第九十九章 临危受命

2025-03-25 21:43:27

且说郑大带着郑铁汉郑典一行人连夜里从通州赶回来,铁汉是去通知他的,所以一道回来,而郑大的儿子郑铁牛这次没有跟着一起来,漕帮那一块总得有人盯着,郑大来了,郑铁牛便需留在通州主事。

一行人一进大院,便看到北屋那一片焦黑残橼断壁的样子,都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气。

大哥,你回来。

郑屠一早就候在门口,见到自家大哥进门下马,连忙让老三铁柱接过僵绳,牵了马去栏里,他自上前问,随后又看到自家大哥,典小子,甚至老二铁汉,以及那一帮的漕帮子弟个个身上沾血,虽然不多,但却看得分明,那眼皮子一抽,惊声的问道: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郑大冷哼着没说话,一边郑典接嘴道:没事,在十三湾遇上水匪了,干了一架,二伯,你赶紧着让二婶给我们备水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要不然,这样子见着老太,要吓着老太的。

说完又问了老太的情形。

他自小跟着老太身边,跟老太的感情最是深厚,昨夜里他正好在通州,听说家里北屋烧了,那魂都差点吓跑,还是铁汉说老太没事,他那魂魄才归得位。

昨晚受了惊,一条腿也断了,哼哼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了吃了药才睡下,吃苦是免不了的了,不过许郎中也说了,老太底子不错,没有性命之忧。

郑屠一一的道。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这样,就暂时别打扰老太,让她清静的休息吧。

郑大道。

郑屠点点头,随后便叫了自家娘子:老太那里你让铁汉媳妇儿照看着,她做事比较细心,你带着铁犁媳妇去备水和换洗衣物,赶紧先让他们把这一身血迹收拾干净在说。

好,我这就去。

郑屠娘子这时倒也爽利。

应了一声,就风风火火的去了,没一会儿,水备好。

换洗衣物备好,一众人便进屋洗漱了一翻,换了干将衣服,梳了头出来,一扫之前的狼狈样子。

郑大一行人出来,郑屠娘子已经备好了吃食,这赶了一夜的路。

先让大家填饱了肚子再说。

大哥,那巡检司不是已经贴出布告说十三湾的水匪已经给剿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郑屠也坐下,抓了一块煎饼在嘴里咬着问。

有些话是不能听的,需要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不需要的时候就给剿了,端看那些大人们的心思。

郑大抽着嘴角道。

这什么意思?郑屠觉得自家大哥似乎话里有话。

这个先不管,咱们先一事一事的解决,先给我说说昨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郑大边吃边质问着。

一边说。

那双森冷的眼光狠狠的拉着一干郑氏子弟。

我昨夜去十里埠收猪去了,下半夜回来的,具体情形也不太清楚。

郑屠道。

他赶了猪回来。

见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自是着紧,先是收拾,又要将那收来的十几只猪关好,一直就忙到现在,一些细里的事情都没来得及追问。

老四,你说,先不论这火是怎么起的,你倒是给我说说,家里这么多人在。

这火势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郑大吃的不多,一块饼子,一碗汤,几筷子菜,就结束,转脸就盯着老四问。

经过十三湾的一战。

郑大心里有数,这火显是有心人算计的,但家里有这么多人,他就不明白了,这火一起,烟一熏的又瞒不了人的,要是早早的救了,何致于最后发展到这不可收拾的地步。

天热,我跑老井边乘凉去了,等看到浓烟起时赶回来,火势已经大了。

郑四憋着气道。

铁梨,还着圭子,你们又在哪里?郑大又转过脸冲在垂手站在一边的郑家子弟,他脸上本就无三两的瘦削,再加上此刻阴郁凶狠的眼神,郑家一个个小子瞧着,那心里直发毛。

天热,懒的动,吃过饭后,我们就在屋里打马吊,是听到娘叫救火才知道起火的,出来是火已经不小了,后来墨易调了衙门的水龙来,本来火头已经压下,但后来墨易把水龙撤到北屋后面的木楼那边,灭了木楼的火,再回来救北屋这边,风太大,已经来不及了。

郑铁犁闷着声道,郑圭在一边低头不语。

你们还有脸说木楼,老太在木楼里,你们居然视而不见,要不是那李月姐机敏,发现木楼门从里拴着,老太这会儿焉有命在?老太若有三长两短,瞧我不剥了你的皮。

一听郑铁犁说起木楼,郑大那火头又起,两眼血丝密布的,一副要吃了人的样子。

这事情,铁汉连夜去报信的事情跟他说了。

大哥,这事实实在在是没想到,莲花是看到老太出去的,便是铁汉的媳妇儿也是看到了的,那木楼本来就打算要拆的,谁曾想老太会跑那里去呢?郑四叫着屈。

莲花就是郑四娘子的闺名。

你还说,家里这么多人,老太这进出的就没个人跟着,这是为人子的样子吗?你这会儿还有脸叫屈……郑大咬着牙,一干郑氏子弟眼观鼻子鼻观心。

老太那脾气,她不让人跟还能有什么法子?郑四嘀咕着,终究不敢说大声。

这时,郑圭在郑典耳边低语了几句,说的却是昨晚墨易来传的话,郑典的脸色便立现惊容:大伯,现在不是追究这失火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解决四叔四婶的事情,这可是出大祸了。

郑典说着,然后把郑圭说的一五一十的说予自家大伯听,说实话,他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家四婶子这事居然还牵扯到空廒案的夕娘头上,如今夕娘早不知躲哪里去了,四娘子这下是肉包子打狗啊。

可叹自家四婶因为这是个来钱的买卖,生怕别人截了她似的,平日里藏着掖着,弄的大家只知道她有这么个合伙人,却不知这合伙人的底细,要不然,他怎么着也要趁着查案的时候截下这个夕娘。

至少要逼她将本钱吐出来。

好,老四,你们真是好啊……听完这个,郑大咬着牙。

声音冷的跟寒冰似的,谁都听得出他这是反话。

郑四更是一句话也不敢接,他让郑圭把事情跟郑典说,便是他自个儿不敢跟自家大哥开这口。

看着郑四那一副窝囊的样子,郑大深吸一口气,脸色铁青铁青的,但终归冷静了下来。

失火其实对郑家的损失并不大。

可这失火却将四房这事逼到了眼前,再一结合之前十三湾的遇袭,整个事件的幕后就呼之欲出了,郑家现在有这样的地位,损失些银财并不在乎,可郑家立足柳洼,一但这信誉没了,郑家就完了。

以郑大如今的眼力,他知道,这天上不会砸下馅饼来的。

二王爷之所以看中他,支持他,最大的理由便是他们郑家在柳洼百年积累下的信誉,做为刀匠的信誉。

一但这没了,这些个权贵大人物可没有什么香火情之说。

好,现在什么也不说,老四,你赶紧把你手头上的钱全都支出来,以备镇上的人来支取。

郑大冷静的道。

没,没钱在手上。

钱全砸在里面的,现在手头上活用的银子还不到五两。

郑四喃喃的低声道。

那你的银子呢?郑大这时出离愤怒了。

郑四头低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能说其他的银子他前几天全输给赌场了吗?本来想去搬本捞一票堵堵窟窿的,没想窟窿反面越来越大。

他欲哭无泪。

老二,你手头上的钱拿来垫一垫。

等事后,我让老四还你。

郑大盯着郑屠道,郑屠正要说活,冷不防郑屠娘了却使劲的扯了他一下,然后抢先上前道:他大伯,我们手头也就二十几两银子,你也知道,我们收猪卖猪的,赚的都是一点辛苦钱,便是这些钱也都压在收来的猪上面,这不,昨晚才收的猪,现在还没杀呢。

郑屠娘子这话言下之意便是只愿拿出二十几两,其它的就没有了,说起来二十几两也不算太少,可跟郑四家整的那个大窟窿比起来,那就是九牛一毛了。

你这妇人,说的什么话,你梳妆盒的银票不是钱哪,去拿来。

郑屠瞪着自家娘子。

呗,那钱也是有急用的,铁柱已经到了说媳妇儿的年纪了,家里还这么多说吃喝拉撒的,咱能拿这点钱去帮老四家填窟窿眼吗?咱家日子还过不过了。

郑屠娘子撒着泼道。

大哥不是说了吗,等事情过了让老四家还就是了。

郑屠瞪着他娘子道。

还?老四家拿什么还?这么大一个窟窿,那老四前几天又在镇上的堵坊里输了个精光,咱家这钱真要撒出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你没看老四媳妇看到北屋烧光了,都快疯了吗,她原先打的主意,便是要让老太帮她垫的,可如今一场大火,老太的私底怕是全烧光了吧,老四媳妇是没了指望了才那样的。

郑屠娘子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

郑大听着,那脸忽青忽白的,好一会儿却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之前在十三湾他已经受了伤,只是担心着家里,便强忍着,这会儿又见兄弟不齐心,各房算计,家道要衰,一时郁气上涌,触发了伤势,便吐了血了,那伤便是再也压不住了。

大哥……大伯……一屋子郑家人都惊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铁犁媳妇儿一脸苍白的跑来:不好了,镇上的人将咱家围住了。

郑家子弟一时间脸全白了,全镇人的怒火,可不是他们郑家一门一户可以担当的。

典小子,铁牛不在这里,你虽不是长房长子,但你现在是郑家三代最有出息的一个,镇上的人也多看好你,你拿着这些银票,先出去支应一下。

郑大强忍着眩晕,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面额都不大,他司职漕帮时间不长,为了拢络手下,花起银钱也大方,还真没有存下什么钱,这两张银票还是他娘子在他起程时塞给他的。

而他这时让郑典出面也是无奈之举,他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出去见人,反而会引起镇上人对郑家更大的恐慌,于事无补,而四房虽是事主,可没有担当也没有能力解决问题,真让四房出去,搞不好事情会更糟,而二房,显然不愿意接四房这事,他相信老二是愿意的,可老二媳妇显然不愿意,他总不能因为老四家的原因,而让老二夫妻不合吧。

当然,还有一点,老二性子冲动,常于镇上人冲突,若是一般的问题,凭着他那股子狠劲说不定能行,但这回这事,一个不好,郑家真的是会万劫不复的,所以,不得不慎之又慎。

总结下来这事唯有郑典出面最合适。

其一,典小子是小辈,不容易激起镇人针锋相对,其二,当初老三所救之人送的一箱子金银财宝的酬谢礼,那是属于典小子的,虽然北屋大火,但别人并不能保证钱财就烧光了,所以,财力上,典小子也比别人有保证,而更重要的是,典小子背后还有个二王爷,镇上人或许不太清楚,但镇老和河工衙门的那位却是清楚的,使不得也要周旋一二。

大哥,这事怎么能让典小子出面,再怎么说,有我这个二伯再也轮不到典小子,我去。

郑屠这时却不干了道,这种大事,让一个小辈出面,他这个二伯的脸往哪里摆去,郑屠娘子却想阻止,却被郑屠用劲一推,跌倒在地上,便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了起来。

老二,你这是干什么,这事就让典小子去,先让小辈们探探情况,真有什么不好,我们在后面也有收拾残局的余地。

郑大喘着气道,整个人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郑屠听自家大哥这么说,这才罢休。

大伯放心,我便是拼了命,也要让郑家度过这个难关。

郑典肃严着一张脸,接过银票,又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这些碎银子也是郑典全部的家当了,因为他以前胡闹,郑老太最近一两年便管的特别严,平常有多的银子,都被老太给收了。

我信你。

郑大拍了拍郑典,随后又喷了一口血,整个人便昏昏沉沉,大家连忙扶他进屋休息。

郑典看了看自家大伯背影消失在门里,便一咬牙,冲着一边的郑铁柱道:五哥,跟我搬一张桌子到门口去。

嗯。

郑铁柱点点头,憨厚的脸上也带着少有的疑重。

随后,郑典和郑铁柱两个抬着一张方桌放在了郑家大院门口,此时郑家大院的门被围在外面的人拍的嘣嘣响。

五哥,开门。

郑典一个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冲着郑铁柱道,那样子,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第一百章 郑家不差钱棕色漆的厚重大门支呀的一声缓缓的拉开。

外面的人群一下子就挤了过来,不过却叫郑典身前的桌子挡了去路。

郑典只是静静的看着人群。

大姐,咋是郑典出面哪,他大伯二伯四伯他们呢?月娇儿此刻站在一边的枣树下,一脸奇怪的道。

李月姐心里也奇怪啊,只是她哪晓得郑家在弄什么鬼,只得静观其变呗。

典小子,你挡在这里干什么?快把你大伯,四叔四婶叫出来,别做那缩头乌龟,今天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一个交待。

说话的正是李树根。

是,快去,让他们出来交待。

边上又有人应和着。

一个个都赤红着眼睛瞪着郑典。

真是一呼百应之势,很吓人哪。

树根叔,我郑家人那从来都不是那缩头乌龟,我只是奇怪啊,树根叔你口口声声的嚷着交待,这为的是哪般哪?衙门定罪还得让犯人知道犯的是啥错呢,难道是我哪个弟弟不开眼,惹着你闺女了,又或是哪个浑小子偷看了婶子洗澡了,若真是这样,树根叔你放心,我一定撕了他们的皮给你个交待。

郑典此时站在桌子,一件褂子敞开着,露出麦色的皮肉,这会儿他把个胸膛拍的嘣嘣响,一脸发誓着。

真诚无比啊。

只是谁也不知道,三伏的天气,这小子这会儿那背心却在冒冷汗呢,叫这么多人围着,又是这样一呼百应的态势,能没压力吗?能不冒冷汗吗?说到底。

这种事儿,郑典也是大姑娘上花轿第一回啊,压力山大。

噗嗤。

郑典这话音刚落,人群里便响起了忍不住的笑声。

李月姐站在人群的后面。

听着这话,也忍不住一阵莞尔,这典小子。

真浑啊,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埋汰树根叔,他就不怕惹恼的树根叔跟他拼命啊,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这么的胡来。

李月姐想着,那心又提了起来,那眼睛便从侧面看着前面围着郑家的人群。

却发现原些大家一脸紧绷的神情都放松了下来,一些个人那脸上还带着一种意味难明似的怪笑。

便是那李树根,气的脸红脖子气,可之前那股子义正严辞的气势却没了,倒好象是被抓住了痛脚的猫似的。

看着这情形。

李月姐突然明白了,这种逗弄小女娃子,或偷看嫂娘们洗澡那是镇里的浑小子们最爱干的事情,镇上人每每说起这些,虽恨的咬牙,却又忍不行一顿笑骂,口气中还会有一股子亲哩,没法子,大家都是从小时候长大的。

小时候这种浑蛋事也没少干,因此,碰上这种事情,自免不了拍打一顿笑骂一顿,最后却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典小子这插科打诨的一顿,又说的真诚无比。

让人发嚎之余,却将镇上人原先那种同仇敌忾的气氛给破坏了,一个个反倒看笑话了起来。

整个的气氛立时缓和了不少。

这样,接下来的事情就能心平气和的谈了,这小子,没看出来啊,倒是长心眼了,这戏演的不错啊,李月姐心下里赞道,她可不认为这典小子真不知道树根叔的交待是什么,毕竟,昨晚,她已经让墨易来郑家说明了这事情的,典小子这会儿显然是有意为之,故意拿树根叔说笑,缓和气氛的。

浑小子,你不要插科打诨,左右他言,我说的是我存在你四婶手里的银子的事情,我这马上要修房子,你四婶明明答应好退给我的,却说话不算话,一拖就拖到现在,弄的我家房子到现在都没有修,这不是害人吗?总之,今天你们郑家一定要给我个交待。

李树根气急败坏的道。

哦,有这事?郑典这厮演上瘾了,这会儿还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后转过脸冲着铁柱道:五哥,你去问问四婶儿,这事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就把树根叔家的存银契约拿来,这多大点事儿啊。

郑典懒洋洋的道,心里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啊,至少这会儿,树根叔说话不在是一呼百应,情形比刚开门那会儿好多了。

候着铁柱离开,郑典又招呼着铁水,郑星等几个七八上十岁的小子,让他们去厨房捧一叠子大海碗来,每只碗里倒上清凉的井水。

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儿,大热的天,又是正午,咱家家里现在是乱糟糟的,没有别的招待,便是一碗井水,大家消消暑,站累了席地坐下,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清楚。

郑典这时候一整衣裳,还把先前敞开的衣襟扣好,然后一拱手。

这一翻做派,倒弄的围着郑家的一干人一脸悻悻,心时俱想着,反正李树根顶在前面,先静观李树根的事情再说。

于是,便三三两两的坐在了地上喝着井水。

态势倒是越来越和谐了。

得,这厮还真演出派儿来了,李月姐在人群后面看得很带劲啊。

月娇早忍不住笑的直揉肚皮了。

这小子,挺能啊,这戏本儿全套上,呼,之前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这时,边上有人说道起来,李月姐一看却是河工衙门的杨管事,他边上正站着摸着汗珠子的镇老和镇总甲。

这些人压力也很大呀,若是事情失控,郑家可不是省油的灯,两方面打起来,有了死伤,那他们也免不了一个失察不作为之责。

搞不好一个个都要吃挂落的。

这时,郑铁柱捧了一个木盒子一溜小跑的回来:典小子,四婶说了,树根叔这事儿是真的,这是他的契约。

郑铁柱说着,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契约递给郑典。

是真的那好办哪,退给他就是。

六两银子是吧,没到期限,说好了只退本钱没有利的啊。

郑典看着那契约。

然后便点了银子推在桌上。

李树根正心心念念着这点银子呢,这会儿郑典这么干脆,喜出望外,连忙将契约递上。

揣着六两银子入了怀。

瞧,这不解决了嘛,芝麻粒大的一点小事却闹了这么大的场面。

郑典边说着还啐啐念。

他这一副样子。

倒显得别人太过劳师动众了,弄得众人一阵悻悻。

那我们的呢,我们也要取银子。

这时,人群里几个人相视一眼,同时举着手里的契约叫道。

这几个都是住在镇东的,平日里都唯周家马首是瞻的,为首说话的那人叫周重三你们的到期了吗?还是说你们家也要修房子。

讨媳妇儿什么的?郑典这时一扫之前的轻松的样子,整个人站了起来,瞪着那几人道。

没到期,也不修房子,没媳妇儿讨。

但我们就是要取回银子。

那几个人理直气壮的道。

没到期?也不修房讨媳妇儿,却硬要取回银子,那契约还有什么用,信誉是不是可以全丢到干河渠里去?我算是看出来了,合着你们是看我们郑家好说话是吧,逗我们郑家人玩儿呢,还真当我们郑家好欺不成。

郑典这时瞪起了眼睛,一时也是凶气逼人。

别说,这厮这一发火。

那几个人神情也不由的一滞:我们也不想这样啊,可大家伙儿都看到了,昨夜里郑家北屋烧光了,郑家的钱财都掌握在郑老太的手里,也就是都放在北屋,如今全烧没了。

而郑四和郑四娘子又把大家存的银子都给弄没了,现在连面都不敢露,咱们只能找郑家,这夜长梦多啊,大家还想保住银子的话就得趁现在取,要不然,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立时,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

一看这情形,李月姐不由的握紧拳头,这人明显是在煽动人心哪,搞不好便是周家安排的,心里叹了口气,说到底,郑家这事最后还得银子说话,毕竟尚有法不责众之说,便是典小子有万般之能,没有银子说话,事情怕是很难顺利过关。

这整个事件的布局,就是把郑家算死了。

郑典这时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儿,用劲的一拍巴掌道:真是奇了怪了,我家的事情,我家的银钱放哪里,怎么你们这些外人一个个的倒比我还清楚了,有个事情,大家可能不知道,我在这里给大家说道说道,昨夜咱家大火,我三哥铁汉连夜去通州通知大伯和我,可我们回来的时候,却在十三湾遇上了水匪,码头上还有我们剿了他们的船在,大家要是不信的话尽可去看看,昨夜那场大火蹊跷啊,便连我们连夜回来也让人算计到了,这意味着什么?精明的人应该能想到了,若是有人想不到的话,那我告诉各位,这是有人在朝我郑家下黑手,可这人是谁呢,咱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这几位倒是让我起了疑心了,他们对我家的情形似乎很了解啊,这里面会不会有不可告人的东西呢。

郑典这一说,围着的人就一片哗然啊,没想到暗地里还有这么一事,一些心思重的人便暗暗的琢磨起今天这事情来了。

你,你别含血喷人,这事是你家人自己在外面说的,镇上好些人知道,你别是拿出不钱来便故意转移话题吧。

那几人说着,又转过脸冲着围在跟前的镇上人道:大家别上当,郑家这是在用苦肉计,郑家现在是遇了难事,可那不管咱们的事儿,咱们不能让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把银子取给我就什么事也没了。

大家说是不是啊。

那人又继续煽动着道。

可不是,咱知道郑家现在有难处,可咱们一年到头存点银子也着实不容易啊。

周围便有人应和的道。

虽知道有些为难郑家,但自家的银子最重要啊。

人群又开始有些乱。

行啊,真要取是吧?都给你们取。

郑典这时沉着脸,从桌子的抽屉里又拿出一个盒子,一打开,上面就是两张银票,下面厚厚的看不太清,但看那露出来的边边角角,不外乎地契房契等。

郑典此刻重重的拍着那木盒:大家要取都可以取,但谁家手头上也不会放这么多的现银,所以还得请大家宽限几日。

毕竟你们的契约也没到期,我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吧,当然,我也知道大家担心我郑家还不出。

但你们怕什么呢,这里是房契地契,我郑家这么大的家业就摆在大家面前。

还能跑了不成,镇老,镇总甲还有杨大人他们都在现场,现在可以请他们做证,咱家这些房契地契就算是抵押,我郑家绝不会少大家一分银子。

郑典说着,便指了指人群后面跟李月姐站一行的镇老杨东城等人。

郑典清楚。

这个承诺必须有,要不然,有四叔家这事,以及火烧在前,没这个抵押。

是不能让镇上的人安心的,这是大伯之前交待过的。

镇上的众人都回头看着镇老一行。

镇老同杨东城相视一眼,杨东城道:大家放心,我杨东城和镇老镇总甲一起为大家作证。

杨东城道,反正他是决不能让郑家垮了,那样的话,他在河工衙门也呆不久。

郑典这话一说,再由杨东城等人出面做证,镇上的人不由的点头。

是啊,有这些作押,还怕什么呢。

而那几个人这时却面面相觑,其中那周重三心下还在暗想着,郑家的房契地契应该是老太掌着吧,那北屋烧光了怎么没把这烧?。

敢情着那老太还随身带吗?只是这内里他终究不清楚。

转了个念头,便道:什么房契地契的,杨东城作证算个啥,他一个外乡人咱们信不过。

而且欠我们钱的是郑四一房,虽然有房契地契抵押,但这牵涉到祖产的问题,谁知道其他几兄弟同不同意,到时候免不得又是官司,咱们可没时间没筋力跟他们耗,咱们就是要现银,大伙儿说是吧?人群中又一片嗡嗡声。

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竟不知如何是好?郑典此时站在那里,两手紧握着拳,青筋爆跳,两眼紧紧的瞪着这几人,若不是这几个人挟裹了全镇的人,他岂能任这几人吱吱歪歪的,早一顿老拳,让他们生受生受了。

我说你们那几个,是不是太过份了呀,郑家都拿出房契地契了,诚意够足了吧,你们还在这里说三道四的,杨大人再是外乡人,但也是朝庭任命的河工所管事,他一身就代表着河工所衙门,你这话的意思是不信任朝庭,不信任衙门喽,那就是说你们对朝庭不满,那依我看那,杨大人还真该请你们去衙门说道说道了。

李月姐忍不住上前道,别人追讨银子还算是有理,可这几个,明显是来搅局的。

李月姐这话又时引起一边围观嫂娘们的应和,说起来,大家一开始还是支持镇上人一方的,可等到郑典把家里的房契地契都拍了出来,这又开始同情郑家了,能把家里的房契地契拿出来抵押那真是十足十的诚意了,人不能给脸不要脸哪。

你这小娘皮,这种要人命的话你也说的出。

这不关你的事,你瞎掺和干什么?那几个听得李月姐的话,脸儿都吓绿了,扣上一个对朝庭不满,那就是大逆,这会儿便跳脚骂,恨不能拿手堵了李月姐的嘴。

这事虽不关我的事,但戏文上还说了,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是乡邻乡亲的,难不成连句公道话都不让人讲,郑家都拿房契地契出来抵了,你们还在这里嚷嚷的要现银,便是京里五大柜坊,所有存钱的人一起去取那也没那么多银钱支付的呀,我看你们这就是刁难人。

李月姐说着,又冲着围观的众人道:大家说我说的是不是,不管郑家出了什么事,总之郑家都拿房契地契作保了,这东西又跑不掉的,各位的存期也没到,就算是要取出来,也得给郑家一点时间呗,都是乡里乡亲的,还得讲点情份不是。

嗯,月姐这话在理。

周围人听了,便嘀嘀咕咕的认同道。

不管你们舌灿如花,反正我们就是要拿银子走人,各位损失的起,咱是穷人损失不起。

那几个人实在没话说了,干脆耍起赖来。

镇上的那帮人本来已经没主见了,见他们这样,也不知是走还是留下来看情况再说。

典小子,铁柱,你们两个去后面那木楼里,把放在那楼梯下的金丝楠木大箱搬来,谁要取都取给他们,咱们郑家不差钱。

这时,郑老太坐在一张椅子上,由着郑屠和郑四一起抬着过来。

此刻她一脸肃穆的冲着郑典和郑铁柱道,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气势却不弱。

郑老太,老太……一时间,人群都招呼起来,不过每个人脸上都一片悻悻,总觉得今天这么一闹有些对不住郑家。

老太身体还好吧?这时,镇老等人一起上前问候。

还行,身板而还挺的住,阎王老儿还不收啊,今儿个这事,可是麻烦你们了。

郑老太道,一张脸还带着苍白。

麻烦说不上,我们就在边上看着,倒是你郑家,出千里驹了。

镇老赞叹的道。

哪里,还不是一只小破猴子,还嫩的很。

郑老太道,却眯眯笑着,显然镇老的话很受用。

就在这时,郑典和郑铁柱从木楼里抬出了一只大箱子,金线楠木的料了,做工做分的考究,箱子正面还有一把大铜锁。

打开。

郑老太从怀里拿出一把铜钥匙递给郑典,郑典接过钥匙打开锁,众人都不由的秉住了呼吸,随着箱盖慢慢的打开,立时一片黄白翠之光在夏日的日头下闪闪发光。

众人不由的哗然,一个个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谁曾见过这么多的钱财了?第一百零一章 戏剧收场这世间人都知道财不露白,可如今,大家都不信郑家,那老婆子使不得也得露露白给大家瞧瞧,现在大家要取的尽管取。

郑老太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全镇的人,一脸平静的道,说完,她又转过脸冲着一边的郑典道:典小子,你去你四婶儿那里,把镇上人所有的契约都拿来,今天咱们就当面两清。

是。

郑典应了声,跑的飞快。

不过,今天我也丑说话在前头,你们各位存钱的契约都是没有到期的,可你们不顾契约之信义,在我郑家危难关头落井下石,我郑家不予人为难,但也不能任由着别人随意为难我们,说实话,今天这事我很伤心,也很失望,我郑家自问从不曾有不讲信誉之事,也自问不曾恶待过大家,相反,但有利益之事,我郑家力所能及之下都会携带着大家一起经营,其他且不说,便是老四家这回这集银之事,这不是今年才开始的,已经有三四年之久了,这些年各位得的利钱都不少吧,这且不说,各位还记得十八年前的那场山匪之患吧?若不是我那当家的带着郑氏子弟拼杀在前,咱们柳洼一镇就要遭山匪荼毒,各位还记得我当家的是怎么死的不?说到这里,郑老太的声音已经在发抖。

老太,老太,消消气了,都是些不懂事的小辈,为他们置气,不值得。

镇老在一边连忙安慰。

不,今日有些话老太我不吐不快,昨夜郑家大火刚过。

老大急着赶回家又在十三湾遇袭,这是有人要置我郑家于死地啊,当在这些自不关镇上的人事情,可他们不该不讲一丝情份。

事情都没弄清楚,甚至连多给我郑家一点时间都不干,全镇人一起围我郑家。

这怎么不让我心寒啊,我算是看透了,所以,今日银钱兑清了之后,咱郑家跟柳洼镇人的情份那就到头了,今后,凡柳洼镇这事均于我郑家毫不相干。

但凡今日兑钱之家,各种红白喜事,我郑家一律不到。

郑老太斩丁截钱的道。

气话,气话,你郑家生于斯长于斯。

这种乡情岂是老太您说割就能割的呢。

一边镇老又劝道,杨东城和镇总甲也一起劝着老弟啊,我也不想哪,可这是被大家给逼的。

郑老太颤拌着手重重的点着头道。

唉,这帮浑球都是眼皮子浅的,又被人给蛊惑的,你怎么说都是他们的长辈,心里不快活,一一教训他们一顿就是了。

有我给你们做主,我看他们还能翻天了不成。

镇老道,虽说这话有讨巧的嫌疑,毕竟,之前,郑老太没控制住局面之时。

镇老却不曾真正站出来,但这会儿,他想着当年郑老爷于山匪相斗,单人斩杀匪首,自己受重伤,后来伤重而亡的事情,这会儿那老脸也是一红啊。

也因此,这话此刻却是真诚无比的。

这时,围着郑家的人那有些年纪的,知道当年山匪事件的人这时那头都低垂了下来,情不能有个地洞能钻进去,而一些年轻的自然拉着当年的知情人打听,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一个个那脸也是臊的通红。

狗日的,都是周重三那家伙害的。

一个个嘀咕了起来。

就在这时,郑典拿了所有的契约回来了,郑屠和郑铁汉也扶着郑大一起过来。

娘,让您操心了。

郑大和郑屠拱着手道。

我是郑家的老太,我不操心谁操心哪,你的伤势怎么样?郑老太问。

还行,休息了一下,能挺的住。

郑大道。

嗯。

郑老太点点头,随后便冲着郑典道:典小子,叫名字清账。

是。

郑典再应一声,便开始叫名:李阿牛,十五两银子,没到期,无利,退本,拿了契约来领钱吧。

郑脸没好气的开始叫人。

李阿牛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汉子,个头不高,但四肢粗壮,一看就是有一把力气的,只是这会儿,被叫到名字,他先是有些茫然走到上前,可看着边上面无表情的郑老太,以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镇老,还有满脸不屑的郑家子弟,他立马就怂了,胀红着脸,回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后边的人对上他的眼神,那眼睛就不由的回避了起来。

磨噌什么,快点,还有这么多人呢。

郑典不耐烦的催着,自不会给这些人好脸色。

你这死小子,老子平日教你的东西你全当耳旁风啊,你懂不懂人生在世,信誉为本啊,契约都没到期,就跟别人瞧嚷嚷,你丢不丢人哪,给我滚回家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时,一个五十岁跟李阿牛样貌十分相似的老汉一脸气急败坏的从人群外挤了进来,一扯李阿牛的胳膊就走到郑老太跟前:老太,这小子打小就浑,你别跟他计较,回去我好好收拾,契约的事定好什么时候取的就什么时候取,咱们不是那无信之人,今儿个你事忙,这小子我就领回去了,等到你这事儿平息了,我再提溜他来跟你道歉。

那老汉道。

大兄弟太客气了,老身记着你的情份。

郑老太看了那老汉一眼道。

那老汉本着脸这时才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给老太添麻烦了。

说完,就用劲一扯李阿牛,两人闷着头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李阿牛老爹这举动就是一根导火线哪,很快围困郑家的人就鼓臊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道:老太,咱们都是受了周重三那小子的窜掇了,一时糊涂,您啊,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契约定是什么日子取的,咱们就什么日子取,今后绝不多言。

是啊,是啊,都是周重三那小子,对了,周重三呢,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咱们饶不了他。

又有人叫道。

只是周重三在看到郑老太出来,在看到那一箱金银财宝后,便知道接下来没戏了,早就先一步溜了。

众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周重三,便又道:没事,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去他家里跟他算账。

走走走,同去同去。

立时的,原来围困着郑家的人全走了一空,毕竟郑家的财力显出来了,到这份上,谁也不想把郑家得罪了太狠,再说了既不担心郑家还不出钱,一些算计的人又算计到利钱身上了,到了期取不是还有利钱嘛,蚊子再瘦也是肉啊。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消散的速度,李月姐在一边看的傻眼哪,真真是比那兔了还快,又或都是用落慌而逃来形容。

我我我……我这银子……这时,最先拿了银子的李树根却举着六两银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树根哪,这银子你就拿回去吧,你是等着急用,又本就说好的,不在这些人之例。

这时郑老太又道。

李树根这才长松了一口气,道谢一声,揣着银子一溜跑了。

得,事情就这么带点戏剧性的结尾了,郑家拍出了银子,给果大家反倒不取了,一众看热闹的傻眼之余却也是大过戏瘾了,今天郑家大院这里,还真真是演了一场精彩的大戏。

场面大,还跌宕起伏的,这以后柳洼镇又有了不错的谈资。

不过,也有人在猜测,郑家这大火倒底是人为还是天意?郑大在十三湾遇到地水匪到底是巧遇还是有意拦截?到底是谁在背后整郑家?不过,在想到谁整郑家这事上,所有人的眼神都意味难明的扫着周家的方向,柳洼有二虎,一山不能容二虎,二虎岂有不相争之理?于是,每个爱八卦的嫂娘们都脑补出来二虎相争的各种八卦,然后自个儿偷乐。

各位,谢谢大家还给郑家面子,咱们郑家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今天这事到此就过了,今后大家乡邻乡亲的还得互帮互衬,昨夜我郑家失火,全靠大家帮忙救火,乡亲们的情我郑家也是牢记在心的,我在来的时候已经在码头的得月酒楼订了坐儿,一会儿,请各家当家人都去得月酒楼吃酒,听者有份,咱郑家现在还有一些收尾的事情,就不一家一家的去通知了,请大家互相帮忙传传。

这时,郑大又站起来拱着手道,又邀请一边的镇老杨东城镇总甲,吃酒的事情,自然没人拒绝,于是一个个都应承着一会儿就到。

然后所有的人都散去,李月姐这时也牵着月娇儿跟着众人一起散去,她本来还准备上前给郑老太问安的,可一想着,自己这一上前,郑家那一帮子人免不了要向她道谢啊什么的,反倒不爽利了,再说郑家还有家事要忙呢,外事解决了,还有家里呢,所以李月姐就不上前打扰了。

李月姐同月娇儿一起回家,随后就打发了墨易去参家郑家在得月楼办的席面。

月娇此刻自然是绘声绘色的把今天郑家大院的事说的于田阿婆等人听,弄得李家西屋没去看八卦的一干人都懊恼着。

不过李月姐暗里琢磨着,郑家的事还没完,接下来搞不好要分家,要不然,其他几房不可能为郑四这大窟窿买单的,只是四房甘不甘心分家又是两说了,总之接下来郑家的家事还有的扯皮的,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当然,这些不关月姐儿的事情,她现在期待的是西山坳的收成。

第一百零二章 结亲转眼便是八月中,丰收的季节到了,西山坳水田四周,热闹非凡。

今天是李家西屋请了人割稻子的日子,再加上又是稻田鱼可以上市的时候,整个场面显得十分的欢腾,墨易邀请了镇上郑典一帮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子在那水沟和坑里可劲的折腾,捞起来的鱼有一部份已经被东西两码头上的酒楼给订下来了,虽然南方的稻鱼不稀奇,但在柳洼这里,稻鱼可是独一份,怎么都是一个可以折腾的嚎头。

而且不但酒楼,便是游船上的船娘也差人也来订上几条稻鱼,一些人文人雅士向往田园山水的韵味,这稻花香里说丰年,再加上稻鱼,说不准就能引起这些文人的诗性,若能给某个船娘吟上一首名篇,那这位船娘便立时身价百倍。

所以,干河渠上几条游船的船娘都盯着这稻鱼。

而李老汉则带着几个积年老农来帮着月姐儿割稻子。

一个老农直接摘了穗子,在手上用经的搓了搓,随后便把那米放进嘴里嚼了嚼。

怎么样?一边李老汉站在打谷桶边用劲的打着稻子,脱谷粒,一边问道。

不错,咱们柳洼能种出这样的米来非常不容易,河工衙门,镇老,里正他们今年使不得又要添彩了。

那老农笑呵呵的道一边正用稻草提着两条草鱼的柳洼里正方瑞这时晃悠悠的过来,听到那老农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也上前道:老叔,你再估计一下这两亩地这一季有多少收成?比我先前跟你说过的还要多半成。

那老农眯着眼道。

此话当真?那方瑞瞪着眼问,之前他倒是听老农说过,今年这两亩地的收成能顶的上江淮那边两亩中田的收成,当时他是不相信的,虽然同样是两亩,但两地气侯差远了。

在他看来这两亩有江淮两亩中田收成的七成就算是不错了,没想到如今竟然是比原先这老叔估计的还要多半成,何况还有稻鱼的收入,这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成绩。

朝庭重视农耕。

也鼓励农民创新创收,一但某地冶下有新的种植方法并证明确实可行,只要报上去,那一地官员都会得到嘉奖,他虽是个小小的里正,但有这么一个政绩,再走走门咱。

说不定他就能调到通州县衙门去。

一想到这里,那方瑞就觉得心里火急火燎的,跑到一边正在水坑里折腾的墨易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墨易也是两眼放光,一个劲的点头。

随后那方瑞才提溜着两条草鱼,哼着小曲儿一步三晃的离开。

墨易,里正说啥呢?李月姐正提了一桶绿豆汤过来,看着里正跟自家二弟咬了一会儿耳朵。

然后笑眯着眼离开,便好奇的问。

秋老虎的天气,还是挺热的。

又都是干体力活,这绿豆汤是拿来给大家降降温,再一边食盒里装了煎饼的馒头,配上几碗卤菜,给大家当下午点心。

大姐,方叔说了,要咱们把怎么伺弄这两亩水田的?怎么稻田养鱼法?都一一写下来,要上报朝庭给咱们争取表彰呢。

墨易憨憨的道。

那敢情好啊。

李月姐也一脸高兴的道,虽然她也清楚,这东西真弄下来。

那好处一层一层的,到了自家头上早就没了,不过,终归有个名头,总是出彩的事情。

李家阿姐,这事情啊。

你们交一份给里正后,再抄一份给我。

这时,郑典两手抱着一条红鲤,一头水的抬起脸道。

你要干啥?李月姐奇怪的问。

是啊?一边墨易也好奇的问,这郑曲一看也不是那会摆弄农活的样子啊。

我说李家阿姐,墨易,你们不会认为这东西送上去就没事了吧?郑典看着两人一脸疑惑,抱着鱼抬头望天的大叫,随后一个劲的摇头,那脸上赤果果的表情就是在说李月姐和墨易太没见识了。

快说,别卖关子。

一看典小子这表情,李月姐估摸着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便瞪着眼道。

李家阿姐,我告诉你啊,你这东西交给里正,里正最多只能报到县衙,县衙然后报通州府,最后通州府报到京部,这层层叠叠的,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县衙接到报条,必然会先派人来合实,到时你家免不了要招待人吃酒,吃酒还是小事,要想成事,你还得塞银子,完了后,县衙报到府衙,府衙又得派人来,到时候又是县衙里正的一干人相部,要想成事,使不得你还得塞银子,这样才会报到京里……说不定京里还会派人来查看,使不得我还要塞银子。

李月姐这时不等郑典说完,便气哼哼的接嘴道,随后便一挥手:墨易别写了,咱们不报这事儿,什么玩意儿,我敢情给自个儿找不自在呢。

李月姐说着,就自个先舀了一碗绿豆汤喝,给郁闷的。

衙门果然黑啊。

那也不行。

郑典又一脸坏笑的接嘴道。

咋不行了,我自家的事情我还做不了主了不成?李月姐拧着眉。

错了,但凡农事,那都是国家大事,便是你不报了,里正又怎么肯?这可关系着他的政绩,反正你这事大家都知道,为了他自己的政绩,他还得往上捅,事情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你还得罪了他,一乡一村,这里正也算得是个人物,得罪了他,他税赋,田亩上给你使点坏,你就得头痛。

郑典一套一套的说着,他这近两年跟着二王爷,七王爷,以及郑大在京里和通州两处奔忙,虽都是干些跑腿的事情,担接触的人面早就不一样了,通州县衙,府衙,还有仓场漕司等几处衙门,哪处他去不得,这里面的道道他通透着呢。

此时墨易听着也是傻眼,他虽然也是衙门里当差,但说起来。

柳洼这河工衙门也才刚立起来不久,哪里跟通州那些个正堂的衙门比,再加上他一门心思在河工上,或许知道衙门里有些歪歪绕的。

但哪里能象郑典这般的清楚。

李月姐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出头的橼子先烂,她这种稻子,搞稻田养鱼搞的好还出问题了,真应了那句话,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行。

那典小子,这事就拜托你了,表不表彰那东西无所谓,就是别让这些衙门这些喂不饱的人来烦人。

李月姐道,一阵头大。

没问题,交给我,我保管帮你们办的妥妥的,决不让他们来烦人。

表彰还少不掉。

郑典发着誓道,一手还要拍胸膛表决心,只是一不小心。

手上的鱼蹦到了水里,翻了肚子吐了几下泡泡,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游走了。

郑典扫了那红鲤鱼一眼,随后却又一脸神叨叨的道:我家老太说……行了,别再提救人的事情了,你们家照顾我家还少了啊,不过是恰巧救了老太,值当你们一见面就提吗?李月姐没好气的打断郑典的话,说实在的,这段时间见到郑家人都绕道。

实在是郑家每个人见了她都免不了要大感谢她一番,实在是让她有些烦了,所以就干脆躲人。

倒是郑老太,前次她去探望的时候,郑老太只是重重的拍了两下她肩膀,之后却从不提救人之事。

倒让李月姐轻松不少,她就不喜欢人家把个救命之恩挂在嘴上,那样子反而生分了。

李家阿姐,我不是说救命之恩的事情,老太说了,大恩不言谢的,记在心里就成。

郑典抓了抓头上湿漉漉的头发,一脸好笑,李家阿姐忒性急了。

你这小子,消遣人是吧?那你家老太说什么?李月姐无语了,得,这下还是自做多情了。

我家老太说了,咱两家快成亲家了,这就是一家人,所以,这事是你家的事那也是我家的事嘛,我自然不能坐视了,放心,我在衙门里人头熟着呢,谁不卖我两下面子。

郑典这会儿却有些得意洋洋了。

快成亲家了?这咋回事啊?我咋不知道。

李月姐一头雾水,墨易也是莫名其妙。

我二伯母看中了月娥了,想说给铁柱做媳妇儿,她说她跟你提过的,昨儿个,她请了老太出面,让老太去找你阿奶,如果你家没有异议的话,那就把铁柱和月娥的事情定下,这不就是快结亲家了?郑典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月姐明白了,只是她心里也奇怪啊,当初,郑屠娘子是跟她提过,当时因为她跟于子期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郑屠娘子便说好,等她跟于子期的事情定下来,就来说铁柱和月娥的事情,只是后来,她跟于子期的事情是不了了之,郑屠娘子就没再提这事情,李月姐还以为郑屠娘子要等自己定下来后再提,没想到这时却又提起来,还直接让老太出面跟自家阿奶谈。

李月姐又哪里知道,郑屠娘子在打着小心眼呢,自镇人围困郑家之后,郑老太一直在思虑着分家的事情,郑屠娘子知道老太的心事,便想着分家的时候能多分一点,她本就看中了月娥,这回又想着李月姐救了老太,若是这时候把月娥定下来,那老太定然不会亏待这个儿媳妇,使不得能掏点压箱的宝贝出来。

毕竟那一箱子财宝,不止郑四一房眼红,便是郑屠娘子那也眼红着呢。

所以,她才想赶紧着趁分家前把亲事定下来,反正她也早就看中了月娥,手快有手慢没有,先抓住再说。

郑家六哥,快,那条红鲤鱼又游到你那边了,抓住了,码头上的秋八娘点着要,说是给她船上的姑娘开喜的呢。

这时,月娇却站在田边指着水沟里的红鲤鱼道冲着郑典道。

好咧。

郑典应声拉着墨易兵分两路朝那红鲤鱼包抄。

月娥则默默舀着绿豆汤一一放到田边地头做事的人手上,脸上是讨喜的笑容,谁见了谁都喜欢。

早些定也好,省的那仓家婆娘老掂记着。

李月姐在边上嘀咕了句。

第一百零三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着傍晚,夕阳映的半边天通红通红的。

西山坳水田里堆了几个高高的稻草垛子,中间蜘蛛网似的水沟及大坑里,少量的鱼儿仍游的欢畅。

当然,更多的草鱼鲤鱼鲫鱼已经被各家酒楼的伙计用水桶装了拿走。

还有一些零散的客户,比如各家船娘订的,李月姐先用水桶装着,运回西屋,养在院子的大水缸里,明日一早再给各家船上的船娘送去。

又留了一些给阿爷阿奶还有二叔二婶家。

一屋子人正忙活着,远处,炊烟袅袅,时不时传来犬吠之声。

月姐儿,大丰收啦,我来看看鱼,让我挑两条回家给我家大郎熬汤吃,听说鱼汤补脑子呢。

这时仓家婆娘从门外挤进来半个身子,月娇儿还拿着肩膀抵着门,不想让她进来,可仓家婆良劲大,硬挤着,那门就被挤开了,月娇儿一个跄踉,站在一边气呼呼的冲着她瞪眼睛。

你自己看吧,都在这缸里,不过,我可说好了啊,这鱼是不赊账的。

李月姐指着一边的水缸道,这仓家婆良明显是来揩油的,如果是普通的邻居,李月姐使不得吃点小亏也无所谓,可这仓家,李月姐记着前世月娥吃的苦,又哪里会让她讨得便宜。

更何况,平日里这仓家婆娘来买豆腐,总要赊账,最后时间长了便要赖账,为了这,月娇都跟这仓婆娘吵了好几回了。

这次。

看这仓婆娘贼溜溜的眼神直盯着水缸里两尾大草鱼,便只她一会儿下手决不会手软,这时,自然要防着点。

呵呵,瞧你说的,这回不赊账,瞧,我银子可带来了,挑好了鱼就付账。

那仓家婆娘咧着嘴,难得的爽气的道。

李月姐暗道。

这仓家婆娘今儿个可是转性子了啊。

这时月娥一脸汗的过来:大姐,我去厨房烧晚饭了。

嗯,去吧。

李月姐点头,又冲着一边的月娇:月娇去帮月娥烧锅,再在灶边的水漕里灌满水,一会儿用来泡澡。

李月姐叫着月娇道,秋老虎的天气。

忙活了一天,每个人都出了一身的大汗,烧点热水正好泡个澡,舒缓舒缓一身的疲累。

哦。

月娇点点头,便推月娥一起进了厨房。

那仓家婆娘一边挑着鱼,那头却歪过来看着进了厨房的月娥月娇,这时又招头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

你家月娥也十三岁了吧?嗯。

李月姐点点头。

两手便在身前的腰裙上抹了抹,抹去水珠,那眼神却警醒了起来。

我家大郎今年十九岁了,跟你家月娥挺配的,怎么样?咱们邻家变亲家呗。

那仓家婆娘一脸笑开了花道,瘦长的马脸,笑的一脸的皱纹,看着比实际年龄老相多了。

李月姐听着她这话。

一肚子腹诽啊,总算明白为什么仓家婆娘这次转性子不赊账呢,原来还憋这这事想谈。

配?她实在没看出哪里配了?说起来这仓家大郎还真是神秘,总之到现在,李月姐也没真正的见过他一面,整日里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样读书,真没有问题?李月姐表示怀疑啊,整日里关在屋子那岂不是要把人关傻了,前世这仓家大郎不就是个傻子,前车可鉴,这么下去,时间长了说不定也得傻,更何况,有仓婶子这样的婆婆,哪家女儿嫁进仓家,那都没好日子过。

总之,别人家她管不着,自家月娥,便是月娥这辈子不嫁,那也不可能让月娥嫁进仓家的。

这时,李月姐倒是松了口气,幸好郑家已经跟阿奶谈月娥和墨易的事情了,以后也省得这仓家婆娘一个劲的掂记着。

于是道:你家大郎那是要考举子老爷的,咱家月娥小家女儿,可配不上你家大郎,更何况,想来婶子也听说我阿奶的脾性子,依着你家大郎的志气,跟我家月娥实在是不合适,这话以后休提。

李月姐不咸不淡的道。

这话明着捧人,但却带刺,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因着前世月娥的关系,如今又是来提这事,李月姐自不会给她好脸色。

本来李月姐还打算把郑铁柱跟月娥的事情说一说的,可一想着,这事情还在谈,没有定下来,现在传扬出去不好,所以最终却没提郑铁柱的事情。

那仓家婆娘一听李月姐这话,脸孔就沉了下来,可一来,李月姐这话把仓大郎捧的高高的,二来李婆子讨厌读书人那是全镇都知道的事情,仓婆娘气闷之余却不知如何反驳李月姐的话,便一脸悻悻的道:你们不都是自己做主的吗?这样,要不,我把二梅许给你家墨易,让月娥嫁给我家大郎,咱两家做个扁担亲,亲上加亲。

仓婶子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地,咱家虽是父母双亡,但阿爷阿奶建在,怎么能自个儿做主呢。

李月姐义正严辞的道。

仓家婆娘一阵语滞,心里那个气啊,她家虽然搬来不到一年,但李家一些过往的事情也是听镇上人八卦过的,当初跟周家议亲的可是李月姐,可她非不嫁,还差点把自家阿奶告上公堂,那时咋不见她来个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呢,可知道归知道,这会儿仓家婆娘实在没话说,只是暗咒,活该这李月姐没享福的命,最后反倒成全了那李金凤,活该。

这时李月姐话风又一转道:再说了,我家墨易已经定了亲。

啊,你家墨易订亲了?是哪家姑娘?那仓家婆娘又瞪着三角眼睛问。

是我舅舅给墨易定的,年家的女儿兰儿。

李月姐道。

年家?是原先那做山把头的年家,现在在通州的那位?仓家婆良紧盯着问。

李月姐肯定的点点头。

哦,那就算了,得空,我再跟你阿奶谈谈月娥的事情,我家大郎可是个好小伙。

仓婆娘仍不死心的说着,肚子也是一阵腹诽,这李家眼睛倒是毒,她可听她当家的说过,那年把头如今在通州可闹出大道来了,四进有着前后花院的大屋都置办起来了,却偏只有那年兰儿一个女儿,到时,年兰儿出嫁,那嫁妆能少啊,李家这墨易小子是傻人有傻。

想着她心里一阵不平啊,自家大郎咋就没这福气呢,一起到自家大郎,她那脸就沉了下去,唉……一切都是命。

情绪低落之下,仓家婆娘也不想多说啥了,两手从那水缸里捞了两条鱼丢在一边一个竹篾篮子里:这就两条鱼了。

说着,便把碎银给了李月姐,李月姐称了称又找了回了几钱银子。

仓家婆接过银子,便提着篮子转身颠颠的走了。

仓婶子,一会儿让二梅把篮子送回来啊,我这明天要用呢。

李月姐冲着她的背影到,要是不说,这婆娘能把她这竹篮子昧下。

行了,不就一个篮子吗?跟追命鬼似的。

仓婆子出了门没好气的道。

进得她自家门,看到那二梅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又把那一肚子的郁气发在自家女儿身上。

那二梅也不怕她,扯着脖子跟她吼,气的仓家婆娘哇哇直叫。

李月姐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也撇撇嘴暗想,现在又不是前世那般墨易讨不起老婆,更何况还有郑家看中月娥,自家阿奶又是最瞧不起仓婆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再把月娥许给仓家,更何况,现在自家阿奶是真不管自家西屋这边的事情,西屋的事情她都是冷冷的,除非场面的事情走个过场,其他的事情全放羊。

便是有什么需要她拿主意,李月姐每每找上她,李婆子都让她去问田婆子,好些个弄不清的人如今还当田婆子是自家长辈呢。

也让李月姐一头雾水。

总之,任那仓家婆娘再打主意,想讨月娥进门,那都是休想。

大姐,可不能把月娥嫁给仓大郎,这仓家婆娘忒坏了,月娥那性子,进了仓家,准得吃大亏。

这时,月娇挤到李月姐身边道,这丫头好管闲事,自然留意着自家大姐跟仓家婆娘的对话,这会儿便没好气的道。

我哪能让月娥嫁进仓家,放心,郑二婶子去请了阿奶到郑家,要谈铁柱跟月娥的事情呢,那铁柱性子憨厚,月娥嫁了他不会吃亏。

李月姐道。

啊……那就好……月娇顿了一下,随后有些没精打彩的道。

怎么了?李月姐问。

有些累了,我回屋休息一下。

月娇道。

你呀,就太疯了,我跟你说,等月娥跟铁柱的事情定下,你也得给我收敛一点,多在家陪着月娥做活儿,少到处跑,你如今也这个年纪了,得注意点。

李月姐叮嘱的道,实在是月娇这性子让她有些头痛。

晓得了。

月娇有些不耐烦的一扭身,回了屋里,随后又背了一个大竹篮子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割草的弯刀:我去割点猪草。

呵,你这丫头,这马上要吃晚饭了,你现在割啥猪草啊?李月姐没好气的道,月娇却不听她的,一溜跑的飞快,出了西屋没一会儿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李月姐摇摇头,叹了口气,月娇要是象月娥那样多好啊,从不让自己操心。

第一百零四章 巧遇天色灰灰,正是鸡上窝暮色沉之时,月娇背着一篮子猪草,沿着干河渠慢慢的走着,低着头,手上的弯刀甩啊甩的,几个路人走过,都远远的离了些。

月娇啊,你这是练的啥子刀法呢,小心伤了人。

许郎中背着个药箱路过,远远的避开月娇无意中挥着的弯刀,便瞪着眼警告了一句。

月娇抬起脸,拧着眉回了句:不会的。

但凡出事故谁事先能想到会的,那都是不会的,可还是会不小心出事故的。

许郎中继续的道。

知道了。

许大叔。

听许郎中说的这般认真,月娇只得点头,然后将弯刀别在腰后继续朝着走。

许郎中摇摇头,自赶他自己的路。

月娇儿闷头又走了两步,随后却在干河渠的河堤上站定,看着河面上,渔灯星星点点,不远处的游船光鲜亮丽,琴弦叮咚,欢歌笑语,更显得她此刻心情的没落,静了好一会儿,又暗自腹诽:呸,忒没出息了,那郑铁柱憨傻大个的,没甚趣味,也就配月娥合适,她做啥这么酸溜溜的,不想了。

月娇儿无意识的挥挥手。

你说你这个笨蛋,让你好好去巴结巴结郑大,也好在他手下找一个差事做做,偏你,在郑大面前也个屁也不敢放,只能靠着这小船过活,现在这鱼是越来越难打了,河面上的生计也越来越难维持,你是打算让咱娘儿俩唱西北风呢还是咋滴,没出息的东西。

这时,一条小乌篷船自河堤前划过,那船娘冲着前面摇橹的汉子直发脾气,一个半大的小子在边上看得嘿嘿直笑。

娃他娘,我不是不愿意巴结,只是我这性子,见到郑大就张不了口。

天生的,你嫁我那会儿又不是不知道。

那摇橹的汉子一脸为难的道。

算了算了,使不得只能老娘亲自出面,懒的理你了。

见着你就烦。

我煮饭去了。

那船娘听那摇橹的汉子那般说,不耐烦的道,转身去了后仓。

娃他娘,我来给你扇炉子。

那摇橹的汉子这会儿倒是知情识趣,将手上的橹交给边上那半大的小子。

就跟着那婆娘进了后仓。

那婆娘虽然仍低骂着,但眼眉间却是阵阵喜意。

没一会儿,那后仓就飘起了炊烟。

乌篷船也渐渐的远去。

月娇看着那远去的乌篷船。

不知怎么的,就又想起了铁柱,铁柱也是这般的憨傻,随后又是一跺脚,呸,世间男儿又不止他铁柱一个,权且让他做自家三姐夫,他若以后敢对三姐不好。

她定然要拳头伺候,再上二哥叫人河工所的那帮子汉子,一人一拳的。

定能叫他趴在地上做小狗。

扑哧……一想到郑铁柱趴在地上做小狗的样子,月娇儿不由的乐了,可随后却又紧皱了眉头。

越是这样,她心里越难受,不由的抬头看着灰灰的天空。

她不想回家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万一不小心叫人看出了心事,那说不定反面坏了月娥的好事,虽然她不待见月娥那笨笨傻傻的,可正是月娥笨笨傻傻的。

她才更不能坏了月娥的好事。

夫人,这丫头定是为情所困,要不然不会有这样的神情。

这时,一边便来一个妇人的窃笑声。

月娇现在最听不得为情所困四个字,便把转过头瞪了回去,没想入目的为首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妇人。

一身鹅黄绣花的裳裙,手上的遮阳的帷帽被掀起盖在头顶上,露出额前的青丝,嘴角擒着淡笑,两眼弯弯,透着万种风情。

而她后面还跟着几个丫仆妇,边上还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这声窃笑正是那中年妇人发出的。

只是月娇此刻就盯着那为首的年轻妇人,这妇人她见过,年边的时候,跟郑四婶子一起,在她家门口出现过,当日,她就曾羡慕那夫人的亮丽装扮,如今又见这种风情,那心便神往不已,嘴里嘀咕了句:夫人真漂亮啊,我要能象夫人这般就好了。

谢谢夸奖。

那年轻夫人微笑的道,声音清甜婉转,端是好听的紧,这妇人却正是牵涉进空廒案的夕娘。

你想象我家夫人这般也不难啊,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呢,你只要打扮一下,再经由专人训练一番,再过几年便也有我家夫人的风彩了,怎么样,我家夫人正缺一个使女,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家夫人啊,这外面的世界大着呢,许多事情是你窝在这小镇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和经历的,不出去见识一翻还真是可惜了。

这些,那夕娘边上的一个中年妇人插着嘴道,那眼光就盯在月娇的脸蛋上,心里直赞叹,一个绝不比夕娘差的好胚子。

秦妈。

这时,那夕娘转眼瞪着那叫秦妈的中年妇人道,一脸不赞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节外生枝。

那秦妈却是压低声音在夕娘耳边道:好苗子难觅啊。

不行。

那夕娘摇头道。

先问问呗,说不定她愿意跟我们走,我瞧这丫头也不是个太安份的,这乡下地方,女儿家能有个什么好归宿,真跟了夫人说不定还是她的造化呢。

那秦妈妈压低着声音道。

月娇儿在边上侧着耳也没听清,这会儿便一脸狐疑的道:那夫人是干什么的?虽然自年边见过这妇人后,她就曾跟郑四婶子打听过,知道这妇人是京里的一个大人物,可倒底干些什么她还不是很清楚。

我家夫人在京里可是顶顶有名,手下掌握着粮,丝,柜坊,酒楼等好多的股份,你跟着我家夫人吃香的喝辣的且不说,便是只要学了我家夫人三成的本事,便能让你执掌一地的经济,到时,便有许多的人仰着你吃饭呢,那得多大的风光啊。

那秦妈妈巧舌如簧的道。

别说,她这一说,月娥还真心动了,月娥本就是一个钻钱眼里。

再加上又正是心情低落之时,于是便又问道:那夫人是哪里的?跟着夫人要卖身吗?我可说好了,卖身我是不干的。

夫人自是京里的啊,不过江淮那边也有家业。

说不得也要往江淮跑跑,但一年大多数时间还是呆在京里,说起来京里离你这也近,骑着驴儿,两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而且我家夫人心善,不需要卖身的。

你跟着我家夫人便是做学徒,当然,做事也得守规矩,不得做那宵小之事,要不然,也是要吃官司的。

那秦妈一听有门儿,便一股脑子的应着。

月娥听她说完,便皱着眉头沉思着。

你得赶快做决定。

我们今趟是路过这里,马上要坐船去江淮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那秦妈又鼓动的道。

行。

那我回去整理一下行装。

月娇一咬牙,决定了,能眼着她去闯一闯不亏,而京里离家近,她随时能回家看看。

这一想着,更觉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虽然,月娇也听李月姐说过,似乎郑家四婶子的合伙人出了问题,但这事后郑家矢口否认,如今又见这妇人依然光鲜亮丽。

再加上她年纪倒底小,自想不到别的去。

那快点啊。

秦妈一脸笑咪咪的道。

月娇儿一点头,然后一溜小跑的往家跑。

秦妈,咱们现在是避难,得赶紧离开这里,你实在不该再招惹事情。

我看咱们还是立马出发吧,我跟那郑四娘子的合作这镇子上的人也是有风闻的,这丫头回家跟家人一说,万一叫人猜到我,惊动了衙门可就不妙了,咱们不能再给太子爷再惹麻烦了。

看着月娇跑远了,那夕娘才摇着头冲着秦妈道。

那秦妈一听夕娘这般说,才警醒起自家夫人目前处境的很不好,可实在是月娇这苗子难舍,想了想便道:夫人,我看你先回船上,我带人在这里等着,只等半个时辰,时辰一过,立刻出发。

行,那就这样吧。

那夕娘想想点点头,随后便带着身边的丫头先离开,只留秦妈和两个仆妇在这里等着。

李家西屋,晚饭已经烧好,可月娇还没有回来,李月姐便让月娥将碗筷摆好,就在这时,才看月娇一脸汗的背着一筐子猪草回来。

将猪草放在后院里,洗把脸来吃饭了。

李月姐便冲着她道。

大姐,你们先吃吧,我这一身汗一身草的,得洗洗。

月娇道。

那也行,你先洗,我把饭菜给你留锅里。

李月姐点点头。

嗯。

月娇点头,然后背猪草先去后院。

李月姐等人就先吃了起来,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叫门,月娥跑去开门,却是郑屠娘子就陪着李婆子过来了。

大姐,是阿奶和郑家二婶子来了。

月娥在门口招呼着。

一听是阿奶和郑二婶子来了,李月姐心里有数,定然说的是铁柱和月娥的事情,于是一边让月娥去厨房拿了碗筷过来,一边给阿奶和郑二婶子让坐。

两人坐定,月娥拿了碗筷过来摆上。

月娥先回避一下吧。

李婆子这时面带一丝微笑的道。

月娥这时脸微微的发红,先前大姐和二哥已经给她透了风声,也问了她的意思,这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月娥也没啥主见,自然是听大姐和阿奶安排就是。

于是便点点头,随后又道:码头上的秋八娘订了那尾红鲤鱼,我现在给她们送去,这天气闷,省的时间长了那鱼闷死了。

李月姐便点点头: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月娥点点头,抓了那尾红鲤鱼放在一边的小水桶里,然后提着水桶去了码头秋八娘那里。

第一百零五章 留信月姐,这事你二婶子找上我,我是不敢给你们拿主意的,也省的到时候里外不是人,你自己拿主意吧。

等到月娥离开,那李婆子便淡然着一张脸冲着李月姐道。

随后李婆子又转脸冲着田阿婆:田阿婆,这几个孩子跟你贴心,你也帮着参考一下吧。

李婆子说到后一句话时,那口气不由也有一些酸溜溜的。

我说你这老妹子,你这是埋汰我?几个孩子再跟我贴心那我也是外人哪,你才是他们的阿奶,你前面的话我可不赞同,这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哪个长辈的不为子孙后辈拿主意,即便是因此闹出了矛盾,子孙后辈跟自己离了心,但该拿主意还是要拿主意,不能因为怕里外不是人就不管了吧,那可不是一个长辈该有的样子,所以这事啊还得你拿主意才是正理,老婆子最多再帮你参详参详则个,你呀,可别再说气话了,至于月姐以前冲撞你的事情,她倒底是个晚辈,一时气盛,咱们做长辈的还真能跟个晚辈计较不成?田阿婆一向是直爽的性子,这会儿却做起和事佬来,也连带着敲打了李婆子几句。

说起来她经的事情也算多的了,可象李家这种情形还真没见过,这李婆子跟李家西屋的关系真让人摸不透。

也不知这李婆子跟她大儿大媳有多大的隔阂,即使是两人都走了,她还这么淡着西屋,说起来,她一开始见着这情况。

还以为那大儿不是李婆子所出呢,可事情又不是这样,那李大确确实实是李婆子肚子里出来的,而且但凡西屋真遇上大事了。

这李婆子便是拼着脸面也是要出来维护的,端端又是一副做阿奶的苦口婆心,可平日为什么又那么的冷淡呢。

真让田婆子摸不透底细。

所以说,这事间最难摸透说清的便是家事。

李月姐没想到自家阿奶一坐下,便来了这么一句,知道阿奶还在生着自己的气,也确实,自己当初因着不同意婚事,便要将阿奶告上公堂。

手段实在是太激烈了点。

因此,这会儿便接着田阿婆的话道:阿奶,以前是大丫头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月娥的事情自然是您拿主意。

咱们大家一起商量,那郑老太和郑二婶子找阿奶出面,不也正是因为阿奶才是正经拿主意的人嘛。

就是,就是,李大哥和李大嫂子早早走了,这西屋姐妹兄弟几个便是孤苦零丁的,李婶子您不拿主意那谁帮着拿呀。

一边郑屠娘子也应和的道。

那就这样吧,老婆子反正是都是恶人,也不在乎了。

李婆子这才道。

李月姐看着自家阿奶那样子。

心里却是有些明白了,其实这回自家阿奶跟郑二婶子一起来,本就是出面做主的意思了,只是先前自己那顿发作把自家阿奶给得罪狠了,她这是非要逼着自己说出软话,出一口恶气罢了。

这老小老小的,实在是有一些小孩脾性。

李月姐暗里腹诽啊。

接下来就是正经谈月娥和铁柱的事情了,两家人都有那意思,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李月姐便从屋里捧出光本,就是万年历的小册子,几个人便围在桌前开始在灯下合起了八字。

就在这时,院子嘣的一声被人推开,随后是铁柱一阵风似的冲了起来,后面跟着郑典在那里嘻皮笑脸的。

嘿……你小子来干啥?回家去。

郑屠娘子一看到自家这老三,那眉眼便笑开了没好气的道,这小子也到了想媳妇儿的年纪,瞧他急的,这般没脸没皮的就进来。

阿……阿娘,你这是给我说……亲?郑铁柱有些结结巴巴的,一脸有些焦急,却说不全个囫囵话来。

是啊。

郑屠娘子笑咪着眼道。

那,那咋也不跟我……不跟我说一声。

郑铁柱继续结巴着道。

跟你说啥呢,这事情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行了行了,这憨小子,咋高兴成这样,连句话也说不利索的,没的叫人笑话,典小子,把他拉回去。

郑屠娘子一手叉腰,一手伸着手点没好气的点着铁柱的额头:真是个浑小子。

铁柱,走了,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当新郎官吧,哈哈……郑典死命的拉着铁柱出去,还笑的却是没形没象的,一边走还一边埋汰着自家五哥的挫样子。

两兄弟感情好,再加上平日里铁柱都是唯着郑典马首是张,而虽然铁柱比郑典大一岁,但实则按月份来算,郑典月份大,铁柱月份小,两兄弟之前实则只差二个月,所以,除了十分正经的场合,大多数时候,郑典都是只叫铁柱名字的。

唉唉唉……我我我……铁柱被典小子拉着,还兀自回头,只是话却说不全,没一下子就被郑典拖出了西屋。

这小子,浑小子一个,别理他,等到月娥进门就管得死死的,我们继续。

那郑二娘子埋汰着自家的浑小子道,然后又继续同李婆子和田婆子三人一起合着八字。

李月姐这时却看着外面黑黑的院子想着,她总感觉铁柱似乎着急有话要说似的,难道铁柱有什么不同的异议,接着李月姐又想到月娇今天有些奇怪的神情,突然一个被她忽略的问题闪进她的脑海,月娇跟郑家这般小子跑的很近的,其他且不说,光每日里找猪,跟铁柱打的交道就不少了,别是这两人之前私下有啥想法吧,那自己和阿奶郑二婶子几个可就有些乱点鸳鸯谱了。

不行,趁着事情没定下来,先要问清楚再说,李月姐想着,便扬声叫了一声:墨风,去看看你四姐,咋洗个澡洗到现在。

锅里的饭菜都要冷了。

哦。

墨风应了一声,放下书本,便一溜跑去找月娇。

屋里,郑二婶子。

李婆子,田阿婆还在合着八字,李月姐却望着昏黄的油灯想着这事情。

心里有些懊恼,只怪自己只想着过日子,倒忽略了月娇的心思。

正想着,却听里屋传来墨风焦急的声音:大姐快来!!李月姐一听这焦急的声音,那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冲着阿奶和郑二婶子点了点头,就飞快的冲进了里屋。

一进屋。

却没有看到月娇,只是墨风手里拿着一封信。

大姐,四姐离家出走了。

墨风压低着声音道,他再小,也知道这种事是不能张扬的。

李月姐一听墨风这话。

三魂跑了两魂,一把夺过那信,仔细一看,却是月娇说她拜了个师傅学做生意,如今跟着师傅走了,让大家不要担心等。

这丫头她真浑哪……李月姐气的将信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那心里又急的火烧火燎的。

去,跟你二哥说,让他带些人。

码头,驿站全给我盯着,这信上笔迹未干,你四姐还没有走远。

李月姐冲着墨风道。

墨风重重的点头,然后一溜烟的出去了找墨易去了,今天家里请人帮忙。

自家二哥在饭馆里请了来帮工的人吃饭呢。

李月姐也跟着出来,到了堂屋里又在自家阿奶耳边把月娇的事情说了,更把自己之前的猜测提了一句。

李婆子听了直瞪眼,也是重重的一拍桌子:你们这些个人,一个两个都都是不省心的,还不快去找。

这话却是把李月姐也说道上了。

李婆子说完,便冲着郑二娘子道:侄媳妇,家里出了点事,月娇这丫头脾性大,被她大姐说道了几句,便置起气来,这会儿不知躲哪里去了,我要去找找,现在这事情得放下,明后天再继续。

那成。

郑屠娘子一听这个,也暂时罢休,又反过来劝道:你们别太担心,月娇那丫头贼精贼精的,不定是找哪家的小姐妹玩去了呢。

说完,看着李家一屋子人着急,只得先告辞离开了。

李月姐便让小月宝看家,一屋子人急冲冲的出了屋。

娘,月姐儿,出了什么事了?这时东屋里,李二刚下差回来,正在院子吃着晚饭。

月娇那丫头跟月姐儿置气,这时不知跑哪里去了,我们去找找,你也别吃了,叫上荣延一起去找。

李婆子冲着李二道。

哎!李二应了声,便放下碗筷,又进屋叫了荣延。

刚要出屋却被方氏拉住:西屋的事情,干咱们什么事儿啊?你巡河巡到现在才回来,这一口饭还没吃下肚呢,反正娘现在眼里只有西屋几个,哪还有我们。

不准去。

你懂啥?李二瞪了方氏一眼,却不在理她,带上荣延一起出了东屋,帮着找月娇去。

自从素娥这事出了之后,倒是着着实实给李二敲了敲警钟,素娥的事情是周家出的主意,他也是起了攀附周家和巡检司之心才那么干的,可最后所有的罪责他一人承担,周家和巡检司把事情摘的干干净净的,如今李二担的罪名是不孝,卖妹求荣,这在镇里都是不好听的名声。

这李二也就认了,可等镇上人传出素娥是跟夏大木私奔之事,那周家反倒把他给怪上了,浑忘了人是在周家被接走的,便是那金凤也得了埋怨,让李二心里一肚子闷气。

他是鱼肉没吃着,反惹一身腥啊,也因着这事情,他倒是把周家给看分明了,也绝了以前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如今倒是真心想跟西屋搞好点关系,不为别的,也为荣延和荣喜留点香火情,总归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

第一百零六章 行动静夜里,李月姐在河堤上狂奔,心里一阵子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疏忽了,她太疏忽了,前世,月娇就是自卖自身跟人走的,而今生因为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墨风的身体至今为止也还不错,不需要月娇自卖自身筹救命钱,所以李月姐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也因此,这方面根本就没有考虑,可偏偏事情却以另一种方式又似乎绕到了前世的老路上去了。

这怎么不让李月姐暗自懊恼。

都怪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前世自家的弟妹吃了太多的苦,也因此,今生只想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只想着让她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却疏于去了解她们的心思了,只是这丫头太任性了,不管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说走就走的道理啊,她置家人于何地?等找回来,这回使不得要狠狠的敲打她一顿。

李月姐紧紧的握着拳头,两条眉毛也狠狠的拧着。

而另一个可能却是李月姐不敢想的,这万一要找不回来了呢?她如何去见泉下的阿爹阿娘?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那心被人紧紧的一把揪着似的。

大姐,大姐,快来,找到四妹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河堤上,墨易朝着自家大姐高声的叫道。

找到了,还好,还好,李月姐被揪着的心一下子松了开来,连忙急步上前,皎白的月光下,就看月娇低头站在那里,墨易等人就站在她边上。

李月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看着这丫头一脸子怂样的站在这里,担心过后,李月姐心里的火头又直冒了起来。

回家。

李月姐二话不说,黑沉沉着一张脸,上前拉着月娇的手就往家里拖。

大姐,我……月娇微微挣扎着,一脸通红。

闭嘴,回家再跟你算账。

李月姐几乎是恶狠狠的道。

月娇儿从没见过自家大姐这般的生气。

不由的缩了缩肩膀,那眼眶一红,泪珠子就挂在了脸上。

哭也没用,也怪大姐以前太放纵你了。

竟使得你任性的连家人二字都不知道了。

李月姐仍冷着一张脸,这时候表情跟李婆子发火时一个模样,让人看的背直冒寒气。

月娇这时再也不敢说一句,却回过脸看着墨易,希望二哥帮忙说句知,墨易哪里敢触自家大姐雌威,再说月娇也有些不懂事。

是该受点教训,于是侧过脸,视而不见,嘿嘿,墨易,你家大姐厉害啊,这回月娇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啧啧。

这等脾气今后也不知哪个消受的起。

一边被墨易叫来一起找人的郑典看着李月姐铁青的脸色,也一脸怕怕似的咋着舌道。

郑典,你找打是吧。

居然埋汰我家大姐,小心我家大姐知道了找你家老太告状,到时候不死也脱层皮的便是你了。

墨易气在重重一拳擂在郑典的肩膀上,没好气的警告着。

得,开玩笑呗。

行了,人找到了我就回去了啊,我家里也是一门子的关司,四叔四婶死活不分家,那四婶子在老太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呢,二婶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将四房这些年从家里捞的算的清清楚楚,这会儿还逼着四婶子把以前的吐出来呢,大伯大娘虽然不说话,但也决不肯帮着四房背这大窟窿的,老太叫大家闹的见天的头疼,气死我了。

郑典一阵吐糟。

家里也是不得安生啊。

嗯,回去吧,今晚多谢了。

墨易冲着郑典拱拱手。

谢啥,真要谢,你家大姐于我家才是大恩。

郑典说着,一甩身上的轻袍,边转身边摆摆手,那身形倒是洒脱,只是他才走了几步脚下不知踩着个什么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他身手灵活,一个后空翻又站定,顺手弯腰拿起之前踩着的东西借着月光一看,不由的哇哇大叫:这哪里来的大红鲤鱼,难不成,成精了,能从河里蹦的这么高蹦到这岸上的草丛里了,啧啧啧,还真有鲤鱼跳龙门啊,只可惜啊,好好的鱼活的多自在啊,却偏偏要跳龙门啥嘀,反而害了自己的性命,真是时也,命也。

郑典抬头对月感叹的道。

墨易以为这小子又开玩笑,便没又没好气的擂了他一拳而李月姐这时却是转过身狠狠的瞪着这小子,郑典这话,总给人感觉话里有话似的。

郑典连忙举起手,一手还举着那条早死了的鲤鱼,一脸很无辜很纯良的道:我说的是实话,哪,鱼在这里。

说完,这家伙还耍宝,一副小生怕怕似的往后退,没成想,乐极生悲,后面是一片茂盛的荒草,他又不知踢到个啥,身后骨碌一声,他这会儿反应实在来不及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子丢的实打实的了,气恼之下一手往后一掏,居然是一只小水桶,不用气的抡起来往前面一砸:谁这么钱多啊,这上好的水桶也不要了。

李月姐先是看到了鱼,只是那鱼早就死透透,又被郑典踩了一脚,早就面目全非了,只是接下来被典小子丢出来的水桶却让李月姐的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今夜月明星稀,典小子抡过来的水桶她分明看的眼熟,这水桶不正是之前月娥提着来给秋八娘送红鲤鱼的吗?难道月娥出事了,一想到这里,李月姐顾不得月娇了,飞快的朝前面不远的码头跑去。

墨易提起水桶使劲的看了两眼,又丢在地上,也是脸色大变,带着月娇也跟着自家大姐跑。

唯有郑典,这厮站起来拍拍屁股,一脸莫名其妙啊,李家阿姐这发的是傻疯?不由的捡起那水桶仔细的看了看,才在水桶底发现了个李字,这水桶是李家的?那咋在这里啊,别是又有什么事吧?郑典想着,也不急着回家了,追着墨易跑了过去。

李月姐没一会儿就跑到了西埠码头上,几家游船灯火通明。

八娘,秋八娘……几条游船都差不多,李月姐也不知秋八娘是哪一条船,便大声的吼着。

啊。

是李月姐啊,可是给我送鲤鱼来了?秋八娘自一条游船上探出来半个身子,看到了李月姐,便高兴的问。

李月姐连忙上前:不是的。

我想问问月娥,八娘,你可看着月娥了?没啊,月娥咋啦?那秋八娘问。

不知道,月娥说来给你送鱼呢,我来看鱼送没送到。

李月姐回道:又问,真没看到?真没看到。

这西埠不比镇东的柳洼码头,晚上人并不多,我这船一直停在这里,你家月娥来了,我哪能看不到呢。

那秋八娘发誓的道。

哦,那我再去催催。

李月姐道,现在情况不明,一些事情她不好明说。

便跟秋八娘告了辞。

又转身冲着墨易道:你快回去,看看月娥有没有在家里。

墨易点点头,撒丫头往家跑。

我们再回刚才的地方去。

李月姐扯着月娇又一阵跑。

郑典这时才刚过来,看着李家大姐又带着月娇往回跑,不由的气闷啊:李家阿姐,这倒底是咋啦,跑来跑去的。

李月姐这时哪有工夫理他,带着月娇又回到先前,郑典发现鱼和水桶的地方,仔细的看了看,除了鱼和水桶,再没有别的异样之处。

李月姐的心中一片恐慌,月娥做事一向是负责任而细心的,如果不是出事,她不可能把水桶和鱼丢在这里。

大姐,月娥不在家里。

几家关系好的人家我都问了问,都没见到月娥。

这时。

墨易赶了过来着急的道。

最坏的可能出现了,月娥果然出事了,李月姐紧紧的闭了闭眼睛然后张开,心里急速的转着念头,月娥乖巧,一向不于人争,镇上的人谁会向她下手呢?难道是仓家婆娘?不可能,仓家婆娘虽然觊觎自家月娥,但还没有到非得到她的那一步,再说了,这种事情可是犯法的,仓大郎的前车之鉴,仓家婆娘对这种事已如惊弓之鸟,不可能行此大险。

不是仓家婆娘,那会是谁?月娇,你之前为什么在这里?李月姐突然转头问自家四妹。

我跟人约好了的,她们在这里等我。

月娇低垂着脑袋道。

那他们人呢?李月姐声音有些尖锐的问。

我不知道,说好在这里等我的,可我来却没有看到人。

月娇有些茫然的道,不明白为什么说好等她的却不等了,这时她的眼光也落在地上的水桶上,一种恐慌涌上心头。

李月姐看着自家四妹的脸蛋,月娥和月娇是又胞胎,两人长的很象,但因为平日里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因此不会有人认错,可今天在这里等月娇的是外人,又是晚上,李月姐做着最大胆又最合情理的假设,月娥是被等月娇的人当成月娇带走的,而月娥肯定是不愿意走,急执中,最后水桶和鱼被丢在草丛里的事情。

月娇啊月娇……李月姐咬牙切齿的,急的胸口痛,本要叱责一些重话,可看着此刻似乎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月娇那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最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毕竟这事也不是月娇想的,只怪贼老天太不是东西,最后只是大声的问道:快说,你倒底是跟什么人约好的?那些人是什么底细?是跟郑四婶子来往的那个妇人,年边的时候,她还在我家门口等过郑四婶子。

月娇喃喃的的道,此刻她的脑海一片浑沌。

是夕娘……李月姐有些意外的重重问道。

月娇傻傻的点头。

一边郑典这时已经大约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又一听夕娘,立刻上前冲着月娇问:那夕娘在哪里?心里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夕娘昧了自家四婶筹集来的银子,给自家弄出这么大一个风波,虽然二爷因着空廒案牵涉太广,放了她一码,但自家这事,自己没理由不找她晦气的,如今又招惹了月娥,这真是自找死路,当日二爷虽然放过她,但实则是不愿意的,只是迫于形势,可如今,撞上这种事情,那自是没有放过的理由了。

我我我……月娇茫然的摇摇头,两眼望着虚空。

李月姐暗道不好,这丫头心里承受不住了,心中一急,不由的上前拥着月娇儿在怀里:四妹,冷静,别急,咱们想办法把月娥救回来,就能没事,对不对,你仔细想想,夕娘他们在哪里,咱们得把月娥抢回来。

对,把月娥抢回来。

月娇象是抓住了一根浮木,终于回过了神:那个跟夕娘一起的秦妈说过,她们马上要开船回江淮的。

月娇颤着音道,两眼却巴巴的看着李月姐。

李月姐极力的冷静,然后估算着,从月娥出发到发现出事,中间只有半个时辰多一点,而从西埠码头出发,水道是逆行,听月娇说的他们有一帮子人,再加上那夕娘的身份,乘的一定是商船,说不定还载有货,逆行风帆难张,必然得用纤夫拉,再过去就是十三湾水道,船行必然十分的慢。

以她的操舟能力,定能在十三湾水道那里截住夕娘他们的船。

李家阿姐,这事交给我来办了,那夕娘可还欠着我四叔家的债呢,这回绝不放过她,这从柳洼到通州的路途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那都是我郑家的天下,这回定让她插翅也难飞。

郑典说的有些狂,但也确实是这样,郑家的车马行就管着陆路,如今又掌握着通州漕帮,便是那拉纤的纤夫也多跟郑家有着千细万缕的关系,郑家虽然上不得台盘,但在贩夫走卒这一块却有着庞大的关系网,若不是这样,那二爷又凭什么会看中郑家。

好,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墨易操着河工衙门的船从水道上追。

李月姐点点头道。

然后带着月娇回家,墨易去找杨东城,这事得由河工衙门出面。

第一百零七章 成功救出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莹,微微风逐浪,散作满河星。

干河渠的夜色在渔灯的映衬下是很美的,只是此刻,李月姐无心欣赏这些,她操控着一艘乌篷小船,领着河工所和郑家二十几艘乌篷船在干河渠的水道里快速穿棱。

河工所有大船,但在黑夜里行船远没有这乌篷小船来的快。

李姑娘别急,这夕娘一行居然干出这等拐带人口之事,我做为衙门主事,定然不会放过她的,这一路上去,有五处坝闸,岸上,郑家马车行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往前赶,那几处坝闸都掌握在郑家人手里,到时候,即使夕娘一行有通行证,暗里使些坏她们阻了她们的去路,她们也是没法子的。

杨东城在边上的一艘乌篷船上冲着李月姐道。

谢谢杨管事。

李月姐冲着杨东城感谢道。

别客气,这本是我该管的事情。

杨东城道。

李月姐点点头,然后闷着头操纵着乌篷船,那乌篷船象一支离弦的箭,在干河渠的水面上前行,此时,月亮隐入浓浓的黑云之中,二十几艘乌篷船毫无声息的前行,象水道上的幽灵一样。

李月姐和杨东城的对话过后,所有的船再也没有一丝声响,但这些船聚在一起,却有一种誓死不回的气势,柳洼人虽然内斗不少,但有一点,在有外斗的情况,柳洼人是空前的齐心的,而今李家三姑娘被外乡人给劫走了,在柳洼人的心里,那里自个儿被打脸了。

若是找不回来,那柳洼这脸也丢大了。

所以每一个参加的人都憋着一股子劲道。

船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在恰恰要进入十三湾水面的时候,一个操舟子指着前面不远的亮光道:看。

船灯,两层的船灯,是商船。

应该是他们的船。

李月姐也早就看到了船灯,转头看象杨东城,杨东城点了点头,便帮了个手势,一边墨易配合着拿出一面白色洒了磷粉的小旗,在手里挥舞了几下,立刻的。

二十几艘乌篷船便散了开来,静静的逼近那那艘两层的大船。

而就在这时,对面又开来两艘大船,恰恰挡住了那艘大船的去路。

呸,前面的船怎么开的啊。

快让开。

这时,那商船上一个水手冲着前面叫道。

郑某在这里拜会夕夫人,夕夫人可是我家老四媳妇儿的贵客,老朋友了,只是为何到了柳洼,却对我郑家过门而不入,这有违交友之道吧。

没一会儿,对面就响起郑大阴侧侧的声音。

商船这边立时没声了。

而这时,李月姐也松了口气。

郑家两艘大船挡着,在加上自己这一边二十几艘乌篷船,这里正是十三湾水道的咽喉之处,除了这水道,边上是一片芦苇荡,这片芦苇荡水位极浅。

只有乌篷小船能够穿行,如果是大船,一进去便就陷在里面,所以此刻,这夕娘的船是插翅难飞了。

这时,商船又有人喊道:这位大兄弟,你怕是认错认了吧,我们是从京里四海货栈商船,东家姓吴,并没有什么夕夫人。

是四海货栈嘛?那是也是老熟人啊,只不知在船上的是吴四还是吴六。

这时,郑大继续道。

四爷和六爷都没有跟船,跟船的货栈的秦妈,即是熟人,还请郑兄弟让条路。

这时,那船商上的人继续道。

如果是四爷和六爷在,郑某自然要让路,可秦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拉皮条的老乞婆,哪值得我给她让路。

郑大冷声的道,许是伤势还没有完全的好,声音中带着一丝怪声,跟沙皮纸磨着金属的声音似的,让人听着直发毛。

郑老大如今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了,这般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是太过分了啊?这时夕娘终于出面了,清冷温和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和可怜兮兮的,让听着的人都不得不检讨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份了点。

这夕娘果然是个人物,便是连声音都利用上了,李月姐想着,轻轻的划着船悄声靠近商船。

就在这时,船声微微一颤,一个头从水里冒了出来。

谁?李月姐低低的喝了一声。

是我,郑典,李家阿姐,你们的船就停在这里,别再上前惊动他们,大伯让我先带人悄悄的上那般上去,摸摸情况,悄悄的救人,怕一在惊动了他们,他们到时拿月娥做人质就不好了。

是郑典,此刻,他摸去一脸水冲着李月姐低声的道。

原来郑家早就计划好了,由郑大出面跟夕娘他们谈判,吸引商船上人的注意力,而郑典则带着人悄悄的摸上船去救人。

我跟你一起去。

月姐当机立断的道。

不行,太危险了。

郑典直晃着脑袋。

是啊,大姐还是让我去。

一边墨易也道。

没什么不行的,快走,月娥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有我一起方便点。

李月姐道,便已穿上了水拷。

郑典抓了抓脑袋,没法子,这位李家阿姐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得叮嘱道:那李家阿姐小心一点。

放心吧。

李月姐道。

又叮嘱墨易守在船上,然后跟着郑典一起无声无息的潜入了水中。

此刻,郑大和夕娘还在谈。

显然是在为郑典等人争取时间。

夕夫人娇弱滴滴的,郑大是一个粗人,倒也是知道怜香惜玉的,只是再怎么怜香惜玉,这账还是要算啊,这亲兄弟还明算账了,夕夫人,你说对不对。

什么账?夕娘问道。

呸,夕娘,你个贱人,我在柳洼筹集了一千多两的银子全交给你放印子钱了,你想不认账哪。

这时,郑四娘子从一边跳了出来。

今天,听典小子回家说找到夕娘了,她死活要跟来,再加上她毕竟是正主。

最终郑大便带她一起上船了。

郑四娘子,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不认账了。

只是那账没到期吧,我每年都是腊月里连同利息一起交付的。

夕娘清淡的声音不带一丝火气,却把郑四娘子的声音压了下去。

郑四娘子一时哑然,确实没到期啊。

是没到期,可问题是,你这趟走了,待到到期时。

你让我们去哪里找你?这时,郑大阴侧侧的声音又响起。

就是,就是,总这,今夜里你别想走。

郑四娘了恨恨的道。

如今,她被这笔银子给弄的焦头烂额,这会儿终于逮着了夕娘,哪里肯放过。

你们又凭什么认为我到期的时候不会回来,你不能凭这个拦我的路,郑大,你还是让路吧,我有太子开具的通行证,难不成你以为二王爷现在就能跟太子正面对决了。

你这样可是会让二王爷很为难的,郑大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

这时,夕娘又道,同时搬出了太子这尊佛。

郑大却是呵呵的笑着:夕夫人就别拿太子来压人,你牵涉进这空廒案可是把太子也给坑了。

这回你回江淮短期之间是决不会回来的,要不然,即使是别人能放过你,那太子也决不放过你,至于二王爷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郑大胸有成竹的道。

随后又转脸看着乌篷船这边。

此时那杨东城此时一挥手,二十几艘乌篷船就围了上前,将商船团团住。

所以,你们才敢这么欺我……夕娘咬呀着道。

看着围上的来小船,又狠狠瞪了眼站在船头的杨东城:杨主事什么时候也开始做那为私人收账的打手。

夕夫人不必挑唆,我带人来此另有要事。

杨东城晒然一笑。

何事?那夕娘眯着眼问。

不急,你和郑四娘子的事情先解决在说吧,为了你们这笔事情,整个柳洼差点来了一场爆动,这事比我的事急。

杨东城故意慢条期理的道。

给郑典一行争取更多的时候。

………………你说,这帮人将我们拦着,会不会是为了那仓底下那秦妈抓来的那两个人啊?船尾,护卫和大部份的人都被引到船头去了,只有两个满脸横肉的船工在侃着八卦。

不是吧,没听他们说起这事,再说了那仓底可是仓中仓,以前专门用来挟带私货的,便是他们要找也找不出来。

另一个船工道。

也是,呵呵,底下那丫头可水灵了。

先前的船工淫笑道。

得了,再怎么你也把你的**管一管,别惹事,等到了南边,那里的姑娘多着呢。

后一个船工道。

只是话音刚落就觉得头一痛,两眼冒星星之后就晕了过去,另也个也不及呼声,也同样敲晕了。

李家阿姐,上来。

郑典一个飞跃跳上船回身道。

船太高,拉我一把。

船太高,李月姐一时上不来,便朝着郑典招手道。

好。

郑典点头,便伸手过去,立时将李月姐的手满满握住,这本只不过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可他这童子鸡,这些年来,又哪曾摸过女儿家的手,这一握住只觉李家阿姐这手滑腻温润,让人捏着不想放下,又觉得跟握了一个烧红的烙铁,烫的他心一颤一颤的,小心肝嘣嘣直跳。

发啥愣啊,快救人。

李月姐一甩手道,瞪着典小子。

哦哦哦。

典小子这才回过神来,一脸胀的通红,直觉丢脸面了,恼羞成怒之下,拖了一个晕倒的船工到一边,一阵敲打之下,月娥果然就在船上,典小子又逼着那船工带路。

几人猫着腰摸到了底仓,跟着郑典一行的一个小子,拿出一根铁丝一阵拔弄,就打了仓门,里面一片漆黑,却传出一阵呜呜之声。

郑典点亮了火折子,李月姐一眼就看到一个丫头手脚被捆着坐在一角,嘴里也塞了布,小脸苍白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迎着自己,不是月娥又是谁?第一百零八章 慈不掌家月娥。

李月姐轻叫一声。

呜呜呜……月娥一脸激动的叫着。

李月姐连忙上前抽了她嘴里的布巾,又解开捆着她的绳索。

月娥一下子就扑到李月姐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的道:大姐,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你这丫头,大姐快被吓死了。

李月姐紧紧的抱着月娥,这一刻,提着的心才放下,这两丫头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大姐,四妹没……没事吧,她犯傻了呢,居然要跟这般坏人走,这些人不是好人,尤其那个秦妈。

月娥这时又抹干眼泪一字一顿的道。

因为讲的急,有些磕磕碰碰的。

没事,她在家里等着你呢。

李月姐冲着月娥道。

这就好。

月娥松了一口气。

她是被绑在船上才从秦妈那里知道,这秦妈等的人居然是月娇,可急坏她了,生怕这些人抓了自己又去抓月娇。

那心一直提着,这会儿才放下。

大姐,快救他。

这时,月娥又道。

谁?李月姐顺着月娥的目光,才发现仓底的另一边还倦缩着一个男子,此刻一双眼睛正望着众人。

咦,这不是去年在镇上给人算命的那算命小子吗?你怎么也被关在这里?郑典奇怪的道。

连拿下他嘴里的布。

李月姐也奇怪啊,这人正是算命先生宣周,自前年,这宣周给金凤药救那周老爷子后,李月姐就不曾再见过他了。

没想到这会儿他也被夕娘一行关在这里。

他看到我被人绑上。

想救我,才被她们一并抓了的。

这时一边的月娥解释道,又上前冲着那宣周福了福,感谢他的援手。

原来。

自去年明经科后,这宣周便考中了阴阳生,原先一直在钦天鉴跑腿。

最近正好柳洼抄关建立,他便托了关系到柳洼抄关来任阴阳生之职,没成想今天刚来上任,就在码头上碰到了秦妈正抓着月娥这事,他其实心里清明的很,知道自己一人救不了别人,本打算悄悄绕过。

回河工所报案的,可没成想,叫秦妈等人看到了他,秦妈等人都是办这种事的老手,自然不会留下尾巴。

于是把他一起绑了。

说到底,是怨我自个儿不小心,担不得救人之恩,难怪我昨日算卦说是有劫,好在能逢凶化吉。

那宣周自嘲的道,倒自有一份洒脱。

众人这才明白原委。

不管如何,李月姐还是跟他道谢了一翻。

然后众人一起出仓。

此时,外面郑四娘子和夕娘的谈判已近尾声,夕娘这行程实在拖不得。

干脆就应了下来,拿出一叠子银票,递给了郑四娘子,心里也是一阵肉痛啊,这可是她收拢了京资资产的三分之一,但她不能因为这事搁在这里。

那样太危险了,使不得花钱消灾呗,反正贷出去的钱她能要回来,真正损失也不多。

郑大,怎么样?还有什么问题?看着郑四娘子美滋滋的点着银票,夕娘紧盯着郑大道。

没了,多谢夕夫人。

郑大拱手道,随后又指指杨东城道:不过,杨主事还有事。

夕娘气的一阵胃疼,这些人还有完没完了,于是没好气的道:杨主事什么事,该说了吧。

拐带人口。

杨东城看着船上郑典的手势,知道救人成功了,便笑眯眯的道。

血口喷人,决无此事。

夕娘脸色铁青的道,本朝,拐带人口可是重罪,一但牵涉,她怕是再也无法脱身了。

不由的暗恨秦妈多事,只是事到如今,她是决不能承认的。

事实为证,你辩无可辩,杨大人,我告他们不仅绑架月娥,还绑架了朝庭吏员,这位来河工衙门上任的阴阳生宣先生。

这时,李月姐扶着月娥出来,宣周和墨易在一起,两人一个河工,一个阴阳生研究水文,这便聊上了,而郑典则带着人押着那两个船工。

夕娘这时脸色难看无比,秦妈带来那姑娘她是知道的,总归那姑娘是同意了的,倒还好说,可没想到她居然还绑了一个阴阳生。

秦妈,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夕娘冷冷的冲着秦妈道。

夫人……秦妈这时也发抖了,说起来她绑那宣周,一来是因为宣周正好看到她拉扯月娥的事情,二来那宣周穿着一身破旧的书长袍,看着十分的寒酸,可长相不差,南边有些贵人有些特殊嗜好,反正他们这回走了就不回来的,便想临走前捞一票,便让下人一起绑了,没想到还是一个朝庭吏员。

还不快说。

夕娘咬牙切齿的。

夫人,那姑娘不算是拐带,是她自己愿意跟我们走的,至于这位差爷,是老身糊涂。

秦妈答拉着脑袋。

秦妈你别假装糊涂,先前答应你们的是我的四妹,她根本就没去河堤,而我三妹是为了给秋八娘送鱼,正好路过,就被你给抓了,她当时也是说明了情况的,你还是把她绑上了船,怎么这会儿敢做不敢认了。

李月姐狠狠的道,事情具细她都问清楚了。

秦妈一时语塞,只能愣愣的站在那里。

李姑娘,我相信这之中是有误会的,不过秦妈给这位小姑娘造成的伤害我们也认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到于这位差爷,你若有气也尽管朝着秦妈出,有错我们认,但还请不要失了和气。

这时,那夕娘道,她想快刀斩乱麻,用银钱了事。

说着,又冲着那秦妈道:秦妈,还不跪在给他们认错。

秦妈咬咬牙,舍了一张老脸皮:这位姑娘,这位差爷,一切有错就都是我老婆子的错,实不干我家夫人的事情,老婆子由着你们任割任剐。

啧啧。

这是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可有些事情却不是误会,舍点苦肉计就能了的,大伯。

你来看看这两个船工,可面熟?这时,郑典一脸啧啧的上前道。

郑大跳上商船。

看了那被郑典绑着的两个满脸横肉的船工,扯着脸皮阴寒的笑了:得,还真是老熟人,两位兄弟,还记得我不?郑爷好记性,我们认栽了。

那两个船工拱拱手,光棍的很。

他们二人本就是十三湾的水匪,上次拦截了郑大之后,这段时间,郑大的人一直在找他们,主家怕他们出事。

就想把他们送到南方去避避风头,没想到,却在临门一脚时栽了。

夕夫人,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的船上怎么有十三湾的水匪呢?这回你可还真走不了了。

这时,杨东城道。

我必须走,京里太子,二王,三王等格局好不容易稳定下。

我想你们也不希望有什么变故,这样,我老实告诉你们,从京里出来,我就躲在周家,这船是周家帮我安排的。

船上人员也是周家安排的,一切事情都是秦妈跟周家交涉,秦妈先前做了糊涂事,这回她知道错了,这样,我把她留给你们,请你们给她一个将功折罪机会。

夕娘道。

李月姐听着她说这些,倒是不由的不佩服这夕娘,这女人还真果断啊,周家就这么被她出卖了,周家和郑家的关系柳洼镇以及相关人员没有不知道的,这次郑家差一点弄的家破人亡,其中幕后推手大家都知道,就是周家,可郑家却抓不住周家的把柄,可如今,有这两个水匪在手,再加上秦妈做证,周家这回有难了。

这时,那郑大看了看李月姐一眼。

李月姐明白郑大的意思,夕娘这个条件郑大很难拒绝。

此事但由郑大伯做主。

李月姐道,不管怎么说,这回能救出月娥,郑家是出了大力了,这点面子得卖。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关李月姐等人的事情了,李月姐便带着月娥和墨易由郑典等人护送着回了镇上。

西屋几个远远的就站在路口,此时看到自家大姐和二哥将三姐救了回来,一个个都喜翻了心,田阿婆更是直念着阿弥陀佛。

只是众人一进屋,却是迎来一片肃杀。

昏黄的油灯下,李婆子寒着一张脸坐在靠靠椅上,李老汉坐在边上的一张椅上,李二方氏等人坐在一边,月娇苍白着一张脸站在李婆子的面前,见到月娥那眼睛一亮,嘴角翘了翘,随后又垂下了。

四妹。

月娥上前,拉着月娇的手道,她是一股憨慢,这会儿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是拉着月娇的手,脸上是讨喜的笑容,只是脸色依然苍白,显示她受的惊吓不小。

三姐……月娇一脸内疚的表情。

月娥只是笑着摇头。

行了,你们两个站一边去。

这时,李婆子冷冷的道。

月娥连忙拉着月娇到一边。

大丫头,你跪下。

李婆子瞪着李月姐,看着李月姐跪下才继续道:今儿个这事,月娇有错,但最大的错却是你,你是长姐,几个弟妹岁数都小,得由你教导着,可这几年你怎么教导的?月娇整日里跟三姑六婆似的,你就没一点责任?李婆子重重喝问。

阿奶,是我的错。

李月姐跪着,抬头看着李婆子,一脸诚恳的道,不管怎么说,对于月娇她是放纵了点。

好,你即认错就好,方氏,请家法。

李婆子冷冷的道。

阿奶,阿奶……西屋几个小的都惊叫起来。

方氏却一脸笑容的拿来了戒尺,看着西屋这边闹的鸡飞狗跳的,她这些日子的郁闷都舒畅多了。

伸手。

李婆子举着戒尺冲着李月姐道。

阿奶,错是我犯下的,要罚也是罚我,不关大姐的事情。

月娇扑了上前。

你的事自由你大姐管教你,站一边。

李婆子冷冷的道,李月姐连忙将月娇推到一边,让墨易拉着她,随后就高高的举起手。

啪……一声脆响,李月姐初时只觉得那手一麻,可随后却是痛入心肺。

接着又是啪啪的两声,李月姐现在觉得那手已不是她的了,捧着手,整个人趴伏在地上。

行了行了,老妹子,若说有错,我看你的错最大,平日也不见你这个做阿奶的教导小辈,你还有什么说头。

见李婆子还不罢休,田阿婆也忍不住了,上前拦着道。

是你的错最大。

李婆子叫田阿婆给噎了一下,没好气的瞪着田阿婆,若不是她没教导好儿子,如今又哪有这些事情,看着田阿婆,她心里就一刺一刺,于是又侧过脸冲着李月姐道:月娇的发落就交给你了,记住,慈不掌兵,慈同样也不掌家。

说完,李婆子便拉着李老汉离开了。

只有田阿婆一头雾水,她错了?她错哪儿了?第一百零九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月娇,你跪下吧。

送李婆子等人出门,回到屋里,李月姐看着桌上阿奶留下来的戒尺,咬了咬牙便冲着月娇道,她自个儿的手还在抽痛,说实话,她真不想打月娇,可正如阿奶所说,慈不掌家,这回月娇做的这事情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别人,都必须给她一个教训。

是,大姐。

月娇也不二话,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不用李月姐吩咐,便举起了右手,说实话,她巴不得大姐打自己一顿她那心里才好受一点。

李月姐举起戒尺,然后看了看站立在一起的墨易,墨风,月娥,小月宝儿。

李月姐环视一圈:我今天处罚月娇,但你们几个也要记着,我们六个,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生存不易,重在齐心,所以,你们给我记住,不管今后遇到什么样的不顺和难处,记住你是有兄弟姐妹的,记住你是有亲人的,把难处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即便是实在不想说,但在你决定做什么事前,总得想想会给家人带来什么,阿爹说过,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做不成国家栋梁,亦做不得那英雄豪杰,但做为普通人亦有普通人能做的事情,那便是家,我们活着,是为自己而活亦是为家人而活,所以,记住,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弃家人而去,月娇今天最大的错处便是,她因为一点点的不顺便忘记了于她相携走过的家人,即置自己于险地,又置家人的感受于不顾。

更因此而使得同胎姐妹陷入险地,所以,不得不罚,月娇。

你服不服?大姐,我服。

月娇抽着鼻子道。

好。

李月姐重重点头,而那高高举起的戒尺则重重落下。

啪的一声,月娇那手掌便红肿了起来,这一下李月姐完全没有任何的手软,要么不打,要打,就一定要打痛,打得她永记在心。

好了。

你去爹娘牌位前跪着,好好想想今天的事情。

打完,李月姐冲着月娇道。

嗯。

月娇点头,然后捧着手,那眼泪哗啦啦的流。

可终究却没有哭出声,不管如何,经历了这次这事件,月娇明显比以前成熟不少。

阿婆,麻烦你去帮月娇儿包一下伤。

李月姐又冲着一边田阿婆道。

放心,月娥已经去了,你还是顾着自己的手吧。

田阿婆摇摇头,然后拿化淤的药膏拉过李月姐的手,就要给她上药。

阿婆。

痛。

李月姐如今那手已经肿的比馒头还高,还一片青青紫紫的,看着很吓人。

她亦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子,对着田阿婆慈祥,也不由的撒起娇来。

好好,我轻点。

田阿婆从善如流的道。

对了。

我听说你们救月娥的事情,当时月娥是跟另外一个年轻男子关在一起的?帮着李月姐包好手,田阿婆又问。

是啊。

李月姐点点头。

那得赶紧叮嘱别人不要把这事传出去,要不然,于月娥名声有碍,这跟郑家的婚事怕就要不成了。

田阿婆道。

瞒不住的,当时船上那么多人,只怕此刻早就传出去了,至于郑家,婚事不成就不成吧,这世上好男儿不止他铁柱一个。

李月姐道。

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不过,事关月娥的名声,李月姐事后已经跟墨易说过了,让他放出风声去,谁要是对月娥的事情说长道短的,李家便于之绝交,那以后有什么事落在墨易手里,就别怪李家不给面子。

如今,河工衙门已经并入抄关,杨东城是抄关第一人,墨易依然是河工总甲,掌管着坝闸方面的事情,如今,柳洼人大多都是吃运河饭,好多人家都在抄关上,或闸口上混饭吃,因此,在柳洼人的眼里,墨易已经是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人了。

有这一翻话放出,流言虽说不一定能杜绝,但绝对能少好多,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而至于郑家的婚事,说实话,经过今天这场变故,不管是月娥还是月娇,谁嫁给铁柱那心里都会有点隔阂,更何况,以前,李月姐只道铁柱性情憨厚,也不怕吃苦,不会欺负人,家境不错,是个过日子的实在人,跟月娥合适,可见到他跟郑屠娘子说话时那结结巴巴的样子,李月姐突然就觉得,铁柱并不一定是月娥的良配,月娥是做事能干,可她那种憨慢的性格,真跟郑屠娘子呆久了,用乡下的土话说,常常是三棍也打不出一个屁来,而以郑屠娘子的性子并不一定会喜欢,而铁柱这样子,估计也指望不上他帮月娥说话的,若是月娇,还会为自己争取,而月娥却不是一个会自己争取的人。

所以,李月姐觉得,月娥还是得找一个知道疼她的男人。

铁柱这种傻小子并不合适。

至于月娇和铁柱,两人应该是互有好感的,可明摆着,郑屠娘子并不喜欢月娇,再加上月娥这事等于是月娇一手破坏掉的,虽然月娥不计较,但月娇心里总有些愧疚的,这时候月娇再跟铁柱,李月姐觉得不一定合适,当然,这只是李月姐的想法,事情总在变化,以后会怎么样,李月姐也不好说,但有一点,目前,跟铁柱的亲事是不宜再担的。

李月姐想着,便冲着田阿婆道:阿婆,月娥呢?月娇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月娥去给她煮面条了。

田阿婆道。

李月姐点点头,然后起身出了大门进了厨房,月娥正在和粉。

我看看手。

李月姐上前,她救月娥出来时,那手脚可是被绑着的。

没事,阿婆已经帮我涂了药膏了。

月娥晃着两只手腕,露出几道红印子。

看着月娥,想着之前的事情。

李月姐还是一阵后怕,那秦妈可不是个善人,听郑典说过,那秦妈曾是专门帮人调教瘦马的。

月娥落到她手里,结局又能好到哪里去,便是前世。

月娇的下场李月姐也不敢想,想到这里,李月姐就恨不得亲手砍死那姓秦的,现在她倒巴望着周家对姓秦的下手更狠些,不过,想来也轻不了,这回秦妈为了自己脱身。

必然落力的拉周家下水,而周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秦妈这等样人手里吃了亏,又岂能不找回来,所以。

到时,什么样的账都要算在姓秦的头上了。

对了,月娥,这回,他们把你跟那宣阴阳关在一起,怕是于名声有碍,很可能,跟郑家的亲事要黄了。

李月姐手上有伤,不能帮月娥和面。

便坐在一边同她说着话。

大姐,我正想说,我不嫁那铁柱了。

月娥转过脸,一字一顿的道。

李月姐看着月娥,那眼神之中很坚决,她知道。

月娥定是看出月娇的心思了,于是便点点头。

那……那……月娇和铁柱……月娥又期盼的问道,在她看来,月娇既然喜欢铁柱,那这两个该在一起。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暂时也是不成的。

李月姐道。

为……为什么?月娥瞪大着眼睛问。

铁柱娘不喜欢月娇啊。

在月娥面前,不需要说太复杂,用最简单的方法说最有效。

哦。

月娥一脸可惜的表情,随后却微皱着眉头,表示对郑屠娘子不喜欢月娇生气。

一会儿,面条杆好了,李月姐便让月娥先去睡觉,这都下半夜了,又闹了大半个晚上,月娥也该是吃不消的。

哦。

月娥点点头,她也确实很累了,将煮面条的事情交给大姐,自个儿回房睡觉了。

李月姐煮着面条,又在里面加了一个鸡蛋,随后便端着煮好的面条进了西屋最里面一间,那里摆着李大和李大娘子的牌位,李月姐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月娇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肚子饿了吧,来吃碗面条。

李月姐跪在她边上道。

手痛。

月娇摊着包的跟球似的手伸在李月姐面前。

我也手痛呢。

李月姐瞪了她一眼,同样伸出包的跟球似的手。

呵呵。

月娇傻笑了。

还笑,这样,我一手端着,你一手吃。

李月姐狠狠的点了点这丫头的脑袋子。

谢谢大姐。

月娇儿破涕为笑道。

随后姐妹两个一个端着碗一个吃着,那感觉温馨的很。

好一会儿,月娇吃好了,李月姐收了碗,便跟月娇一起跪着。

月娇,你是不是喜欢铁柱。

李月姐问,看着案台上燃着的香。

月娇没想到大姐突然问这个,那脸瞬间就红了,好一会儿又变白了,然后点点头道:嗯,其实也不能说喜欢吧,只是他挺好欺负的。

李月姐乐了,这丫头,就知道欺负人,不明,明显的月娇还是有些喜欢铁柱的,只是免不得她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无情棒了,于是道:月娇,你是个聪明人,大姐明着说,月娥跟铁柱的亲事肯定定不下来了,可你跟铁柱怕是也没戏。

大姐,我知道的,这世间好男儿又不止他郑铁柱一个。

月娇回过脸一脸得瑟的道。

李月姐知道月娇这是故意装这种表情让她放心的。

真的知道?李月姐更紧着问。

大姐,经过这事,我明白很多,至少暂时,我跟铁柱是不合适的。

李月娇很难得的一本正经的道。

看着月娇这样,李月姐放心了,自家这个四妹还是贼精贼精的人,看东西能看明白的。

那就好。

李月姐也笑了,月娇头一歪,靠在李月姐的肩上。

这时,外面的门响了,先是墨易和墨风,再是月娥和月宝儿,四个人一溜串的进屋,跟李月姐和月娇跪了一排。

你们不睡觉,干什么?李月姐瞪着眼道。

兄弟(姐妹)同心,其利断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墨风摇头晃脑的一本正经的念道。

几个姐妹没好气的捶了他一记。

你们这些个臭小子,臭丫头,就疯吧,老婆子不陪你们了,睡大觉去。

田阿婆在屋外故作生气的瞪眼,然后转身回屋了。

西屋兄弟姐妹几个相视一眼,都哈哈直笑。

第一百一十章 闲聊清晨,李月姐难得睡了一个懒觉,这几天因为手痛的原因,她倒是偷了一把子懒,家里的生意和活计,都由田阿婆带着墨易墨风和月娥做完了。

此刻张开眼睛,睡饱了的眼神特别清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墙上爬墙虎的叶脉在日头下闪闪发亮。

几只雀儿在墙头叽叽喳喳的八卦着,透着一股子热闹的劲道。

隔壁东屋,二叔和二婶的对话声音虽然小,但因为临近窗户的关系,清晰可闻。

当家的,我刚才去菜地的时候,听到隔壁的仓家婆娘在说,月娥被救出来的时候是跟衙门里的一个阴阳生关在一起,啧啧啧,这下月娥这名声可坏喽,前段时间,那郑屠娘子不是看上了月娥吗,都差点定下来了,我刚才去郑屠娘子肉案上买猪肉的时候,就假意的问起这事情,可没成想,郑屠娘子左右他言,我瞅着呀,这婚事怕是要黄了。

方氏一张嘴巴拉巴拉的。

不能吧,月姐儿可是救了郑老呢,郑家不可能这个时候落月姐儿他们的脸面,郑老太不是这样的人。

李二穿了一身簇新的税吏服,正对着铜镜整理着腰带,杨东城任河工主事兼抄关主事,那手下总得有一批人,用生不如用熟,这李家的家事他且不管,总之,李二在任巡河总甲的时候还算是不错的,再加上跟李家的关系,杨东城就上报,将李二提为抄关舍人,就是专司税报之事。

算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肥差,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舍人已经不再是最下层的衙差了,算是流外吏员。

跟墨易的河工总甲比起来,实权差不多,但论起级别比墨易的河工总甲还要高一点。

所以,这厮总算有了那么一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因此,每日早晨起来,穿着他那套税吏服,总要对着镜子看个够。

怎么不能?月姐儿是救了郑老太,可郑家帮西屋那边还帮少了呀?人家郑家也不欠西屋什么了,再说了。

就算是郑老太不干,可铁柱那毕竟是郑屠娘子的儿子,郑屠娘子还不能自个儿拿主意?现在镇上也有人悄悄的传呢,别看郑家那些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孝顺,可那心底谁也摸不清楚。

比如这次郑家大火,若不是月姐儿救了郑老太,郑老太就得烧死在木楼里,为什么呀?还不是大家伙儿只记得去抢救银子去了,所以啊,大家私下都说,郑家这些儿子的孝顺其实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毕竟郑家四个儿子可都不是郑老太生的,听说。

当年,他们的亲娘虽说是个典妾,但生了这么多儿子总是可以留下来的,可最后却仍被郑老太给送走了,郑家这些儿子一个个都有门道,这种事情他们心里能不清楚?心里头能没有想法?所以啊。

郑老太才把个钱死死的抓在手上,若没了那些钱,她一个老太婆子,又无嫡亲子女,哪能有现在的风光?方氏继续道。

幸好咱家金凤早早就出嫁了,隔壁仓成家的说了,西屋那边先有个月姐那情况,再加上月娥又这般,西屋家的女儿以后怕是难嫁喽。

方氏这话里总有些幸灾乐祸行了,一个大早上的,就出去听这些东西,西屋那边的丫头难嫁对你有啥好处,我瞅着呀,这隔壁那个仓家婆娘你以后少打交道,那不是个好东西,我听说那仓家婆娘先看上月娥的,想说给她家老大,被李月姐拒绝了,她这会儿才可劲的传,还不就是那点小肚鸡肠,也不想想,墨易如今可是放出话来的,那仓家一户外乡人家,老搅风搅雨,惹着了墨易,墨易跟郑家那郑典关系好着呢,郑典当年就是镇上的小霸王,镇上哪个小子不听他的话,到时给那仓成下点小绊子,他那个仓头就会做的头大无比。

李二道。

我看你现在是尽长西屋的志气,灭自家威风,咋啦,都是隔壁邻居的,就不能打交道了,我还怕了她西屋不成,再说了,我嫂子还托我去仓家给人说亲呢。

方氏不痛快的道。

你这啥话,啥叫长西屋志气,灭自家威风,我这是为你好,那仓家,包括你哥你嫂那些人,哪一个那肚子里的肠子不是九曲十八弯的,别的不说,这些年来,咱们也算算计来算计去的,可在你哥嫂那里讨得一点便宜了没,吃亏的都是咱们,所以,我才叫你少沾。

李二没好气的道,随后又问:说亲?给谁说亲啊?还不是柳家那老二,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娶上媳妇儿,那柳家一来在镇上就惹了不少风雨,再加上之前柳银翠跟贾五郎的事情,在镇上那名声早就臭了,求来求去就求到我哥家,让我嫂子帮他家老二说一门亲事看看,嫂子前日就跟我说了说,问问隔壁仓家的闺女二梅,看看仓家有没有那意思呗。

方氏道。

这事你插手好吗?别忘了,柳家和贾家害的素娥还少吗?我看这事儿你还是推了吧,小心阿爹阿娘不痛快。

李二瞪着方氏道。

你别素娥素娥,一码归一码,我帮柳家说亲咋啦?成了我有谢媒银子的,总归是有进项,而那素娥和西屋,一个跟人私奔,狠狠坑了我们一把,而西屋呢,占尽了便宜还得了乖,有谁真正把你当二哥和二叔了,你自个儿说说。

方氏一张嘴了得,那道理尽说的似是而非的,让李二一时无从反驳。

算了,你大哥那边你自己把握吧。

李二叹了口气,虽说方全那边贪的太狠了,但金凤那里终归还是要他和他娘子帮衬的,更何况又是这等快临盆的时候。

想到这里,李二又问:对了,金凤快生了吧?嗯,前几天我大嫂还跟我说来着,就这几日了,大嫂说了,金凤那肚子尖尖的,定然是个男娃子。

方氏一脸高兴的道。

那就好。

李二也很高兴。

随后便告辞道:行了,我当差去了,荣延那小子最近你也多管管,收收他的心,我打算明天去镇学找先生,这小子也该读点书了,再这么玩下去没啥出息。

随后就响起开门声。

你又不是不知道,荣延那脾性哪里能静下心来读书的,以前又不是没送过,最后反倒是我们俩个大人,被那先生教训的跟孙子似的。

方氏没好气的回道。

唉,为了那小子,训就训呗。

李二说了声,然后脚步声远去,随后便是关门声。

房里。

李月姐听着二叔二婶这些个闲话,一个早上的好心情全没了,又是这个仓家,真是家有恶邻,找个机会使不得要埋汰他一翻,随后,李月姐又想起金凤的事情,果然,算算时间,金凤要孩子要出生了。

只是郑家现在正在暗里布局对付周家,怕是周家安稳的日子不多了。

大姐,起床了。

门口,小月宝儿从外面探进来半个身子,看李月姐坐在床上,她便一溜小跑的过来,小小的身子扑在李月姐的床上,腻着她好一会儿。

郑老太,你怎么来了?就在这时,屋外又传来月娇惊讶的声音,随后又是月娥的声音:老太,您慢点儿,来坐这里。

郑老太来了?李月姐起床,洗漱一翻后出了屋,果然见郑老太坐在院中的阴凉处。

老太,你这腿脚不便呢,咋亲自跑来了?有事让人传个话,我去看你啊。

李月姐说着,便冲了茶水端上。

没啥大事,天天躺在屋里,人也闷的慌,出来走动走动,也好散散心的。

郑老太道。

呵呵,也是。

李月姐说着,又搬了一条方凳来,让老太架着腿。

月姐儿,老太今儿个过来,就是跟你谈铁柱和月娥的婚事呢,得定下来了。

郑老太道。

李月姐没想到老太拄着拐杖非要过来居然就是来谈这事情的,当初,谈这事的是郑屠娘子出面的,显然的,郑屠娘子变卦了,可郑老太不会变卦,所以只有她亲自来谈。

老太,我看算了吧。

李月姐说着,看着正在档子上卖豆腐的月娥,不管镇上人怎么传怎么说,这丫头都浑不在意,或者说,她那憨慢的性子,还来不及在意就又过去了。

月姐儿,你也是这么看我的?你当我老婆子也是镇上那等肤浅之人,月娥什么样的人,老婆子清楚,镇上那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郑老太皱着眉道,两眼盯着李月姐。

老太熄怒,老太自不是镇上那些肤浅的人可比,可月娥跟铁柱却不适合了。

李月姐道。

怎么讲?郑老太不动声色的问。

李月姐想了想,虽然这种事情是月娇和月娥的私事,但牵涉的亲事,还是不要瞒,坦白的说为好,要不然,万一引起别的误会也不好,于是,就压低声音,在郑老太面前,把月娇原先的心思说了说。

哦,那这么说,咱们今天应该谈月娇和铁柱的亲事,敢情我们以前真是乱点鸳鸯谱了。

郑老太也笑着道。

老太,您认为在这个时刻,这个时机谈月娇和铁柱的亲事好吗?李月姐又笑着反问。

郑老太什么样的精道人物,刚才只是没细想,这一细想,还真是,这个时候还真不是谈亲事的时机。

她甚至也明白,这李家大丫头在玩拖字决,这事情一拖,铁柱十六了,老二媳妇是下了狠心要在年前把铁柱的婚事定下来的,李家大丫头这一拖,铁柱跟李家的缘份就没了。

算了算了,碰上这事,也只能这样吧,郑老太想着。

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告辞,李月姐便送她回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磨刀石郑家大屋前。

走到这里,李月姐就想起前阵子镇上人为了集资银的事情冲击郑家的事,郑老太一举定乾坤,端端的霸气的很。

而郑老太却重重的拍了拍门口的一块大磨刀石:大丫头,知道这是什么吗?磨刀石呗。

李月姐微笑着道,心里奇怪,郑老太糊涂,这还需要问她是什么呀,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是磨刀石啊。

不,它不仅仅是磨刀石,它是我郑家的精神所在,又或者说是天下刀徒的精神所在。

郑老太感叹的道。

此话怎讲?李月姐好奇的问,一块磨刀石而已,有什么精神所在?刀徒是下九流行当,而每一个踏上刀徒这行当的人也多是卑贱之人,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行当,要想出人投地就重在一个磨字,磨刀石磨的是刀,同样也在磨着执刀之人,每一个刀徒便是在这磨刀中成长起来的。

郑老太道。

听着郑老太这般说李月姐倒是对一块磨刀石肃然起敬起来。

随后李月姐搀扶着郑老太进了郑家大屋,如今曾经北屋的残橼断壁已经收拾干净,从别处移植了几株石榴树,上面石榴果儿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周围一圈的长寿菊开着金黄色的花朵,此时已是秋风起兮,但整个郑家大院看着倒是花团锦簇了起来。

这弄的挺好看的。

李月姐笑道。

我是不懂的,是典小子,这小子在京城时。

看到人家家里的花园子都种了许多花,哪象咱家都是种菜养鸡的,便学上了,鼓捣了这些。

怎么样,还不赖吧。

郑老太笑咪咪的道,那脸上还带着一点得意的表情。

就好象把自家最宝贝的东西拿给人看一样。

嗯,倒是没看出来,典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李月姐配合着郑老太的表情,一脸惊讶的道。

这小子啊,就是性格上浮了一点,但只要定下心来,下决心要干的事情。

那都干的不赖。

郑老太听李月姐这般说,又继续夸奖上了。

所以说老太有福呢。

李月姐大着声道。

有福哦,有福。

老太继续东呵着,随后又道:不过啊,这小子性格上还欠磨练。

小时候霸道惯了,性子有些燥,再加上这两年又太顺了,小小年纪就出头出色,有时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性子就浮了一点,做事有时又冲动了点,我呀,得找个人管管他。

郑老太说着。

暗里打量了一下李月姐,她一直看中李家这大丫头,今后绝对是管家里手,顶尖的管家婆娘,她倒是觉得这李家大丫头正是管着典小子的最好人选,嗯。

这事须的再细细琢磨看,郑老太暗地里想着。

就在这时,郑家四房的老小八岁的郑才从外面冲进郑家大院,然后直窜进郑家西屋,没一会儿,郑家四房的老二郑癸,老三郑星便跟着他一起冲了出来,路过李月姐身边时,那郑才还差点撞着李月姐一下,幸好李月姐躲的快。

给我站住,干什么,慌里慌张的,发生什么事了?郑老太叫住三人问。

老太,爹娘在庙旦那里被周家二爷给打了,郑典气不过找周家二爷算账去了,我们也要去帮手。

郑才气哼哼的道。

奇了怪了,你爹娘不是在庙旦那里兑银子给大家吗?怎么又跟周家老二干上了?郑老太皱着眉头奇怪的问。

李月姐在边上这才知道,原来今天郑家就开始兑付镇里人的集资银了。

庙旦那里有一家柜坊的分店,郑家在那里兑付集资银的时候就不用提取现银,而是算好一个,直接在柜坊的柜台上划账给对方就成,这样方便,又不会带来意外的风险,毕竟大批银子的提取总是要招人眼红的。

爹是在庙旦给大家兑付银子,只是当初周家一些丫头婆子的银也存在我娘那里的,而那周二爷不知为什么把他们手上的契约都买来了,今儿个也去庙旦兑银子。

郑才道。

这集资银只认契约不认人的,契约在谁手上就兑给谁就是了,又怎么会干起来?郑老太紧接着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爹说集资银的利钱是按单利算的,可那周二爷非说要按复利算,爹娘不愿白白多算利钱给那周二爷,两边就吵了起来,后来就打了起来了。

郑才虽然说的吱吱唔唔的,但整个事情的脉络也算是说清楚的。

原来是因为郑家的契约上没注明是按单利还是复利,因为以前都是按单利计算的,大家也都默认是按单利,于是这个空子就被周二爷抓住了,契约上即没写,你说单利,那我当然可以认为应该按复利,郑四和郑四娘子又如何肯吃这亏,于是两方面就争吵了起来,最后大打出来,只是周二爷带的人多,郑四难免吃了亏,于是事态进一步升级。

走,大丫头,陪老太一起去看看。

郑老太挥着手,又拄着拐杖回头。

李月姐又连忙扶着。

郑癸几个兄弟垂头丧气的跟在身后,把老太招惹了去,回头,别说大伯,便是郑典也使不得要教训他们一顿。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镇上的庙旦前。

庙旦边上的柜坊此刻围满了人。

一些外围的人看到郑老太一行,便叫道:郑老太来了,让路,让路。

立时的,人们就让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典小子,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给你四婶出口恶气,别惜力气,打死了这姓周的也没事,反正他们也蹦哒不了多久了,到时去给那帮水匪做伴去。

这时,里面传出郑四娘子尖锐的叫声。

李月姐听了这话,哭笑不得,若不是知道这周二爷想来昧郑四家的银钱,郑四娘子那是一个钱一个命的,决不会姑息周二爷的话,李月姐定会以为这郑四娘子是给周家通风报信呢。

有这么一着,也许这时周二爷不及细想,但回去后一琢磨,也该知道防备一下了。

看来,郑家的布局使不得要做一些改变了。

好啊,来啊,看谁打死谁,别以为有个二王爷撑腰了不起,告诉你,象你这样的人,二王爷身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以为二王爷会为你们这等人物出头,怕只怕,你若打死了我,免不了要赔命,而我打死了你,那你也是死了白死。

回答的是周东礼阴狠的声音。

周东礼是周家二爷的长子,周东源的堂弟。

看打。

接下来是郑典的吼声,这小子是典型的行动派,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郑老太此刻已经不顾脚痛,急走上前,李月姐亦步亦趋的扶着,两人很快走进了圈内,此刻,郑典和周东礼纠缠在一起。

一边着郑四和郑四娘子几个一脸青紫,鼻血长流的坐在地上,那郑四娘子还一脸恶狠狠的叫着,而另一边周二爷他们也没讨的好,总之也是一脸青紫,这会儿也在给那周东礼鼓劲。

看着这情形,李月姐不由的想起前世,郑典杀人逃命后被抓回来由郑大伯亲自行刑的事情,那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 不过,好在两人手里都没有动凶器,一时的拳脚,棋鼓相当之下,倒也不那么容易打死人。

都给我住手。

这时,郑老太大吼。

就要冲上前,只是她的腿本还伤着,又急走了这么多的路,这会儿一冲之下,才两步就坐倒在了地上,李月姐扶都来不及,郑癸和郑星连忙上前架起了郑老太。

老太,你怎么来了?你腿还伤着呢。

郑癸你们几个,快送老太回去。

郑典听到自家老太的声音,侧过脸看到郑老太坐在地上,便焦急的道,没想一时分神,被那周东礼在脸颊上重重的打了一拳。

这一下激起了郑典的凶性,不顾周东礼打在身上的拳头,整个人朝周东礼扑去,一下子就将他扑在地上,然后整个人就坐在了周东礼身上。

典小子,接着。

就在这时,一边的郑四娘子举起手,李月姐眼角的余光一扫,居然是一柄杀猪刀,心中大骇,下意识的要阻止,只是那刀已飞入场中央,郑典手一抄就抓住了刀柄,那刀高高举起,郑典两眼通红,这根本就是打疯了的样子。

典小子,你冷静点,你这一刀下去,就要上那断头台了,你知道行刑的是谁吗?是你大伯,你大伯是衙门的刽子手,你这一刀下去,不但断送了你的性命,也害了你大伯,你大伯亲手处决自己的侄儿,那会是怎么样一种心情,还有老太,她这一把年纪,你这一刀下去,她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月姐焦急的道。

郑典那手不由的顿了顿。

癸小子,星小子,抬我到典小子面前。

这时,郑老太急忙的道。

郑癸和郑星连忙抬着郑典到了郑典跟前。

来,典小子,朝老太这里扎,于其看你找死,不如老太先死。

郑老太紧紧的盯着这个她最看中的孙子道。

我……我,我错了,老太,我太冲动了。

郑典这时终于冷静了下来,将刀递给一边的郑星,然后冲着郑老太跪了下来,额上也是密密的汗,他自己也吓着了。

那地上的周东礼终于脱身,连滚带爬的跑到周二爷身边,脸已经吓的苍白,之前他嘴硬不怕死,可这回真是鬼门关走一遭,才知死的可怕。

老太,是我气糊涂了……这时,郑四娘子也跑了过来,一个劲的道歉。

气糊涂?但愿是吧,回去再跟你算账。

郑老太寒着一张脸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郑老太提亲回家的路上,李月姐便一直在琢磨着郑四婶子丢给郑典的那把刀,倒底真的是一时气愤,又或是别有用意,别怪李月姐恶意去揣测别人,实在是郑四婶子那刀给的太不合适宜了点,本来嘛,郑典已经占上分了,又不是在生死关头的时候,李月姐觉得当时的情况实在没有动刀子的必要啊。

那样子反而会害了郑典的。

杀人偿命,郑典当时惹真杀了周东礼,那等着他的就是上断头台。

郑家三房可就要绝了。

所以,李月姐就不得不怀疑郑四婶子的动机,实在是郑家三房得的那箱财宝太让人眼红了,财帛动人心哪,李月姐琢磨着,若是典小子死了,那一箱财宝就算公中,最终郑家几房兄弟一分,每一份都是一笔巨财。

若真是她琢磨的这样的话,那么郑四婶子这心思就太歪了。

只希望郑典能吸取这一次的教训。

当然,这种东西是没法求证的,李月姐也只不过是瞎琢磨。

回到家里,李月姐便跟田阿婆八卦着郑家的事情,一边几个兄弟姐妹听着。

当然,关于那一份对郑四婶子的琢磨李月姐并没有话,毕竟那只是猜测,放在心里就成,说出来就不好了,万一传了出去,反倒惹得郑家不宁。

而李月姐相信,如果郑四娘子真有那样的歪心思,定逃不过郑老太的眼睛。

果然,第二天,郑家就传出消息,原先郑家四房帮着掌管的几间车马行全部被郑老太收回手里。

另从京里聘了两个大掌柜管理车马行,而郑四被叫回家里,跟着族学里一帮子郑氏子弟一起读书,据说是要让他这个做四叔的起着模范带头作用。

镇上人听到这消息都哄堂大笑。

这岂不是就是让郑四跟儿子一起上课读书了,等于父子做同窗了,自然就惹得一些闲人看好戏了。

这天中午。

李家豆腐坊收摊的时候,镇上一伙子闲汉还站在那摊边上闲聊着郑家这新出炉的八卦。

直到李月姐关了店门,一群人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就在这时,郑家四房的长媳,也就是去年才成亲的郑圭的媳妇儿元氏匆匆过来。

月姐儿,田阿婆在吗?那元氏问。

在的,在院子里带着月宝儿玩呢。

李月姐道。

随后便请元氏进屋。

不用了。

你跟田阿婆说一声,我家老太找她,让她过去一下子呢,我这还要去山上找你家阿奶呢,我家老太也请她一起去的。

元氏道。

知道什么事吗?李月姐连忙问。

不太清楚。

家里老太跟我婆婆正置着气呢,我没敢问。

元氏有些悻悻,看她那样子,李月姐倒是能了解,从对郑四的处置来看,郑老太显然对家里的四房下手了,车马行被收回,郑四一房就断了收入了,郑四娘子气性能好才怪。

做婆婆的气性不好,那这做媳妇的自然免不了要受些气,这不敢问也是正常的。

于是,便转身回院跟田阿婆说了一声。

行,那我马上过去。

田阿婆点点头。

那元氏道谢一声便又转身上了山去找李婆子。

而田阿婆也起身去了郑家,李月姐送田阿婆出门后。

便不由的一个人坐在那院子里又琢磨着,这郑老太找自家阿奶和田阿婆干什么呢?难道是要分家?请去做个见证,可不对啊,如果要分家的话,那又何必把郑四给招回家里闲置起来。

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也,前段时间,郑家要分家,是因为集资事件上,是整个郑家被四房裹挟了,如果当时郑老太没有那些财宝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分家,舍了四房可以保住其他几房不受牵连,而如今集资的事情已经解决,不会再给郑家带来麻烦了,而且象郑家这样的家族,分家也必然十分慎重,甚至说能不分就尽量不分,虽然不分家总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和矛盾,但一分家,家族的力量也就弱了,这样,拿什么跟周家抗?当然,郑家也可以单独把四房分出去,可四房手下有四个儿子,这对郑家来说也是一份沉甸甸的力量,所以,李月姐认为,郑家现在不会分家,至少,郑老太在世时不会分家。

而更重要的是如果郑家四房真打着那歪心思的话,分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三房只有郑典一个,就算是分了家,如果郑典出事,三房绝了,那财产还是必须要拿来分的,便是郑老太能一时掌握着,可郑老太总有走的时候,到那时还得再分。

所以,郑家三房便是那唐僧肉,如果郑家四房真有那歪心思,分家也是堵不住的,倒不如象现在这里,将郑四一家看管在家里,而真正主要的是典小子要从这次的事件中吸取教训,能看透别人的用意因而不受人左右才是正理。

最后,李月姐思来想去的,也实在是想不透郑老太这时候把田阿婆和自家阿奶请去干什么呢?而此时,郑家大屋。

郑老太由两个孙媳妇扶着在门口迎接了田阿婆和李婆子。

你这老姐也是的,腿还伤着呢,还站在门口迎着,这岂不是太见外了。

李婆子看着郑老太站在那里便道。

没法子呀,子孙不争气,老婆子这回是有事相求二位,这礼多人不怪嘛。

郑老太虽是带着玩笑的口吻,但神情却是一本正经的。

你这老姐,你这是当面埋汰人哪,你家若是称得上子孙不争气,那这柳洼还有人家子孙争气吗?李婆子又顶了回去。

得,不争这些,总之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郑老太摆摆手,然后将田阿婆和李婆子迎进了屋。

铁汉媳妇儿上了茶水,然后郑老太挥手让退下。

屋里便只剩下三位婆子。

之后,郑老太便先开门见山的冲着田阿婆道:老姐姐,我请你来是有件事情想托付于你。

郑大妹子你就直说吧,啥事。

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帮。

田婆子一向热心,这会儿毫不推辞的道。

我家老大原先是刽子手,老二又是屠夫。

这些年,我因着家里煞气太重,因此学了佛,对家务事便有些轻慢了,没想到惹的几个媳妇那心思是越来越沉了,如今是越闹越不太象话了,我想找个人来帮我管一管。

老姐姐江淮大家出身,一生经历坎坷,但却如那傲雪寒梅,自有一身清骨于那通达的处事方式,因此。

我便想请老姐姐帮我掌一段时间的家,调教一下家里的几个媳妇儿,尤其是老四媳妇儿,你得把她给拘紧一点,让她把她那些个小心思,歪心思都给收一收,必要是你可以动用郑家家法,还有是扶一把老大媳妇儿,也顺便敲打她一下。

这大媳妇儿之前因为老大是刽子手,受了不少的冷遇,结果养成了什么事都避的冷淡性子,心里只有她的小家,完全没有郑家这个大家,她可是长房长媳。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哪一天我走了,这个家的家事,还得她撑起来,如今这样子可不行,至于老二媳妇,坏就坏在一张嘴上,也得麻烦你敲打一下。

郑老太说完,拱着手朝着田阿婆行了行礼。

当然,这些事情郑老太自己不是不能管,只是毕竟是一家人,郑老太如果直接插手管,会容易引起反弹,弄不好反加重家里的矛盾,毕竟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所以,自古以来,一些大家族中都有专门的管家婆子的,一些管家婆子往往是从老夫人的贴身丫头一步步成长起来,有管家婆子管着家,若其中有什么处理不好的,身后的老夫人再出手,中间的缓冲余地就大,处事就能更圆融,当然,郑家不会有这样的人,于是郑老太便想到了田阿婆,江淮大家出身的田阿婆在这方面无疑比谁都有优势,所以,郑老太便重金请田阿婆出山。

行,这个差事我接下了。

田阿婆想了想点点头,她不可能永远呆在柳洼,落叶要归根,她总归是要回江淮的,而这些年,她为了找儿子钱财也花尽了,郑老太许下的这笔重金倒正是田阿婆需要的。

那就拜托了。

郑老太又拱了拱手。

随后郑老太又冲着李婆子道:请大妹子来却是有一件事想跟大妹子商量。

什么事老姐你说。

李婆子问。

我想跟你结亲。

郑老主道。

结亲?结什么亲?不是说月娥和铁柱的事情暂时搁置了吗?难道是要说月娇和铁柱的事情,这事现在提不太合适吧。

李婆子道。

不是,不是铁柱的事情,是典小子,我看中李家大丫头了,想说来给典小子做媳妇儿。

郑老太道。

月姐儿?她倒是该订亲了,只是她比典小子大吧?李婆子道。

大怕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再说了,典小子那霸王性子,若没个能管住她的人,迟早要给自己惹来祸事,我就看中你家大丫头了,你别说你不管那一套,这可是关系着月姐儿一辈子的大事,你若是再负气,我可要小瞧你了。

郑老太对李婆子可没有对田阿婆那么的客气。

你看怎么样?李婆子沉思了一会儿却转脸问田阿婆。

我看成,不过,这事还得月姐儿自己同意,她若不同意怕是难成。

田婆子住在李月姐家这混混就快一年了,对李月姐的性子也心里有数,这丫头,性子有时真的是很扭拗的。

那行,我这里没问题,不过,月姐儿那里我还要问她,她若不同意我也没法子。

李婆子道。

成,她若不是同意,我再亲自跟她谈。

郑老太道。

我不同意。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郑典的哀吼,开玩笑,老太怎么想的出来,李家阿姐给自己做媳妇儿?想到这个,郑典就觉得五雷轰顶,那屁股一阵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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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有没有!!!!!第一百一十三章 郑氏祖训典小子这一咋唬,引得屋里三个老太对他侧目。

这有你什么事啊?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屋里反醒的吗?你跑来干什么?郑老太瞪了郑典一眼道。

老太,这怎么没我什么事呢?是我媳妇儿啊……郑典一边跳脚一边抓脑袋的道,他觉得老太好不讲理,自己的媳妇儿怎么就没自己的事了?这自古以为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你只要等着新娘子进门就行,其他的不用你操心,给我回屋好好反醒,你也这般大了,又在二王爷跟着跑差,若都这般的冲动我看二王爷身边的差事你还是辞了吧,免的自己找死,说不定还给家里招祸。

郑老太没好气的道,顺便也敲打这小子,让他遇事至少要冷静三思,不能由着别人操控。

这时,郑铁拄也在门口探问探脑的。

还拄在那干什么,把他给我拉回屋去好生反醒着。

郑老太没好气的冲着郑铁柱道。

哦。

郑铁拄乖乖的应了声,上前拉着郑典要出屋,郑典哪里甘心,便犟在那里,脸红脖子粗的。

怎么,你这是要忤逆啊?郑老太霍的站了起来,她腿上的伤还未好,这一站起来,腿上巨痛,脸都发白了,随后又迅速的涨红,再发出一际巨烈的咳声。

老太,老太,别你生这么大的气,我这不就是提出自己的一点看法和意见嘛。

你要不高兴,任打任骂就是了,不值得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郑典一看老太这样子,便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抚着郑老太的背。

郑老太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啊,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气死才高兴呢。

郑老太没好气的推开郑典道。

老太,你不能这么冤枉人的。

郑典委曲的道。

我冤枉人?我看我一点都没冤枉你,要不然,你现在就该回屋反醒去。

郑老太道。

六弟,走了。

郑铁拄这时又过来拉着郑典离开。

郑典看着自家老太没好气的脸色。

跺跺脚,只得跟郑铁柱离开,回屋继续反醒,只是这会儿,他哪里还有那反醒的心思,在那屋里走来走去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此时。

大堂上,郑老太目送着典小子离开,才长叹一声坐下。

瞧这情形,我看月姐和典小子的事情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总不能制造怨偶吧。

见这情形,李婆子道。

不会的,我这孙子自小在我身边长大,他这性子是自小给惯的。

这会儿别说是月姐儿。

便是别的女孩子,他也会这般的跟我叫,就是一个不惯被拘束的混小子,毕竟他现在岁数还小,只要再给他两年的时间,他必然会成长起来的。

郑老太跟李婆子解释道。

可是月姐儿已经十八岁了,她如何等得?再说了,两人太熟了。

反而不易产生感情,我看月姐儿也不会同意。

李婆子皱着眉头道。

那这样,我们先在这里做个口头约定,如果这两年之内月姐儿有好的归属,那就当我们这约定不存在,如果没有,两年后,月姐儿嫁典小子。

说到这里,郑老太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月姐儿不同意,你给她带一句话,典小子不比镇上哪一家的子弟差,更重要的是,我郑家老太爷立下的规矩,子孙不得纳妾,便是无子也只能典妾生子,就凭着这一点,月姐儿到我郑家就绝不会受委屈的。

听着郑老太说这些,李婆子暗暗点头,郑家这个规矩她是知道的,要不然,凭着郑老太一生无所出,一般人家早就无立足之地了,哪能有现在这般风光的日子,这般看来,月姐儿嫁郑家倒真是一个不错的归属。

于是李婆子点点头:行,那就这样,月姐儿那里我去劝劝。

于是事情就这么的谈定了,随后李婆子和田阿婆便告辞离开郑家。

出得郑家,外面的天色已是傍晚,天空灰灰,秋风飒飒,带着一种秋的肃杀,也带来了一股子凉意,天气转冷了。

两婆子并肩走着,都不由的拢着手。

你儿子这些年就一直没有回家吗?两人一路朝着西屋去,李婆子突然的问道,眼神却落在远远地方,有些空洞。

没,若是回了,我还这一把年纪出来干什么?田婆子叹气道,虽然这次在李家找到了自家儿子的线索,可却毫无用处。

这真是太不孝了。

李婆子带着点嘲讽的道。

做为一个母亲,到如今这样子,孝不孝这东西都已经不想了,只求他别死在外面。

田阿婆有些伤感的道。

好人不在世,祸害遗千年,那样的薄幸人怕是不那么容易死,李婆子想着,只可惜当初爹去京里打听回来后,气的吐血在床却死活没有跟她说那姓田的消息,至死都没有说,而她在爹死后,揣了把刀进京去打听过,却没有打听到任何姓田的消息。

所以,现在,她也不知那姓田的到底在哪里?是死是活?于是,两人一路无语的进了西屋。

不过,一进西屋却发现屋里热闹的很,李月姐的小舅山郎从通州回来了,带了许多吃的用的还有几匹顶好的松江棉布。

第一批漕粮已经运返通州,山郎跟着船跑了一个回来,加上私带货物,一进一出的,就回拢了六百多两的银子,当然这是毛利,其中要扣掉人工,扣掉船只维修,再加上一路上的一些打点,还乘下近五百多两的银子,分到李月姐手上也有二百多两。

再加上前期那船只租给年把头的租金。

这一下来,买船的本金一年就回头了。

月姐儿,通州郊区有些小庄子再卖,我看你这些银子存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倒不如买个小庄子,倒是一份基业了。

将银子交给李月姐,山郎又道。

李月姐听了两眼倒是闪亮亮的,这本就是她的打算,毕竟柳洼的水灾还会不会发生不好说,总得提前做个准备。

先在通州买一处庄子,到时也好将家人安置在庄里,柳洼没水灾便罢,若有水灾,自家一家人终归也有一个安全的落脚之处。

想了想便道:那就请阿舅回通州后帮我打听一处合适的庄子,我买下。

没问题,交给阿舅好了。

山郎自是没口子的答应。

随后便看到了李婆子和田阿婆进来。

起忙起身问好。

然后又陪着李婆子闲聊了两句。

便告辞了,因着通州那边第一批糟船入港,还有一个盛大的庆典,山郎这还得马上赶回通州去。

墨易送了自家阿舅出门,李月姐便陪着自家阿奶坐着。

一杯茶水下肚,李婆子便开门见山的把郑老太的意思说了说。

李月姐就再也没有想到,郑老太请自家阿奶去为的居然是这样。

她跟典小子?怎么可能?典小子在她的映象是那一直就是个爱闯祸。

欠收拾的小子,于是便连连摆手道:这,不太合适的。

其实我倒觉得挺合适,典小子的父母早亡,是该有个人管管他,再说了,那典小子虽然有时浮燥了点,但不失为一个磊落小子。

而且前程也不差,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最重的也就郑老太说的,当年,郑老爷子的规定,郑家子弟是不准纳妾的,大丫头,你如今这般年纪,再加上出头出色的,没点魄力的人家是容不下你的,而嫁一般的赖子闲汉,那些人又岂是良人,再要不,便是给人做填房,这世人对于填房多有偏见,便是没错都错三分,再加上仓促定下的汉子又怎么及了郑家这般的知根知底,你也先不要回绝,我跟郑老太有个两年之约。

李婆子说着,又把之前跟郑老太的约定说了一遍。

当然,郑典那点反抗被无视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那小子的浑话当不得真。

李月姐听自家阿奶的话,不可否认,阿奶这般话还是有理的,而且那个两年之约吸引了李月姐,两年之约正是柳洼水患之时,如果水患挡不可挡,那到时大家都避免不了逃离家乡,最后会怎么样不知道,而如果没有了水患,那她也可以安心的出嫁了,便是典小子又是如何,比那些个不知根不知底的确实要牢靠的多。

只是对于郑家老太爷的定下的规举,郑氏子弟不准纳妾李月姐倒是第一次听说,于是问道:郑老太爷为什么会规定郑氏子弟不准纳妾?这还得从当年郑老太爷和郑老太成亲那会儿说起,郑家的刀徒地位虽然低,但生活用度在乡里却是最宽松的,男人嘛,饱暖思淫*欲,再加上成亲快三个年头了,郑老太还没有身孕,于是郑老太爷就动了纳妾的心思,而那妾室也争气,纳进三个月后便有了身孕,而人的心思是不会满足的,那妾室一开始还挺安份,这一有了身孕就不安份了,处处跟郑老太顶了起来,而她为了对付郑老太,甚到对自己腹中的胎儿下手,自己用药打了胎儿却赖到了郑老太身上,郑老太爷受了蒙蔽,一怒之下打了郑老太一巴掌,郑老太被他打倒在地,下身就见红了,原来这个时候郑老太也有了身孕,只是这段时间因着那小妾招招发力,郑老太疲于应付,反倒忽视了这个,自己都不知道。

事后,郑老太爷查出事情真象,后悔的要死,便把那小妾发卖了,痛定思痛之下,便给子孙后代定下了这么个规矩,郑氏子弟不准纳妾,若因子嗣之故,也只能典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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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了郑典同意吗?李月姐听完自家阿奶的介绍,便反问道。

这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由着他同意不同意,也就你,处处忤逆长辈。

李婆了扫了李月姐一眼,冷冷的道。

李月姐淡笑,这忤逆的问题没有好辩驳的必要了,从阿奶这话里可以听出典小子不同意,明显啊,那小子每每在墨易面前咋舌说自己是母大虫,还时常在墨易面前取笑,说他以后的姐夫定会是妻奴的,每每墨易那小子回来就在她耳边学,让她哭笑不得,恨不得又抓了那郑典打上一顿才解气。

这般情况,典小子如何能同意。

阿奶,我没觉还是不合适……李月姐道,不可否认,郑家绝对是个好人家,李月姐初听之下也有些心动了,知根知底的,心里总能踏实点,可细一想,李月姐还是要拒绝,郑老太的心思她懂,一方面是为了郑典,那小子似乎只有自己能镇的住,但另一方面何尝也不是为了自己,李月姐现在的亲事绝对是老大难。

郑老太其实也是想要报她的救命之恩,只是她和郑典两个都无意,这亲又如何结?想着,李月姐不由的重重的拍了拍额头,这是她的习惯,心情烦燥了,就拍自己的额气疏散疏散。

看得出这大丫头的烦燥,李婆子回道:你先不用决定,老太心意很诚,给了你两年的时间。

好好考虑考虑吧,莫辜负了郑老太的一片心意。

李婆子淡然的说着,然后站起身来,拒绝了李月姐等人的相送,一个人回山腰去。

李月姐站在门边目送着自家阿奶离开,叹了口气,然后检查好门户,回到屋里,又看到田阿婆在收拾东西。

阿婆,你这是要干什么?李月姐不由好奇的问。

我答应郑老太去郑家做个管家。

田婆子道。

做管家?郑家有三位婶子呢。

还有郑老太,怎么请您去做管家?李月姐好奇的问,而且也有些担心,别的不说,从郑家四房来看,郑家的家可不好管,更何况田阿婆一个外人。

没啥。

我呀,就是代替郑老太去做恶人的,那郑家二房和四房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二房平日里几乎是代替郑老太管着家的,而四房呢却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私心太重,说起来。

大房媳妇原先一直呆在京里。

如今回来了,但二房和四房已成气侯,她这个长媳有些难当的,虽然现在郑大势大,但大房子嗣少,只有一子而二房和四房都是四子,许多事情还要借助其他几房,不免的。

这个郑家长媳在其二房和四房媳妇面前也就强势不起了,这种情况,一但郑老太出事,郑家必然四分五裂,所以,郑老太便请我出面,先做一下恶人,敲打一下二房和四房,然后由长房娘子出面掌事,到时我就功成身退了。

郑老太淡笑的道。

李月姐听了这话,心里暗暗的琢磨,郑四娘子这次闹的太过了,郑老太这是要借外人的手敲打她,至于郑二婶子,她坏就坏在一张嘴上,八卦,招事,这回也就是顺带的敲打,以便为郑大娘子立威,可李月姐还有一点想不通,这种敲打和立威不是应该郑老太亲自出手效果更好点吗,除非……想到这个除非,李月姐不由的又抬头看着田阿婆。

你也想到了。

田阿婆看着李月姐的眼神,微微点点头道:郑老太虽然没有说,但我从她的脸色上看的出来,她的身体怕是出了问题了,请我出山管家,怕是迫不得已啊。

田阿婆嘟喃的道。

之前在郑家,典小子不过是一句不赞同的话,便惹的郑老太大怒,更是引发咳嗽,尤其是那脸颊上一抹不太正常的红,以郑老太的诚府和经历,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反映的,而这种种,只说明了郑老太的身体出了问题,而这怕也是郑老太如此迫不急待的请自己出山,敲打老二和老四一房扶一把大房的原因。

郑老太这是在为交家做准备。

确实了自己的猜想,李月姐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上回那许郎中给郑老太看过,说她身子骨挺硬朗,没什么问题啊?李月姐心里想着,不过细一琢磨也明白了过来,许多对外的消息是做不得准的,毕竟,那段时间,郑家叫周家给盯上了,而郑老太是郑家的定海神针,若是传出她身体出了毛病,那郑家说不定就会先自乱了,反倒让周家有可趁之机,所以,郑老太很可能是跟许郎中说好的,传了假消息出来。

当然也可能这一切都是她们胡猜,郑老太啥事也没有,就是看中田阿婆的能力,请她去帮忙的。

有些事情,外人是无法弄清的。

是夜,李月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迷迷糊糊间又做了恶梦,先是梦见郑老太走了,后又梦见郑典指着她说要休了她,接着又梦见郑典杀了人被推上了断头台,醒了过来,一身大汗。

不由的用手用劲的拍了拍脸。

这都什么跟什么乱糟糟的。

此时,透过窗纸,能感到窗外透着一点点的天光,磨坊里的磨吱呀的在响着,间或间还传来墨易和月娥月娇的低语声,显然是墨易正带着月娥月娇在做豆腐。

糟,最近事情多,这一睡又有些睡过头了,李月姐连忙起床,嘴里还嘀咕着,月娇这懒丫头今天居然也起了个大早,想着便钻进了磨坊,:墨易,你还是回房休息吧,一会儿还要当差。

李月姐道。

便要接过墨易手上的活儿。

大姐忘了啊,今天是休沐日,做完豆腐我就去睡觉。

墨易嘿嘿的回道,那眼神看着自家大姐,怪怪的,一边月娇拉着月娥两个吃吃的笑。

做什么怪?瞧那三个怪头怪脑的样子,李月姐没好气的问,然后转身将一桶浆倒到锅里,点着了灶里的火,准备煮浆。

大姐,听阿婆说,阿奶要把你许给郑家六哥。

这时,月娇儿颠颠的跑过来,跟李月姐挤在一条小凳子上面,另一边墨易和月娥也转过脸来盯着自家大姐,等着她的回答。

怎么?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东打听西打听的。

李月姐皱着眉头,伸着食指用劲的点了点月娇的额头。

没,大姐,我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听话了,可你不是我大姐嘛,我打听这个是关心你。

月娥,是吧。

月娇说着,还冲着月娥道。

一向不管事的月娥也重重的点头。

那迫切的神情让李月姐心中一暖,道:是有这么回事,郑老太跟阿奶提了,只是我还拿不定主意……大姐,郑典不错,别看他有时咋咋唬唬的,但我看得出,你在他心目中位置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经常跟我说起你的。

墨易这时突然的道,旁观者清,郑典没事就把自家阿姐挂在嘴边埋汰,若不是特别上心,何至于此。

李月姐不由的一愣,正要细想墨易的话就在这时,就听院子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是荣延那小子拍门的大叫声:生了,生了,阿爹阿娘,大姐生了。

西屋姐妹几个的话题立刻被打断了,几个相视一眼,这么说,是金凤生了。

生了个什么?这时,东屋的正门打开,方氏披着一件衣服急慌慌的开了院门,劈头就问。

扑哧……月娇忍不住轻笑出声:二婶这话问的,什么叫生了个什么,自然是娃娃呗,还能生个怪物不成?西屋几个听得月娇这埋汰的话,也不由莞尔,实在是二婶这话问的有些好笑。

是女儿,我做舅舅啦。

荣延兴奋的道。

方氏一听是女儿,就叹气了:唉,怎么生了个女儿呢?生了个女儿也没什么,有女才有子,你当初不也是先生女儿再生儿子的?这时,李二也披着衣服出来,又冲着方氏道:赶紧着,我们去周家一趟,把给娃娃准备的出生礼送去。

唉,我这就去拿。

方氏说着,便回屋准备出生礼,听得二叔二婶的话,李月姐也回了屋,把之前帮娃娃做的几身衣服,以及之前打的一套银项圈和银手镯拿了出来,给自家二叔送去,这是亲戚之间应尽的礼数,别说李家西屋东屋这样至少表面还算和睦的,便是那大打出手的亲戚,遇上这等喜事都得随一份礼的,总之就是一句话,打归打,吵归吵,随礼还是不能少的。

二叔,这是我给金凤妹子准备的,你一块儿送去。

李月姐将整个包裹递给自家二叔。

行,我替金凤谢了。

李二叔道。

自家姐妹,谢哈?二叔太客气了。

李月姐笑着回道。

那倒是。

李二笑着点头,随后出了门,可这门一开,就听前面不远的码头上传来一阵吆喝声:大家都准备好,一会儿给我下死力气围了周家,可别叫人犯跑了。

随着说话声,就看到从码头过来两队穿着衙差投的汉子,领头的那人就是捕头打扮。

其中还有两个衙差押着秦妈。

看这样子,这应该是通州那边来的衙差了,再看那一脸憔悴的秦妈,李月姐明白,郑家出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似的一幕围了周家?捉拿人犯?衙差的话,码头上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此时,人群便哄了,开玩笑,周家那在柳洼是王法一样的存在,可如今,衙门居然对周家下手了,怎么不让人惊讶,立时的,一群好事的闲汉便跟着那些衙差后面打听起来。

差爷,周家犯什么事了?一群闲汉问。

什么事?大事,勾连水匪,为祸乡邻。

其中一个缀后的衙差神叨叨的道。

鼠须,你是不想当差了吧,当我的话都是耳旁风啊,还不快跟上,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捕头回头冲着那神叨叨的衙差恶狠狠的道。

那衙差缩了缩脖子,样子十分的猥琐,点头哈腰的求饶,随后又回身冲着闲汉:都是你们这帮混子,害我被头儿埋怨了,不多说了,办事要紧。

说完,那叫鼠须的猥琐衙差连忙转身跟着队伍。

而此时码头上的一众人则炸开了窝。

什么?周家跟十三湾的水匪有勾当,这兔子还不吃窝边早呢,这周家居然伙着水匪对乡邻下手,乡邻们,走,跟着差大爷们一起去看看周家的下场。

那打听的闲汉们一听周家跟水匪有勾连,两眼就瞪了起来。

十三湾因为地形特殊,水匪一直不断,但在此之前,十三湾的水匪一般不会朝本地的百姓下手,可自从去年这股子水匪出现在十三湾后,那是生冷不忌,本地折在他们手上的人和财也不少。

让一干柳洼镇的百姓恨的牙咬咬,却无可奈何,如今一听周家居然跟他们有勾连,那还不把一腔的怒气发在周家身上了。

走走走。

都去周家看看,前些日子,我打了一船的鱼也叫那水匪给劫。

呸,找周家算账去。

一个黑黝黝的渔汉子道。

立时的,响应者无数,一些人是真的受了劫的,而另一些人则是打着趁火打劫的主意。

场面热闹非凡。

一边李二看到这种情形,脸色大变,不管怎么说。

如今金凤是周家长媳,又是刚刚生产,周家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李二这做父亲的自然更担心金凤,于是转身冲着还站在门口正锁门的方氏道:你还不快点。

锁什么锁,西屋人都在家呢,咱们赶紧去看金凤。

说着,便上前,一把扯了方氏急匆匆的走了。

李月姐看着这情形,想了想,转身回屋,叮嘱了月娥月娇两个看好家里的豆腐档子,带好小月宝。

然后也随着人流朝周家去。

此时,一路上,镇人呼朋邀伴的,越聚越多,叫着算账和打算着趁火打劫的人也越聚越多,看着这情形。

李月姐不由的就想起郑家前段时间被柳洼镇人冲击的事情,如今这情形于当时何其的相似,想着,李月姐不由的摇了摇头,这就是现世报吗?不一会儿,人流就汇集到了周家门口,将周府门前的空地站在满满的,此时周家大门紧闭,两个衙差正在拍门。

秦妈一脸憔悴的站在一边,一段时间没见,脸皮子黑瘦了不少,再也没有当日在船上的风光,显然这段时间受了不少罪,李月姐自不会去同情她,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快开门,快开门。

两个衙差继续拍着门。

而此时,周宅内,周老太爷坐在厅上,脸色还是腊黄的,他的病总是时好时坏,此前,他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病,可如今碰上这事,他哪里还能养的住。

跟那个秦妈打交道的主要是谁?周老太爷虽然一副老太聋钟的样子,但那眼神之中还时不时的闪过厉芒。

这段时间,源儿媳妇快要生产,源儿都陪着她媳妇住在别庄里,这跟秦妈打交道的事情都是礼儿出面的。

周大爷道,心里却是想着,这真是错有错着,前段时间,因为那李素娥的事情,查巡检失了面子,跟周家关系就有些交恶,老二一房便借此发难,周家长房没法子,只得韬光养晦,家族事情有一大半被二房抓了去。

而那夕娘一方是太子方面的人,她们暂时在周家避祸,这招待的事情,二房自然要抓在手上了,毕竟这是一个巴结太子的机会,因此,跟周妈打交道的是二房的周东礼,他这会儿可以完全撇清。

周老太爷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周东源:东源,我昨晚让你给查巡检送去的东西送去了吗?已经送去,查巡检说只要镇上一有异地,他必然会带人到的。

周东源垂手道。

好。

周老太爷点点头,然后喘了一阵子气,就这一会儿,他已经感到头晕眼花了。

老二,为今之计,只能委屈东礼了,不过,你放心,查巡检看在我们周家的面子上,总归会善待东礼的。

这时,周老太爷又冲着周二道。

是。

周二一脸苍白,虽然他不情愿,但老太爷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他不情愿改变不过任何问题。

好,去开门吧。

周老太爷挥了挥手,然后闭着眼睛,一边一个丫头连忙给她敲背,揉头。

此时,周府外面已经是群情激愤了。

倒,周家装乌龟,捕总,别是想逃吧,要不,总爷,咱们把门给撞开。

两个差爷敲门许久没有敲开,其中一个便不耐烦的道,正是先前说话的鼠须。

急什么,这若大的周家,几个门都有咱们的人看着,还怕他们跑了不成,继续敲门。

那捕总没好气的道。

唉。

那鼠须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周东源。

两位差爷不知有何贵干?先请屋里喝茶。

周东源深深施了一礼道。

李月姐远远的看着他这样子,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周东源可不是这么多礼的人,何况是面对两个衙差,衙差在普通百姓面前自是了得,可决不会放在周东源这等人的眼里,但周东源此刻却如此的谦逊多礼,看来,对眼前之事,周家已有应对这策了。

大姐。

这时,墨易挤了过来。

你咋来了?李月姐问。

杨大人让我带人来维持秩序。

墨易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周家:郑典在家里跳脚呢,本来他们还打算摸到周家跟水匪的铁证再发动了,一举将周家打趴下的,可前天叫郑四娘子给一语说破,郑家没法子,只得提前发动,证据不足,周家最多伤点筋动点骨的。

李月姐点点头,她就知道,当日一听郑四娘子那话,便知周家会有防备的。

此时,那捕头上前回道:我等职责在身,就不讨扰了,请周大老爷跟我们走一趟县衙,有人举报周家私通水匪,县父母大人传人问话。

虽然一下船他说的阴狠狠,可这会儿却是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却是稳当当的。

如他这等人最是有眼色,除非周家已经败落,否则做事都会留一线。

原来差爷为的是这事,那差爷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了,实在是家门不幸,前段时间,家父便查出这事来了,实在是我那二堂弟周东礼纨绔荒诞,跟几个水匪交了朋友,受其利用,如今,我周家正要开祠堂,先处以族规,再正国法,几位差爷可以先观礼。

周东源道。

哦……那捕头眯着眼看了周东源一眼,他是积年老吏,自然知道周家这是事先找人出来顶罪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围在外面的众人朝声音的来处望去,却是那查巡检一马当先,身后带着两队步兵,一列枪兵,还有一列弓兵过来。

一看这情形,那捕头长叹一声,知道他今天这一趟怕是白跑了,巡检司虽然名义上受县府管辖,但实则很有自主性,若是有点背景的巡检司,那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县府的招呼根本不管用的,他这次之所以一大早就带人来,就是要避开巡检司直接拿人走,可现在这情形,那显然是不可能了。

怎么回事啊,这是聚众闹事啊?那查巡检远远的就在马上大喝,瓮声瓮气的,一张黑脸,怒目喝问,让一众镇民不由的一脸惴惴,随后那查巡检又瞪着一干衙差道:你们怎么回事啊,跑到我地头来,还煽动群众?大人,卑职是县衙捕头,因有人靠周家勾连水匪,卑职奉命来请周大爷去问话,实是职责所在。

那捕头一拱手道。

原来是这等事情,放心,周家勾连水匪的事情本巡检已经知道,实是周家二公子周东礼干的事情,昨天就已发文让周家把人交出来,我今天是来带人的,等案子审清,本巡检必然会将案情逞于县尊大人,你现在带人回去禀报县尊。

查巡检挥挥手道。

那捕头不甘心就这样走啊,就在这时,周家中门大开,随后周大爷扶着周老太爷坐里面走了出来,身后一众家仆押着周东礼跟在身后。

一看这情形,围着周家的柳洼镇人一片哗然,久未在镇人面前露面的周老太爷居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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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这位差爷且慢一步。

周老太爷朝那捕头道,随后又转过脸冲着门外的众人拱拱手道:各位,家门不幸,出此逆子,惹得乡邻不靖,今日便由查大人和这位捕头做证,老夫在这里给大家一个交待。

郑老太爷一脸肃穆的冲着众人道,随后侧过脸吩咐一边的周大:老大,执行家法,杖十五。

爹……周大有些为难的道。

十五杖是不是太多了点啊?执行……周老太爷狠狠的道。

是。

周大一咬牙,手一挥,立时就有两个家仆拿了一腿长凳子来,将周东礼按趴在长凳上。

爹,爹,救我……周东礼嘶哑的吼叫。

爹,爹,你就饶了东礼吧,东礼自幼娇生惯养的,十五杖如何承受得了?听着自家儿子的吼叫,周二也抖着脸皮子跟周老太爷求情的道。

承受不了也得承受,这是家法。

周老太爷眯着眼睛。

不,爹,要不,就让儿媳代为承受吧。

这时,周二娘子从屋里疯了似的跑了出来。

该谁受就得谁受,又岂有相代之理,拉开。

周老太爷冲着一边的家仆道,立时两个家仆上前拉开护着周东礼的周二娘子。

随后板子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没两下子,周东礼那裤子就叫血给染红了。

周围的人看了都有些不忍,这可实打实的板板倒肉啊,一个个心里都暗叹着,周老太爷好狠的心。

不过,周家这一番作派,大家又本是看热闹居多,如今心里便是再有怨气。

也消了不少。

而李月姐感叹之余,却不得不佩服周家这苦肉计施的,周太爷这是舍了周东礼保全整个周家。

显然前几天郑四婶子说的话引起了周家的注意,而今天这一切便是周家应对郑家的手段,将勾连水匪的事情全载在周东礼身上,保全了周家其他的的人,这买卖花算的。

此时,十五板子打完,周东礼已经完全昏死过去了。

快。

快请郎中。

周二娘子上前紧紧抱着昏死的周东礼,冲着一边的家仆道。

请什么郎中?他从此以后不在我是周家子孙,让查大人将人领走吧。

这时,周老太爷挥挥手道。

周老太爷这话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狠。

真的是狠,李月姐想到了周老太爷的心思,但却没想到这周老太爷这么的狠,这并不仅仅是苦肉计了,而是断腕求生,是在割肉,显然,这次周家是被郑家给逼狠了。

周老太爷先是让周东礼一个人顶了罪,但周东礼毕竟还是周家子嗣。

郑家还是会通过周东礼说周家勾连水匪,甚至朝中的周三爷也会因此背上污点,可这会儿,将周东礼逐出家族,此后,周东礼不在是周家的人。

整个事件,周家就撇的干干净净了。

只是,这对周东礼来说太狠了点,这年月,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子弟在外面哪里还能抬起头来。

那周二娘子一脸谔然,随后好似才反应过来的似的更紧的抱着周东礼:不,爹,你不能这样,东礼那是你的嫡亲孙子,你就给他留条路吧。

周二娘子哀求着。

老二,把你娘子扶进屋里,少在这外面丢人现眼了。

周老太爷瞪着周二道。

爹……周二呶呶嘴,脸色上的神色也哀求着。

怎么,你们是想拉整个周家一起陪葬是吧?周老太爷恶狠狠的道,随后冲着一边的家丁和丫头妈子道:来人,还不快把二爷和二夫人扶回屋里。

不,我不离开礼儿,不……周二娘子嘶吼着,只是最后却被两个妈子硬拖回了屋里,周二深深的看了瘫倒在地上的周东礼,最后长长一叹,然后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塞在周东礼的怀里,跺跺脚,红着眼回了屋里。

啪,啪,啪。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出一阵清脆的鼓掌声。

这个时候,这鼓掌声显然是很不和谐的,于是,所有的人都朝那掌声传来处望去,却看到一个书吏打扮的人,众人这才发现,这鼓掌的居然是刚到河工所上任不久的阴阳生宣周。

此刻他仍继续鼓着掌,脸上是一片嘲弄的表情:周老太爷果然魄力非凡,佩服佩服,十八年前的周四郎,而今的周东礼,不知下一个又会是谁?他这话一说,周围的人群又是一片哄然,周四郎不仅是周家的禁忌也是柳洼镇的禁忌,据说当年是勾连了宁王做乱的,事发后自杀而亡,如今听这宣先生说来,似乎另有内情,一时之间一干人等的内心之中那八卦之火又熊熊燃起。

都私下里在嘀咕着当年周四郎的事情。

你是谁?我周家的事又岂容你一个外人插嘴。

一边周东源一步上前瞪着他道。

哈哈,外人?周家的人常常今日是家人,明日是外人,这世事变化,谁能说的清呢,说不定你周东源有一天也会变成外人。

那宣周哈哈笑道,转身离开。

你……周东源气的跳脚。

而周老太爷死死的盯着宣周的背影,那嘴皮子抖动个不动,随后哼了一声,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然后整个人萎顿在地。

爹……老太爷……周家立时一片混乱,几个下人背着周老太爷回屋。

而一众围观的人也是面面相觑,没想到最后以这一出收尾。

这周家的大戏比起前段时间郑家的毫不逊色呀。

东源,你快去请大夫。

周大爷吩咐周东源道。

是。

周东源应了声,急慌慌的离开。

随后那周大又朝查巡检:周东礼就交给查大人了,老太爷病发。

就暂时不接待大人了,事后,老夫亲自上门陪罪。

随后周大爷又冲着那捕头道:此案巡检司已查清,当然。

县尊那里我也一定去说明白,只是眼下我家老太爷病发,还请差爷在县尊那里递个话。

宽限几日。

周大爷客气。

那查巡检拱拱手,而那捕头见眼前情形,也知道这事已经没办法往下深究了,只得点头,心里想着回去怎么跟郑大解释,不过,这次虽然没有达到最好的效果。

但周家折了一个嫡亲孙子,也是伤筋动骨了。

于是,那捕头便收队告辞,查巡检也让手下架着周东礼离开。

周东礼被两个架着,双脚拖在地上。

跟死人一样,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各位,帮我跟郑家传句话,这次的账,周某记下了。

周大爷阴沉着脸道,牙齿紧紧的咬着,一脸恨不得撕了周家人一口的表情。

随后也带着人回了屋里,周宅的大门重重的关上。

看着周宅的门合上,看热闹的人哄的一下说开了。

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有兴奋的,也有不忍的,还有那好琢磨的就在琢磨着周大爷最后那句话。

但不可否认,每个人心中都大叹,这两虎相争的戏码真的太惨烈了。

周家这回狠狠的载了一跟斗。

李月姐也是暗自咋舌,这种斗争,一般人真玩不起。

曲终人散,一边墨易带着人先回了衙门,李月姐打算先去郑家的肉案买刀肉回家,于是两姐弟道别,李月姐转身之际,却看到周家门口,自家二叔和二婶正跟贾氏说着话。

行,这东西我帮你们带进去给金凤,今天周家闹了这么一出,你们怕是不方便进去。

那贾氏接过包裹道。

我们知道,就麻烦嫂子把东西交给金凤,再帮我们照顾一下金凤。

方氏道。

李月姐听到这话,知道今天二叔二婶是看不到金凤了,心里也叹气,金凤这娃子生的真不是时候。

周家人什么样的尿性李月姐心里清楚,这娃子以后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都是一家人,我不照顾金凤谁照顾啊?你们就放心吧。

这时,贾氏说着漂亮话,随后又冲着方氏道:对了,妹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柳老二跟仓家那丫头的婚事成了,你一份媒礼少不掉。

真的?怎么这么快,前天仓家还不乐意着。

方氏也一脸高兴的道,柳家老二柳银旺跟仓家丫头仓二梅两人是方氏牵的线,柳家许给她的媒金可不少,只是之前两家一直没有达成协议,方氏心下里还以为这事不成了呢,没成想,这就定了下来。

唉,我们之前有些闹不清,其实,仓家之所以推三阻四的是想跟柳家换亲,那仓大郎至今也没说亲事,那仓婆子看中了柳家最小的丫头银珠呢,如今柳家也同意了,说起来仓大郎也是不错的,日日在家里功读,保不齐明年开春就能中个秀才,那银珠也能做个秀才娘子,看她那样子,便是个有福的。

贾氏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的。

那敢情好。

方氏在一旁应和道,心里还在计算着,这一客不烦二主。

柳家老二跟仓二梅的媒是她做的,那这仓家大郎和柳银珠的媒金她是不是也能拿点。

李月姐听得这些,才知道柳家和仓家居然在结亲了,还是结成扁担亲的,就跟前世自家墨易和月娥跟仓家结的亲一样,只是不知这一世,这两家的亲事又会开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不过,这些于她李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好了,你们回去吧,金凤有什么消息,我会去通知你们的,今天周家事多,我不能在外面多呆。

这时,那贾氏道,然后拧着包裹回了进了周宅,李二和方氏也转身回家。

哄闹闹的人群散尽,李月姐转身去集市那里买了一刀肉,然后又去了码头那边,几家酒楼那豆腐的账该结了……感谢……玉米人……的平安符,谢谢支持!!!第一百一十七章 自求多福李月姐来啦,账我已经算好,你坐一会儿,我上楼去取银子给你。

李月姐一进得月酒楼,那老板看到李月姐,便道,然后招呼了小二给李月姐上了杯茶水,他则上楼上库房去取银钱。

李月姐便坐在那里喝茶,边上隔着一盆芭蕉盆景,另一边传来说话声。

唉,可惜了,周家抛出了个周东礼做替死鬼,下回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而且周家不会善罢干休的,以后你们几个小的行事注意点,别叫人抓了短处。

说话的声音很熟,李月姐身子微微往后一靠,避开那盆景望过去,说话的是坐在窗边的郑家大伯。

这眼见着快中午了,郑家几个小子正陪着郑大在酒楼里一起吃酒。

还不是四婶那大嘴巴,要不是她提前说了出去,让周家警觉了,再给我们点时间,说不定让周三爷罢官都有可能,可惜了,周家有个周三爷,这么一点点伤筋动骨的,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回话的是背对着李月姐这边的郑典。

行了,这话是你一个晚辈该说的话吗?这时,郑大冷着脸皮子道,接着又问:听老太说你下午就要回京了,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还要再呆几天的吗?哈哈,大伯,六哥昨晚跟我说的要逃婚,老太帮他看中了李家阿姐,六哥昨晚跟我唠叨了一宿,说那李家大阿姐规矩重,管的严,要是讨来作老婆岂不是拘束死人了。

一边的郑癸笑嘻嘻的埋汰道。

癸小子你别胡说,谁要逃婚来着。

我又不是那被逼嫁的小娘,这不是二爷让人带了信来了,有差事交给我办嘛,我这才急着回京的。

郑典气哼哼的道。

他很是纠结啊,说他逃婚,那岂不是说他怕了李家阿姐了。

那也忒没出息了,反正二伯说了,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一个昂昂男儿,还怕了李家阿姐不成。

只是每每一想到李家阿姐瞪着眼,飞着眼刀的情形。

郑典那心还真有一点虚。

其实,李家阿姐如果能温婉一点,小意一点,还是不错的,想着。

郑典不由的想起那晚登船时,捏着的那软呼呼的小手,心里又跟猫抓似的起来。

你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李月姐可是咱们镇上的一朵花儿呢,人又能干,你就偷着乐吧,家有贤妻,夫无横祸。

你懂不懂?就你这冲动的性子,还真就该讨李月姐这样的小娘,才能管得住你,不然依你这冲动的性子,准得招祸。

郑大没好气的道。

话里意有所指,显然指的是前几天。

郑典差点一刀杀了周东礼的事情。

说起来那个事,还真是险哪,若不是李家那丫头阻止的快,这典小子就完了,说起来,他倒也觉得,李家这大丫头是典小子的福将,典小子这两年许多的机遇扯起来都跟李家这大丫头有关。

听自家大伯说到这个,一边的郑癸有些悻悻,毕竟,那事他娘有鼓动的成份。

大伯,我心里有数了,这几天,我日日磨刀练静气。

郑典这会儿也恭敬的道。

知道就好,这磨刀一日都不能断,磨刀即是磨人,时间久了,你就能从中得到好处的。

郑大板着脸道,随后又叮嘱郑典:还有啊,我不管你什么心思,但老太最是疼你,你可不能让她伤心,你的婚事就听老太安排,可别整什么妖娥子,瞧昨天老太叫你气的,若是有个好歹,大伯可不饶你。

我知道。

郑典颇有些郁闷的道。

你啊,也别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就你这浮躁样子,年龄又小,人家李月姐还不一定看上你呢。

郑大伯瞧不得郑典这怂样,便没好气的道。

一听自家大伯这话,郑典又跳脚了,跟炸了毛的猫儿似的:我哪里不好了,要人样有人样,要前程,再跟二爷几年,二爷就能给我谋个差事,即便是那县慰或巡检什么的也当得,那到地方上也是个老爷了,再实打实的干上十几年,便是县父母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李家阿姐还有什么嫌的?郑典这又纠结了,这厮心里一阵不平啊,他不嫌李家阿姐比自己大就算了,这李家阿姐倒嫌起自己小来,居然要考虑,偏老太还给了两年的时间,倒底谁才是老太的亲孙啊。

想到这里,郑典又有些负气的道:呵,李家阿姐不答应那正好,一拍两散,皆大欢喜。

那如你所愿。

李月姐从那芭蕉叶背后走出来,冲着郑典一派淡然的道。

你,你居然跑这里来偷听?郑典见李月姐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又听得自己的话,那心不由的便虚了,结结巴巴的道。

谁没事来偷听来着,我是来结账的,正好路过,你说的又这么大声,我不想听都难哪。

李月姐磨着牙道,总之这典小子就能轻易激起她的怒意。

我说什么了,我啥也没说。

你可不能在老太面前乱说啊。

郑典立刻瞪着眼道。

李月姐一阵气结,没话说了,正好这时,店掌柜的拿了银钱下来,李月姐接过银钱,冲着郑大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郑家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你小子,嘿嘿。

郑大阴着脸皮拍了拍郑典的肩。

哈哈,自求多福。

一边郑癸等人唯恐天下不乱。

郑典烦躁的一个劲抓脑袋……李月姐气冲冲的闷头赶路,直到几丝细细的雨丝拂过脸上,她才回过神来,脑海里却一时有些发愣,你说她郁闷啥呢,本来嘛,典小子那话也没啥不对的,而且,那小子明显是说着气话呢,她咋计较上了。

两世为人的,她也太不淡定了,真是叫那小子给绕糊涂了。

想着,李月姐不由的一阵哑然失笑。

然后迎着细细的雨丝往西屋去。

转眼。

便是一个多月,天气渐冷。

这一个月来,自上回周家爆出周东礼事件之后。

经过几天的茶余饭后,如今已渐平静,如今柳洼镇最忙最热闹的要数那麦场大仓,通州的一部份漕粮正陆续的运来,而身为仓头的仓成,最近也是春风得意,围绕着漕粮。

大仓等各方利益人马都不免的请他吃酒听戏的,使他的日子过的好不逍遥。

便是家里的灶娘也添了两个。

若得那仓婆娘日日捻酸吃醋,却也没仓成耐何,便是那灶娘,仓婆娘也不能如对王四娘那般。

虽然她们出身低贱,但能将她们送给仓成,那原主人家也是有些体面的,仓成哪能再让自家婆娘如对王四娘那般对待,少不得要维护些。

所以,近些日子,那仓家婆娘脸拉的更长了。

不过,有一点,让人佩服的是那仓大郎。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他依然闭门在家里读书,便是镇里的老学究都扬言了,以仓家大郎这等苦读之法,来年必中秀才。

而老学究这话更激起了墨风的读书劲头,每日里读书更加刻苦。

李月姐怕他身子打熬不住,便在食物上下工夫,挖空了心思弄着好吃好喝的,给自家五弟补着身子。

大姐,咱家今年终于可以吃到年猪了。

傍晚,李月姐带着月娇打了猪草回来,伴了豆腐渣子,熬了满满一锅的猪食,然后倒在木桶里。

一边小月宝儿看着那一桶猪食道,李月姐家今年养了三头猪,而能吃的那头年猪正是去年过小年时,仓家搬来时,跑过来的那头小香猪,如今已经是膀大腰圆,等到腊月,就可以宰了,而另外两头是四五月份时抓到,还得等到明年春末才能出栏。

嗯,到时候,又可以请大家吃猪肉饭了。

李月姐笑嘻嘻的道,刮了刮小月宝的鼻尖,这小丫头那脸蛋都快埋到猪食桶里去了:让开点,别碍着,大姐去给猪喂食去。

我去,我去,大姐烧晚饭呢。

小月宝儿抢着道,这丫头对于给猪喂食有着极强的兴趣。

那行,叫你四姐把这一桶猪食提过去。

李月姐道。

这么一大桶的猪食,小月宝可提不动。

说着,便冲着屋里叫月娇,月娇最近被李月姐拘的狠了,快过年了,家里每人都要穿新鞋子,李月姐就把纳鞋底的事情交给了月娇,磨磨她性子,省得月娇老象是屁股上有钉子似的坐不住。

月娇听到叫声跑来,只是她刚过来,就听东屋方氏在院子里叫骂:这些个碎嘴的,明天个个嘴里长疮烂了去。

怎么回事啊?你又去惹她了?李月姐问。

没,我在屋里做事哪里会惹得着她。

月娇摇摇头。

那她这是在骂谁啊?李月姐奇怪的问。

在骂镇里那些个多嘴的婆娘呢,早上我看摊子的时候,就听人说,镇上现在传言着,说金凤姐的女儿是克妇命呢,她一出生,周家就摊上大祸,周东礼如今不知死活,周家二爷为这事快跟大爷闹翻了,而周老太爷的身体更是每况俞下,如今已起不得床了,镇上有人传言,说这些都是金凤生的女娃儿克的,二婶听到了,这才气的骂人。

月娇道。

然后提了猪食桶,跟月宝一起去后院喂猪去了。

这帮该死的,一个个碎嘴也碎的太过了点,听风就是雨,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真该找人好好冶冶。

一听是这个,李月姐也不由的咬牙暗道,这回她倒是支持二婶骂人。

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子,知道个啥?却硬是叫人给栽上这个,那她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真是缺了良心。

就在这时,月宝哭丧着脸跑回来:不好,大姐,咱家的猪跑仓家去了,仓家关了门,不让猪出来,四姐正跟仓二梅吵架呢。

李月姐一听,拿下身上的围裙,用劲的丢在桌上,然后急步出门。

…………………………感谢禾熙的平安符,最爱扮猪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一十八章 傻子仓家门口,此刻围了一圈子的人。

都一脸气愤的朝着指指点点,脸上是一脸的不屑。

只是仓家的大门却紧紧的闭着。

月娇站在仓家门口,正用劲的拍着大门,冲着里面大喊:那是我家的猪,把我家的猪放出来。

李月姐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情形。

呸,凭什么放出来啊?是它自己跑来的,又不是我去抓的,它跑我家那就是我家的了。

隔着门,屋里传来仓二梅有些得意的声音。

呸,你仓家还要不要脸哪?哪有别人家的东西跑进家里就当成自家的了,这贪心也不是这么个贪法,小心撑死你,还有,别忘了,当初这猪还小的时候,是从你家跑到我家的,我家可是硬生生付了九钱银子买的。

月娇气的一脸抓狂,冲着里面吼着。

就是,就是,这也太没脸没皮了。

周围看戏的人也帮着说话。

李月姐则沉着一张脸,隔着门冲着屋里吼:二梅,让你娘出来。

你叫出来就出来啊,你是谁啊!仓二梅在里面不甘示弱的吼着。

难不成做贼心虚了。

李月姐激道。

谁做贼心虚了,出来就出来,大家也听到了,这李家丫头刚才可清楚明白的说了,这猪原是我家跑到她家去的。

这时,门开了,仓婆娘也一脸抓着小辨子样的表情道。

不错,这猪是原来是你家的,可你当初死活不要。

说是跑我家就不吉利了,硬是讹了我家九钱银子买下的,当时不过是一只小猪仔。

李月姐沉着脸道。

呀,不就是九钱银子吗。

还你,两清了啊。

那仓婆娘翘着嘴角,一脸不屑的道。

说着。

就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九钱银子丢给李月姐。

李月姐看着手上的九钱银子,气的说不出话了,当时的猪和现在的猪那是一回事儿吗?想着,重重的又把银子砸在仓婆娘身上:呸,谁要你的银子来着,当时我九钱银子买的可是猪仔,你现在居然想用九钱银子买下这就要出栏的大猪。

还真是打的如意算盘,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把猪赶出来。

银子不要就算了,猪本是我家的,想要回去没门。

仓婆子耍着横道。

她家马上要跟柳家订亲了,有这一头猪可就能省不少钱了。

那我自己进去赶。

李月姐道,说着,便要往里冲。

二梅,关门。

仓婆娘道,便要抢着进屋,只是仓二梅手快,仓婆娘话音刚落,那门就关上了。

反倒把仓婆娘也关在门外。

仓婆娘也光棍的很,她反正是一个婆娘了,李家的几个丫头可都是大姑娘,没谁敢跟她动手的。

这会儿便得意的道:我家不欢迎你,你要是硬闯的话,那就是私闯民宅。

我使不得要去衙门告你们。

这会儿,这仓婆娘倒是倒打一耙子起来了。

李月姐冷冷的看着这仓婆娘,这仓婆娘要告?她还要告呢,谁怕谁啊,这事说到哪里都是仓婆娘理亏,于是冷着声道:好啊,那咱们衙门见真章。

仓婆娘转着眼珠子,想着背后的查巡检,又想着最近自家男人混的风生水起的,那气儿便壮了,响当当的回道:好,那咱们就衙门见真章。

我说仓婆子,这么点事情,告到衙门去值当吗?本就是你理亏,虽是你的猪,但李月姐花钱买下了那就是李家的了,便是跑到你屋里,你也该退给人家。

一边那裁缝铺的姚娘子看两人杠上了,便在一旁做着和事佬,这远亲不如近邻的,邻里闹到对搏公堂,又是为了这么点事情,实在不值当。

呸,你跟李家关系好,自然是帮着她家说话了,这本是我的猪,又是自个儿跑回家里,那就说明跟我有缘,该是我家的,我退了银钱,李家不要,那怪得了谁。

仓婆良嗤着声道。

你你你,真不要脸皮了,这是退那点银钱的事吗?是退那点银钱能抵得了的吗?一年的伺养,那伺料不要钱了?李家姐妹花的心思和工夫是白花的啊?怎么,你这是要昧下这头猪啊,你好意思?姚娘子也叫仓婆娘给气着了,直接撕了脸皮道。

什么叫昧下这头猪,姚娘子你别在这里红口白牙的,我不怕你。

仓婆娘耍着横道。

李月姐看仓婆娘那样子,是铁了心了,看来要拿回猪,只得上衙门,不过,这时,她听到屋里自家那头猪正哼哼,一个主意便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正是猪吃食的时候,平日里她喂猪都要敲两下猪食漕,这会儿只要她一敲打猪食漕,那猪听到这声音,便会自己往外撞吧,那时候,就算门关着出不来,也能将仓家折腾的够呛,那猪饿急了脾性大的很。

李月姐这纯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恶心仓家一顿。

想到这里,李月姐便拉着月娇回屋。

身后仓家婆娘跟打了胜仗似的。

大姐,不能就这么算了。

月娇儿边走边跺着脚道。

谁说算了,来,跟我一起把家里的猪食漕搬到仓家门口。

李月姐道。

这是干嘛?月娇奇怪的问。

现在正是平日里咱们喂猪的点儿,如今那猪早就饿了,只要我们在仓家门口使劲的敲这猪食漕,那猪还不一个劲的往外闯啊。

李月姐回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道。

月娇一拍脑袋。

然后姐妹几个,把那猪食漕从后院搬到了仓家门口,此时,仓婆娘还站在门边,见李家姐妹抬了这猪食漕出来,便一脸的警惕,不知这李家姐妹要整什么妖娥子,干脆着,就回了屋里,把门关的死死的。

李月姐自不去理会她,跟月娇一起将那猪食漕摆好,就用手上的一根木棍用劲的敲打了起来。

绑绑绑的,果然,没一会儿,被关在仓家院子里的猪就不安份了,仓家本来就不养猪,也就没有猪栏,那猪只是用门板拦在院子的一角,这会儿,猪一撞就把那门板撞翻了,然后就在院子里绕着圈圈,横冲直撞的,将仓家的院子折腾的乌七八糟。

这两该死的臭丫头,原来是想把猪引出去,二梅,拴好门,要是猪跑你边就把她往我这边赶,我把猪赶到柴房里关起来,我再看她们有什么法子。

仓婆娘见那猪把院子折腾的不成样子,一脸肉痛,又气又恨的道。

好咧。

那仓二梅应着声,就站到门边,猪跑过来,就一个劲的往自家娘亲那边赶,只是这猪却不懂人的心思的,更何况是饿急了的猪,见门边出不去,又乱跑了起来,一头就扎进了堂屋里。

没一会儿就听到那茶杯打碎在地的声音,不用说,定是猪撞翻了茶几。

唉哟,该死的,赶紧把它赶出来。

仓家婆娘懊恼的大叫。

屋外,李月姐姐妹听着仓家嘣啊啪的声音,便偷着乐了。

哇,猪来吃我了,猪来吃我了,我不好吃,不能吃的,阿娘救我……就在这时,一个有些怪异的男声在屋里响起,叫的还很大声。

这男子声音本不稀奇啊,仓大郎日日都在家里,只是这会儿他喊的话很怪异,听声音应该是仓大郎,可喊的话跟不懂事的三岁毛孩子似的。

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屋里去。

这里,屋里传来仓婆娘一急切而发虚的声音。

随后又是嘣的一声,接着,李月姐就看到那仓家大门被打开了,仓大郎从门里急慌慌的冲了出来,身后那头大猪也跟着,一跑一追的,情形十分的荒诞。

此刻那仓大郎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跟稻草似的散乱着,身上的长衫也不齐整,穿在身上跟挂着似的,这还不是最诡异的,诡异的是仓大郎的表情,傻呆呆的,那眼睛一点神彩也没有,这会儿从屋里跑出来,手舞足蹈的,嘴角还流着口水,这分明是一个傻子嘛,让人根本没法子把他跟那个日日功读,准备考秀才的仓大郎结合起来,可看他的脸,分明就是仓大郎。

突然之间,一些想不通的东西李月姐想通了,这一世,仓大郎一如前世一样傻了,只是仓家两口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便把他关在家里,却又对外编了一个苦读的谎言,至于早晨和晚上的读书声,怕是仓成在读,本来李月姐就奇怪着,这仓大郎白天有一整天的时间读书却不读,为什么一定要老大晚上,熬着油灯读?这一子就豁然开朗了。

仓成白天要当差,只有早晚读。

呀,这不是仓家大郎吗?咱弄成这样啊?这时,路过的人好奇的看了过来。

嘿嘿……这会儿,那猪绕着猪食漕转了起来,那仓大郎看到猪不追他了,便冲着说话的人傻傻的笑,口水又滴答下来。

随后又转过身,反身去扯那猪的尾巴去了。

那猪转了一圈,没看到吃食,又抓狂了,再加上被仓大郎一扯尾巴,吃痛这下,又开始发狠的追起仓大郎来。

仓大郎这会儿又好似得了个玩具似的,乐呵呵的跑着,还时不时的跑到猪的身后扯着猪尾巴跟拔河似的。

这是仓大郎吗?咋傻了,该不是读书读傻的吧?路人惊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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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第一百一十九章 先下手为强大郎,快给我回屋里去。

就在路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仓婆娘气急败坏的从屋里追子出来,大声的叫着,而路过李月姐身边时,仓家婆娘用眼狠狠的瞪着李月姐,那样子恨不得吞了李月姐似的。

李月姐看着她的眼神,心里一拧,突然明白,她今天跟仓家结下大怨了。

本来猪的事只是小事,镇里,相邻的人家常常也有那为了一点地沟地,屋檐水,或者是鸡鸭什么的吵翻了天打架的,可这闹归闹,都算不得大怨。

只是今天,因为这猪的事情,却意外的拆穿了仓家极力隐藏的大秘密,这个秘密一拆穿,以镇上人八卦的速度,不用到晚上,柳家定能知晓了,到时候,柳家哪里肯再把女儿嫁给仓家,甚至还可能弄个骗婚将仓家靠上公堂,而以后,仓大郎再想要说亲,那几乎就不可能了,这可是关系着传宗接代的大事,这样的结果,仓家婆娘不恨死她才怪,虽然这事完全是这仓家婆娘自找的,可明显的,仓婆娘是不会这么想的,只会记恨她们。

想着,李月姐不由的咬了咬嘴唇,这仓家以后一定得小心了。

哦。

此时,仓大郎倒是很听话的应声,然后转身又手舞足蹈的朝屋里跑。

可这时,那头大猪之前叫仓大郎扯尾巴扯的火起,这会儿就认准了仓大郎追着,仓大郎进了屋,这头大猪居然也跟着进去了。

大姐,快点,把它抓回来。

不要叫仓家又关在屋里了。

这时月娇急的大叫,眼疾手快的又扯住了那大猪的尾巴,只是她的力手哪里能跟一头大猪比,那猪吃痛之下。

朝屋里窜的更快,连带着把月娇也扯了进屋,李月姐一看不对。

也连忙跟着:月娇,你放手,我把它出来。

随后又冲着在门外看戏的姚娘子道:姚婶子,来帮个忙。

李月姐说着,急步上前,拿着手里的棍子,抢步走到猪的前面进了仓家的院子。

然后那棍子扫着,将那猪往外赶。

而她之所以叫上姚婶子,也是想多个见证,以防着仓家婆娘恨极之下乱咬人,真靠她们私闯民灾。

又或者诬陷她们什么别的,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仓家婆娘这人是什么都做的出的,有姚娘子做个见证,就不怕她了。

好咧,这猪可够肥的啊,月姐儿,婶子今天可是出了力的,杀年猪的时候可别忘了我。

姚婶子也过来。

在另一边堵着那头猪的路,带的它只能往门外走。

瞧婶子说的,便是你今天没出力,那杀猪饭也少不了你一顿。

李月姐边赶着猪边笑道。

那是。

姚婶子也笑着回道。

不要打它,不要打它,它饿了。

我这里有吃的。

这时,那仓大郎倒是跟这头猪玩出感情来了,看到李月姐挥着棒追着猪打,便急的大叫,然后几步窜到院中一辆大车的边上,那大车盖着雨篷,仓大郎掀开一角,就从上面扯了一只麻袋下来,一打开,就抓了一把米出来直往嘴里塞,然后含糊不清的道:快,来吃,不然晚上就没有了。

你这傻子,二梅,快把你哥拉进屋。

先前仓家婆娘还一脸阴狠的瞪着李月姐,而此时,见到了仓大郎的动作,那脸色又刷的一下白了下来,几乎是扑上前,用劲的将仓大郎一推,然后冲着一边的仓二梅叫道,随手一扯宽大的雨篷,将大车和那车下的米袋给盖的严严实实的。

李月姐不由的仔细的扫了眼那大车。

嗯。

仓二梅连忙小跑过来,用劲的扯着仓大郎进屋。

我说仓家嫂子,你家老大这是生病了吧?咋能这么吃生米呢?一边姚娘子赶着猪边好奇的打听着。

没的事,他就这好玩的性子,一天没个正形的。

仓婆娘站在大车前硬着嘴道,只是那眼神落在李月姐和李月娇身上时,那眼中的恨意就更明显了。

这恨意让人想忽视都难,李月姐心中更是下决心,一定要小心这婆娘。

嘿嘿,这也玩的太没规矩了。

姚娘子回道,不过那语气显然是不信仓家婆娘这话了。

不过,此时仓婆娘显然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便冲着三人挥挥手道:行了,我家里事多,你们赶紧把猪赶出去,算我倒霉,真是晦气。

今天这猪可是打翻了我家不少的东西,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之前欠的豆腐的债相抵了啊。

仓婆娘说着,便直接推了三人到门边。

打翻东西那关我们什么事儿,谁让你把门关着的,不行,欠的豆腐钱你还得还。

一边月娇不依不饶的道。

行了,今天也算是给仓家婶子找麻烦,一些豆腐的钱也算不得什么,就抵了。

李月姐接嘴道,心里却在琢磨着,先前仓家婆娘一副恨不得吃了她们的样子,她还担心这仓家婆娘整什么妖娥子呢,没想这会儿仓家婆娘又一副急着赶她们走的样子,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不免要私下琢磨产,便没有心思再计较这些了,再说了,就算是不相抵,以仓家婆娘那性子,又哪里肯还的,抵不抵都是一回事。

李月姐说着,便跟月娇一起赶着猪出了仓家,姚婶子后脚跟着,才迈出仓家大门,那大门被仓家婆娘从里面前的死死的了。

这仓婆娘……姚娘子一阵气结。

李月姐则是回头深深的看了那紧闭的门一眼。

随后外面一群人帮着忙把那头大猪赶回了李家西屋后院的猪栏里,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一边月宝儿才乐颠颠的喂着猪食,那猪哼唧哼唧的吃着。

李月姐一脸若有所思的站在一边。

大姐在想什么?月娇好奇的问。

没什么。

李月姐回过神来道,然后让月娇看着月宝喂猪,她则回到厨房里,叫着月娥一起烧晚饭。

边炒菜的时候,李月姐还在琢磨着,其实从之前在仓家她就在琢磨着仓家院子里那大车的事情,那大车明显是拉货的车,而从仓大郎扯下来的米袋来看,很可能是一车米,当然,这不是最引人怀疑的,最引人怀疑的是李月姐不小心看到那麻袋上盖的大红印子,那是麦场大仓的印子,也就是说,那一车的米很可能是刚刚运进麦场大仓的漕粮。

那麦场大仓的米是不对外出售的,就算仓成是麦场大仓的仓头,也不可能有这么一大车的仓米,当然,也有可能是漕粮运来,时辰不凑巧,一时运不进大仓,就临时先放在仓家,这种情况虽然不附合规矩,但柳洼这种小地方,本来就不是太讲规矩的,这样说便也能说的过去,可李月姐想着仓大郎无意的一句话,说米晚上就没有了,那显然那车米晚上会被运走,而且从仓大郎的口气里,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是运回大仓,那又何须晚上运,而再看仓大郎掏出米来时,那仓家婆娘几乎是扑上来的情形,这米有猫腻。

自古以来,仓场的事情就是最复杂,最烦琐,同时也是猫腻最多的地方,再加上仓家这夫妻的为人,李月姐可以肯定,这仓成很可能在干着盗卖仓粮的勾当。

要不然以仓家婆娘的性子,这猪的事又怎么肯那样不了了之,她应该是担心她们看到那糟米的事情,才不得不急急把她们赶出来。

本来,李月姐又不是官府中人,便是猜到这些,也实在管不了,可这会儿李月姐却在琢磨着,是不是想个法子拆穿这个,告他仓成一状,借这由头将仓成一家赶出柳洼镇。

李月姐想着,暗里下着决定,这回她必须先下手为强,不是她心狠,实在是之前,仓家婆娘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让她警惕啊,这回她算是把仓家婆娘给得罪的狠了,毕竟今天这意外之举打破了仓家婆良的如意算盘,她不会善罢干休的,谁知她会使什么下作手段报复,到时真防不住那后悔都来不及。

这只有终日抓贼,哪有终日防贼的。

这就跟当日,自家阿奶为了怕那花媒婆的外甥报复,联合郑家将花媒婆的外甥赶出柳洼镇一样。

再说了,这仓家之前一直瞒着仓大郎是傻子的事情,那用心便太险恶了,想到这个,李月姐不由的便想起前世的事情,其实重生以来,对于阿奶和阿爷,她一起有件事情在腹中耿耿于怀,那便是月娥嫁仓大郎的事情。

前世,本来该墨易顶替自家阿爹的差事被别人抵掉,墨易只得去做苦力河工,这事也怪不得自家阿爷阿奶,阿爷阿奶只是农户,在衙门可没人,说不上话的,而墨风病死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便是月娇卖了自己,那八成也是她自个儿做的主意,阿爷阿奶之前定然不晓,这也怪不得阿爷阿奶,可唯为月娥嫁仓大郎的事情却让月姐儿有些怨着自家阿奶。

虽说是为墨易换亲,但当时,墨易也不过十七岁,虽是正娶媳妇的年纪,但穷人家的孩子到二十来岁再娶的也比比皆是,完全用不着急着换亲的呀。

可当时,这门扁担亲却是阿奶做的主,所以,李月姐心里一直怪着自家阿奶的,可如今看来,前世,自家阿奶说不定也是被蒙骗的,毕竟,如果不说仓大郎是傻子,那这门换亲倒也是十分合适的。

想到这里,李月姐对阿奶的那点耿耿于怀也消散了。

而想着前世月娥在仓家人手上吃的苦头,便是她先下手为强,仓家也是不冤的。

………………………………感谢Sunflower889的香囊,等飛的燕子的平安符以评价票,谢谢支持!!!!第一百二十章 抓个现行天将黑,油灯初上,仓成从得月楼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牙签剔着牙齿,嘴里哼着小曲儿,迈着四方步,慢悠悠,一派闲适悠然的往麦场家里走,只是因着喝多了点,脚步老是打滑。

刚到路边一个转弯处,便差点跟对面拐过来的一个人撞的满怀。

该死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赶着去地府投胎啊。

仓成没好气的咒着。

该死的,喝了几泡黄汤,你便不晓得老娘是谁了不成?仓婆娘咬着牙气哼哼的道。

哎呀,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这天黑咚咚的,我哪能看清是你。

仓成叫自家婆娘一顿抢白,便也没好气的道。

干什么?我来找你啊,要不然,使不得你一会儿又钻哪条花船去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在外胡天酒地。

仓婆娘气哼哼的道。

你你你,瞧你那点心眼儿,我是那样的人嘛,今天这不是柳家请客嘛,这马上就成亲家呢,亲家的面子能不卖吗?真是没见识的娘们。

仓成也一脸不痛快的回道。

哼,还亲家呢,搞不好就做不成亲家了。

仓婆娘摇着头,有些慌乱的道。

你这是啥话呀?咋回事儿?仓成不由的狐狐疑的问。

仓婆娘跺了跺脚,然后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随后道:这么一来,大郎是傻瓜子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一但传到柳家人的耳里,怕是要跟咱家退亲了。

仓婆娘说着。

闻着自家男人一身酒气,还带着脂粉的香腻,又没好气的咒了句。

仓成一听这个,却是火不打一处来。

日日里,他早晚读书比他以前读书的时候还用心,为的是什么。

为的不就是先瞒着大郎傻了的事情,只要挨到大郎成了亲圆了,那便没事了,便是柳家知晓,可生米已煮成熟饭,柳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大不了到时。

再给他们补一份礼金就是了,可没成想,这大半年都熬勃,没想着这眼看亲事就成了,却是在这当口露了馅。

仓成只觉得火起直往头顶窜。

你干什么吃的?就知道贪小便宜,如今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嘛,不,芝麻也没捡着,你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仓成说着,一巴掌就甩在了自家婆娘的脸上。

我干什么吃的?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天天应酬,却把钱全花在了外头的女人身上。

上回柳家给二梅下的聘礼也全让你花消了,如今家里银钱紧巴巴的,这马上就该咱家给柳家下聘了,钱呢,银子呢,都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你要是大把的银子交给我,我何至于为了点家计去算计那点东西。

仓婆娘一手捂着脸,气的两眼发红,随后两手用劲的揪着仓成的领子:怎么,又是看上哪家灶娘了,还是说我这个糟糠该下堂了,仓成啊,仓成,你好威风啊。

这时,路边的一户人家开了门,探了半个脑袋看清两人,便打趣道:我说是谁呢,愿来是仓家两口子,这在外面打什么擂啊。

闹着玩的。

仓成这会儿可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于是用劲一拉自家婆娘,急步朝家里去。

算了,这事倒也不怕那柳家,今天晚上,便是柳家人请我吃的酒,他们想通过我的门路到大仓找份差事,做个仓子,反正现在麦场大仓我说了算,大不了,我就把柳家兄弟招进大仓,有这个,想来也能换得大郎的亲事,再说了,我们背后不是还有查大人撑腰吗?到时候,你把查大人抬出来,柳家也是户外来户,叫不起来的。

回到家里,两夫妻坐在堂前,仓成揉着有些发胀的额头道。

倒也是,如今咱家底子硬,亏不了柳家。

仓婆娘这才缓过去来,听自家男人这么一说,那气儿倒是壮了。

对了,今天闹了这么一出,院子里的粮没被人发现吧?这时,仓成又问,婚事还是其实,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应该没太注意,大郎发了疯,拿了一袋米下来过,不过,我马上盖好了,那李家丫头和姚娘子只顾着赶猪,应该没看到,再说了,就算是看到,就说是仓里一时不凑巧,先存在家里的,别人有什么说头。

仓婆娘道,随后又问:今晚他们还来运吧,只要运走了,谁还能知道啊。

仓婆娘道。

嗯,那倒是,今晚跟前几次一样,对方半夜里来拉。

仓成道,现在监仓主事还没到位,正好可以盗米弄点换银子,等监仓主事一到,再想弄米,就没那么方便了。

那就好,你先洗洗吧,瞧你这一身的酒味儿。

仓婆娘捏着鼻子。

说完,就转身去帮仓成准备热水去了。

转眼就到了半夜,这前半夜里,仓成就在椅子上眯糊了一会儿,等到子时正的更声敲过,就转身把院子一角的一个角门打开,这个角门正好是临着一条小巷,夜里车来,不会有人发现。

打了角门,仓成就顺手在门边挂了一盏气死风灯。

不一会儿,就有马车的声音过来,就停在门边:仓爷,我来了。

从车上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人上前道,另外两人则从车上搬下十几袋米。

夜风一吹,一股子晦味扑鼻,让人差点窒息。

我看看。

仓成捂着鼻子说着,取下挂在门上的气死风灯,那人拆了一袋米,里面黑呼呼的,不由的皱着眉头问道:你这米摆了多少年了?七年的陈米。

那人嘿嘿的笑道。

你说陈米陈米的,咋弄七年的陈米哩,我这仓可是才建成的,这米往里面一摆,万一叫人发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仓成有些不高兴的道。

之前虽说是说好,用陈米换仓里的新米,可这家伙运来的米也太陈了。

嘿嘿,仓爷海函。

这是我们东家让我给你的酒钱。

那人说着,便塞了一张东西在仓成的手里又道:这才多少点米啊,放在整个仓里不过仓海一粟。

以仓爷之能哪能让人发现呢。

仓成听他这么说,倒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悄悄的一看手上,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便咪着眼悄悄的往袖子里塞了塞:行了,赶紧换吧。

唉。

那人应声的点点头。

随后便招呼着人先将那十几袋陈米送进了仓家大院,然后又将之前仓家大车上的那些米搬了下来装车。

谁在哪里?干什么的?就在这时。

从暗里冲出几个人来,将那运米的大车团团围住。

几个巡兵更是迅速的将仓成和那人围住。

大人,全是大仓里的仓米,是刚运到的糟粮。

墨易飞快的查看了一下车上便冲着杨东城道。

不用说了,杨东城一行人就是来逮现行的。

吃饭的时候,月姐跟墨易说了这事,墨易自然去找杨东城,杨东城如今是抄关主事,抄关下有河工衙门以及麦场大仓,要想冶这仓成,还真得杨东城出面。

杨,杨大人,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仓成有些结结巴巴的道。

脸都发绿了,这可是被逮了个现行。

呵,吃了酒,睡不着啊,干脆就跟几个属下一起跑跑差,最近柳洼镇不太太平啊。

我这不是不放心吗?只是你们这闹的是哪出啊?仓米?这位什么来路,大仓的仓米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仓成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啊。

杨东城一脸平静的问。

这,这,这……杨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抬抬手吧。

仓成说着,被逮了现行,再多解释也无益,一查就全明白,不如明说,看能不能收买,说完,便冲着那来运粮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连忙又拿出银票,想塞给杨东城和墨易等人。

杨东城却是摇了摇头:拿了这银子,我晚上要做恶梦的,你也知道,我是替谁在这里看着,这麦场大仓才刚刚建立,你便这么急着下手,也太不把二爷看在眼里了吧?一听杨东城这话,仓头便知杨东城不肯抬手了,而杨东城嘴里的二爷又让仓头一阵心寒,柳洼的一系列建设和布局都是那位朱二爷定下的,这麦场大仓也将是京仓的一个补充,而京里谁都知道,那位朱二爷清正廉明,最恨这贪污之事,曾有一次在查贪污时提到,要把太祖爷的剥皮庙再建起来。

也正因为这个提议,这位朱二爷在朝中很不得人心,有刻薄之名。

若是杨东城真往上捅,他还真怕那位朱二爷性子起来,将他剥皮示众,想着,那仓成便软倒在地上,背心直冒着冷汗。

几位,就请到河工衙门坐坐吧。

杨东城这时一挥手,墨易便带着一干衙差押着一干人回了河工衙门,大车里的仓米自然也全没收了。

大姐,你没看到那仓成的模样,整个人都吓软了,到了河工衙门,便一个劲的只求杨大人饶命,后来是那仓婆娘一大早去找了查巡检,那查巡检的婆娘正好也在,对仓成家里还有一些情义,亲自上门找了杨大人,最后谈妥,让仓成将之前兑换出去的糟米全退出来,然后辞了仓头之职,并离开柳洼镇,这事情才算了解。

一个晚上没睡,墨易精神头依然很高,这会儿边吃着早点边道。

退还仓米,辞退仓头之职,迁出柳洼镇,有这三个条件,李月姐心里放心了,至于其他的,李月姐管不着。

就在这时,对面仓家又是一片哄闹,李家姐妹坐在铺子里,抬头望去,却看是柳家一干人,气势汹汹的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便宜莫贪柳家人是一早听人说仓家大郎是个傻子的事情,初时根本就不信,毕竟仓家大郎日日在家里读书,那镇上的人都是晓得的,不过,昨日看到仓大郎的人都说的十分确实,这让柳家的人心里十分的疑惑,于是一早就让柳银旺到麦场这边来打听,没成想,这一打听,却又打听出仓成昨夜里出了事情,最后还是查夫人出面才把他保了出来,据说,仓家还得赔上一笔了事银子,而仓成那仓头的位置也保不住了,甚至柳洼镇都呆不下去了,而仓大郎的事情,虽说还没有打听确实,但昨日见过仓大郎的人着实不少,每个人都看得分明,那仓大郎决对不正常。

柳银旺打听了这些,便急急回去跟自家老爹老娘说了。

柳二一听,这还得了,难怪之前银旺数次去找仓大郎吃酒,都被仓家婆娘给阻止了,说不能防碍着大郎读书,呸,读个屁的书,愿来是在布那仙人跳,想骗自家姑娘跳那火坑,想到这里,柳家人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于是便全家出动,气势汹汹的找上了仓家,如果仓大郎是好好的那便罢,若是真有问题,那使不得要讨个公道。

麦场这边,如今已是一个热闹的集市,柳家这一架式,任谁都知道又有好戏看了,没一会儿,全都围了过来。

李月姐家跟仓家紧邻,这会儿就坐在摊子上就能看的分明。

仓成家的,我不问你别的,就问你。

你家大郎是不是个傻子?那柳二用劲的拍开仓家的大门,冷着一脸冲着开门的仓成婆娘问。

仓成婆娘看着柳家这情形,知道瞒是瞒不过了,只得如实的道:倒也不全傻。

就是有时脑子有些糊涂。

这话一说,围观的人一片哗然啊,虽然也听到传闻。

但这会儿听到仓成婆娘证实,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起来仓家这事之前也瞒的太严实了。

脑子糊涂,那还就是傻了,你说你们仓有缺不缺心眼哪,居然想坑我们家银珠,我跟你拼了。

那柳二娘子一听仓成婆娘这话。

气不打一处来,便冲上前,一把抓着仓成婆娘的头发,使劲的扯着。

如今虽然仓家的纳征聘礼还没下,但之前的问名。

纳吉都过了,庚贴也已经交换过了,其实这个定亲就已经成了一半了,若是仓家大郎真是个傻子,那柳家再怎么也不可能把女儿嫁进仓家的,这样一来,就布须拿回庚贴,如此一来,对银珠的名声多少有些防碍。

柳二娘子怎么不恨。

一个女儿已经毁了,这个女儿又惹上这种事情。

亲家,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大夫说能冶的。

仓成婆娘这会儿只得救饶道。

你放开我娘。

仓二梅这时也出来,护着自己的娘亲。

呸。

谁跟你是亲家。

柳二娘子气哼哼的道。

娘……一边的柳银旺不干了,他都二十三四了,镇上跟他同龄的人家里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这好不容易说了门亲事,即便是大郎和自家妹子不成,他这亲事还是定了的,可不能黄了,这仓家女儿虽然懒了点,但模样还是不错的。

行了,银珠的事情归银珠的事情,跟银旺的没有关系,不管怎么说,咱们跟仓家还是亲家,只是亲兄弟还明算账,你把我家银珠的庚贴还回来,这亲事做罢,另外银珠一个女儿家,无端受了这些,你还得赔偿。

这时柳二上前,拉开自家婆娘道,之前他是故意不拉的,就是为了让仓家婆娘吃点苦头。

这……亲家,你也知道,昨天我家男人出了事情,还挨了板子,如今还在床上趴着,衙门那里更赔了一大笔钱,如今手头上实在没有钱了……仓成婆娘这会儿苦着一张脸道。

昨天事一发,整个家就掏空,她心里早悔死了,如果这世上还有后悔药的话,她一定荡尽家财也要买一颗,只希望能回到昨天上午,李家的猪碰不得呀,她一定早早用八抬大桥把那猪抬回李家。

没有钱,那就拿你这家当抵。

柳二娘子狠狠的道。

一边柳家老大柳银福则一副立马要动手的样子,唯有那柳银旺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亲家,我这点家当是唯一活命的东西了,你们要是真砸了抢了,那我也不活了,干脆你就把我打死得了。

那仓成婆娘一听柳二娘子的话,那还了得,干脆的整个人往地上一坐,撒起赖来。

柳二揉了揉头,虽然他柳家也是狠的人家,但是碰上仓家如今这滚刀肉,却也没耐何,看来如今只得先退了亲再说,至于损失,总要捞一点,但不能做的太过,毕竟银旺还是要娶仓二梅的。

行了,这些东西进屋里谈,你总不会让我们在这门口跟你谈吧。

柳二道。

噢,噢,对的,进屋……仓成婆娘一听这话,再看周围围过来的人群,连忙站了起来,领着柳家人进了屋。

柳家人一进仓家,那仓婆娘就将重重的关上了,将一众看客挡在了门外。

立时的,大家就聊开了。

哈哈,这是仓家这回是屋漏偏缝连夜雨,叫柳家盯上,这柳家可是那刮地皮的货,仓家叫柳家盯上,那就是再没钱也能刮出一层油来。

一边有闲汉笑话道。

你不晓得,这仓家现在已经没肉了,便是柳家刮地皮刮的再厉害也刮不出肉来。

这时,另人有道,接着便把昨夜仓成出的事一五一十一说的,这位也是消息灵通人士。

这时,正过来买豆腐的元家娘子听人这一么说,又转过脸冲着李月姐道:对了,月姐儿,听说,这柳家和仓家的婚事是你家二婶保的媒?你得提醒你家二婶子,这柳家可是那刮地皮的货,若是在仓家刮不到东西,说不得会找让你二婶,你二婶子这个媒人怕也逃不掉。

听到元娘子这话,李月姐才想起周家出事那天,她在周家门口听到自家婶子跟那贾氏的对话,好象二婶一开始是保了柳银旺和仓二梅的媒,后来仓家和柳家又敲定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亲事,就不知道二婶有没有介入其中了。

不过,以李月姐对自家二婶的了解,为了那礼金,就算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亲事跟自家二婶无关,二婶说不定还要往自个儿身上揽呢。

想着,李月姐便起身回了屋,不管怎么着,总是一家人,该提的就提一句呗,再说了自家月娥月娇出事时,二叔也是帮了忙的。

这时方氏正端了个饭碗正站在东屋门口朝这边张望。

李二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算盘,一边小荣喜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边上,李二正教着小荣喜打算盘。

李月姐迈着碎步过去,见二叔和荣喜两个,一个教一个学的,那情形看着倒是挺温馨。

李月姐看着暗里点头,别说,自从自家姑母明是失踪,暗里去通州定居后,再加上阿爷阿奶搬去山上住,自家二叔顶着镇里人的流言蜚语,如今倒是较过去沉稳低调的多了。

便是墨易下差回来,常常说起二叔如今在抄关干的还不差,至少已经挽回了不少声誉。

便是阿爷阿奶,李月姐瞧着那情形,虽然嘴上没说,怕是那心里早就原谅了二叔了,李月姐还打算跟二叔商量一下,当初,从东屋拨过来的两间屋子,李月姐一直没用,如今,天气渐冷了,等到入冬的大雪一至,自家阿爷阿奶再住山上,那可吃不消,虽然她当初那里面也盘了炕,但山风很大,再加上大雪,而自家阿爷阿奶的年纪也不小了,哪里受得了那寒气,再说了阿爷的腿还是瘸的,这出入将极不方便,还是把阿爷阿奶接下山来为好啊。

看什么看呢,那柳家和仓家的事情你少搅和,对了,荣延昨晚又没回家睡,等今天他回来,你让他哪里也不许去,给我好好呆在家里,要不然,我下差回来要他好看。

这时,李二的眼角扫着自家婆娘在门边好事张望的样子,便没好气的道。

我没搅和,对了,荣延他爹,你说这事儿柳家会不会怪到我头上啊?方氏回过头一脸惴惴的看着自家男人道。

怪你干什么?你不是只保柳银旺和仓二梅的亲事吗,那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事情干你什么事?李二回道,随后似乎回过神来,唬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不会是说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亲事也是你保的媒吧?媒不是我保的,不过媒人礼我倒是收了。

方氏一脸悻悻的道。

李月姐这会儿正好过来,听到方氏这句话,只得无语问苍天,媒不是你保的,你收啥媒人礼啊,即收了礼,那过会儿,柳家人不来闹才怪呢。

这时,李二一脸沉的跟墨碳似的吼:不是你保的媒,你收什么媒人礼,你这不没事给自己找事吗?那怎么办?本来嘛,我想着,柳银旺和仓二梅是我保的,那一客不烦二主的,我就跟柳家提了句,柳家也爽快,就给了媒人礼,那要不,我去准备着,把那媒人礼退给他们就是了。

方氏道。

李二咬着牙,可事已至此,也没法子,只得挥着手:你去准备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针尖对麦芒方氏点点头,然后小跑似的进了屋。

李二也没心思教荣喜打算盘了,将算盘塞进荣喜的手上:行了,今天学到这里,你去山上陪你阿爷阿奶吧。

荣喜一向乖巧,再加上一向不讨方氏喜欢,自小就练成了看人脸色的本事,这会儿见李二和方氏脸色都不好,便接过算盘,点点头,随后又冲着刚过来的李月姐打了个招呼,然后出了东屋去山上了。

月姐儿,有事?李二看着李月姐过来便问,东西屋的人虽然日日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一向不亲厚,平日没事几乎不走动的,因此,这会儿李月姐过来,李二才问。

本来李月姐过来就是想提醒一下二叔二婶注意柳家,如今,二婶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那她就不再多嘴,只是她心里明白,便是二婶意识到了也迟了,总之,二婶今儿个怕是要破财的,不过,这于她没关系,于是便转了话题道:天冷了,你们拨过来的那两间屋子我没动,还是还给你们吧,我想这两天是不是再收拾一下,把阿爷阿奶接下山来,山上风大。

之所以要把那两间屋子还给东屋,是因为李月姐知道,若是不还给东屋,阿奶回来等于是跟她们西屋一家了,这样的话,以阿奶的脾性根本就不会考虑下山了。

每每想到这个,李月姐还是挺郁闷的,也不知阿奶倒底跟自家阿爹有多深的矛盾,以致于倒如今仍耿耿于怀。

而二叔这边,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过去阿爷阿奶虽然对二叔失望,但真要下山,终归还是跟二叔亲近。

嗯,你一天家里事忙,屋子就让你二婶收拾。

省得她闲的找事,等收拾好了,我们东西屋一起去请吧,今年过年大家一起过。

要是素娥过年能回来就好,以前都是二叔糊涂。

李二一脸惭色的道。

嗯。

李月姐点头,二叔的改变这一年是看的出来的,便是上回月娇月娥出事,二叔也是跟着跑前跑后的,这情李月姐也得承。

正说着,就在这时。

就听嘣的一声,东屋的院门被人撞开了,柳二娘子带着她家老大媳妇和柳银翠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指着李二喊着:李二,你家娘子呢?快出来,怎么着今天也得给我个说法。

哦,原来是柳二家的,我还道土匪进门了呢。

正准备报官。

李二沉着脸道,被柳二娘子这么指着鼻子,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呸。

什么土匪,让你家娘子出来,这收了媒人礼就得干好事,干了缺德事,这吃进多少就得给我翻倍的吐出来。

这时,柳银翠也挥着手道。

门口,贾五郎探个半个脑袋,听到柳银翠这话,便在那里跺脚。

柳银翠回头看到他,便又转身。

一手用劲的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扯了进门:怎么?连这门都不敢踏进来了,窝囊废。

二哥。

贾五郎一脸的狼狈,甩开柳银翠的手,悻悻的朝着李二拱了拱手道。

哼。

李二哼了一声,便转脸朝那柳银翠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贾家的人。

代表不了柳家,柳家的事情,让柳二来跟我说,你一边去。

李月姐在边上听着自家二叔这话,嘴角不由的翘了翘,别说,二叔这一翻话还真让人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这抄关上的差事果然段练人啊,如今二叔这说话的本事见涨,要是以前,李月姐可以肯定,自家二叔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这时,柳银翠也叫李二这话给堵的跳脚,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肚子顿时积了一股子气,却又没处发,便又一把扯了贾五郎的耳朵:二哥?你喊谁二哥呢?你如今的二哥,姓柳名银旺,怎么,这会儿心里还掂记着李素娥,迟了,人家早跟夏水生双宿双飞,你便是后悔也没了路,废物一个。

你……你……泼妇,有你这么说你男人的吗?我要休了你。

在大庭广众之下,贾五郎叫柳银翠这般的发作,那脸皮终究受不住了,寒着一张脸道。

哼哼,休了我,凭什么?无后?就你这身板,你能让女人有后吗?你有本事就休啊……柳银翠恶狠狠的道。

一听柳银翠这话,贾五郎好不容易积起来的气势又没了,只是嘴里喃喃道:恶妇,恶妇……最后一声长叹:悔不当初啊……说完,便转身离开。

不再会柳银翠。

柳银翠看着贾五郎的背影,咬了咬牙,最后一跺脚,跟了上去,想躲开她,没门。

李月姐在边上看的瞪眼,这柳家也是极品,这气势汹汹的上门,还没怎么着,自家就先讧起来了,反叫李家人看了一场戏。

柳二娘子也是一脸悻悻,最后重重的咳了声道:李二,你家娘子呢,叫她出来,我跟她谈,别以为出了事躲起来就没事了。

谁躲起来了,你别在这里瞎嚷嚷,我没做亏心事,又怎么会怕半夜鬼叫门。

这时,方氏也出来了,听到柳二娘子这话,便气哼哼的回道。

呸,还没做亏心事呢?那仓大郎是个傻子吧,你可是拿了他的媒人礼的,把我一个好好的闺女说给一个傻子,还不亏心?这事情你想不认,没门。

柳二娘子一见方氏出来,便指着她瞪眼道。

笑话,我保的是你家银旺跟仓二梅的婚事,这婚事你们可都订下了,仓二梅配得上你家银旺,我有啥亏心了?至于仓大郎和你家银珠,那是你们两家私下的事情,我最多拿了个你两家的媒人礼,退给你们就是。

方氏不甘示弱的道。

退?你以为退就了事啦?看你这话是想不承认了,你以为银旺和二梅的亲事我就满意啊?我当初看中的可是李月姐,是想请你帮我讲月姐儿的,是你说什么来着,月姐儿不行,难管教,以后会爬到我头上,又说这仓二梅如何如何的好,我这才着了你的道的,没想仓家却以仓二梅为交换要定我家的银翠,你敢说这里面你一点不知情?你既不知情那你凭啥来要媒人礼!!!柳二娘子气势又壮。

李月姐在边上才明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一角儿,听到这里,她才算把仓柳两家扁担亲事件弄清了,原来先是柳二娘子请自家二婶保媒,而保媒的对象竟是自己,二婶原先就跟自己不对付,后来阿奶重新分家,东屋损失了不少,二婶那心里对西屋这边更是不待见了,自然不愿保这媒,于是便说了自己的坏话,然后转而保了仓二梅。

而柳家虽然看中自己,但她跟柳银旺的事情,当初郑屠娘子就最先来保过这媒,被李月姐拒绝了,那柳家虽然旧事重提,但那心里估计也不抱太大希望的,因此听自家二婶介绍仓二梅,也就动心了,于是,这才有了后面两家换亲的事情,这么说来,跟二婶还真有那么一点关系,柳家本来就是没理都能强扯些理出来的人,如今那不狠狠的敲自家二婶一笔才怪。

想到这里,李月姐心中也有一丝气愤,虽然这柳家自己是看不中的,二婶直接给自己拒绝了那倒是好事,可话说回来,二婶这心思不正哪,这是给西屋这边使绊子呢,万一以后,若是有人看中月娇月娥,托到她手上,那岂不坏事了,想到这里,李月姐就不由的咬咬牙,真是活该了,本来李月姐还打算出头帮着的,这会儿,干脆直接看戏了。

方氏叫柳二娘子这般的一驳一时说不出话来,便梗着脖子强硬的道:仓大郎的事情,之前全镇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而仓家的打算我是一点不晓得的,我是一片好心,帮你家二梅保媒,如今倒是里外不是人了,算我倒霉,媒人礼退给你,其他的休想。

不行,必须双倍,我家银珠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你怎么的总得补偿,不双倍退我就不走了。

那柳二娘子耍起了横来,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李家院子里。

你不走就不走,吓得了谁啊?方氏脾气起来了,也搬了张凳子,还将堂屋的门锁了,坐在门边嗑起瓜子来了,反正这个院子是东屋西屋共用的,柳二娘子坐在这里也影响不了她太多,她当作没看见就成,倒要看看这柳二娘子能呆到什么时候。

一边李二看着这事终归不是个事,便瞪了自家婆娘一眼,打算上前劝劝柳二娘子,一边李月姐看出自家二叔的意思,便扯住了他,开玩笑,柳二娘子可是个泼妇性子,自家二叔真要出面,不一定能讨得了好,这时候,倒不如让二婶跟柳二娘子两个胡搅蛮缠了去,这两位也算是针尖对麦芒。

但李家毕竟还占地利,那柳二婶子还真能在这里住下不成?这般的僵持,反而对二叔这边有利。

李月姐虽然打定主义看戏,但二叔最近几次多次出手帮西屋,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免得自家二叔叫那柳二娘子缠上,反而落得没脸。

这是在干什么?这时,李荣延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在嘴,看着院子里的情形,一张胖呼呼的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嘴巴却是油呼呼的。

那形象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吃亏的是银珠哼,又胖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一边月娇在李月姐耳边埋汰。

如今的李荣延长高了,也更胖了,跟个大水桶似的。

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一天倒晚,没日没夜的都混在外面,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这段时间给我好好的呆在家里,再出去胡混,我打断你的腿。

李二一看到李荣延回来,气不打一处来的道。

我哪里胡混了,我昨天是陪着表哥去京里收账了。

瞧,我还得了十两银子。

荣延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往放在院中的一条板凳上一拍,一脸得瑟的。

那柳二娘子就坐在那条板凳的边上,见着这两锭银子,眼疾手快的抢在手里,嘴里嘀咕着道:十两就十两, 就当是赔偿我家银珠的损失了。

呸,你还来,媒人礼已经退给你了,赔偿的事想也别想,居然想讹我十两银子,想的美,还来。

方氏一见,命都不要了,白花花的十两雪花银,哪里肯罢休,便一个跨步上前,扯着柳二娘子的衣服。

柳二娘子粗手粗脚的,上山下地的,平日里活没少干,一身的劲道那岂是方氏这居家娘子能比的,只一个扭身,然后用劲的朝方氏一撞,便将方氏撞的一屁股墩坐在地上,那头撞到凳角,立时起了一个青紫大包,两眼冒金星。

荣延他娘……阿娘……李二和李荣延父子见这情形,吓了一大跳,两个连上跑过来。

检查方氏的伤势。

那柳二娘子这时揣着银子,又提着之前方氏拿出来的媒人礼,然后拉着自家大媳妇扭身就要跑了,反正银子落袋了。

虽是明抢的,可她今天本来就是来要账,讨说法的。

这银子本来就是她该得的,倒也不怕李家事后闹腾。

这李二一家在镇上明声不太好,是个连自家妹子都要卖的人,到时候真闹起来没人帮他家说话的,便是他们自家人都不是一条心的,没看这会儿,这西屋的几个都在边上看戏吗。

柳二娘子的心里稳当当的。

只是她转身之际,却发现,院门被李月姐关的死死的,李月姐手里握着一根门栓守在门边。

颇有一副关门打狗的样子。

李月姐,你这是干什么?柳二娘子心里咯噔一下。

然后没好气的道:快开门,我们要走了,家里事忙着呢。

要走可以,把银子留下,你这是明抢,还有,你撞伤了我二婶,得赔偿医药费,哪能这么一走了之。

怎么,真拿我李家当软柿子捏了。

李月姐拧着眉头道,虽然她不想管自家二婶的事情,但外人这般的欺到头上来了,为了抢银子在李家公然打人,做为李家人。

她要是再不出头,那还真叫人小瞧了去了。

李家两房再不齐心,但也不能让人这么欺到头上了。

什么话,这是我该得的银子,而你二婶是自个儿跌倒的,管我屁事,让开。

那柳二娘子说着,便又要故计重施,来撞李月姐。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事情经过我可看的清清楚楚。

李月姐冷哼的道,见柳二娘子撞过来,她虽然身形窈窕,但一身力气并不小,哪里会怕她,更何况她这会儿又有门栓在手,直接把门栓横在手上,那柳二娘子撞过来正撞到了门栓上,反而闪了她自己的腰,哎哟的痛呼了起来。

打人了,打人了,李家仗势欺人,柳洼本地户欺负我们这些外来户,打人了,救命啊……柳二娘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大叫了起来。

便是打你又怎么了?这时,李荣延气冲冲的转身冲了过来,一把就揪着柳二娘子就是一拳。

立时,柳二娘子的鼻血就出来了。

李月姐只是象征的拦了一下就罢手,看着柳二娘子吃憋,心里还是挺爽的。

那柳家大媳见这情形,便不顾一切的扑过来,用劲的推着李荣延。

荣延因为胖,看着挺壮,但他是跟月娥月娇同龄岁,今年只有十三岁,倒底是个半大的小子,叫柳家大媳那一撒泼,就有些愣了,一时不慎,脸上被柳家大媳抓出了几条血痕。

李月姐见了,连忙去拉,一边方氏见自家儿子吃亏,也发疯似的冲过来,却跟柳二娘子两个扭打成了一团,李二见这情形,也连忙上前拉架。

一边月娇见自家阿姐上阵了,那也不甘示弱,来帮着大姐拉开柳家大媳,便是月娥见到这边情形,也立刻关了豆腐档的门,一溜小跑的过来,一时间,李家大院弄的一地鸡毛。

不过,倒底李家人多势众,没一会儿,柳二娘子和柳家大媳就被拉开,月娇鬼精鬼精的,趁乱还抢回了那十两银子,然后没好气的丢给荣延。

呵呵,多谢月娇,等货郎来了,给你买盒面脂。

荣延宝贝似的揣在了怀里,又冲着月娇许愿道,月娇白了白眼睛。

这时,屋子外面的柳二听到他娘子的大叫声,带着银福银旺银财三个儿子从西屋院子那边冲了进来,见到院子里的情形,便恨恨的大叫:李二,你们也太过份了吧,敢情着,真当我们老柳家的人好欺负。

说完,柳家父子四人便卷起了袖子。

是你们柳家人欺人太甚了,居然跑到我家里打伤了我娘子,敢情你们是当我李家人好欺负了。

李二这时上前,盯着柳二父子四人道。

而此时,一些镇上的人涌进了李家大院,这些人原来是看柳家跟仓家大戏的,没成想,这柳家真能折腾,跟仓家干完了,这不知怎么的又跟李家对上了。

战力十足啊。

这是干什么?这时,墨易带着墨风从外面回来,边上还跟着宣周。

一进院子,就叫院子里那剑拔弩张的气势给惊到了,又看柳家父子四人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立刻瞪起眼来道。

拉着墨风上前。

站到自家姐妹身前,两兄弟便也瞪着柳家父子。

好了好了,都是镇上的人。

有事就坐下来说,这打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时,许郎中道,昨晚,仓大郎吃了板子,一早,仓家婆子便请他来给仓大郎看伤的。

这会儿便站出来道,他是郎中,在柳洼的地位颇有些超然,基本上大家都会卖他点面子的。

各位,不是我们柳家人闹事。

实在是李家欺人太甚了,那仓大郎和我家银珠的亲事就是李二娘子介绍的,这不是坑人嘛,何况我家之前还付了媒人礼的,这回儿来拿回头又有什么错,可乡亲们,你们看,李家硬是将我娘子打成这样。

那柳二拉过自家娘子,指着自家娘子脸上的青紫道。

柳二娘子此刻鼻子上还沾着血迹,样子狼狈不堪,一时间,倒是引起镇上人的同情。

便有那快嘴的婆娘道:李二,这柳仓两家的亲事即是不成了,那媒人礼就该退。

你们这样,确是有些太过了啊。

谁说我家不退了,这柳二娘子一进门,我娘子就去屋里把之前的媒人礼备好,原封不动的退回,这会儿,不正提在他柳家大媳的手里吗?是柳家人,人心不足蛇吞象,退了媒人礼还不算,还要我家赔偿,硬生生了抢了我家十两银子,还把我娘子打伤,这打人,是柳家人先动的手,我李二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被人这么打上门,欺上门,若是不还手,那岂不是说李家人都死绝了。

李二也气哼哼的道。

听得自家二叔话音刚落,李月姐就用劲一扯站在二叔身后的二婶,立时的,众人便看到方氏额头肿的老高,青紫一片,样子也是唬人的很。

这一下,倒分不出倒底谁对谁错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呸,是你们坑人在先,难道还不该补偿我家银珠啊。

那柳二娘子恶狠狠的道。

谁坑人了,仓家大郎和你家银珠的亲事可不是我保的媒。

方氏也是不服气的回道。

不是你保的媒你凭啥收我的媒人礼,乡亲们评评理,这是想赖吧。

柳二娘子又气哼哼的道,一句话就堵的方氏没话回了。

一边李二也恨恨的一锤桌子,只恨自家这婆娘贪小便宜,反叫人抓了把柄被柳家给赖上了。

李月姐摇摇头,没保媒却硬要贪便宜收人家的媒人礼,这会儿反把自己给坑了。

不过,这件事闹到如今,再怎么也不能叫柳家占了上风,如今闹成这样,已不是自家二婶跟柳家的事了,是李家和柳家的事。

柳二婶子,说话要讲良心的,我家二婶保的是柳银旺和仓二梅的媒,至于仓大郎和柳银珠,那是你和仓家两家自己商量的事情,只不过本着一客不烦二主,我家二婶才领了个媒人的由头,不过是充个场面而已,邻了这份媒人礼,也不过是图个双喜临门,仓大郎和柳银珠这事说倒底是怪不到我家二婶头上的,媒人礼退了也就是了,又谈什么赔偿?说倒底你家柳银旺和仓家仓二梅的亲事才是我二婶保的,难道也退了不成?再说了,那仓大郎的事情,整个镇也没有一个人知晓的,镇上人个个可都传着仓家大郎是要中相公的人,我家二婶又如何知道,便是你们不也是被骗了吗,这里面真正要怪的也只能怪仓家,而你们不是已经找了仓家了吗?想来好处没少捞吧?如今你们还不甘休,闹成这样,岂不是让我二婶一片好心都喂了狗,若人人都跟你们这样,那以后谁敢给人保媒啊。

李月姐一顿说立时让柳家人闭了嘴。

倒也是啊,仓家大郎的事情大家可都不知道,之前人人都传言,那是顶有出息的,这事还真怪不到李二家的身上,只能怪仓家……围观的人听了李月姐这翻话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看哪,这柳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定是要借这个由头讹诈李家,这个样子,今后谁还敢给她家的人说亲,这一个不好,岂不惹了一身的腥……又有那眼光毒辣的人道。

听得这些私语,柳家人一脸都黑了。

这时,李月姐又上前一步,附在柳二娘子耳边道:柳二婶子,媒人礼你提走,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别闹了,再闹下去,吃亏的是银珠。

听了李月姐这低语,柳二娘子才猛的一醒,最后跺了跺脚,招呼着柳家人道:走了,回家。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赌字沾不得月姐儿,今天这事,多谢你们了。

看着柳家人离开,李二冲着西屋一干人道,心里慰贴的很,到底是一家人,平日虽不怎么样,这出了事了,还是同仇敌忾的。

月姐儿不错哈。

方氏也一脸悻悻的道,她一向看不惯西屋这边,只是今天也确实多亏西屋这边人出手,要不然,她这边还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之前柳家父子四人站出来时,她那心就有些发虚的。

这会儿倒是看西屋几个有些顺眼了。

不客气,都是一家人。

李月姐平静的回道。

那眼光却不由的落在了荣延小子身上。

呸,有多远滚多远。

荣延小子这时站在门边,朝门外柳家人挥了挥拳头,一手还死死的握着那十两银子。

李月姐就看着荣延小子手上的十两银子,虽然这前荣延小子说是跟着他表哥去京里收账得的,可李月姐压根就不信,贾家人都一个得性,荣延的表哥那性子更是跟贾氏似的,平日里拉着荣延小子去收账,也不过是看荣延小子胚子壮,能撑门面,最后请吃两只鸡腿就了不得了,决不可能给荣延这么多的银子,而荣延一个十三岁的小子,哪里来的十两子?所以,李月姐就觉得荣延这得来的十两银子十分的可疑?荣延小子,你这银子哪来的?你别说是你表哥给你的,那可骗不了人。

李月姐这时便盯着荣延小子问。

听李月姐这话,一边李二才醒觉起来。

对啊,之前柳家大闹,他倒没有深思,这会儿一想。

果然,荣延小子这十两银子来的可疑,于是又瞪着荣延道:是啊。

你哪来的十两银子,快说。

哼,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昨天跟表哥去京里的时候,去了赌庄,这银是我赢来的。

李荣延有些小得意的道。

臭小子,你居然去赌。

李二一听这钱是从赌庄里赢来的。

那脸色气的铁青,拿起一扫帚,就朝着荣延的屁股上抽。

方氏连忙拉着。

哎哟,哎哟,干什么打我?我又没输。

荣延抱着屁股蛋子。

在院子里兜着圈跑,最后又躲到方氏后面,还一脸不服的道。

没输就有理了吗?臭小子,多少家破人亡都是因赌而起,你这小小年纪的,居然去沾赌,你给我发誓从此不沾赌字,否则,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

就在这时。

李老汉从外面冲了进来,手里握着一根小胳膊粗细的长棍,黑沉着一张脸,看着竟有些狰狞。

手上的棍子就直朝着荣延身上打。

原来李老汉在竹篾作坊里听人说起柳家跟李家的打架的事情,便过来看看,没想一到门口就听说荣延进赌坊的事情。

那火立刻就冒了起来。

爹……一边方氏看得脸色仓白,扑上去一把抱住那棍子,李月姐看着也是吓了一跳,自家阿爷一向是好脾气的,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阿爷这般的怒火过,那荣延真叫那棍子给砸中说不定还真能砸断腿。

也连忙上前拉着,扶住自家阿爷:阿爷,你消消气,荣延还小,不太懂事,你说道他就成了,可不能这么打,要出事的。

李老汉这才拄着长棍呼呼喘气。

脸色却仍十分的难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赌字的祸患,因为他这一条腿就是因赌而瘸的。

是啊,爹,荣延还小呢,你说道说道他,再让仲达管教,你不值得生这么大的气。

方氏边说着,边抢过那棍子,然后远远的丢在一边。

最后又瞪了李月姐一眼,都是李月姐多事,要不然,荣延能挨打吗?李月姐迎着方氏的眼光,微微的撇了撇嘴,有些事她即然感到可疑,就不能不问的,谁知道会不会牵涉到自家这边。

再说了,如今问清这些,那不也还是为了荣延好,二婶就是不识好。

爹,有事进屋说。

一边李二看着西屋这边还有外人,到底家务事,不想外扬,连忙请自家老爹屋里说话,那方氏也跟在后面进了东屋,转身又重重的关了门。

呸,什么得性。

月娇挥了挥拳。

显然有些不愤方氏的态度。

算了,别理她。

李月姐拍了拍她的额头,然后转身看着墨易和跟着墨易一起来的宣周:一些家务事,让宣先生见笑了。

不客气,是我打扰了。

那宣周施了一礼道。

姐,宣先生最近在研究柳洼的气候,他说,这几年各地连年干旱,虽然今年入秋以来下了几场雨,旱情有所缓解,但情形还不容乐观,另外,久旱之后必有久涝,所以,想系统的研究一下咱们这一带的气候水纹,需要一些过去的气候资料,我记得爹那几本河工笔记上,每一篇的打头都有一些柳洼气候和水纹的记录的,所以就带宣先生来看看。

这时墨易道。

李月姐听这个,脚步不由的顿,后年开春,正是柳洼水患之时啊,不过,墨易已经按着阿爹的河工笔记,建了河坝了,柳洼镇还会不会如前世那样遭受水灾就不好说了,不过,干什么总得两手准备,万一这场水灾真逃不过的话,有宣先生的水文调查,或者更能给镇上的人起一些警示的做用。

那好,墨易你带宣先生去你屋里看阿爹的笔记,我这里烧晚饭,宣先生就随茶便饭呗,我一会儿给你们送屋里去。

李月姐留饭的道。

好,那多谢李姑娘,说起来我可正要讨杯水酒吃,墨易估计要升官了。

这时宣周笑道。

没的事,宣先生别取笑我,我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哪有我这点年纪就当官的。

墨易道,微皱着眉头,并不见的有多高兴。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自不免好奇的问。

说到要升官。

李月姐是不信的,自家墨易没有功名,只是一胥吏,在衙门里。

也就是跑跑腿,干点河工上的差事,有这样已是不错了。

升官虽然有流外栓这事,但能从流外栓升上去的,无不是积年老吏,又如何是自家墨易这点年纪能做到的,但看宣周这话,又不象是开玩笑,所以就更好奇报。

抓仓成的事情。

墨易算是立了大功了,这柳洼的麦场大仓虽然刚建,而且也很小,但做为京仓一个辅仓,虽然暂时地位不显。

但未来地位还是很重要的,而每个仓的仓头仓子等都是各地衙门派的人员,但这种仓要受京里户部监察的,一般来说,户部会派监仓主事来监察,昨晚,仓成的事情发了后,杨大人就连夜派人进京去了户部,户部今天也派人来查了。

来的人正是于子期于大人,就提到了监仓主事的事情,虽只是从九品,但倒底是入了流了。

于大人墨易在这事上立了大功,说由他举荐,让墨易顶上监仓主事的差事。

所以,岂不是要恭喜墨易了。

宣周道。

谁稀罕他举荐。

墨易嘀咕了句。

原来是这样,李月姐明白,至于墨易的话,李月姐心里也清楚同,墨易心里还怪着于子期,不想承他的情。

不过,李月姐却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象柳洼麦场这样的小仓,京里的那些人物是看不上眼的,要不然,也轮不到仓成来做这个仓头。

而这个监仓主事,从九品的衔,那些有背景的人物还真不看在眼里,但对墨易来说却是机会难得,墨易因为在这件事里面立的功,再加上背后还有杨东城和于子期推他,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墨易可以借此完成由胥吏到官员的跨跃。

这入了流的,就算是从九品,那也是官。

当然,墨易当不当这官李月姐倒也真不太在意,但之前墨易是属于胥吏衙差一流,接本朝规定,以后其子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如果能顺利顶上这监仓主事之职,那这一条就废除了,这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于是便抿着嘴叮嘱了句:行了,于大人杨大人一片好心,你别辜负了。

嗯。

墨易对自家阿姐那一向是从善如流的,便点点头,然后带着宣周去了他的房间,李相公留下来的河工笔记全在他的房里。

李月姐则出了屋进了厨房,就看到月娇正在掐菜叶子,月娥在灶头烧火,边烧灶子,一边又在纳着鞋底。

月娥,不对吧,你这鞋底二哥穿着不大吗?这时,月娇看着月娥手上的鞋底,便靠过去,仔细的打量一下道。

不是给二哥的,二哥的已经做好了。

月娥慢条斯理的道。

那给谁的啊?阿爷?月娇又问。

不是。

月娥再摇头:是给宣先生的,宣先生日日早上来我家豆腐摊上吃豆腐脑,我看他的鞋底都磨的很薄了,河道上都是石子,那样的鞋底走了脚痛的。

月娥的话音依然是慢条斯理的。

哟,咱家月娥动心了,这心里有男人了。

月娇一听这鞋子是准备帮宣周做的,不由的取笑了起来。

四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宣先生救过我,我如今正该报答他。

月娥仍然慢条斯理的说着,眼光却很坚定。

那你干嘛不以身相许?月娇又打趣的道。

李月姐听到月娇这般说,不由的上前,没好气的就是一个毛粟子: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又皮痒了,讨打。

得,我不说了。

月娇精怪的吐了吐舌头,又继续去掐菜叶子。

嗯,这也是可以的。

这时,月娥又一字一顿的道,还侧着脑袋沉思着。

李月姐突然觉得有些头痛,宣周不是不好啊,只是他的身份复杂了点,而他之前的一些行事,让李月姐总有一些莫测之感。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风不起浪果然,几天后,墨易就升了监仓主事,还兼着河工总甲,这在李家可是大事,即便是阿奶对西屋一向冷淡,这回也使不得出面,洗净了器具,祭了祖,之后,李月姐又带着一家弟妹去爹娘坟头上了香。

也算是告慰爹娘。

而随着墨易走流外进入流内,做了这个监仓主事后,镇上人又传言开了,都说李家要发达了,如今李家在柳洼是除了周家和郑家紧随其后的第三家。

李二叔坐镇抄关给杨东城当副手,而墨易管着河工,如今又兼监仓主事,李家在镇上的风头一时无两。

之后,李月姐和自家二叔借着这事请阿爷阿奶下山,快过年了,又缝这样的喜事,一家自该团聚。

李婆子想了想,便也应了,跟李老汉一起搬回了原来的屋子住。

李家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关系倒是更进了一步,有来有往的,虽还谈不上亲密,但倒也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了。

转眼便进入了腊月,随着几场小雪,干河渠两岸又披上一层薄薄的白,李月姐一早就开了档,几个码头的客人便坐在那棚里,喝着热腾腾的豆腐脑儿。

喂,仓家的,怎么还没搬啊?就在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上前用劲的拍着仓家的大门叫。

来了来了,这就搬,正在整理东西,管家先进屋里喝杯茶。

开门的是仓成婆娘,这会儿在也没有以前的神气了,勾篓着腰。

带着点讨好的笑容。

李月姐在边上看着也有些唏嘘,早知这般,别整那些个妖娥子,这仓家日子将过的红火的很。

那是查老爷家的管家。

这是来收房子了。

边上,一个正喝着豆腐脑的客人道。

怎么这腊月边的收房子啊?另一个人问道。

听说查老爷要嫁女儿,这房子打算给女儿做嫁妆的。

先前说话的客人道。

嫁女儿?查老爷家的女儿好似还不大吧。

我前几天还看她家妈子带着那丫头出来玩,才**岁上下。

又一个人凑上前问。

不是这个女儿,是大女儿,听说夫婿死了,不愿在男方家里守寡,便回了娘家,我是听查家一个佣人说的。

听说查大人正准备再为她另谋新婿,连这等院子都拿了出来,要知道,如今咱们麦场这房子,值大钱了去了。

那男子又道。

寡妇啊。

娶了不太吉利啊。

边上人嘟喃的道。

这有什么,凭着查大人的权势,还有嫁妆,哪个男人娶了她都可以少奋斗十年。

有又那闲汉打趣的道。

众人一致点头。

就在这时,隔壁的仓家院门打开,仓成推着着一辆板车从大院里出来,板车上摆着几样家具还有几个包裹,那仓成婆娘手里也挽着一个包裹,另一只手还牵着仓大郎从屋里出来。

几人刚刚出屋,那管家就啪的一声把门锁了。

仓家婆娘回头看了看,红着眼圈叹了口气。

我不走, 我不走。

这时,仓大郎扭着身体,挣脱了仓成婆娘的手。

转身用劲的拍门。

走在前面的仓成回来重重的打了仓大郎一个巴掌:走,不走就打死你,这里已经不是咱们的家了,咱们回仓庄。

仓大郎显然叫他爹这一巴掌给打蒙了,不吵不闹了,好一会儿,一手捂脸颊,嘟着嘴跟着仓家两口子身后,一家人,渐行渐远。

走的有些萧瑟,而仓二梅已经在前几天嫁进了柳家。

李月姐远远的看着仓家三口走远,虽然有些叹息,但不会有太多的同情,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仓家一切都是自找的。

喂,查管家,听说这栋院子,查老爷要给查大小姐做嫁妆的?这时,一个有那心思的闲汉上前巴着那管家打听着。

不错,呵呵,你小子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成,告诉你,别说门,窗儿都没有,咱家大小姐说不定过段时间要嫁周家大少爷呢。

那管家看着那赖汉子一脸不屑的道,然后转身吐了口口水在地上便迈着官步走了。

呸,狗仗人势,你家大爷只不过好奇的问问,那样的婆娘,爷还不稀罕呢。

那赖汉跳着脚伸长着脖子冲着那查管家道,惹的边上一群人直笑,赖汉跺跺脚走了。

对了,刚才那查府管家说查大小姐要嫁谁?这时,反映过来的人不由的瞪着眼问。

好象是说要嫁周府的大少爷,不可能吧,周府的大少爷是周东源,他不是娶了李家的李金凤吗,娃儿都生了。

一人诧异的回道。

说到李家,众人都不由的压低了声音,谁让他们现在就在李家的豆腐摊上吃豆腐脑呢。

而李月姐此刻那心里也是翻江捣海一般,会不会是那管家说错了啊,周府的三少爷差不多吧?可万一如果真是要嫁周东源呢,那金凤怎么办?李月姐想着,她甚至有一种预感,要娶查大小姐的说不定就是周东源。

不可能,你们这些人别碎嘴造谣。

这时,方氏正好过来,听到摊子上的闲言,便气哼哼的反驳道。

咱们可没造谣,明明刚才那查府管家就是这么说的。

摊子上的人辩解道。

哼,我正好要去看小囡儿,我倒要去问问。

方氏回嘴道,然后转身进了屋,李月姐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显然也是有些担心。

不一会儿出来,方氏就急急的出来,手里便跨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点心和小孩的衣服玩具,就朝周家去了。

自方氏走后,李月姐那心就没有一刻平稳的,希望那传言是假的,但总有一种感觉那是真的。

毕竟自上回周家出事后,金凤生的那丫头就落了一个克家的名头,连带着金凤在周家的日子也越来越难。

若不是如今李家在柳洼地位不一样的了,金凤早不知怎么样了呢。

难道前世自己没个好,今生金凤依然逃不脱那结局?转眼,快中午。

李月姐收了档,天又开始下雪了,回到屋后,李月姐又拿了几块豆腐去了东屋。

李婆子正在厨房里烧饭,李老汉在另一个灶头上煮着篾片。

阿奶,我拿了两块豆腐来。

李月姐说着,将豆腐放在灶台上。

你二婶之前急急忙忙的去周家。

怎么回事?李婆子正熬着汤,这会儿用勺子舀了一勺试了试咸淡,看到李月姐进来,便问道。

李月姐倒也没瞒着,便把之前听到了一些闲言跟自家阿奶说了。

阿奶一听,那眼睛就瞪了起来,脸黑沉黑沉的,好一会儿没说话。

一边李老汉一叹:金凤这婚事当初就不该由着她胡来,周家非良善人家。

上次,周东礼被逐出家门,又收了监后,最后的判决下来,流配三千里。

以他那公子哥的身体,十有**是没命的了,自此,人人说起周家,都不由的咋舌,狠。

对外人狠,对自家人更狠。

事情都这样了,再说当初又有什么用,不过,金凤冲喜,倒底是让周老爷子过了那一关,如今又产一女,再怎么周家也决不能干那停妻再娶的事情,要知道,他们现在情形不太好,一个郑家够他们头痛的了,难不成还想再得罪咱们李家,咱们李家虽然没什么权势,但也不是由人撮圆撮扁的。

这时李婆子咬着牙道。

而李月姐的想法却跟自家阿奶不一样,她觉得周家干的出那停妻再娶的事情,虽然要得罪了自己家,但比起跟查家,自家又不值一提了。

查巡检原先虽跟周家合作,但更多的却是打着私利,而自上回素娥之事后,查周就开始交恶,而周家那边,查巡检后来干脆支持周家二房,使得周家大房在周家失势不少,如今周东礼出事了,周东源如果借此之机娶了查大小姐,那就能得到查家的支持,再凭着周家本来的势利,到那时,便是如今的郑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了。

只是这一切都得等自家二婶回来才清楚。

随后李月姐便阿爷阿奶聊了几句,又叮嘱荣喜照顾好阿奶,便回了西屋,浆洗着一应过年用的器具,又打扫了几个房间,之后就坐在炕上缝着过年的新衣,心里琢磨着金凤的事情。

月娥和月娇两边捡着豆子边轻轻的说话,还头靠头的,亲密的很,月姐儿看着会心的一笑,墨风在一边读书,镇学堂的先生今年要回乡过年,早早请假回乡了,因此,学堂里便早早的罢了课。

给我看,给我看。

这时,月娇突然从月娥手里抢过几张纸。

哎呀,小心一点,别撕了。

月娥站起来跺脚道。

结果月娇一不小心,手上的纸掉出来两张,正好落在李月姐身边,李月姐捡起来一看,每张纸上都写着密密的小楷,仔细一看,才发现全是一些小故事,有民俗的,有精怪狐妖的,居然十分的吸引人。

月娥,这哪来的啊?李月姐好奇的问。

大姐,是月娥帮那宣先生做鞋子,宣先生便写给月娥看的,这故事真有趣。

月娇快人快语的道。

李月姐心不由的一沉,月娥帮宣周做鞋子,她是知道的,毕竟宣周于月娥有救命之恩,些许小事,也是应当,她没有太过问,可宣周写这些给月娥,那花的心思就不小了。

大姐,故事很好看。

月娥扯着衣角,跟做错的事的低语道。

嗯,不过,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收这些,传出去对你不太好。

李月姐道。

哦。

月娥应道,脸上却是有些失望。

李月姐不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叹息,月娥性子太静了,平日除了做事,便没什么喜欢的消遣,而这些故事显然正对她的味了。

那这样,以后让你二哥跟宣先生讨教这些故事,回来,让你二哥写给你。

李月姐终究不忍心了。

嗯。

月娥立刻笑眯了眼,而李月姐觉得,在必要的时候,她该探探这个宣周的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偷人转眼就是申时,风急雪骤,竟有大雪封门之势。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院门嘣的一声被撞开,随后又就听到方氏压抑的悲鸣:爹,娘,你们要为金凤做主啊。

随后听到东屋门开,以及那呼呼的风声。

李月姐手上的衣服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一边月娥月娇也面面相觑,连一惯只知读书的墨风也抬起头,朝东屋张望着。

外面冷,你们在屋里,大姐去看看。

李月姐连忙捡起衣服,丢在炕桌上的一边,下了炕,穿上鞋子,开了门,冷风哗的一下吹了进来,带着大朵大朵的雪花,冷的让人一个抖索。

李月姐拿了一块头巾包住了半个脸,然后出屋关了门去东屋。

东屋的门居然大开着,李月姐进去,屋里烧着炕,但因为之前没关门,那屋子里的热气叫风一冲,便没了影,李月姐小心的掩上门。

没了风,才感觉屋里渐渐回暖。

二婶的哭声压抑的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别老是哭啊,可是那周家要停妻另娶。

李婆子坐在炕上,一手枯瘦的五指紧紧的扣着茶碗,那手上青筋拱了起来。

我不知道,周老太爷病重,我根本没见着周家的人,也没见着金凤。

方氏抽泣着道。

那你这是哭啥?李婆子一听方氏这么说,便没好气的问,人都没见着,就这哭天抹泪的。

可是我打听了,金凤被周家软禁。

一个人带着孩子就住在周家后面那荒费的后院,平日里连个答理的人都没有,这日子还咋过呀。

方氏又抽泣着。

你没听错吧,怎么可能?李婆子眼着方氏。

几乎是不敢相信,好好的孙女儿,刚给周家生了个女儿。

这转眼,母女辆就软禁后院,这也太没谱了。

是大哥跟我说的,不会错,我还偷偷的买通了周府的下人,从她们嘴里知道金凤和那小囡儿确实被周家软禁了。

方氏哭的两眼红肿了。

那软禁的理由呢?李婆子又盯着方氏问。

偷人,大哥跟我说金凤偷人被当场抓住。

方氏有些难以言语的道。

不可能。

金凤心高气傲,她决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

李婆子重重的一锤桌子。

我去找周家。

这时,李老汉也一脸黑沉的站起来。

慢着。

李婆子说着,又转过脸问方氏:那你大哥可说金凤跟谁?周府后院新来的一位管事,姓刀。

方氏哽咽着道。

刀管事?李月姐在门外一听就愣了。

随后便咬着牙,这刀管事她熟,可以说是整个周家除了田婆子外最熟的一个,只是对田婆子,她当初是感恩,而对刀管事,她是恨不得拿刀砍了他,这刀管事三十许人,尖嘴猴腮的。

最是缝高踩低,当初,她被幽禁后院的时候没少受这姓刀的刁难,在他手上吃了不少的苦头,还是后来,田婆子想了个法子以白玉豆腐盐卤的配方为饵。

引得他来偷,然后当场抓住了他,当时这白玉豆腐可是周家的产业了,周家自然容不得他,最后将他送官了。

没想到,金凤偷人的人居然是这么个坏鬼,不可能,金凤的性子她知道,是决不服输的人,便是要偷人,那也得找个比周东源更出挑的人才行,会去偷这么一个后院管事?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周家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有所持。

呵呵,管事?我倒要去看看是怎么样一个丰神出彩的人物,值得我家金凤冒着名声扫地的风险去偷人。

李婆子自然也是不信的,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气的直发抖的站起来,要去周家。

阿奶,我们不了解具体情况,现在冒然出面,怕讨不了好,我看不如先私下里想办法见到金凤了解真实情况再作打算。

李月姐道。

可是我想尽办法了,根本进不了周家,便是我大哥也没办法让我见到金凤。

方氏瘫在一边道。

哼,方管家,不是李月姐偏见,自家这二婶的大哥那跟周家是穿一条裤子的,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外甥女得罪周家呢,他一个管家,要是真肯帮忙,怎么也有法子让二婶见一见金凤的啊,之所以说没法子,只不过是不想尽力罢了,还是血亲兄妹呢,真缺良心。

我去找田阿婆,阿婆有个远房亲戚是周家的厨娘,而周家的厨房离那后院不远,或许能有法子。

李月姐道。

对于周家后院一块,李月姐熟着呢。

李婆子不由的眼睛一亮,这是个办法不错,厨房进进出出的人多,混进去不会太引人注意。

那你快去,你快去啊。

一边方氏已经叫开了。

行了,你是做娘的,这个时候该抗住,金凤得靠你。

李婆子瞧不得方氏那怂样,便瞪了她一眼道,然后冲着李月姐点点:那你找个空去郑找请田阿婆。

嗯,我现在就去。

李月姐道。

说着,便撩开门上厚厚的棉帘子。

外面冷风呼的一下吹了进来。

外面雪大,小心一点。

李婆子难得的叮嘱道。

我知道,阿奶,你们且放宽心,周家虽然软禁金凤母女,但有咱们给金凤做靠山,金凤再怎么也不会吃太大的苦的。

出门之际,李月姐又道。

嗯,这点在理。

李婆子点头。

随后李月姐出了东屋回到西屋,穿着草编的蓑衣,头上戴了一顶斗笠,头巾围着半张脸,只露出晶亮晶亮的眼睛。

然后就一头冲进了漫天的飞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郑家大院去。

郑家南屋,屋里的炕烧的热热的,郑老太和三个媳妇儿团团的坐在炕上,打着马吊,一边田阿婆迷蒙着眼睛时不时的看看这个媳妇子的牌又去看看另一个媳妇子的牌,然后再又指点着郑老太出牌,整个牌局,她感觉着,自个儿就是那运筹帷幄的将军似的。

又输了,不打了,不打了,田阿婆,不带你这样的,把我们的牌都通给了老太,那这牌打的还有什么味道。

郑四娘子道。

怎么没味道,老太我赢了就行。

郑老太笑的眯了眼,老小,老小,老人家身上一点也不缺那童趣。

那是,那是。

一边郑大娘子道,然后又招呼了边上的侄媳妇倒茶。

田阿婆,今年过年就在我家过呗。

那郑大娘子给田阿婆端了茶水道。

不了,我还是回李家,说实话,一些日子没在一起的,还真是牵肠挂肚的。

田阿婆道。

这是阿婆跟李家那几个孩子有缘。

郑大娘子微笑的道。

是哦,是哦。

田阿婆认同的点头。

就在这时,外间的门响起,郑屠娘子正好坐在靠外间的门边,便探头朝外望去,却看到李月姐一身碎雪的进来,眼眉间还沾着大朵的雪花。

哎哟,月姐儿,这么大的雪你咋过来了?郑屠娘子连忙起身。

哈,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人果然不经念叨。

郑四娘子打趣的道。

屋里几个女人一听李月姐来了,便都望了过来,自上回老太说亲之后,李月姐已经有一阵子没来郑家窜门子过了。

郑屠娘子帮着李月姐解了一身武装,没多少路,那斗笠上的雪已经厚厚的一层了。

李月姐又站在门边狠劲的跺了几下脚,将脚上的雪都跺在门外,这才进了屋。

来来来,坐炕上。

郑老太见到李月姐很高兴,连忙给她挪位置,然后又拿了一条厚厚的搭腿毯子盖在李月姐的腿上。

我来找田阿婆有事。

李月姐道谢后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之后就抿嘴没有说话。

一边郑大娘子这段时间跟着田阿婆身边,家务事基本上已经能完全上手,便是待人接物也更多了一份圆融,如今倒是一副当家大媳的做派,郑老太频为欣慰,此刻郑大娘子见李月姐抿着嘴不说了,便知不方便说于她们听,便起身招呼着郑屠娘子和郑四娘子道:老二家的,老四家的,前些天,铁牛从通州那边运来了一船的年礼,我这几日犯懒都没有整理,走,你们给我搭把手,好好的整理一下,整个单子出来,到了开年,一些年礼都是要还的,省得漏了,到时要得罪人的。

郑大娘子。

大嫂吩咐的,没的说,那快走吧。

一听整理年礼,郑四娘子两眼就冒光,最近这几个月,她被拘在家里,最先的时候很是被田阿婆借着一些手段整冶了一几下,便学乖了,每日里跟着郑大娘子,帮忙着家务,只是做这些是没有收入的,便是家里的男人也没出息,这些日子便觉手头紧的很,很不适应,这会儿听着整理年礼,那多少都能捞点好处呗,自然没口子的应承了。

三人便告了辞离开了,李月姐等她们走远后才把金凤的事情在郑老太和田阿婆面前说了。

岂有些理,我看这周家明显着是想给周东源再找媳妇,便恶意载赃。

郑老太一听一脸气愤的道。

这点李家人又何尝不清楚,只是之前李月姐已经做了判断,周家敢这么做必有所持,不怕她李家找上门,所以,当务之急须先弄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

据自家二婶之前所说,这件事,周家处理的很隐晦,便是方大管家也只知结果,具体过程毫不知情。

那事不迟疑,我现在就去找人。

田阿婆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好梦由来最易醒李月姐跟着田阿婆到达周府后门的时候,正是傍晚十分,大朵大朵的雪花没一会儿在地上就积了厚厚的一层,两人的眉发也叫雪也浸湿了,在眼眉间结了一层的霜,李月姐的嘴唇都冻紫了。

这天真遭罪人哪。

田阿婆此刻就站在周府后门的屋檐下用劲的拍着门,而李月姐站在一边,头巾包住了大半个脸,外人决看不出是谁。

谁啊?这大雪天的。

这时,门里传不耐烦的嘀咕声,随后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线,露出半张脸,是一个老汉,那老汉看到田阿婆倒还记得,便道:是田阿婆啊,你咋还在柳洼啊,是来找胖婶的吗?这老汉嘴里的胖婶正是田阿婆的远房亲戚。

是啊,下雪天没事,正好我远房外侄女儿过来看我,就带她过来跟胖婶唠嗑唠嗑,这也是晚辈该尽的礼数。

田阿婆笑道。

大叔好。

一边李月姐连忙行礼道,随后又将手上提着的一壶酒和一包酱鸭递给那门房老汉:天冷,大叔你喝点暖暖身子。

那是,那是,哈,好好好,这闺女真乖巧。

那老汉眯着混浊的眼睛,一脸笑开了花,这大雪天的,坐在炉子边,喝着酒,嗑两粒花生米,嚼几口酱鸭,便是神仙日子了。

一时,之前的不耐烦便烟消云散了。

老汉说着,便开了门让田阿婆和李月姐进屋:胖婶现在在厨房里。

阿婆你在这里呆过,我就不叫人领路了,你自个儿过去。

好的,不麻烦老弟了。

田阿婆回道,然后领着李月姐直朝着厨房而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厨房,这个厨房只是佣人厨房,专给周府的下人烧饭的。

这会儿,外面正下着大雪,厨房里几个婆子和媳妇子就坐在灶头边。

聊着周家的八卦,喝热腾腾的菜汤,倒也闲适。

唉,这周家也真够缺德的,大少奶奶自进府以来,虽然性子有些刻薄了点,但在府里做事那也是有板有眼的。

侍侯老太爷多尽心啊,这会儿,老太爷一倒,这大少奶奶就被软禁了,连着才几个月的小囡儿也不放过,那可是周家的骨血呢。

一个媳妇子叹着气道。

还不是那二房的夫人天天说那小囡儿是命硬,克得家里不安生。

也别说。

瞧那孩子一生下来,周家就出事,二房的周东礼就被逐出了周家,听说流配三千里,还不知有没有命,再加上周老太爷也倒了,这些日子昏沉沉的,还是京里御医都跑了几趟了。

总算是把命保住了,但人却瘫了,我瞧着那小囡儿说不准还真是命硬,周家最近的几桩事情都是给她克的。

另一个老厨娘道。

一个小孩子,有啥克不克的啊,再说了,就算是那孩子克的,那把这孩子送到庵里去养就是了,这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要知道,那孩子又不是大少奶奶一人能生的出来的,凭什么就软禁大少奶奶啊?一个年轻的粗使丫头有些打抱不平的道。

你这丫头,真是单纯,大户人家的腌脏事多着呢,你没听现在传言大少爷要娶查府的小姐吗?指不定使了什么套子让大少奶奶钻了,要不然,大少奶奶那也是一个能干人,能就这么甘心的被软禁,要知道,李家现在也不是没人。

说话的就是胖婶,她在周府呆的久了,腌脏事见了不少,虽然周府对于所谓金凤偷人的事情瞒的很紧,但她还是能猜出其中有鬼。

秀英。

这时,田阿婆站在厨房外面,冲着屋里人道。

呀,阿婆,你咋来啦?这大雪天的,路上不好走吧。

那胖婶一看到田阿婆,连忙迎了上来。

有点事找你唠嗑唠嗑,走,去你屋里说说。

田阿婆直接的道。

唉,还没吃饭吧,走,去我屋里吃。

那胖婶应了一声,看了看躲在田阿婆身后的李月姐,点点头,然后进厨房,拿了一个食盒,装了几样小菜和几碗米饭,提着就出了厨房,然后带着田阿婆和李月姐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这位是?一进屋,那胖婶就指着李月姐问。

婶子,是我。

李月姐放下头巾,露出脸来。

那胖婶一看到李月姐,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定是为了金凤的事情。

只是金凤的事情,周家可是下了封口令的。

胖婶儿,我只是想见见金凤,你放心,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把你说出去的。

李月姐见胖婶迟疑的样子便道。

秀英啊,能帮的就帮一下吧。

一边田阿婆劝道。

嗯,这样,一会儿会有人给她们送饭去,到时候我就接过这差事,月姐儿跟在我后面进去。

胖婶想了想道。

那就一切拜托婶子了。

李月姐连忙感谢道。

没事,我尽力,来,先坐下吃饭。

胖婶招呼着。

只是李月姐现在真没什么味口,免强吃着饭,胖婶和田阿婆便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

之后胖婶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出去了,让李月姐和田阿婆在屋里等着。

转眼天就黑了,只是因为雪的关系,看着还是白蒙蒙的。

月姐儿,换了衣服跟我去。

这时,胖婶拿过一套周家粗使丫头的衣服让李月姐换上,随后又将一个托盘递给李月姐,上面只有一碗米饭,一碗只飘了两叶干菜见不到油腥的汤,再还有一盘梅干菜烧肉。

看着这些李月姐微微苦笑,这些都是她前世曾吃过的,不过,金凤还好一点,还有一盘梅干菜烧肉。

而她前世,就是一碗糙米饭和干菜汤,吃的比下人还差,直到后来田阿婆到来,她的情形才好转起来。

倒不是周家一定要刻薄她的饭菜,而是下人们都是见人下菜碟的,这种在周府失了势的,下人也是要踩的。

走吧。

胖婶前头走。

李月姐在后面跟着,雪花落在肩上。

厨房离后院不远,转个弯就到了。

只是两人刚到后院门前,就被人挡住了。

啊,是刀管事,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你。

胖婶连忙问好道。

别提了,这段时间在山坊那边看山呢,才回来,胖婶这是去哪里啊?那刀管事皮笑肉不笑的问。

给后院的大少奶奶和小小姐送饭。

胖婶悻笑着道。

还大少奶奶,马上就不是了,这位是谁啊?那姓刀的说着,又指着李月姐问。

李月姐这时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啊,周家得多不把李家人放在眼里,即然说金凤偷人,着金凤软禁,那为何这刀管事却啥事也没有,这是当李家人都是傻子不成。

这是厨房里的粗使丫头,这天下着雪,路滑,我这腿脚硬梆梆的,便拉了她打下手。

胖婶道。

哦。

那刀管事听着,便伸手掀开起月姐手上托盘上的盖子:啧,还有梅干菜烧肉呢,不错啊,我正好才回来,饭是不缺,菜却没了,这盘菜我拿走了。

那刀管事说着,便拿了那盘梅干菜烧肉,转身离开。

转过身之际,还一脸不痛快,本来,他以为帮着大少爷办成了这事,怎么着也得讨个好处吧,没成想,不但好处没捞着,还把他发配到山坊那里去看山,都闲出鸟来了,都是后院那霉鬼给害的,这盘梅干菜烧肉不算啥,但好歹也有肉啊,正好便宜自己。

李月姐这时更是气的磨牙,若不是为了不能闹大,她这会儿就算是把菜倒在地上,也决不让这家伙占便宜。

这债总要讨回的。

唉,遭瘟的,合着我白白偷藏了一盘梅干菜烧肉了,倒便宜了他。

看着那刀管事离去的背影,胖婶气的跺脚。

李月姐这才明白,敢情着那盘梅干菜烧肉还是胖婶特意藏起来的,看来,平日里金凤是吃不到的,得,倒是跟自己前世一模一样了,李月姐心中叹息。

操蛋的老天爷似乎总要玩一些天意不可违的东西。

随后两个就进了后院,胖婶掂着脚儿,李月姐却是熟门熟路,没一会儿就到了后院那栋旧屋边,屋门前还有一口老井,已经封死了,据说当年周老爷子的一个侧室就跳井死在里面。

屋门虚掩着,李月姐轻敲了几下,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进了屋,屋里油灯如豆,西侧放着一张床,此刻,金凤就弯腰站在床边,两手却掐在了床上那婴儿的脖子处,一脸的疯狂。

李月姐魂飞魄散,将手里的托盘往胖婶手里一塞,整个人就扑了上前,将金凤拉开:李金凤,你疯了不成,这可是你的亲骨肉,今后也是你的依靠啊。

李月姐说着,一把推开李金凤,这时,床上的娃儿受到了惊吓,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月姐连忙抱起娃儿,在屋里走了几步,又摇了摇,那娃儿才咧着嘴,笑的眼眉挤到了一起,十分的可爱。

呸,什么依靠,这是个孽种,这是个害人精。

金凤疯狂的道。

说着,便又冲上前来,李月姐顺手啪的给了她一巴掌:你如今这一切真都是她害的不成?周东源那样的人,就算是没小囡儿,你结局依然不会比现在好。

李月姐的话正中李金凤一直不愿承认的现实,好梦由来最易醒,她软倒在地上,一边胖婶连忙扶起她,然后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事情经过你现在是来看我的笑话了?田阿婆和胖婶出去后,李金凤才自嘲的道,明明灭灭的油灯,映得李金凤的脸色一片惨然。

这有什么好笑的,不管如何,你是我妹子,二叔二婶,阿爷阿奶都很担心你,他们让我过来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才好跟周家讨个说法。

李月姐将手里的小囡儿放在床上,没想小囡儿一只手就死死的揪着李月姐的袖子,咧着没牙的嘴笑着,两条腿还一蹬一蹬的,看着格外的讨喜。

李月姐不由的伸手捏了捏小囡儿的脸颊子。

小家伙笑的更欢了。

讨说法?李金凤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脸恨意的道:这说法讨不回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李月姐问。

好一会儿,李金凤才慢慢道来,原来自从小囡儿出生后,又逢周东礼被赶出周家,而周老爷子也病发瘫痪,如此种种,周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而那周二夫人失了儿子,即不敢恨周老太爷,也拿大房没法子,最后那一腔的恨意便发作在了刚出生的小囡儿身上,到处嚷嚷着小囡儿克家,这事情说的多了,再加上也确实有些巧合,于是小囡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命硬克家的罪名。

自此,便是周大爷和周大夫人也开始讨厌小囡儿,之后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算命先生,给小囡儿算命,说是小囡儿必须软禁一处,日日吃素茹斋。

方能化解命硬克家之命,最后周家硬是将才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囡儿丢进了这后院,找了一个妈子照顾后,就任其自生自灭。

这倒底是自己的骨血啊。

金凤又如何舍得?只是她当时还在月子里,又被家里的佣人看的死死的,硬是没一点办法。

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她终于找了一个机会去看小囡儿,看到小囡儿的时候,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小囡儿屎尿全在一身,那照顾她的妈子居然啥也不管的跟别人聊天说八卦。

李金凤倒底是周家长媳。

于是。

便狠狠的冶了那妈子,然后将那妈子赶出了周府。

最后她求着周东源把小囡儿接到身边,可这事是周夫人做的主,而一个女娃子,周东源也根本就不在乎。

最也只是换了一个人去照顾小囡儿。

因着有上回那妈子的事情,李金凤是怎么也不放心的,于是便一有空就自己去后院看小囡儿,而换的妈子因为前车之鉴的原故,对小囡儿还不错。

可好景不长,半个多月后,李金凤发现情形不对了,她再去后院看小囡儿的时候,后院的门竟是日日锁着。

而周东源也警告她,不准她去看小囡儿,金凤没法子,只得自己想办法偷偷的去瞧,只是后院门的钥匙却在新来的后院管事刀管事身上。

因为是偷偷的去,她白天自然没有机会。

最后只得晚上,趁着周东源在别的妾室那里睡觉的时候,去找了刀管事,求他给个机会让她去看小囡儿。

没想那刀管事却是个色胆包天之徒,居然调戏她,而金凤为了能见小囡儿,只得忍辱,没成想,却让周东源当场抓住,任金凤百般辩解,周东源只是不信,而让金凤崩溃的是,此时,那刀管事居然承认了两人有私情。

李金凤百口莫辩。

周东源当场就要让人去请李家人来,李金凤崩溃了,现在这种情况,去请李家人,将事情闹大,那以后她爹娘,两个弟弟就再也没法在人前直起腰来了,只得求着周东源不要把事情闹大,周东源假腥腥的说着,看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这事就暂不闹大,但却要金凤写下认罪书,然后将金凤软禁在这后院。

李金凤虽恨周东源的无情,可事情至此,她也知自己已经没有路了,再说了,能日日陪着小囡儿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最后,她只得写了认罪书,然后住进了后院。

只是受此委屈,李金凤胸中一股恨意难消,这才有了李月姐刚进门看到的那一幕。

你傻呀,那种认罪书怎么能写?这明显是那姓周的挖的坑。

李月姐一听李金凤说的这些,气的跳脚啊,明显着这是周家挖的坑让李金凤跳。

是啊,我太傻了,只是当日事发突然,我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只是事后,被关在这院子,有一次却看到那姓刀的居然安然无事,我哪里还能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可事到如今,知道又如何,认罪书已经写了,白纸黑字的,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了,我的事,你叫我爹娘和阿爷阿奶不要管了,周家有那认罪书在,就全占了理,阿爷阿奶爹娘他们便是要闹,也只会讨得没趣,到时,别说他们,便是你们姐妹几个,还如何嫁人?李金凤这时沮丧的道。

听得李金凤说这些,李月姐也沉默了,周家做事滴水不露的。

你看也看了,回去吧,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爹娘,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这时,李金凤又站起来拿出一封信递给李月姐,然后送客道,她的背挺的笔直的。

李月姐接过信没多说,起身走了,金凤是顶要强的,如今这种情形,如果说她最不愿让谁看到,那也许就是自己了,毕竟,当初原是自己要嫁进周家的,她拼死拒了,可金凤却自己布局把自己嫁了进来。

真说到如今,一切都成了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出得这曾经很熟悉的后院,李月姐长叹一声,最后只得托胖婶平日有机会时照顾一点,然后直接先回到了东屋,而田阿婆则回了西屋,田阿婆倒底是个外人,这种事不好参予。

东屋此刻,屋里油灯爆着火花,李二从抄关上回来就听说了金凤的事情,在李月姐去见李金凤的时候,李二也已经去找了周东源,而周东源只是将那一份李金凤写的认罪书拍在李二面前,李二无言以对。

月姐儿,你回来了,见到金凤了吗?情况怎么样?东屋的人一见到李月姐,便连忙围上来问。

见到了。

李月姐点头道,然后把金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又将那封金凤写的信交给二叔。

李二飞快的折了信看,之后便交给李婆子,李婆子看完,两人的脸都是黑的。

周家这欺人太甚。

李婆子重重的拍了拍床子。

娘,现在没办法,金凤的认罪书落在周家手上,这事情,金凤便是混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李二两眼通红,却又有些丧气的道。

那我们可以把金凤接回来啊,就算是金凤偷人,他周家可以要休啊,总好过如今这般在周家吃苦。

一边方氏抽泣着道。

李月姐长长一叹,周家若是肯休金凤又何必多此一举软禁呢,毕竟周家栽了这么个罪名给金凤,但倒底也关系到周东源的脸面,再加上这里面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周家定然要防着李家一手,再加上周家人狼性,多少抬进周家的女子,那日子过的不好,也从没有见走出过周家的,便是死也多死在周家。

想当年,她被软禁那会儿,阿爷阿奶也去找过周家,可周家只给自家阿爷阿奶两个选择,一是火祭,就是烧死李月姐给死去的周老爷子陪葬,周家当年的气焰可比现在强多了,李家根本不能同周家相抗,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月姐被烧死,那最后只有软禁,为死去的周老爷子吃斋念佛等,所以,最后李月姐还是被软禁在周府后院。

而今世,李月姐可以想象,如果李家一定要接李金凤出来,周家说不定同样会让李家人选择,这次当然不是火祭,但通奸者沉塘,这在柳洼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普通人家干不出来,但象周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真干出来了,最多被人说几句太狠太刻薄,但你又能耐何,便是告了衙门,衙门说定然还是会为周家说话。

毕竟这种有碍风化的事情衙门更重视。

李婆子李老汉还有李二也明白,要想接回金凤怕并不容易,再说了,还有小囡囡在,金凤自己怕是也离不开那孩子,不过,不能任由着周家牵着鼻子走。

那这样,今天也晚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仲达,月姐儿,再叫上墨易,我们去周家。

李婆子道。

嗯。

李月姐点点头,如今的李家可不是前世的李家,总要有所态度的,不为别的,至少也能让金凤日子过的好一点,而李月姐还有一个打算,便是那刀管事,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前世的自己出口气,也不能让他还象现在这样的逍遥。

我呢,我也去。

这时,方氏道。

你去干什么?只会哭,只会嚎,还是在家里呆着吧。

李婆子挥挥手。

之后,李月姐就回了西屋,然后把墨易叫到一边,把整个事情跟墨易说了说,明天他也得去撑场面的,墨易听了气的一脸黑沉,他如今也是有脸面的人呢,虽然跟东屋算不上什么感情,但倒底是一家人,李金凤如今这样,周家那巴掌可同样是打在李家西屋人的脸上。

大姐,你说明天我们怎么做吧?墨易黑着脸问。

李月姐低低的在墨易耳朵说了一番话,墨易重重点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针锋相对是夜,李月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了很多啊,即叹自己前世的命运,又叹金凤今世自找苦吃,同时,又把周家恨的牙咬咬的,只是如今,周家在柳洼地位本就无可动摇,再加上又得查巡检的支持,便郑家也一时耐周家不得,更何况是李家这种农户出身的人家。

不过,这周家也得意不了太久了,前世,她记得在水灾前,周三爷就被罢了官,具体情况她也不是太清楚,但好象是受太子的牵连,所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家只须静等机会的到来。

另外,李月姐现在也琢磨着,她该为水灾做准备了,之前,因为墨易改了河工图,把河坝砌高了,李月姐本来以为可以抵挡水灾,但现在,从李金凤的事情上,李月姐突然有了别样的想法,这水灾怕是还是要来,老天爷操蛋的很,总会以另一种方式走上前世的一些轨迹,所以,得早做准备,嗯,等明年开春,她打算去通州看看,在那里买一栋房子,自家小舅,还有姑母都在通州,到通州落户也是不错的。

如此想着,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李月姐便起来,照例做完豆腐,然后就一起会合了自家阿爷阿奶以及二叔直接去了周家。

至于墨易,压后一步。

李家一行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周府门口,到了这时,周家没理由不见了。

怎么,你们是要来把金凤领回去?周大爷看着面前李家人道,曾经他眼里不屑一顾的泥腿子。

居然也登堂入室的来跟他周家叫板要人了,想到这里,他便狠狠的瞪了李月姐和李墨易一眼。

究其原因,便是那一场贿举案。

让郑家占了先机,此后,周家就步步落后。

到如今,连李家这样的人家都赶上来了,让他的心里一阵阴郁。

是的,我自家的孙女,我领回去重新管教。

李婆子语气森冷的道。

不可能,她虽是你的孙女,但嫁入周家。

便是周家的人,犯了错了,自然要按周家的规矩罚。

周大爷一脸黑沉的道。

我家金凤是不是真犯了错还两说,只是这个傻丫头即写了认罪书,那老婆子亦无话可说。

不过,她这一点已符合七出之条,周家可以休啊。

李婆子以退为进。

休?那岂不便宜了她,你们真想领回她也行,周家按族规沉塘,你们领尸体回家。

周大爷一步不让的道。

你……李婆子呛了一口气,差点呼吸不过来,周家可真狠哪。

李月姐在边上也是倒吸了一口气,虽然她早就料到周家会这样。

可真等到周家这么说,那背心还是直冒冷气的,在金凤这件事上,自家根本没有跟周家讨价还价的余地,现在就看墨易那边了。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这时。

门房来报:李墨易求见。

让他进来。

周东源冷声的道。

大少爷,救我,大少爷,救我。

就在这时,阵阵惨叫传来。

周东源不由猛的站了起来,才看到,墨易和两个衙差押着姓刀的管事从外面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周东源狠狠的瞪着墨易。

我还奇怪怎么回事了呢?按你们周家的说法,我家金凤姐跟此人有私情,因此被软禁后院,可我就奇怪了,敢情着姐夫你戴绿帽子戴的很舒畅,居然只惩罚我家金凤姐一个,这个罪魁祸首还优哉游哉的逛大街,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李墨易说着,顿了一下又冷声的道:又或者,其实我家金凤姐跟此人的私情是假,是你周东源为了停妻另娶而栽的赃,所以,此人才能优哉游哉的安然无恙。

李墨易一翻话,极尽嘲讽又铿锵有声。

李家一众人全站了起来,瞪着周家,李月姐也暗地里屋了一下拳,其实她昨天跟墨易商量,便是让他带人藏在周家附近,把这个刀管事抓来。

因着前世的缘故,李月姐知道的,这个刀管事的妹子正是周东源的一个小妾,还很得宠,而此次明显着,刀管事就是受周东源指使,故意挖了个坑让金凤栽了进去,所以事后,周东源也只是先让他到山里去看山,暂避风声,可偏偏刀管事奈不住寂寞,又跑了回来,怕是周东源还不知道,她让墨易抓刀管事,先拿到刀管事的口供,这样,自家跟周家就有了周旋的余地,另外,也要是要拿刀管事开刀,周家为了撇清,使不得要亲手处置刀管事,也顺便恶心周东源一把。

东源,这是怎么回事,这种胆大妄为,奴欺主的奴才,他怎么还好好的在这里,我不是让你打断他的腿发卖出去的吗?这时,周大爷狠狠的瞪着周东源道,他早就叫这小子暗里处理掉这姓刀的,没想这姓刀的居然还在柳洼。

爹,我是要处置这小子的,只是我屋里那贱人事先得到了消息,偷偷给他报了信,让他逃了,我这段时间正派了人手在查。

周东源有些阴狠的道,这会儿自然不能说自己被小妾缠的没法了,只是让姓刀的去山里躲,偏这小子不省事,给他惹麻烦,这会儿便是什么下场也怨不得他了。

随后却朝着墨易一拱手:多谢墨易了,这姓刀的是我家的逃奴,也幸亏你把他抓回来,要不然他在外面乱说,我周家倒无所谓,可你李家的明声就毁了。

李月姐在边上听了周东源的话,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这周东源多贴心啊,到是处处为李家的名声着想。

怕是不尽然吧,这是刀管事的口供,据他说,他做的一切可都是你指使的,我家金凤姐可着着实实是冤枉的。

李墨易说着,丢了一份口供在桌上。

这姓刀的根本就是个怂货,几人一恐吓,就什么全招了。

大少爷,那份口供不是我自愿的,我是屈打成招的,我翻供。

一边那刀管事虽然之前被周老爷和周东源对话吓了一跳,但想着这应该是周家做给李家看的,便一直忍着,可这会儿,那口供可要命了,之前他害怕丢命,便随口应的,这会儿忙不叠的叫屈的道。

此时,周东源看了那口供,青筋直冒,心里恨不得咬死这姓刀的狗奴才。

当然,这会儿他亦不动声色的道:墨易你进衙门也没两年吧,没想以居然把衙差那一套东西学全了,屈打成招,逼奴陷害主家的事情都干出来了,行,那这样,你还着这份口供,我带着金凤的认罪口供,咱们府台正堂衙门见。

周东源此话是赤果果的危胁了。

若真是这样上了大堂,反而于李金凤,李家更不利。

唉,金凤这那认罪状,就活活把她自己给框进去了,李家便是有浑身解数也没法子使。

而周东源此刻的行径亦在李月姐的预料之中,李月姐根本就没想墨易这一招就能为李金凤翻供,她这么做的目的,一,只是想为李金凤争取到未来翻供的可能,同时为李金凤争取好一点的生活条件,其二的目的则是姓刀的本身。

这一点墨易心里清楚,于是道:是不是屈打成招,一验伤就知道了,周大少爷,要不要去请郎中来,至于实情,我这不是带他来找你们周家对峙吗,毕竟金凤的事情还是太突然,,你周家总要给我李家一个清楚明白的交待。

墨易道。

一边不管是李家还是周家都对墨易另眼相看,一直以来,墨易的性子是有些木讷的,口舌上的交锋从来占不到便宜,而今,一套一套的,尽是逼的周家只得应招,很不简单哪。

其实众人又哪里知道,今天之事,李月姐昨晚已经在脑海里预演了一便,而墨易这些话也都是李月姐事先教过的。

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请郎中?周家肯定是不同意的,那样事情就要闹开了,如今这姓刀的又落在了墨易的手上,毕竟这件事是周东源暗使了手段,真要细究起来,里面破绽不少,虽然真上了堂打起官司,因为有李金凤的认罪书,李家必败,但周家也免不了要招惹一身的腥,毕竟官府的判决,堵不了幽幽众口,何况,周家目前正要跟查府那边结亲,此事惹闹的太大,亲事说不定又要多起波折。

于周家实在也是大不利。

于是周大爷道:请郎中就不必了,这等欺主之奴,打死也是活该的,至于金凤的事情,她既写了认罪书,想来也冤不到哪里去,但或许是受此奴的逼迫也未可知,毕竟这段时间,周家事多,金凤也受了不少的委屈,但不管如何,金凤夜里去找这奴才,终归是有亏名节,软禁些时日是免不了的,不过,你们放心,我让东源专门收拾一个小院子,再请两个妈子,生活上的事情不会亏待她,另外,这事,咱们不能闹大,不然对两家都没有好处,所以,金凤依然是我周家大少媳妇,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别想插手周家的事了,安稳的在一边带孩子就成,东源会另娶一妇,算是平妻。

周大爷道,周家算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实在是有些投鼠忌器,周家跟查家的联姻不能再出问题了。

只是如此一来,周东源却是憋屈的很,他还得去跟查府商量平妻的事情,使不得又得看查巡检的脸色,那心里跟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想着,便狠狠的看着瘫在地上的刀管事。

第一百三十章 宣周平妻是近年来兴起的,最先是商人家用,后来一些大户人家为了联姻也常用。

李家人相视一眼,事情发展到如今,周家再娶新妇已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而金凤写了那份认罪书,便已经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如今能保留个平妻的位置,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其实如今,李金凤和周东源的夫妻情份早就尽了,李家今日努力的这些,也只是想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给李金凤谋求好一点的生活,为小囡儿谋求一个好一点的生存环境。

如今这样,也算是目的达到,至于以后的事情,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的了。

最终李婆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同:那就这样,但周家对旧妇和新妇在待遇上必须一视同仁,还有一点,我们李家人想见金凤的时候能随时见到,周家不得阻拦。

这是自然,你们现在就可以见。

都已经这样了,周大爷也没必要再为难李家了。

说着,便让一边的丫头去请李金凤。

那多谢亲家了,以后金凤在周家还请多担待。

李婆子脸色才好看一点道。

不一会儿,金凤就出来了,在后堂见了李家一干人等,方氏抱着金凤痛哭,金凤倒没了昨天的那疯狂,神色淡然,只是拍了拍方氏道:娘,你放心,其实我这样也不错,这两年在周家劳心劳力的,还得天天跟周东源房里的妾室丫头斗法,还为了他险些害了姑母,每每夜里想起。

金凤也是一身的冷汗,如今这些都不用我操心了,有吃有喝的,每日里清清静静的带着小囡儿。

我感觉日子倒是轻松了不少。

方氏只是抹着眼泪。

你能这么想那以后日子还好过,你放心,以后每月你娘都会来看你的。

周家但凡有什么待慢你就说,你是李家的闺女,李家人总是要出头的。

这时,李婆子道。

知道了,阿奶,我是李家的女儿,自此过着清静的日子。

此后,周家不惹我就罢了,若是仍不干休,便是拼个玉石俱焚又如何。

李金凤道,那眼神之中带着一种决绝。

等看到李月姐时。

李金凤的眼神有些悻悻,但最终一咬牙,还是朝着李月姐重重点头,李月姐也朝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经过此事,李金凤成熟了不少,只是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痛。

随后叮嘱了李金凤一翻,李家人便告辞了,离开之际,还听到刀管事那让人毛骨怵然的凄惨叫声。

李月姐了然的笑。

为周家这样的人家做事,就得做好狡兔死,走狗烹的准备,更何况,这家伙自己还不省心,也不知最后能不能保住一命。

当然。

这些,已经不关李月姐的事情了。

过得几天,周府周大少爷娶查府查大小姐的事情就传开了,查大小姐跟李金凤共为平妻,但柳洼人都是人精子,谁都知道,查大小姐一进府,李金凤便被架空了。

那好管闲事的,便一个劲的八卦着看笑话,但一些正派的娘姆,私底下都一个劲的在为李金凤和李家打抱不平。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

只不过,因为金凤的事情,再加上李家西屋三个姐妹,李月姐因为于子期的事情,惹得流言满天飞,而月娥又因为上次跟宣周关一个仓里也惹上不少流言,而月娇本身就不安份,一时间,说李家女儿的怪话就多了起来。

而李家对这事不表态,不关心,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叫一些看笑话的反倒没了趣味。

清晨,李月姐去镇尾的老井处挑水,前几日的雪还没有化,到处看着仍是白茫茫的一片。

李月姐到井边的时候,就看到宣周也在。

他正拿着仪器在检测井水。

李月姐自顾自的打了水上来,却发现今天的水有些浑,不由的皱着眉头问:宣先生,可检测出什么来了?李姑娘可是看水浑了,没事,挑回家里放在缸里沉两天水就清了。

宣周笑着道。

不知这水为什么变浑?李月姐问。

主要是前段时间天气干旱,而这段时间接连着几场雪,化雪后雪水冲刷太过疏松的土层,将那泥沙带入了井中的地下水层里,所以这水才有一些浑了。

宣周道。

土质疏松的很厉害?李月姐问,做为一个农家出身的人,土质太过疏松的危害她心里是清楚的,一但一场大雨,很可能会引起泥石流的。

嗯,柳洼这一带的山林因为靠近京城,大多已经被砍伐队砍了,好几个山头都成了光秃秃的泥石山,这种情况就会产生,无雨干旱,小雨小灾,大雨大灾。

宣周道。

那如果明后年有一场几十年不遇大雨的话,那柳洼会是一个什么后果?会不会被淹?李月姐问。

这个不好说,我还在研究。

宣周摇着头道,但一脸慎重。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看着宣周突然的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宣先生应该是周家四郎的公子吧?一听李月姐这突然的问话,宣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站起身来:你调查我?我没有那个能力能调查你,只是猜测,毕竟,一个先生常常给月娥写些小故事,我这个做长姐的总要问问吧?我阿爹在世时,我曾听他说起过,周四郎有一个遗腹子在世,而前段时间,周家变故,你鼓着掌出现,提到了周四郎,其中语气多怨愤,我想如果不是有切肤之痛,不会有那样的怨愤,于是便有了这个猜测。

李月姐没有躲避,坦荡的看着宣周。

宣周听李月姐这么一说,便道:不错,我是周四郎的儿子。

我随母姓。

李月姐说的坦荡,他也承认的坦荡,但反 他的身世虽然柳洼镇人知道的少,但那日他一出现。

周家人还是心知肚明的,他也没想瞒着谁。

随后他又摸了摸鼻子,一脸真诚的道:至于给月娥写那些小故事。

我没有坏心思,只是见她喜欢那些小故事,便写了,写给她也只是单纯的为了让她高兴。

有一句话宣周没有继续说,他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后来母亲在他十岁那年病故,他便跟着县里的做阴阳生的舅舅学易术。

而舅母对他虽不刻薄,但也不并亲厚,而这辈子为他做亲手做过鞋子的,除了已故的阿娘,便只有李月娥了。

所以,月娥在他的心里有着极重的份量。

就算这样,你也要顾忌一点,流言可畏,前段时间,你们同关一仓已经是流言满天飞了,如果这私下传信之事再传出去,月娥还小,她将难以承受。

没人比李月姐更明白这流言压力。

毕竟之前她都曾一一承受过。

嗯,我知道了,我会请人去李奶奶那里提亲。

宣周跑惯了江湖,虽因为身世,整个人总带着一种阴郁,但也有一种江湖人的直爽。

明份定下了。

流言也就少了。

对此,李月姐不置可否,毕竟这种事得阿奶做主。

只是她心中还有疑惑:我记得两年前,周老太爷病重时,我家金凤妹子冲喜,是你当初给了我金凤妹子救命的药方,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救周老太爷,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为什么假借李金凤之手?李月紧盯着宣周问。

她本来就对周家没好感,如今金凤依然走上自己前世的路,那更对周家咬牙切齿了,连带着对同周家有任何关联的事和物都持一种怀疑和警慎的态度。

你想左了,不是我假借李金凤之手,其实是李金凤找上我的,我当日跑江湖算命本只不过是为了筹点生活费,是你妹子找上我让我给她安一个旺家旺宅的命格,之后才说到周家老太爷的事情,周老太爷这病是旧疾,我爹生前曾下苦力研究,专门针对周老太爷这旧病研究出了这个药方,只是没等周老太爷病发,我爹就先走了,但我爹也曾留过遗言,让我娘把药方给周老太爷的,我娘走了后,药方就在我手上,虽然我自认跟周家没有任何的瓜葛,但我爹的遗命也是要遵守的,正好有李金凤这事,所以我才顺水推舟,把药方给李金凤,只可惜啊,药方终不是万灵丹。

宣周口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道。

如今整个柳洼镇人都知道,周老太爷瘫在床上。

哦,那到是我想多了。

李月姐淡笑回道,事情真就这么简单吗?也许吧,毕竟重生的她,心思沉了很多,看问题有时总喜欢复杂化。

不过,接下来就坐其言观其行吧。

如果事情真如宣周所说,再看他为月娥花的心思,两人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最主要还是要看月娥的意思。

不过,那傻丫头,又哪是宣周的对手,几个小故事,那心思便在人家身上了。

当然阿奶那一关,宣周也不会好过的,毕竟周家这回可是着着实实坑了李家一把。

宣周再不承认跟周家的关系,但也改变不了他是周四郎,周老爷子外孙的事实。

这事,到时就要看宣周的诚心了。

随后李月姐就挑着水回到了家里。

而宣周说的提亲的事情,她本以为没那么快,没成想,三天后,杨东城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就一起上门了,而那陌生的中年男子正是宣周的舅舅,如今在通州府衙当差的阴阳生。

两人上门是为宣周提亲的。

当晚,李婆子就叫了月娥去问了一下,然后又问了李月姐的对宣周的看法,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周家的关系,宣周不管从人品,外貌,或者前程上来看,都不差的,更难得的是他对月娥的那份心思。

问过了两人的看法,第三天,李婆子就跟宣周的舅舅一起,把宣周和李月娥的亲事定了下来。

速度快的出乎李月姐的预料。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上通州五天后的吉日,宣周就正式下聘,同时李家也一改以前的低调,办了订亲酒,没半天工夫,月娥跟宣周的亲事就传的整个柳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果然的,名份既定之下,之前对月娥一些不好的流言也就散了。

不过,因着妹子先订亲,李月姐这个做长姐的自不免又成了话题人物,而紧接着,郑家郑老太又传出话来,说看中了李月姐,然后又请人上门议亲,李婆子也应承了。

这就等于定下了李月姐和郑典的亲事。

这一石激起千重浪,之前虽有风声传出,但郑家李家都没有证实,而如今郑家李家两个老太出面证实,李月姐和郑典的亲事就落的实实的了。

一时间,镇上针对李月姐的流言也一迅速的散去,而对于李郑两家的亲事,镇上人多持看好的态度,一个个笑嘻嘻:典小子那小子就得李有大丫头这样的姑娘才镇得住。

女大三,抱金砖呢,典小子这会儿可实实的抱了一块金砖。

那可不,别的不说,便是那一手白玉豆腐,就是一块大金砖……如此种种。

此时,李家东屋。

李月姐坐在李婆子身边,一双手帮她捏着腿,这年纪大了,天气又冷,风湿痛的厉害,李月姐就帮忙揉捏着。

大丫头,这次,你别怪阿奶自作主张,实在是你这婚事该定了,再耽误下去真的会误了你一生的。

明年你就十九了。

李婆子边眯着眼缝着衣服边冲着李月姐道。

阿奶,我没怪你,这事但凭阿奶做主。

李月姐有些微红着脸道,虽然上回她跟典小子负气斗嘴。

但就算她再强,亲事上面,大多也还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跟郑家的亲事她心里有准备的。

而对比别的陌生男子,典小子倒是好的多,至少这小子的脾性她摸的清清楚楚。

而每每想着这小子被自己打的抱着屁股跑的样子,李月姐那心里便直乐呵。

好,不怪阿奶就好,阿奶还真怕你又一定要把阿奶告上大堂。

李婆子道。

最终还是微微的刺了句,老小老小,老人也是十分记仇的。

阿奶,前次是我错了。

李月姐免不了道歉。

错啥?你没错。

李婆子看着李月姐,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月姐的脸蛋:看着金凤如今这情况。

阿奶当初是糊涂了呀,恨只恨当初没有狠下心来阻止金凤。

阿奶,这事也怪不得你,当初金凤嫁周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李月姐劝道,当初李金凤为了能嫁周东源,可是什么手段都用尽。

唉,那丫头也是鬼迷了心窍,行了,这事就不提了。

总归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今后的路还得靠她自己。

李婆子道。

心里叹了口气,总之,儿孙个个都是债。

转眼就是新的一年,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对于李家西屋来说。

是大跨步前进的一年,先是稻田养鱼,虽然京里的表彰没下来,但县里府里都派人来表彰过了,虽然之乎者也的一通,柳洼镇人大多数是有听没有懂,但总归是好话,这点还是听的出来的,一个个瞧着李家西屋几个那眼神都不一样了。

更有好些户有水田的人家日日来李家西屋窜着门子,打听着稻田养鱼的操法,李月姐便也细细的把一些该注意该规整的手段说了说,更增了一众乡邻的好感。

一时之间,柳洼镇一片说好声。

再就是因着仓家的事情,墨易升了监仓主事,前程更迈进了一步,还有李月姐和月娥亲事也有了着落,可以说李家西屋今年喜事多多。

但李家东屋今年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先因着素娥的事情,老俩口跟东屋闹翻,在镇上被人戳了脊梁骨,后来好不容易修复了,又出了金凤这事,总是让人郁闷的。

整个新年边,方氏都没有一个好脸色。

总是阴郁着,见谁都是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转眼,出了正月,天气明媚,李月姐便想去通州看看,为明年可能到来的水灾做准备,再就是年前,小舅过来,给她带回了那糟船一年的利钱收入,再加上夹带的私货收入,还有做豆腐生意攒下来的,李月姐手头上就有了一笔不小的闲钱,这笔收入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倒不如在通州买栋带店面的房子,如果水灾真来了,一家人也有个落脚点,若是不来,便是当作一笔投资,也是一份不错的资产。

清晨,春寒料峭。

天还灰蒙蒙的,李月姐便早早的起了床,月娥月娇还在睡觉,春天泛着春困,两丫头都是一幅睡不醒的样子,李月姐便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她披着衣服出来,刚到门边,却听得东屋自家二叔二婶的房里传出一阵低语,不由的竖耳听着。

荣延这段时间在干什么,玩的天天也不见人影?是二叔的声音威儿他们弄了条船,跑通州到柳洼这一段的路程,荣延便跟着威儿他们在船上跑跑。

方氏道。

威儿?是你大哥家的那个方元威?那小子,吃喝嫖赌的,样样都来,你让荣延跟着他别学坏了去了,明天你让荣延把这事辞了,回到码头作坊里帮爹,码头作坊的事爹一天忙到头,也不见他帮忙。

李二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码头作坊的那事情,荣延根本就不喜欢,每次逼他去,他哪一次能呆上一刻钟的?爹也说了,荣延不是做手艺的料,他那身胚子,倒不如跟着跑跑船。

方氏道,现在柳洼一些农家子弟全都在跑船。

跑船可以,但不能跟着威儿,这样吧。

不如明天我跟墨易说一下,叫荣延跟着墨易,墨易河工那一块需要人手的,让他跟着墨易吃吃苦。

磨练磨练。

李二道。

不行,金凤便是叫李月姐给连累的,难不成。

你还要让西屋那边再祸害荣延不成。

方氏突的拔高了声音道。

呸,你这是什么话,金凤这回这事多亏了月姐和墨易,没有他们,金凤不知落个什么境地,怎么好好的反倒说是叫李月姐给连累的,真是失心疯了。

李二压低声音。

反驳的道。

哼,我看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别忘了,当初,周家要定的是李月姐。

如果是李月姐嫁了周家,又哪有金凤如今这样的事情。

方氏仍是带着恨意的道。

你啊,你啊,是魔障了,月姐儿不嫁,可她没逼着金凤去嫁啊,当初是金凤自己鬼迷了心窍,说起来,有时。

我倒觉得这是报应,别忘了,当初是我们算计月姐儿的,可最后却是金凤尝了恶果,你啊,有空多去看看金凤。

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乱整。

李二叹着气道翻身不理方氏了,有些意义阑珊,知道自己这婆娘因着金凤的事情魔障了。

方氏兀自冷哼哼着。

然后没了声息。

李月姐在外面听的是又愣又气,却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二婶好了,好在她为金凤做的那些并不是要帮二叔二婶,也不是一味的要为金凤出头,而是憋着前世的一股气,不想让周家得逞,而更重要的却是维护李家的颜面,要知道,金凤但有不好的传言,最后受牵连的还是她们这一边的三姐妹。

为着这些,她才出头的,要不然,这会儿她得多郁闷啊。

至于这个二婶,以后她还是远远的避着吧。

牵着院子里的毛驴,李月姐磨着豆腐,一会儿,墨易也起床了,俩姐弟把豆腐作好,月娇月娥也起床,接下来的活计就交给她们了。

随后李月姐便跟家里人告辞,乘着墨易他们河工衙门的船去了通州,如今她投资的那艘漕船正在维修,而一年过去,一些衙门的契约要重续,她不能什么事都交给小舅。

另外,她去通州还要跟年娘子议议墨易和年兰儿的婚期,李家的三年丧期已过,那年兰儿比墨易大一岁,两人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一路孤帆远影,两岸青山的,船行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通州。

在通州码头下船,看着连绵的船只,还有岸边一座座仓廒,挑夫脚力穿梭其中,商贾衙吏呼三喝四,路边大道,车马如流,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就这一处的繁华,便是整个柳洼也比不上的。

李月姐不是第一次来通州,但每次来总是要感慨一番。

沿着大街,七弯八拐的,李月姐便熟门熟路的到了自家小舅家门前,拍了门,开门的是小舅家小子,桂生。

他是八月桂花香是生的,所以,便取名桂生。

大姐,你啥时的来啊?桂生见到李月姐高兴的抓着脑袋问。

这不是刚到嘛。

李月姐笑道。

谁啊?屋里响起小舅母白氏的声音。

李月姐便随了桂生进了屋,然后又将进门的随礼递给站在一边的桂生。

里面可有干子?拿两块出来嚼嚼,我这嘴里正没味道呢。

白氏有着山里人的纯朴开朗。

知道舅母喜欢吃我家的干子,这哪能少。

李月姐笑着,让桂生拿了个盘子,拆开里面的油纸包,一叠叠的虾仁豆腐干就露了出来,闻着就香喷喷的。

一边桂生又忙着冲茶,茶水就豆腐干,正是不错的茶点。

那白氏边有滋有味的嚼了两口豆干,边请着月姐儿坐下:正好,我早上在菜场买了一尾鲜鱼,一会儿我烧盘醋鱼,咱们好好吃一顿,你舅去衙门办契约去了,中午肯定要请衙门时的人吃饭,不会回来的。

说着又问起月姐过来有什么事情?这不是这几年亏得小舅帮我奔忙,再加上豆腐生意比较红火,家里也存了点银子起来,上回听小舅说通州是个好地方,便想着到这里来买一栋带店面的宅子,也不知这样的宅子在通州什么价?李月姐问,其实她开始还想在京城买呢,只是京城物价太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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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sandycheung的粉红票,Sunflower889的香囊,感谢支持!!!!第一百三十二章 通州的年家听说李月姐打算在通州买宅子,白氏也是高兴的很,她一家从柳洼那山里迁到通州,可谓是人生地不熟,而山郎又常跟着船四处跑,一年倒在大半年的时间在外面,白氏不免有些孤单,直想着,如果李家以后也迁到通州,那都是亲戚,走动走动,也热闹,而且万一遇着什么事情,也有人帮。

于是道:具体的价钱我倒也不太晓得,不过,通州是个水陆码头,房价虽比京里便宜些,但比起别的地方也贵了不少,便是如今我这两进的房子,当日花了也差不多一百两银子才买下,而那带店面的,怕是更贵,等你舅回来让你舅帮你打听,他如今在通州倒也有些人面了。

嗯,好的。

李月姐点点头。

随后两人便聊了一些家常,尤其是李家西屋连订两门亲事,白氏也不免打听了一下。

这亲事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郑家倒是不错的人家,说起来你舅前段时间还常带小伙子来家,让我帮你相看相看,都是他跑脚时认识的,本想给你牵线搭桥的,可跑船的,那命都提在裤腰带上的,万一遇个风浪什么的,小命就交待的,便是没有风浪,但私下里的私斗也不少,一个个都是凶人狠人,再说了那般汉子,也没一个是正经稳妥的,整日里赚点银子,不是上赌场就是嫖粉头,我把看了几次,打听了一下,终究是没有看的过眼的。

白氏又拉着李月姐的手道。

让舅母操心了。

李月姐感谢的道。

唉,自家人。

操心是应当的。

白氏挥挥手,随后又问题墨易和年兰儿的事情。

我这次过来也是要跟年娘子商议一下两人的婚期。

李月姐回道。

哈,年娘子估计暂时有些顾不上。

白氏有些神叨叨的道。

怎么回事?李月姐奇怪的问,这种大事哪能顾不上呢。

还不是年把头弄出来的事情。

说起来年把头这一年多来风光的很,但这男人啊,发迹了并不见得都是好事。

古人不是有一句说啥的?什么夫婿觅封侯啊?白氏敲着脑袋,她在山里是听不到这文皱皱的话的,只是在通州,这隔壁邻居的,大多都是一些跑商,那些跑商的夫人偶尔也会来白氏这里唠嗑几句,那文皱皱的话便是听这此跑商的娘子说的。

只是她老也记不住。

是悔叫夫婿觅封候。

李月姐补充的道。

可不就是,你也是知道的,那年把头收拢了一些兄弟跑腿,又得三爷府的曹管家支持,这一年来。

那是钱财滚滚,只是这男人一有了钱,歪心事就起来了,那年把头不但纳了妾,还时常去楼子里捧那些头姐儿的场子,前段时间看上了一个叫七巧的头姐,愣是被迷的五迷三道的,在这七巧姐儿身上砸了不少的银子,好不容易说动妈妈想赎回家里。

没想到中途有个江淮来的大盐商,也看中了七巧儿,愣中从中截胡了。

白氏边说还边咋着舌:可年把头这边酒席都订好了,贴子都发下去了,这么一下可是活生生的被打了脸面,不过。

他倒也算是能屈能伸的人物,知道能做盐商的都是不好惹的人物,便请了中人,想跟那个盐商谈谈,先全了脸面,事后再买个出挑的女人补偿那盐商就是,也当是多结交一个朋友,可没想那江淮来的盐商愣是个横头,就认准了七巧姐,浑不把年把头的面子放在眼里,那年把头没法子,就先一步把七巧姐全抢了,这一下斥捅了马蜂窝了。

那盐商先是把年把头给告了,随后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船队来,最后窜联了整个通州以及之前跟年把头合作的商家,此后各家但凡进货出货,全不用年家的船队,年家的船队已经一个多月没跑到货了,手下一干兄弟要吃饭,这跑不了货,便赚不了银子,结果没几天,船队的人就跑了三成,而原先跟着年把头的一干兄弟因着入了股了,尽是要直接分了船走,眼看着若大的年家船队就要散伙了,也幸好年娘子是个人物,出面将这此兄弟安抚了下来,如今又正一家一家的请原先的商户吃饭商谈呢,听说,曹管家放出话来了,年家这事要搞不定,以后没好日子过。

说到年家的事,白氏也有一些唏嘘,都是一个山里出来的,当年,山郎一家还在年把头的山场里做工,也颇受年把头器重,只是只是当初,年把头初一发迹就纳妾,反叫一干兄弟瞧不起了,毕竟年娘子在他这般兄弟眼中威望很高,所以,这事一发,也就年娘子能把人安抚下来。

这事不对啊,我咋觉得是有人故意在针对年把头?听得自家舅母说这些,李月姐不由的拧着眉道,这事表面上看是年把头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了江淮来的盐商,才惹出的事情,可明显的那盐商行事也有些可疑啊,更甚者她觉得,针对年把头也只是表面的由头,要知道年把头后面的曹英曹管家,那可是皇家朱三爷的人,这关系通州没有不知道,要不然年把头也没法这么快在通州立足,所以搞不好这是有人背后在搞这位朱三爷,只是年把头很倒霉,被人选做了突破口了。

可不就是。

听李月姐这么说,那白氏一拍大腿,又压低声音神叨叨的道:我听你舅说过了,那盐商是太子的人,这里面哪,是太子在跟三爷抢生意。

太子怎么好好的跑三爷抢起生意来了?李月姐好奇的问,按说象这样的大人物,利益圈子早就划分清楚的,既然最开始这一块是三爷在经营,那太子尽管身份高一点,也没道理以这样的方法插手的,这几乎就撕破了脸面。

倒底可是亲兄弟。

这我哪清楚啊,只是听你小舅说起过,去年的空廒案,太子又受了牵连。

皇上震怒,差一点废了太子,最后还是在大臣的力保之下才保住了太子的位置。

只是皇上为了惩戒太子,据说夺了太子不少的产业,估计是太子穷的没法子了呗。

白氏说着,却扑哧的笑了。

说太子穷那不真说不过去,这太子若穷了,那天下还有不穷的吗?不过,总归是没有人嫌钱多的。

空廒案跟太子有关。

李月姐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事兜兜转转的,最后却是年家倒了血霉了。

想到这个,李月姐倒不由的想起郑典来,从去年底起。

他跟着那位二爷跑了南边,过年都没有回家,这会儿也不知到哪里了,那位二爷可是尽干得罪人的事情,据说除了皇帝,这满朝上下就没一个说他好的,如今这皇家的皇子斗的厉害,周围的人可都得打醒着十二份精神,真要成了池鱼。

那边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之前李月姐也没有这样掂记过郑典,可这一但订了亲了,那感觉终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月姐儿,想什么呢?白氏见李月姐怔怔的坐在那里发愣,不由的伸手在她的眼前晃道。

哦,没啥。

只是觉得这天家果然无情。

李月姐叹着气道。

这不仅是皇家,便是大户人家也免不了,总归还是利益惹的祸。

白氏这话倒是一语中的了。

接下来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然后一起去厨房烧了中饭,吃了甚是欢快,到得下午,山郎才喝的醉熏熏的回来。

免不了要被白氏埋怨一顿,山郎也由着白氏唠叨,最后还在月姐儿面前打趣:你舅妈就是话多,我便不理会她,越理会她她越来劲。

气的白氏狠狠的在他腰间扭了两把。

李月姐在边上嘻嘻笑着。

说起来自家小舅不是那顶八面玲珑的人物,但做事本分实诚,虽在通州这繁华地面待了一年多了,但除了生意场上必要的应酬,倒没有别的花花心思,这也是白氏最高兴的地方。

嗯,这样的房子,倒是有一处,不在正街,是在桂花胡同,那户人家原来是卖酱菜的,最近听说要回乡了,只是当时我也没细打听,要不,明天我们去问问看。

听说李月姐想看宅子,小舅山郎想了一会儿道。

好的。

李月姐点点头,卖豆腐本就不需要太正街,有个窗口就成。

当天晚上,李月姐就住在小舅家里,跟表妹桃花住一屋。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月姐吃过早饭,山郎就从外面回来:那处房之我又去看过了,前后两进,前头有间店面,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一起有八九间房子,也算是闹中取静的格局,还不错,唯一就是房子旧了点,但修修就行,对方开价一百七十两,我估计还到一百五十两没问题。

一听自家小舅这么说,李月姐就心动了,连忙起身道:走,那咱们去看看。

说着,舅甥两就一路出了门,不一会儿就进了桂花胡同,整条胡同有七八家店,多是一些卖酱菜和卤味的,别说,这样的地方,卖豆腐也是挺好的。

卖房子的那户人家姓卢,店面上挂了个牌子叫卢记酱菜。

两人是在外面跑的年份长了,这年纪大了,便起了落叶归根的心思。

双方大致谈了谈,基本上都还满意,价格谈到一百六十两就谈不动了,不过,如果真心要买,再降个十两问题不大,不过,山郎的意思是让李月姐再看几家,毕竟这房子稍稍旧了点,再怎么说也得货比三家嘛。

李月姐点点头,毕竟买房子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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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朱二李月姐跟山郎一起出了桂花胡同,之后又转了几个牙行,看了几处房子,又随便在街上吃了午饭,一个上午就这么忙颠颠的过去了。

下午山郎还要去漕司衙门跑契税,还有漕司的投文过关等手续,便同李月姐告辞,李月姐横竖无事,便打算去船坞看看,漕船的份子毕竟她还占大头,可平日里大多还是小舅照应,这会儿船在坞里修理,她自该去照应一二。

想着,便穿过正街一路朝运河边的船坞过去。

这个船坞是通州船厂的,去年,李月姐买船的时候就来过,再加上平日船只的维护,这船坞每年李月姐也要跑上几次,跟船坞的齐坞头也是熟人,那齐坞头见李月姐过来,自然知道是来看漕船的修理情况的,便迎了上前。

说起李家这大姑娘,齐坞头也是很欣赏的,毕竟在李家那种困苦的情况下,这位姑娘能将家业经营成如今这样,殊不容易啊。

便是男儿家,也不见得能做的比她更好。

李姑娘,船已经修理好了,只等人手齐备,下水试过之后就能交付了。

那齐坞头一身员外服,四十来岁的年纪,挺着个将军肚,看着倒是福态了。

朝着李月姐拱手道。

那好,一切麻烦齐坞头,一段时间没见,齐坞头更有派头了,恭祝齐老板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李月姐福了一礼,说着生意人的祝福话。

哈,你这姑娘。

这张嘴巴了得,我要想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还得靠你们这些老板捧场。

那齐坞头笑哈哈的道。

随后又叫了一个伙计过来,让他领着李月姐去埠头看船。

然后道:船就停在埠头上,让他带李姑娘去,我这边再张罗一下。

齐坞头自去忙去。

我这边暂时不用招呼了。

李月姐回道。

然后就跟着那伙计去了停船的坞边,到了地儿,那边一溜排百十来只漕船,中间还夹着一些乌篷小船,连绵成片,很是壮观,因着李月姐的船马上要试船了就停在水道的外边。

李月姐踩着一溜船板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己的船上,那伙计将几处维修过的地方指给李月姐看,又细数了一下掏换下来的一些零件,最后跟李月姐算了这次维修大约要付的银钱。

李月姐心里有个数。

伙计嘴里的价肯定是有虚头的,到时,使不得还得跟齐坞头谈。

这时,岸上有人在叫那伙计,让他去帮忙,那伙计便跟李月姐告退,李月姐让他去的时候顺便叫齐坞头过来,那伙计点头就离开了。

李月姐便留在船上,又细细的检查了一翻船只。

每一个运河边的人那对船只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

检查了一遍后,确认基本没什么问题,再就是最后一关下水试行了。

李月姐想着,正好她这几天呆在通州,一会儿问问齐坞头,下水定在什么时候。

到时她也跟船看看,想她夜闯十三湾,那也是行船的一把好手,这时便有些蠢蠢欲动。

只是那伙计去了好一会儿了,齐坞头还没有过来,而且似乎坞前聚了不少人,吵嚷嚷的,想来定是齐坞头叫什么事给拌住了脚,李月姐反正也没有太急的事情,干脆就坐在船边,看着不远的运河水光鳞鳞,船来船往的,好不热闹,还有一些乌篷小船,穿棱其中,在来往的大船边上兜售着生意。

一个码头就能养活一方人。

就在这时在,李月姐听到身边啪的一声,随后便看到一只苍白的手重重的攀在船沿边上,李月姐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立刻抄起一面浆举着,慢慢的,船边露出一张脸来,看到这张苍白的脸,李月姐那眼睛瞪的老大,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那心又嘣嘣直跳的,吓的,这人她认识啊,了不得,居然是她曾见过两面的朱二爷。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月姐便丢开手中的浆,两眼四下里一望,原来在四处做事的人都集中的坞前去了,四下里静悄悄的,没人注意到这边,随后李月姐便快步上前,蹲下身子,用肩膀架着那位爷的胳膊,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那位爷拖上船,然后拖进了一间仓房里,也不敢明着放在床上,直接扯了一床棉被放在地上,然后就把这位爷放在床后,这床跟后面的仓壁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外人从外面进来,如果不走到里面,只是站在外面一看是不看到这里的情况的。

一翻动作,那位朱二爷只是偶尔皱着眉头哼了两声,然后没什么动静,李月姐吓了一跳,探了鼻息才松了口气。

只是,李月姐实在是想不明白,一直在南边巡查的这位二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通州,而且还落到水里,看情形,人还迷糊着,之前的攀爬只是生命潜意识的本能。

另外,跟着这位爷的郑典呢?想着,李月姐又咯噔了一下,他别也出事了吧?想着,靠着的朱二爷一脸痛苦的哼了两声,李月姐看着他满是血迹的衣裳,知道这位爷定然还有伤,于是又连忙的检查了起来,看着几处伤口,还好,都不是致命处,只是每一处伤口那皮肉都翻卷的厉害,也泡的发白,很明显的,这位爷在水里泡了不少的时间了。

而这些还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目前的情形怎么办?想着,李月姐那心里就不由的发抖,开玩笑,能对这位爷动手的,想来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如果冒然的背他出去,万一落在对方的手里,这位爷出事,那跟着得死多少人啊。

可躲在这里,一来这位爷的伤势不轻,人还发烧迷糊着,一个不好同样会出事。

而且这里也不是安全之地。

李月姐想着。

最后一咬牙,唯今之计,只有去通州郑家控制漕帮找郑大伯。

只是怎么去,岸上。

这里是船坞,龙蛇混杂的,带着这么一个人出去显然瞒不了人的。

那么只有走水路。

嗯,可以租一条乌蓬船至漕帮码头也不过盏茶功夫。

李月姐看着一边紧靠着自家船的一艘乌篷船琢磨着 。

于是她立刻钻出了船仓,正好这时,齐坞头过来。

李姑娘这是咋啦,咋弄的一身是水?那齐坞头看着李月姐身上的衣裳疑惑的问,那朱二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之前李月姐拖他进仓。

自不免身上衣服也沾湿了些。

别提了,我之前站在船头看风景呢,正好一艘船过去,也不知哪来的无赖叹,愣是用杆子击打水面。

溅了我一身。

李月姐故作气愤的道。

哈哈。

那齐坞头乐了,这样的事情,是一些跑船的后生喜欢干的。

齐老板,坞外面是怎么了?李月姐这时又问道。

别提了,一帮盐蛮子跟船帮的人打起来了,如今衙门封了这边几条道,正到处抓人呢,还挨家挨户的抓人呢,李姑娘还是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这外面乱着呢,这一出去,万一伤着了就不好了。

啊,我这跟漕帮的郑大爷约好的,要谈下半年的生意,这个可不能爽约。

人无信不立,尤其是做生意这一块,这样吧,要不,齐老板不如把这乌篷船借给我,我从水道过去漕帮码头。

李月姐指着边上的乌篷船道。

心里却是更急啊,谁知道盐帮漕帮还有衙门整什么,她倒是想干脆着把这位爷并给衙门了事,可万一衙门的人靠不住呢,那她最后可是活活坑死了自己,这种不保险的事情决不能干,还是按计划送去郑大那里。

嗯,这也成,水路安全的多了。

齐坞头点头。

便解了船绳。

齐头,快来,衙门的人叫你过去问话。

这时,岸上又有伙计叫道。

齐坞头你自去忙去吧,我也是跑过船的人,一切我自己来。

李月姐借机道,她八不得齐坞头快离开。

行,那我就不招呼了,明天你的船就可以下水,听说李姑娘也是行船的一把好手,到时也给汉子们露一手,没得让他们这些井底蛙小瞧了姑娘们。

那齐坞头道。

使得。

李月姐点点头。

随后那齐坞头才急急离开,伙计跟在齐坞头的后面也离开了。

等两人离开,周围再也没人了,李月姐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人从大船上悄悄的弄到了乌篷小船的船仓里。

这一翻动作,她心里十分的紧张,弄的一身大汗。

谁?刚在船仓里安置好,一只手重重的扣住了李月姐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扣住了李月姐的脖颈。

李月姐魂飞天外,更感到一阵窒息,要死了,她挣扎重咳的道:是我,李月姐,柳洼的李月姐。

郑典的未婚妻。

李月姐连忙道,生怕这位爷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连忙把郑典的名头抬了出来。

郑典未婚妻?他什么时候订的亲。

那位朱二冷眼扫了李月姐一眼,手上动作稍微放松了点。

嗯,是郑老太做的主。

李月姐喘了口气道。

哦,你就是那位比郑典大三岁的李家大丫头,贿举案里那位大胆的李家姑娘?朱二终于想起来了。

手重重的垂落了下来,之前唯一的劲用完了。

嗯。

咳咳。

脖子终于自由了,得了自由,李月姐大大的喘了几口气,才觉得胸中的憋闷散去了,还好,这位爷终于想起她是哪个了,呵,典小子这孙猴子可套上了金箍咒了。

朱二嘀咕了句,又问:你这是打算送我去哪里?李月姐眼光鼻子鼻观心的回道:去通州漕帮,找郑大伯。

嗯。

朱二冷冷的应了声,然后闭着眼躺着,不动了,显然是认可了李月姐的决定。

李月姐见他这样,自然不敢打搅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仓,然后操着杆子,架着乌篷船朝漕帮码头去。

…………………………感谢花桔子同学的粉红票,Sunflower889的香囊,熊猫爱颁布的平安符,谢谢支持!!!!!第一百三十四章 变故什么人,居然敢闯漕帮码头?李月姐的乌篷船刚想靠近漕帮码头,那码头里就驶出一艘船,将李月姐的船挡在外面。

我是柳洼的李月姐,我找郑铁牛。

李月姐站在乌篷船的船头,有些焦急的道。

啊,是李家阿姐?这时,从码头里传出一声轻叫,却是郑家四房跟郑典同龄的郑癸。

随后就看郑癸跳到先前问话那人的船上,直朝着李月姐招手:快进来,快进来。

癸小子,你认得这小娘子?那先头的汉子问。

那当然,她可是我未来的六嫂。

郑癸笑嘻嘻的道。

六嫂?典小子的婆娘?那人一声惊呼,一脸诧异。

嗯嗯,我家老太为六哥相中的媳妇儿。

郑癸说着,又探头到那人耳边:告诉你,我六哥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我这六嫂可得罪不起哦。

郑癸这话纯是埋汰郑典。

不过,那汉子却是目瞪口呆了,典小子虽然年龄小,可那也是个狠人哪,那可是跟着郑大当家一起三进三出,闯过漕司的人,当时,两人闯的跟血人似的,愣是不皱一丝毫的眉头,那名头,不仅仅是通州漕帮,便是十四大当头,都是知晓通州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狠人居然见这小娘跟老鼠见了猫?可见典小子这媳妇儿得多悍哪,得罪不起。

那汉子咋舌着,连忙把船撑开,给李月姐让路。

两眼还冒着八卦之光,晚上跟兄弟们喝酒可有乐子侃了,典小子居然是一个怕婆娘的,哈哈。

那人边想边偷着乐。

李月姐又哪里知道,这亲还没结,自己就无端端的落了一个悍妇的名头。

此时。

她一边撑船进了码头,一边冲着郑癸道:先给我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停靠。

我船上有重要的东西不能叫人看到。

好的,你随我走,那边的空位是我家大伯的船停靠的地方,一般的外船是停不进来的,比较僻静。

郑癸见李月姐说的慎重,连忙道。

先领着李月姐停好船,这处本来是郑大停船的地方,不过,郑大今天出船了,还没有回来。

所以就空了下来,郑癸就暂时让李月姐停在这里,反正一艘乌篷小船,占的地方不大。

对了,你再去把你大伯叫来。

漕帮的情况李月姐不清楚,还是让郑大伯来处理眼前这事才好。

我大伯今天出船了,还没有回来,铁牛哥在。

郑癸道。

那就先叫你铁牛哥来。

李月姐道,又朝船仓里看了看。

没看到动静,这位爷好定的性子。

嗯。

郑癸应了声,然后一溜跑的去找郑铁牛。

不一会儿郑铁牛来了:月姐儿,什么重要的东西啊?你进来看,癸小子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能靠近。

李月姐侧了个身子。

郑铁牛便跳下船,跟着李月姐进了仓,一进仓,郑铁牛就看到半躺在那里朱二爷,再看朱二爷那一身带伤闭着眼睛不知死活的样子,魂都快吓没了: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我自河里救起他的。

李月姐回道。

郑铁牛又倒抽一口气,然后单膝跪着行礼道:草民见过二爷。

只是朱二那边没一丝回应,郑铁牛看了看李月姐。

一开始昏了一下的,后来醒了,只是眼睛一直闭着。

李月姐回道,这会儿,她也实在不知这位爷倒底是醒的还是昏的。

这时那朱二的眼睛才睁开一线,声音一惯冷硬道:别多礼,先整理一间清静的房间,再去叫人,把府台县台都给我叫来。

是,二爷。

那郑铁牛应声,转身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仔细照看着。

说着,立刻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有几个郑氏子弟抬着一顶小轿直接上了乌篷船,然后郑铁牛扶着朱二爷上了小轿。

人送到了,李月姐便打算离开,这种事情实在不是她能沾的。

你跟着。

没想这时,轿里又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是。

李月姐深吸一口气,只得跟着在小轿后面进了漕帮总坛。

前面是坛口场子,后面就是大当家的住宅。

一个四合院式的院落。

轿子直接抬进了一间房间,郑铁牛又扶了朱二下来,安顿在一边的一张躺椅上,一边两个仆妇已经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和热水,还有去寒的姜汤。

月姐儿,你仔细照应着,我已经让人去叫我爹了,我爹一会儿就会回来,我这里出去一下。

郑铁牛低声的叮嘱李月姐道。

他还得赶紧去请府台和县台。

好的,铁牛大哥你去吧。

李月姐应声,既然留下来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只得尽力做好。

郑铁牛点点头,就离开了。

之后,李月姐便带着两个仆妇,先用温水带着朱二清洗了伤口,然后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墨易以前在河道上做事拼命,也常弄伤自己,基本上都是李月姐帮他包扎的,这一套李月姐做的顺手的很,等到换好干净的衣服,又喝了姜汤,朱二爷的神色才见好了些。

你们下去吧。

朱二爷冲着那两个仆妇挥了挥手,还然又冲着李月姐道:你留下侍侯。

是李月姐应着声,然后半个屁股坐在一边的圆凳子上。

还是春寒时期,屋里备着个火盆,碳火烧的滋滋响,李月姐捡着桌上的几块干桔皮子丢进去,去去碳气。

郑家老太七十了吧?朱二闭着眼,突然的问。

嗯,今年七十一岁了。

李月姐点头道。

你即是她看中的媳妇儿,以后就多照应点。

朱二又道。

是,民女知道。

李月姐点点头。

实在不知这位爷咋这时候还有心情关心这些。

不过,说到郑老太,李月姐便不由的想起郑典来:二爷,郑典怎么没跟着您?哼。

朱二爷冷哼一声。

便没在出声了。

李月姐瞧着气氛不对,也不在啃声,闭口不言。

那心里却微微琢磨着。

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而朱二爷似乎很累了,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发出轻微的酣声。

李月姐又拿床上拿了薄被给他盖上。

李月姐怕打搅他,就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外,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响动,只要一有动静,她就得赶紧着进去侍侯。

这时。

郑大急冲冲的赶了回来,传话的人也没说清楚,只说坛里有重要的事情要他回来,他这一过来,便见到李月姐坐在门口。

不由的问道:怎么回事?李月姐侧了侧身子,示意,郑大伯自己进去看:轻点,刚睡着。

而郑大,再怎么也没有想到,朱二爷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吓了一跳,不过,他见惯了风浪的。

又是一张死人脸皮子,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退了出来,冲着李月姐问:这倒底怎么回事?李月姐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救人的事情说了说,其它的事情她也完全不晓得呀。

是郑大来了吗?进来。

这时,屋里咱起朱二没有起伏的声音。

是的。

二爷。

郑大应声,连忙掀起了帘子进去,李月姐拿起外间正煨在红泥小炉上的茶水,进屋给两人倒上。

然后又悄声的退了出屋,又继续坐在门外的凳子里。

不一会儿,门外长廊上又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郑铁牛带着通州府台,县台一干人马匆匆而来。

春寒的天气,一个个都在抹冷汗。

开玩笑,一个王爷差一点在通州地面出事,便是当今皇上仁德,那也绝对会一究到底的,到时候卷铺盖走人是最好的结果,万一落到锦衣卫的手里,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更何况这位皇子还是以铁面刻薄,立志要恢复太祖的剥皮庙的,本朝这些个官员士绅,讲究至清则无鱼,哪个在位上不贪一点,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清廉的,只是这些人大多是官场的另类,被排齐在圈子之外,便是如今这位二王爷,以王爷之尊,却也因为太过清廉及刻薄,落得一个孤王的下场。

也因此,这此人在面对这位二王爷时,总特别的有些心虚。

微臣王通(卢民有)拜见安王殿下。

那两人到了门前,就在门外报名,二王爷的封号便是安王。

进来。

里面传来朱二冷淡的声音。

李月姐又忙着掀帘子,王卢两人躬身而入。

你们护送我回京,然后发下海捕文书,捉拿郑典。

随后朱二冷冷的声音自屋里传出。

朱二爷这声音并不响,但听在李月姐的耳里无异于炸雷一般。

这时又听屋里郑大伯卟嗵一声的跪了下来,颠着声问:请问王爷,郑典犯了何事?何事?勾连赃官,毁灭罪证,更泄露本王行踪,使本王落入危境,如今更是畏罪潜逃,若不是李姑娘的救命之恩在前,你以为你们这会儿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不得不说,郑老太定了一门好亲事。

朱二一字一顿的道,脸上跟寒霜似的。

朱二说着,又转脸冲着那府台和县台道:这事由你们去追查,不过,这位李姑娘于本王有救命之恩,她是郑典的未婚妻,所以,郑典之事,只罪其本人,不罪其家族。

是,下官明白。

那府台和县台躬身应诺郑大瘫坐在地上,李月姐的心也直沉下去,难道这是真的? 可之前这位二爷竟没透露出一丝口风。

二王爷,这里面定然有误会,典小子决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郑大辩驳道。

有没有误会你说了不算。

朱二爷说着,便站起身来,由着两个持卫扶着,在府台县台两正堂的簇拥之下出来。

扫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李月姐。

李月姐不由的卟嗵一声跪在门边。

好自为之吧。

李二冷冷的丢下一句,然后一行人离开了漕帮总坛。

………………………………感谢西瓜223344,魅蘭,宝蓝呦呦的粉红票,saiXdd,風華櫻櫻,熊猫爱颁布的平安符,谢谢支持!!!!!第一百三十五章 年兰儿的苦心朱二爷一走,漕帮这边郑大一帮人全都面带愁容。

不可能,若说典小子让人骗或是做出一些什么冲动的事情,那还有可能,这勾连赃官,毁灭罪证,还陷害二爷,这决不可能。

郑铁牛举着拳头重重的敲着桌子道。

我也知道不可能,但问题是现在典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唯今之计咱们得先一步找到他,弄明情况再说。

郑大叹了口气道。

李月姐在边上也微微的点了点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典小子,弄明情况,而且还必须在衙差之前找到典小子,衙门里黑暗着呢,进去就得脱层皮,何况这还是牵涉到二王爷的大事,到时,便是没罪,衙门那帮人也能把人弄出罪来。

而这样的大罪,逃不了一死的。

想着,李月姐不由的想起前世,前世,郑典就是杀了人畏罪潜逃,只是后来被衙差抓住,最后砍了脑袋的。

而今郑典的路歪歪典典的又回到了前世的轨迹上了。

想到这里,李月姐心里一片忐忑,难道最后的结果还要布上前世的后尘吗?不过,李月姐隐隐的总觉得这事情里面似乎另有隐情,她总觉得之前,二爷跟她说起郑老太的时候,当时只觉得这位爷在那种情况居然还关心着郑老太,有些奇怪,如今跟这后面的事情结合起来,李月姐觉得,那话里似乎是话中有话。

如果郑典真是如二王爷所说的做出那样的事情,以二王爷有些刻薄的性子,又哪里真会关心一个乡下老太的安危。

除非郑典于他有大用,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去关心郑典的家人。

李月姐越想,就越觉得这里面内情不一般。

只是这种事情除非找到郑典,否则没法子求证。

转眼,天已经灰灰了。

这事除了照顾好郑老太外,其他的李月姐还真使不上力气,便起身告辞。

月姐儿,你回去后这事先别告诉老太。

郑大叮嘱李月姐道。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道:我知道了,不过,这事怕是瞒不住老太的。

海捕文书一下,柳洼是典小子的家,那更是衙门重点关注的地方,到时,这事定会传的纷纷扬扬的。

唉。

我知道,不过,老太最近身子骨不是太好,她很少出来,家里先瞒一阵吧,我这边总要有个头绪,到时也好放宽她的心一点。

郑大道。

嗯。

李月姐重重点头。

正准备离开。

那郑大又叫住李月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月姐儿。

你最近这一段时间就少往郑家走动吧。

李月姐愣了一下,才明白郑大伯这是话的意思,郑大伯这是怕自己受郑典的牵连,虽然二爷已经说了罪不及家人,但柳洼还有一个周家,那对郑家是虎视眈眈的。

定会趁这个机会落进下石的,所以,郑大伯才劝自己避着点。

当然,李月姐也听出郑大伯这话里面其实也有试探的成份,她和典小子定的亲,只走了前面提亲,合八字,交换庚贴,因着郑典不在家,下一步的下聘还没有完成,而如今郑典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以驱利避害的原则来看,李家只须找个由头,说八字有问题,那完全可以不承认这门亲事的。

大伯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典小子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那里正需要人宽解呢,我得老太看中,又岂能不侍侯左右,自该多陪陪她的,这走动还是少不了的。

李月姐淡笑的道。

郑大伯小看了她,她李月姐或许不算个什么人物,但既然承认了这门亲事,就决没有反悔的道理,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反悔。

你这丫头,跟你爹一个性子。

郑大伯摇头,但那眼中却有着欣赏。

那我走了。

李月姐再次打个招呼,然后转身离开漕帮,回到自家小舅家里。

这天都快黑了,你怎么才回来?我这正准备去漕帮找你呢。

刚到小舅家门口,李月姐就碰上从家里出来的山郎。

山郎看到李月姐,便不由的抱怨道,今天,盐帮和船帮的人械斗,整个通州地面闹哄哄的,那衙门的人是出了一拨又一拨,听说如今牢里都关满了人,李月姐一直没有回来,山郎自然担心,先是去船坞那里问了问,才知李月姐去了漕帮,这看着天快黑了,便打算去漕帮找人。

让小舅担心了。

李月姐抱歉的道。

你是去郑家那边,我也没啥担心的,只是年家的丫头来了,正在屋里等你呢。

这时山郎回道,然后跟李月姐一起回屋里。

哦,年兰儿来了,李月姐一听,便快步进了屋,她正好也想知道一些年家的情形。

那白氏正陪着年兰儿说着话。

见过李家阿姐。

年兰儿见到李月姐进来,连忙行礼,只是话刚出口,那眼眶就红了。

李月姐连忙拉着她:自家人了,不须多礼的。

没想那年兰儿却硬是挣脱了李月姐的手,然后重重的跪在地上,然后连磕三个响头,倒是把李月姐吓了一跳,连忙叫了白氏一起将她架了起来。

却看年兰儿已是满脸的泪水。

兰儿,这是咋啦?李月姐拿着一块帕子帮年兰儿擦着泪问。

年兰儿摸了一把泪,然后道:李家阿姐,我是来找你退亲的,这是墨易庚贴。

年兰儿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张庚贴,那手指仔仔细细的抚摸了一会儿,才把贴子递到李月姐面前。

退亲?为什么?李月姐再也没想到年兰儿突然提出退亲,心里腾的扬起了一股火起,当初她给墨易订的这门亲事,虽然一部份原因是觉得年兰儿不错,能帮着墨易抗起这个家。

但另一部份原因却是应年娘子所求,而墨易是个实诚木讷的性子,他原先就对年兰儿有好感,再加上定了亲后。

那早就认准了年兰儿了,便是后来,镇里一些小娘子撩拔他。

他也从来没看在眼里过。

李月姐这次本来打算是过来订成亲正日的,没成想,年兰儿这会儿居然要退亲,她心里如何不火。

对不起。

年兰儿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没有哭声,眼泪却自顾自的淌着,任谁都能感觉到她的伤心和不舍。

看着她那难过的样子。

李月姐冷静了下来,明显着,年兰儿是有不舍的,可为什么还要退亲了,而且还是年兰儿亲自来。

这里面有古怪,使不得还得问年娘子,于是问道:你娘呢?娘在家里。

我要走了。

年兰儿这时站了起来,又朝李月姐福了福,再抬头时一脸的苍白。

你……李月姐看着年兰儿,不对,这兰儿说要走的时候那表情很决绝,李月姐心中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可是她又想不出为什么。

不管了,先拦着年兰儿再说。

于是坚决的道:你现在不能走,这退亲的事情,不是你这么说就能算的,你留下,小舅。

麻烦你让桂生去叫一下年娘子。

李月姐说着,扯着年兰儿坐下不让她离开。

桂生那小子做事毛燥,还是我去叫吧。

山郎说着,就急急的走了,年兰儿也是他看着长大了,什么样的人品哪能不清楚,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怎么可能这样。

这边,年兰儿还要挣扎离开,李月姐虽然觉得她可能有不得已的内情,但被退亲的是墨易,那心里终究耿耿于怀,便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给我坐好,一切等你娘过来再说。

一边白氏也拦着:兰儿,这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作主,你这样可是不对的。

年兰儿听到这些,抖着嘴唇,最终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哭的是肝肠寸断,还断断续续的道:我也不想的,没法子,没法子呀。

李月姐和白氏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年娘子就跟着山郎急匆匆的来了,一进门,那年娘子就拉着年兰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随后却是用劲的拍打着年兰儿,也赤红着眼眶道:你这丫头,你怎么就这么傻,你以为凭着你把自己卖进三爷府就能救得了你爹?就能救得了家里?你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人家三爷府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多,又哪里会把你看在眼里,你这傻囡儿哟……年娘子说着,眼中也隐见泪光。

阿娘……年兰儿哭倒在年娘子的怀里。

年娘子又轻轻的拍着她背,一阵唏嘘:而且,你也太小看为娘的了,为娘当年也是从鬼门关闯过的,又岂会叫这阵仗给打倒?抓进去的人,娘倾家荡产,花银子去赎就是了,至于你爹在牢里吃点苦头也未尝不是好事,至于船帮,如果那姓殷的盐商真要是看中了,那拿去就是,你娘我不是亏不起的人,便是三爷那里,他要是真想拿咱们年家出气也得掂量掂量,京里可是有好几个监察御史在通州呢,大不了我一状告上去,那些个御史恨不得拿一个皇子来树名声呢,娘就不信那三爷不顾忌。

年娘子说着,瞪着眼睛,那气势迫人,年娘子这是要搏命了。

李月姐在一边听着,这才明白,原来今天盐帮和船帮的械斗,船帮一方正是年把头的人,而最后,年把头合着一干船帮人员全被抓进了牢里。

这种情况进得衙门,想要囫囵出来,那真的是要倾家荡产的,而年家若是把个船帮丢了,那就等于三爷在跟太子相斗中吃了亏,他拿太子没法子,一腔火气便会迁怒年家,年家这事情的态势,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

年兰儿这是要把她自己卖进三王爷府里,为年家谋求出路,倒是难为她一片苦心。

只是其中效果有多少那还真是天知道,总之李月姐看出来了,这些个通天的爷们全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幸好她觉得不对,坚决阻止,要不然,这丫头便是做了傻事了,不过,她那一番心思也让人感动和唏嘘。

…………………………感谢傅好好viva的香囊,熊猫爱颁布,点心兒的平安符,原来蹊跷,月中桂子,铃书虫,1夜8次郎,楷欣妈妈,Liesalotter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三十六章 御史年娘子领着年兰儿回去了,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夜里,李月姐一是认生床,二则着这回来通州,不管是年家的事还是郑典的事情都让她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这伴君如伴虎,这些个王子皇孙的,一个个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儿,年家是这么着,便是郑典,如今情况,也十分的不妙啊,只是郑家,李家,在那一场贿举案后便已经绑在了二王爷的战车上,便是重生又如何,过得了前世的坎,淌不过今生的劫,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李月姐的双手在被子里面重重的握拳,不管是前世的坎还是今世的劫,淌直了走就是了,因为主动权不在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手上,因为没有退路。

李月姐想着,便一直似睡非睡的。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过了一会儿,就听小舅在外间陪人说话,好象是墨易的声音。

李月姐猛一个激灵,披了衣服,掌了灯出了房门。

一到堂前,果然是墨易。

二弟,你咋这大晚上的来了?李月姐诧异的问,首先想到的是会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我是同杨大人一起来的,今儿伴晚的时候,县府两级捉拿郑典的海捕文书就到了柳洼,柳洼人现在都炸窝了,衙门里的人也没有一个能安心做事,俱是在打听这事情的细节,而周家,周东源也连夜进京了,杨大人说,为防万一,咱们也得做做准备。

墨易皱着眉头道,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大姐。

放心,大姐没事,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乱担心的反而乱了阵脚,这事咱们还须沉的住气。

李月姐一看自家二弟的神色。

便知他是因为郑典的事情担心自己,于是便道。

嗯,田阿婆和阿爷阿奶也是这么说的。

墨易点点头道。

对了,你一个人过来了。

那杨大人呢?李月姐又问。

他去了监察御史府找于大人了。

墨易道。

于大人?监察御史?李月姐一愣回过神来问:于子期现在是监察御史了?嗯,他去年在户部过了个渡之后,今年就任监察御史,刚上任,如今郑典出了事情,郑家本就没有什么根基,以前全靠着二爷。

再加上二爷那严厉刻薄的性子,朝中一般人不愿沾惹,所以,便由着郑家把持着柳洼到通州运河,现如今,听说是二爷亲自下的海捕令,郑家没了靠山,还有周家在一边虎视眈眈的。

这会儿正是落井下石的时候,郑家这一块的利益怕是保不住了,而抄关和河工衙门这一边。

一向是同郑家同进退的,以周家和查巡检的性子,又哪里能放过这次机会,毕竟抄关那一块油水太多了,所以,杨大人来找于大人商量,一些事情要及早准备,以应对周查两府的发难。

墨易说着,那眉头皱的更深了,十六岁的少年。

看着足有十八九岁的成熟。

李月姐叹了口气,知道墨易在担心什么,以郑李两家的关系,如今郑家出事,周家必然会抓住机会上位,而一但周家重掌柳洼之局。

首先开刀的定然就是墨易。

如此一来,郑典的这九品差事怕是要丢了。

别担心,你这点差事,便是丢了又怎么样,咱家有豆腐生意,还有田地,这边还有漕船,我今天已经看好了房子,你的差事真要丢了,便来这里,把豆腐档开起来,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一家生活却也安枕无忧的。

李月姐道。

经历过前世的结局,今生,只要家里的人都安好,其它的一切便是没了也可以再来。

人生如浪,起起落落那是常态。

这些是她前世就想透的。

我知道的,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墨易点点头,虽是这么说,但那嘴还是抿的紧紧的,好象是在暗中使力一下,他本就不是那种上进心强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正是他所求,但他依然不甘心,大姐为了他们这些个弟妹已经把终身大事都耽搁了,便是如今跟郑家订了亲,可他依然担心自家大姐以后在郑家过的不好,所以,他一直想努力,混出一翻出息出来,这样,让人不能小瞧了自家大姐。

更何况如今郑典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未来如何难以预料,他不能只求个平安度日,他得给大姐和弟妹们做依靠。

所以,这个差事对他很重要。

也别太担心,你不是也说嘛,有杨大人和于大人在从中斡旋,周家能不能踢开杨大人还不好说呢,只要杨大人在,周家便是要找茬子拿掉你的差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月姐看着自家二弟那不忿的样子,又劝道。

也对,倒是我太担扰了。

墨易点点头。

对了,兰儿家出事了。

李月姐这时又将年家的事情跟墨易说了说,毕竟墨易是兰儿的未婚夫,这些事情他该晓得的。

再说了,如今年把头进了大牢,那年娘子虽然是个爽利人,但这里是通州,不是以前的山场,许多外面的事情还得一个男人来撑门面。

可是这说着说着,李月姐突然的一愣,随后那手重重的一拍桌子,倒是把一边山郎和墨易吓了一跳。

大姐,可是兰儿家这一关难过?墨易叫自家大姐这一惊一咋给吓了一跳。

不,不难过,可以说,只要这机会把牢了,不但年家能平安无事,便是柳洼周家,一时也讨不得好。

李月姐一脸露出一丝喜色。

刚在才说年家的事情的时候,她突然就结合起了目前柳洼之危,竟让她摸着了一丝契机。

大姐,什么机会?怎么过?墨易连忙问道。

李月姐沉思了一下,找慢慢的道:你看啊,年家的事情,表面只是因争风吃醋引起的矛盾,但年把头是三爷的人,而这个殷盐商却又是太子的人,所以实际上是太子和三王爷之间的争斗,这点,大家都清楚。

而这次官府之所以下雷霆手段,将船帮的人全拿了下大牢,我听年娘子说过,她找过官府。

衙门里的人悄悄给她露了口风,据说是太子的人压迫下来,他们没有退路,既然是这种情况,那何不让人投一份匿名诉状进御史府,就告船帮盐帮争斗,搅乱正常的商业贸易。

毕竟那殷盐商逼着许多商家不准雇用年家船帮跑货,也惹来许多的怨言的,这样一份诉状无可厚非,如果投在一般的衙门里,那是水花都不溅一滴,但投进了御史府,这此个御史们那嗅觉都是很灵敏的,估计不要半天功夫。

便能挖出太子和三爷这两个幕后,御史们的政绩从哪里来,就在于官斗。

于皇子们斗,于皇上斗里出来的,这对他们来说正是一个捞取政绩的机会,又是一个刷名望的机会,我想他们不会放过的。

李月姐说着,内心里还想着,若是于子期在在里面推波助澜一下,那效果决对会更好。

御史,整个事件,有御史加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哈。

一旦被御史盯上,便是贵为太子王爷,那也是头痛的事情,而周家的周三爷,那也是成了精的人物,哪可能这时候主动惹事。

给太子招来麻烦,这样,暂时的柳洼局面就不会变。

一边的山郎这两年因着漕船的事情,常跟衙门及各帮势力打交道,那眼光也练出来了,李月姐一说,他便明白了结果,只是随后他又顿了一下,皱着眉头道: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等过了这一关,周家还是会对柳洼抄门和河道的利益下手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哪顾得了那么多,先走一步看一步呗。

李月姐道,她心里却有着打算的,前世,水患之前,周家三爷被罢官的,而周家只要周三爷一倒,没了太子的支持,周家又凭什么跟背后有着二王爷支持的杨东城斗?而查巡检,他是武职,不好插手地方政事的,所以,只要这一阵子挺过,周家就不足虑了。

而这样一来,年家的事情就简单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太子打压三王爷出气,顺便也是太子想把三王爷的势力挤出运河,三王爷在此次事件中其实就是受害者,而御史那帮人精的很呢,他们捞政绩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得罪太子和三王爷两边,肯定是告一边又拉拢另一边,那三王爷在仁林中的声望很好,当年,我听于大人说过,三王爷当年曾以皇子之尊参加科举,得了二甲第十名,成为仕林美谈,而御史是言官,几乎都是仕林一派,说不得更会把三王爷塑造成一个忍辱负重的仁德形象呢,如此一来,反倒成全了三王爷的名声,三联单王爷反而是因祸得福,他哪里还会再迁怒年家,反倒是那个盐商,整件事最后如果弄的太子由主动变被动的话,搞不好太子一迁怒,就够那盐商喝一壶的了。

这时,墨易也侃侃而谈的道。

在河道上奔忙了两年,又曾跟着于子期和杨东城,如今的墨易也自有一番见识的。

李月姐和山郎都一阵点头。

大姐,我现在去找于大人府上找杨大人。

墨易兴奋的咧着嘴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先跟杨大人和于大人通气的。

这大晚上的,要不明天早上去吧。

李月姐道,外面正敲三更。

没事的,我本就是跟着杨大人来的,今晚他们定也是一宿不睡的。

墨易道,随后裹了一件山郎的厚袄,匆匆的出门了。

李月姐送他到门边。

………………………………感谢Sunflower889的香囊,homealone,熊猫爱颁布,花錢樂下的平安符,燃烧的wo,丁丁1970,海底处的窒息的粉红票,谢谢你们的支持!!!!!第一百三十七章 尽人事听天命看着墨易离开,回到屋里,李月姐的心情却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其实她这个想法有一个最大的漏洞,那便是御史们倒底会不会插手,而李月姐自己也知道,她对御史们的所有认识仅来自于那八卦闲集的如意闲话,她也是照搬书本,而实际上,御史们会不会插手,那只有天晓得了,如果御史不插手,那一切就全是空。

所以,在这个想法中,李月姐多多少少也有些利用于子期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知道于子期是御史,她才大胆的做出这个计划。

一切就看于子期接不接手了。

转眼,天边渐现鱼肚白。

御史府。

天亮了。

杨东城从一边的一个泥炉上提起一壶温好的酒,给自己和于子期斟上。

然后悠闲的咪了一口。

我看那,你也别窝在柳洼那地儿了,如果真不想科举的话,以你举人的身份,在吏部都有报备的,到地方谋一任主薄不成问题,要是真喜欢抄关上的事情,那还不如回江淮呢,淮关那才是天下第一关。

于子期道,随后又吟道:板闸人家水一湾,人家生计仗淮关,婢赊斗米奴骑马,笑指商船去又还。

由这诗中,淮关盛景可见一斑那不成,做人要有始有终,你也是知道的,当初我们为了在柳洼立住脚下,可是下了大力气拉拢了一些人,这些人为了我们可没少得罪周家,你如今插手不了柳洼那一块,如果我再走了。

再加上郑家如今这个情况,那这些人首先就是周家的打压对象,尤其是那李家,那样子我岂不是有愧于人了。

杨东城道。

那你说怎么办?听到杨东城说李家。

李月姐那素衣木钗的形象就闪过他的脑海,于子期不由的神色一暗。

我这不是来找你想办法嘛?你不是御史嘛,查查周家三爷的事呗。

我在柳洼听好些人说了,这位周三爷的屁股很不干净呢。

杨东城道,他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周家仅只是跟郑家斗,那他不管,但是钞关和河工衙门是他的地盘,若是周家要插手的话。

那他手里握着周家的短处也能拿捏周家。

我现在是监察通州这一边的,那周三爷是京城的官吏,便是要参他那也不是我的职属,如果真插手,那就坏了规矩了。

于子期有些为难的道。

那倒也是。

杨东城点点头。

随后挥挥手。

也不甚在意的道:算了,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周家现在要对付的也是郑家,暂时还腾不出手来插手钞关的事。

于子期也点点头。

对了,你这新官上任也要三把火啊,准备怎么烧?这时,杨东城又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道。

于子期上任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啊。

我这还没头绪呢,再说了,我们做言官又不比那地方官。

方方面面都好插手,总得有让我抓住的把柄才好下手啊,这个得等机会。

于子期道。

言官要想出政绩,便得要机会,逮着一条大鱼,狠狠的参上一本。

那样清名有了,政绩也有了,比如他的老师申大人,也曾担任过御史,第一本参的就是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上,最后反而成就了他的清名,后来先皇还派他担任太子的起居郎,记录和监督太子的言行,一举而成名,本来,太子登基后,一些人还看笑话,这申大人当年可是把太子得罪狠了,如今太子多年媳妇熬成婆,定然要报复申大人,可让所有的人都失望了,新皇登基,为证清明,申大人不仅没事,还官升礼部尚书,成为一部之首,这个可以说是一个言官的典范。

那倒也是。

杨东城点头,地方官,只要勤勤恳恳,那出政绩不难,但言官不同,是专门抓官吏把柄的,现在官吏都滑如油,打柄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抓住的,这言官上奏本,那也不能空口白话的。

两人正聊着,这时,下人的来报,说李墨易求见。

直接带他过来。

杨东城挥挥手,随后对于子期道:郑典出事,这小子怕他姐想不开,便连夜跟我一起来通州看他姐的。

李月姐在通州?说到李月姐,于子期又是一阵失神。

是啊,听说是要在通州买房子,这两年,李家豆腐生意红火的很,再加上之前投资的漕船,李家也算是小有资产的,说起来这小娘子真心不容易。

杨东城一脸欣赏的道。

郑典出事,干李姑娘何事?她要想不开。

回过神,于子期又问,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酸溜溜的。

哦,你还不知道,李月姐跟郑典订亲了。

杨东城又啜了口酒道。

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倒现在还没有把李月姐完全放开,只是他都快要成亲了,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听了杨东城的话,于子期手一抖,刚斟满的酒洒了一桌子,好一会儿才一口干了杯中剩酒,只嘀咕了句,两人不配呀。

说着,竟有些微熏,杨东城叹了口气,知道于子期这时心情怕是不好受,只是这种事情别人劝不了的,只得他自己想开。

于是,便让下人扶了于子期进房休息。

这时,正好下人带着李墨易进来了,杨东城就招呼墨易一起离开,去客栈休息一会儿,毕竟一晚没睡,这会儿也有些熬不住了。

招呼着墨易,那杨东城又关心的问:墨易,你姐没事吧?谢杨大人关心,我姐没事。

墨易摇头道,随后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杨大人,我跟我姐还有小舅商量了一个针对周家的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哦?什么办法?你说。

杨东城不由的停了脚步,挑着眉看着李墨易。

没想到他们这边还没办法,李墨易那边倒整出一个来了。

于是墨易便把在山家商量出来的计划说了一遍。

杨东城仔细的听着,这个计划倒跟一开始杨他的打算有些接近,只是他本来打算让于子期参周三爷的。

而李墨易的这个方法更大胆,借年家的事情直接参太子和三王爷。

杨东城不由细细琢磨着,虽然大胆的有些疯狂。

但不可否认却又切实可行。

他倒没想到柳洼的事情在年家的事情却有个转机,颇有些隔山打牛的味道。

而这不正是于子期苦苦等的机会吗?想到这里,杨东城也不急着离开了,先让墨易在偏厅上等着,便又回屋里去找于子期,不顾他正休息着把他叫醒,然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于子其徒的一下清醒过来。

传了墨易过来,问起年家的事情,年家的事情,李墨易也只是听自家阿姐说了个大概,具体的内里并不十分清楚。

墨易。

这样,你去把年娘子请来。

于子期道。

船帮和盐帮的械斗他是知道的,本来还以为是地方上的事物,又哪里想到里面还有这层原因,自然不会去管了,倒底是才刚上任,对通州的一些底细不了解啊。

嗯。

墨易重重点头,便告退,一出门。

便叫了车子去年家,没一会儿就把年娘子请来了。

于子期把年娘子叫到偏厅,让她把家里的事情以及船帮盐帮争斗的事情说清楚。

之前一路上,墨易已经跟年娘子说清楚,这次的事情关系着年家能不能脱困,年娘子一路上早把船帮的事情理清了脉络。

这会儿自是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

弄清了年家的事情,于子期又让墨易送年娘子回去,随后又让人去府台衙门打听了一下,心里便有数了,这事果然是太子在跟三爷斗。

自从皇上登基后,皇子之间的争斗就不断,这个言官是不会搅进去的,可这次,太子跟三爷之间的斗争,却引起了船帮和盐帮的械斗,并扰乱了正常的商业贸易,还插手衙门事物,逼迫衙门帮着盐帮打压船帮,这就引起了地方动荡,此三条,哪一条都是大忌。

做为言官,又岂有不参之理,当然,于子期也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参,枪打出头鸟他还是知道的,通州御史府里有三位御史,正好联名参奏。

至于那什么的匿名诉状,根本就不需要,船帮和盐帮这事闹的这么大,他们做为御史过问一下也是正常,然后追本朔源,无可厚非。

东城兄,你且休息,我去找另外两位大人商议一下。

于子期冲着杨东城道,一脸兴冲冲的表情。

那你去吧,我回客栈休息了。

杨东城说着,便回了客栈,还一路咋着舌,这李家果然是福将,如果于子期这事成了,那就为以后的仕途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傍晚,墨易和年娘子一起回到山郎的家里,虽然于子期并没有确切的回应一定会参予此事,但从杨东城的嘴里,墨易知道,**不离十了。

月姐儿,墨易,咱们两家是亲家了,太过客套的话我也不说,总之,你们做的,我年娘子全都记在心里。

那年娘子一脸感激的冲着李月姐和李墨易道。

说实话,这一次,年家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没想到如今,还真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年婶子,你言重了,这是墨易该做的,就只怕不成。

年婶子还是要有所准备。

李月姐连忙道。

最后也打一下预防针。

毕竟于子期那边也不是十拿九稳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李月姐和墨易这样的小人物能参予的,尽人事而听天命,之后,墨易跟杨东城请了几天的假,留在了通州,帮着年娘子照应一下船帮的事情,并且打听着郑典的消息。

而最终李月姐打算买下之前看的那房子,在付下那房子的定金后便准备起程回柳洼了。

之后房子的交割,契税,立户等等繁琐的事情,便由墨易和自家小舅帮忙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发飙中午,李月姐吃过午饭就告辞离开了通州,坐客船回柳洼,一路所过坝闸,看那在坝闸上当差的河工,再不复往日那轻松嘻笑的情形,一个个俱是正着脸色一板一眼的做着事情,李月姐自然明白,这些坝闸人员之所以能在这里上工,那无不是投了郑家关系的,如今郑家出事,那便是多事之秋,这做起事来自然格外的小心,因此不复平常的浪荡嬉笑了。

转过几重青山,船行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柳洼。

打,撕了他的嘴。

李月姐刚在西埠码头下船,没想就看到自家几个弟妹跟人扭打在一起,月娇儿更是插着腰在一边狠狠的骂道。

一边墨风和荣延两个正跟镇上一帮十一二岁的小子扭打在一起,荣延挺胖的身胚,直接拿着身体在里面横冲直撞,墨风瘦弱的多,就躲在荣延身后,手里拿着一根篾片子,找冷子抽,两人在对着对方四五个人,居然并不落下风,那荣延虽被打的脸青鼻肿的,可他的身体毕竟高壮,每撞上一人,都能将人撞一屁股墩子。

痛的那些小子嗷嗷叫。

别说,这小子好吃,倒也不是白吃的,到少这力气不亏。

一边几个闲汉和一些码头上揽客的人,居然也不拉架,一个个看笑话呢。

都给我住手。

李月姐一看这情况,立刻冲上前,直接一手一个,直接分开了荣延和对方一个小子。

墨风眼疾手快。

趁着被拉开的档儿,那篾片子又抽了出去,正好抽到那小子的脚背,疼的那小子抱着脚单腿跳。

五弟……李月姐瞪着他。

大姐,不怪五弟,胡三郎欠揍吹。

一边月娇挺身出来为墨风说话。

那被抽了脚背的小子就叫胡三郎。

他家跟李家只隔两条街。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问,虽然月娇不是个省油的灯,但也绝不是那无事生非的人,顶多是吃了亏要加倍找回来的。

所以,月娇既然那么说。

必是事出有因。

谁让他们碎嘴,到处说闲话,以后再让我听到,我还叫人来打。

月娇拧着挺秀的眉毛道。

什么我们碎嘴了,大家都在说,你还能堵的住我们的嘴不成,本来就是你们李家的女儿命都不好嘛。

都是克妇,金凤姐那么着,你家大姐也那么着。

那被抽痛脚的小子兀自不服气的道。

一边更是有小子帮腔道:就是,就是……你们还说……月娇儿在那里磨牙,卷着袖子又要动手。

李月姐在边上听月娥和那胡三郎的话才知道,原来这胡三郎带着一帮小子在码头边玩耍,正好月娥和墨风来码头看看。

自家阿姐回没回来。

走前说好这两天要回来的,这一来,两方就碰上了,那胡家小子跟墨风一起都在镇学上学,只是墨风一直是好学生的代表,而胡家小子就是差生的代表,平日里是相看两相厌的,这一碰到便开始唇枪舌箭的了。

那胡家小子便把这两天听到的流言拿出来功击。

墨风和月娇气不过,就先动手了,只是他俩个势单力弱,除了月娇撒泼占点便宜外,墨风打架完全只有挨打的份,正好荣延路过,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团。

李月姐听那胡家小子说的这些,知道定是因为郑典出事了,镇上的一些碎嘴婆娘便碎起嘴来,再加上之前姑姑和金凤的事情,这话就越传越邪门了,想着,她便一肚子火直冒,那脸色便黑沉黑沉下来。

月娇,行了,站一边。

李月姐拉住月娇道。

随后那眼光又扫了码头上看笑话的一众闲人,随后又冷着一张脸冲着那嘴犟的胡家小子道:你小子自己碎嘴就不要栽到镇上人的头上,镇上人大多都是我们李家的叔伯婶子们,我们几个兄弟姐妹爹娘早早病故,但凭着我爹娘在镇上于人为善,但凡谁家有个难处,只要找上我爹,只要我爹能办到,那都从不推辞,镇上人提起李相公,谁不坚大拇指说上好人两字,也就凭着这些情份,那镇上的叔伯婶子们,谁不维护我们几个?这种话镇上的人又岂会乱说,你这般的乱栽岂不是说镇上的人都是无义之辈。

李月姐说着,她这话明着是棒,也暗里呢,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便是在骂镇上那些多嘴的婆娘和闲汉无义,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好,退一万步,真是镇上人说的,那你跟我说,是谁说的,我一一去对证,我就不信了,镇上谁家没有一点糟心事?没有一点不顺?谁家没有那沟沟坎坎的,那照着这么说,都是克妇克夫了?我倒要去评这个理。

又或者是我李月姐无意中得罪了大家,那我李月姐也亲自上门道歉。

李月姐说着,那是一脸的煞气,那几个小子倒是被李月姐这样子给吓到了。

而李月姐这话,表面上是冲着那几个小子说的,其实却是冲个码头上所有的人说的,一直以来,只要李家有些事情,就会被传的走了形,只是李家兄弟姐妹生存不易,做着豆腐生意也要靠镇上人的捧场,些许闲话李月是左耳进右耳出,也懒的计较,后来墨易渐渐的出息了,各种闲话也就少了,只是没想到这郑家才一出事,也许大家是觉得有可能牵连到李家,于了一些个人又故态蒙发,更变本加厉,什么都传,完全不顾后果。

今天,她李月姐要是不表个态,那还真要让人小瞧了去。

在农村,委曲求全是不成的。

就是,快说哪,镇上哪些人乱说?月娇一听自家阿姐硬气的话,便又瞪着那般小子道。

还不就是镇上……那被抽了脚的小子挺不住了。

撇撇嘴正要指证,以证明自己没乱栽赃。

你这臭小子,一天到晚的,家里不呆,就知道跟人在镇上胡混,也不知打哪里听风就是雨的乱说一起,跟我回来,瞧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这时,一个妇人从堆里冲了出来,正是那胡家小子的娘胡婶儿。

此时胡婶儿一把扯着那小子到一边,点着他的头皮教训着,随后又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啊,我家这小子愣的很,你别跟他计较,镇上没人乱说的,你别瞎想啊。

以后有什么难处就跟婶提,婶能帮的一定帮。

我现在先带我家小子回去了,这小子,三天不打,让房揭瓦的。

那胡婶儿说着,便带着那小子风风火火的走了。

胡婶扯着她家的小子走了,那一帮的小子也就一哄而散了。

李月姐转头冲着周围的人点了点头。

然后拉着月娇。

带着墨风和荣延一起离开。

背后,码头上的人等李家几个离开,立时便哗然了。

李月姐说的那翻话,谁都清楚,那是说给大家听的,如果刚才那胡家小子若真是举证了一两人出来,以李家大姑娘那脾气,说不定还真要闹上门来撕破脸皮的。

这姑娘也是个烈性子。

也是,这李家几个多不容易啊,别出一点事就是命不好,就克妇什么的,这年月哪家没点难处,照我看哪,李家这几个小的这两年的拼搏谁不看在眼里,如今那日子比起镇上大多数人只要更好,没有更差的,再说了,才十几岁的姑娘丫头的,这么点年纪哪能看出命好命歹的,那戏台上不是说了嘛,姜太公他老人家还八十才遇文王呢。

一个老汉道。

大爹这话在理,其实这些事情还不就是贾家和那柳家再传嘛,再就是花媒婆,这几家本来就是李家不对付的,偏镇上一些娘们就图个嘴痛快热闹的,便应和上了,想起过世的李相公,那可真是个好人,如今这么传人家的闺女,还真是有些亏心。

一个闲汉一脸悻悻的道。

可不是,大家回去,就管好自家婆娘媳妇的,做人哪,还是要修修口德。

那老汉道。

众人俱点点头。

随后三三两两的散了。

荣延,你今天表现不错,以前你常偷我家鸡蛋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边李家姐妹兄弟几个边往家走,那月娇便冲着荣延道。

哼,谁管你计不计较,我打架不是为了你。

李荣延哼着声,便丢下李月姐几个,自管自先跑回家了,不过这厮私下里还咋吧着嘴巴,那田阿婆居然用鸡粪猪粪在后院挖了个坑养蛆,真恶心,不过那蛆晒干了磨成粉拿来喂鸡,别说,那鸡蛋就比自家的香,尤其是那蛋黄,黄澄澄,一想着就流口水,所以西屋的鸡蛋该偷还得偷。

李荣延是绝不会手软的。

荣延,怎么回事啊,谁打了你?李荣延一进屋,那方氏见到李荣延脸青鼻肿的,便尖叫道。

没啥,跟胡家小子干了一架,他比我更惨。

荣延无所谓的道。

随后便一头转进厨房,吧啦着吃的起来。

你作啥要跟人家打架?方氏紧跟在后面问。

他嘴巴坏呢,在我面前说金凤姐是克妇,然后又说大阿姐也是克妇,郑典出事是大阿姐克的,我不打他打谁。

荣延道。

唉,这帮挨千万的。

方氏气哼哼的,心里不免又怪起李月姐,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害的金凤又被人拿来说闲话,想着又嘀咕了句:说不准这李月姐还真是霉星,谁沾谁倒霉。

你嘀咕什么呢?来帮我绕绳子。

一边李婆子坐在门口撮着麻绳道。

隐隐的听到方氏的话,两眼如刀的扫了过去。

然后将一块绕线板丢给方氏。

方氏接过,就站在一边将李婆子撮好的麻绳一根根的绕在绕线板上,嘴里又嘀咕道:月姐儿还没有回来啊?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在通州也呆的住?你又在瞎嘀咕什么,我看就是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才呆在通州,通州那地儿消息怎么也比柳洼灵通吧。

李婆子横了方氏一眼。

正说着,李月姐几个便进了西屋。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百态心思李月姐一进屋就听到自家二婶的嘀咕,心里虽然有些不痛快,但看在之前荣延出手帮月娇和墨风的份上也就只当没听见了,打了声招呼:阿奶,二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对了,通州郑大那边什么个情况?李婆子淡着声音问。

还好,郑大当面跟二爷请过罪,二爷发话,不罪郑家的,所以漕帮那边一切照旧,没什么事。

李月姐回道。

当然这是指官面上的没什么事,但私底下,当初郑大伯和郑典两个为了占住通州漕帮这块地盘,可是下了狠手的,伤在两人手下的人不少,如今郑典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些人自然会蠢蠢欲动,想法夺回通州漕帮这一块的,所以私低下的斗争不会少。

总之,未来,郑大伯不会太轻松,不过说起狠,还真没有人能比得过郑大,他在做刽子手的时候,可是给人凌迟过的,没有铁石般的心肠,一般的人哪里能做得到。

那就好。

李婆子点点头。

我看不那么乐观,现在是郑典没抓住,衙门一时还没法子定罪,所以就先放郑家一马,等到郑典抓到了,再一一算账,惹了二王爷,哪有不牵连的道理。

一边方氏又嘀咕的道。

李月姐抿了抿嘴没接话,这种未成定局的话,现在争论起来毫无意义。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当。

李婆子瞪了方氏一眼。

方氏被李婆子当面这么敲打着,心里也是极不痛快,便一脸悻悻的站了起来。

将手中的绕线板丢在李月姐的手上,自顾自的回屋了。

李月姐拿着绕线板,又扯了张小凳子在阿奶身边坐下,问道:郑家现在情况怎么样啊?还能怎么样?人心慌慌的呗。

当天,县里府里两级的衙差拿着海捕文书直奔郑家,要拿郑典。

没拿到人之后,倒是敲了郑家不少银钱。

李婆子道,这两天,郑家的事情是镇是传的最多的。

那老太怎么样,知道这事了吗?她的身子骨可是不太好。

李月姐有些担心的问。

想着郑大还想瞒着老太,不过,她当时就觉得瞒不住的。

再想着那些个衙差,虽说二爷发了话不罪郑家,但衙差上门,这种情况,郑家使不得要破些财的。

那么多的衙差上郑家。

老太岂能不知?这两天,郑家还是她在撑着呢,听说,郑家的二房和四房都在嚷着要分家呢,唉,真没的说。

李婆子叹口气道,多年的老姐妹了,看到郑家这情形,她也为郑老太担心哪地。

这人哪。

就算是血亲之人都是共富贵容易,共患难难哪。

我去郑家看看老太。

一听这些消息,李月姐有些坐不住了,没想到这事,不止四房闹分家,连二房也闹了。

这会儿,她自然有些担心郑老太。

去吧。

李婆子看了李月姐一眼,虽说一起一来她都不是很喜欢这个大丫头,但不可否认,这丫头人品却是顶好的,从不做那攀高踩低的事情,更有情有义,尤其还有一股子烈性。

李月姐就站了起来,把月娇叫来,叫她帮着阿奶绕麻绳,她则拿出从通州买的东西,先分了几卷细布和几盒点心给了东屋,然后带着剩余的一些就出了门,直奔郑家大院。

二嫂,你来啦,走,进屋里坐。

李月姐还未到郑家大院门口,就看着郑屠娘子和那柳二娘子两个站在郑家大院门子,郑屠娘子的大嚷门嚷的,她远远就能听到。

不进屋了,我……我是来跟你说个事情。

那柳二娘子一脸悻悻的道。

声音比较低,李月姐隔的远,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什么事情啊?进屋坐下说啊。

郑屠娘子一脸奇怪的道,随后反应过来,立刻挑了眉大声嘲讽的道:怎么?现在我家出了事了,你这连门也不进了?没,不是,我这不家里还有许多事嘛,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在外面说说,说完了我就走了,省得进进出出的麻烦。

那柳二娘子道。

那你说,啥事?郑屠娘子问。

这不,上回我家银珠跟你家铁柱换的庚贴,我昨儿个找算命的先生看过了,两人有些犯冲,本来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没成想,八字不合,可惜,没法子,只怪两小家伙没缘份,这铁柱的庚贴我带来了,你收着,你再把银珠的庚贴还我,好在咱两家说亲的事情也没别人知道,不影响两个小的。

那柳二娘子一脸可惜的道。

郑屠娘子有些愣愣的看着柳二娘子手上的庚贴,随后抬起手想去接,接着又跟怕烫着似的收回了手,随即的那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最后重重的一跺脚,又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呸,别拿八字不合说事,你什么样的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不就是现在看郑典出事了嘛,怕郑家倒了,这会儿想远远的躲了,别忘了,当初是你紧巴着我说要亲上加亲的,现在又想退,这天下没这样的好事,要想退亲你让二哥来跟我说,又或者咱们去镇上的庙旦说说,找人评评理。

郑屠娘子一脸气的铁青的道。

她要是这么干脆的让自家二嫂退了亲,那脸面可就丢尽了。

妹子,你这是干啥。

银珠那也是你外甥女呢,你这是要坏她的名声啊,有你这么做姑的吗?那柳二娘子也沉了脸。

呸,那有你这么做嫂子吗?郑屠娘子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随后转身回屋,嘣的一声重重的将郑家大门关上,那柳二娘子碰了一鼻子的灰,气的在那里跺脚,又没法子,只得转身离开,跟李月姐擦身而过。

李月姐虽然没听清这柳二娘子的话。

但郑屠娘子发作的那话李月姐却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也就明白了大概,原来这柳二娘子是想来退亲的,没想到铁柱已经跟柳银珠订亲了。

镇上却是没有传出消息,想到这里,她便有些担心起月娇来。

还不知月娇那点心思有没有放下,回去使不得要探探那丫头的心思,别还陷在里头了。

想着,她又回头看着柳二娘子离去的背影,以柳二娘子那品行,今日之退亲意料之中,不过。

柳郑两家还是亲戚,郑屠娘子又是个极要脸面的人,柳二娘子想要退亲可没那么容易,真弄不好,柳银珠的名声还真要被柳二娘子给败光了。

不过。

这倒底不关李月姐的事情,想着,李月姐便去拍门。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条缝,随后一串吐沫子喷了出来:你滚,这事情,我还得找娘评评理。

郑二婶子,是我,李月姐。

李月姐拿着手帕子擦了擦脸,哭笑不得。

这郑二婶子,也不看清人再说。

啊,是李月姐啊。

郑屠娘子这时才连忙将门拉开,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打量着李月姐,然后脸色有些不好的问:月姐儿,你来干啥?李月姐一看她那脸色。

自然就知道郑屠娘子把她跟那柳二娘子的事情想到一块儿去的,不由的摇摇头,解释道:我刚从通州回来,来看看老太,我在通州见着郑大伯了,郑大伯一切都好,来跟老太说说,让她放心。

哦,那就好,快进来吧。

郑屠娘子一听李月姐这话,知道不是来退亲的,脸色才好了些,领了李月姐进屋。

一路上,郑屠娘子又问了一些通州事情,李月姐都一一的说了,不一会儿两人就进了郑老太的屋子,那郑四娘子正坐在外间喝着茶水,还时不时的站起身来,掀开里屋的布帘子朝里面望。

老太呢?月姐儿来看她了。

郑屠娘子便问那郑四媳妇。

还在屋里眯着呢,我这也正找她。

郑四娘子道。

哦。

郑屠娘子点点头,随后掀了门帘子朝里望,李月姐也凑上前。

虽然已是春天,但老太的屋里还盘着炕,帘子一掀,便感到一股热哄哄的气息扑而来,而郑老太此刻就歪在炕上打着盹儿,一边郑大娘子正拿张薄被帮郑老太盖着。

此时,那郑大娘子见两人站在门边,便用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禁声,然后轻手轻脚的出来。

老太这几个晚上一直没睡好,早上又醒的早,这会儿才眯一会儿。

郑大娘子说着,便招呼着李月姐坐,一坐下,李月姐自又把通州那边的事情说了说,郑大娘子听说通州那边一切还算安稳,那担了几日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大嫂,二嫂,分家的事情你们考虑了没有?这时,郑四娘子又拉着郑大娘子和郑屠娘子道。

咳咳。

郑屠娘子咳了一声,然后用眼神示意郑四娘子,分家是家里的私事,不好在李月姐这个外人面前提的。

这也没啥,月姐儿倒底跟典小子订了亲,典小子如今不知下落,真要分家,月姐儿做为未来三房的人,怎么着也要到场的,让她听听也无所谓啊。

郑四娘子道。

我这边不用说了,不会分家的。

那郑大娘子揉了揉眉心道,不管分不分家,自家男人也是跟着二爷的,真有什么时反正都跑不掉的。

我家郑屠不同意,还差点打了我一顿呢,算了。

郑屠娘子一脸悻悻的道。

你傻呀,二哥是孝顺,可眼前这事儿,闹不好是要牵连满门的,你不为自个儿想也得为下头几个儿子想啊,我告诉你,现在分家是必须的,再说了,分了家总比大家都折在典小子这事里面好,到时,便是典小子有事,大家也能搭把手啊。

郑四娘子打着眼色道。

一听着老四媳妇说到儿子,郑屠娘子便想起之前自家嫂子来退亲的事情,那脸色又暗沉沉了下来。

二王爷说过,不罪郑家。

李月姐在一边道,虽然郑四娘子那一翻话看似有理,但倒低掩盖不了她那点私心,不过,是人都有私心,李月姐不会太在意这个,只是郑四娘子不该,她之前闯了多大的祸啊,郑家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摆平,郑典在里面出力更是不少,郑四婶子此举让人寒心。

你懂啥?天危难测知道不?那些个皇子王孙的,表面说不罪,背后咔嚓一刀的多的是。

郑四娘子反驳的道。

好,想分,就分吧!这时,里屋传来郑老太冷冷的声音。

………………………………感谢homealone,熊猫爱颁布的平安符,风之璎珞,飘落涟漪,513205014578,骑着蜗牛找幸福,lydia云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一百四十章 分家听到郑老太的声音,外间几个人全站了起来,李月姐先一步上前,扶着正从屋里出的郑老太。

月姐儿来了?郑老太看到李月姐,脸上带着微笑道。

嗯,我刚从通州回来,见到郑大伯了,一切都安好。

李月姐道。

安好就好。

郑老太点点头,随后那眼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脸悻悻的郑四娘子脸上。

老太,不是我不懂事,也不是我不伸手帮忙,实在是这回典小子这事大发了,一弄不好说不定全家都折了进去,那多不花算了,真那样怎么对得住泉下的老爷呢,您说是吧,咱们分出去了,就可以把损失阶到最低,等事情过了,大不了再又合一起喽。

郑四娘子一张嘴说的贼溜。

嗯,这话在理,那就分呗。

郑老太说着,就坐在太师椅上微闭着眼,又不说话了。

屋里一时冷场了下来。

好一会儿,那郑四娘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老大媳妇儿不分家,指望不上她,李月姐虽是三房,但还没有成亲,只有听的资格,没有说的资格,那就只是老二媳妇了,想着,那郑四娘子便频频朝着郑屠娘子打眼色,示意自己之前已经说破了,接下来该郑屠娘子接嘴了。

郑屠娘子那可是成了精的人物,心想着这事情老四媳妇已经开口了,那就一客不烦二言,由她一个人说得了,最后要分,那她家肯定也能分。

要是不分,她也不会得罪老太。

郑屠娘子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因此,对着郑四娘子的眼色只当没看见。

这精头巴式的。

郑四娘子嘀咕了句。

没法子,老二媳妇死活不口,那就只有她上了。

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于是道:那怎么分?这很容易啊,老大家不分,他这一房其实也没的分,是长房要掌宗庙的,没有分出去的道理,典小子现在这个情况。

再加上他也没有成人,也没有分的道理,那便是你们二房和四房分出去,是不是这样?郑老太这时才微微张开眼睛,先看了一眼郑四娘子道。

随后又看了看郑屠娘子。

是啊,是啊。

郑四娘子忙不叠的点头,看到一边郑屠娘子还有些犹豫不决,连忙推了推她。

郑屠娘子想着家里几个儿子,尤其是郑铁柱刚刚被自家嫂子来退亲的事情,最终点了点头。

那行,我心里有数了,你们各自去把自家男人和儿子叫来吧。

郑老太发话道。

这眼看着真的能分家了,郑四娘子喜翻了心。

立刻重重的点头,然后转身一溜小跑的出去,去叫自家男人去了,郑屠娘子点头告辞也去叫人去了。

娘,这时候分家合适吗?这正是郑家难关的时候,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啊。

郑大娘子这时有些担心的在一边道。

她们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强留有什么用,再说了,老四媳妇那话,虽是私心,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典小子闹的事情真的不可收拾,分了家,就各安天命吧。

郑老太说着,又重重的咳了起来,脸色有些灰败,显然也是极担心郑典这事情的。

老太,我看这事没有那么严重,二爷即然说了不罪郑家,那就显然,典小子犯的事情还不至于牵连全家的。

再说了,这回在通州,我是见了二爷一面的……啊,你见到了二爷?他怎么说?是个什么情形?李月姐话还没说话,就被郑老太打断,郑老太干枯的手重重的握着李月姐的手问。

李月姐这才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救了二爷的事情,以及二爷还特意叮嘱李月姐照顾郑老太的话说了一遍。

阿弥陀佛,太上老君保佑,月姐儿哪里是克妇,这分明是福将哪。

一边郑大娘子听到李月姐说这些,语无伦次了,佛祖和道君都拜上了。

什么鬼话!郑老太没好气的瞪了郑大娘子一眼,不过眼神却并没有太责备,知道这几天老大媳妇不好过,既要担心郑大那一边,又要掌着家事,还要侍侯自己,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这会儿说话不得体也怨不得。

瞧我这张嘴,月姐儿别在意啊。

郑大娘子一张团团的脸冲着李月姐抱歉的道。

没啥呢,大伯母这是夸我是福将呢,我高兴。

李月姐自也不会计较,只是站在一边微笑着道。

是哩,是哩。

郑大娘子连忙点头,随后又冲着郑老太道:那这么个情况,家就可以不分了。

郑大娘子说着,其实她也担心啊,这郑家,以人丁来算,老二,老四占大头,偏自己家和老三家都是独苗苗,以人丁来算,这分家肯定要吃亏的,所以,在她看来,能不分就不分的好。

为什么不分,老四家的心心念念的就是分家,老二家的虽然不明说,但也是想分家的,再说了,倒底天危难测,所以想分就分吧。

郑老太重重的道。

虽然月姐儿说了这些,让她提着的心放下一点,但二爷亲口发下的海捕令,那也不是假的,总归是局势不明啊,把情况尽量往坏里想,做好准备,总能保全一二。

……………………郑屠此时正在猪场里准备杀猪,虽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但事还得作,人不能一天不过日子啊。

当家的,快,老太叫你去。

郑屠娘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可是郑典有消息了?一听老太叫,郑屠心一跳的问。

不是,是老太要分家了。

郑屠娘子道。

分家?郑屠心中一愣,随后是一脸的暴怒,冲着自家娘子吼:你这婆娘。

是不是你也跟着老四媳妇一样去老太那里吵着要分家了。

老四家想分家,大家心里都有数的,那背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回,只是没人理她罢了。

可没想到,这会儿,老太居然真要分家了。

再看自家婆娘这样,保不齐也是去吵了的。

我没有吵,是老四媳妇说起,我也觉得有点理,你知不知道,之前嫂子来找我了,要退婚。

谁都怕受典小子牵连啊,他得罪的不是一般的人物,是二王爷,那说书的天天还不是在说什么抄家县令,灭门令尹吗?更何况堂堂王爷。

咱们不分家,万一受了牵连,你不为自个儿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吧。

郑屠娘子叫自家男人一吼,再想着之前受自家二嫂的气,便一肚子的委屈。

郑屠一听自家婆娘这话,一时堵了嘴,转脸看着一边帮着抬猪的大儿铁梨,二儿子铁汉。

又想着不知野哪里去的铁柱和铁水,还有善在襁褓中的小孙子,反驳的话最终也没说出来,闷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先过去看看再说。

嗯。

郑屠娘子点头,两人一起朝老太的屋里去。

等两人到时,才发现四房的一家子已经全到了。

老太。

您拿个章程,这家要怎么分?郑四有些急不可奈的道。

私产各归各的,我不管,要分主要是公中的,还有家里的产业。

郑老太环视了一下众人才慢慢的道:产业方面,杀猪这一块一直是老二在做,所以,这一块以后就归二房,包括两个卖猪肉的店面一并分给二房。

那我们呢?郑四娘子迫不急待的问,家里除了杀猪这一行当,还有脚力行和车马行,都是赚钱的行当。

你们这边呢,我把西埠的码头边上的两个店面给你们。

郑老太道,后面就没声了。

怎么?就两个店面,还有产业呢?脚力行和马车行归谁?郑四娘子不干了,老二一房也是两个店面,还得了一个杀猪的产业,那收益可比自己多多了。

你还想要啥产业?当初家里可是给了你们四房一大笔钱去营生的,你就弄了个集资,放印子钱,这回惹了多大的事啊?损失的钱大多还是典小子帮你弄回来的,不足的,家里也贴进去不少,你还想咋滴,二房的杀猪行当,那一直是他们自己经营的,自然归他们,你们的自己败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至于马车行和脚力行那是你们的爹当年好不容易经营下来的,属于祖产,传长子的。

郑老大冷冷的道。

郑四娘子还不舒气,正要分辩,却被郑四拉住,他看的明白,就算要分,这两个行当正是一个归大房一个归三房也没他们四房的事情,他眼里还盯着家里的田地呢,于是问道:那田地呢?给你们两家各分五亩水田,五亩旱田,二十亩山坡地,其他的依然做为祖产,由长子继承。

另外公中的钱,每人分100两安家费,就这样。

郑老太干脆利落的道。

什么?田地才分这么一点,还有才分100两?这也太不公平了。

郑四娘子气的两眼冒金星。

家里水田有三十多亩,旱田更有六十多亩,山坡地更是近两百亩,结果最后就分给他们这么一点,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对了,还有这老宅呢?郑四娘子好不容易稳住又关心起宅子的事情。

怎么,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分老宅,告诉你,老宅更是祖产,不分的,今后由长子一房继承。

郑老太的道。

那还有那一箱金银财宝呢?郑四娘子已经气的手脚冰凉了,仍不死心的问。

那是典小子的东西,便是我这老婆子也是帮他代看着的,那个可没的分。

郑老太又道。

郑四娘子这时候心沉到了谷低,这哪里是分家,这分明是将他们两家打发出去啊,二房还好,有还一个杀猪的行当,她们这一房则今后只能吃两个店面的房租,别忘了她可是有四个儿子,今后哪里够开消,最终狠狠一咬牙:老太偏心,我们不分了。

分不分,也由不得你了。

郑老太冷冷的道。

………………………………感谢homealone,熊猫爱颁布的平安符,wo已84伱De,牧师欢欢,刀刀猫,8069682,梅舒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四十一章 周三爷被罢官(加更)分家的事情郑老太一锤定音,郑四娘子哭天喊地也没有用,最后只得恨恨的跟郑四一起回了屋里,另作计较,便是郑二一房虽然有杀猪产业,但终究还是觉得有点不公,毕竟他们两房之下各四个儿子,分那点田亩实在太少了。

而大房却只有一个儿子,却占了家里百分之八十的田亩和两份祖产,再加上他们自己的漕帮产业,这如何说的过去。

且不提着家二房和四房的心情。

且说当晚,李月姐回到家里,晚上睡在床上,细细思来,她总觉得老太这么分家另有用意。

只是老太深谋远虑,有时她也看不透。

还说郑家。

老太,田地方面,二房和四房是不是分的太少了点?郑大再接到分家消息后,便急急的赶回柳洼,看了分家方案,便是郑大自己都觉得老太太偏心自己。

少什么,够了,那点田亩所出足够他们吃嚼之用就行了,你以为我这次为什么同意分家?郑老太盘坐在炕上,手里拿烟筒,抽着旱烟,虽是渐暖的天气,但老人家身子骨虚,怕冷,因此家里的炕一直是烧着的。

郑大帮老太装烟丝,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老太是不是怕典小子这次祸闯的太大,万一真不可收拾,分了家倒底能保全一二。

正是,你还是个清醒的,老四那点私心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岂能由着他们牵着鼻子走,我要分家。

仅是为了保全,典小子这事如果不可收拾,那你是跑不掉的,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但也别怕,咱们郑家刀徒出身,舍得一身剐。

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郑老太一脸坚决的道。

又说着:至于二房和四房,既是为了保全,那如果家产分给他们多了,到时候岂不引的宵小窥视,老二还好,杀猪出身,有一股子悍劲。

他那点产业还是保得住的,但老四,最是不肖和无能,产业分给他们多了,他们能保得住吗?到时岂不是害了他们。

说起来。

那两间店面光店租也不算少了,够他们一家平日吃嚼之用,还有田地,略有收成,至于其他,他们有手有脚的,不会去赚钱哪。

郑老太一溜窜的话说出来,却也是良苦用心。

郑大点点头,老太做事一定谋的深想的远。

是这个理。

只是老四一房没个营生总不是个事啊?这时。

郑大又道,之前老四为这事在他耳边诉了不少的苦。

营生是要靠自己去经营的,想李月姐家小舅,原是个山里的汉子,有谁帮他,如今他在通州混的也不错。

你跟老四说,什么事别总想靠别人,要靠自己。

郑老太皱着眉头道,这老四一身的毛病。

老太的意思是想让老四一家去通州发展?郑大又问。

是啊,他们留在这里只会跟镇上的闲汉们胡混,倒不如去通州,有这边店面和田地的收入,到了通州,你再暗地里支持他们一把,做点小营生,以后日子肯定比现在红火。

郑老太道。

嗯,这倒是条路子,虽然典小子出事,但我这两年在通州还是有些人的,支持四弟他们弄个小营生不成问题,便是通州大仓那边,我也有熟人,四弟现在也还是能写写算算的,谋一个书办之职不难。

郑大道。

郑老太点点头,虽然老四一房不争气,但看在孙子们的面子上,该照顾的也还得照顾。

好,那我去跟二弟四弟谈。

郑大道。

去吧。

郑老太挥挥手。

郑大出了老太的屋子,转身就回了屋,然后让人去把郑二和郑四叫来。

没一会儿,郑二夫妻,郑四夫妻都到了。

大哥,老太有没有收口啊?郑四一见郑大便问。

老太说出去的话,什么时候吞回去过?郑大没好气的道。

几人一时没了话,老太的脾气大家知道,那一向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

那这不是坑我们吗?我不干,我去找镇老来评评理。

郑四娘子气的一脸发白的道。

老四媳妇儿,你这是什么话,咱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个外人来评理了?老四,教好你媳妇儿,再说这没头脑话,惹得老太生气,不定一张休书就完事了。

郑大一惯阴沉沉的脸皮,这会儿一发狠,让人看了背心寒气直冒,郑四娘子这时哪还敢再说话。

大哥别生气,这婆娘一向说话没脑子的,你别跟他计较。

郑四一脸悻悻的道,他自小一向怕这个大哥。

郑大见他们服了软,也就不再计较,到底是亲兄弟,见他们那样,不免也透了点口风:现在是非常时期,暂时就这样子,等过了这段时间,到时候大家再跟老太说说吧,老太会有打算的。

听了郑大这话,郑二一房和郑四一房倒是心定一点了。

这时郑大又继续道:现在,老二一家呢,有个杀猪的行当,那柳洼就是根,不宜离开,倒是老四,这分了家后,你有什么想法?郑大说完看着郑四。

我能有什么想法。

郑四有些负气的道。

破罐子破摔。

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分到你们手上的田地一向是租给别人种的,你们只管收租就成,那两间店面了也是租给别人的,你们这一房在柳洼就没什么事了,我看不如去通州落脚,有地租和房租两项收入,到了通州我再想法给四弟谋个差事,今后的发展说不定也是不错的。

郑大道,转头又冲着郑屠道:二弟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可以跟我提。

郑屠点点头,他家一向有个杀猪行当,别的就无所谓了。

倒是那郑屠娘子,想着铁柱也这般大了,是不是该出去闯闯,不过。

老大现在自身难保,这事还是得以后再说,因此。

便也是跟着点头没说话。

而那郑四和郑四娘子两人相视一眼,最后郑四道:大哥,这事我之前没有想过,得想一想。

那行,你们再想想吧,不过,明日里正镇老他们要来见证分家的。

分家就这样定了,你们也别再闹,到时叫人看了笑话就别怪我没有兄弟情份了。

郑大冷冷的道,该有的敲打还是要的。

别说,郑四娘子还真有那个闹的想法的。

不过,先前郑大说的休书,再加上这么一句敲打,开玩笑,冷血刽子手,那什么事做不出来啊,郑四娘子这会儿还真没这个胆子。

要不是郑大有这股子煞气和霸气,能震的住场子,别说,这回这家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随后郑家兄弟散了。

郑四娘子拉着郑四急急忙忙的回屋。

他娘。

我觉得大哥这个主意不错。

郑四道,显然郑大的提议他心动了。

不错个屁,我们到了通州,那以后一切还不得看老大的脸色行事啊,再说了,这次分家。

明显不公,我们留在柳洼,我还能时不时来家里看望老太,说不准还能为几个小的捞点好处呢,老太的私房可是不少的,再万一有个难处什么的,咱们回家求老太,总能捞点,别忙了,典小子那一箱珠宝,若是典小子真出了事,那金银珠宝还不都是大家的。

郑四娘子道。

郑四一听自家媳妇这么说,拍了拍大腿:还是娘子想的周道,我这脑瓜子老不得用,得,那咱们就不去通州了,就留在柳洼守着。

郑四说着,便抱自家娘子啃了一口。

啐,死鬼样子,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个。

郑四娘子没好气的拍开他,她这时哪有心思想这个,家产啊家产,她心中的痛,想想心中总是不甘。

第二天,郑家就分家了,由里正,镇老做保,看着二房签了字,郑四一房就是再不甘不愿,也不敢在这时候闹,只得签了名字。

这事一出来,柳洼又是一片八卦声。

郑家这时候怎么能分家呢?须知这每分一次家,家势就弱上几份,周家可在一边虎视眈眈哪,郑家这回这一关怕是难过了。

镇上人纷纷的道。

不过,接下来几天,让镇上人奇怪的是,周家居然没有任何的动作,相反的,似乎反而更加的低调了。

整个柳洼个要来卯足劲的要看戏,这可会儿别说戏声,连雨点声儿也没有,弄得大家一头雾水啊。

而李家淡定的过日子,豆腐生意依然红火。

每日早上的豆腐脑摊子更成了柳洼人八卦的场所。

清晨,李月姐送完豆腐回来,就看到摊子上的吃客正跟墨易打趣着。

墨易,看媳妇儿回来了?一个老汉问。

这几天墨易不在,众人自不免跟李月姐打听,李月姐便说墨易去看岳母泰山了,这时,众人自然打趣起来。

回来了咧。

墨易嘿嘿的笑道,这厮木讷,那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十分的到位。

哈哈,墨易小子不好意思了,啥时候娶进门哪?有那婶子问。

快了,快了。

墨易打着哈哈,转脸看着自家阿姐挑着空的豆腐挑子,便连忙接过,然后两姐弟进了屋,摊子上的吃客又转移了话题。

二弟,年家的事情怎么样了?李月姐问。

成了,前几天,三王爷府的管家曹英特地将年大叔和一干船帮兄弟保了出来,曹管代还代表三王爷请了年大叔他们吃了一顿压惊酒席,后来,那个盐商又亲自上门陪罪,请了年大叔吃了一顿陪罪酒,总之,年家的事情过了。

墨易一脸高兴的道。

李月姐一听这个也很高兴,年家没事,再想着周家这段时间的低调,想来,定然是计划成功了,要不然,周家岂会放过这机会?各位各位,出大事了。

就在这时,就听一衙门书吏在外面道。

什么事?便有人乱哄哄的问。

李月姐和墨易想视一眼,也走了出去,便看摊子上的人都围着那衙门书吏。

此刻那书吏一脸惊色的道:周三爷被罢官了。

…………………………应傅好好同学的强烈要求加更。

再不加更,咱觉得自己成罪人了。

…………………………感谢homealone,熊猫爱颁布的平安符,琴素,人青青,月舞多多,卑鄙龙,lh512,我是天上一片云的粉红票,傅好好viva同学的桃花扇,傅好好viva,平原156同学的香囊。

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一百四十二章 先一步打算周三爷怎么会被罢官了呢?那个书吏却怎么也说不清。

哎呀,反正是天威难测呗,惹恼了皇帝就被罢了。

那书吏最后下了定论。

一干八卦众继续去吧啦着里面的因由。

李月姐和墨易面面相觑,自然也是不晓得原因的,不过,这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罢官的结果,这会儿,郑周两家的局势又莫名的均衡了起来。

嗯,杨大人明天回来,我问问他或许知道。

墨易道。

好。

李月姐点点头。

第二天,墨易一早去当差,到了中午回来,就一脸兴奋:大姐,我听杨大人说了,周三爷是被于大人他们参倒的。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一脸好奇的问,心里却在估摸着,难道周三爷跟太子的事牵扯在一起了?李月姐这个猜测*不离十,自李月姐离开通州后,于子期联同御史府的另外两名御史,查明的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后,便上了折子参太子和三王爷,三王爷在这件事中本就是被动地位,自然在皇上面前哭诉,最后太子被皇帝狠狠训斥,可太子之前差一点被废,若是这时再惹得皇帝不快,说不定真要被废了,于是死活不承认,就把事情推到了周三爷的身上,因为那盐商正是周三夫人的表兄。

如此一来,周三爷哪还跑得掉,他的官职是太子府少詹事,干的本是督导太子的事情情,可这私底下居然陷太子于不义,利用太子的名头干那争利之事,皇帝一怒之下自然罢了周三爷的官。

不过,奇怪的事,周三爷倒霉了,而那盐商居然只罚了点银钱就没事了。

最后墨易嘀咕着道。

李月姐琢磨了一下,虽然她不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但整件事的追根就底。

先是两年前,三王爷借贿举案朝太子发难,太子如今缓过神来,吃不下这个亏。

便又朝三王爷发难,想那皇帝能在太子位上熬了几十年上位,那总是有本事有眼力的,应该能看透这些,而太子为了逃避责任把周三爷推了出去,皇帝总归是太子的老子,再怎么也不要撕太子的脸面。

所以就顺水推舟处置了周三爷。

而整件事情刨去这些内情不说,表面上,也只不过是民间商人的商斗手段,而皇帝自然不想这事情再扩大,因此只是罚了盐商点银钱便不追究,本着其实也有一些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而那盐商自然乐的花钱消灾。

所以,整件事情。

最终倒霉的居然只有周三爷一个。

李月姐是怎么也没有想道,当初突然的一道灵光,想了这个局。

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样?操蛋的老天爷还真是有意思。

李月姐摇摇头。

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接下来一段时间,柳洼的气氛就很怪异,衙差依然时时光顾郑家,只是郑典就象是消失了似的毫无踪迹。

而周家因为周三爷被罢官,这段时间也十分的低调,郑周两家相安无事。

但李月姐却时时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感觉。

当然,生活还是继续,自开春以来,除了豆腐生意,李月姐一家又钻进了那两亩水田里。

弄稻田养鱼,而柳洼一些有心的农户也跟着李月姐后面照葫芦画瓢起来。

哼,就知道跟咱家学。

今日,阳光灿烂,田梗边,不知名的野花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幽香。

此时月娇便站在田梗上,瞪着不远处水田里的柳银珠,那边的田是郑家的,不过租给了柳家在种,如今那柳家人也跟李月姐一样在弄稻田养鱼。

而让李月姐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那柳家人似乎是盯着她家似的,只要她家今天做什么,那柳家必然是有样学样。

比如今天,她在放鱼苗,没一会儿,柳家就全家出动,也开始放起鱼苗来。

此刻那柳银珠看着月娇的神色,不屑的哼了声,耸了耸鼻尖。

气的月娇儿挥着拳头。

因着柳银翠和贾五郎的关系,月娇跟这银珠就一直不对盘,如今郑铁柱跟柳银珠定了亲,虽然对铁柱月娇已经放下了,但倒底好似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了,更是瞧着柳银珠不顺眼了。

行了,人家学就学呗,管那么多干什么,继续干活。

李月姐冲着月娇道,然后把桶里的鱼苗一一放进水田里。

哦。

月娇应声,然后叫了月娥一起,两人拿着棍子和水桶,去大路边抬鱼进来,这边的田梗太窄了,运鱼的水车进不来,得一桶一桶的往这边抬。

让让。

不一会儿,月娇和月娥抬着水桶过来,没想那柳银珠却正正好站在田梗中间,田梗本就窄,她这一站,就将路死挡的死死的了。

而柳银珠却好似没听见的继续站着。

好狗不挡道。

月娇没好气的道。

你骂谁狗呢?这路是你家开的啊,我站不得?奇了怪了。

柳银珠一脸不屑的回道。

谁接话我就骂谁,是人的话就知道让路,只有狗才听不懂人话。

月娇抬着下巴,拿眼尾扫着柳银珠。

你,泼妇,难怪铁柱看不上你。

这时,那柳银珠先是气的哼着,随后又一脸小得意的道。

呵,铁柱好了不起啊,我还轮得到他来看不看得上,真是笑话,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你娘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退亲的,郑家老太可是发了话的,要退亲的尽管来,郑家绝不巴着别人家的姑娘,只是,就怕这一退了,你的名声就丢到干河渠里去了。

月娇儿嗤着声道。

上回柳二娘子去郑家退亲,郑屠娘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受了这般的气哪有不找回来的,她那张嘴巴,几天工夫,就把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柳家名声本来就不好,再叫这一闹,背地里说闲话的不知有多少。

最后还是柳婆子出面,板上定钉的把亲事定了下来。

才把八卦给消停了,但把柄却落下了,如今月娇儿借这个说事,把柳银珠那小脸气的发白。

李月娇。

我撕烂你的嘴。

柳银珠被人说了痛处,气的发狂道。

来啊,谁怕谁?月娇儿放下木桶,一抽棍子,就把棍子握在手中。

两人这翻动作,惊动了田里做活的人,柳家的两个媳妇也连上了田梗。

李月姐在远处瞧着不对,也立刻叫上墨易冲了上前。

月姐儿,你这妹子也该管教管教了,动不动的撒泼,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她可没你那本事会救人。

嘿嘿。

那柳家大媳道,言外之意显然是认为李月姐之所以能跟郑典订下,是因为当初救了郑老太的缘故。

这言下之意也是讽刺月姐也是嫁不出去的。

到底谁在撒泼还真不好说,毕竟挡路的可不是我家月娇?再说了,咱李家女儿嫁不嫁的出去还轮不到你柳家的人来管。

咱李家女儿的人品那在柳洼也是公认的,不是某些人能比的。

李月姐冷冷的回道。

随后一手扯开挡在路当中的柳银珠,然后拿过月娇手上的棍子,跟月娥一起抬着木桶,最后又冲着月娇道:走了,不相干的人理她们做什么。

李月娇这才哼了一声,跟着自家大姐离开。

呸……柳家大媳愤愤的呸了一口。

回到自家田里,李月姐边放着鱼苗,边跟蹲在身边仍一脸气哼哼的月娇道:月娇,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情?大姐。

月娇这才回过神来问道。

小舅已经帮着咱家把通州那边的小宅子买下来了。

有一个店面,正好可以卖豆腐,我想让田阿婆带着你和墨风先过去,镇里的先生推荐了墨风,墨风正好去那边上县学,你平日可以做几板豆腐。

再跟小舅说好,进一点酱菜一起卖,我跟小舅说好了,桂生可以去店里帮忙。

李月姐道,经过这几年的事情,李月姐心里越发的肯定明年柳洼怕是依然逃不脱水灾,所以,先逐步逐步的把人安排去通州,早做打算。

再说了,因为铁柱的事情,李月姐倒觉得月娇换一个环境也挺好。

至于田阿婆一起过去,则是因为月娇和墨风两个还小,请她帮忙照看着李月姐才能放心一点。

大姐让我去,我就去。

月娇点点头爽快的道。

那行,我晚上跟田阿婆说一声,这两天你就准备一下去通州吧。

李月姐做了决定。

转眼便是傍晚,忙活了一天的李家人回到了西屋,吃过晚饭,泡好豆子,一家人便窝在了屋里,李月姐便跟田阿婆说起了去通州的事情,田阿婆倒是无所谓的,她如今把西屋这些小的当成自己的亲人,月姐儿需要她帮着照看月娇和墨风,她心里还挺高兴。

大姐,我也跟阿婆一起去通州。

这会儿,小月宝儿不干了,歪着身子斜斜的腻在田阿婆的身边,这丫头如今跟田阿婆亲的不得了,听说田阿婆要去通州,那死活也要跟去。

李月姐扭不过她,再说了,反正总是要过去的,月宝儿早些过去也好,只是又得烦着田阿婆了。

田阿婆却是笑的眼眉儿都不见了,月宝儿亲她,她高兴,最后这一行人就变成了田阿婆带着月娇墨风小月宝三个一起去通州了。

……………………过渡章节,不是很顺,大家见谅。

……………………感谢ZLX-清,joycey,saiXdd,灯湃湮,文青女,其敏,huangyingjun的粉红票,傅好好viva的香囊,等飛的燕子,東方風雲的小恶魔,熊猫爱颁布,vanykuo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祖宗的话不管用几天后,田阿婆就带着月娇墨风和小月宝儿去通州,而通州有小舅一家照顾,李月姐也放心。

转眼又是稻花香鱼儿肥之时。

墨易一如去年夏天一样,晚上住在田边的草棚里,守着稻田里的鱼,跟隔壁瓜田里的姚裁缝搭伴。

昨夜一夜的大雨,今天一早却又是大晴天,一大早的李月姐就给墨易送早餐,顺便把他头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拿回家里洗。

没一会儿,到了田里,却看到墨易正在田沟处拿着木盆子往外舀水,原来田里的水都漫起来了。

看着这情形,李月姐想了想便冲着墨易道:墨易,别舀了,我听宣周说了,接下来几天都会有雨,你先上来吃早饭,吃好早饭上差去,我一会儿去叫几个人来,把这田坝再砌高一点。

嗯。

墨易看了看田坝,点点头,也是,今天舀了下回下雨还会涨上来的。

随后就上了田梗吃早点,李月姐将他换下来的衣服拿回家里,月娥在档子上卖豆腐,她便拿了衣服去二河渠边洗涮,一夜的雨,渠水已漫上了石阶。

姚家主婆跟几个婆娘也在那里洗衣服,见到李月姐过来便给她挪了个位置:月姐儿,别下去了,水漫上来了,在这上面洗。

那姚家主婆冲着李月姐道。

嗯,好的,谢姚婶子。

李月姐说着,便卷起宽宽的裤脚,脚上的草鞋直接踩在第一阶青石的水里。

随后拿起木锤子开始锤起了衣服。

今年年成不错,雨水也足,月姐儿。

你家今年稻鱼准又得大丰收了。

那姚家主婆一边拧着一床被单到李月姐身边,让她帮着拧一头。

呵呵,承姚婶子吉言,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不过,还要看老天,我听宣先生说起过。

接下来还会有好几场的大雨,我正打算请几个人帮忙把田坝再砌高一点,省的水漫起来鱼跑了。

李月姐笑嘻嘻的道,接过被单的一头,两人一个顺一个反的就拧了起来。

那是,那是,养一点鱼不容易。

得格外小心着,跑了可就花不来了。

那姚家主婆道。

正说着,一边一个娘姆又冲着另一边正在洗衣服的柳家二媳妇,也正是那仓二梅打趣道:二梅,李家要砌高田坝了。

你家砌不砌啊?边上的人听那娘姆说的话,都哄的一声笑开了,今年从开春起,柳家就学着李家,几乎是一步不落的路在后面,自然招惹了笑话。

娘姆说笑了,这事情我一个小媳妇儿哪管得着啊。

仓二梅悻悻的道,她嫁进柳家的日子过的并不痛快,之前仓家跟柳家几乎是闹翻了的。

如今仓家回了仓庄,仓二梅一人在柳洼,娘家的大哥又是个傻子,便是受了委屈也没人出面为她做主,如今她是做足了小媳妇儿份子,不过是短短大半年的功夫。

原先圆溜溜的脸蛋如今瘦的巴掌大小,下巴尖尖的跟锥子似的,便是原先憨慢懒惰的性子也没了,看她那洗衣服的样子,手脚麻利着呢。

想着前世,她嫌自家穷,嫁给墨易没几天就跟人跑了,再看她如今十足的小媳妇样子,李月姐真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这时另一头正跟人闲拉呱的柳二娘子一脸不痛快的道: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昨天刚立秋就下雨,这雨打秋头廿日旱,接下来要晴热呢,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可不会错。

那柳二娘子说着,一脸的得意。

一众洗衣的人听柳二娘子这么说,也醒悟过来,对了,雨打秋头廿日旱这句话大家都知道的。

对啊,昨天立秋下雨,搞不好是要晴呢。

那姚家主婆道,劝着李月姐,毕竟请人砌坝又得花钱。

这老天爷,谁弄的清啊,我这心里没底,还是早做准备,砌个田坝也不消太多的银钱,总比鱼跑了要好的多,那宣先生的卦挺灵的,我听他说了,今年这天气啊很怪的,如果今年冬天雨水再偏多的话,那明年开春就要小心了,搞不好就要涝了,这久旱之下必有久涝啊。

听姚家主婆说着,李月姐便正好趁机给大伙儿提个醒,虽然村里有些人不地道,但如姚家主婆之样帮过她家的人也不少,得给他们提个醒儿。

那也是,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等到鱼跑了可就迟了。

姚家主婆点头,至于明年的可能的涝灾,李月姐嘴里说的可是可能,毕竟隔的还长远,姚家主婆自没有放在心上。

哼哼。

那柳二娘子听两人这一答一和的,不屑的撇撇嘴,那宣先生再灵还能灵得过老祖宗,她等着看笑话呢。

李月姐自是懒的理她,又自顾自的跟姚家主婆聊天。

这时那姚家主婆看着李月姐又问:典小子还没有消息?没呢。

李月姐神色一暗的摇摇头。

别担心,那小子精灵的很,说起来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那姚家主婆安慰着。

李月姐自然听得懂这话,如果有消息,那就说明被衙门抓了,进了衙门不死也脱层皮,何况是这等海捕令,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而没消息就明他还没被抓住,岂不就是好消息了。

想着,李月姐便点点头,不一会儿,那姚家主婆衣服洗好了,先一步离开,等她走了,李月姐手脚也快了一些,洗好衣服,拿回家晾好,便又去请了人到田边砌田坝,都是乡里乡亲的,事儿不多,就是加高一下田坝,到了晌午,事儿就做完了,几人也没要工钱,李月姐便让墨易请大家伙儿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农村就这样,以后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家再出工就是。

中午过后,李家的豆腐档就关门了。

李月姐便让月娥在家里看家,她则拿了把弯刀。

去山边割点猪草,再到地里去摘几个南瓜,今年的南瓜特别熟,先头一批的南瓜都已经老了。

皮子澄红澄红的,李月姐打算弄来回煎南瓜饼,那个阿爷阿奶还有郑老太都喜欢吃。

里面的子儿还可以炒了吃,墨风和小月宝儿就最喜欢嗑南瓜子儿,到时候炒好,让郑家的人带去通州。

叮嘱月娥看好家,李月姐便忙活了,山边地头,忙活了一个下午。

回家已是夕阳西下。

李月姐背着一大竹筐的猪草,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两个滴溜圆的老南瓜。

晚上,李月姐煎几盘南瓜饼,东屋送了一盘,又给郑老太送了一盘过去。

还让墨易给杨东城和宣周送了一盘,再剩下的就着稀饭,李家几个吃的一嘴的油。

如此日子,过的平淡而温馨,而接下来几天,正如宣周所预测的,小雨大雨夹杂着,几天也没见个太阳,干河渠水上涨了一截子。

各水田的水也跟着水涨船高。

今年的雨水已经这么足了,若是再持续一个冬,想着明年开春,李月姐的心便沉沉了起来,心里只有些希望,今冬雨水不要太多。

那样,也许明年还挺的过去,毕竟为了满足干河渠的用水,那干河渠边上开挖了好几个大水库,可以用来蓄水。

能起到一定的防涝作用。

昨夜又是一夜的雨,直到零晨才停,李月姐一大早刚把热腾腾的豆腐摆上架,就看到柳家几个一脸气死败坏,风风火火的往西山坳水田那边跑,边跑还边骂着:该死的贼老天,挨千万的贼老天,这老祖宗一点也不可靠。

柳家干啥呢?跟赶着投胎似的。

有人好奇的问。

呵,他家田里的水漫出来了,一田的鱼跑了七七八八了,这回损失可大了。

有那知情的解释道。

哈,前几天在渠边洗衣服的时候,月姐儿说要加高田坝的,我们还问柳家跟不跟着加呢,那柳二娘子说了,雨打秋头廿日旱,说是老祖宗的话,断不会错的,总算没跟李家屁股后面学样,没成想,这回损失可就大了。

那前几天一起在河边洗衣的娘姆道。

嘿嘿。

众人间有怪笑,也有惋惜的。

而李月姐也担心着自家的水田,虽说已经加高了,但昨夜里雨势不小,再说了柳家人有些不地道,这会儿他自家鱼跑了,说不定还会赖着她家说跑她家田里去也不一定的。

真要争起来,墨易性子木讷,哪里争得过这柳家,因此,便也跟着人群急忙忙的到了水田那边,到了水田边却又乐了,柳家根本顾不上来赖她家,镇上一些个闲汉和无赖子们全围了过来,都在那漫水的水渠里捞鱼,柳二娘子气的跳脚,却没奈何,还是里正来了,才阻止了这些个无赖子的行为,大家伙儿一起帮忙,才总算帮着柳家的挽回了一点损失。

最后把田坝加高,柳家人才一脸阴沉沉的回家,这回什么亏也只得认了。

李月姐和墨易两人最后检查了一遍田坝,也一起回家,墨易吃好早饭便要去当差的。

只是李月姐和墨易刚进西屋,就看那院子里,月娥正死死的拖着荣延。

干什么?干什么?快撒手。

荣延小子用劲的掰着月娥的手,骂骂咧咧的。

不放手,你偷了我家东西,把东西放下来。

月娥一字一顿却字字清晰的道。

什么偷东西啊,你不要乱说啊?那二婶子在东屋听到争吵声,便出来,见到这情形,就来推开月娥,只是月娥的一只手仍死揪着荣延小子的衣摆,这一推一拉的,夏天的衣服本就薄,这一拉扯,那下摆就撕裂开来,一个木盒子便从荣延的怀里滚了出来。

李月姐一看这盒子,吓了一跳,这盒子可是她用来放家里的房契地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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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塌了荣延,这是怎么回事?李月姐一个箭步上前,拿起盒子打开,松了一口气,还好,里面的契约都还在。

荣延小子这时没话可说了,抱着头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闷不啃声。

一边方氏也一脸苍白了,这偷房契地契,这可是谋夺家产啊,这事可大了,只得一脸悻悻的冲着李月姐解释道:荣延还小,他兴许是喜欢这盒子,想拿这盒子玩,不晓得里面的东西的,既然没事,就算了啊,你赶紧把东西收好。

方氏说着,当然话是这么说,但也知道这种话鬼都不信。

李月姐没说话瞪着她。

便是月娥好脾气的这会儿也赤红着眼瞪着方氏,而墨易仍阴沉着脸。

十四岁了,不小了,墨易也不过比他大一岁多,如今已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他再不懂事,也是读了两年镇学的,字儿总识得,会不知道这是房契地契?这时,李婆子冷着一张脸走过来。

说着又冷冷的扫了方氏一眼。

然后又冲着荣延道:说,你偷西屋的房契地契想做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氏想蒙混过关,但李婆子不能不查的,这东西屋关系好不容易好一点了,这事若不问清,那关系说不定又要变恶劣了。

荣延依然跪着不说话。

既然不说,那我就打死你算了,省得你以后去偷别人家的把李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李婆子恨恨的说着,便抄起一根胳膊粗细的竹杆子朝着荣延身上打去。

娘,使不得。

方氏在一边眼疾手快。

紧紧的吊住那打出去的竹杆,随后又冲着一边跪着的荣延道:死小子,还不快说,真想让你阿奶把你打死不成。

可荣延就算是跪着仍然一声不啃。

这小子倒是有骨气的很。

死活不啃声。

而李月姐这时盯着荣延看了几下,突然的问道:荣延,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

还输了?荣延猛的听李月姐这么一说,不由的直起腰,看了看李月姐,最后又答拉着脑袋。

李月姐一看他那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小子,最近就迷这个。

天天做着发财的梦,这时她那心直往下沉,一个赌常害的人家破人亡,便是柳洼镇上,这样的例子也不少。

一边其他人看到荣延那表情。

也知道李月姐猜对了,一个个脸色都十分的难看,方氏更是气急的拍打着他:你这死小子,你爹早跟你说了,不准你跟你表哥他们一起混的,更何况去赌?还要偷你姐家的东西去赌,等你爹回来,让他好好教训你,这回娘决不拦着。

说。

这回输了多少?李婆子这时声音略有些颤抖着问,她比方氏想的深的多,如果荣延不是输的狠了,断不会来偷这房契地契的。

而荣延小子任由着方氏拍打着,仍是一声不啃的。

李月姐这时仔细的打量着荣延,这小子倒真成了茅坑的石头了。

只是,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荣延这小子虽然臭毛病一大堆,但说实话,但李月姐还是知道他的,决没有那歹毒的心思,而以她对荣延小子的了解,若是要偷房契地契的话,那怎么也要先偷他自家的,再偷她家的,毕竟偷自家的安全多了,而偷别人家的总是容易被逮到的,这回不就是被月娥发现了嘛。

难道……想到这里,李月姐猛的一抬头冲着自家二婶:二婶,你赶紧去屋里看看你们东屋的房契地契。

方氏一听李月姐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想到李月姐问话的原因,那脸色一片青白:荣延你……说着,也顾不得打荣延,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冲回屋里,没一会儿,李月姐等人就听到东屋里方氏的大叫:我的老天爷啊……随着话音刚落,方氏就是疯了似的冲了出来,一上前就啪啪的给了荣延小子两个巴掌,红着眼道:你说,你快说啊,家里的房契地契呢?是不是你拿的?弄哪里去了?快交出来。

方氏颤抖着一叠声的问。

李月姐之前只不过是大胆猜测,没想到这会还真没了,这还用问吗,定是填赌场的窟窿里去了,不由的瞪着荣延,又抽着气,这小子,这回这祸可闯天大了去了。

而荣延这时也顶不住了,动着嘴皮子吱吱唔唔的。

荣延小子,你还不快说,真想把你娘急死不成。

一边李婆子恨恨的道,声音里也在发抖啊,甚至不敢想事情的后果。

这李家大宅可是她李家传承了几代的宅子,是李家的根哪。

我……嗯,前段时间,我在京城的青云赌坊赌,一开始我赢了很多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输了,还欠了许多的高利贷,那些人逼我还债,我还不出来,他们便要剁我的手,后来是表哥找了人说项,赌坊里便充许我拿房契地契抵押,等以后有钱还上了,再把房契地契给我,于是我就拿了家里的房契地契抵押了,抵押过后,他们又借钱给我搬本儿,我也想把房契地契赢回来,可没想到,手气臭的要死,又欠下了高利贷,这回没法子,只能来偷大阿姐家的了。

荣延一脸苍白,垂头丧气的道,随后却又抬起胖胖的脸道:不过,娘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赢回来的,大家都说我的赌术不差的。

荣延说着,还拍着胸脯保证道。

显然直到此刻,还不能全明白事件的重要性。

而听着人全都傻了,李月姐倒抽一口冷气,这荣延虽然身胚子不小,但年龄毕竟还是小,虽然跟月娇等人同龄,但女孩子叫男孩子懂事早,再加上,荣延小时候就一直被方氏惯着。

平日就是知道吃喝玩乐,哪懂的这事的险恶。

很显然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套啊,这小子傻傻的钻了进去。

全被人牵了鼻子走,二叔二婶这一下大麻烦了。

而李月姐还隐隐觉得,这些人是冲着李家大宅来了。

要不然,荣延一开始已经用东屋的房契地契抵了赌债,那些人没道理再借钱给他继续赌的,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还盯着李家西屋,而从荣延最后又来偷西屋的房契地契来看,她的猜测不会错了。

想着。

李月姐的脸色也阴沉着。

听完荣延说的这些,方氏此时脸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不哭不闹,只是嘴里嘀咕着:完了,完了……显然已经伤心恐惧到了极致。

一边李婆子也坐在那里,两眼盯着荣延,好似要他吞进肚子里似的。

二婶,事情既已如此,你别太伤心了,还是得先想想怎么弥补。

李月姐看着方氏几乎是躺在了地上,一副傻了的样子,只得上前扶起那方氏道。

弥补?赌场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到了手的东西哪里还可能吐出来。

没路了,没路了。

方氏喃喃的道,突然,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凶狠,猛的挣脱李月姐的手,跳将了起来。

冲进柴房,抄起砍柴刀,疯狂的大叫:方大郎,方二郎,我跟你们拼了。

你给我回来,你这是去干什么?你去跟他们拼了,房契地契就能回来了?李婆子仍是咬着牙和一字一顿的道。

方家两兄弟是可恨,可当务之急可不是去找人拼的时候,还得看看能不能解决。

那怎么办,这是逼我去死啊,我死了算了。

方氏这时号啕大哭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现在哭有什么用。

李婆子道,然后转过脸冲着墨易道:墨易,去关上把你二叔叫回来,还有码头上的阿爷也叫回来,再不回来,这天要塌了。

嗯。

墨易应声,一脸凝重的出门了。

李月姐此刻胸中也堵了一股子气,不是天要塌了,对于东屋来说,这一刻,天已经塌了。

想着,便瞪着仍跪在那里的荣延,这小子这会儿也一脸苍白的,那身子还在颤颤抖着,显然,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事情有多重,这时候知道怕了,迟了呀。

李月姐叹气,这小子怎么就闯了这么大的祸呢。

不一会儿,李二跟李老汉就急匆匆的回来了,两个的脸色俱是阴沉沉的,李二一进屋,二话不说,冲着荣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李荣延被李二打得整个人在地上翻滚。

那样子,看到李月姐也抽着嘴角,二叔这回是下了狠手了。

不过荣延小子也还真能抗的住,被他爹打成这样,居然啃也没啃一声,也不求饶,任凭那眼泪在眼眶里转,却死不让它滴下来。

老二,停手吧,你此刻便是打死了他就能挽回一切了?这时,李老爹冷静下来,在一边阻止了李二道。

是啊,二叔。

李月姐一边扶起荣延,一边冲着二叔道,虽然她也恨这小子不争气,可事情以这一步,决不是靠打能解决的。

李二这时才恨恨的住手,两眼赤红的冲着荣延吼:还不把具体的情况跟阿爷说说。

荣延难得正色的一五一十的把之前说过的事情再说一遍。

这堵坊是京城青云赌坊?李老汉最后再确认。

嗯。

荣延重重的点头,眉目间有悔恨,一时间好似成熟了不少。

每个人的成熟都需要付出代价,只是东屋这回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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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我们去哪里?荣延声音有些惴惴,他犯了这么大的事,昨夜跪了一个晚上,凌晨正打嗑睡的时候,却被自家阿爷偷偷的叫了出来,这大早上的天还没亮呢,不知阿爷要如何发作他,想着,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去京里,去青云赌坊。

李老汉道。

不,阿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你别把我交给他们。

荣延再强硬也只不过是个才十四岁的半大小子,听说是青云赌坊,以为阿爷是要用他的命去换回房契地契,便吓着了,哭丧着脸道。

谁说阿爷要把你交给他们了,你是阿爷的孙子,阿爷怎么可能把你交给他们。

李老汉道,小心的关好院门,然后一手牵着荣延顶着密密的细雨朝镇上马车行去。

那去那里干什么?荣延看着自家阿爷问,然后跟着李老汉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马车行走去。

你押了家里的房契地契,还欠了高利贷,人家可不会善罢干休,这些钱家里是还不出来的,阿爷只能去赌,把这些东西赢回来,你小子这回闯的祸可太大了,这李家大屋是你阿爷祖传下来的,如果拿不回房契地契,瞧你阿奶不打死你。

李老汉叹着气道。

荣延一听,便低垂着头,他知道这回自己犯了大错了。

不止是阿奶,便是阿爹昨晚也下了狠话,要打断他的腿的。

行了,不要这么垂头丧气。

人这一生谁栽几个跟斗,最重要的是吸取教训,跌倒了就再爬起来。

你还小,只要努力,失去的又未偿不能拿回来。

只要你奋斗,永不放弃,最终不会比别我差的。

李老汉说着,这是他多年的顿悟。

李老汉说着,重重的拍了荣延的脑袋一下。

嗯。

荣延重重的点头。

不一会儿。

爷孙俩便到了马车行门口,天边已经开始有些灰蒙蒙的了,但细密的雨丝又好似织成了雾霭似的笼着整个天空,使得天空显得更灰暗了。

马车行的伙计早早就起来了,虽然现在还不到出车的时候。

但要打理马匹和车辆,尤其是早班车的车夫,这会儿已经开始给马喂草料了。

哟,李老爹,你这么早来干啥呢?正在门口忙伙的伙计看到李老汉便问道。

有点事儿,想现在进京,赶着开城门的时候就进城。

李老汉道。

哟,这可没个准儿,咱们这得凑齐了一车人再走。

那伙计有些为难的道。

那要不。

我就租一匹马吧。

李老汉道,等着人齐那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他就想越早进京越好。

老爹您这腿还咋骑马呀,得,我去帮你问问。

那伙计热心的道,本来嘛。

李老汉的竹篾作坊就在隔壁,平日里多有来往,再说了,李家大丫头还是郑家的未来媳妇儿呢。

那伙计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掌柜的便出来了,先冲着李老汉拱了拱手:李老爹,老太可是吩咐过的,你李家要用马车,打声招呼就行,不用客气,我已经跟马车夫说好了,他那边正打理着,一会儿就过来,一过来你们就出发,赶到京里正正好是开城门的时候。

那麻烦掌柜的了。

李老汉道谢道,也没客气。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就从后院驶了出来,那车夫就在车架上,招呼着两人上车。

李家爷孙俩上了车,又朝那站在门口的掌柜的拱了拱手。

马车夫一挥鞭子,马车就出来了。

李老爹,你们爷孙俩个这么早去京城干什么呀?瞧你们这一身光鲜的打扮,跟过年儿似的,走亲戚啊?那车夫边赶着车边好奇的问。

李老汉平日都是一幅庄稼人打扮,跟村里的老头儿们一样没什么区别,可今儿个可是一身员外服,头上还戴着一顶皮帽子,那样子,倒跟镇里周家老爷的打扮相似,还别说,就那派头也不见的差多少,挺象那回事的。

嗯。

李老爹含糊的应了声,却不想细说。

哦。

那你们坐稳,这路儿有些不平。

马车夫每天载客,打交道的人多,一听李老爹这口气,自然知道李老爹不想多说,他也就不再说话了。

寂静的清晨,一路上只听车辙碾压路面的声音。

车速不快,但蒙蒙的细雨一路飘着,那丝丝冷风还从车帘子外面往车里钻,爷孙俩感到有一丝寒意。

荣延不由的往李老汉的身边靠了靠,李老汉拍了拍他的肩。

一个多时辰后,车子终于到了京城,李老汉跟那车夫道谢了一声,然后拉着荣延下了车,天已经有些亮了,只是城门还没有开,城门外面等着许多要进城的人,大多都是一些挑着菜的菜农,想早些进城把菜卖了赚两个小钱给家里添点米油。

因此,此刻城门口热闹非凡,而此刻,李老汉看着紧闭的城门,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他以为他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可没想到,老天爷还是逼着他回到了京城,甚至逼着他再进赌场。

想到这里,他一手不由的抚着那条瘸了的腿,此刻那腿一阵一阵的隐隐作痛。

只是此刻,容不得他退缩。

阿爷,真的能赢回来吗?荣延不由的担心的问道。

这个可不好说,总得拼一拼呗。

李老汉道,事到到这一步,他必须出手,不但是为了东屋,也是为了西屋,因为从那些人对荣延的手法来看,这些人是盯上了李家大屋,要不然,以荣延一个半大小子。

他们不可能借那么多的高利贷给他,毕竟,这种做法还是犯了忌会的,甚至于在拿到东屋的房契地契后还不放手。

又继续借钱给他,引诱他继续赌,为的是什么?显然是西屋的房契和地契。

现在这帮人只得到东屋。

没有得到西屋,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所以,他必须出面,把荣延欠下的给还上,把东屋的房契地契拿回来,不让这些人有任何出手的借口。

所以,这个险他必须冒。

想着。

李老汉不由的苦笑,若是以前,谁看得上李家大屋,可自从柳洼干河渠开拓成入京的最后一道运河之后,随着抄关和西埠的建立。

这里的土地就炙手可热了。

而麦场做为西埠码头的一个码头广场,那地价更是不止翻了几十倍,还有价无市,毕竟当初周家郑家下手快,麦场之地,除了原来的磨坊改成的河工衙门,抄关,以及麦场大仓外,其他的地都是属于周家和郑家的。

后来,查巡检插了一手,从周家拿到一部份的份额,也就是说,整个麦场,除了李家的大宅外。

其他的都属于周郑和查家三家。

而周郑查三家都不是易余之辈,所以, 李家就成了别人下手的对象了。

正想着,城门开了。

等着进城的人排队进入。

李老汉也一瘸一拐拉着荣延随着人流进入了京城,不过,他没有直奔青云赌坊,而是带着荣延先在小吃摊上吃饱了肚子,然后爷孙俩就进了街边一家规模中等的四海赌坊。

阿爷,不是去青云赌坊吗?荣延有些奇怪。

咱们得先攒够的赌资啊。

李老汉道。

要想赢回房契地契,没有一笔大的赌资是不可能的,那样子连对赌的资格都没有,而他显然也不能在青云赌坊里赚赌坊,那样必然引起青云赌坊人的注意,想要赢回房契地契就更难了,所以,唯有在别的赌坊先赢了堵资再去青云赌坊,争取一击得手,迅速离开。

荣延似懂非懂,不过,一切听阿爷的就是。

哟,这位大爷想玩什么?这时,两人一进堵坊,一个伙计便迎了上来,一大清早来的赌客,倒是比较稀有,一般的赌客都是大清早输的光光的走路的多。

我转转。

李老汉道。

好咧,那您自个儿转着,这场子里有马吊,牌九,押宝,花会,字宝等,那后院,还有斗鸡,斗蟋蟀等,你老慢慢看。

那伙计麻溜着道,然后转身又去招呼别的人去了。

他心里清楚,一般进来玩的人都不喜欢有人跟着,所以,赌场的伙计都是站在边上,只能有人叫了再上前。

嗯。

李老汉应声,然后拉着荣延一个台子一个台子上转,偶儿的下手玩几把,不过,几把之后必然换台子,随后又带着荣延去后院,玩一会儿斗鸡斗蟋蟀的,玩了一会儿后又回到前面的场子里,如此反复,转着圈玩。

呸,今天运气真差,这没玩几把就输了,不玩了不玩了,走路。

没一会儿,一个锦衣的中年汉子气哼哼一甩色子,转身出了赌场,随后接着又有几个也输光了走了。

嗯,怪事啊,今天有点邪门,好象输的人比往常多一点。

两个赌场的伙计站在一边聊天,在赌场呆久了,多少人进来,多长的时间内有多少人会输光了出局,这个东西虽没有个定数,但这些伙计日日呆在赌场里,却多少能琢磨出个差不多的比率的,而一般一大早还再赌的人,要么就原先赢的人想借着手气旺再赢几把,要么就是才来的,那腰包一般都是比较鼓的,可今天,这没过多久啊,就已经输光了好几个。

这种情况便是有个可能,有大赢家在里面了,一个人赢光了别人的钱,所以,输光走人的比率就高起来了。

嗯,仔细瞧瞧看。

另一个伙计道。

遇上这种人就得盯死了。

这时,李老汉带着荣延准备离开了,荣延一脸还胀的通红的。

哟,大爷,您这咋就走了?瞧你腰包鼓鼓的,赢服吧。

先前招呼李老汉的那个伙计上前招呼道,赌场里的伙计眼睛贼尖,是输是赢一看就知道。

呵呵,赢了一点,见好就收,要不然,就要全部叶出来啦。

李老汉笑咪咪的。

那您老下回还来啊。

那伙计便笑着道。

这种情况常见,生手一般都要让人赢的,这是下饵呢。

一准来,一准来。

李老汉忙不叠的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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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乎其技送李老汉爷孙俩出了大门,那伙计才回转身进堵场里,没想正好同里面冲出来的一个五十多岁男子撞个正着,那伙计连忙垂手立于一边恭声的道:许大场头好。

大场头,自然是整个堵场的镇庄赌头,每个堵场的压场人物,就想当于当铺的供奉一样。

有没有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人出去。

那许大场头急急的问。

刚走,怎么,许场头,他是不是坏了规矩了?我带人去追回来。

那伙计连忙问道。

不是,是过江龙闯场了,没事,走了就算了,幸好是个懂规矩的,要不然,今天场子里就要亏大了,记住,下回再见这两人来,立刻通知我。

那许磊场头道。

幸好这老头子见好就收,要不然,他这大场头就有麻烦了。

开赌场的不怕遇上那种明刀明枪厉害的,摆开车马阵的赌,谁怕谁啊,就怕遇上这种暗暗的,闷声大发财的那种,有时候被人阴了还不知道是谁,这老头是此道高手。

不过,他总觉得那老头似乎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是。

那伙计应声,心里却是一阵惊讶,敢情着那一老一少还是个角儿。

而此时,李老汉却依然带着荣延一个场子一个场子的跑,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走进了青云赌坊。

哟,荣延小子,你又来了。

这回赌本带够了吗?店里的伙计一眼就认出了荣延,打趣的问。

荣延看了看自家阿爷随后冲着那伙计道:自然带够了,这回,我定要把抵押的房契地契都赢回去。

荣延一副不赢回头誓不罢休的样子。

那行,你自个儿玩啊。

那伙计一脸不屑的道,心里也暗暗摇头,直替荣延小子的爹娘不值,生了这么一个败家的儿子,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孽仗。

嗯。

荣延点头,随后便熟门熟路的带着李老汉在各个赌台上赌。

这回李老汉可不象这前那样缩手缩脚的,每一局都是直接把所有的银票押上,而几乎每一把,都清空台上的赌注,那做庄的庄头一个个的都冒起了冷汗。

这情形,自然引起了场头的注意。

而青云赌坊的场头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叫江魁德。

也是赌场的少东家,今天他难得没泡在青楼里,来赌场转转,没想到就碰上这事情。

那老头是谁?这时,那江魁德跟伙计打听着。

回少东家,是那个荣延小子带来的,说是他阿爷。

瞧这势头。

整一个过江龙啊,少东家,不能叫他这么下去啊,你瞧,别的赌客现在都跟在他后面下注,庄家每一回都清空啊。

那伙计也咋着舌道。

没想到荣延小子那送财童子居然有这么一位阿爷。

去,再查查这一老一少的来历。

江魁德冲着那伙计道。

好咧。

那伙计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随后那江魁德便沉着一张脸走到李老汉的身后,拍了拍李老汉的肩道:这位大爷本事不差呀。

上楼玩几把吧,这大堂里玩的太小,没意思,再说了,你孙子欠的可不是一点,你便是从现在一直赢到天黑也还不了你孙子欠的。

不知这位是?李老汉问道。

心里却明白,一看这位的长相,定是江家人。

这是我们少东家,也是赌场的大场头。

一边一个伙计介绍道。

哦,原来是江场头少东家,那行,少东家说在哪里玩就在哪里玩,我没有别的心思,就只是想把这小子欠的还了,家里的房契地契赎回来。

李老汉一脸恭敬的道,只是那手却不由的握了起来,当年,他年轻气盛,再加上赌术不错,要为自家师傅出头,连闯京城几大赌场,没想却败在了江家老大的手上,不但被打断了一条腿,还差点丢了命,幸好当时的李老爷子路过,救了他一命,把他带回柳洼,所以,这会儿,不说别的,便单单是李老爷子的救命之恩,他也不能让李家祖宅有失。

好在江家那几个老家伙现在已经不在赌场出现了,现在赌场是这小家伙主持,李老汉倒不怕被人认出来,只是他心里也急啊,这京城对他来说是是非之地,他每多呆一分钟便多了一份凶险。

而李老汉这么说也表明了自己只是想替孙子还债,没有砸场子的意思。

爽快,走,我们上楼。

那江魁德说着。

便带着李老汉爷孙俩上了楼。

几人上了二楼,二楼也是一个大厅,有几桌人在玩,明显的,坐在那里赌的人一看都是有钱人。

这样吧,李老爹,让这位庄头先陪你玩两把。

那江魁德指着二楼的一个庄头跟李老爹道,他打的主意,是想先看看李老汉的手法。

行,没问题。

李老汉自然是从善如流。

玩什么?那庄头这时上前道。

就玩赌大小吧,这个快。

李老汉道。

好。

那庄头点头,对这个他还是颇有自信的。

只是接下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连着三把他都输掉了,额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滴。

行了,我来吧。

那江魁德知道今天碰上硬骨头了,只得亲自上阵。

他江家赌术那在京城也是一绝的。

少东家,我们不若来一局定输赢怎么样?只赌一把,我赢了,我孙子欠你们的高利贷一笔勾消,我把房契地契带走,至于我赢的钱,我一分不取。

李老汉道,他心里是焦急啊,想赶紧赎回东西离开,这一个一个的上,一局一局的赌,他耗不起那时间哪。

不过。

李老汉想是这么想,但神情却十分的镇定。

那如果你输了呢?就凭你这点本钱还是少了点吧?那江魁德咪着眼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点本钱虽少了点,但如今也足够赎我家的房契地契了,而且我承诺,如果我输了,我以后决不出现在你的赌场,怎么样?你可以少却很多的麻烦。

李老汉依然不动声色的道。

他是赌场出身的,他自然清楚赌场怕什么,就怕遇上他这样的赌博高手。

那样赌场损失了钱还是小事,最重要是砸了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痛快,那我就领教一下前辈的高招。

那江魁德拱手道。

不敢。

李老汉也拱手回道。

怎么比?那江魁德又问。

我定的一局定输赢,那怎么比自然由少东家说了算。

李老汉道,一副客随主便的样子。

好。

那咱们就比摇骰子,比小,谁摇的小谁赢。

那江魁德道。

行。

李老汉点点头。

一边几个人不由的叹气,常来赌场的人都知道,这青云赌场的少东家有一手摇骰子的绝活,尤其是摇小,就是能把三个骰子摇的重叠起来。

最后只有一。

你想想,还能比这更小的吗,这回这老汉是稳输了。

江魁德也不客气,便摇了起来,果然如众人所料,最后摇出了一点。

众人俱是摇头,便是此时李老汉也摇出一点,但江魁德是庄家。

同点数,庄家大。

老汉,认输吧,还摇个啥呀?一边有人道。

李老汉却是不动声色,拿着骰筒便专注的摇了起来,摇了好一会儿,随后再盖了下来。

开开开。

边上人的都叫了起来。

对不起,在开之前,请各位离桌三步。

李老汉道。

为什么?江魁德问。

我怕大家一会儿太激动了弄乱了我的点数,那到时算谁的啊?李老汉笑呵呵的道。

好,大家都退后三步,免的这位老爹一会儿输了却赖到大家的身上。

江魁德一张嘴皮子也是了得。

于是众人一片哄笑,各退后了三步。

李老汉这才缓缓的开了骰筒。

众人一看都不由的倒吸一口气,只见骰筒下的那三个骰子紧挨在一起,一溜排的全是尖角朝上,这也就是说李老汉摇出的点数为零,没有。

这这这……太神奇了,奇迹啊……一众人都不可思议,都不明白这骰子是如何站住的。

现在在明白之前李老汉让人退后,因为这上只要轻轻一碰桌子,那骰子说不定就要倒了。

那江魁德脸上神色是红白交错,最后却站起来朝着李老汉拱了拱手:老前辈赌技了得,晚辈佩服。

输了,江魁德一脸的阴沉,但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他不认。

承让。

李老汉也拱手回道,脸色一片平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当年,他输给江老大,就是输在赌小这一局上,当时,江老大也是掷出了一个一点。

而他这些年,虽然离开了赌界,对这一局却是一直耿耿于怀,一直在找破解之法,这些年终于让他找到了这个破解之法,而骰子之所以能站住,所依靠的正是骰子的材质以及通过骰面凹凸产生的阻力,再利用三个骰之间互相依靠的均衡,这才使得三个骰子能一溜排的尖角向上,不容易啊,今天也总算了解了他一个心结。

想着,李老汉又冲着江魁德道:不知那房契地契,还有我孙子的债?我青云赌场不是那不讲信誉的,债一笔勾消,房契地契你拿回去,便是你赢的钱也一并拿回。

江魁德咬着牙道。

随后便阴沉着一张脸叫来掌柜的,让他取出之前荣延抵押的房契地契,随后又将荣延画了押的借据一并交给李老汉。

李老汉接过借据先撕毁了后才拿起房契地契,又朝着江魁德道:多谢,打搅少东家了,老汉告辞。

说完,便牵着荣延离开青云赌坊。

少东家,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那掌柜的站在江魁德身后看着远去的背影道。

少东家,四海赌坊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个老家伙很可能是四十年前大闹京城赌坊的那个……这时,之前被派去打听的那个伙计急匆匆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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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人重逢李老汉牵着荣延走的飞快,好不容易看到城门口了,那提着的一口气才放下,还好,看来没让人认出,毕竟四十年了,这人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茬。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阴侧侧的声音:白河南,四十年了,你在各家赌场转了一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这么走了,有些不够朋友吧?李老汉心肝猛的一抽,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的瘦脸老者站在他身后,不远,便是江魁德带着一帮赌场的打手。

而这瘦脸老者,正是当年的江老大。

李老汉长叹一口气,还是被人认出来了,想着,他便朝着那江老大拱拱手:多年不见,江兄安好?托福托福,日子还不错,就是这人老了,就特别想念故人,白兄弟还是跟我回赌场咱们喝两杯吧。

好。

李老汉也不多话,随后却冲着荣延:荣延,你一个人先回去,东西带好,可别掉了啊,阿爷先陪着朋友喝几杯再回家。

阿爷……荣延皱着眉头,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不过,阿爷这般吩咐,他只得揣紧放在怀里的房契地契转身出了城门,准备等柳洼来的马车,坐车回柳洼。

…………………………雨一直细密密的下,这种雨在柳洼这地方是很少见的,柳洼的雨一向是痛快淋漓,这种绵密的细雨倒给柳洼增加上一点江南烟雨的韵味儿。

因着昨天发生了荣延的事情,李月姐一晚都没睡好。

直到快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睡去,醒来已经是五更天过了,便又赶忙着起来做豆腐。

到得辰时豆腐方才热腾腾的上架。

李月姐让墨易和月娥守着档子,她则又回到院子里。

收拾着豆腐架和豆腐布,该洗的洗,该晾的晾。

这天气湿漉漉的,叫人好不痛快。

为了躲雨,李月姐便搬了个木盆子,蹲在堂屋门前的屋檐下洗刷。

隔壁东屋传来一阵唉声叹气和窃窃私语。

爹和荣延呢?方氏问。

我早上出房门就没看到,估计是爹怕我打荣延,便带着他去作坊里了吧。

李二叹着气道,这孩子真是打死了省心。

李二发着狠想着。

那娘呢,没事吧?方氏又问,心里有些怯怯,荣延把李家东屋给抵押了,最伤心的莫过于李婆子。

这可是李家的祖产。

她刚才说去作坊那边看看。

李二回道。

哦。

方氏点点头,随后却又问道:他爹,爹娘那里还有银子吗?这事情既然发生了,昨天一家人商量着,还得凑钱将那房契地契赎回来,还要凑钱还了荣延小子欠下的高利贷,那不然,那些个赌场的人可一个个都是凶狠之徒,荣延小子说一定真会没命的。

他们哪里还有。

分家的时候该贴的都贴了,便是再有一点银钱,那也是他们的棺材本儿,打什么主意也不能打到这钱头上。

李二摇着道。

这不是急用嘛,咱们以后赚了还给爹娘就是。

方氏一脸焦急的道。

赚了还?你想的倒轻巧,这回咱家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以后还不知怎么样了呢?这事,爹娘不提,咱们就不提,钱我自己再去找人凑。

李二沉着脸道。

找人凑,就知道找人凑的,自家人都不凑,还能指望上别人啊。

方氏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床边道。

随后又道:要不,你再找西屋那边问问看。

西屋最近这两年可发了财的。

人家发财是人家的,这回荣延差一点偷了西屋的房契地契去赌,西屋都没计较了,再说了,当年大哥走的时候,西屋那般的困难,咱们也没伸手帮过什么忙,反倒打着一些小算计,这时,咱们如何开口?更何况我是知道的,前段时间西屋才在通州买了一栋宅子,他们哪里还有余钱。

李二闷闷的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咱家就等人家来收屋逼债一家饿死算了。

方氏大声叫了起来。

你轻点。

李二瞪着方氏。

屋外,西屋屋檐下,李月姐听着自家二叔二婶的话,脸沉如水,好一会儿,站了起来,转身回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十两银子,虽然说以前二叔二婶有些事情做的实在是不地道,但二叔这大半年来倒是好多了,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别的小事也就算了,这等事,她能帮总是要帮一下的。

只是之前她买房子,再加上修船又垫进去一笔,家里还真没钱了,便是这十两银子,也是之前的一个客户结的账。

随后,她便敲了东屋门,一会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方氏看到是李月姐,便热情打着招呼:月姐儿啊,快,进屋坐。

屋里,李二听说李月姐来了,便也走了过来。

不了,二婶儿,我这里还有十两银子,你们急用就先拿去吧,别嫌少,本来还有一点积蓄的,可是之前买房子买掉了。

李月姐说着,便将银了递给边上的二叔。

月姐儿,这,这怎么好意思。

方氏没想到李月姐主动借银子,想着自己之前还在打西屋的主意,倒是一脸悻悻。

一家人,这种事情总是能帮就帮的,不过,二叔我有个建议。

李月姐想了想又道。

决定还是先跟二叔提提明年开春有可以的水灾问题,反正这事情总是要提的,她总不能看着大家如前世那样都叫水淹死。

而荣延闯的这祸,那房契地契进了堵场,自家二叔想赎回,对方定会开一个离谱的高价。

二叔家怕是筹不出这样一笔银子来,倒不哪放开了算了。

哦,什么建议?二叔问。

一边方氏又提心吊胆了起来,那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这借一点钱还提条件。

我是想着二叔你只须还荣延小子剩下的那点高利贷,而先前输掉的房契地契。

如果赌场开价太高的话,就暂时不要赎了。

李月姐道。

为什么,这房契地契才是重点。

那可是李家的命根子。

一边方氏叫了起来要,李二也是一脸疑惑。

李月姐抿了抿嘴道:我听宣先生说过,照现在这天气这样下雨,明年开春,柳洼很可以会涨大水,到时候说不定家里会被淹掉了。

这明年的事情,现在哪说的好。

再说了,就算是涨水,咱们柳洼也不是没涨过,淹也是一时的呗,等水退了。

这里依然是咱家呀。

方氏道。

柳洼因为地势低,雨水太多,水淹进家门的事情也有过,大家也多见惯不怪了。

宣先生说了,水会很大,很可能会象十三湾那样。

李月姐又道。

干河渠边上的十三湾原来是一个镇子,就是发大水淹了后,最后成了一片复杂的水网和芦苇荡的。

不能吧?方氏不信。

那可是灭顶之灾了。

我只是提议,万一真要是象宣先生说的那样。

现在付的银子赎回来,到时候又淹掉了,就亏大了,倒不如推迟一点,二叔可以找人跟赌场商量一下,暂时拿不出银子。

请赌场宽限时日,等明年四月份后,如果没事,那再赎回来也成。

李月姐这下可是把时间都点出来了,好在她打着宣周这个阴阳生的名头,二叔二婶可能会觉得她说的不靠谱,但也不会想到什么别的。

嗯,那我们再想想。

李二同方氏相视一眼,这个推延时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反正一时也难凑出这样一笔钱来。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李月姐都说了,算是尽了力了,最后若是自家二叔二婶实在不听,那也怪不得她了。

想着,李月姐又回到了西屋的屋檐下。

那李二却又过来,叫了墨易:墨易,你一会儿去衙门的时候,帮我跟杨大人告个假。

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他要处理,便只得请假了。

二叔放心,我一准帮您跟杨大人请假,真要忙了,我现在河道没什么事情,可以帮二叔抵几天差。

墨易站在厨房门口道。

那好。

李二也不客气,然后急匆匆的出门了,而这边墨易吃罢早饭,也去差门当差了,若是二叔的差事没人抵,他还得帮二叔抵班。

雨仍然绵绵密密的下,就在这时,李婆子一身湿漉漉的回来了,那脸色还阴沉着。

阿奶,怎么了?李月姐正在屋檐下晾着豆腐布,看着自家阿奶阴沉着一张脸进来,那心又提了一提。

老二呢?李婆子没有回李月姐的话,而是冲着从屋里迎出来的方氏问。

他去筹银子去了。

方氏回道。

李婆子沉思了一下却又冲着李月姐道:大丫头,你收拾一下,陪我去一趟京城。

阿奶,这时候去京城干什么?李月姐擦干了手问。

我刚才问了车行里的掌柜,一大早的,你阿爷就带着荣延进京了,我怕你阿爷是去赌去了。

李婆子冷着声道,脸上却是一片担心。

听自家阿奶这么一说,李月姐才突然想起,自家阿爷似乎赌术了得,当年自己死活不愿去周家冲喜的事情,最后就是阿爷跟周大爷对赌摆平的。

只是当时,阿爷死活不承认自己会赌,只说是运气罢了,再加上之后,自家阿爷从不沾赌,时间久了,也就渐渐的淡忘了。

哦。

李月姐应了一声。

收拾一下,主要是拿点钱,然后叮嘱了月娥一声,就跟着自家阿奶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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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子摇摇头,没说话,一些事情,大丫头不清楚啊。

老头子是不能进京的,尤其是进堵场,万一叫人认出,被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近午时的时辰,马车便到了京城右安门,李月姐扶着自家阿奶刚一下马车,就看到荣延正在那里等车。

荣延小子,阿爷呢?李月姐连忙问道。

阿爷碰到朋友了,被朋友拉去喝酒去了,让我先回家跟阿奶说一声。

荣延此时看着李婆子,气儿还有些虚着,有些惴的道,毕竟他这回犯的事儿太大了。

朋友,什么朋友?一听朋友,李婆子先是一愣,随后就瞪起眼睛问。

‘,对了,是青云赌坊的朋友。

荣延道,他到这会儿才想起之前为什么感觉到不对劲了,他们刚从青云赌出来啊,咋之前都没听阿爷提过青云赌坊有朋友?而李婆子一听赌坊的朋友,再看自家老头居然让荣延一个人回去,这明显是支开他,想到这里,李婆子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荣延小子,快带路,去青云赌坊。

李婆子脸色煞白了。

扯着荣延小子也不顾老胳膊老腿的,就小跑了起来。

阿奶,怎么回事?李月姐连忙扶着她·跟着她快步走,边走边问。

你们阿爷在赌场哪有朋友?当年他为了他师傅,把整个京城赌场界的人都得罪光了,最后差点让赌场的人打死,正好你外祖父路过,才救了他一命。

李婆子焦急的说着,又道:而且,你阿爷跟人赌输了,发誓退出赌坛的·如今这是违背了誓言了,这又落到那赌场人的手里,哪还艰讨得了好。

李婆子边说边狠狠的锤着。

啊······李月姐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照如此看来,阿爷又跟赌场的人回去了,那岂不是有危险。

那快追,阿爷跟他们离开不久。

一边荣延也急道。

于是李家三人再不多话,由着荣延带路,快步的朝青云赌坊去。

一路上,许多闲汉和浮浪儿·游侠儿也都朝着青云赌坊去。

快,听说,青云赌坊要开刑堂了。

几个闲汉边一溜跑边兴奋的道。

开什么刑堂?是抓住了出老千的?边上一个不明情况的汉子道。

不是,听说是犯了忌的,那人四十年前跟江老大赌,当时的赌注是,谁输了谁永远退出赌坛的,那人输了,本来今生永不进赌场的,可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出现在青云赌坊赌,还在赌场里闹事·被江家人认出来了,这违背了誓言,自然要处罚,我家有个兄弟在赌里做伙计,听他说了,既然这老家伙守不住誓约,那赌场里就帮他一把,开了刑堂·说是要砍那人的手·这样,他便是以后想赌也赌不了了。

那先前说话的汉子道。

这番话·李月姐等人在边上听个正着,三人脸色都白了·三人相视一眼,更是疯了似的朝青云赌坊跑去。

李月姐那个急啊,自家阿爷这一把年纪了,若是砍了手,既便是能保得命,那命也必然要去掉半条。

不一会儿,三个便到了青云赌坊门口。

此时青云赌坊已经围了许多好事者,只是门口有人把守着,根本不让人进去,李家三人在外面急的跳脚。

喂,伙计,放那三个进来,江爷让他们进来呢。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冲着那守门的伙计道。

李月姐一看说话的人,就愣了,典小子?这小子打哪里冒出来的。

一边荣延也惊讶的要张嘴,李月姐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还愣,愣什么愣啊,快进来。

典小子凶巴巴的冲着李家三人道。

快进吧,还拄着干什么呀?那守门的没好气的道。

哦。

李月姐这才反应过来,扶着自家阿奶,带着荣延跟着典小子进了场子。

典小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会被二爷通辑,这倒底怎么回事?一进门,李月姐不由的就压低着声音瞪着郑典问道,不由的又打量了一番典小子,一段时间没见,这小子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穿着一身短打衣,偏又学人腰间扎了红绸子,许是天渐冷,外面又敞穿着一件袍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溜气,一股子贼样。

不由的又皱着眉头:瞧你现在这样子,成什么样子了,你知不知道,你把老太急坏了?典小子为难的抓了抓脑袋,然后朝着李月姐拱了拱手,然后转移话题道:这说来话长,一时也说不清。

倒是你家阿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惹上江家?还不是这小子闯的祸。

李月姐一听郑典问起自家阿爷的事情,李月姐又恨铁不成刚的敲了敲一边荣延小子的脑袋。

随后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完郑典便沉默了,不知再想些什么。

而李月姐看着正跟江老大对坐的李老汉,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原来纷乱乱急惶惶的心好似平稳了一点。

刻原先的大堂已经收拾一空,只留北面的一张大桌,桌上还摆着香案,香案的前面,摆着一席酒菜,鸡鸭鱼肉的,看着倒是丰盛的很,江老大和李老汉相对而坐,倒跟老友似的正对酌着,唯一不同的时,李老汉的身边还有两个汉子紧紧的看着他。

而两人的下首,江魁德和一个疤脸汉子陪坐着。

白河南·不是我姓江的不给情面,这世间每一条道都有它规矩,当年你输给了我,发誓退出赌坛,而今天却食言了,按规矩,你的手今天要留下来了,便是你今天在我青云赌场赢走的东西也要留下。

那江老大阴沉着一张脸道,而周围一帮围观的人那气儿都提的高高的·紧张的看着李老汉的应对。

这时,李老汉干尽杯中的酒,然后环视众人一眼,便站了起来,一边两人一边一个的扣着他的肩膀,生怕他要跑了似的。

李老汉此时却是伸出右手:我违背誓言,我认,手在这里,今天你江老大要,那便拿去就是。

这倔老头子。

李婆子在外围急跺脚。

阿爷······李月姐也恨不得挤到阿爷面前·让他把话吞回去,这是一条胳膊一只手,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哪能别人说要就给呢,便是违背誓言,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我去衙门告状去,这是私设公堂,是犯法的。

李月姐愤愤的道。

没用的,每一行都有一行的行规,再说了·象这样的赌场,那衙门里早打通的妥妥贴贴的了,你去有什么用?郑典在一边道。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砍我阿爷的手不成。

李月姐气急的道。

一边李婆子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盯着中间那几人,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荣延小子,想不想戴罪立功,保你阿爷没事?这时,郑典又低声的冲着荣延问。

想。

荣延重重的点头。

那你把这封信送到京师衙门去。

郑典说着,塞了一封信在荣延的手上。

这样就能救阿爷?荣延不放心的又问。

能,不过你要快·要是时间耽误了·便是想救也迟了。

郑典道。

荣延一听这话,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了。

你让荣延什么去了?李月姐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问,郑典和荣延两个说话声音太低·她没听清。

嘿嘿,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郑典卖着关子道。

我可告诉你啊,荣延已经这样了,你可别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给他。

李月姐瞪着郑典。

她这急的都快火烧眉毛了。

郑典一听李月姐这话也火了,这李月姐怎么回事啊,总好象他要带坏她家人似的,老是瞧扁了他一样,老太什么眼光,这女人哪里适合给他做媳妇儿了,心中不由的冒出一股子不平之气,便回瞪着李月姐道:哦,你眼里我就这样的啊?李月姐也斜了他一眼:那你跟我说说,你如今到底唱的是哪出?无可奉告。

郑典昂着脑袋。

李月姐那个气啊,家里人为这小子担了多少的心?遭了多少的罪?这小子还这样?不由的一踩重重的踩在郑典的脚尖上。

这才消了一点气。

郑典倒抽一口气,忍着没叫出声,这时他也拿李月姐没法,只得瞪着她。

不过,看着李月姐和李家阿奶那一脸着急的样子,终归不忍心,在李月姐耳边嘀咕了句:荣延是去找人来救李家阿爷。

李月姐两眼不由一亮,正准备问郑典,没想这小子早站的离她远远的,还一脸正色的看前面,好似不认得她似的。

李月姐一阵没好气,便不管他,盯着自家阿爷。

但是,今天我赢回的东西是不会交出来的,那是我应得了,赌场一向只论输赢,不论其他,不管我犯什么忌,但这却是我实实在在凭本事赢回来的,你们江家便无权再纠缠此事,这也是赌场的规矩。

李老汉口气一转又道。

嗯,也有理,那行,你今天赢的东西就算了。

那江老大道。

说实话,那点东西他也没看在眼里,他主要就是针对这白河南。

出一口当年的恶气。

李老汉松了口气,被砍一只手他不怕,没了就没了。

只要房契地契拿回来就行,这样他至少对得住救他的岳父。

大伯······一边江魁德不干了,他还打算用李家大屋再开一家青去赌坊呢。

柳洼那里,两个码头,今后定会是一副小淮关的盛景,钱途远大啊。

赌桌只论输赢,不能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输了就不认,你不用再说了。

那江老大道。

江魁德听自家大伯这么说,虽是不甘心,但一时也没法子,大不了,这回不成下回再想法子。

好了,那就动手吧。

那江老大道。

感谢hamealane,anneuu,年过丰的平安符,有羽,1夜8次郎的粉红票,风萧萧兮夜漫漫,方的小恶魔,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举三得江老大一声令下,那两个一直按着李老汉的男子这会儿直樱扯了李老汉的右手,搁在香案上。

一边李月姐和李婆子着急万分,要冲上前去阻拦,却被赌场的人死死的拦住。

老头子······李婆子着急的大叫,随后又冲着江老大吼着:我跟你们拼了……阿爷······李月姐又着急的大叫,随即又瞪着郑典,这小子不是说找人来救的吗?怎么还没来,只是这会儿,这小子居然跑到外面去了,李月姐急的跳脚。

就在这时,郑典突然的冲了回来,路过李月姐身边时,塞了一张纸条在李月姐的手里,然后就挤开人群冲到那疤脸汉子身边大叫:老大,哥哥们,不好了,衙门的人来了,江家人出卖了我们,衙门的人来抓我们了,你们快走,我断后。

什么?郑典话音刚落,人群里立时爆出几声怒吼,几个一身匪气的汉子都围到了那个疤脸汉子身边。

同时纷纷从怀里抽出刀,指着江家几个人。

众人都叫这突发情况给弄蒙了。

抓着李老汉的两人也同时松了手,同赌场的人一起举着刀跟疤脸汉子这一边的人对峙起来。

大家快,都围起来了,这帮子水匪难得上岸,不要叫他们跑了。

这时,门外传来官差的吆喝声。

好好好,姓江的,这笔账我们记下了。

那疤脸汉子恶狠狠的指着江魁德,赌场的人多·他一时也耐何不了赌场的人,这口气只得先吞下,以后走着瞧。

没,乌老大,我们决没有出卖你。

那江魁德连忙摇着手道,也是一头雾水。

哼,没出卖,衙门能刚好将我们堵个正着,我算是明白今天你们设这个公堂的用意了·还叫我来叫见证人,这是挖坑给我们跳啊,山不转水转,这笔账我乌老大会来讨的。

那疤脸汉子说着,随后就指挥着郑典等人往后面的院子冲,正门已经被衙差堵上了,只能从后院跑。

江魁德看着眼前情形一个劲的跺脚。

德儿,这是怎么回事?那江老大问道。

大伯,这事一时也说不清,侄儿回家后再跟你细说·我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怎么这衙门突然盯上了咱家。

那江魁德恶狠狠的道,然后朝门边走去,只是他刚一走到门边,便有两个捕头冲了进来,一看到江魁德,那当先的捕头就大叫:江家人私通水匪,一并的带回问话。

几个衙差一听,便立刻上前将江魁德抓住,赌场的人虽多·但却不敢跟衙差正面对抗。

差爷,我江家人绝无勾连水匪这等违法乱纪的事情,还请差爷明查。

那江老大连忙上前道。

原来是江老爷·我现在没功夫跟你说,我只问你,这个人刚刚是不是就在你的店里。

这时,那为首的捕头举起一张画象,边上众人一看,正是之前那疤脸汉子的画象。

那江老大还来不及回话,就在这时,后院外面就传来一阵刀兵相交的声音。

头儿·是乌老大他们·他们刚从后院跳墙出来,围堵的几个兄弟都伤在乌老大他们手里了。

这时·一个衙差从外面冲了进来,身上的还沾着斑斑血迹。

好啊·江老爷,这回你有什么话说?那捕头瞪着江老爷,随后又转过头冲着身边一个差爷道:陈头,你带着人给我把这赌场看起来,其他的兄弟跟我追,另外通知城防的兄弟,捉拿水匪。

那捕头道,说着,便带着人风也似的冲出去追人去了。

而那陈头便带着衙差盘查着赌坊里的人,无关的人群一律驱散,所以赌坊的人则全部控制了起来。

李家几人做为无关的人便混在人群里出了堵坊。

阿爷,你没事吧?出了赌坊,三人俱松了一口气。

李月姐关心的问自家阿爷。

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李老汉揉着手问道。

真个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碰上衙门里抓水匪,江家又身陷其中,哪里再来顾得上其他,他算是逃得一劫。

不来成吗?你当砍一只手是剪指甲还是剪头发呀,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说闯就闯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眼里还有我这老婆子不。

李婆子瞪着李老汉没好气的道。

嘿嘿。

李老汉这回不说话了,以他跟老婆子这些年的相处经验,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对了,荣延呢,你们看到了吗?这时,李老汉才想起荣延,连忙问道。

自然是看到了,若不是碰到荣延,我们哪里找你去?李婆子这会儿却是难得的唠叨道。

那这会儿人呢?李老汉又问道。

哦,他出去有点事,我们在这里等一下,他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李月姐回道。

她这时却在暗自琢磨着,难道这些衙差就是郑典差荣延请来的,可看典小子怎么又成了水匪,而他既是水匪又为什么让荣延通报衙门来抓他,这岂不是自找死路。

他这是活生生的把自己陷进去了,这臭小子…···想着李月姐更是焦灼,虽然她心里总觉得郑典这事有内情,可那也只是她的猜测啊一这小子就是个混球呢,毕竟前世,这小子就不是省油的灯,混账事情没少干,又想着万一叫衙差抓了怎么办?李月姐此刻的心那是七上八下的。

阿爷,你没事了?就在这时,荣延从前面一条小路跑了过来。

他回来的时候走错了一条道,这会儿才赶到,没想到,阿爷已经没事了,郑典还真神了。

没事了走,回家了。

李老汉高兴的道。

阿爷阿奶,既然来了城里,我正好要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去吧,我去菜市那边转一下。

李月姐道,手里还揣着郑典塞给她的纸团。

嗯,也好,那让荣延陪你。

李婆子道。

不用了二叔二婶现在肯定担心着荣延,还是让他先跟你们早先回去吧,我就买点东西,一会儿自己搭马车回去。

李月姐回道,反正镇上来京城的马车多,一个时辰就有一辆。

那行,你自己小心一点。

想了想,李婆子叮嘱道。

嗯。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又叫了荣延小子到一边,叮嘱他一路照顾好阿爷阿奶又悄悄的叮嘱他今天见到郑典的事情万不可说,至于郑典让他送的那封信,那更加不能说了,开玩笑,现在郑典的海捕文书还没撤消,郑典的消息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

晓得了,姐夫跟我跟我说过。

荣延小子点头。

这会儿便叫上姐夫了,李月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随后李月姐送他们上了马车,然后掉转身便朝菜市去,那纸团上写了一个地址菜市胡同乌氏布庄。

不一会儿,李月姐便到了乌氏布庄,也不敢随意问人只得装作看布的样子,在店里走着,然后悄悄的四处张望。

只是刚走的墙边的时候,边上的一个小门突然的开了,探出郑典的脑袋,朝着李月姐招了招手。

李月姐连忙跟他进去。

一进门才发现是一个后院,郑典此刻正靠在墙边喘气,身上的衣服还血迹斑斑的。

你受伤了?李月姐一看他这样子便直接去掀他衣服闹的郑典一个大红脸,连忙躲开:没啥。

那你跟我说说这倒底怎么回事?你应该能相信我,至少也要让老太心里有个数,老太数岁大了,可轻不起折腾,万一担心出个好歹来,你可没后悔药吃。

李月姐一脸正色的问。

我知道,本来之前在赌场就想跟你说一点的,只是那里人多眼杂,我才让你过来的,其它的我不好说,总之我现在还是在为二爷办事,你让老太放心。

郑典道。

那你怎么又成了水匪了?李月姐一肚子的疑问,这会儿逮着自然要问个够。

这帮水匪身上有案子,我是奉了二爷的命混进去查案的。

郑典道。

原来,去年,郑典跟二爷到河南山西一带巡查赈灾,没想这一巡查下来,却发现下面的官员贪污的令人发指,朝庭拨下去的赈灾银根本到不了百姓的手里,全被层层的盘剥光,便是地方上截漕赈灾的漕粮,也叫那帮人吞了,到百姓手里,全是发了霉的,那哪能吃啊,既然发现了这事,二爷自然要深查,没想却因此受了几次暗杀,开玩笑啊,这可是二王爷,那些个丧心病狂的都敢下手,后来,他们发现,盘据在十三湾的水匪却跟这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些十三湾的水匪又跟京里的一些人有关系,于是十三湾水匪的重要性就显示了出来,正好,当时有人想收买郑典,于是二爷便将计就计,故意让郑典背叛他,之后海捕令一出,郑典无家可归,投靠水匪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你之前说是搬救兵来救我阿爷,怎么到最后却是请衙门的人来抓你们自己啊,那也太凶险了,你混不混哪。

李月姐感激郑典救她阿爷,可她也不想郑典出事啊。

她看的出来那些衙差来抓人可是实打实,不是做样子的,是真正的来抓水匪。

我可不混,你以为这案子好查啊?那帮水匪,尤其是乌老大贼精贼精的,我进去这么久了,干的全是没名堂的事情,重要的事,乌老大没让我参加过一回,我正犯愁呢,正好,今天碰上这事,我就灵机一动啊,就自己告密,说江家跟水匪有勾连,这也不是假的,是事实,衙门来抓水匪,江家受牵连,那自然顾不上你阿爷了,而我嘛,就找机会救了乌老大,有这过命的交情,我今后再帮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之前乌老大他们逃出去的时候说了,今后我是三当家的,这样才有机会查清事情。

郑典嘿嘿笑道。

呵,三当家的,好了不得。

李月姐没好气的道。

这小子,表面一幅没心肺的样子,实则却是在扮猪吃老虎。

这小子这一招,倒是一举三得。

即救了阿爷,还让江家吃了大亏,他自己还混成了三当家。

感谢hwrealane的平安符,熊猫爱颁布的小恶魔,燃烧的wa,saiXdd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五十章 卖祖宅两人又聊了几句,便要分别了,李月姐自不免要叮嘱几句你身在贼窟,万事多留个心眼,一切保命重要。

便是二爷那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你却是老太的心肝肉。

说着,便伸手帮着郑典整理了衣领。

我知道,老太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

郑点这时神色也有些难过,眼眶微红的道。

李月姐看他那神色,确实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点点头,这小子这段时间显然吃了不少的苦,身量高了,脸上的棱角也渐分明了起来,成熟了不少。

李月姐此刻站在他面前,居然已经比他矮小个头了。

对了,青云赌坊的背后是三皇子,今儿个我弄这个也只能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如果事后,青云赌坊找你阿爷的麻烦的话,你可以去找年把头啊,你家跟年家不是亲家嘛,由年把头出面,想来青云赌坊不会不给面子。

郑典又道。

行,我记住了。

李月姐点点头。

她倒没想到这青云赌坊背后居然也是三皇子,总之混的好的,背后都有神仙。

随后李月姐告辞,还是由着那小门出来,在布庄里扯了几块布,然后就坐了回柳洼的马车离开了。

到得家里,已是鸡上窝,暮色沉之时,路边各家油灯初下,正散发着点点晕黄。

大姐回来了。

月娥正在厨房里烧饭,听见李月姐进门的声音·便探了个脑袋出来,冲着李月姐笑道。

嗯,你二哥呢?进得屋,李月姐没看到墨易便问,这时候已经下差了。

二哥见天快黑了,你还没有回来,便带着荣延去马车行那里打听了,你们没有碰到吗?月娥问。

哦,我是抄小路过来的·看来是跟他们走岔了。

李月姐回道,正说着,墨易和荣延便回了进了家门。

两人见到李月姐回来了,俱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各自回屋。

晚饭后,李二又把西屋三个叫到了东屋。

李月姐看着阿奶举着的戒尺,知道是要惩罚荣延小子了,这小子这回闯了这么大的祸,没点惩罚显然是不行的,依阿奶的脾气,那定要打痛他·让他记住。

荣延本来跪着,见众人进来,他又站了起来,朝着众人做了一个罗圈揖:这回我闯了大祸,给大家惹了麻烦,对不起。

这小子倒是光棍的很。

他这话一说,屋子里的人那眼眶都红了,之前的担惊受惊,那命都快去掉半条,这混小子。

知道就好·跪下。

李婆子冷冷的道。

李婆子说完,便举起戒尺朝着荣延背上抽,啪啪啪的声声脆响′听的人直抽气。

一边方氏流着泪,一手捂着嘴巴,荣延是她的心肝儿肉,她哪里见得了这个,若是一般的事,这会儿她早要闹翻了天了,可这回这事,荣延这祸实在是闯的太大·要是公公的手真被赌场的人砍了·怕是伸达就要把这小子赶出家门了,如今只是挨一顿打·已经是好的了。

啪啪啪的二十下后,李婆子才喘着气住了手·李月姐在边上直抽气,阿奶这回可真是下了狠手了,荣延那背上,没一块完好的皮肤,全是青青紫紫的一片,这小子痛的那身皮肉都在发抖了。

李月姐又想起阿奶曾跟她说的慈不掌家。

看着荣延那背,方氏那脸都绿了,显然暗恨婆婆下手太重,李月姐家里还有一些药膏,便去拿来给荣延缚上,随后跟方氏一起扶着荣延小子回屋里床上趴着。

这一顿打,够这小子长记性的了。

等她回到堂前,又听得李老汉叮嘱李二道:老二,以后荣延你可得盯着,不要叫他再跟方氏她大哥家的人混在一起来,那方家的人,私心重,又利欲熏心,以后讨不得好的。

爹,我心里有数,我已经跟墨易说好了,等荣延身上的伤好了,就让他跟着墨易在河道上跑跑,磨磨性子,至于那方大郎和方二郎,今后若再登我家的门,我便拿扫帚将他们赶了出去。

李二恨恨的道,这回荣延这事,若不是他们决闹不成这样,这两个结交了三教九流,那都是往钱眼里钻的主,如今柳洼西埠已经建成了,又有传言说京城要扩充,今后柳洼将并入京城,到时这西埠将是京城西南的大门,所以,许多人便盯着西埠麦场这一块了,江家便是听到这个才打上西埠的主意,偏那姓方的白眼狼,为了几个钱,居然和着外人来算计自家人,硬是把荣延往江家赌场引,今后,他只当没这两个外甥子。

心里有数就好。

李老汉点点头,有关方家的事情毕竟牵步到儿媳妇,他也不好说的太多。

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

唉,这世间之事真说不好,以前咱家这屋子谁看得上啊,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别人眼里的香馍馍了。

李二这时又道,还想起之最开始听说要建西埠时,他也是盯着麦场的地皮,还妄想买几块下来,没成想,最后这一带,便被郑周两家瓜分,再之后查家硬插一脚,若是自己当时真买下周围的宅基地,便是到如今,也早让人给吞了。

阿爷,二叔,依我看,咱两家不如把这宅子卖了,也省得招人掂记。

李月姐在边上插嘴道。

卖了宅子?那怎么成,这可是李家祖业。

李婆子先不干了。

狠狠的剜了李月姐一眼,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啊,月姐儿,你别不懂乱出馊主意。

随后出来的方氏也撇着嘴道。

二婶儿,我这也不算什么馊主意,我是琢磨着·咱们麦场这一块地势低,看这天气,搞不好明天真跟那宣周说的那样,要涨大水,一但那水漫河堤,最选淹掉的就是麦场这一块,再说了,如今,咱们麦场这一块房价涨的老高的·便是通州的房价都没有咱们这里高,我想着咱们要是把这老宅卖了,便是在通州也能买上一栋不小的宅子,还能置办点田地,这怎么算都是花得来的事情啊。

李月姐掰着指头道。

细细解释着,就要入冬了,等到冬天一过,开了春,水灾就要来了,得及早打算啊。

听得李月姐这般的解释·李家其它的人倒是有些心动了。

不过,虽然是分了家了,但这屋子真要卖,没有李婆子的同意,那是谁都卖不成,于是几个人都望着李婆子。

那我再想想,大家再商量商量吧,这事得慎重。

李婆子沉思了一下道。

李月姐也知道,要让阿奶答应卖祖宅,那是难上加难的·这会儿阿奶同意考虑已经是了不得了。

转眼便是戌时,李月姐回到西屋,泡好豆子·整理好豆腐架子,又给驴子添了点豆饼,又到后院看了看养的两头猪,再检查完门户锁好了门。

回到屋里,跟墨易和月娥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各自回屋睡觉。

睡下的时候,李月姐想着今日见到了郑典,别的人都可以瞒着·唯有郑老太是不能满的·明天得去郑家一趟。

一夜无话。

第二日,李月姐等到中午·豆腐档关了档之后,这才去了郑家。

郑家大院门前的磨刀石依然光润·只是郑家如今却清冷了不少,整个郑家大院只住了郑老太和郑大娘子再有就是郑铁牛的媳妇儿,以及一对看门的老夫妇和一个灶娘。

进得大门,看得郑家这清冷的样子,再加秋天落叶一地,更显肃瑟,李月姐心中莫名的一酸。

一个家族的兴旺,人气是最关键,所以,一般的大家族,不到万不得已,都不分家。

月姐儿来了,快进来,老太刚还念叨你呢。

那郑大娘子正端着一碗药汁过来,看到李月姐,便热情的招呼着。

李月姐便随着郑大娘子进了屋,郑老太身子骨一直不好,早早的又烧了炕,屋里暖融融的,让人的心底便有了暖意。

此时郑老太裹着一件绽青的棉袄正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张开眼睛一看是李月姐,便一脸笑意的朝着她招。

李月姐先是上前问了好,然后压低着声音在老太耳边道:老太,我昨日进京,见着典小子了。

郑老太一听,整个人一震,便冲着端着药的郑大娘道:大媳妇,给我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是。

那郑大娘子应了声,便出了屋,搬了张凳子隔着布帘子坐在门外。

说吧。

郑老冲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昨日的事情跟郑老太说了一遍,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听得李月姐说了郑典其实还是在为二王爷做事,郑老太点点头:就说这小子不会干那些糊涂事的。

说着,郑老太顿了一下,又皱着眉头道:那这么说,典小子如今跟十三湾的水匪在一起,还成了三当家的。

李月姐点点头。

郑老太沉思了一下,便又叫了郑大娘子进来。

大媳妇,跟你商量一下,这祖宅要卖了。

郑老太突然的道。

郑大娘子一手还端着药碗,猛的听到郑老太的话,那手一抖,药碗差点砸到了地上,还是一边的李月姐接的快。

娘,这怎么可以?郑大娘子回过神来连忙阻止。

李月姐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好好的郑老太突然要卖起祖宅来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珍珠变蜡丸,老母鸡变鸭知道我为什么要卖祖宅吗?郑老太边咳边问着两人郑大娘子和李月姐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很简单,祖宅保不住了。

郑老太喘着气摇头道。

怎么会呢?郑大娘子摇摇头,李月姐心中突然一动,隐约间似乎抓住了点什么。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是真是假,典小子成了水匪,又成了水匪的三当家的,这是事实,这事情一但传开,你认为周家会饶得了咱家,须知上回,周家为了勾连水匪之事损失了周二爷一家,还将周东礼赶出家门,那是活生生的打了自己的脸,如今怎么着他也要出这口气的。

郑老太道。

何尝不是,李月姐点头。

顿了一下,郑老太又道:这是其一其二,便是那些水匪,也不可能如此就轻易相信了典小子,那些个帮派,便是你大伯他们的漕帮坛口,一个外人想进入核心,那也得过五关斩六将的,所以,我看那些水匪也会放出风声来,然后看看各家的反应,试探典小子,从而确定典小子到底可不可信啊。

李月姐听着点头,难怪自家阿奶对郑老太十分的推崇,郑老太看问题果然比一般人深的多,广的多。

既是如此,我又何必等他们出手,如今家已经分了,就剩这栋祖宅,我老婆子干脆把它也卖了,只留两间可供息身就行,而我老婆子更是残命一条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要如何逼迫我这老婆子。

郑老太梗着脖子道,说的激动,又是咳又是喘的。

老太,你别说了,都听你的,卖就是。

一边郑大娘子红着眼眶道,老太这些年,着实不容易啊。

李月姐侧在一边顺着老太的背心中也是酸酸的,如今郑家的情形,似乎又跟前世重叠了。

风雨飘摇啊。

郑家要卖祖宅,这消息一传出,整个柳洼一片轰然,听说的人都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了,直到郑四不服气,回郑家闹了一翻,但郑老太一口咬定要卖,死不悔改郑四娘子气的在柳洼庙旦那里哭天喊地,最后再借由郑屠娘子那嘴,众人才确认,郑家确实是要卖宅子了,一时间,整个柳洼叫郑家卖祖宅的消息搅成了一窝热腾腾的粥,据说京里和通州一些人有来头的人也到了柳洼。

众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郑老太几乎是价格有个差不多,就立刻出手最后得到宅子的居然是京城青云赌坊的江家。

倒让李婆子李二叔等人松了口气,这江家即得了郑家的大宅子,那李家的这宅子应该瞧不上眼了吧。

李月姐倒是想着典小子说过江家的背后是三王爷,便明白了,这是三王爷在朝柳洼插手了,尤其是最近传出要将柳洼要并入京中的消息,再加上代表太子的周家周三爷被罢官,而二王爷又似乎不管柳洼这边的事了,如今正是三王爷插手的最好时机。

那郑老太这次也干脆,卖祖宅的银子一分也不留四房平分这对郑家二房和四房来说,倒成了一笔意外之财两家虽心痛老太卖祖宅,但这会儿得到了银子那心里倒是安慰了不少。

转眼柳洼的第一场雪就到来了,碎碎飘飘的,薄薄的满山满坡的盖了一层。

大冷的天,吃豆腐脑的人就更多了,热腾腾的一碗豆腐脑下肚,那暖气便从肚子里冒出来。

李家的豆腐脑摊子成了麦场最热闹的一处休闲之地。

昨天,扬州来的一艘商船在十三湾被劫了。

一个穿着厚厚棉袄的船工蹲在一边喝着香喷喷的豆腐脑,传着听来的消息。

真的假的,这两年咱们这里热阄是热闹了,繁华也是繁华了,就是这十三湾的水匪,太招人恨了,不管是外地还是本地的,只要一碰上就通吃,真不讲究,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另一个船工恨恨的道。

可不是,我跟你说一个惊天的消息,郑家的郑典知道吗,被通辑的那个,如今就是十三湾的水匪,而且还听说是三当家的。

先前的船工神神秘秘的道。

怎么可能,当初他们还跟水匪干过一架呢。

边上有人一脸惊讶的道。

贼喊捉贼呗,昨儿个他们打劫商船的时候,有一个小喽喽被衙门赶去的人抓住了,那小喽喽供出来的。

先前的船工道。

一时间,众人一阵的啧啧,直摇头说:想不到啊?另外一个正要接话,看到李月姐端着豆腐脑过去,边上的人连忙接了接他。

那人便住嘴了,李月姐暗里翻着白眼,这些人说起八卦来生恐别人听不到似的,那么大声,她又如何听不到,心里喑叹着,果然叫老太说中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爹,这典小子是怎么回事啊?正准备出门的李二听到传言,回身问正蹲在门口喝豆腐脑的李老汉。

若郑典真是这么个混账玩意儿,那月姐儿可不能嫁他了。

别管那些,这些定是以讹传讹,典小子我们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他又懂事了不少,人品什么样的咱心时有数,就算他被通辑一时栖身十三湾,但祸害乡邻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干的,咱们静观其变。

李老汉道。

他跟李月姐谈过,倒是隐约的知道一些郑典的底细。

嗯。

李二点点头,随后一叹气,马上又是一年了,月姐儿都要二十岁了,二十岁的姑娘家没嫁人,这在柳洼是独一份了,再又想着自家金凤,便是嫁人了又如何,如今却在周家过那鳖闷的生活,再对比月姐儿,没个合适的,倒是不嫁的好,至少活的爽利。

如此,乱纷纷的想了一脑子李二才摇摇头,上抄关当差去。

第二天,郑典是十三湾水匪的消息便传的满天满地,一时间,柳洼镇又掀起了淘天巨浪。

啧啧啧,难怪前段时间郑家要卖宅子了。

镇上人这才明白过来,郑家为什么要卖宅子。

那江魁德听说郑典的事情后后悔不已,要是早知道当日那臭小子是郑家人,这房子他就不急着买了郑家摊上这事,依他的背景,这房子不用花几个钱就能舀下,没想到一个乡下老婆子,居然有这个决断和魄对于江魁德的吃鳖,李家人倒是暗爽着。

只是不由的更担心郑家。

而面对这样的机会,周家自然是蠢蠢欲动,他们蛰伏至今,终于等到机会了,只是等周大爷在想着怎么报复郑家的时候却突在的发现,他到底迟了一步,因为整个郑家早就分了,连象征着郑家的祖宅都卖了,如今除了分去的人家,在郑家,只着郑老太和郑大娘子留守在几间旧房子里,难不成,堂堂的周家就朝这两个妇孺出手?便是赢了又怎么样?对手就这么以这种方式消失了似的。

周大爷和查巡检两人着实郁闷。

这好象握紧的拳头砸在空气里。

至于郑大,那在通州地盘上他们鞭长莫及啊。

对了,郑老太手里不是还有一箱子珠宝吗?正好前几天,十三湾的水匪又劫了一条商船有人亲眼看到是郑典带人出手的,如,那商家告到我巡检司来了,我正好可借此由头请上司开令抄家,有这一箱珠宝,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那查巡检道。

周大爷点点头,也只有这样退而求其次了。

清晨,李月姐做好活叮嘱月娥照看着生意她则提着一个食盒出门,去看郑老太。

郑家自把郑家大宅卖了后郑老太如今就住在西山坳那边,那边郑家还有几间平房。

郑老太的身子更见的弱了昨日还咯了血,味口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李月姐便专门做了一些开味口的东西给她送去。

一进得郑老太的屋,郑家一帮媳妇子全都在。

这帮巡检司的贼胚子,哪里是要找人,分明就是借着找人的由头吃舀卡要,前天才从我家里走,昨天又来,吃了喝了不说,还顺了家里好几样东西,我家里说了几句,还叫他们打破了头,真是气死我了。

那郑四娘子坐在一边说的口沫横飞的,那脸皱的跟苦瓜似的。

可不是,便是我家也没逃过,虽然他们惧着我家里的杀猪刀,但这段时间,巡检司那帮人买肉也从来不给银子,真真是气死我了。

一边着郑屠娘子也跺着脚道。

郑老太依然靠在炕上,呼吸跟拉风箱似的,闭口不语。

李月姐上前,打开食盒,端出一碗莲子羹,老太才微微睁开眼睛,李月姐扶着她坐起来,一勺一勺的喂她吃。

那郑四娘子横着李月姐,这死妮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最后老太一点家底子全被妮子忽悠了去。

老太,昨儿个那几个挨千万的巡检司的兵去我家讨酒吃,吃多了说出了一个消息,说是查大人和周家正打典小子名下那箱财宝的主意呢,我看这钱哪,如今留不得了,不如也分了吧,就当咱们先帮着典小子收着。

那郑四娘子道。

收着?这吃进肚子的东西还能吐出来吗?郑四娘子那点心眼,郑老太门清着。

想着,吞下莲子羹,郑老太咳着声道:我说过,典小子的东西,谁也不准动,至于查大人和周老爷,他们想来就来呗。

听了这话,郑四娘子在一边急的跳脚啊,她看这老太已经病的糊涂了,等到查大和周家的带着兵上门来,那岂不便宜了他们。

合着老太这意思是宁原便宜别人也不便宜她,这世上没这个理啊。

只是郑老太不理郑四娘子,她在跳脚也没办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查巡检亲自带了一边巡兵,后面还跟着里长还有周大爷,周大爷做为乡绅,也可插手镇上的政务。

郑老太,知道你身子不好,这时候我实在不该打搅,只是我身为巡检,就该肃一方冶安,郑典的事可是越犯越大了,我奉命抄家,若有冒犯还请担待。

那查巡检寒着一张脸,舀出了一张府台出具的抄家查大人请便吧。

郑老太嘶着声道。

得罪。

查巡检一挥手,一群如狼似虎的巡兵便冲进了家里,翻箱捣柜,所谓的抄家便是搜查并没收财产。

你们这帮人欺人太盛,不得好死。

郑四娘子尖叫道。

老四媳妇儿,给我好生的坐着。

郑老太躺在炕上,脸色一片淡然。

郑四娘子又哪里坐的住,最后被郑大娘子扯了站在一边,她两只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那些巡兵抄出来的东西。

如今郑老太这里值钱的东西已经不多了,郑家不是什么诗书人家,没什么古董珍玩,都是一些实实在在家用具器,不精致,但结实耐摔,这些东西查巡检可不看在眼里,郑四娘子自不必担心,她唯一担心的还是那一箱子财宝啊。

果然,没一会儿,几上巡兵就郑老太内屋的床下拖出一只大箱子。

这时,郑屠和郑二听到巡检司带兵去抄老太的家,便带着一干儿子急急的赶来了,一进门,就看几个兵抬着箱子从屋里出来,那脸都鸀了。

纷纷的围了上前,手里杀猪的尖刀也举了起来。

怎么,想造反不成。

查巡检的兵也立刻围了上前,查巡检大喝着,这时候他也有些需啊,只觉得今天兵还带少了,郑家这些人都是武勇之徒,真要打起来,他这一边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老二,老四,带着人一边坐好,稍安爀燥。

郑老太急剧的喘着气,她自不能让这几个小子在这时候犯糊涂,民不于官斗。

郑屠和郑四两人才不甘的往边上移了移,让那几个兵把箱子抬了出来,正是当初郑老太抬出来的只箱子,还是那把大锁。

敲开。

那查巡检一脸兴奋的道。

别,一把大锁,坏了多可惜啊,我这有钥匙。

郑老太淡定的道。

将手上的钥匙递了出去。

没一会儿,那锁就打开了,盖子一打开,依然是一片黄白之光耀人眼。

闪开,我看看。

查巡检走上前,脸色兴奋的潮红,就算是以他这些年的见识,这样一箱子财宝也是没见过的,那手不由的伸进去,抓起一只金元宝。

突然他感觉不对了,又抓起另上一串龙眼大小的珍珠,捏着一颗珠子,用劲一揉就碎了。

这哪里是珍珠,分明是一个个的蜡丸,便是那金元宝,依他的估算也不是这外面渡了一层金的铁疙瘩。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查巡检瞪着眼大吼。

第一百五十二章 良苦用心众人再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那郑四娘不相信,冒死冲上前抓了一锭金元宝,在地上一磕,便露出里面青灰的铁色,还不死心又往下扒拉,没想到越往下,居然直接扒拉出砖头来。

一众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郑老太。

查大人,还问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郑老太知道她孙子犯的事情,便事先将财宝藏起来了,再拿这些东西来糊弄人。

一边周大爷道。

周大侄子还真是太抬举我老太婆了,老身哪里想得到我郑家如今都这地步了,你们周家还落井下石,连我孤老婆子压棺材的装样子的东西都不放过,大侄子这番来,老太爷不晓得的吧?要不然,他大耳括子打你,太下乘了呀,这样会失柳洼人的心的。

郑老太一副淳淳教诲的样子,听得周大爷脸一阵青白。

如今周老太爷瘫痪在床,整日里,清醒的时候少,糊涂的时候多,自然是不晓得郑家的事情的。

老太啊,你也别拿郑周两家说事,我们今儿个来也是公事公办,这法理岂能讲人情。

一边查巡检为周大爷解围道。

嗯,好一个公事公办,这样吧,那箱子边上应该有封信的,那本是给我郑家子孙的,既然今天都这样了,那查大人不防也就看看吧。

郑老太又道,随后便闭着眼睛,显然累了,不想再多说了。

李月姐跪在炕边上轻轻帮老太揉着头。

信?听到郑老太这么说,那查巡检连忙在箱子边上找了起来·果然有一封信,装在一个纸筒子里,查巡检拿着信,看表面的落款,居然是郑老太爷留下的。

脸上不由一阵诧异,便递给了边上的周大爷:你看看这字迹,可相熟?周大爷接过,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那脸色就开始变了·周郑两家虽然斗的多,但因为柳洼的事情也多有合作,契约什么的字据什么的也没少立,从这字迹上看,确实是郑老太爷的。

只是郑老太爷的信跟眼前这事有什么关系?周大爷也是一脸的疑惑,那手下不慢,拆开了信,边看那脸色也一阵变换,好一会儿,他才将信交给查巡检·查巡检看过,长叹一声,重新装进信封里塞进纸筒子。

重又放在箱子里,然后朝着郑老太拱了拱手:郑老爷子用心良苦,多有打扰,告辞了。

查巡检说着,一挥手,巡兵便退出了郑老太这几间旧屋,一边周大爷和里正两人也跟着离开了。

人就这么的散了。

老太,爹在信里说了什么?等得众人离开后·那郑四娘子首先忍不住问。

你们自己看,省得又掂住着财宝。

郑老太微眯着眼冷哼着。

那郑四娘子一脸悻悻,然后转脸看着自家男人·郑四跟郑屠相视一眼,郑屠却是大字不识几个的,便冲着郑四道:我不识字,还是四弟看吧。

嗯。

郑四点点头,便上前拿起纸筒,抽出信,慢慢的读了起来。

而随着郑四读出信的内容,老太已不可自抑的抽泣了起来·李月姐听着也是百感交集。

原来这箱假珠宝居然是郑老太爷置办的·只因郑老太毕竟不是几个孩子的亲生母亲,他在世时·自不用担心什么,可他走了·几个孩子是否能依然孝顺郑老太?便是郑老太爷这个当爹的也不敢保证啊。

所以郑老太爷打了最坏的准备,置办了这一箱的假财宝,本意是在他死后,不管几个孩子有啥私心,但看在这一箱珠宝上,也要孝顺老太终老,等到老太百年之后,几个儿子打开这一箱珠宝,看了上面的信就会明白的。

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只是郑老太爷死后,因为几个孩子都还算孝顺,郑老太自然不需要拿这一箱假财宝说事,也就一直没提这事,可没几年,老三一家出事,留下郑典一个孤儿,太过弱势了,今后难免受委屈的。

于此同时,郑家刚刚建起的家业又受到周家挤压,困难之下,郑家几兄弟那私心也渐重了,一些隔阂也开始出现了,郑家的人心散了。

再加上她又意外的发现几个儿子在私下里打听亲生母亲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郑老太就觉得自己必须要有所准备了,但是,如果说财宝是郑老太爷留下的话,她怕更会引起几房的利益相争,她牢记着郑老爷子的话,郑家人要拧成一股绳才能斗得过周家。

于是,她便想了一个主意,把这箱财宝算在老三家的头上,假说是别人报恩所赠,其实当日老三所救之人事后就离开了,此后并没有出现过,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来历,于此,便死无对证。

如此一来,其他几房就没的争,反而因为一点私心更会照顾郑典,而她帮着郑典掌管这一箱财宝,自然也增加几分依杖。

如此,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于是,她便先悄悄的找人把这些财宝运出然后再找人假扮被老三救了的人把财宝公开送进郑家。

果然,有了这一箱财宝,典小子在郑家得到了足够的重视。

而后她又用自己的私房钱却假以财宝之名,投资在正受着周家挤压的产业上,因为不牵涉到各房的利益,甚至各房还以为占了典小子的便宜,反倒因此齐心经营了起来。

达到了郑老太的预其效果。

另外,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便是因为这一箱财宝,使在郑家在柳洼人眼中的份量也重了,财大气粗嘛,一些原些不看好郑家的人又继续跟郑家合作了,便是老四一房弄的那个集资,若不是郑家有这一箱财宝作保证,谁又敢轻易相信郑家呢?郑家因此摆脱了周家的挤压·这可以说是无心插柳之局。

这样一箱财宝,并不等于人人都会贪财,但至少是一种保证。

随着郑四读完郑老太爷的信,整间屋里空气几乎凝固了几来,好一会儿,郑屠一个跨步上前,就扑通的一声在郑老太的炕前跪下:老太,您放心,我不会说话·你是我娘,我会孝顺您,这跟有没有财宝无关,几个臭小子也会孝顺你,要是谁对您有所不敬,我大耳括子下去,定叫他好瞧。

是的,老太,我们也都会孝敬您。

郑四以及一干郑家的媳妇全都跪了下来。

行了行了,都起来·我知道你们的心,老太这会儿高兴呢。

郑老太挣扎着要坐起来,李月姐在边上连忙扶着她。

便看老太那眼圈赤红赤红的。

媳妇们,月姐儿,你们去厨房好好整一桌子饭菜出来,大家吃一桌。

郑老太颇有些兴奋的道,又指挥着郑屠,郑四以及一干孙子:去,帮我把屋子弄弄整齐,瞧让人弄的乱糟糟的。

好咧·我先回家切几刀肉来。

郑屠娘子便爽利的道。

我去地里掐几把鲜菜。

郑四娘子也不甘落后。

这应该是郑家的聚会,月姐儿虽说跟郑典订了亲,但倒底没过门·总觉得有些不合适,但看老太一脸难得高兴,便也不忍拂了老太的兴致,也起身道:家里还有点豆腐和干子,我去拿来。

好的好的,厨房里我收拾。

郑老娘子挥着手。

随后各自忙活,李月姐回家里拿了豆腐和干子,又叮嘱月娥看好家这才又回到了郑家。

几个女人厨房里忙活·郑家的男人们将屋子收拾的齐整干净·正一边陪着郑老太说话。

不一会儿,满满的两桌菜就齐整了·女人一桌,男人一桌。

边吃边话着家常。

老太放心·有我们这些个叔伯,总归要护典小子周全的。

郑屠吃了酒,拍着桌子道。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郑老太高兴的道。

这可难了,那可是二王爷和朝廷,还护周全?不被牵连就烧高香了。

一边郑四娘子嘀咕着,被郑大娘子一瞪才悻悻的住了口。

蒙头吃了起来。

转眼便夕阳西下,一顿饭,大家吃个尽兴。

郑家各房才散去,李月姐留下帮郑大娘子收拾好,也来跟着老太告辞。

今天,老太的兴致很高,这会儿站在门边,看着各房的人各自离老太,门边风大,回屋吧。

李月姐扶着她道。

郑老太依然不舍的看着几房郑氏子弟离去的背影,随后拍了拍李月姐的手背,突然的道:这辈子,如果说我有对不起的人的话,便是他们的亲娘。

郑老太的声音带着一丝伤感。

李月姐静静的听着,不说话,她明白老太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自言自语。

当初,她跪在我见前求我收留她,不要任何名份,只求能照顾着几个孩子长大,我没松口,便是她自己把剔骨刀扎进胸口,我也没有答应,甚至连她的伤都没有养好就让牙婆来把她接走了,知道为什么吗?郑老太喃喃着。

为什么?李月姐只是随着她的尾音问。

我怕呀,柳洼镇最厉害的家主婆也有怕的呀,我怕看几个孩子离不开她的样子,怕她多呆一日,典小子他爷爷就心软,我更怕她多呆一日,我自己也会心软。

可我更留不得她呀,怎么留?留下她,我就得走啊!郑老太声音有些突然扬高的道。

老太,您累了,先休息吧。

李月姐轻扶着郑老太上炕,老太真的太累了,要不然,以她这性情,是决不会在她面前说这些的。

感谢hwrealane,玛西班晓,zhvyhhO1,猪0猪0猪的平安符,Svnflawm9的香囊,书友KCq13445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常从郑家出来,天已经麻麻黑了,李月姐回家里,墨易正跟宣周一起拾掇着家里的竹棚子,这两天北风一阵紧似一阵的,肯定有大雪,那竹棚子经过夏天的曝晒,有些地方已经脆了,得重新搭架子,不然的话,雪一庄,就全倒了。

荣延也在一边搭着把手。

月娥不在屋里,李月姐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丫头去阿奶那里画鞋样子去了。

马上就要进入腊月了,鞋子是顶耗功夫的,尤其是那鞋底,过年的鞋子总得纳个千层底儿,自然要早早准备。

李月姐看着墨易和宣周他们忙活了一会儿,就转身去了东屋,阿奶,二婶还有月娥三个都坐在炕上,正琢磨着鞋样。

荣喜也趴在一边乱出着主意,原来瘦巴的小脸如今胖了不少,看着反倒比小时候更讨喜了。

大丫头过来,来,我们的鞋样都选好了,你也来选一款。

李婆子看到李月姐进来,便跟她招呼。

方氏看到李月姐过来,却是不冷不热的扯了扯嘴皮子,然后借故要带荣喜洗漱,牵着荣喜回屋里了,虽然如今两家关系亲近了很多,但越是这样,方氏越会想起金凤儿,每每想着金凤儿如今的处境,她又不由的要怪李月姐,若是当初李月姐嫁进了周家,便没自家金凤什么事了,所以,在方氏的潜意识了,金凤如今这样子是在替李月姐受罪。

所以,每次见到李月姐,方氏就觉得不痛快。

对子方氏的心思,李月姐多少有些了解了,自不会理会她,于是就炕边坐下,细细的看着一溜子鞋样,便给自己挑一款简单大气的。

不好,大姑娘家的,那鞋面总得描金绣花的,这款太素气了。

李婆子皱着眉头。

素点好。

李月姐道。

李婆子皱着眉头看着这大丫头,看着李月姐有些黯然的眼神,突然就问:对了,你刚从郑家回来吧,郑老太的身体怎么样?不太好,郑大娘子跟我说了,镇上的许大夫已经隐晦的说过,让郑家人要有心里准备了。

李月姐有些闷着声道。

许大夫这话已经有让郑家准备后事的意思了,只是觉得郑老太还能拖个十天半月,就没有明说罢了。

李婆子一听李月姐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即担心郑老太,可也更担心自家这大丫头,若是郑老太真就这么故去了,那典小子是郑老太一手带大的,恩情更大,得守三年孝,这大丫头如今都已十九了,可怎么拖的起。

月娥,你去门边守着,有人来咳一声。

郑老太冲着一边月娥道。

嗯。

月娥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轻巧的下了炕,端了凳子坐在门边。

大丫头,你如实把典小子的情况跟我说。

李婆子虽然有些知道郑典并不真的如那通辑令上说的那样,但内情却并不十分的清楚。

李月姐这边一五一十的说了。

那好,这样,我明天去跟郑老太说,让郑家放个风声出去,看能不能让典小子偷偷回来一趟,让你们马上完婚。

李婆子道。

阿奶,这怎么成?巡检司的人早就盯死了郑家,各码头,各路口也日日巡逻,别说典小子回来跟成亲,便是他稍微一露头就会被巡检司的人拿下的。

李月姐连忙道。

随后看着自家阿奶阴沉的脸色,便笑嘻嘻的宽解道:再说了,这偷偷模模的成亲,那也太委屈我了吧,怎么着,也要郑典那小子八抬大轿的来抬啊。

你呀,就是不听我的……小心以后他悔婚。

李婆子横了李月姐一眼,随后又觉得自己乌鸦嘴,暗里呗了几声。

心底倒也认同大丫头的话,没个八抬大轿的来抬,便是以后进了郑家,也要叫人小看了,他敢,我拿扫帚抽他屁股。

李月姐横眉竖眼的,又冲着李婆子笑道:便是他真要悔婚,咱也不稀罕,到时候,大丫头就陪着阿奶你。

你来陪我啊?得了,阿奶我受不起,保不齐到时候还被你给气死。

李婆子眼刀直飞,嘴刀却翘了起来。

门边月娥也笑咪了眼。

祖孙三人说说笑笑的,油灯如豆,一室温馨。

转眼便进入了腊月,通州的田阿婆便又带着月娇墨风月宝回到了柳洼,明年的水灾得明年再说,没到那地步,现在说了也没人信啊,李家人还是要聚在一起先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大姐,这几个月,咱们可把通州的生意做活发了啊,咱们李家的白玉豆腐如今在通州那也是小有名气了。

月娇得意的表着功,一边啃着香喷喷的煎鸡蛋饼。

嘴里还嗯嗯啊啊的:还是大姐的煎鸡蛋饼好吃。

没良心的丫头,阿婆每日里给你们煎的鸡蛋饼都白煎了啊。

一边田阿婆故做生气的道。

我话没说完呢,后面一句是阿婆煎的更胜一筹。

月娇又连忙的道,这丫头一张嘴皮子能死的说成活的。

一屋子人都乐呵了。

老太的身子怎么样?这时,田阿婆又问,当初她在郑家还当过一段时间的管家,跟郑老太也有说不完的话,两人颇有一段老姐妹情份。

李月姐摇摇头,自进入腊月以来,郑家老太的情形却是越来越不好了,还有周家老太爷,也几次三番在鬼门关前徘徊。

便是柳洼那帮子长舌的,面对这些种情形也消声了不少。

周家老太爷,郑老太,这两人在柳洼可以说是标志性的存在,他们代表着柳洼一个时代。

唉……田阿婆长叹一声,岁数大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那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月姐儿,快,老太快不行了,吊着一口气要见你。

就在这时,郑大娘子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西屋。

昨儿个不是还好吗?李月姐一愣道,那心便慌乱乱的,一溜跑的跟郑大娘子出门,外面风雪交加,田阿婆追上来,将一顶斗笠戴在李月姐的头上。

昨儿个是好,可哪晓得那是回光反照,如今这会儿就吊着一口气了,快点。

郑大娘子道。

李月姐听着,脚步更是加快了,那落在地上的雪被踩的咯吱咯吱的直飞。

没一会儿就到了郑家,郑家一干子弟,除了郑典,所有人都围在郑老太的房门外,见到李月姐进来,连忙给她让了一条道。

月姐儿跟着郑大娘子进了房,就看到老太躺在床上,脸如死灰,眼神已十分的迷离了,分明已呈死相,不由的眼眶就红了,心里泛起悲意。

老太,月姐儿来了。

郑大娘子拉着月姐儿的手放在郑老太的手上。

隐隐约约听到郑大娘子的说话声,郑老太不知哪突然来的劲,用劲的捏着李月姐的手:月姐儿,典小子就交给你了……说完,那眼睛就死死的盯着李月姐。

老太,你放心,我定不负郑典。

李月姐嘶着声道,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贼丫头,这时候还跟我玩字眼儿,不过,只要你不负他,典小子定不会负你的,你们好好的啊……啊字消于无声,郑老太头一歪,一口气接下不来,就那么的去了……老太……郑家人悲吼一声。

一干小字辈的泣不成声。

郑典,你个混球啊,你连老太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呀……一边郑四娘子哭趴在桌边,锤着桌子哭骂道。

一边郑大听到郑四娘子这哭声,突在一抹脸上的泪,冲着一边儿子铁牛道:铁牛,你赶快找两个信得过的人,给人驾船在干河渠上盯着,典小子一但知道老太走了的消息,一定会不顾死活的要回来的,那样就中了周家和巡检司的套子了。

这段时间,郑老太病重,巡检司就防着郑典回来,早就盯死了郑家人,更在郑家四周布置了天罗地网,码头车行更是直接控制了,他们上回抄家时在郑家吃了一个瘪,这回发誓一定要抓信郑典明正典型的。

如果郑典这时候回来,那真正是被人活逮。

那之前的努力就全化成了空,更可能坐实了他水匪的身份,那时郑家就真的完了。

铁牛应了声,便收起悲意,出去安排了。

接下来两天,李月姐跟着郑家人一起帮郑老太收敛,停灵。

而夜里,李月姐躺在床上,也是恍恍忽忽的,似睡非睡,郑老太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门咚的被撞开。

谁?睡的迷迷糊糊的李月姐猛的坐了起来,借着窗外雪光,隐隐约约看到门边缩着一个人。

李月姐心里突突的直跳擅抖着手点亮油灯。

月姐儿,是我。

那人颤抖着说道,还能听到牙齿打战的声音,居然是郑典。

你回来找死啊?巡检司可是在你郑家四周布置了天罗地网呢。

李月姐一听郑典的声音,连忙披衣下床,走到郑典身边才发现他一身湿漉漉的,一脸已经冷的发紫,身上穿的居然是一身水靠,看着他这一身,李月姐明白了,这小子是潜水回来的,难怪能躲过码头上巡检司人的拦截,可如今是腊月里啊,潜在水里,能把人冻死,李月姐连忙扯过被子,也不管他身上湿的就直接盖在他的身上,裹着他整个身体,看着他还是冷的发抖,便隔着棉被将他整个人抱的死紧的。

口气却是凶巴巴的道。

我不是要找死,我想见老太,可我进不了家。

郑典有些委屈也有些气恼,更一脸悲伤的道。

…………………………感谢homealone,花錢樂下,熊猫爱颁布的平安符,maylao,2280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五十四章 撤离看着郑典又冷又饿的样子,李月姐那心肝儿也一抽一抽的,这小子,也不容易啊,便叫醒墨易,让他陪着郑典说说话,然后下了厨房。

一盘香干,一盘炒鸡蛋,再加一盘南瓜饼,还有一碗梅干菜蒸肉,再沏上一壶土酿的红苕酒,正可给郑典暖暖身子。

食物的香味勾引的郑典肚子一阵咕咕响,他才想起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要不要去叫你大伯来?一边墨易跟郑典干着杯问。

不用去啊,家里外面蹲着都是巡检司的人,这大晚上的去请我大伯,那巡检司的人必然要起疑心的,到时候他们定跟那闻着腥的猫似的要跟着。

郑典咪了一口辣辣的红苕酒,只觉一股暖意从肚里升起,那冻僵了的手脚才活泛些。

墨易点点头,也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月姐在一边给两人倒酒,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我趁夜回去,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有把差事办好,办漂亮了,还郑家清誉,才能对得起老太泉下之灵。

郑典道,虽脸色苍白,但眼神清亮,终不在是以前那个蛮撞的小子了。

嗯。

李月姐点点头。

自该如此。

吃饱喝足,郑典最后干尽杯中这酒,然后跳起身,又穿上之前的水靠,两眼深深的看着李月姐:月姐儿,帮我在老太灵前多上注香。

嗯。

你放心。

李月姐再次点点头。

郑典又转身轻锤了墨易的肩膀一记:照顾好你阿姐,我走了。

说着,便转身出门。

李月姐和墨易要送,却被郑典阻止了:你家正门那边也有人盯着,我从后面巷子里走,你们别送了。

听得郑典这般说,李家姐弟便停了脚步。

那你小心了。

李月姐殷殷叮嘱。

嗯,放心。

郑典重重点头,随后一闪身出了门,身子轻巧的从院墙翻出气,跟狸猫儿似的没声没息的。

姐,睡吧。

目送着郑典离开,墨易招呼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点点头,收拾了东西,然后回到屋里,其实 这时候离起来做豆腐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李月姐哪里还 睡得着,再想着,这大冷的天,郑典定然又是从水下潜 回去,那心不由的揪了起来。

转眼寅时,李月姐便起床,跟墨易一起磨着豆子, 做着豆腐,到得天亮,热腾腾的豆腐上档,接下来一个 白天,李月姐的心都是提着的,生怕传来郑典被抓的消 息,又怕听到水里有人冻死的消息,好在这一天一直很 平静,不管是好的消息,还是不好的消息都没有,而在 李月姐看来,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到得傍晚,李月姐便又去郑家,先帮郑典在老太的 灵前上了香,然后悄悄的跟郑大伯说了典小子回来过的 事情。

郑大伯一听那心就提了起来,后来听郑典悄然回去 了,那提起的心才放下。

郑老太停灵十七天,赶在年前入葬。

三天后,便是 新的一年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正月一过,天 气就渐暖和了起来,只是正好宣周之前的预告一样,自 入春以来,那雨水断断继继的就没有停过,再加上凌 汛,干河渠上游的问河水就先涨了起来,连带着干河渠位直线上升,四周的几个水库那水也蓄的满满的。

就在众人心都提着的时候,到得清明,天终于晴也。

柳洼镇人一扫之前阴沉的脸,一个个都喜笑颜开。

阿爷阿奶,月娇来信了,说是素娥姑姑有了身子,她身边没个照顾的人,你们不如去通州看看吧,再带着荣延荣喜还有月娥去通州玩一趟。

唯有李月姐是暗急在心,这老天爷专门在坑人呢,等得清明过后几日,便是连翻的暴雨,到时才是真正的大难,本来,年前的时候,李月姐鼓动自家阿奶阿爷和二叔,两家一起把房子卖了,去通州买房子。

可当时阿爷阿奶是因为顾忌着青云赌坊的江家不肯放手,才有那样的心思,可随后江魁德买了郑家的老宅子,那对李家的宅子就放下了,没了这层顾忌,谁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卖祖宅,所以最后,李家卖祖宅的心思就放下了。

李月姐打的如意算盘也就落空了。

这会儿只得另想法子,先让阿爷阿奶带着几个小的先离开。

正好,月娇来信,提及已在通州落户的素娥姑姑有了身子,李月姐便借这机会,使出浑身的解数,劝自家阿爷阿奶带着几个小的先离开,大人腿脚总是要快一点的,水灾一来,逃起来也要快一点。

真的?听得素娥有身子的,李婆子一向阴着的脸也透着一股子喜意,这可是李家的大事,那贾五郎之所以要休素娥不就是因为素娥不能生吗?而今,素娥有了身子,便真正是扬眉吐气。

那行,我们就去一趟通州,也带着几个孩子玩玩。

一边李老汉最懂李婆子的心,先一步道。

李月姐这下也松了口气。

侧过脸冲着一边的二婶道:不如二叔二婶也一块儿去通州吧。

我们哪有工夫,你叔抄关上有事,我这家里里里外外的,哪一刻能离得了我。

方氏撇着嘴道。

李月姐也没法,好在涨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涨起来的,到时只要提前个一天再劝着离开也来得及,大不了就是损失点钱财,跟命比起来,钱财算个什么。

打定主意,李月姐便也不在多劝。

当天下午,整理了细软,将阿爷阿奶,以及荣延荣延和月娥送去了通州。

暗地里,李月姐又偷偷的让月娥给自家姑姑带了封信,只说柳洼这段时间有可能涨水,让姑姑看着天气,多留阿爷阿奶一段时间。

一切准备妥当,几日后,闷雷夹杂着紫金闪电就破天厚厚的云层,滂沱的大雨如期而至,水流如柱似的倾泻在柳洼这一块凹地上,干河渠的水位还没退下,一夜之间又暴涨上来。

上游各地好几个庄子都叫水淹了,唯有柳洼这里,因为之前砌的河坝高,水还没有漫堤,镇里人那嘴里自是把河工衙门的人夸上了天。

只是雨一直在下,那水位也一直在涨,谁也不知道那河坝最终能不能挡住河水,衙门已经在开始鼓动着人撤离,于是各家各户,都收拾了值钱的细软,只是走于不走,却都在观望,只等着水一漫堤消息,再准备跑路。

而就这里,却传来二王爷要下来视察灾情的消息。

二王爷这时候添什么乱哪?李月姐听到墨易说起这个,不由的急着大叫。

墨易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自家大姐这话可有些大逆不道的,于是解释道:上游十里埠那边有一个庄子十几户人被泥石流给埋了,二爷是奉命下来视察灾情的。

他倒也胆大,不怕丢了命。

李月姐嘀咕着。

这种情况,她哪里肯放着墨易一个人在柳洼,便也坚决的留了下来 墨易扭不过她 再想着整个衙门的人是要一起撤的,人多好照应一点,便不再坚持。

于是,柳洼没撤走的人就全聚在衙门里。

到得中午,天又黑压压下来,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在干河水面上扬起一个个白花花的水泡子。

几个巡河总甲时时的在干河堤两岸巡逻。

水一寸一寸的涨。

杨大人,不行啊,这雨太大了,估计到晚上,那水就要漫堤了,不能让二王爷过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可都要赔了命的啊。

宣周带着一个巡河总甲一身湿淋淋的冲着杨东城道。

嗯,这样,墨易,你和宣周先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去迎一迎二王爷,不要让他再来了,我这边和里正村老组织大家撤离。

你们也不要回来了。

杨东城吩咐道。

杨大人,不如就让宣先生带着人去吧,我留下来,我阿姐在这里呢。

墨易有些为难的道,不放心自家大姐。

废什么话,杨大人安排的事情,哪还能讨价还价的,你跟宣周尽管去,我这不是还有二叔和二婶吗?再说还有杨大人和里正他们呢。

李月姐道,墨易能先一步离开,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最终,墨易还是同宣周一起先骑着快马去迎二王爷了。

这边众人也开始撤离。

李月姐跟自家二叔和二婶一路。

呀,我灶头边上还放了二十两银子没有拿了,不行,我得回去拿来。

路上,方氏突然一拍脑袋,她有个坏毛病,喜欢到处藏银子,有的时候藏的地方多了,便忘记了,这时突然想起来,那可是二十两银子,万一叫水给冲了,那她哭都没地儿哭。

二婶,算了,大家都撤离了呢。

李月姐在一边阻止道。

那可不能算了,二十两银子呢,反正这么多人,大家走的慢,我骑着驴回去,回来,还能赶上大家的。

那方氏道。

算了,就你那样子,还是我去吧。

一边李二道。

便牵了驴子过来。

二叔小心,快去快回。

李月姐道,她虽然记不清前世倒底哪一天淹了村子的,但前世大水漫堤是在夜里,这一点她还是记的清楚的,二叔早去早回,应该没事。

嗯,你帮我照顾你二婶儿。

李二说着,又叮嘱了几句。

然后骑着驴又飞快的往家赶。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救人众人走了一段,已是未时,雨势渐歇,赶路的人都松了,那脚步便加快了。

李月姐和自家二婶缀在队伍的最后面,两人时不时的往后望,希望李二能快点赶回来。

就在这时,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声音响起,震的人耳朵隆隆直响。

所有的人都叫这一声响声给吓了一跳,一个个都停住了脚步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初时还看不到东西,但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从柳洼那边,白花花的一道浪头如风卷残云一般涌了过来。

只见那浪头卷过屋舍,卷过大树,带着一股摧毁一切的气势。

不好,是溃坝了。

反应快的人已经当先惊叫了起来。

快,快往山上走。

杨东城知道,一但溃坝,那干河渠的水就要倒灌过来,以这浪头的速度,没一会儿就能卷走所有的人,此刻,只能往山上躲。

李月姐此时手足冰凉,了,二叔怕是有难了,怎么会这样,明明前世是夜里溃堤的,当时,`镇的人都被卷入了水里,可为什么,现在明明是白天啊?你这贼老天,难不成不淹死人就不快活,李月姐两眼通红。

月姐儿,你二叔······你二叔……方氏此时一脸的恐慌,居然晕头转身往回跑。

二婶儿,你可别犯糊涂。

李月姐一把揪住自家二婶,紧紧的闭上闭眼睛,那眼睛里一片酸涩,二叔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此时,也顾不得了,将自家二婶连推带拉的往那山上扯。

所有的人都在跟浪头赛跑。

等得众人刚爬上山头,那浪头就从山腰席卷而过,浪花飞溅,打在人脸上生痛生痛的。

完了,完了,整个柳洼,十里八乡全完了。

众人喃喃着入目所及,全是浊黄的洪水,夹杂着房梁,还有几头半大的猪,鸡鸭无数在滚滚的洪水里翻腾。

当家的······当家的····…方氏这时整个人软倒在地上,两眼迷离,嘴里喃喃的。

二婶儿······吉人自有天相。

李月姐也哽咽着,她不知道怎么劝自家二婶才好,心里也是一片凄惶惶的,虽然嘴里说着吉人自有天相可面对这溃坝后涛天的巨浪,以及面前的水乡泽国,便是她们这些人,如今也在生死间打转,二叔,她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呵,你别安慰我,你二叔定然没命了,定然没命了。

是我害了他,是我······方氏突然用劲的捶着地状若疯狂。

随后却一骨碌的爬起来,一脸狠绝的吼:当家的,我来陪你······说着就要往那山下跳。

李月姐眼疾手快,死死的拉着她,只是方氏挣扎的厉害,好几次差点带着李月姐滚下山,李月姐心里又是急,又气,又悲伤,狠劲一起便重重的刮了方氏一个巴掌:二婶儿你这时候添什么乱,二叔生死未卜你现在去死了,若是二叔安然回来你不是白死了。

是啊,李二婶子,你可不能乱哪。

这时,杨东城带着几个衙差过来,一边劝着方氏一边帮着李月姐把方氏拉住。

方氏这才颓然的坐倒在地,两眼呆呆的望着天空,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看着她那样子,李月姐心里也是难过,尽管跟这个二婶不亲,尽管这二婶老是不待见自己,可到了这地步,李月姐那心里却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只是紧紧的拉着二婶儿的手,她也怨二婶,可这时候,任何的怨和怪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站着,看着面前一片泽国,那脸上的表情都是一片怆然,家毁了,而这里又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四周全是茫茫一片,大家算是被困在这里了。

怎么会突然溃坝呢?昨天墨易还跟我说,河坝没有问题的啊。

李月姐看着面前的洪水,问着一边的杨东城。

谁知道,河渠长,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今年的水实在太大了。

杨东城也一脸颓然的道。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再怎么办哪?会有人来救我们吗?这时,山头上的人已经有些乱哄哄了。

大家放心,墨易他们先离开一步,二王爷还在十里埠呢,他们定然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杨东城连忙带着人安抚心思散乱的群众。

众人这才稍稍的平静一点。

呀,水里有人。

这时,有人指着远处惊叫道。

众人这才从现,远处的洪水里飘着一只木盆,盆里坐着一个娃娃,正在那里嘶声裂肺的哭着,木盆的边上还挂着一个人,正随水飘流,最后被一株树挂住了衣角,就在那漩涡里打着转。

好象是小小姐······这时,人群里一个人道。

李月姐望去,正是周家的厨娘胖婶儿。

那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嘴里的小小姐,那岂不就是金凤的女儿。

那那木盆边挂着的人,是金凤?胖婶儿,怎么回事,周家人不是前两天都走了吗?李月姐不由的叫道。

我也不清楚啊,前几天周家就将下人们遣散回家,各自逃难了,周家的情形我们也不清楚,不过,那娃儿定然是小小姐,大少奶奶带着她住在后院的时候,我抱的最多,这声音我听的出来。

金凤?那是是金凤吗?一边的方氏听到胖婶儿的话,终于回过神来,又是撕心裂肺的问,整个人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她今天受的打击是一波接一波。

二婶儿,你别急,太远了,看不清是谁?李月姐连忙安慰着。

不是,是金凤,是金凤!!我是做娘的,我感觉的出来我要救她,要救她。

方氏咬着牙道,只是她刚经变故,人早已虚脱,精神更是恍忽,还没站起来整个人就软倒在地上。

二婶,你这样还怎么救人哪?李二姐没好气的道。

月姐儿,以前都是二婶儿的不对,二婶儿给你赔礼道赚二婶求求你了,你有办法的,赶紧救救金凤儿……听到李月姐的话,方氏象抓住根浮木似的转过身两手死死的揪着李月姐的衣襟不放。

二婶儿,你别这样,金凤是我妹子,我怎么可能不救。

李月姐道。

李二婶子放心,我已经组织了人了,马上就救人一边的杨东城带着几个镇上的人过来。

好好好……方氏已经语无伦次了。

只是救人,怎么救?那处离这山头有不短距离中间更是隔着滚滚的洪水。

这样,找几个水性好的,在腰间扎了绳子,然后游过去。

杨东城道。

游不过去,水太急了,而且水下什么情况也不明,稍一不小心,救人没救成反而会被水卷走的。

有人担心的道,边上几个人也面面相觑,这救人可是拿命在拼啊。

我去我水性好。

李月姐坚定的道,自家的事情,不能让别人去冒险。

我去。

这时杨东城道这种时候,他自不好差遣别人去。

还是我去!李月姐坚定的道:大家被困在这里,还得杨大人主持,再说了,你的水性可不行。

李月姐说完,便找出棕绳,捆在腰上,另一头就系在树上。

柳洼人都死绝还是咋嘀让一个丫头去柳洼爷们儿那脸面岂不都丢尽了,我郑屠算一个。

郑屠挤开人群道郑家自老太走了后,老大和老四两房已经牵去了通州唯有郑屠这二房留在柳洼,前段时间,二房的几个小子已先一步去了通州,只剩郑屠夫妻两个跟着大家最后撤离。

听着郑屠的声音,众人一阵沉默。

随后便七嘴八舌的开了。

我杨三算一个……钱六算一个……我袁姑也算一个……一时间,走出男男女女二十几个,都是在河边讨生活的,不管是男女,都有一身浪里白条的好水性。

好,都说柳洼人每遇大难便齐心,我今天算是见识,拜托大家了。

杨东城拱着手道。

接下来,二十几个人用绳子窜成一堵人墙,直接切入了水里,李月姐打头,能夜闯十三湾的人,她的操船的功夫和水性那在柳洼也是数一数二的,又是自家的事情,这个打头自是当仁不让。

一手扶着腰上的绳子,另一手划着水,众人就在水里前进着,水很急,而这春天的水也很冷,站在水里,浪头冲过一个又一个,好几次,都有人差点叫浪头冲走,又被大家齐心协力的拉了回来,李月姐此刻两眼就紧盯着前方,木盆里的娃儿和那边上挂着的人已经越来越清晰了,是金凤,是李金凤,该死的周家,全家撤离了,居然单单把金凤留了下来,甚至连孩子也不顾,这是眼睁睁的看着这娘儿俩去死啊。

想着,李月姐心里便觉有一团火在烧,该千刀的周家。

金凤······接近了,李月姐便大声的叫着。

一个浪头一过,一口水便灌进了她嘴里,差点没呛死。

而此时,那挂在木盆边上的李金凤似乎听到一点声音,头抬了抬,又颓然的垂下,只是那手却艰难的朝李月姐抬了抬。

再近了,一月姐猛一仲出手,紧紧的扣着那木盆,一边嘴里还安慰着:囡儿别哭,大姨来救你了。

随即转脸看着李金凤,那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一根树枝从金凤的腹部贯穿…···感谢hwrealane,Svnflawm,熊猫爱颁布,eqlnBP,傅好好vrwa的平安符,mistywaw的粉红票,谢谢支持。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回归李月姐一步一步的挪向前,小心翼翼的扶着木盆,蒋囡儿从木盆里抱出来,囡儿此刻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

本来李月姐是打算连木盆一起将小囡儿弄走的,可金凤却将木盆扣得死紧,李月姐心里清楚,金凤之所以到现在还有一口气,完全是因为囡儿,母女的天性。

所以,倒不敢用强将木盆拿开,只得任由金凤扣着。

姚叔,先将囡儿传过去。

李月姐将囡儿先递给姚裁缝。

姚裁缝接过囡儿,便一步一步的往回 传。

金凤,来,把手给我李月姐又朝着金凤伸出手,金凤这时才又微微抬起头,只是那眼中毫无神采,更显一股子死气,只是她的手还扣着那木盆,用微弱的声音道大姐,救囡儿......听她这般说话,李月姐心里一酸,说起来,这是金凤第一次叫她大姐,可面对金凤的情形,李月姐宁愿她永远不叫又如何。

放心,囡儿已经得救了,她现在在二婶的怀里呢。

李月姐尽量温和着声音道。

那就好......金凤说着,整个头一耷拉,就重重的磕宰了木盆上,随后木盆便被水冲走了,金凤的身子也在漩涡里摇摆,李月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手架着她的胳膊,又要极力避开她腹部的那根树枝。

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金凤拉上了小山腰。

只是山腰上的人看到金凤的样子,都倒抽一口气,谁都明白,金凤活不了了。

金凤,金凤,是娘啊,你看看娘。

方氏跪坐在金凤身边,用手拍着她的脸。

好一会儿,金凤才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方氏笑了一下,随后却定定的看着李月姐。

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囡儿的。

李月姐知道金凤放心不下囡儿,便道。

果然,金凤听到李月姐的保证,那眼神又移开了,四处搜寻着,显然是在找囡儿,李月姐连忙从胖婶的手里接过囡儿,放在金凤面前,金凤的眼神此刻十分的柔和,随后又抬眼看着李月姐,用手点着囡儿。

放心,有我们大家一口饭 吃,就不会委屈了囡儿。

李月姐再一次保证。

金凤神色略有些急,眼神眨动了几下,只是最终一口气没有提起来,头一歪就断气了。

凤儿......方氏撕心裂肺的喊了声,然后整个人晕倒在了地上。

众人又是掐又是拍的,好一会儿方氏才醒过来,可似乎人傻了,就那么呆呆的坐着,抱着金凤的尸身任谁都劝不走。

夜了,李月姐抱着囡儿挤在一头驴的腹部,暖和一点,虽然已经是春天了,这天晚上却尤显寒冷,众人都挤在一起,没有一个人说话,抬头看着天上繁星点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困。

这一夜是无眠的夜,只有囡儿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夜里显得尤其清楚。

待得天微明,一时呼叫声远远的传来,山头上的众人猛的都打起了精神,一个个都站了起来,远远的望着,二十几艘乌篷小船靠近,来人了,得救了,众人才兴奋的大叫起来,大家俱是欢呼了起来,是死里逃生的喜悦。

你们没事儿吧?郑大一马当先,墨易和宣周跟着,后面还有年家的船帮,为了找他们这一批人,郑家,年家,以及通州衙门的人差点将这一片灾区给翻遍了。

没事,你们来了就好了。

杨东城道,立刻组织着人登船离开。

十里阜怎么样,有没有被淹?杨东城拉了宣周到一边问话。

哪里能逃得掉。

宣周苦笑的摇头:好在之前二王爷已先一步将人撤离,家毁了,但人命大多都保住了。

那二王爷他们呢?杨东城问道。

皇上召见,他们先一步离开了,没有碰上大水。

宣周道,杨东城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边,困在山头上的人分别登上了船,墨易红着眼背着金凤的尸身上了船,李月姐扶着二婶跟着上船,乌篷小船飞速的离开这一片泽国。

到得中午,大家都到了通州,此时通州城外,到处是逃难得灾民,几个粥棚正施着粥。

通州 城门口的人排起了长龙。

老2媳妇,大丫头.....李婆子和李老汉蹲在城门口,远远的看到柳洼镇的人来了,便挤在人群里找着,随后便看到墨易背着明显不对劲的金凤。

金凤,她这咋啦?李婆子颤抖着声音问。

李月姐背上背着囡儿,一手扶着方氏,轻叹了口气,方氏仍然呆呆的。

阿奶,阿爷,金凤姐走了......墨易哽咽的道。

李婆子整个人一抖,李老汉嘴里的烟斗爷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李老汉含着一眶混浊的泪:墨易,背着你金凤姐回家.....嗯。

墨易重重的点头。

大丫头,你二叔呢,啊.....这时,李婆子的眼神在人群中搜索着,却没有看到李二,心里又起了不好的预感,紧张的问道。

大水起时,二叔没跟我们在一起,失散了,不过,郑家和年家的船队都在帮忙找,想来不久就会有消息的,阿奶别担心。

李月姐尽量让脸色显得平和一点,不让阿爷阿奶担心,阿爷阿奶年纪大了,金凤的死讯已经是一个打击了,若是再让阿奶知道二叔凶多吉少,她怕阿爷阿奶真承受不了这打击。

但,便是这样,老两口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回去的路上,脚步打着飘,脸色爷阴沉的可怕。

一行人回到了桂花胡同的家里。

之后李月姐又匆匆的出门,去帮金凤买一口棺材,如今棺材铺的生意十分的红火,原来二两银子一具的薄棺,这阵子已经涨到三两多了。

还一时拿不到货。

李月姐跑了几家才买到。

当晚,帮金凤收敛好。

第二日就把李金凤葬了,算是入土为安,天气一晴,那气温就升高了,衙门有规定,任何因水灾而死的人都不得停灵,怕招来瘟疫。

办完这些事后,一月姐才松了口气。

方氏仍是痴痴傻傻,囡儿李月姐也不敢让她带,便交给了田阿婆,阿爷阿奶这些天便一直在外面打听着有没有二叔的消息,而墨易则跑着衙门,灾民落户有许多文契要通关,方方面面的,跑得人头发晕,而且柳洼出来的许多人并不像李月姐这样有地儿落脚,这会儿全都在城外窝棚里,杨东城带着一干河工衙门的人每日照应着。

因此,墨易忙得脚不粘地。

而李月姐则带着月娥月娇几个照应着家事,扑在家里的豆腐坊上,如今一家生计都全在这上面了。

清晨,李月姐刚一开门,就看郑典一头撞了进来。

典小子......李月姐一看到他,不由一阵惊吓,下意识就连忙往家里拉,还关上了门,怕叫别人发现了。

郑典却不管这些,只是紧紧的握着李月姐的手,一脸惊喜又后怕的道: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什么我没死,我好好的,死什么死啊,一大清早的,你晦气不。

李月姐没好气的道,这小子怎么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可是,早上我回来的时候,在城外看到墨易,看到他带着孝,便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帮他姐戴孝呢.....郑典抓了抓头,口气有些委屈的道。

老太在时,郑典没有觉得,如今老太走了,郑典才发现李月姐在他心里分量挺重,这次他本来还要在二王爷府里待一段时间的,可一听到柳洼溃坝,那哪里还待的住,求着七爷帮他说话才让二爷放了他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在城门口听到墨易的话,那魂都吓掉了,自是死命的往李家赶,没想到开门的就是李月姐,他又岂能不惊喜。

所以,你就以为我死了。

李月姐横着眼。

郑典点点头,随即哼了声道:墨易这臭小子,居然开这种玩笑,一会儿我找他算帐是你没问清楚,死的是金凤,金凤那也是他姐。

李月姐回道。

金凤,金凤怎么死了?郑典一脸惊讶,李月姐叹了口气,金凤的事情她不想再多说了,于是便岔开话题,扶着郑典的肩,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才道:你怎么这么大咧咧的回来了,也不怕叫衙差抓了去。

没事,撤了,我的通缉令撤了。

郑典这时咧着嘴,眉开眼笑。

身上一身长衫,虽看着显得俊秀不少,但衬着他那笑脸,这会儿却怎么看怎么有些别扭。

这么说,你的事情都办完了?李月姐心中也是一喜。

嗯,办完了,那水匪背后的人是太子,本朝规定,皇子,王爷是不准结交外官的,那些水匪原是太子养的私兵,后来朝廷彻查私兵,太子怕被人发觉就把他们放在了柳洼,没想这些人干脆就做了水匪,后来太子又把查巡检派去照应,有周家和查家照应着,这些人难怪打起劫来无往不利。

郑典恨恨的道,对于李月姐爷没有什么隐瞒,将一些内情细细的说了。

李月姐听了皱着眉头,真不知那太子是怎么样的,贪污震灾银,又让自己的私兵做水匪抢劫,他这不是要砸自己的饭碗吗?还不是一个钱字闹的,皇上登基到今年也不过第四个年头,太子虽被封为太子,但他只仗着一个嫡长的身份,并不得人心,为了拉弄人,使不得要砸银子,再加上他那一府的花用,奢侈惯了,当今皇上又一向勤俭低调惯了,给各府定的花用额度都是紧巴巴的,那一点花用,太子如何够?自然要想方设法捞银子了,再说,这些人做水匪倒也不是一定是太子安排的,只是太子将他们安排在柳洼,他们无所事事,再加上他们的身份又见不得光,做水匪便成了顺便的事了,太子也就只有睁只眼闭只眼。

郑典道。

得,这些个权贵王爷的,干的也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听着郑典细细说完那些个皇家的阴私,李月姐那背心直冒啊,她没有想到郑典做的这个事情最后居然牵出了太子了啊,便是太子再做错事,那也是皇家人,就算他一时受皇上责罚,但那地位摆在那里,他拿二王爷没办法,难道一个小小的连官员都算不上的办事人员,他还奈何不得吗?想到这里,李月姐就不急的焦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月姐儿,你干什么?转的我头晕。

郑典揉着头道,看着李月姐那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你做这事儿可凶险的很,虽然为二王爷立了功,但却是把太子得罪的死死的了······这可如何是好?李月姐一脸担心的道。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再懊悔,再担心都没有用了。

别担心,太子如今自顾不暇,哪里有那工夫来管我,真要报复我的话也就是那乌老大,只是如今,乌老大便是有那心,怕是也没机会了。

郑典安慰着李月姐道。

此话怎讲?还不是这场大水给闹的,溃坝时,乌老大他们还在十三湾呢,那处本就是险滩,再加上溃坝后大水一冲,便是他们水性再好,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郑典眼神有些黯然的道。

原来是这样,李月姐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管不得那些人是死是活,她只要知道,郑典的危险越小那就越好。

再说了,我现在是登仕郎了虽然不是什么真正的官,但好歹品阶有了,也算是朝庭官员了,一般人想对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郑典扯着李月姐的衣袖让她坐下,又一脸笑意的道。

登仕郎?李月姐不由的眨了眨眼,一般普通人或许不知登仕郎是什么,但李月姐却是知道的,这是一个正九品的文散勋爵,这个散勋朝庭规定是奖给对地方上有功之人的但实则大多数都是一些官宦子弟承受。

当年周东源就曾受过这个文散勋,然后进入户部,任柳洼抄关主事的。

如今二王爷给郑典受了这么个散勋,也算是为他今后辅路了,也不枉郑典为他出生入死,而有了这个散勋,那郑典的安危就有一份保证,虽然面对太子这样的人是没半点用处,但面对一般的人,还是能护着一二的。

李月姐这才放心了一点不过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小心点,老太走了,你身上还有三年孝呢,如今回来了,总要全了孝心的,你便安心呆在家里,避避风头,二爷是知道老太的事情的想来也不会怪你。

嗯,我本来就是这个打算的。

郑典点头,听得李月姐说起郑老太那眼眶便有些红,最后一甩头:那我回去了,家里还有许多事情。

郑典说着,随后又深深的看了李月姐一眼道:委屈你了,还得再等我三年。

说这话什么?李月姐一瞪眼,郑典便又立刻讨好的回道:是我说错了,一家人,不说委屈不委屈的。

说完却哈哈一笑然后撩起袍襟大步离开。

李月姐看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这人呢伤心了就红着眼眶,高兴了就大笑说好听点是真性情,说难听就是没心没肺。

郑典自不知李月姐的埋汰,回到郑家,在几个叔伯面前,将事情能说的都说清楚,随后就在河边搭了一个棚,住在里面为自家老太守孝,不过白天,他依然忙的脚不粘地,家毁了,要重建,坛口的事情,因着前段时间他出事,连累到了大伯,原先被他们郑家赶出漕帮的那帮人又杀了个回马枪,两方人自去年下半年始,便撕杀个不停,虽还没阄出命案,但伤胳膊伤腿的不在少数。

如今那派人投靠了漕司,漕司的人据说正打算收回漕帮运漕粮的权利,全部交由卫所的运丁来运,这样一来,郑家的漕帮坛口就要取消了,郑大自然不肯,如今正跟漕司扯着皮。

这可关系着郑家的出路,郑使自然要出死力,再加上李家二叔,这都十几天过去了,仍然没一点消息,郑典也不能只看着,更是借由郑家在下九流行当里面的人脉,帮着四处打听,只是至今还是没有消息。

桂花巷,李宅,傍晚。

阿爷阿奶,你们先吃,我把吃的先给二婶送去。

李月姐端着一碗饺子,招呼了自家阿爷阿奶一声,便转身进了二婶的屋里。

当家的。

一听到门声,二婶就猛的坐了起来,这段时间,只要这门一有响动,方氏都会惊跳。

二婶儿,是我,月姐儿。

李月姐连忙道,上前扶着方氏坐好,方氏看着她,又一脸木然。

二婶儿,我知道你伤心,但二叔怎么样还不知道,你可不能把自己给整垮了,你还有荣延,荣喜,还有小囡儿呢。

李月姐说着,望了望门外,田阿婆正喂着小囡儿吃饺子呢,好家伙,一口气吃了五吃,能吃就是福啊。

只是,李月姐心里还是不由的叹气啊,这些天来,方氏对小囡儿是不闻不问,甚至连见都不愿见到,每次一见到小囡儿便发狂大叫,如今小囡儿被吓的是见到方氏是啊,娘,你不是担心爹吗,那就更应该吃好,养好,这样才有精神去找爹啊。

一边荣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边道,边上小荣喜也咬着牙重重的点头,经过这一场磨难,两小都成熟了不少,荣延虽然还有一丝痞气,但这些天,家里的事情都是他担心,已有了当家长子的模样了。

而荣喜一向乖巧。

听得荣延的话,方氏那眼睛终于一亮,便准备下床,一边荣喜乖巧的打水给她洗漱·洗漱完之后,方氏便接饭碗,专心的吃了起来。

李月姐看她那样,也就放心的离开,由着荣延荣喜照顾她。

她自回前屋,陪着一家人吃过晚饭。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

大丫头,荣延把房子租好了,我们明天就要搬出去了。

李婆子突然的道。

阿奶·做什么这么急,二婶儿还病着呢。

我这宅子虽然小了点,但大家挤挤还是成的。

李月姐抬眼道,心里却知道阿奶的心思,阿奶总是不太愿意跟自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也不是急,正好有栋不错的宅子出租,荣延就租下了,再说了,不管你二叔怎么样,生活总是要继续的·荣延荣喜都大了,他们也该学会撑起一个家。

李婆子道。

租在哪里?好一会儿,李月姐便问荣延道。

离这里不远,就在前街,原来是弹棉花的,他们买了新宅子,搬到别处去了,这屋子就空了下来。

荣延回道。

前街弹棉花的那宅子,李月姐倒是知道,那家的东家娘子最喜欢吃她家的卤香干·那宅子比她这里要小一点,但二叔一家住也够了,不过·就是旧了一点。

李月姐想着,便冲着一边的墨易道:墨易,你明天找几个人去帮忙收拾一下,门窗什么的该整的整整。

嗯。

墨易重重的点头。

对了,小囡儿还请田阿婆帮忙带几天,等那边安顿好,再接过去。

这时,李老汉又道。

好的。

李月姐点点头·小孩子不经熬·这会儿,田阿婆已经带她回屋里睡觉了。

几人正闲聊着·就在这时,外面的门突然嘣嘣的被砸响了。

谁啊?这么大声的敲门。

月娇没好气的大声问。

通州府衙门的·快开门。

门外的人也大声的回道。

通州府衙门?他们来干什么?李月姐狐疑的嘀咕着。

别是柳洼逃难过来的人又闹出什么事来了吧,我去开门。

墨易道,这段时间,因着各地难民往通州跑,为了争口粥,为了争个地盘,为了争一次赚钱的机会,各地难民没少打架,墨易担心又出了什么事,便急急的去开门。

哪个是李墨易?门一开,一个衙门捕头打扮的人就跨步进来,抬着头冲着墨易问。

我就是,不知这位衙差找我有什么事情?李墨易问。

带走······那个捕头上上下下的打量李墨易一眼,然后大手一挥,冲着身后几个衙差,那几个衙差手里一扬,一道铁链子就锁到了李墨易的身上。

这位差大爷,这是怎么回?我弟弟犯了什么事情?李月姐一见这下大惊,飞快的跑过去,一把扯着那捕头的袖子道。

什么事?柳洼干河渠溃坝,如今有人把柳洼河工所一干上下全告了,说他们偷工减料,以次冲好,中饱私囊,以至河堤溃坝,如今整个河工衙门的人都关进了大牢,你弟弟做为河工总甲,主修河道的人,是主要案犯之一,那自然跑不掉的。

那捕头道。

听得这罪名,李月姐脑袋就哄了一下,这罪名可太大了,不由的道:差爷,冤枉啊,决无此事。

你跟我喊冤没用,要喊冤自个儿上大堂去跟三司正堂喊去。

那捕头道,说着,一挥手,便带着人押着墨易就要走。

差爷,等等,我收拾几件衣裳。

李月姐连忙道。

快点。

那差爷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李月姐这才赶紧回屋,帮墨易收拾了几件衣裳,又拿了几块碎银子,递包裹的时候就将最在一块银子塞进那捕头的手里,然后又将几块小碎银塞进身后衙差的手里,嘴里道:我二弟还小,不太懂事,还请几位差爷多照应。

这你放心,能照应的我们就照应,不能照应的那就没法子了。

那捕头爽快道。

民女晓得的。

李月姐点头。

大姐,别担心,有杨大人在里面,他定会想法子的。

墨易安慰着家人,然后被一干衙差带走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总算有个好消息了第二天,李月姐去衙门打听,才知道此次事件的原由,此次水灾淹了京郊十几个重镇,死掉不少人,再加上柳洼这个重灾区,溃坝之后,又引起了山体塌方,堵塞了河道,如今整个柳洼成了一个大湖,等于朝廷这几年在柳洼的投资全部灰飞了,便有一些不省事的御史上拆子要皇上下罪已诏。

皇上当然不乐意了,谁没事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哪,君有忧,臣解之,自有那懂得察言观色的臣子为皇上分忧,说柳洼河道工程才建成不久,就出现溃坝,这里面说不定有那营私舞弊的,要求追究柳洼河工衙门的责任,于是才有了这次事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事件就扩大了起来,不止柳洼河工衙门,便是郑大等漕帮上的一干主事,以及当初给河道工程供货的商家也全下了大牢,最后发展到二王爷也被皇上夺了差事,勒令在府里思过。

总之事情是一发不可发拾。

李月姐琢磨着,这事还得找郑典,如今也就他能跟上面说上话,于是一清早做好豆腐,李月姐便去找郑典,到得郑典的的屋前,却看到郑典正在门口的磨刀石上磨刀,一头乌黑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便是那衣裳上也还着一种潮湿,明显是叫晨露给打湿。

再看那磨刀石上的菜刀,磨的光亮光亮的。

典小子不会是磨了一夜的刀吧,李月姐知道,这小子以前做事毛燥,于是郑老太就规定他,凡是遇到大事,就先磨刀,把心磨静了再去做事。

这小子倒是把郑老太的话记在心上了。

七爷让人送信来了,让我们稍安勿燥,皇上过几天会下来视察灾情,对这件事到时会有定夺。

郑典看着李月姐过来,再看李月姐眉头深锁。

那心里清楚李家阿姐担心什么,便先一步宽心的道。

这种事情等不得的,万一皇上到是就定了大家的罪了呢,金口一开,便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李月姐道,明显着。

此次水灾,皇上要对天下臣民有个解释,河工衙门便是没罪也有罪了。

定罪总要有证据的,如今柳洼全淹了,别说没有。

就是有想找也找不到,有二爷和七爷在,三司那边不可能没有证据就定罪的。

我估计大家也就关一段时间就能放出来,不过,衙门的差事怕是都要丢了。

郑典说着,便将李月姐让进了屋里坐,提了茶壶要给李月姐倒茶水,只是茶空空如也。

我这就去烧。

郑典摸了摸鼻子,急慌慌的钻进厨房,只是烧个锅却烧的黑烟四起。

李月姐心里清楚,郑家虽然也是农家,但这小子自小却是被家里宠惯了的。

后来跟着二爷吃了苦,虽也算磨练了出来,但这灶上的活怕是手生的很。

便上前抢过他手里的柴火,将他推开,然后自顾自的烧了起来,没一会儿,水开了,又看着一边的罐里有些玉米粉,便又干脆烧起了玉米糊糊。

等到烧好,郑典便狼吞虎咽的,他昨晚去衙门里找人打听事情,陪人喝了一肚子的酒,饭菜却没吃多少,晚上又磨了一晚的刀,那肚子早就饿通了。

李月姐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的吃相,难怪老太一直不放心他,这小子就不是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人,一身的毛病。

随即想着先前郑典的话,便道:真要找证据也不是完全没有的,就我所知,当初杨大人主理河工衙门时,定下的物料,多少也是吃了点回扣的。

李月姐这时坐在一边皱着眉头道,当初墨易跟着杨东城,也知道一些内情。

其实这些倒也不是杨东城下口袋了,而是当初杨东城初掌河工衙门,他又是外地人,要拢络人心,免不了使些手段,因此,拿的回扣全都成了手下衙差的福利了,得了他的好处,衙差们自然尽心当差了。

这我知道,便是二爷心中也是有数的,这种事情再怎么清廉也是免不了的。

郑典吞下一口玉米糊道,也皱起了眉头,这一点不得不防,这种事情不查没事,真要查起来到时就授人以柄了。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昨天已经去牢里见了杨大人,他跟我说,整个河道工程包括用料等都有详实的记录的,只是这些已经被朝廷派下来的御史封存了,他让我想办法拿到这些记录,这样,在用料上面,别人就没有话。

说到御史,李月姐心里叹气,这次便是于子期也不能幸免,一并在审查之中。

你打算找谁?李月姐问。

找七爷,二爷也受了此次事件的牵连,七爷跟二爷感情很好,不会坐视的,另外,若是有机会的话,还可以请七爷帮忙找找申大人,听说此次,申大人会跟皇上一起到通州,于大人是他的孙女婿,也不会坐视的。

郑典道。

嗯,那你小心点。

李月姐点点头。

郑典这时吃完了早饭,李月姐便收拾着碗筷,郑典又进屋里收拾了东西,出门的时候,却把家里的钥匙塞在了李月姐的手里,也不说干什么,就冲着李月姐道:我去京里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远远的又回头冲着李月姐摆了摆手。

李月姐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上的钥匙,心里却是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最后摇摇头,帮着郑典检查了屋里屋外。

又在郑老太的灵前上了一柱香,然后转身锁门,却不急着回家,而是去了漕帮坛口。

以往坛口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无数,而今却是门可罗鹊,自郑大牵涉进柳洼溃坝事件后,漕司已正式下文,解除了郑家坛口运漕粮的权利,原来跟着押漕的漕帮弟子就散了,若不是郑家兄弟多,又都是狠人,再加上郑典护着,便是坛口这片房产,也差一点叫漕司的人占了去。

月姐儿,你来了?见到李月姐进门,郑大娘子招呼着,此刻她两眼红肿红肿的。

显然郑大伯的事情,郑大娘子没少操心。

嗯,我来找铁牛。

李月姐道。

铁牛带着脚力行的人在码头上接活,有什么事吗?可是你郑大伯那边又有什么变故?郑大娘子颇有些惊弓之鸟的神情道。

不是,是有个事让铁牛帮忙,我跟大娘说也是一样。

李月姐道。

你说。

郑大娘道。

是这样的。

我听典小子说,过几天朝廷的钦差要下来视察灾情,到时候还要审柳洼溃坝的案子,我想让铁牛把当初参于修坝的人尽量都找出来,能找多少算多少。

这些人参于修坝,对于坝的用料什么的都有数的,到时候。

他们至少可以证明河工衙门没有偷工减料,只要河工衙门没有大错,那别的牵连进来的人便也没什么罪了。

李月姐道。

嗯,这也是一个办法,这事情就包在我郑家人的头上了。

郑大娘子一听李月姐出的这主意,不管成不成,死马当做活马医,便保证道。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

李月姐自不免劝郑大娘子宽心,郑大娘子又反过来劝李月姐宽心。

到最后都无奈的摇头,谁能想到一场天灾最后又变成了官非。

这便是世事变换,人生如棋啊。

随后李月姐便告辞回家。

二婶这几天身体见好了点,整日里带着荣延荣喜在城里城外转。

打听着二叔的消息,而因为墨易的事情,本来之前说好要搬家的也推迟了,李婆子和李老汉两个如今是即担心着儿子又担心着孙子。

不过短短数日间,两个人花白的头发更白了些。

李月姐进得屋,就看到自家阿爷就坐在门口编竹篮子,门口已经摆了高高的,阿爷的手艺好,这样的篮子每天都能卖掉好几个。

回来了,郑家那边怎么说?李老汉问。

李月姐便把郑典上京找七爷,以及自己请郑大娘子把当初参加工程的河工找齐的事情说了说,李老汉点点头:嗯,这事做的好,有这些证据,至少也能证明墨易他们是尽职尽责的,溃坝的事情是天意,这是老天在收人那,只要墨易这次能保得命在,衙门的差事丢了就丢了。

嗯,李月姐点头。

喂,兀那小子,你看什么看呢,要买豆腐就买,不买就走。

就在这时,一边的豆腐档上,月娇没好气冲着跟前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哥道。

那小哥穿着一件洗白了的长衫,脸上的神情有些腼腆,这会儿被月娇一吼,那脸就胀的通红月娇,你干什么呢,和气生财,做生意哪能由着你这脾气。

李月姐没好气的道。

大姐,你不知道,他刚才一直就冲着我们这里打量,也不买豆腐,谁知安的什么心哪?李月姐耸着鼻子道,通州地面比柳洼乱多了,一些个游手好闲的尽喜欢盯着大姑娘瞧,月娇自然要防着点。

月娇说着,仍瞪着那有些手足无措的小哥。

我没有坏心思,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你们是不是柳洼李家?这时那小哥做着揖道。

正是,不知这位小哥找我们何事?李月姐看着那小哥似乎是有话要说,便上前问道。

那小哥听到李月姐这知说,便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道:我是帮李仲达李二叔带口信的……你是说我二叔?他在哪里?他没事吧?李月姐一听这小哥说出二叔的名字,心中一阵惊喜,连忙问道,一边李老汉也围了上前。

嗯,没事,他受伤了,在我家养伤呢,自己没法来,便托我带个口信报平安。

那小哥道。

听得那小哥的回答,李月姐长长的松了口气,心中一阵欢喜,总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命贱如草李家这边连忙将那小哥迎了进屋里坐,李月姐又打发墨风去找二婶和荣延荣喜。

然后再细细问这送信小哥的情况。

原来当日,二叔骑着毛驴回去,正好赶上了溃坝,直接就叫浪头冲到了下游,好在李二凭着最后的意志,死死的抱着那头驴,而驴子凭着本能居然游上了岸,最后叫来接老祖母的冯禄给救了。

这冯禄就是来送信的小哥,冯家原来住在杀胡口,家里是贩马的,在冯禄十岁的时候,爹娘相继病死,家里的祖母就带他回到了仓庄,就住在仓庄北面的山里,柳洼溃坝后,冯阿婆也被困在了山上,当时正在通州学生意的冯禄便找了条船进山里把老祖母接出来,正好救了李二,也是李二命不该绝。

李二叔受了伤,又在水里泡了好几个时辰,又受了风寒,这段时间一直是迷迷糊糊,昨天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便托我给你们带信。

那冯禄道。

那我二叔现在伤怎么样?李月姐又问。

没事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要再将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冯禄笑着回道。

听他这般说,李家一屋子人才松了口气,自是忙不叠的感谢。

就在这时,方氏带着荣延荣喜跟着墨风急慌慌的回来。

得知李二确实还活着,此刻就在冯家,李家随时可以去接人后,方氏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把这段时间心中的悲伤都发泄了出来,倒让那冯禄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方氏才收住眼泪,便跟李老汉李婆子商量着把李二接回来,最后决定,李老汉带着荣延去冯家接李二,方氏和李婆子带着荣喜回先前租的屋子里。

打扫拾掇一翻,李二回来就可以住了。

李月姐又悄悄的塞了一个荷包在月娇的手里,让她跟着阿爷和荣延一起去冯家看看,看那冯禄一身打补丁的衣服,很显然的,冯家的家境并不好。

而二叔又伤又病,冯家肯定没少花费,这个钱怎么着也要还给人家,另外还得要感谢一翻。

而二婶这边,金凤的丧事。

再加上租房子买家具的花消,身边肯定没有多余的银子了,而阿爷身上的银子肯定也不多。

所以,李月姐便让月娇过去看看,那冯家不是还有一个老祖母在家里吗,月娇过去也正好把银子给那冯家祖母。

一切安排妥当,看着众人离开,李家一干小的也自是欢喜万分,只是月宝儿一句,要是二哥也在家里就好了。

听得她这一句话。

李月姐的心情又焦虑了起来。

只盼望着典小子进京会有所收获。

月姐儿,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就在这时。

后面一间厢房里传来田阿婆惊讶的叫声,李月姐连忙过去,就看田阿婆坐在床边。

正拆着囡儿的包被,只是此刻,那包被被拆开的地方,却露出几封信出来了。

田阿婆拿出信也没看直接递给李月姐:这几天天热了,这包被囡儿这小丫头也用不上了,我就想着把它拆了洗洗,没想却掉出几封信来,想来应该是金凤留下的,你看看吧。

李月姐点点头接过信,那信封上连个字也没有,而信的开口处已经裁开了,李月姐直接抽出里面的信,一看之下却是脸色大变。

随后重重的握紧的拳头,锤在桌上,那手锤的生疼也没有感觉。

她原先以为这几封信是金凤留下来给李家又或者是给小囡儿的,可没想到,这完全不是,这几封信居然是周家跟太子府中人的信,而信的内容居然是让周家炸坝,目地却是要淹死十三湾的水匪。

原来二王爷查到了柳洼水匪居然曾是太子的私兵,而且,太子跟中原几省官员的往来也全借由这水匪之手,此次中源几省所贪之赈灾银和赈灾粮更是通过这些水匪送到了太子的手里,可以说太子是此次中原省灾银贪没案的幕后元凶。

皇上知悉此事又岂能不震怒,自然要找太子问话,不过,此等大事,太子又如何能认,反过来控告二王爷污告,于是皇上便打算派兵围剿柳洼水匪,抓人对质,而恰恰就在这时,柳洼大雨,干河渠涨水,各村都发生了泥石流,皇上的注意力又转到了灾情上面,这围剿柳洼水匪的事情就暂时放了一放。

可太子这会儿却感到了灭顶之灾,一但让皇上剿了水匪,确认灾银的事跟他有关,那他这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所以,这些水匪留不得。

只是在这当口,太子也不可能动用自己的力量,那就只能借柳洼的周家和巡检司出力,只是周家,便是再加上柳洼巡检司,想要将这帮水匪一网打尽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些人都曾是军中骁勇之徒,于是,便有了炸坝这个毒计,周家人先通知那帮水匪皇上要围剿他们,然后再将他们安排到柳洼躲在巡检府里面,随后就炸了坝。

柳洼河坝一炸,水一倒灌,整个柳洼被淹,这些人事些没有准备,想要活命就难了,就算那有一两个活命的,也会以为这只是溃坝,是天灾,哪里会想到是太子和周家人要他们的命,最后活命的说不得还要去找太子和周家,那便是送上门的菜了。

到时太子自可把事情撇的一干二净。

李月姐看着,那心里是拔凉拔凉的,毒啊,在高高的太子面前,百姓算得了什么,活活的做了炮灰了,干河渠边六个大镇,几十个村子距,现在那官道边上堆满了尸体,真是人命贱如草啊。

怎么了,月姐儿?田阿婆问。

李月姐眼眶通红,什么话也没话,直接把信给田阿婆,田阿婆一目十行看过,整个人也气的发抖:缺德啊,太缺德了,这些人要遭报应的呀。

田阿婆痛心疾手的道,随后又抬头问李月姐:月姐儿,你打算怎么办?听得田阿婆的问话,李月姐的心沉甸甸的。

那手上的几封信更重愈千斤,这事虽是周家干的,但太子也牵涉其中,此等大案,哪个敢接?真要递进了衙门,搞不好自家这些人都要让人灭口了。

可毁家之仇。

金凤的死,以及干河边官道上那一具具尸体,还有如今都陷在牢里河工衙门的一干上下,包括自家墨易,这些都容不得她坐视。

那么唯今之计。

只有告御状,李月姐握紧拳头,随即又皱了眉头。

只是告御状又谈何容易啊?戏文上唱的那些,拦路喊冤的也只不过是在戏文上,皇上出巡,黄土铺路,净水扫街,那闲杂人等早被赶到几条街之外了,连远远的看个身影都不可能,更何况拦路递状子。

那也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想着,李月姐尽不知拿这几封信怎么办?唉……总之这几封信再没有送到可靠人的手里,千万别让人知道它的存在。

田阿婆叹了口气。

她心里清楚这几封信难办哪,万一泄露出去,便是惹祸上门了。

嗯。

阿婆,我明白。

李月姐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眼却清亮的。

午后,二叔被接回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圈子,脸色也青白青白的,显得十分憔悴,但命总是活下来了,见到一家人唏嘘不已,中午,自免不了给他接风洗尘。

安顿好后,大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日子虽然艰难,但只要人活着,终会好的。

大姐,三姐,六妹给。

月娇儿众口袋里往外掏东西放在桌上。

是外面沾了一层白芝麻的麻球。

哪来的?李月姐问。

冯家阿婆给的。

月娇儿道。

李月姐便又问了几句冯家的事情。

我给那冯阿婆银子她死活不收,不过,走的时候,我偷偷的把银子塞在冯阿婆的枕头底下了。

月娇道。

嗯,做的对。

李月姐点点头。

救命之恩尚无以为报了,又哪能再让别人贴钱。

晚上,李月姐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想的还是那几封信的事情,那几封信跟大山一样压在她的肩上,她本想着是不是能通过郑典送到七爷和二爷的手里,或许有用,可转过念又一想,此事风险太大,她自个儿担就算了,又何苦拉郑典下水。

这一夜,李月姐眼睁睁的一夜都没有合眼,心中更是愤懑难平。

此后几天,李月姐便一在琢磨着这事情该怎么办?这天午后,豆腐档上的豆腐卖完了,李月姐正在收拾着东西,郑典便急冲冲的来门:月姐儿,带上你爹留下来的那本河工笔记,跟我去见钦差和皇上。

啊,可是出了什么事?李月姐手一抖,一块豆腐案板差点砸到地上,幸得一边郑典眼疾手快,才没有砸到脚。

心里明白,皇上和钦差终于到通州了。

你别急。

郑典看着李月姐那担惊受怪的样子,连忙缓了语气,随后又一脸闷闷的说:是三司那帮人,他们认为杨大人用人不慎,墨易至今不过十七岁,当年不过十五岁,就担起河工总甲之职,实在太过儿戏和草率,要追究杨大人的用人之责,杨大人便说了你爹的事情,皇上才让你带着你爹的河工笔记过去。

好,你等我一下。

李月姐一听这事,二话不说,就飞快的转身进了墨易的屋,找出了阿爹留下的那本河工笔记。

出得屋,想了想,一咬牙,又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屋里,拆开碎花枕头,从里面拿出金凤留下的那几封信,紧紧的揣在怀里。

走吧。

出得屋,李月姐冲着郑典道。

第一百六十章 面圣(加更)这几天太阳尤其的大,又是个正午,阳照直射下来,亮恍恍的,晃的人眼有些发晕,李月姐一路跟着郑典直朝通州御史衙门去,皇上和钦差到了通州便落脚在御史衙门里,而此次溃坝案也放在御史衙门审理。

月姐儿,你别怕,我上午见过皇上了,皇上挺和蔼的,还有二王爷和七王爷在边上,到时,皇上问什么你说什么就行。

一路上,郑典看李月姐绷紧着脸,那脸色有些苍白,额上还湛着密密的汗,便不由宽解道。

李月姐冲着郑典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害怕当然是有一点的,面圣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不害怕,而且此刻李月姐还怀揣着心思,更是紧张啊,直觉那脚走起路来都有一点打飘。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衙史衙门,没了外面的阳光直射,衙门里显出一丝幽暗和清冷。

来了,皇上还在里面问话呢,你们先在外面等着。

朱七爷穿了一身天青轻袍,腰间挂着鱼袋,晃晃当当的在门外转悠,看到李月姐和郑典两人过来,便道。

见过七王爷。

李月姐连忙见礼。

我发现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上回是贿举案,这回是溃坝案。

那位朱七爷是个洒脱人物,见到李月姐便摆摆手有些打趣的道。

民女给七爷添麻烦了。

李月姐一阵无奈,这位爷可以打趣,但她使不得又得再请一次罪。

罢了罢了,忒多礼了。

朱七爷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

若不是对方的身份实在尊贵,李月姐不敢失礼,她定然要翻白眼了,当然这会儿她不敢,只是低眉顺眼的同郑典一起垂手立在门外,七王爷又叮嘱了两人一会儿见皇上要注意的事项,然后饶有兴趣的扫了两人一眼。

便转身又进了内堂。

李月姐和郑典两人站在门外能听到内堂的说话声,但听不清说什么。

李月姐这时背心手心直冒着汗,一边郑典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李月姐垂下的手,郑典的手温热的,但也有些湿意。

李月姐心里明白,别看这小子一副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也有一些怕的。

不过,有这一丝温意,李月姐倒感到放松了些。

便侧过脸冲着郑典笑了笑。

郑典瞧着李月姐那笑容,便有些失神,回想起来。

李家阿姐可鲜少冲着他笑,以前不是凶他就是教训他,再就是叮嘱,如今才发现李家阿姐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嘛,想着便不由的抓了抓头,一边一个侍卫便瞪眼过来,显然怪他失礼。

李月姐只得横了他一眼,郑典这才规规矩矩的立着。

宣郑典。

李氏进见。

这时,门开了,一个侍卫出来道。

李月姐便低垂着头。

跟在那侍卫后面进了内堂。

眼角首先就看着坐在一边位置上的二王爷和七王爷,另一边首位上是一个六十来岁的男子,她听郑典在外面介绍过。

应该就是此刻的钦差申大人,他的下手坐的正是通州府正堂陈宇陈大人。

至于正前高坐的那位,李月姐没敢抬头看,只是紧了几小步,到得跟前,跪拜后三呼万岁。

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一边二王爷问话。

李月姐连忙从怀里舀出那本河工笔记,一边一个侍卫接过,然后递了上去。

一时,屋里一丝声响也没有,只有上座那位翻页的声音。

嗯,这位李相公倒是个干事的人,可惜了……国家失了一位可用之才啊。

过了好一会儿,李月姐便听到皇上低沉的声音。

谢皇上,家父能得皇上赏识,便是在泉下也会倍感欣慰的。

李月姐复又跪下道。

那这么说杨东城用李墨易做河工总甲也是有情由的。

这时皇上又道。

吾弟虽年幼,但自小跟着我父,也颇学了一些河工之道,后又跟在工部大人们后面学习,于河工之道更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疏忽,民女这里还有一本河工笔记,乃是出自吾弟之手。

李月姐这时又从怀里舀出一本河工笔记。

哦,递上来我看看。

皇上微微有些诧异道,一边那侍卫听命,便又接过李月姐手上的河工笔记,递了上去。

李墨易的河工笔记记的一丝不苟,内有学习心德,更有一些对河道事物的记录,皇上看了微微点头:倒是个有钻劲的,颇有其父之风啊。

你起来吧。

李月姐谢过,起身站在一边。

屋里又静了,显然都在思考着溃坝案的事情。

申大人,陈大人,你们二位对此次柳洼溃坝案怎么看?这时,皇上问道。

由之前审问的案情来看,实乃天灾。

申大人起身回道。

虽是天灾,但柳洼河坝建成不到三年,而且之前李墨易所说,他建那河坝时本就是按五十年一遇的水灾来建的,按此,河坝就不应该溃坝,可最后还是溃坝了,本来可以挡灾的河坝最后却没起到担灾的作用,这说明什么?这更说明这河坝有问题,至于河工笔记,它只能证明李墨易有担当河工总甲的能力,却不能证明在这河坝上他没有偷工减料。

这时,那通州府正堂陈大人道。

他这一翻话,在座的人都皱了眉头,细分析一下,却是有理啊,按这河工笔记上所说,李墨易是建了一道能挡五十年水灾的河坝的,最坏的打算在当初就已经考虑进去了,如果物料没有问题的话,那就不存在溃坝的事情啊,可如今的事实却是溃坝了,这不得不让人更加的猜疑,这河工笔记,虽然解释了杨东城的用人问题,但反而更让人觉得河坝有问题了。

李月姐在边上听得大急啊,若这么一下,那自家墨易没罪都没成有罪了,最后狠了狠心,又走了出来,卟嗵一声跪下道:启禀皇上,溃坝之事,实另内情。

她这话跟炸雷一样惊醒了众人。

李姑娘。

慎言。

那二王爷瞪着李月姐喝道。

哦,什么内情,说来听听。

皇上这时又打量了李月姐一眼,语音低沉的道。

溃坝之事非天灾乃是,是柳洼周家用炸药炸开了河坝,才至使此次柳洼水患的。

还请皇上为干河渠两岸的百姓主持公道。

到得这时,李月姐反而豁出去了,整个人拜倒在地上道。

抬起头来,说是周家炸坝,你有何证据?皇上喝问道。

声色俱厉。

李月姐这时才抬起头,看着主位上坐着的皇上,一身明黄。

让人不敢逼视,尤其是此时,一脸厉色,让李月姐也不由的吞着口水。

而周围所有的人都呆了,俱是满腹疑问,只是皇上在问话,没有充许,谁敢插嘴?舍得一身剐。

李月姐这时反倒淡然了,从怀里舀出那几封信道:我堂妹是周家长媳,这是她临死前留下的几封信。

皇上看过自有分晓。

呈上。

皇上一脸阴沉的道,此事若真是人为炸坝的话,那真就是太可恨了。

一边侍卫不待皇上招呼。

连忙上前舀过李月姐手上的信,恭敬的呈上。

屋里再次没了声音,但气氛却十分的压抑,让人有一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令人发指,令人发指……咣当一声,桌上的茶杯被砸到了地上,碎成片片,皇上一脸铁青。

皇上稍怒。

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老二,你几封信你看过了吗?好一会儿,皇上突然冲着二王爷问。

儿臣未曾看过。

朱二有些狐疑,不知父皇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那也看看吧。

皇上说着,便让一边的侍卫将信递给朱二爷。

朱二爷看过之后,那脸便阴沉了下来,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这么问了,李月姐明是告周家,实则却是告太子,而父皇定然认为是他假借李月姐之手在背后操控了。

想着,那眼神便如刀似的刺过李月姐最后瞪着郑典,冷哼一声。

李月姐死垂着头,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对于这种情形,她多少有些料到了,而她不告诉郑典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的。

这事情,如果告诉郑典,郑典肯定要禀告二王爷,可目前的情形是,二王爷已经就赈灾银的事情告了太子一状,太子之位已经不保了,若是这时,再告溃坝之案,这就是要太子的命了,那样二王爷在皇上的面前就会落得个兄弟凉薄的印象,为皇上所不喜。

亲亲相为隐,到了这时,若是这事叫二王爷知道,他定然会把事情压下的。

可是李月姐却不能不告啊,其一,墨易身陷其中,她要还墨易清白。

其二,干河渠边上的累累白骨,常让她恶梦连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家里人今后的安危啊。

这几天她想的很多啊,金凤和小囡儿最后为什么没有撤走,这几封信是如何落到金凤手上的,她不了解内情,但却不能保证周家最后不发现这几封信的事情,由此次炸坝可见,周家的狠毒更胜于前世,她不能不防啊。

所以,这状一定得告,即使是会得罪二王爷,她也不退缩,不过,郑典怕是要因为自己而被二王爷怪罪了。

想着,李月姐便侧脸看了郑典一眼,这小子这会儿正一脸又气又急的瞪着李月姐,显然气李月姐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事先告诉他。

李月姐抿了抿唇,又低下头,反正只要典小子不负她,便是上天入地,她陪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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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homealone,sunflower889的平安符,君傲少,swingk的香囊,maylao,君傲少,夏天的隐,bobo9676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六十一章官太太老二,这件事情,既是你的人提供的证据,那此事就交由你配合申大人和陈大人去查吧,查清之后,所有涉案人员,绝不姑息。

这时,皇上又冷哼着道,然后一挥袖子,带着人离开了。

屋子里的人连忙相送,却被皇上伸手阻止了。

只得回屋里继续坐下。

二王爷拧着眉,薄薄的唇紧抿着,神色十分的板正,此刻却是一言不发,他不发话,朱七爷也闲闲的坐着,一副郎当样儿,只有李月姐和墨易仍然跪着。

申大人和陈大人虽从李月姐的嘴里知道周家炸坝之事,但对于信的内容却并不知晓,再看二王爷此刻如此神色,都是官场成了精的老狐狸了,哪里会猜不到那情怕是另要内情,要不然区区一个周家,又哪里值得二王爷亲自出手,又如何能让二爷这般慎重。

二王爷,不知下官可否看一下证物?到底陈宇陈大人年轻些哪,城府不够深,先开口了,一边的申大人一手轻轻的摸着有些花白的胡子,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听到陈大人的问话,朱二才抬起头,朝着一边的朱七爷撇了撇头,朱七爷便拿过那信,递给陈大人,陈大人接过细细读着,申大人也凑过头,两人一起看信。

看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这事牵涉到太子,他们怎么查?显然的,虽然皇帝说是让二爷配合他们查,实则却是让他们配合二王爷查。

只是······此时那申大人又抬眼看了看仍跪着的李月姐心里却在思量着这事倒底是不是二王爷在背后操控,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巧合?皇上登基的晚,再加上这两年旱灾水灾不断,朝廷又各种积弊日深,国库空虚,皇上是忧心如焚,再加上后宫美妃日日缠绵,那身体便是每况愈下,于此皇子的争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因此,这事若说是二王爷在背后操控那也在情理之中,但申大人又觉得若真说是二王爷操控,那手段又太赤果果了,不象是二王爷的办事个性,据他所知,二王爷明面上行事板正,刻薄,但绝不蛮撞,因此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事情捅开应该是暗地里跟太子沟通,然后由皇上裁决,这才是二王爷的行事手法。

而现在这种情形,皇上等于被逼到台面上了,太子亦没有了退路,二王爷更将承担一个兄弟不恭之名,而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当太子四十几年,最重的就是兄弟情谊,登基以来对同宗兄弟甚厚,那么,此事若真是二王爷布局那二王爷反倒会因此失了圣心了,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毕竟,太子也早失了圣心,谁都清楚,太子被废那将是迟早的事情,又何须多此一举呢,倒不如背后卖个巧压下这事暗里处理,全了兄弟情谊。

所以由此来看,申大人倒觉得此事或许并不是二王爷所为而是这位李姑娘自己的主意。

说起这位李姑娘,申大人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却是久仰大名啊,当年贿举案,正是她的出头,才让他们江淮仕林逃脱灭顶之灾,而今这溃坝案要是结了,怕是要掀翻一个太子,不得了啊。

只是很显然的,这事情对二王爷来说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那二王爷,本官二人就先去查查周家。

二王爷明显心情不好,申大人和陈大人便告退下去查案去了。

二爷,七爷,若是现在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带月姐儿回家,再来听候两位爷差遣。

等申大人和陈大人离开,郑典这时才一脸恭敬的上前道。

你这小子,怎么?想溜啊,没门,说,这信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一边朱七爷瞪着眼睛,抬腿朝郑典踢了一脚。

知道啊,这我哪能不知道呢。

郑典也不躲,生生的受了朱七爷一脚,却仍一脸嬉笑的道。

七爷,这事不关郑典的事情。

李月姐在一边急了,磕着头道,她不能让郑典替她受过。

行了,你打这小子干什么?他们也没做错。

二王爷这才回过神来,横了朱七一眼,然后扫过郑典,最后那眼光落在李月姐身上,他可以肯定郑典是不知晓的,要不然,以那小子的脾性,不可能不告诉他。

而今郑典这么说,显然是怕他责罚李姑娘,他倒是料差了,本还以为这两人之间,没什么情份,倒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挺维护那李姑娘。

只是这李月姐胆大的很哪,又实在有些不安份。

好了,你们回去吧,这事情以后也不要再多问了,自有朝廷做主,郑典你回去好好为你老太守孝,至于你,李姑娘······朱二说着,深深的看了李月姐一眼道:回去好好读读女诫,好自为之吧。

朱二摆摆手道,然后背过身,再也不理会两人。

是,民女回去一定好好读。

李姐战战兢兢的回道。

惊的一身的冷汗,才有些发抖的站起来跟着郑典离开了御史衙门。

你说你这女人,你想找死不成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刚才若是惹恼的皇帝,直接就将你拉出去杖毙了。

出得大门,郑典一摸额上的汗,就扯着李月姐跑的飞快,连跑还边吼着,一脸的气急败坏。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郑典在运河边搭的那木屋里。

有些事情总是要做的。

李月姐喃喃的回道,背上一片冰冷,但那心却终于安定了。

要做那也要看怎么做啊,你当我死人哪。

郑典跳着脚。

哪有,你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嘛。

李月姐转移话题,淡笑着回道。

你……郑典气的背过身去。

好了,这次是我不对,保证以后没下次。

李月姐轻轻的道。

郑典这才转过身,看了李月姐一眼,却又转头进屋,出来的时候手里也拿着几封信,递给李月姐。

李月姐疑惑的看了郑典一眼,然后抽出信看,却是郑老太留给郑典的,而其中说的最多的却是李月姐。

先说李月姐父母双亡,跟郑典是同命之人,又说郑典命好,有人疼有人宠,唯李月姐,却是咬牙撑起一个家,还要受着人言的苛责,所有的苦所有的累一个人承担,是个苦命的女子,让郑典以后要好好照顾李月姐,又说李月姐有个性有主见,不是一般那种唯唯诺诺的妇人,让郑典不要太过拘束了李月姐,给她施展手足的余地,遇事也要多多体谅李月姐······边看着,李月姐那眼泪便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冲到老太的灵前卟通的一声跪下,最后哭个肝肠寸断,她发现,真正理解她的唯有郑老太。

别哭了,擦擦眼泪,本来我想给你弄个官太太做的,可你如今得罪了二王爷,二王爷那人其实顶记仇的,虽不会怎么样,但你的官太太肯定没有了。

郑典蹲在李月姐的边上,拿了一块方巾递给李月姐。

李月姐接过方巾,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随即又一脸疑惑:你怎么给我弄个官太太做?你怎么变笨了,我有官做,你不就是官太太了嘛,今天二爷让我回家守孝,别的什么也不说,再以他的脾气,我的官肯定没了,那你的官太太不也就没了。

郑典瞪了李月姐一眼。

呵,谁稀罕。

李月姐耸耸鼻尖。

真不稀罕?郑典问。

李月姐摇摇头:不当官还轻松了,以后你给你大伯押船,我卖我的豆腐,日子也能美美的。

美个屁,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你没听说啊。

郑典挑着眉。

呵呵。

李月姐淡笑:苦也苦的踏实。

郑典便也悻悻笑着抓了抓头。

侧脸看着外面的天,已经灰灰了,李月姐便从郑家告辞回到了家里。

大姐,你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一个下午。

一进屋,月娇就嚷嚷的道,李月姐这才发现原来是年娘子和年兰儿来了。

我跟郑典去看墨易了。

李月姐避重就轻的道,面圣的事情自然不好乱说出去的。

墨易怎么样了?一边年兰儿有些担心的道。

应该没太大的事情。

李月姐道。

众人才略略松了口气。

月姐儿,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下,等墨易出来,我们两家是不是该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这时年娘子道。

那太好了,是该办了,只是墨易这回虽说没太大事情,但当年杨大人收购物料的时候是收了回扣的,当时墨易是跟在杨大人身边,有些事情都是他经手,这次怕也跑不掉,想来衙门里的差事要丢了。

怕是委屈了兰儿。

李月姐道,再说了,柳洼都成一个大湖,柳洼的河工衙门也要散了,大家都只有拍拍屁股回家。

这算什么,墨易识文断字的,这通州活计多呢,还怕找不到营生啊,再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倒是巴不得墨易衙差的事情丢了,这样也好来船帮帮帮我们啊。

年娘子爽气的道。

那好,明天我就去找个阴阳生,算算黄道吉日,先预备着。

李月姐一脸欢喜的道,却没有接年娘子的岔,墨易的未来要他自己决定感谢chwnmwmu曹窝窝,hS,色水艇,殇落、离别,Dwsalatter,55188108,迷恋鱼的土豆的粉红票,raxchan,zhsmyhhOq,JanTang的平安符,君傲少的桃花扇,谢谢大家的支持!ˉ!!!第一百六十二章 周家被抄嗯,这年娘子还是一个正派的人,没有那些个捧高踩低的心眼儿。

晚上,田阿婆抱着小囡儿跟李月姐聊着天。

嗯。

李月姐坐在田阿婆身边点点头,许多事情心里明白,墨易因过下了大牢,虽然有金凤留下来的信,可以洗刷清白,但这点外人并不太清楚,而此时,年娘子带着年兰儿上门,商议完婚的事情,显然就是来告诉她家,年家会信守诺言。

年家这份情,李家自然要承。

大姨……这时,一边小囡儿伸着小胳膊朝着李月姐张着,小脸蛋肉呼呼的,笑的眼眉鼻子挤成一团,说不出的可爱。

唉,小囡儿,大姨抱。

李月姐抱过小囡儿,在她的脸上香了香,小囡儿便咯咯笑的,整个小脸埋在李月姐的怀里,那穿着虎头鞋的腿踢着李月姐的大腿,然后整个人就歪歪斜斜的挤在李月姐的怀里,闭上眼睛。

李月姐不由一阵好笑,敢情着这小丫头是要睡觉了,于是便打横抱在怀里架在大腿上,又拿过一边一件夹衫盖着小囡儿,没一会儿,小囡儿便鼻翼轻扇的睡了过去。

这丫头也怪了,平日谁抱都无所谓,唯独这睡觉,一定要在你的怀里才睡得着。

一边田阿婆用满是皱皮的手轻轻的拍着小囡儿。

也许是有缘吧。

李月姐笑道,心里却明白,这丫头在水里吓坏了,而在她最害怕的时候,是自己自水里把她救起来的,再加上金凤早逝,这丫头便认准了自己,只有在自己的怀里,这丫头才有安全感,才能安然入睡。

阿婆,我想过几天把囡儿送去二婶那里。

李月姐就着昏黄的油灯。

细细打量着小囡儿的睡容,这睡着了,小胳膊小腿倦成了一团,让人看着就怜爱几分。

说实话,这么个小人儿全心的依赖你,真的让有人些狠不下心来离开她。

可她毕竟是金凤的女儿,自有二叔二婶照顾,她不能越俎代庖。

这样也好,不过,你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点。

我看你那二婶对小囡儿可不太上心。

田阿婆嘟喃着道。

何止是不太上心啊,二婶眼里根本就没有小囡儿,自金凤死到现在。

二婶没有抱过小囡儿,没喂过她一口吃的,更连一个笑脸也没给过她,李月姐明白,很显然自家二婶因为金凤的死,再加上小囡儿倒底是周家的人,那心里便接受不了小囡儿。

有阿奶在多少能照应一下,二婶这是还没从金凤死的阴影中走出来。

等时间久了或许会好一点的。

李月姐回道。

田阿婆点点头,这段时间,她带着小囡儿时间多。

倒真付出了一份感情在这小家伙身上,只叹命运捉弄人哪,这小丫头今后的路怕是不容易走啊。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月姐豆腐档上的生意完了后,便拿着一本万年历去宣周舅舅家找宣周,让他帮着算个好日期,等墨易完婚,这个家她就可以交给墨易了,她也能轻松一点。

这几年,真的很累。

宣周是后来才到柳洼河工衙门的,再加上他舅舅帮忙活动,此事溃坝事件,他倒没有陷进去,想反,前段时间,因为月姐儿老借用他的一些推测,提前把水灾的事情以预测的方式爆了出来,使得柳洼人能及早做了些准备,所以宣周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这段时间就住在他舅舅家里。

宣周的舅舅宣文昌是通州府的阴阳生,就住在府衙的后街,长长青石板路的尽头。

月姐儿,等墨易完婚了后,是不是考虑一下让月娥出阁了呀,宣周年龄也不小了。

那宣文昌听说是为墨易和年兰儿选吉日,便也顺嘴提了提宣周和月娥的事情。

舅,郑典有孝在身呢,墨易是长子另当别论,月娥总得等月姐出嫁了她才出阁,我不急,舅你也别急哈。

一边宣周道。

呸,这事我能不急吗?你娘把你交给我,只有你成家立业了,我这担子才算卸了。

宣文昌没好气的道。

呵呵。

宣周笑了笑。

随后就开始查日子。

嗯,最近的黄道吉日就是下个月初八,再下来就要到十月份了。

这时,宣周查着,又掐指算了算。

那成,就这两个日期,我再去跟年娘子商量一下。

李月姐说着,便拿了笔在两个日期下做了记号。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趋赶人的幺喝声,以及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几人相视一眼。

李月姐便当先出门,她也正要离开了,没想出得门来,就看到前面不远,衙门里的捕快和衙门正将一户人家团团围住,周围挤满了看客。

这位婶子,那里出啥事了?李月姐问着隔壁站在门口的一个妇人。

好象是衙门来拿人了。

那位婶子一阵摇头道。

显然也不太清楚就里。

这时跟在李月姐后面出来的宣周却是一脸阴沉的道:那处房子是周三爷的,周家自柳洼迁出来后,就暂时住在那宅子里。

一听是周家人,李月姐明白了,定是溃坝案的事情发了,钦差大人们果然雷厉风行,也是,皇上和二王爷督办的事情,再加上有信件为证,几乎是铁板订钉的事情,能不快吗?果然,不一会儿,周家自周大爷起,主家之人一个也没少的全被衙差提溜了出来。

周家的女人也只提着个小包裹被赶出了家门,一个个脸上凄惶惶的。

啧啧,周家也有今天。

一边宣文昌恨恨的道。

宣周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一切。

李月姐此次也冷眼看着,但那心里却决不似表面上的平静,这里面亦里许多无辜牵连之人,但,人的一生都会有一个位置,先前,这些人攀着周家的大树好乘凉,而今树倒猢狲散也是必然的结局。

老太爷,老太爷……就在这时。

人群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就看两个衙差架着已完全进入弥留之际的周老太爷出来,然后狠狠的丢在一边。

周家几个子孙连忙扑上去,又被衙差拉开带走。

随后那宅子的门缓缓的关上,两个衙差在上面贴上了封条。

宣周,老太爷就交给你了。

这时,这时。

周大爷突然朝着宣家吼道。

然后又被衙差扯的一个踉跄。

冤枉啊,冤枉啊,这事不干我们的事啊。

那周东源嘶吼着,却被衙差临头重锤了几记,血从额上流了下来。

糊住了眼睛。

随后周东源被衙差推着踉踉跄跄的走了。

西斜的阳光将众人的影子拉的很长,青石板的长街全是铁锁拖地哗啦啦的声响。

一念起可以兴盛,一念起可以衰亡。

周家要是不炸坝,又何至于此。

此时李月姐眼前又浮现了滚滚洪水,以及在洪水里挣扎的人们。

而一边的宣周此脸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缓步上前,看着倒在青石长街边的周老太爷,蹲了下来,扶周老太爷坐起:后悔吗?有什么……后悔的,太阳东升西落。

家族兴衰更迭,生命枯荣变换,这本就是天地之正理。

天欲使人灭亡,必使人疯狂,果然。

老周家疯狂了一把,于是就亡了。

周老太爷微抬着头,颇有些自嘲的口气。

我看你是后悔了。

宣周淡然的道。

臭小子,后悔不后悔,还轮不到你来看笑话,我可告诉,不管你心里有多少恨和怨,每年清明的香不准少的啊……周老太爷这时又转过脸冲着宣周断断续续的道,然后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那头重重的垂下,却是在宣周的怀里断了气了。

呸,我凭什么给你们上香?我姓宣不姓周,我可是入了宣氏宗谱的。

宣周红着眼恨恨的道。

最终却背着周老太爷朝着城外的义庄而去。

…………李月姐回到家里,就坐在屋里想着心事。

大丫头,怎么了?田阿婆路过,看到李月姐这般样子,便走进屋里好奇的问。

阿婆,坐。

李月姐忙招呼着田阿婆坐下,道:周家今天被抄家了,一家子男丁都被抓了,怕是落不得好。

这是好事啊,周家被抄,想来墨易他们就能出来了,想想干河渠两岸淹死的,周家真是该啊。

田阿婆道。

我有些担心月娥。

李月姐又道。

担心月娥?月娥好好的啊,叫我看一点也不用担心她。

田阿婆莫名其妙的问。

是宣周,他倒底是周家的人,这回周家之事,虽说是他们咎由自取,但毕竟是由金凤和我促成的,月娥是跟宣周订了亲的,万一宣周有一点芥蒂的话,我怕月娥会受委屈。

李月姐道。

田阿婆想了想:大丫头,阿婆这里要说你一句,你有时候想的太多了,这想的多是好事,可有时候却是完全不必要的,月娥是个心思简单的孩子,老天疼憨人哪,平日我也看得出宣周对她也是实心实意的,你也说了,周家是咎由自取,宣周不会看不明白,正如他所说,他姓宣,入了宣氏宗谱的,周家从没把他当过周家人,他也从没把自己当过周家人,至于那一点香火之情,那也是人之常情,我看那孩子心里门清着,再退一万步,若是宣周真芥蒂,必会跟你摊牌的,能放下,皆大欢喜,不能放下,那就一拍两散,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又纠结个什么。

田阿婆说着,顿了一下口气又一转:不过,我倒是看好月娥和宣周,说实话,月娥那性子,一般的家主婆都会喜欢,但那男人哪,大多是贱骨头,未必会喜欢月娥那样的,太木了,也就宣周懂她。

李月姐听着田阿婆的话点点头,确是在理。

…………………………感谢homealone,22201254,的平安符,sunflower889的香囊,狡猾的老鼠,半翅羽翼,鸢羽之末,吾厶玫姆酆炱保谢谢支持!!!第一百六十三章 时疫几家欢喜几家愁,周家被抄了,自是惶惶,但柳洼河工衙门的人终于放出来了,各家亲人自是欢喜无限,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放下了。

月娇,快去生个火盆子,让你二哥去去霉气。

中午,郑典陪着墨易回来,远远的看到月娇在那里探脑袋,便嚷着道。

月娇看到两人,欢喜的一声尖叫,便接着月娥转身去了灶间,嘴里还嚷嚷道:大姐快来,二哥回来了。

李月姐这几天一直在打听着墨易什么时候能出来,今天本打算过午后又去衙门一趟的,没想到这会儿墨易竟已经到了家,便快步出来,看到郑典正陪着墨易,两个有说有笑的。

大姐,让你担心。

墨易见到李月姐,眼眶有些微红的道。

呸,你这小子,大姐为你担心还不是应该的啊。

李月姐口气嗔道,眼眶也有些微红了,一边郑典一脸饶有趣味的看着。

还不快进屋。

李月姐便没好气的瞪着这两人进屋可不急,墨易这一身牢里沾的霉气还不得去去啊。

郑典在一边笑道,正说着,月娇便端着火盆过来,放在那门坎上。

墨易站在那里看了看众人,然后一步从跨过火盆进了屋,立时的,一屋子人便拍着巴掌欢笑了起来。

月娥又在厨房里烧了热水,李月姐在灶间炒了几个小菜,又让月娇去打几角酒来,墨易安然出得大牢·自是要庆祝的事情。

一盘水笋炒干子,一盘腌白菜丝,一碗雪菜豆腐汤,再一盘熏肉片齐齐上了桌,没一会儿,月娇便打了酒来了。

李月姐便陪着墨易和郑典吃一杯。

案子判下来了吗?怎么说?李月姐夹了一根白菜丝放进嘴里问。

溃坝的事情于我们无关,不过,当初杨大人收回扣的事情还是爆了出来,衙门上下大家都是得了好处的·一个也没跑掉,多得的回扣要全部吐出来,不过,这次河工衙门组织百姓撤走及时,避免了大量的人员淹死,以杨大人为首的河工衙门也是有功的,所以功过相抵,不罚也不赏。

墨易痛快的喝了一杯酒道。

平安是福,不罚就行,咱们倒也不贪他们的赏。

李月姐道·这个情况在她的预料之中。

对了,县府对于柳洼河工衙门怎么说?这时郑典又问。

还有怎么说的,如今柳洼都没了,自然是裁了,杨大人说他要回淮安了。

墨易道。

那你们这些人呢?郑典皱着眉头问。

我们不知道,反正也没有人管,原来河工衙门是属于户部的,但户部要管的也只有杨大人一个,我们这些人都是聘的,便是原来我升任的柳洼监仓户部也不认了·想来最后的结局大概是各回各家了吧。

墨易有些失落的道。

没办法,人离乡贱,先走一步看一步·把户籍落实,再租点田地先种种,等到安定了,再找人使使银子,通州这里,要找份差事不难的,各衙门公署且不说,便是河道·仓廒·粮道,以及各仓的监督主事·再加上土石二坝的转运公署,哪处不要用些得力的人?你是干河道出身·要找个差事还不是顺便的事情。

郑典道,喝了口酒,又哈哈一笑:再不行,暂时可以先跟着我家大伯跑跑。

漕司不是收了你家大伯那一块吗?李月姐奇怪的问。

漕司那帮人全是跟红顶白的,迟早要收拾他们,他们以为收了漕运一块,我郑家就没路子啦,哼,我大伯经营了漕运这几年,总还不要给自己留一手,漕司那一块没了,还有京里的内府呢,前年,我大伯就使人跟内府的人牵上了,接下了内府的白粮运纳,每年有二十几万石的运量,再加上私带的货物,那收益也不差的。

郑典道。

所谓的白粮运纳,是由江南的常州,苏州,嘉兴,湖州等地运往京城的粮食,这些粮食不在漕运数额之内,它们直接纳于朝廷内府的供用库,酒醋面局,光禄寺,惜薪司等衙门的。

能拿下内府的这趟子事,郑家大伯是下足的功夫的。

墨易和李月姐相视一眼:嗯,我先看看,先把家里安顿好再说。

自当如此。

郑典点头。

然后告辞,他也要去跑落户的事情。

可以说,现在所有的柳洼人都在跑这事情。

等一等。

李月姐说着,便快步回了屋里,拿出一双鞋子出来递给郑典。

郑典接过,便夹在腋下,朝着李月姐嘿嘿一笑,便离开了。

对于李月姐来说,溃坝案至此再跟她李家没任何关系了,至于周家,便是审清,但那案子还要经过三司评定,一时半会儿判决也不会上下来,但最后的结局无外是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而随着周老太爷亡故,随着柳洼桑田变沧海,属于郑老太和周老太爷他们那一辈的时代过去了。

回到屋里。

墨易这些天在牢里担惊受怕,这会儿吃过了酒,便回屋里休息了。

大姐。

就在这时,墨风腋下夹着几本书回来了,打了声招呼就要往屋里钻。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自到通州以后,墨风就进了城里一家知名的私塾,还是镇里的先生举荐的,也颇得私塾的先生看重,而墨风读书一向勤力,每日里便是下了学,还要跟先生请教一翻,所以,每天下学都比较迟。

大姐,我头有些晕沉沉的,先生让我先回家休息。

墨风嘀咕的道,那脸色果然不太好。

哦,那你赶快回屋躺躺。

李月姐上前用手量了量墨风的额头,有一点微微的发热,便立刻进了厨房,熬了碗米汤给他喝下。

然后看着墨风回屋躺下。

五弟这是读书太勤力了,以后还是少读一点,别跟那个仓大郎似的,读成了傻子。

一边月娇道。

别胡说,读书怎么能读成傻子,仓大郎那是作了亏心事,又叫衙门的人吓傻的,读书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李月姐没好气的道,不过,劳逸结合也是必须的,以后还得盯着墨风少读一点,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这五弟的身体底子本着差。

不过,说到读书,李月姐自个儿有些头疼,她还得读女诫呢,不管二王爷是不是随便说说的,她都得读。

好在现在诸事已基本安定,落户的事情,如今墨易回家了,自由他去跑,她一个大姑娘家的,老往衙门跑确实引人侧目啊。

转眼便是晚饭间。

月宝儿,去叫你五弟起床吃饭了。

李月姐和月娥一起摆着碗筷,一边田阿婆喂着小囡儿吃饭,小家伙依依呀呀的,吃的好不快活,小月宝儿这妮子在一边可劲儿的逗她,急的小囡儿扬着小巴掌在小月宝身上拍灰。

哦。

听得自家大姐的吩咐,月宝儿便颠颠的往墨风屋里跑。

大姐快来,五哥病了。

没一会儿,月宝儿就在屋里急慌慌的叫道。

李月姐一听,连忙丢下饭碗,一溜小跑的进了屋,一进屋,就听到墨风轻轻的哼声,再看墨风,一张脸烧的通红的,整个人竟有些人事不知的样子。

墨易,你们看着,我去请大夫。

一看墨风这情形,李月姐当机立断,揣了银子就飞似的出了门。

边跑那嘴唇还紧紧的抿着,墨风的身子骨一直是她重生以来最小心的,以前在家里,好吃的补身子的东西都是紧他吃的,所以,一直以来都调养的不错。

可没成想,今儿个还是生病了,本来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也属正常,可墨风前世却是病死的,所以,李月姐不得不慎重。

镇里迁出来的许大夫如今在通州的济民堂坐堂。

李月姐便风也似的赶到了济民堂,找到许大夫。

许大夫二话不说,背着药箱,带着一个伙计就跟着李月姐急匆匆的出门,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家。

望闻问切了一翻,许大夫的脸色却不太好。

许先生,我弟弟的病怎么样?李月姐焦急的问。

从今天起,你弟弟吃的东西单独做,用的东西也单独放,而他穿过的衣服一定要在阳光下爆晒,而他这屋里,老人小孩就不要进来了,平日里照顾他的人也要特别注意,勤洗手,吃用最好也单独分开。

许大夫道。

这······许先生,你这吩咐的意思是我弟弟得的是时疫?李月姐一脸紧张的问。

是的,都是这段时间的水灾阄的,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平日多注意一点,我再给你开几贴药,细心将养不会有问题的,这段时是,济民堂已经接症了好几例了,都控制住了,只不过你弟弟体质弱,他小时候就是个药罐子,所以,要特别注意点。

许大夫又安慰的道谢谢许大夫,我知道了,还请您开方子。

李月姐心稍微定了一点。

这边,许大夫开好方子,就交给那伙计,那伙计抓着药方便一溜跑的去抓药了。

哈哈,今天又加更了,本来打算昨天加更的,结果最后有事耽搁了。

感谢hamealane,SwnflaweMB9的平安符,小夜Sdqa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六十四章 方氏发飚一碗汤药下去,墨风的烧退了一些,但人还是晕晕沉沉的,李月姐守了一晚,清晨又给他灌了一碗药水下去,他才沉沉的睡去。

李月姐帮墨风放下帐子,然后出得屋里,洗了个澡,全身上下的衣服换了一通,又将衣服泡好。

磨房里,墨易带着月娥月娇正做着豆腐,李月姐看着天色还早,便回房眯了一会儿,只是李月姐这人的性子,心里有事便睡不踏实,迷迷糊糊间又听到外面铺子一阵吵闹,便惊醒了过来,看那记时辰的盘香,卯时正,正是家里豆腐上档时。

铺子里怎么这么吵?还隐隐约约听到月娇的叫骂声,李月姐连忙披衣起床,急匆匆的出来,进了铺子一进,却见白嫩嫩的豆腐全砸在地上,月娥咬着唇站在一边,月娇两眼通红的要跟人干架的样子,一边墨易却正跟两个衙差理论。

差大哥,时疫的病人我们专门放在后院的一间房里,便是照顾也是专人侍侯,一应要注意的全都是照着药堂里的大夫吩咐的,决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如今,我们一家就靠这豆腐档生活,还请差大哥行个方便。

墨易边说边给两位差爷敬上茶。

却不想,那衙差手一挥,就将墨易手里的杯给泼了:呸,你们想害死差爷怎么的,你家的茶水谁还敢喝?墨易忍着气道歉。

另一位年纪略大一点道:不是我们不通融,这种事情谁都不敢轻慢,府衙可是早早就发了布告的,任何沾了时疫的人家,若家里有食铺的一律封掉,我们知道你家难,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时疫通过你家豆腐传染出去,那可是害了全城的人。

到时候谁负这个责,便是我们同情你们,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他这一翻话,墨易也没话可说了。

李月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自水灾以来,大家心里都清楚。

大灾之下便是大疫,因此,通州府上下对于时疫抓的很紧,早就通知全府各医馆,凡是出现时疫病人。

都必须去衙门报告,然后由衙门做出相应的防冶措施。

虽然许大夫跟自家有交情,但时疫这事情是不敢瞒的。

所以。

一早,衙门便派人来封铺子了,想着,李月姐深吸一口气,然后上前道:差爷,你们封吧,我们认。

认就好。

两个衙差显然也不想多扯,毕竟是时疫人家。

早办完事早离开为妙。

于是,便关了铺子门,在外面贴上了衙门的封条。

至此,若衙门不解封,李月姐家的豆腐档就不能开门了。

李家兄弟姐妹几个就闷闷的坐着。

月娥蹲下身子。

默默的收拾着一塌糊涂的地面。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豆腐档的生意不给做,咱们就到外面去找活计,想当初,咱爹娘走的那会儿,比现在可艰难多了,咱们不都走过来了嘛,现在当务之急,一是先冶好墨风的病,到时只要医馆出俱证明,咱们的豆腐档不就又能开了嘛,二呢,是把咱家的户籍落实下来。

李月姐拍了拍巴掌。

嗯。

几个兄弟姐妹都点头。

那我这几天先去跑跑户籍的事情,再找个差事。

墨易当先道。

墨风这里就是冶病,他帮不上太多的忙,他先把户籍跑了,再找个差事,这个家该他当起来了。

李月姐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几块碎银子给墨易,跑户籍这事,少不了请人吃饭什么的,又道:跑户籍的事情最好是邀了柳洼的人一起去办,人多,有个照应。

嗯。

我晓得。

墨易回道,然后接过银钱便出门了。

李月姐便回了屋里,先到墨风的屋里看了看他,还好,仍在睡着,听那呼吸还算平稳,用手按了按额头,还有一些低烧,但比起昨日那种烧已经好太多了,李月姐微微点了点头,许大夫开的药还是有效的,那心倒是放下不少。

从墨风屋里出来,李月姐洗净手进了自己的屋里,拿出压在箱底存银子的匣子,数了数,也不过二十几两,这二十几两要生活,要看病,还要办事情,也不知够不够,不管了,先用着,真不够了,李月姐想着就把那船的股份卖了,多少还能卖点银子。

收好银子出得屋,便看到田阿婆正带着小囡儿玩,看到小囡儿,李月姐琢磨着,还是先把她送去二婶那里吧,如今墨风染了时疫,小囡儿倒底是小孩子,比不得大人,万一惹上时疫,她没法跟你二婶交待。

这时,小囡儿看到李月姐,便一小跑的过来,小囡儿虽然三个年头了,但其实只有一岁半,一溜小跑的时候颠颠的,不太稳当,李月姐一把抱起她,然后冲着田阿婆:阿婆,你帮忙把小囡儿的东西打个包,我得送她回二婶那里了。

行,你先陪小囡儿一下。

田阿婆点点头,是该早先送小囡儿回去的好,便回屋里把小囡儿的东西打成了包,出来后递给李月姐。

李月姐便抱着小囡儿出了门.方氏,你个白眼狼,想当初你求在我家头上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如今倒好,看到我家现在落魄了,便连亲戚也不认了,你大哥如今还在牢里呢,等着银子救命,你居然一毛不拔,你对得住你爹娘吗?挨千万的,相当初,你家金凤在周府,那还不多亏我们照应啊,现在翻脸不认人,我呸。

李月姐刚到后街,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妇人在二婶家门口破口大骂,仔细一看,居然是贾氏。

贾氏一家跟着周家迁到通州,这次周家出事,他男人是周府管家,算是周家得力之人,自免不了受牵连,关进了牢里,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想弄出来,不花大笔银钱也是不可能的,而贾氏一家原先就是跟周家住一起的,周家被抄,贾氏家那点银钱也没能保留一分,全折在周府里,如今贾氏就带着两个儿子住在城外的窝棚里,日子过的是极为清苦,又哪里有银钱赎人,正好打听到李家如今住在城里,这便找上门来了。

这会儿贾氏不提金凤还好,一提金凤,方氏是新仇旧恨哪,便拿了扫帚朝着贾氏一阵追打:你还有脸说金凤?你还有脸说亲戚?你们家就是喂不饱的狼,先说荣延的事情,大郎和二郎干的事情,你们会不知道?还有金凤,为了她,我给你塞了多少银子,家都掏空了,就指望着你能在府里照顾一下金凤,可最后呢?你们跟着周家撤走了,却独留金凤在柳洼,你这个做大舅母的怎么不照应,就算照应不过来,至少你也来告诉我一声,那金凤最后也不至于淹死在水里啊,我不跟你算账,不跟你拼命已经是算好的了,你居然还有脸上门,我今天就跟你拼了……方氏说着,那扫帚又朝着贾氏兜头兜脑的砸去。

贾氏哎哟哎哟的抱着头,转身就跑,却差点撞上李月姐。

这不是小小姐吗?那贾氏正好侧过脸看到李月姐抱着的小囡儿,不由瞪大眼睛道。

李月姐懒得理她,抱着小囡儿侧过身,就跃过了贾氏。

没想贾氏这会儿倒是机灵,又伸手拦住了李月姐:哈,周家可是犯了大罪的,没想到你们家还藏了周家的人,我去衙门告你们去。

李月姐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真是失心疯了,真当她们什么也不懂啊,周家是犯大罪了,但那下牢的却全是周家男丁,干女人何事?更何况一个小女娃子。

你去告啊,衙门知道走不?不知道我给你指路,出了这条街,往正街走,走通头就是府衙了,再走一条街就是县衙了,随你怎么告。

这时,方氏冷哼着道。

李月姐听着,差点笑了起来,这话太解气了,不过,她心里也明白,二婶这么说,对小囡儿是不太在意的。

贾氏一看这两人这样,知道诈不了人了,便咬咬牙,一脸恨恨的跑了。

方氏这才收了扫帚,看到李月姐,又扫了一眼李月姐手上的小囡儿,没什么表情就转身进屋了,话也没有一句,不过那门倒是没关。

对于她的态度,李月姐早已见惯不怪了,抱着小囡儿跟着她进了屋,就看自家二叔坐在院子里,手上还拿着沙皮纸在打磨着那竹片子。

不过,看他脸色仍不太好,手上打磨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显然身上的伤还没好,二叔家的银子也叫这场水灾和他一身伤病给掏空了,贾氏来打主意本就是一场空,就算是两关系好的,自家二叔家也没钱借。

阿爷阿奶呢?李月姐放下小囡儿,坐在自家二叔面前问。

你小姑姑要生了,你阿奶看她去了,而你阿爷一早挑了竹篮子去码头卖去了。

李二道。

哦。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拉着小囡儿到身前道:二叔,我把小囡儿给你送来了,墨风得了时疫,小囡儿在呆在我那里不太好。

啊,这怎么得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找了大夫了吗?李二一听时疫,脸色大变,一阵急咳的道,一边方氏抬了抬眼,难怪李月姐这么急急的把小囡儿送来。

昨晚发现的,已经找了大夫了,吃了药,今天已经好些了,许大夫说了,这次时疫不重,只是细心将养就能好的。

李月姐回道。

那就好。

李二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拉着小囡儿,又叫了荣喜过来,让他带着小囡儿玩。

…………………………感谢roxchan的平安符,谢谢支持!!!!第一百六十五章 李婆子?申大人傍晚,李老汉和李婆子回来,听说墨风的事情,便又急急赶到李月姐家里,细问之下,又看墨风还算平稳的病情,总算是放上心来。

这点银子拿着,好补贴补贴家用。

李老汉将一锭碎银子塞进李月姐的手里。

阿爷,不用,我身边还有点钱。

李月姐回道。

自家阿爷阿奶也不容易。

让你拿就拿着,有点钱也要留着给墨风慢慢冶病,你现在也不能卖豆腐了,家里只出不进的,客气个什么。

李婆子却是一言不合就瞪眼。

将银子塞进李月姐的手里,然后同李老汉互相搀扶着离开。

李月姐连忙跟在后面相送,李老汉自又细细叮嘱,让李月姐一定要照顾好墨风,这自是不用说的,李月姐一个劲的点头。

只是三人刚同门口,李婆子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两眼望着前方,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李月姐便顺着自家阿奶的眼光望去,通红的晚霞里,于子期正陪着一个须发花白穿着大袖常服的老者迎面过来,这老者李月姐倒是见过,正是面圣当日也在场的钦差申大人。

那日看着挺严肃,不过今日许是穿着常服的原因,又在晚霞的映衬下,看着倒是挺温和的。

就在李月姐考虑着是不是该上前请安的时候,突然异变突起。

田温,你终于出现了,你还我爹的命来。

李婆子突然发狂了,抄起路边的一块石头就朝着那申大人砸去。

周围一干人等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连忙阻李阿婆,你这是干什么,你认错人了,这不是什么田温。

一边于子期连忙挡在申大人面前,那石头砸在他的额头,立时的肿了一个鼓包。

阿奶······李月姐也吓坏了,连忙上次拖住自家阿奶,阿奶这是怎么了·开玩笑啊,当朝钦差,真伤着了,便是谋害当场官员之罪,是要判斩立决的。

另外,她觉得田温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啊,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认错人?不可能,他化成灰我也认得。

李婆子恶狠狠的道。

阿奶,你真的认错人,他是此次来通州审案的钦差申大人。

李月姐在自家阿奶身边低语道。

李婆子听到李月姐的话·脸上的表情更怪异了,看了看那申大人,又看了看李月姐:你说他是谁?那表情一脸不敢置信。

李婆子这话问的挺大声,一边的于子期终于有机会,也顾不得申大人是微服私访了,跟着解释道:是啊,李阿婆,这位正是钦差大人,今儿个是专门来看墨风的,是来带墨风进京读书·不是什么田温。

于子期一边解释一边抹汗,刚才的事情太吓人了,申大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也是小命不保。

李月姐这才明白,原来这申大人就是当年于子期说的大人,今天居然是来看墨风的,却不想整了这么一场虚惊。

当真?李婆子盯着李月姐问,又一次确认。

当真。

李月姐点点头。

李婆子那脸色便阴晴不定了,然后看了看一边的李老汉,最后一咬牙,扯着嘴角就福了福:原来是钦差大人·老身老眼昏花·竟认错了人,还当大人是我隔壁家的泼皮无赖呢·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海函。

李月姐在一边听到身家阿奶道赚·松了口气,只是又有些奇怪来着,自家隔壁哪有叫田温的泼皮无赖,真不知阿奶今天是怎么了?认错人不说,便是说话也怪里怪气的。

你没认错人,二娘,这些年来可好?就在这时,异变又起,人家正主都说了认错人了,没想到这位申大人却又突然说没认错,还一口道出了李婆子的闺名。

李月姐这时更是惊讶的瞪大眼睛,敢情着,阿奶跟这位申大人真的认得啊,只是一个当朝重臣,一个乡下婆子,两者之间相距何止千里,眼前的情况真让人费解啊。

到了这时,李婆子也不忍了,便狠狠的瞪着申大人,又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好,我当然好的很哪,如果你能给我爹偿命那就更好了。

说以这里,李婆子眼眶就红了,当脸爹便是让这人活活气的病死的。

而一边李老汉则审视着申大人,又拿出烟斗,一口一口默默的抽着。

李老爷子怎么了?那申大人又叹了口气问。

你还有脸问我,我还问你呢?当日他进京找你,你呢他说了什么,居然让他回来就气的吐血然后一病不起了。

李婆子赤红着眼睛。

唉,说来话长,我们进屋说吧。

那申大人看着李婆子道。

我们家不欢迎你。

李婆子恶狠狠的道。

好了,老婆子,多年的恩怨,喊打喊杀的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先屋说吧。

这时,一边的李老汉又道,说着又冲着那申大说:大人进屋坐坐吧。

好!申大人很干脆的道,倒是抬腿先进了屋。

李月姐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一边的于子期也是冒着冷汗,低声的冲着李月姐道:李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申大人可不能有事,真出了事,你一家人都要陪葬的。

我怎么知道啊,放心吧,死不了人的。

李月姐急燥的回道,便紧追着三个老人进了屋。

屋里,李氏兄弟姐妹也是一阵莫名期妙-啊,三个老人进了屋,便各找了位置坐下,自家阿奶阿奶俱冷着脸,另外一个却是面无表情,看不透心思。

大姐,这是什么情况?墨易也走到李月姐身边问。

李月姐摇摇头,然后连忙去厨房煮了茶水,一一给三人斟上,也给于子期斟上了一杯,于子期现在是一点喝茶的心思也没有,急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只是屋里三人仍然对峙着。

子期,你带着大家都到后院去,这里,让我们三个老家伙安静的谈谈。

这时,那申大人冲着于子期道。

是,大人。

于子期冲着,又冲着李月姐:李姑娘,你看……李月姐却是看了看自家阿奶和阿爷,李婆子没说话,李老汉冲着李月姐挥手让她先离开。

走,我们都到后院去帮阿婆种菜喂鸡去。

李月姐冲着墨易和月娇月娥道。

一干人便进了后面,关上中间穿堂的门,留三个老家伙打官司去。

只是李月姐又哪里敢真的离开,便搬了个凳子坐在门边,顺便听听墙角,以备万一。

于子期也站在一边跟李月姐大眼瞪小眼,也是一步不敢离开。

此时屋里,看着一干人离开,那申大人才把目光转向李婆子和李老汉,李婆子的眼神中依然是恨,而李老汉却是在沉思。

你爹进京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迎娶新妇进门······二娘,是我负了你,我对不住你爹。

那申大人道,别的没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想那李老爷子一心进京找女婿,却不成想看中的女婿另娶新人,又如何受得了,就气的吐血了。

当然当年李老爷子这般气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李婆子珠胎暗结,便是那女婿有万般的错,自家女儿未婚先孕更是世俗所不容,所以李老爷子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呸,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李婆子呸了一口道。

只不过你如今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倒是长胆子了啊,你就不怕我把你当年的事情拆穿,一个杀人犯如今更名易姓的成了朝中大员,这是欺君之罪吧,抄家灭族的,你不怕吗?李婆子一脸嘲讽的道。

申大人这时苦笑:二娘,你何必这么逼我呢,说实话,我怕,但你会说出去吗?你敢说出去吗?便是说出去以我时至今日的地位,又真能耐我何?一连窜的反问,显出了这位钦差大人迫人的气势,随后那申大人又道:倒是你,二娘,你如今可没了年轻那会儿的烈性了,居然也有不敢认的时候。

李婆子气的两眼寒光直冒。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顾忌到子孙后辈,二娘如何会不敢认,不过,你既然敢认,那我使不得要为岳父,为二娘讨一个公道。

这时,李老汉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握拳,便重重的砸在申大人的鼻梁上,申大人整个人也被砸的一阵踉跄,急退几步,带到了板凳无数。

李月姐坐在门外,正瞪着那门缝往里看,此刻听到屋里一阵板凳倒地的声音,又听到申大人一阵闷哼,心里暗道,不好,好象打架了。

怎么回事?一边于子期也压低声音问。

李月姐咬咬牙,正打算推门进屋,却又听屋里申大人大吼:都不准进来。

接着屋里又是一阵唏哩哗啦的响声。

听得申大人的大吼,李月姐哪里敢进去。

胆子不小,你居然敢动手殴打朝廷命官,你就不怕被抄家砍头。

申大人揉着脸上的青紫,他可以跟李婆子低声好气的道歉,毕竟没有李老爷子便没有今日的他,但对李老汉却没那耐性和必要。

你既然肯定我们不敢说,我也认定你不想节外生枝,你会承认是我打你的吗?李老汉嘿嘿的道,再说了,家里还有一个田阿婆,这会儿自然是不打白不打。

感谢hamealansaiXdd,zhuyhhO1的平安符,落霞飞羽,那云桓,甜品鱼,水果水果北国蔷薇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六十六章 申大人,田阿婆(加更)大丫头,你们这些人围在这里干什么呢?就在这时田阿婆从墨风的屋里出来,就看到李月姐等一干人围在穿堂处,又看到于子期也在,更是讶然:于家小郎君,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站在这里啊?我刚到,来看墨风的。

于子期回到,至于别的,他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门开了,李婆子一脸铁青的出来,见到于子期就冲着他吼:带着你家大人滚,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哟,这是咋啦,谁惹了你,居然生这么大的火气?那田阿婆看着李婆子铁青的脸,一脸奇怪,便探头朝屋里看,却现屋里,李老汉跟另外一个男子,两人知坐在八仙桌的一边,花白胡子,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这会儿两人全是鼻青脸肿的,都看不清长相了,这······这是个什么情况啊,田阿婆觉得情形诡异。

你们这打的是啥子擂台哟。

田阿婆嘀咕着问。

娘······是你吗?就在这时,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李月姐这时才突想起来了,田温?对了,就是田温,难怪她觉得这个名字挺耳熟,这田温不就是田阿婆失散多年的儿子嘛。

只是,话说回来了,眼前又是个怎么情况?申大人为何唤田阿婆为娘?难道申大人真的就是田温。

那这么说来,当年跟田温有交集的不是她爹而是阿奶。

只是如今田温为何又成了申大人·李月姐觉得脑袋瓜子就象是一锅熬糊了的粥。

你是······田阿婆顿住了,虽然此人鼻青脸肿的面目难分,但声音却是熟悉的,田阿婆此时脸上挂着不敢置信的表情,一步一步的往屋里走,走到申大人面前,申大人此刻是一脸青紫,但眼中却有着激动的表情。

娘,我是温儿啊·您没死?申大人这时也是两眼通红,卟嗵一声跪在田阿婆面前道。

你是温儿,你是温儿·……田阿婆喃喃的,伸出两手颤拌的拌着申大人的脑袋瓜子,好一会儿,却扫抄起一边的扫帚柄子,朝着申大人就是兜头兜脑的一阵打:我找死你这逆子,我打死你算了,也省得老娘牵肠挂肚,连死都不安心哪。

娘·是孩儿不孝,你打吧,打吧……申大人跪着,任棍棒加身,却是动也不动。

眼中也是涕泪横流。

打了几下,田阿婆又丢开了棍子,抱着跪在身前的申大人:你这浑蛋小子,什么您没死啊?娘活的好好的呢,娘没找到你人怎么能死呢……田阿婆说着,眼泪便在脸上的沟壑里流淌。

随后又大哭了起来·边哭还边用劲拍打着:你这混小子,这些年你跑哪里去了?你要让娘进棺材都不能闭眼睛吗?你知不知道,娘找你找的很苦啊·娘没多少日子了,娘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田阿婆边哭边打,申大人也跟着一起流泪,便是一边的李老汉和李婆子这时心中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田温是可恨,可田阿婆却又着实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李月姐家一干姐妹兄弟这会儿也一个个眼眶红红的,同时也咬着牙·这些年朝夕相处·田阿婆的苦他们最清楚。

阿婆,别哭了·这是喜事儿。

李月姐上前劝道,阿婆年纪大了·这般大喜大悲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是啊,大人。

于子期也在一边劝道,他这会儿还在头痛一会儿怎么带申大人回御史府,申大人伤的这般模样,真不知回去会闹多大的动静。

唉唉唉,喜事儿,喜事儿,我不哭,我笑呢。

田阿婆咧着已经掉光了牙的嘴巴,眼泪却依然流淌。

又一手拉了申大人起来。

申大人也搀扶着田阿婆站起来。

李月姐又招呼着月娥一起,进厨房烧了热水端出来,让大家擦把脸。

好不容易,田阿婆平复的心情,招呼着大家坐下,只是李婆子和李老汉依然冲着申大人泠眼相对,田阿婆这会儿一颗心全在这意外相缝的儿子身上,也没注意两人的表情,这会儿田阿婆拉着申大人的手问:温儿啊,跟娘说说,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当然好了,堂堂钦差大人,国家重臣哪,人前风光无限,只是却是个无良无德的,更不知把个孝道放在哪里去了?这时,一边的李婆子忍不住冷哼的道。

田阿婆这才觉的不对了,再看了看自家儿子鼻青脸肿的样子,便是李老汉,脸上也有青紫,那脸不由的沉了下来:温儿,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把你这些年的事情都说说。

娘,我们去屋里说。

申大人这时却有些迟疑道。

你还有什么可瞒的?你娘我找你找到了柳洼,若不是李家人收留,这会儿指不定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田阿婆气哼哼的道。

娘,说来话长,而且有些事会牵扯到别人的。

申大人解释道。

那······老妹子,我就带他去屋里说会儿话。

田阿婆到底不忍拂儿子,便冲着李婆子道,申大人听到自家娘亲称呼李婆子一声老妹子,那嘴角一阵抽蓄。

阿婆,你自管去。

李婆子声音依然冷冷的。

随后田阿婆便带着申大人进屋里。

申大人才一一道来。

原来当年,田温逃离家乡后,流落到柳洼,被当年的李老爷子相救,便暂时在柳洼住了下来,更于李二娘两情相悦,可田家被人弄的家破人亡,田温终究不甘心那,一门心思就是想报仇,可当年害田家的人在江淮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以他一个区区逃犯想活命都难·如何报仇?而要想报仇就必须做官,可他是一个逃犯如何做得了官,这中间难度何其大,但不搏一把田温终究不甘心,只是这种心思他也是不便跟李老爷子说的,于是便借口赶考进了京,他身上还揣着田阿婆当年卖掉田家大宅的银钱,于是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可钻,而这厮运气实在是好啊·进京第二天,就碰到一起惊马事件,吏部尚书张大人的千金在上街的时候差点叫惊马给踏了,而他当时就在边上,便救了张小姐。

张家问他要什么投酬?而这对田温来说是一个机会,于是田温便易名更姓为申荣礼,他就请张大人帮忙捐一个贡生的名额,有这个名额,他即便是科举不中,也可入吏部等待选官·可以说,有这一步,他就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个捐贡的名额对于一个吏部大员来说那真是小菜一碟,而吏部尚书吩咐下来的事情,下面的人自是十分巴结,甚至都没有真实核对这个叫申荣礼的人的出身来历,便直接按着申荣礼填报的资料直接通过了捐贡,申荣礼就成了一名贡生。

而贡生是可以在京入籍的,于是申大人又拿了这张贡生籍在京户曹里入了籍,籍贯依然是江淮·去年黄河夺淮,多少人成了流民,谁还能查清他的低细·于是,此至,田温就成了一户祖籍江淮入籍京城无父无母的零丁户。

这厮的来历完全洗白了。

而接下来的科举里,田温又是更上一层楼,放榜后,正好挂了一个二甲末榜。

而对于这个申荣礼,尚书张大人也是一直关注,这个申荣礼即是她女儿的救命恩人·而且救人之时还有一些权宜之际·总之就有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再加上申荣礼外表皮相不错·要不然李二娘也不会被他迷的五迷三道,因此·那张小姐竟也跟他有些对眼了,当然,如果仅此,张大人也是不会考虑申荣礼的,可如今申荣礼高中,虽仅是挂了个末榜,但对于一个吏部大员来说,只要中榜了,这头甲和末榜,除是一些虚头外,其他的却是差不多的。

于自家女儿有救命之恩,而且一表人才,未来的前途也不可限量,家里又是一个零丁户,于是张大人便起了招婿之心,而对于申荣礼来说,一个末榜进士,若是京里没人,想要出头,也基本是没什么可能的,于是这厮就抛弃了柳洼苦苦等他的李二娘,做起了吏部尚书家的娇客。

而五年后,申荣礼做为御史巡视淮安,便着手查他当年的案子,不但给他自己平了反,更将当初害得他家家破人亡的一干人等全下了大牢,只是等他再派人去找老娘和阿姐的时候,却得知,老娘已经病故,阿姐也跟着姐夫避祸他乡不知所踪了。

田温号啕大哭了一场,此后便一心一意的做申荣礼了。

没想到今天却竟外的在李家看到了老娘。

娘,我当年派人去找过你和阿姐的,可得来的消息却是说你病故了,阿姐也跟着姐夫避祸他乡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说完一切,申荣礼才问田阿婆道。

你派了什么人去打听啊,一点都不负责任,什么病死了,当年我卖了宅子让你逃离家后,我就搬去五斗巷那边卖豆腐为生了,你大姐跟姐夫一家也没有离开啊,一直就在淮安,谁这么缺德乱传消息啊。

李婆子恨恨的道。

申大人沉思着,看来有些东西他要去重新查。

你是不是之前跟李二娘有婚约?虽然田温的叙述里,关于同李二娘的事情是一语带过,但田阿婆什么样的人,结合之前的情形,便能猜出个一二来,这会儿便沉着一张脸瞪着申大人道。

是,我负了她。

申大人道。

你你你······我说你什么好呀?别忘了你的命还是人家李老爷子救的呢,你这样子跟那些个忘恩义之徒有什么区别?田阿婆咬着牙恨恨的道。

娘,这世间总有许多事情是要选择的,而有些人是会在选择中被辜负的,我对不住她,她想怎么样我都认。

申大人光棍的道。

你现在都是钦差大人了,她还能拿你怎样啊?而且有些事情过去就补偿不回头了。

田阿婆叹口气道,拿钱财补偿?田阿婆摇摇头,以李二娘的脾气,只要把银子砸回到你的头上。

想来最后也只能补偿到李家小辈身上吧。

田阿婆觉得她没脸见李家人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反复热腾腾算账和认亲大剧落幕了,各方俱是五味杂谈,申大人也带着于子期告辞了,李婆子和李老汉也告辞回李二那边了,李月姐关了门,正要回屋,大门又被敲响了,开了门一看是于子期,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眉头,也没什么好脸色。

李姑娘,大人让我告诉你,如果落户困难的话可以去卫所那边看看。

于子期道。

什么意思?李月姐问。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到时你可以打听打听。

于子期回道。

知道了。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反身关了门。

于子期看着紧闭的门,举了举手,然后叹了口气落下,转身又匆匆的离开了。

姐,谁啊?月娇探了个脑袋出来问。

没谁。

李月姐回道,省的这丫头又八卦,又扎了腰裙进了厨房,跟月娥一起烧晚饭。

而田阿婆似乎更忙碌了,一会儿要去看看墨风,一会儿又要去后院照看一下鸡,还要忙着来厨房里帮着添把火,屋里屋外,全看她的身影在转悠。

阿婆,你歇歇。

李月姐终于瞧不过眼了,拉着田阿婆的手坐下:阿婆,你不需要如此,申大人和阿奶的恩怨,自由我阿奶和阿爷跟他算,这些跟你无关,这几年,家里里里外外的多亏你的照应,月宝儿这几年更是你一手带着,我们这些做姐弟没操一丝毫心思,这一点,便是我阿奶都没有做到,所以,你不亏欠我们什么,想反倒是有恩于我们,而我们几个也一直拿你当自家阿奶一般对待,你如今这般,我瞧着不好受。

李月姐轻轻摸着田阿婆满是老茧子的手。

一脸诚恳的道。

唉,我就是叫他给气的,总觉得不做些什么心里过意不去。

田阿婆道,不过她倒底是活到这岁数的人,性子又是爽利的,便摆摆手:行了。

我知道怎么做,一切照旧。

李月姐这才欢喜的点头。

对田阿婆她心里就有一股子自然而然的亲近。

阿婆,大姐,吃饭了。

月宝儿在外面冲着两人道。

于是,一顿饭便吃的欢欢喜喜的。

说到底田阿婆终于找到了儿子,弥补了前世的遗憾,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吃过晚饭。

李月姐又去帮墨风熬药。

熬好药便端进墨风屋里。

墨风这会儿精神头还不错,正半依在那里看书。

正病着呢,养养神多好,还看什么,许郎中说了,久视伤神,你现在就得养养神。

李月姐自是一顿唠叨。

大姐,你都快跟小舅妈一样了。

墨风抱着书取笑道。

自墨风到了通州,小舅家的桂生便经常来找他玩,而桂生埋怨最多的就是他娘白氏的叨唠。

皮痒了。

居然敢取笑大姐。

李月姐瞪他,随后想起今天申大人和于子期来的目的,他们原先就是来看墨风的。

当然,最后一闹腾,被打了一顿,申大人也不好来见墨风了,不过,李月姐估计着他还得来,毕竟田阿婆暂时还住在她家。

只是李月姐现在琢磨了,有着阿奶和申大人的恩怨,她不可能再让墨风去跟着申大人,那样真能把自家阿奶气死不可,这点倒是要跟墨风说说,毕竟是跟他相关的事情,于是,等墨风喝完药,李月姐收了碗之后便把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墨风听着脸上有些失望,但倒底是老李家的人,骨气还是有的,便道:没有他们,我一样能中秀才,中举人,中进士。

好,有志气。

李月姐欢喜的道。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李月姐让墨风早些休息,便出了墨风的屋里,然后洗涮一翻也回屋里睡了。

躺在床上,还能听到隔间,田阿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

今天夜里,田阿婆定是一个无眠的夜。

李月姐也睡不着,想着自家阿奶,再想着郑老太,觉得这世间女人生存真是不易,而男人,想那姓申的或许有那么一丝丝愧疚,可大多却全当是风流账,浑不当一回事的,又怎么会真正去想,自己的行为给女人靠成多大的伤害呢,而郑家老太爷,在柳洼那是公认的好男人,但他又何曾想过那个为他生了四个儿子却黯然离开的女人,便是郑老太,她是能干,但同样活的战战兢兢。

这世间对女人多是不公的。

但不管公于不公,女人总是要生活,那便用努力和智慧让自己活的更好,阿奶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郑老太更是能智慧创造了属于她的柳洼时代,想着这些,李月姐有些明白了,拿的起,放得下,走得进,出得来,这便是女人的生活智慧。

好象不容易做到啊,不过,努力吧,李月姐暗暗的握了握拳,今生,她正是靠自己的努力走到现在的,不是吗?随后李月姐又想起于子期最后回来时说的话,心里想着,看来,落户的问题怕是会有波折,明天得问问墨易,落户的事情到底办的怎么样了。

想着,便闭眼准备睡觉,又想起墨风,终归不放心他的病,便点着桌边的油灯,掌着油灯出了屋,廊道上,黑柒柒的,油灯的光昏黄黄的散落在各处。

不一会儿,李月姐便进得墨风的屋里,一进屋,她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因为她听到了墨风的压抑的哼哼声,尤其是那呼吸更是极为粗重。

五弟,怎么了?李月姐急步上前,将油灯放在床边的方桌上,便看到墨风紧闭着双目,赤红的脸,李月姐魂都没有了,立刻叫醒墨易,让他去请许大夫来,而她则用许大夫都的降温法,用温水一遍一遍的帮着墨风擦着身体。

不一会儿,许大夫便来了。

也幸得是熟人,要不然,这半夜里还真不一定能叫到人。

唉,墨风自小身体就不好,你爹娘在的时候没少为他操心,虽然这几年他身体好一点了,但低子还是太薄了,这次的时疫将他体内的痼疾引发出来了,这情形不太好啊,我再开贴药,你让他吃吃看吧。

一听许大夫这话,李月姐知道,这是在试药了,也就是说墨风的病复杂化了。

李月姐那心更是提的半天高。

也幸好许大夫自小就替墨风看病,对他的病心里清楚,一济药下去,倒好了三分,但接下来情况却不容乐观,墨风的病便开始反反复复着,许大夫都已经没法子了,李月姐只得又请了几个大夫,还有宣周也请来了,但最后都是一筹莫展。

夜里,墨风又一次的高烧刚刚退去,李月姐却没有一丝松一口气的感觉,因为她清楚,说不准过一会儿,墨风又会高烧起来,这样的情况这几天时常出现。

大丫头,我看这通州的大夫是不行了,不如把墨易送京城去冶。

一边田阿婆建议道。

时疫的病人,别说出通州了,便是出家门都不行,再说,便是出了通州又怎么进得了京城。

一边李月姐皱着眉道。

没事,他说他有办法的,而且还能请到御医给墨风看病。

这时,田阿婆看了边上李婆子一眼,一脸有些悻悻的道。

田阿婆嘴里的他自然是指申大人了。

李月姐不由的动心了,不管怎么说,京城的冶疗条件比通州好多了,再说了,又能请到御医,那更是再好不过。

只是以阿奶那极强的个性,真答应了,那等于向姓申的低头了,这比杀了她还难过啊,李月姐不忍心,想了想道:要这样的话,我去找找典小子,他倒底曾跟过二王爷和七王爷,兴许有办法。

上回周家的事情,二爷已经在怪典小子了,这会儿再求上门,哪有那么容易。

一边田阿婆嘀咕的道。

这话是再情在理的,当然,田阿婆的私心却是希望田温能帮到李家,帮的越多越好,也算是有些补偿吧。

我还是去找典小子先问问吧。

李月姐依旧道。

算了,典小子不过是曾跟着二爷和七爷跑腿的,那些人大人物惯会过河拆桥,又哪里真会把典小子放在心上。

这时,李婆子突然开口了,然后站了起来冲着田阿婆道:阿婆,我可是把墨风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听着自家阿奶的话,李月姐不由的眼睛一酸,自家阿奶多要强的人啊,这会儿为了墨风却不得不低头了。

好咧,老婆子我跟着,墨风若有丝毫差池,老婆子给他赔命。

田阿婆拍着胸膛道。

于是第二天一早,一切收拾停当,申大人就派人来接墨风了,李月姐则跟着田阿婆随行,一路就进了京。

因着墨风是时疫,申大人让人将三人安排在一幢单门独院的宅子里,当天下午,便有御医来给墨风看病了。

到底是皇城里的御医,几番施为,当天,墨风的烧就没有再反复了,李月姐又呆了三天,墨风的病就基本稳定了。

当然要想根冶那还得慢慢来,之后还需要慢慢调养,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大丫头啊,你就放心把墨风交给我吧,老婆子定会照顾好他的。

李月姐终归不放心家里,如今墨风的病已趋于稳定了,田阿婆便让她先回通州。

那好,一切就麻烦阿婆了。

李月姐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随后李月姐便收拾了东西回了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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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第一百六十八章 算计近五月的天气,已开始燥热,不耐烦的知了儿也开始间歇的叫唤几声,通州县衙距离府衙不过一条街,县衙正堂金世重此刻正半眯着眼躺在县衙后堂的凉厅里吹着习习的凉风,他是由流外铨升上来的,多年基层打熬,早磨的圆滑无比,更得明哲保身之道,府县同衙,大事有府衙正堂顶着,小事又一干滑吏办着,如今他这个县正堂干的是悠闲无比,若不是怕影响不好,他甚至想着请戏帮子来在县衙后堂唱上两出,最好再搂着一个青葱水花似的娘儿们,那才舒爽呢。

正想着乐处,一身吏服的户曹头目卢有财便从那穿堂过来,进了凉厅,立觉凉风习习,那毛孔都缩了起来,让人精神一振。

见过大人。

卢有才走到金世重跟前见了礼。

有什么事儿?金世重脸色不是太好的问,任谁想到舒爽之处被别人打断了,那心里都是不太痛快的,当然,这户曹的卢有财是他的得力心腹,他也不会不给脸面的训诉,便挥手示意卢有财坐下说。

禀大人,刚才府衙的发了公函过来,说如今通州闲汉混混儿流民滋事,让县里派出衙差配合府衙整冶一下冶安。

卢有才弓着腰坐下道。

哦?没听说最近通州发生什么大案子啊?那金世重微咪着眼道。

通州因为漕运和仓次之事,闲汉混混儿一向多,历来如此,若不是有什么大案子的话,府衙那位正堂应该不会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说大案倒也说不上,但却是一庄奇事。

那卢有才嘴角带着一丝怪异的笑容道。

哦?说说,还卖啥关子呀。

金世重听得出卢有财话里有话的样子,便没好气的道。

这事情也是属下打听来的,真不真大人权且听听,据说前几天钦差大人微服私访。

不知叫谁给打了,许是觉得有损体面,钦差大人没有提这事情,更不准别人打听,当然这挡不住一些人私下的八卦,有说是钦差大人趣味独特。

进了哪个私窠子,叫私窠里的粉头给打的,所以,前段时间,就有人专门进各个私窠里打听了。

倒没有听说有哪个粉头打过客人,后来又有人说,钦差大人是叫一群混混儿给打的。

而这一点,据说府衙正堂专门找了当日陪着钦差大人的于御史,跟于御史求证,据于御史所说,他当日跟钦差大人走散了,而从他所说的情况分析,钦差大人应该是被敲闷棍的混混儿打伤的,所以陈大人才决心好好整冶一番。

也算是给钦差大人一个交待,再说了,那些个混混儿也是要时常敲打的。

正好给他们松松骨头。

卢有财道。

哦,居然有这事儿?那金世重不由的瞪大了眼睛,钦差大人叫人打了。

还私下里掩了起来,不准人问,这是个什么情况?错有些事,而且整个事情还透着怪异,所以属下说是一桩奇事。

卢有财好笑的道。

金世重点点头,随后却扫了卢有财一眼:你不会就是专门来跟我说这事吧,这事按说是捕房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户曹了?虽然卢有财是他的心腹,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衙里的事情最忌捞过界。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坏了规矩许多事情就要乱套了。

大人英明。

卢有财小小的拍了一记马屁,然后道:属下来主要是来跟大人禀告关于柳洼流民的安置问题,柳洼这次过来的有几百多户近千人,而且一身匪气,使得通州地面上很不平静啊,而他们的落籍问题更是引得本地人仇视,已经有许多本地人跟我提出抗议了,更重要的是属下认为此次钦差大人挨打的事情很可能跟他们有关。

哦,说说理由。

金世重抬了抬眼道。

大人你看啊,历数通州过去,什么时候出现这等恶劣的事情,因此属下认为这事情绝不是通州本地人干的。

而且流民易乱,再加上柳洼人本就无法无天,这段时间城内城外几次争斗都跟他们有关,所以,柳洼人最可疑,大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真是了,那这个时候我们让他们落籍,岂不是把钦差大人和府衙正堂都给得罪了,同时也是对通州百姓的一种不负责任。

卢有才一脸激动的道。

那你的意思是不给他们落籍?那你有没有想过,近千人闹腾起来,会出什么样的事情啊?金世重冷冷的瞪着卢有财道。

心里一阵冷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姓卢的打什么小九九,卢有才的外甥铁九郎曾是占着通州漕帮近百条船的,后来被郑家郑大给夺了,如今郑家倒霉了,漕司收回了郑大手上的权利,又转眼把近百条船交给了铁九郎,有了前车之鉴,铁九郎自然要防着郑家人反扑,这不让落籍便是要绝了郑家的根,郑家所带的水手,全都是柳洼人,一但柳洼人不能落籍,他们就没法在通州落脚,郑大再厉害,没了人,没了帮手,那又如何跟铁九郎斗。

若是往常,这事情自是有些麻烦的,可这会有府衙撑着,到时咱们大可以把钦差大人挨打的事情载到柳洼人头上,到时就由不得他们了。

卢有财说着,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叠子银票推到金世重面前:这是九郎捐给衙门的茶水钱,还请大人查收。

说是给衙门的茶水钱,其实就是给金世重的,这一个大家心知肚明。

那金世重扫了银票一眼,估计着这得有近千两,心里嘿嘿了声,这铁九郎为了挤走郑家,可真正是吐了血的,怕是一点家当全在这里面了,想着,便咪了眼:最近本大人身体不适,要调养,户曹的事情,卢老弟自拿主意吧。

说话,便转身踱着官步回后堂了。

卢有才嘿嘿了一声,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想着便转身回了户曹。

舅舅,事情办的怎么样?户曹里,铁九郎早等的不奈烦了。

见到卢有财回来,连忙上前问道。

行了,没问题了。

卢有财哈哈一笑道,又问:不过,你这回家底都掏空了吧?太好了。

铁九郎约模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身金钱图案的轻袍。

头上扎着英雄巾,但算得上是一个纠纠男儿,这会儿他高兴的一拍巴掌,又道:没事,只要占着坛口。

跑两回船就能又赚回来。

你心里有数就成,再好好撑个家底,别把钱全丢进私窠里那些个骚娘们的手里。

那卢有才瞪着铁九郎道:二十七八的人了。

也该讨个正经的娘们好好过日子了。

舅啊,那些个正经的娘们没丝毫趣味,又哪比得个私窠里的粉头,媚眼儿抛着,腰枝儿扭着,往她们那肚兜里塞钱才叫得劲呢。

铁九郎浑不把自家舅舅的话听在耳里,说完,又一脸怪样的道:舅啊。

走,请你吃花酒去。

气的卢有才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滚……铁九郎这才一脸得瑟的走了。

……………………桂花巷李家豆腐坊。

因着墨风去了京城,墨易这几天跑了衙门。

总算是把原来的封条给撕了,李家豆腐坊又能正式开业了。

整整一天李婆子和李老汉都帮着这边忙活着整理铺子,月娥月娇泡着豆子。

李婆子这会儿抱着草料到后院喂驴子,明天一早指望着它下力气拉磨的。

李老汉瘸着一条腿,在后院里给鸡喂食。

喂完食转过脸就看到老婆子抱着草料就愣愣的站在驴栏边,不知又在想着什么。

这段时间这老婆子老是走神啊,那么着白眼狼的东西就那么让人放不下?李老汉不由阴着脸蹲了下来,从腰带上拿下旱烟筒,捻着烟丝又吧答了起来。

浓浓的烟味儿就在后院里散开,最后却呛了自个儿,一个劲的在那里咳。

你这死老头子,早叫你别抽别抽了,也不惜着自己的身体。

李婆子回过神来,连忙帮他拍着背,嘴里没好气的骂道。

我爱抽就抽。

李老汉没好气的道,总觉得心里有点堵的慌。

我说不让抽就不准抽。

李婆子跳脚。

哼。

李老汉哼了一声,却转过脸蹲着继续抽。

你这老头子,最近怎么总跟我唱反调啊。

李婆子皱着眉道。

谁跟你唱反调了,也不看你最近都什么心思,人家如今是钦差,家里儿孙满堂,富贵荣华,你再掂着有什么用。

李老汉也唬着脸气哼哼的道。

李婆子一愣,自家老头子可是难得给自己脸色的,随后又有些明白过来,不由的便有些没好气起来,转过去,也蹲在自家老头子边:什么贼心思呢,我只是在反思自己,为了这么个人白眼狼的东西,一直执念着转不过弯来,却是亏欠了老大一家呀。

说着,李婆子叹了口气,转脸看着正忙活的李家姐妹。

每个人都有错,可每个人都只看着别人的错,却很少悔悟自己的错,这些年,对于老大一家,她真的是错太多了。

想明白就好,过去的就过去了,孩子们也还小,都没成家嫁人呢,咱们再好好尽尽心。

李老汉一听李婆子的话,原来这几天老婆子却是在琢磨这个,那堵着胸口的气突然就散了,嘿嘿一笑的收了烟筒。

李婆子点点头,却又没好气的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然后互相扶持着站了起来,西斜的夕阳,斜映在后院里,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感谢homealone的平安符,君傲少,sunflower889,的香囊,inging,roxchan,jeuan,飘落涟漪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一百六十九章 落籍风波李月姐回到通州家里正是傍晚时分。

家里忙活的姐妹仨见到自家大姐回来了,自是高兴万分,又问着墨风的身体情况,听说已经稳定了,也吝自松了口气。

既然病情稳定了,怎么不把墨风带回来?一边李婆子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虽是稳定了,但还要继续调理,墨风的底子差,万一回来就怕反复,再反复的话就难冶了。

李月姐有些忐忑的道,她心里清楚,以阿奶的脾气,是绝不希望自家人跟那申大人有什么交集的,只是天大地大,墨风的小命最大呀,轻忽不得,因此,她也就不讲究那些了李婆子听了,沉思了一会儿,便没在说话,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随你了,你自个儿打主意吧,不过,等墨风病好了,还是要极早把他接回来,毕竟那样的人家,咱们这种小户人家攀交不上的。

李婆子道。

嗯。

李月姐点点头,这个阿奶不说,她也是这打算的。

随后李老汉和李婆子就告辞了。

你不打算跟他们说那姓申的事情?远远的,李老汉又问李婆子。

有什么说的,就这样吧,真说了,月姐儿她们反倒要让人轻贱一婆子道--自-家老大支不在那个姓的预期里真要说出来,反倒让外人轻贱了,至于田阿婆,她如今跟儿子相聚,京城那边已是子孙满堂,又何必再节外生枝。

而这边几个小的跟田阿婆感情也好,平日的来往她并不会阻止。

嗯,也对。

李老汉点点头,尤其是几个女娃子,都是要嫁人的,她们的爹是私生子,这真要让别人知道了,几个女娃子在夫家就没了脸面。

果然,还就是这样不提的好。

这边,李月姐目送着阿爷阿奶离开后,姐回到屋里,几个姐妹自有嬉闹一翻。

对了,你们二哥?李月姐问。

大姐,二哥这阵子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在干什么?小月宝儿立刻道。

我知道,好象是落籍的事情,衙门不准柳洼人在通州落户,这不是欺负人吗?一边月娇儿皱着眉头,气哼哼的道。

不能落户?李月姐一愣,随后她突然想起上回于子期特意回来跟她说的话,便想着,等墨易回来,她得好好问问。

接下来一通忙活整理且不说。

———墨易回来的候pr是末刻天已经完全黑他起过一来的还有郑典和宣周。

三人俱喝了酒,远远的就闻到一股子酒味儿,显然已吃过了晚饭。

李月姐连忙让月娥给三人煮了一杯粗茶,给三人醒醒酒。

#嘴里不免埋怨道:咋喝这么多酒。

没法子,请的是衙门的捕头徐爷,总的陪他尽兴。

郑典道,随后又一拍桌子:也幸得徐爷喝高兴了,才给我qL们透了内情,遭瘟的铁老九,小心小爷火起来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边墨易抓着脑袋坐着,宣周微拧着眉头。

这般要打要杀了,典小子,我看你是磨刀磨的不够。

李月姐在三人面前坐下,直接就给了郑典一个眼刀,心里却清楚,定是落籍的事情,又似乎跟这铁老九有关,连忙细问:是不是落籍的事情?我听月娇说了衙门不让落籍,为的什么?可不正是,前几天府正陈大人整顿冶安,都传言钦差大人挨了打,是我们柳洼人干的事情,因着没有证据,也实在不知是哪一个,再加上钦差大人不预追究,所以就不加罪,但却死活不让柳洼人入籍,今天请了那徐头吃酒,从他嘴里才知道,这一切都那姓铁的再作怪,那厮倒也下得了狠手,捐给衙门,一捐就是一千两,整个家底都掏空了,那还不把县太爷的嘴给堵的严严实实的,真是岂有此理,还真当我们柳洼人不敢闹不成。

郑典仍是气哼哼的。

不能闹,一闹的话,岂不正坐实了柳洼人聚众危害地方的罪名一,到进候不但落不了籍说不定还要吃官。

一边宣道一一众人点点头,便没话了。

倒是李月姐听到郑典说起钦差挨打的事情,跟自家二弟相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敢情着这里面还有他们家一份。

怎么,连你们郑家也落不了籍,你不有还有个登仕郎的爵吗?这时李月姐又问。

这似乎有些不可能啊。

我们郑家要落籍倒不是问题的,可问题是,跟着我们郑家跑漕的那全都是柳洼子弟,他们落不了籍,我们郑家总得给他们一个交待,又岂能只顾着自个儿,那姓铁的阴私的很,这里面还埋着坑呢,我郑家若是只顾着自个儿落户,那岂不是寒了柳洼子弟的心,到时便是离心离德了,若此时,姓铁的又帮着他们落籍,那便能一举就拉他们拉拢了过去,我郑家就会被孤立了,到时就算我大伯再厉害,又凭什么跟姓铁的斗。

郑典这时寒着脸。

可是,若落不了户,到时衙门一驱赶,大家连通州都呆不了了,使不得只能去走西口或闯关东。

墨易这时道。

那落籍就只能去衙门吗?李月姐想着于子期提醒的卫所,便问?什么意思啊?郑典反问。

大伙儿能不能到通州卫所去落籍呢?依着于子期的提点,应该是这意思。

卫所?那都是军户,大家避之不及呢,这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那还不如走西口或闯关东去。

宣周道。

不对,等等,我想一想。

郑典这时却是皱着眉头思考的道,好一会儿却是重重一拍桌子:对,卫所,我们可以去卫所入籍。

郑典说着,却是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几人便都望着他,等着他解释。

通州卫所不是只有军户,还有运丁啊。

郑典道,却是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咋把这事给忘了呢,然后便解释着:这漕运可是分文武二院的,漕运总督管着文院,主要是漕司以及各地的漕帮坛口,而武院主事却是漕运总兵,手下掌管的就是运丁,我朝最初时这漕粮都是军运的,只是后来军纪败坏,运丁逃役,此后才设漕运总督,由漕司组织各帮运粮的,因为民运的兴起,朝廷为节省开支,军运那一块就停了,我前段时间,听到一个消息,通州卫所重设武院,新任的漕运总兵就要到任了,也就是说朝廷很可能要重启军运,那么必然会招运丁,撑船打铁卖豆疬,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运丁跑船是个苦差事,可咱们柳洼人一直吃的就是运河的饭,再加上我大伯是老马识途,这运河上的各坝各闸早就疏通好了的,可以说,我们柳洼人做运丁再合适不过了呀。

而关于朝廷重启军运的事情,实在是近年来,漕帮各地斗的太过凶狠,结地方冶安造成很大的麻烦,更甚者,一些漕帮子弟伙同地方乡坤为祸地方,有的便是连衙门都动他们不得,所以,朝廷才又动了军运的心思。

嗯,这样的话倒可以试试。

几人听了都不由的一阵高兴,是条路子。

月姐儿,你咋想到卫所的?郑典这时好奇的道,毕竟新任的漕运总兵还没有到任,一般的人可不知道这消息,他也是上回听七爷说的,主要是郑家是跑漕—爷提醒郑典也是让家多个眼罢————————一前段时间碰到于大人,是他跟我说的,若是衙门里不好入籍,就去卫所那边看看。

李月姐回道。

于子期说的?郑典两道浓眉皱成了八字,看了看李月姐,随后嘀咕了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说什么?李月姐问,这典小子嘀嘀咕咕含含糊糊的,也没听清他说的啥。

哦,没啥。

郑典挥挥手,这小子是个急性子,这会儿既然有了出路,在李家就待不住了,起身离开,他还要去找找人,通通卫所的路子。

运丁是漕运最低层的人物,常常被随船的丁头盘剥,郑典自然不能看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得找人通路子,拿下丁头一职。

郑典告辞,墨易相送,反倒是宣周留了下来,再看月娥早早避开,李月姐明白了,定是宣周有事跟她说。

月姐,我打算近期迎娶月娥进门,你看怎么样?果然,没坐一会儿,宣周便道。

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吗?李月姐问,虽然这本在情理之中,只是显然宣周这会儿提的有点急。

周家的判决下来了,周大爷周三爷秋后问斩,其他周家子弟流一放琼再加周老太爷尸骨停在我打算给周大爷和一爷收了尸后,一起送棺回临清,周家的祖籍是临清的,我也算是全了最后一点心意吧。

宣周道。

这样啊,我没有问题,不过,我还得跟我阿爷阿奶商量一下。

李月姐想了想道,反正亲早就定了的,宣周又是这个情况,早点迎娶也在情理之中。

那自是应当,回头我让我舅再找阿爷阿奶谈。

宣周道。

李月姐点点头宣周便告辞离开。

大姐。

月娥磨着鞋底出来,那样子能踩着蚂蚁,后边月娇推着她,嘻嘻哈哈的取笑着:三姐要做新娘子了。

臊的月娥脸跟那猴子屁股似的,回身扭着月娇的腰。

李月姐好笑的看着她们那样子,心里却在琢磨着月娥的嫁妆问题,之前存的钱买房子,再加上在通州安家,尤其是给墨风冶病,那早就花的七七八八了,何况今年墨易还要迎兰儿,这两下里都得用钱,虽然马上要开漕,自己把漕船租出去也能回一点银子,但显然是不够的,好在,宣周要走也要秋后,月娥的嫁妆可以等漕船回来后再置办,李月姐琢磨着是不是跟小舅跑上一趟船。

感谢homea|one,Sunf|o凵er889,方的平安符,我的小蛋蛋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七十章 冯奶奶清辰,钟鼓楼的鼓声嘭嘭的响着,薄雾蒙蒙。

李月姐带着弟妹一早做好豆腐,由着月娥月娇守着店,她则挑着豆腐挑子到码头边叫卖,现在家里需要钱,便是她想跟着小舅跑船,那也要本钱才能捎带货物的,所以,自然是能多赚一个字儿是一个字儿了。

呵,哪来的豆腐西施啊?以前没见过呗。

码头对面,一家粥铺里,铁九郎大马金刀的占了整张桌子,面前的桌上摆着狮子头,火烧馄饨,再并着几碟卤肉小菜。

这会儿,他一手握着个狮子头啃着,一脚却又架在长条的板登上,一脸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正叫卖着豆腐和卤香干的李月姐。

一个粉色上衫,外套青色比甲,下身穿了一条淡棕镶花枝纹的阔脚裤,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平髻,压了一条浅黄的压发花,整个人青葱水嫩的跟那摆在豆腐挑上的水嫩豆腐似的,让人想啃一口。

不晓的,今儿个应该是头一次来,以前好象没见过。

一边一个伙计也跟着探头朝李月姐这边张望,私下里却腹诽着,运河上的铁九郎,谁不知道那是一个欢场的浪荡子,偏他腰包多金,皮相又不差,因此,凡是被他盯上的小娘子,那又哪里能逃脱他的那勾人的手腕,如今这卖事腐的小娘叫他看上了,怕是要跑不掉了。

去,给我去他那里买碟卤香干来,小的银子赏你的·大的碎银买完卤香干子便赏那小娘子了。

铁九郎丢了两块碎银子给边上的伙那伙计眉开眼笑的将那小块的碎银子塞进怀里,然扣拿着那大块的碎银子便一溜跑的跑到李月姐身边:小娘子,来碟卤香干子。

见着有生意,李月姐自是喜笑颜开,拿着油纸先帮着小二包好,不过看小二递过来的碎银子,她又皱眉头了,几块卤香干子,十几个大钱·又哪需要这么多的银子,便是她一时找也找不出来啊。

不用找,那位客官说了,多余的都赏你。

那小二见李月姐不接银子,便回过身指着正在对面店里吃着早点的铁九郎道。

那铁九郎见李月姐望过去,便朝着李月姐拱了拱手。

李月姐看着他那作派,一看就不是正派的人,哪里会要他的赏银,便是一般的人,那赏这么多的银子李月姐也不会要·该多少就是多少,便回过脸冲着那小二道:不好意思,还请这位小哥付十几个大钱吧,这银子小女子实在没的找。

听李月姐这般说,那小二不由的瞪着眼,还有人嫌钱多的,可李月姐死活不收,他也是没法子。

这······那小二举着银子不知如何是好,看李月姐实实的不收,只得揣了银子回去找铁九郎。

铁九郎那是花众老手·自是清楚这等本分人家的女子又哪里会轻易接受一个陌生男子的赏银,先前也只不过是引人注意的手段罢了,这会儿便吞了最后一只馄饨·接过小二递来的银子,放进怀里,然后又拿数了十几枚大钱出来递给小二。

眼见着小二将钱付给李月姐,铁九郎便又站了起来,远远的给李月姐施了一礼,以示之前的唐突。

一般来说,他这些作派下来,一般的女子那对他的应象就深刻了·以便下一次勾搭·只是对于李月姐来说,他这一翻做派全是白瞎了·这会儿,李月姐正侧过脸却跟一个年轻的小哥打着招呼·那小哥扶着一个一身仆素的老妇过来。

铁九郎见了,好一顿没趣味儿,最后就揣着那包卤香干子,黑着一张脸,悻悻的离开了。

李家阿姐,你在这里卖豆腐啊?冯禄扶着自家阿奶冲着李月姐道,回身又给自家阿奶介绍:阿奶,她是月娇家大姐。

随后又冲着李月姐道:李家阿姐,这是我阿奶。

哦,李姑娘好。

那老妇冲着李月姐笑道。

冯奶奶好。

李月姐也自忙着招呼,然后又免不了再一次表达一番冯禄对自家二叔的救命之情。

你这丫头,就是太客气,我家禄儿也不过适逢其会,若是换过来,我家禄儿遭了难,叫你家二叔遇上了,你家二叔会见死不救吗?没的说这些,太见外了。

那冯禄阿奶微笑着道,一翻话语虽着有年老人特有的暗哑语音,但却带着温言软语,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一个脾气温和之人。

是我的不对。

李月姐笑着回道。

对了,这回你们柳洼遭的灾可大了去了,柳洼人都迁来通州了吗?冯阿奶又叹着气道,听说死了不少的人哪。

嗯,基本上都来了,也有去京城的。

李月姐回道。

哦,对了,柳洼郑家的人也来了?这时,那冯阿奶又问。

来了,怎么,冯奶奶认识郑家人?李月姐便也好奇的问。

听得李月姐问话,那冯阿奶微微失了一下神,然后道:倒是不认得只是听说柳洼有个郑老太,是柳洼数一数二的家主婆,这会儿便好奇的问问。

哦,这样啊。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带着伤感的回道:郑老太在年前已经去逝了。

什么!那冯阿奶听着,猛的一惊,一脸惊讶,之后便怔怔的失神了起来。

冯奶奶,怎么了?李月姐奇怪的问。

阿奶?一边冯禄也奇怪的问。

哦,没什么,这岁数大的人啊听不得人死的消息,总觉得黄昏易逝啊。

那冯家阿奶摇摇头道。

阿奶,好好的说这干什么。

一边冯禄道。

不知禄哥儿和冯阿奶这是要去哪里?感觉气氛有些伤感,李月姐便岔开话题问。

我家姑父调通州卫所来当差,我姑姑也跟着过来,以前我姑父他们在南蛮那边,天遥路远的已经有十几年没见了,这会儿我跟我阿奶来接我姑姑呢。

冯禄道。

那可要恭喜了。

李月姐扬着笑脸道。

随后李月姐想起冯禄说的他姑父调通州卫所当差的话,又问:禄哥儿,你是说你姑父如今是通州卫所的人?嗯,是的,李家阿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冯禄看着李月姐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便问道。

确实是有一点事情。

李月姐说着,于是把柳洼人落籍的难处说了说,随后又道:现在是郑家在跑这个落籍的事情,我就想问问看,好不好落籍?好,怎么不好,回头,见着了我女婿,怎么着也让他出把力,都是十里八乡的人,亲不亲是故乡人。

哪能见了难处不帮忙的。

冯禄还没有说,一边冯阿奶已经先接嘴里。

谢谢冯奶奶。

李月姐连忙感谢的道。

便又拿着油纸包了一叠子卤香干塞进冯禄的手里,只说是给冯家的饭桌添个盘子。

冯阿奶笑眯眯的收了。

随后冯禄便扶着冯阿奶去码头等人了,过了一会儿,李月姐便看到一个面貌娇好的中年女子扶着冯阿奶上了码头等着的一辆马车,冯禄并着几个家人跟着一起离开了。

转眼,快到午时,豆腐和卤香干子都卖完了,李月姐便挑着空挑子回到家里。

到得家里,豆腐档的豆腐也卖的七七八八的。

家里,下午是比较闲的时候,只是墨易和月娥的婚事在际,那针头线脑的活儿不知道有多少,便是月娇这爱躲懒的,也时刻不停手,连月宝儿都给两个姐姐打着下手。

李月姐叮嘱了一番便又去自家小舅那里问问跑船的事情。

白氏一见李月姐过来,便立刻相迎,又拍着一边的桂生道:桂生,去你叫爹起床了。

怎么,这时候小舅还在睡觉?李月姐一脸奇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怕是未时将尽了吧。

这不是快开漕了嘛,你小舅要准备随船的货物什么的,自免不了要请一些商家吃酒,中午就吃醉了,回到家里就一直睡着没醒呢。

那白氏道。

哦。

李月姐点点头。

正说着,小舅山郎边穿衣服边出来,一边白氏连忙冲了一杯雀舌尖子,这是今年的新茶。

等得山郎坐下,李月姐才把来意说了。

这事没问题,交给你小舅我,便是商家的货也可以先赊着,你回款了再付清,到时,你也不消跑了,一个女孩子跟着一般粗汉跑船,总是不好看的,一切就由我帮你操持着。

山郎道,说起来他有如今这体面的日子,一切还多亏这个外甥女,更何况,外甥和外甥女将要成亲,他这个做舅舅那岂有不表现的道理,便大包大揽了下来。

于是,一切说定,等到过两天再定一下货物,李月姐便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里,正是暮色微沉之时,墨易还没有回来,倒是那郑典,李月姐才灶头坐下,准备烧晚饭,这厮便风风火火的来了,上身一件短褂还敞着,一手扯着半边襟子忽哧忽哧的扇着,露出胸膛一块白生生的皮肉,两人自小算是一起长大,实在太熟了,也没什么避讳的,看他那没形没像的样子,李月姐没好气的站起来将他衣服扣上,又拿了把巴焦扇放在他的手里。

这厮才嘿嘿的笑着道:成了,落户的事情成了,再也没有想得到的顺利。

第一百七十一章 曹英的算盘李月姐听郑典如许说,心中也是高兴万分,这户籍一落柳洼人就可以在通州落地生根了,再又想起冯奶奶的承诺,心里便想着是不是冯奶奶的女婿搭了把手,但问道:这么顺利,是不是冯家帮了忙啊?说着,李月姐又端了一盆菜,走到厨房外面的小天井里,那处有一口井,李月姐便搬了张小子坐在井边掐菜叶子。

冯家?哪个冯家?郑典奇怪的问。

追着李月姐走了出来,到得井边,便提了木桶一手提着绳子,一手将桶丢进井里,帮李月姐提了一桶水上来。

李月姐蹲在那里掐菜叶子,听得郑典问,便抬起头,把今天早上遇到冯奶奶和冯禄的事情说了一遍。

又道:那冯家阿奶答应跟她女婿说说的。

不是,我没见到冯奶奶的女婿,也没听人说起过冯家。

郑典摇摇头,然后娓娓道来:我今天一早就去了通州卫所,在路上碰到了曹英,他问我做什么事情,我便没有瞒他,把打算在通州卫所入籍的事情说了说,没想曹英听了我说的事情,热情的不得了,说是卫所里他有熟人,可以帮着跑跑,我自是高兴万分,便于他一起进了通州卫所,这曹英果然没说假话,他在里面识得一个百户,就把事情托给了他,我连动也没动,便是同那曹英在通州卫所喝了茶,吃了茶点,到了快午时,那百户就把事情全办妥了·我一分心思也没花。

郑典道。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二份入籍文书递给李月姐。

李月姐要腰裙上擦干净手,接过那入籍文书一看,入籍的仍是农户,只不过农户后面多了一项徭役,便是运丁役,另外还分有屯田,就在通州新城外面,一切关卡·全都齐了,只差墨易的一个签名画押。

李月姐小心的收好,放在怀里,等墨易回来让他签好再交给郑典,让他送去卫所里入档,再自留一份,这样,入籍的事情就结束了。

听得郑典说这些,李月姐才明白,在这里面出了力的是一个叫曹英曹英是谁?我怎么听的有些耳熟呢?李月姐这时又奇怪的问·然后起身,将桶里的水倒在盆里,洗起菜来。

你道曹英是哪个?忘啦,跟年把头很相熟的,年把头便是他介绍才攀上三王爷的嘛。

郑典蹲在李月姐身边,也帮着洗菜,只不过这厮做这种事情浑没个耐心,拿着菜就在水里摆摆就算是洗干净,李月姐白了他一眼,抢过他手上的菜又洗了一遍·边洗还边想着郑典的话,倒是想起来了,这曹英正是那三王爷的管家·那心里不由就咯登一下。

他为什么这么热心的帮你?是想拉你为他办事?李月姐沉思着问,年家出事那会儿,这曹英可是跟在后面对年家下死手的,绝对不是那种会热心帮人的人,没有利益的事情,象曹英这等人是不会理会那怎么可能,虽然现在二爷和七爷不管我了,但我不管走到哪里·那都是铁定的二爷的人·他便是拉拢了我也不敢用啊。

郑典说着。

那他是啥心思?李月姐抱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道。

郑典抓了抓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哪弄得清他的心思·我也不需要管他们什么心思,他们谁爱帮就帮·我记着,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无伤大雅的我能帮就帮了,但若是危害到二王爷的,或者是不的道的事情,我就不理会,谁规定你帮了我,我就一定要回帮你的?李月姐看着郑典,不由的有些好笑,敢情着这小子是耍赖,可他真这样做,那曹英也说不上什么,确实啊,谁亏定你帮了我,我就一定要帮你的?而现在,虽然二爷和七爷不管郑家了,但外面谁不知道,郑家是二爷的人啊,曹英若是想借势打压,二爷和七爷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要管上一管的。

你这小子,倒真是打的如意算盘。

李月姐笑着摇头,别说,如曹英这等人,真碰上典小子这耍赖的性子,还真无可耐何。

不过,你若有机会,还终需要打听打听那曹管家的心思,有些事情,你可以不理会,但不能让人蒙在鼓里。

李月姐话风一转又道。

我晓得的。

郑典点头。

这一点他自是心里有数。

就在这时,外间响起了敲门声,小月宝我颠颠的跑去开门,没一会儿又在厨房外面喊道:大姐,兰儿姐来了。

话音刚落,年兰儿已经进了厨房,又冲到了这边的小天井门口,李月姐端着菜盆子起身,就看她两眼红肿的跟核桃似的站在那里。

兰儿,怎么啦,墨易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李月姐奇怪的问道。

早上,墨易说是去的,怎么这会儿年兰儿来了,墨易还没个身影。

大姐,墨易可能出事了。

兰儿抽着泣道。

什么?怎么又出事了?出了什么事了?李月姐拧着眉头,一脸焦急的问。

都是我爹不好。

兰儿一脸仍抹着泪道。

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

一边郑典也皱着眉吼道,他是最不耐烦看女人抹泪的。

你一边去,别添乱。

李月姐推了一把郑典,这厮平日的时候嘻嘻哈哈的没正形,可真一板起脸来,却是有一股子煞气的。

那年兰儿被他这一吼,更不知所措了。

坐下,说说。

看着郑典跑一边去劈柴,李月姐拉着年兰儿坐下,心里虽然急的万分,表面上还然淡定冷静,以安年兰儿的心。

这马上要开漕了,我们家的船帮也要跟着漕帮一起南下运粮,这段时间,我娘便忙的很,前天突然晕倒了找了大夫来没成想居然是有了身孕。

年兰儿说着顿了一下。

那是好事啊。

李月姐一听年娘子有了身孕,这对年家来说可是大喜事,她知道,年娘子以前伤了身体,大夫说不能怀孕,但这些年来,年娘子一直没有放弃冶疗,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是好事,我爹娘都欢喜的疯了,只是这样一来,我娘便不能跟着船帮跑漕了,而我爹自上回被下了大牢后,挨了打,受了伤,那身体就一直没有完全养好,再说了他也算是看清了那些个贵人们的嘴脸,说这些个贵人们,你帮他们做的好,那是应当的,是本分,没有一点奖赏,可若是做差了,那便是有罪,下大牢,打板子的没一个情份可讲,我爹也早熄了争利之心,再加上这回我娘有了身孕,我爹就想着守在左右,因此便不想折腾这船帮的事情了,打算从船帮里退了出来,私下买点田,就做个田家翁。

可没想那曹管家却不同意,说我爹若是非要退出,便须得举荐一个可靠的人继续掌管着船帮,而我爹倒底也有些舍不得船帮的利润,说好了别人不如好了自己人,于是就举荐了墨易,因此,今天一早,墨易到我家的时候,那曹管事就来了,跟墨易说了让他接手船帮的事情,可墨易不愿意,说他管不来,也不想管船帮的事情,之后两人在屋里谈了很久,后来那曹管家就发怒了,直接就让人把墨易绑走了,我爹娘求都没有用,如今墨易不知道被那曹管事押哪里去了,我爹娘他们正四处打听,又让我来通知你······年兰儿继续抽泣道。

李月姐一听只觉得手足冰凉,墨易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别看他木讷,但性子也是极倔强的,若是那曹管事好好说还有可能同意,如今那曹管事用强,那墨易便是被打死也不肯应允的。

该死的……李月姐握紧拳头。

说起来,墨易两次下狱,她虽然急,但都不是太怕,为什么?因着是在牢里,总有个使劲的地方,可偏偏这回这次,这些个管事什么的那手比衙里的人还黑,墨易若是得罪了他们,直接绑了投运河里都没处申冤去。

别急,我去打听。

一边郑典丢了劈柴的斧头,沉着声道,转身就要出门,却被李月姐一把扯住:我跟你一起去。

李月姐道。

郑典抓了抓头,看着李月姐那坚决的表情,知道这李月姐决定的事情是推托不掉的,便点点头:那走吧。

李月姐便叮嘱年兰儿在家里等着,又叮嘱月娥月娇几个,这才跟着郑典一起匆匆的出门。

狡兔三窟,曹英在通州有三处落脚点,明的一处,便是漕司衙门里,暗的一处是丰原典当行,当然这典当行虽说是暗的,但大多数有路子的人还都是知道的,但还有一处,便是水坊街东头的一处独门独院的宅子,却是几乎无人知道的,因为这处是三王爷来通州时的落脚点,而郑典是有一次跟着二爷来通州时听二爷说起过,所有心里清楚。

出得桂花巷,郑典又叫了一辆马车,直奔水井坊,在水井坊的坊口处下了车,两人又一路直奔东首。

到得那门口,李月姐不由的有些紧张的握紧拳头,郑典也绷着一张脸上前拍门。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探出曹英的大半个脑袋:哈,我就知道,这处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郑六郎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兄友弟恭曹管事,你把李墨易怎么了?郑典哪里理曹英的话进门就质问着。

我说你个郑六郎,平日不登三宝殿,合着这一来就问我要人哪,那李墨易是你家姻亲,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哪,我能把他怎么着?我这不请他来喝酒嘛。

那曹英这会儿撞天的叫起屈来。

李月姐在边上听得也是一愣,她明明听年兰儿说自家墨易是叫这曹管事绑了的,怎么这回儿又喝起酒来了,可看那曹英的样子,不象是说假话。

废话少说,我要见他。

郑典直接道,他就是不让人有回避的机会。

跟我来吧。

那曹英道,便当先领路。

李月姐和郑典一路跟着那他进得宅子,果然的,还在园子里,就远远的看到那堂上摆着一桌酒席,墨易同另外一个穿着锦跑的中年汉子坐在一起,这中年人李月姐倒也见过,正是曾害过年把头的那个盐商,李月姐记得他应该算是太子的人啊,只是不知为何这又跟曹英搅在了一起。

李月姐这里奇怪着太子的人怎么又跟三王爷纠缠到了一起,她又哪里知道,太子已经悄悄的被废了,而这盐商如果不投靠三王爷,那就只有等着被三王爷灭了的份了。

此时,墨易正跟那盐商边吃酒还边有说有笑的。

并没有李月姐之前想象的那种被打的半死的情形。

李月姐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却又皱了眉头这墨易搞什么鬼?既是没事,怎么不早先让人给家里送个信,也好过现在这般让人担心。

大姐,郑六哥,你们来了?远远的,墨易看到李月姐和郑典进来,连忙放下筷子迎了出来。

好小子,我和你姐担心的要死,你居然在这里花天酒地。

郑典看着他这情形便重重的在墨易的肩上锤了一记,脸也沉着。

李月姐也人低声的问:二弟,没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没什么,是曹管事看得起,请我喝酒呢。

墨易说着,便冲着自家大姐使了个眼色,示意回家再说。

这时,那曹管事又让人上了杯盘碗筷,招呼着郑典,一边那那王盐商更是让出主客的位置拉了郑典坐下。

早有俏丽的丫头斟上酒。

这时,一个三十许的妇人从后堂出来,却是曹管事的浑家叶氏,她一过来,就热情的招呼着李月姐进后堂中,后堂上,瓜果点心齐备着,那叶氏招呼着李月姐坐下后,就拉呱着家常,只是李月姐一肚子的疑问哪有心思跟她拉呱,只是听着那叶氏怎么说怎么着,却竖着耳边听外间的谈话。

外间三人吃多了酒谈话声是一阵高过一阵,李月姐听了大多时候都是在说年家船帮的事情,曹管事更是把运河一路坝闸的关系跟自家二弟说着,而二弟更是口口的说不负托付,显然的,自家二弟是答应了接手年家船帮的事情。

李月姐也不清楚墨易倒底什么心思,使不得回来再细细问过,此时外间厅上的话题又岔开了却是郑典感谢曹英在入籍之事上所帮的来来来,一回生二回熟先干一杯。

那曹英兴致很高,随后滋溜一声显然是干尽了杯中的酒,又道:六郎你就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再说了,要感谢,你还是感谢我家三王爷吧。

哦,没想到此事居然还惊动了三王爷?郑典抢着眉,心里却是一阵的腹诽,这曹管事太扯了,三王爷那什么样的人物,会管他们这入籍的事情?那曹英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自然能看清郑典的心思,便道:三王爷哪晓的这事啊?只不过是七王爷离开时曾托三王爷对你们郑家照拂一点,我家王爷就把事情交给我办了,本来我想着直接在衙门里帮你们入籍的,可你们柳洼人牵涉到殴打钦差之事,我一个管事没那么大的能量,倒是通州卫所这边,正好有一个同年,所以这也是赶巧了。

那多谢三爷和七爷了。

郑典站了起来,朝着京城的方向行了李月姐在后堂听到这些话,那心里松了口气,她是听郑典说过的,七王爷跟二王爷那关系是极亲近的,可以说七王爷发话也就代表着二王爷发话,这也就说明了二爷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怪罪郑典。

说实话,对于郑典能不能当官,李月姐是真没太在意的,但是郑家因为郑典受了太大的损失,可以说郑家就指望着郑典光宗耀祖的,而今郑典因为她私下的举动反被二王爷冷落,因此这段时间,她也承受着不小的压力的,只是这些却不好说出口。

不一会儿,外间人酒足饭饱,李月姐也趁机跟那叶氏告辞,那曹管事一路将三人送出门,这才打着酒嗝回到里屋。

叶氏迎了出来,娜冲着他没好气的道:你也真是的,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都家里提揽,连着我也差使上了,那李月姐什么个东西?一个村妇,也值得我殷勤招呼?女人哪,头发长见识短,李月姐是个村妇,可她那未婚夫郑六郎可不是一般的人哪。

曹英道。

郑六郎怎么了?郑家现在都没落了,早就不负柳洼的辉煌了。

那叶氏道。

你知道个啥?若真是这样,我何至于这般跑跑颠颠的,我告诉你,郑六郎现在是要么不飞,一飞就要冲天的,你要知道,虽然是七王爷跟三王爷开口,但实则就等于是二王爷跟三王爷开这口,二王爷什么人,那是冷面冷皮冷心的刻薄人物,他居然为了郑典这么个小子让七爷跟我们三王爷开了口,那就说明,他心里对这个郑六郎十分的看重,之所以现在不用他,一是因为没有好的位置,毕竟郑典那样的人,又不是科举出身,想找一个比较好的关键位置很难,再说了,时机又不对,如今正是太子被废的时候,皇上因为太子被废的事情心情一直不好,而太子被废郑典在这里面可是出了不少力的,若是这时候重用郑六郎,那岂不是给皇帝添堵,二王爷不会这么傻,所以他在等待时机,而咱们趁这个时机跟他拉拉关系正得其时啊,更何况,前段时,在三王府里传出消息,皇上给每一位皇子王孙都送了四个字,兄友弟恭,这说明他对目前皇子之前的争斗很不高兴了,这也是三王爷叮嘱我帮忙的原因。

曹英拉拉杂杂的一堆,倒也是道尽了皇家的密辛。

总之,因为这兄友弟恭四个字,皇家的子弟们如今空间的友好,当然是真是假没有人真傻的去追根问底。

这么说,这个郑六郎以后前程不得了?那叶氏挑着眉道。

那是自然,外人不晓得,都道他郑家落败了,却不知人家是肉包子,里面包着馅呢。

曹英道。

便是这郑六郎前程了得,但那李月姐未必有个好下场,我之前打听了,那李月姐比郑典大三岁呢,今年都二十了,哪家二十岁的姑娘还没嫁人啊,背后早不知招了多少的闲话了,那郑典如今才十七,若是以后再摊个前程,那可是少年新贵,到时,这漕上,各仓里,多少二八少女家的家主婆盯着,我看这李月姐指不定没上堂就要下堂,到时,我今儿个这一翻殷勤就白瞎了。

那叶氏嗤着鼻道。

不可能,他们这门亲事可是郑老太定下来的,更何况郑老太死的时候,这郑六郎不在家里,是这李姑娘帮他尽的孝的,便是朝廷都有明文的律法规定,妻为夫尽孝道的不得休。

那曹英道。

嘿,这可不一定,你们男人那都不是好东西。

那叶氏说着,便扭着腰进了后堂,心里还在琢磨着,可惜她膝下无女,只得看看家里有哪个侄女或外甥女合适的,想办法撮合撮合。

而那曹英之前吃酒吃的面红耳赤的,这会儿看着浑家那扭着腰的身段,只觉浑身一阵燥热,快走两步,便抄起了叶氏的腰,然后往那房里钻,却羞红了边上两个丫头的脸。

啐,这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一个丫头低低的啐了口。

李月姐自不知叶氏狗拿耗子的关心着她跟郑典的事情,这会儿正同墨易并着郑典一路回桂花巷,而墨易对于为什么答应了曹管事接手年家船帮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识实务者为俊杰。

只是李月姐心里清楚,自家二弟外表木讷,性子却极为坚持,不是那种识实务者为俊杰的人,他这般做定然有他的主意,就如同最早的时候,他为了拼条路子给自家姐妹当靠山,就拼死向二王爷献坝闸图一样。

而郑典也不是个蠢人,自是明白墨易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于是到桂花巷口的菜市,就告辞了,临走前又不免跟李月姐口花花:马上要开漕,咱去给咱们挣家当去,到时才好八抬大轿的抬你进门。

李月姐自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却也明白郑典其实是借着这个跟她道别了,卫所的漕船马上要放空南下运漕粮去了,于是,自也是叮嘱一番,郑典这次回来,家里几房叔伯婶娘对他的怨言不少,便着郑家四房几个兄弟跟他也都有些见外,李月姐知道郑典并不好受,只是这些他不说,她也不好折穿,便只得在生活上多关心他一点。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为了嫁妆目送着郑典离开,李月姐和自家二弟才肩并肩的往家里回,进了巷子里,远远的就听得郑屠娘子在那里吆喝:收猪了,谁家有猪啊?绝对高价收。

多少价收?这时边上一户人家的门开了,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问。

郑屠娘子见到有人问训,连忙欢欢喜喜的报了个猪价,李月姐听着,那价比在柳洼时收的可高不少,那户人家显然有些动心了,正要招呼郑屠娘子进屋看猪,没成想对门一个卖针头钱脑的老婆子咋巴着嘴道:我说王娘子,你家的猪一向可都是那胡屠夫收的,你家的猪多少重他估计比你还清楚呢,你这回要是卖给了别人,小心他带着他那帮子闲汉来找你家麻烦。

那王娘子一听,立刻脸色一变,那脑袋就缩回门时在,门嘣的一声就关上了。

郑屠娘子站在外边,那脸一阵青白,狠狠的剜了那说话的老婆子一眼。

这位嫂子你别瞪我,你收了猪倒是不关你的事了,那胡屠夫来的时候那王娘子一家要倒霉,便是我们这些邻里也要跟着遭殃的,这谁个能不为自己想想呢。

那老婆子撇撇嘴道。

她这一番话,说的郑屠娘子没一丝脾气。

郑二婶子好。

李月姐看郑屠娘子那一脸悻悻便出声打了个招呼。

我好个屁。

郑屠娘子正没好气呢,也没听清谁跟她打招呼就呛了回去。

李月姐翻了翻白眼,也懒的理她,反正她的礼数尽到了就成。

于是便同墨易继续往家里走。

月姐儿,等等。

没成想,那郑屠娘子反应过来,拉着李月姐。

二婶子,有事儿?李月姐好言的问,虽然之前跟她打招呼,没得个没个好脸色。

但谁让她是郑典的二婶呢,李月姐自不好跟她记较这些。

没事就不能叫你啊,你可是大忙人,到了通州,也没去我家里走动走动。

郑屠娘子带着怪罪的口气道。

二婶子你可误会了,倒不是我不去。

实在是前段时间我家墨风得了时疫,我哪里敢四处走动,若是传染给了别人那岂不是害了人吗?你问问这邻里,那些日子里,我便是自家大门不出。

一应柴米油盐的物事都是我家阿爷帮着采买放在门口的。

李月姐道。

听着李月姐这般说,边上几个看闲话的嫂娘们还应景的点点头,是滴是滴。

行了。

我就是说说,你还较真了。

郑屠娘子再得个没趣,便挥挥手,随后那眼珠子一转才说到正题:月姐儿,我记得在柳洼的时候,你家的猪和鸡养的挺好的,怎么样,咱们合伙。

弄个场子养些猪。

郑屠娘子道,最后又咬着牙一脸恨恨的道:我就不信了,买不到猪我就自个儿养。

更能多赚一点。

李月姐一阵没好气:二婶子,我家哪有那个人力物力养猪啊,再说了。

还有个豆腐生意要做,一天起早贪黑的,已经够累的了,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也是,是我气糊涂了。

郑二婶子拍了拍脑袋,李家几个葱花水嫩似的姑娘,让她们跟她一起养猪,也亏自己想的起来。

行了,我再跑跑,看看别处有没有猪,这买不到猪,家里原先在京里的老主顾都跑光了,再这么下去,我一家老小就真是要喝西北风了,这日子,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郑屠娘子说着,又风风火火的往后街去了。

郑家二婶子不容易啊,也是做阿奶的人了,还这么奔忙。

墨易叹口气道。

为了生计,谁不奔忙,柳洼一场水患,如今是富的变穷,穷的就更穷了。

李月姐道。

墨易点点头,生计之艰难,在柳洼,怕是他们姐弟体会最深了,想着,姐弟俩便进了家。

年兰儿已经离开了。

李月姐问了一下月娥才知道,自己离开后,年兰儿也走了,去找人想办法去了。

正说着,门又被推开,却是年把头和年娘子还着年兰儿来了。

这年家人又去打听,那曹家的人才跟他们说墨易已经回家了,于是年家三口才又急慌慌的赶来。

这年娘子可是好不容易才怀孕的人,平日里都是躺在床上养着,如何能让她奔波,李月姐连忙扶着年娘子坐下:婶子你别急,没多大的事儿,害得你跑了来,你现在身子可得要注意。

我能不来吗,我家这当家的就是个混球,尽干一些没脑子的事情,我这里给你们道赚了。

年娘子说着,就起来行礼,吓的李月姐和李墨易连忙把她扶住,不管怎么说,这位也是长辈了,哪能让她行礼啊,何况她还有着身子。

李月姐心里也明白,年娘子这么着其实也是在为年兰儿着想,她是怕若是李家人因此事心中有了疙瘩的,那年兰儿过门,日子就不会顺畅了。

一翻推让,众人才又坐下,墨易说了已经答应接手年家船帮的事情:反正我就老老实实做事,挣点跑船的辛苦钱,其他的全让曹管家去弄,后面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我不去参和。

嗯,是该这样,从明日起,你就跟着我,我带着把通州的关系都跑跑,这通州是龙蛇混杂呀,漕,仓,坝等等,一点关系没处理好,他们就能为难的你恨不得叫爷爷。

一边年把头道。

嗯,好的,就麻烦年叔了。

跟我还客气啥,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年把头道,前段时间,李家就跟年家说好,十一月初八,给李墨易和年兰儿完婚。

随后年把头便跟墨易在一边唠叨,年兰儿则跑去跟月娥月娇嘀咕去了,年娘子拉着李月姐到了屋里,自也是说一些兰儿进门,若有不是,让李月姐多担待一点的客气话。

这话自不用婶子说,兰儿是挺能干挺好的一个姑娘,不过,她嫁到我们家却是要吃苦了,墨易是家里的长男,兰儿入门以后就是长媳了,墨风和月宝儿还小,他们的今后这做兄嫂的得挑起来,便是我和月娥月娇就算是嫁了人了,那能不能在夫家挺直腰杆,也得靠墨易和兰儿,所以兰儿的担子很重的,你可得好好跟她说说,遇事要扛的住,不能乱,也不能弱,否则,到时候她会吃苦的。

李月姐道。

她这话其实是针对这次墨易之事,兰儿的表现让她有些失望,完全是一副扛不住事的样子啊。

我知道,这丫头这几年给我养娇了,回去我好好教教她,墨易马上要跑船了,我干脆就让我当家的放手,把船帮的一些内务将给她打理,好好磨磨她。

年娘子多精明的一个人,自然能听出李月姐言下之意。

一番话后,年家三个留下来吃饭,李月姐又让月宝儿去把阿爷阿奶二叔二婶他们请过来一起吃顿便饭,自然也要商量一下成亲的程序。

只不过二婶没来,二叔说是二婶在家里带小囡儿,不过,看自家二叔那有些悻悻的神色,李月姐哪还不清楚,二婶根本就是不愿意来,李月姐自不好多说。

一顿饭后,各自散去,晚间,诸事忙完,李月姐才细细的问墨易接手年家船帮的事情。

我是自愿的,不是曹管家他们逼我,反正年家是我岳家,有些事情完全撇清是不可能的,既然这样了,那我何必跟自个儿过不去,我得给大姐和妹子们挣嫁妆哪,年家船帮每年得利不少呢,谁跟钱过不去啊,就象年大叔说的那样,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我。

墨易嘿嘿和道,这是他的心声,想想今天郑二婶子为了找猪受多少气,生计艰难哪,他不能再把什么事都丢给大姐啊。

其实在年家,他就想答应了,之所以最后却惹怒曹英被他绑走却是有一些小心计的,他当初在柳洼,倒底也是得过二王爷提携的,再加上郑典的事情,那在外人眼里,他也算是跟二王爷沾边的一派,如果没一点别扭的就接过年家船帮的事情,那总有些说不过去,而他故意惹怒曹英,被绑走,到最后答应,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威武不能屈那是大丈夫,不是他这等小人物。

听得墨易这么说,李月姐倒是放了些心了,只要不是被逼就好,帮谁做事不是做啊。

倒是这小子,现在心心念念的想给她们挣嫁妆了,李月姐倒是觉得心暖暖的。

对了,你如今接手了年家船帮的事情,那运丁的丁役怎么办?李月姐皱着眉头问,既然已经在卫所入了籍,那这个是跑不掉的。

这没事,到时候我花几个钱请别人帮我股丁役就成,别人还巴不得了。

墨易道。

李月姐不由一拍脑门,虽然一般来说,运丁免不了要受丁头的盘剥,但运丁可以借船夹带,丁头多少也会分点好处给大家,再加上地方上,为了能让漕粮顺利上船,地方上的人免不了也要给点好处,所以,运丁有时候还是很有油水的,这一般的人或许不在意,但各处闲汉却是巴不得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猪啊晚上,李月姐睡在床上,想着未来,却突然的想到,家里这豆腐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当然,不是生意不行,而是没那个人力啊,墨易如今接了船帮的事情,显然再也顾不上豆腐档了,至于年兰儿,年娘子也说过了,要将船帮的一摊子内务事交给她,那么她也显然没有时间弄这豆腐,而月娥出嫁后就要跟着宣周送灵回乡,于是家里就剩自己和月娇了,而她如今这个岁数还没嫁人,那左邻右舍的早就是风言风语的了,还有月娇,还没有许婆家,不能老这么让她抛头露面,通州不比柳洼,柳洼倒底只是个乡下,大家都熟识,知根知底的,没谁会太在意,可这通州,尤其是近年来,随着南来北往的商客,那风气便渐受江淮大户的影响,这女儿家的规矩是越来越重了。

嗯,或许郑二婶子的提议也是一个不错的路子。

李月姐不由的琢磨了起来,如今整个柳洼的人都入了卫所的籍,也分了屯田,当然,说是屯田,其实全是荒地,让大家自个去开的。

她想着倒不如留下几块荒地用来养猪和养鸡,想到这里,李月姐便睡不着了,点了油灯起来,翻看田阿婆留下的那本田氏农经,当年,田家可就是凭着这本书成为淮安最大的农商的,李月姐翻看着书册,在养殖方面,这部农经里讲的了许多立体养殖的方式,比如养猪,用猪粪养蛆,然后将蛆制成粉扮着豆饼或豆渣,便可做为鸡和猪的饲料,这样,鸡和猪都不容易生病,而且长的还快,另外,还有。

坝内水上养鹅鸭,水下养鱼虾,水中养浮萍,坝上可以养猪和鸡,算是共生共长。

如此种种,总之是各方都得到最大的利用。

越看李月姐就越心动。

这猪鸡鱼这些东西要是养的好,那比做豆腐来钱多了,至于做豆腐这一摊子,她可以交给阿奶和二叔他们,当年在柳洼的时候。

二婶对自己这做豆腐的手艺可眼红的很,只是那时候自家生计艰难,二婶一家日子可舒坦的很。

自不用拉着他们一起,而如今,一场水灾,一场大病,再加上安家,二叔一家那生计还不如自己这边了,这豆腐活计到是做得,到时候。

自己只要配好盐卤交给二叔他们就行,毕竟,对于做豆腐农家哪有不会的?不过有一点也要注意。

通州不比柳洼,柳洼那小地方,生意再好。

也就那么点人,收益有限,不会让人眼红,可在通州有十几万人,再小本的生意,那因为人多,利益都大,更何况她家这白玉豆腐不管从口味还是卖相都招人的很,便是她们之前在这里开了豆腐档,因着天天生意兴隆,已经惹人眼红了,若不是之前墨风得了时疫,豆腐生意受挫,如今指不得已经有人使坏了,所以如果把豆腐生意交给二叔,这点也不得不防。

而说到底,自家这白玉豆腐最关键的便是那密制盐卤,因此,李月姐想着,她倒不如卖盐卤,到时大家都一样,也就没什么眼红了,而她只消在卤香干的时候教给自家二叔一些密制的卤料,这样便是二叔生意好一点,也不会惹人眼红了。

而反过来,她可以跟卖豆腐的约定,凡是在她这里买盐卤的,那豆腐渣就得卖给她,这样,她就又能用豆渣养猪,这样此猪饲料的问题也解决了。

如此,李月姐想了一个晚了,觉也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大早醒来,脑袋有千斤重,洗了一把冷水脸才清醒。

然后又开始日复日的磨豆子做豆腐,虽然已有了收摊的打算,但猪和鸡没养起来前,还得做,这可是生计的来源。

卯时正,热腾腾的新鲜豆腐上架,李月姐才吃好早点,叮嘱月娇和月娥看着摊子,她转身去了二叔家里。

你是说,你打算教我们做白玉豆腐?方氏自李月姐进门,便一直冷冷的,这会儿却是惊讶的插嘴,在她看来,李月姐这鬼丫头是个精鬼,又自私凉薄的很,那豆腐可是西屋一家立身之本,会这么好心的教给她?那你们自己呢?一边李婆子也问。

墨易接手了年家船帮,这豆腐档的事情是顾不上了,月娥年底也要嫁人了,墨风还有京城养病,家里就剩我和月娇,实在有心无力。

李月姐道。

哦,原来是顾不上了……方氏拖着长长的音,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李月姐只当没听见,跟这二婶她是没法了计较了,又继续道:卫所里分了屯田,我打算去开几亩种种,另外留几亩荒地养猪和养鸡,阿奶你们过不过去?李月姐又问。

那再看吧,如果你二叔做豆腐卖豆腐的话,那过去就不方便了。

李婆子皱着眉道。

那也是。

李月姐点点头,又道:那等二叔回来,让他有空去我那里,我好教他。

李二一早就去卫所那边办入籍的事情了。

嗯。

李婆子点头。

这时方氏又拿了扫把扫来扫去的,这明摆是赶人了。

大姨……就在这时,小囡儿跟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到了李月姐跟着,差点就跌倒了,小荣喜跟在后面笑嘻嘻的。

这走路还没走稳呢,就想跑。

李月姐抱起她,笑骂道。

不过,一看小囡儿,李月姐就有些皱眉头了,身上衣服脏兮兮的,好几处破了也没有缝,头发虽然梳了,但两只小丫髻,一高一底,有些乱,李月姐估计着是小荣喜帮着打理的。

去去去,乱跑什么,荣喜带她回屋。

方氏熊着小囡儿。

荣喜过来牵着小囡儿回屋,小囡儿扭着身体,一个劲的看着李月姐,扁着嘴巴,李月姐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儿,看着小囡儿硬被拉回屋,却是什么话也不好说,自家二婶不喜小囡儿,也不爱搭理自己,如果自己为小囡儿说话,那更会惹得自家二婶牵怒小囡儿。

只得道别一声,默默的离开,便是李婆子也皱着眉头,叹气,便是她有些话也不好说。

李月姐有些不是滋味的出了自家二婶家,随后便转过一条巷子,朝码头去,郑家二婶子的肉案就摆在码头边。

走,胡屠,居然敢抢我的生意,咱们掀翻他的摊子去。

正走了,边上一帮子七八个汉子,满脸凶悍的朝着前面走去,为首的是一个嘴角长痣的四十许汉子,个头不高,却墩实墩实的,两只豹眼,天生就是一股子凶相了。

胡屠?昨儿个,郑二婶子去他们那边收猪时,那隔壁卖针头钱脑的婆子不就是提了胡屠的名字吗?同行是冤家,赶情着,这些人是冲着郑屠家去的?想着,李月姐便加快了脚步。

李月姐紧赶慢赶的,那脚程到底比不过汉子们,等她到得郑二婶子家的肉案时,那处已经开打了,开玩笑郑家在柳洼那一向也是横行的主儿,郑屠一把剔骨刀在手,横在自家肉案前,边上,郑铁犁,郑铁汉,郑铁柱,再加上最小的郑铁水,郑家四兄弟也都不是怯懦的主儿,这会儿,手上不是板砖,就是木棍,便是郑二婶子也抓了一根大骨头在手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就在这时,几个公差甩着链子锁过来。

这也太巧了。

差爷,这郑屠坏规矩,抢了我定好的猪,咱们通州人居然叫外地人给欺上了头,我们能不争口气吗?那胡屠抖着面皮道。

哦,真有这事儿?那为首的差爷阴阳怪气的道。

是的,那是我家的猪,我跟他们说了这猪是胡屠定好的,可他们硬抢了走,我也实在拦不了啊。

一边随着胡屠夫一伙过来的一个婆子嘀咕的道,眼神直闪烁,李月姐不用猜都知道,定然是这婆子对郑家开的价动心了,就卖给了郑家,结果胡屠夫找上门,她又怕了,这会儿便反水。

如此,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既是胡屠夫的猪,那胡屠夫你就把猪抬走。

那差爷道。

好咧,差爷英明。

那胡屠夫拍了拍马屁,然后招呼着几个抬猪。

胡说,她胡说,明明是她自愿卖猪的。

一边郑二娘子气的大叫。

郑家几个小子也拦着。

怎么,想造反哪,抬走,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有那胆儿。

那差爷横着眼道,手上的链子锁直甩着。

郑屠父子五人那个气啊,何曾吃过这等的亏,便想不顾一切的上前。

让他们抬。

就在这时,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却是郑大伯过来了,他永远是一张死人脸皮,又瘦削,任人看了都心低冒寒气。

他边上跟着郑典。

郑大,那在通州是闯出万儿来的,几个差爷还真不敢太过份,不过好在,胡屠夫做事周全,占着理儿,于是便冲着郑大拱拱手:万事都有规矩,不是我们不给面子,实在是你家人破坏规矩在先。

这时一边胡屠夫带着人搬了搬了肉案上的肉就走了,几个差爷说完,也拱手离开。

大哥,就这么让人欺到头上?郑屠气哼哼的看着他们离去,瓮声瓮气的吼。

二伯,马上要开漕了,我和大伯还有大哥,二哥,四哥,七弟,都要跑船,家里没什么人,这时候不是置气的时候,忍一时之气,以后走着瞧呗。

边上郑典也沉着脸道。

………………………………感谢homealone,sunflower889的平安符,书友100117222934415,张灯结彩zs,那云桓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七十五章 绿油油的帽子郑典嘴里的大哥二哥四哥七弟分别就是指郑屠家的郑铁梨,郑铁汉,郑四一房的郑圭和郑癸。

至于郑大家的郑铁牛,在郑家排行老三,他得坐阵京城,郑大现在运的是白粮,这方方面面的一些关节也是需要跑的。

郑大伯,郑二伯,郑二婶子……这时李月姐让前打着招呼。

月姐儿来了。

郑大这时松了松脸皮。

嗯,我找郑二婶子有点事情。

李月姐回道,此时,一边那郑屠家的四个却拿着拳头锤着郑典,一副看乐子的表情,郑典跟李月姐平日倒是熟的很,本没什么在意的,可这会儿叫几个兄弟给鼓捣着,那脸皮有些挂不住,嘿嘿的抓了抓脑袋,冲着郑大和郑二说了句:我回屋了,明天就要出发了,我得准备一下。

去吧。

郑大挥了挥手,知道这六郎有些不好意思了。

六郎,这个给你。

李月姐顺手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有两件短褂,这天已经热了,又是跑船,短褂是少不掉的,郑老太在临死前是当着郑家全家人的面郑重的将郑典托付给李月姐的,因此,李月姐便没那么多的避讳。

嗯。

郑典接过布包,脸皮反而因为几个兄弟的取笑绷着,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那铁汉几个就搭着他的肩:啧啧,还是六郎有福气啊。

边取笑着,一帮人便渐渐远去。

月姐儿别再意,几个臭小子,都浑的很。

郑大道,然后示意了一下郑二,两人便打算到一边去商量事情去了。

老大,当家的,那些个该死的挨千刀的,抢了猪那就该退银子,这银子就这么算了?郑屠娘子这会儿一张脸还是气的青白。

还瞪着胡屠等人离去的方向,收一头猪可要不少银子呢。

吵什么吵,总有一天,他们会亲自把银子送上门求着你收的。

郑大阴着脸皮道,说实话,这点银子他还没看在眼里。

主要是瘪着一口气,这账以后有的是时间算。

随后便拉着郑二进了屋。

失心疯了吧,人家即抢了银子,哪还会亲自送上门求着我收?那不是自个儿打脸吗?有这样的傻子吗?郑二婶子不敢冲着李月说,便冲着李月姐皱头眉头嘀咕着。

二婶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以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大伯这么说兴许有他的理。

李月姐道,却是明白郑大伯的意思。

而郑家的宝就押在郑典身上,如果二王爷他们若真的是不管郑典,那又何须给他弄一个登仕郎的虚衔,而郑典为二王爷做了这么多,二王爷就算是个刻薄的人,他也不可能这般寒了为他做事的人的心,所以郑典总归是要起来的。

到那时。

该怕的人便是那胡屠户了,他哪能不亲自把这银钱送上门呢?哎呀,这些个男人神叨叨的。

我懒的管,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这时郑二婶子问。

我是来跟二婶子说养猪的事情。

李月姐道。

养猪?养猪好啊。

你真打算了,那太好了呀,只要这猪养起来我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李月姐还没说个就里,郑二婶子已经都打算好了。

李月姐不由的哭笑不得:二婶子,我就一个人,你们这边大多都跑船,还有码头上的脚夫行,如此,怕也顾不上养猪啊,这猪养少了起不到作用,养多了,却没人力。

怕什么,没人力请人啊。

郑屠娘子理所当然的道。

请谁?李月姐反问。

这一下郑屠娘子倒是顿住了,是啊,请谁?自己新来乍道的,不知根不知底的怎么请?咱们柳洼不是好多逃难的现在都在这边吗?郑屠娘子不确定的道。

二婶子你觉得好吗?李月姐又反问。

虽然请人是一种办法,但却不是最好的办法,这请人养猪,满打满自也要不了多少人,倒时请谁好,都是同乡同镇的,到时你请了这个没请那个,就得罪了人,再说了一开始,这工钱少了,反而让人离心,这工钱多了,以郑家现在摊子又有些吃不消。

郑二婶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气的拍拍大腿:那怎么办?我们可以发动柳洼人自己养猪啊,到时候,我把养猪的技术传给大家,而二婶子,你若是有心的话,可以先买猪仔来,先赊给大家养,等到出栏的时候,按照价格除了猪仔的钱就行了,到时,大家还不得说一声郑二婶仁义啊。

李月姐道。

柳洼人逃难到这边,那家家户户手头都紧巴巴的,日子难过的很,本来说动他们养猪并不容易,但如果郑二婶子直接发放猪仔让大家养,这就让大家减少了很大的负担。

如今大家也算是在通州新城这边落脚,又分了屯田,虽然都是荒地,但暂时围个院子也不难,更何况,哪家都有些半大的小子丫头,干别的事不行,打猪草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再配上豆渣,还可以去各酒楼和饭馆收一些剩饭剩菜的,这样算下来养一头猪并不费多少银钱,而且,分的屯田今年开荒是不会有收成的,但到了明年,开春地里的一些投入却是不能少的,到时说不定还得指望着家里养的猪,如此一来,大家定会尽心养好猪,而因为猪仔是郑家赊,到时候猪自然是卖给郑家,得的银钱也能补贴一点大家的生活费,郑屠家的猪肉来源也解决了,还能让大家更齐心,何乐而不为呢。

郑二娘子听得李月姐这一番话,两眼瞪的滴溜圆,好一会儿却是重重的一拍巴掌:你这丫头脑袋瓜子好使,这个法子好……我还可以去收一些半大的猪来,这样,不等明年,年前猪就能出栏,到时,大家就能过个好年,而我家的生意就能稳了。

郑屠娘子也不是个傻的,很快又抓住了一点。

因着柳洼水灾,对于她家的猪肉一时供应不到量,京城的一些老主户还是能了解的,而只要过年那一段时间能稳住,那明年就不成问题了。

这半大的猪仔人家舍得卖?李月姐问。

怎么不舍得,遭灾的可不止咱们柳洼。

这干河渠周边十几个村镇呢,就我所知,就有不少人想出手的,只是猪太小,一时卖不掉罢了。

郑屠娘子道。

那倒正好。

李月姐点点头。

能这样,到时让大家过个好年,那就更好了。

好。

就这样说定,回头我跟我当家的说说,让他带铁柱去收,对了,月姐儿,你打算养几头啊?郑二婶子问。

李月姐自不用赊,不过,郑家要买的。

自然是一起买了:我要三头半大的,两头小猪仔,这样过年的时候。

我自家留一头,两头卖给你家,等到明天还能出两头。

李月姐打算的好好的。

那是。

你家墨易跟年家那丫头要成亲了,得办酒,还有听说你家月娥也要出嫁了?郑二娘子问。

不错。

李月姐点点头。

月娥怎么这么急啊?郑屠娘子不免要问,毕竟,墨易提早成家还好说一些,长男是顶门立户的,早成亲早立户呗,反倒是月娥,这长姐没嫁,怎么妹子反倒要嫁了,毕竟月娥今年才十五,不算大,一般农家十六七岁成家才是普遍的。

宣周跟周家有些关系,答应了周老爷送棺回乡的,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就提早给她办了。

李月姐道,宣周跟周家的关系别人是不晓得的,李月姐也就不明说。

唉,周家算是完了,不过,活该,也幸好有人把他们送回乡,要不然,这次害得大家这样,到时说不定掘坟的人都有。

郑屠娘子没好气的道。

这回,柳洼人算是把周家人给恨死了。

李月姐点点头。

然后告辞了,郑屠娘子自去跟郑二商量。

李月姐回到家里,下午,又叫了墨易一起去新城郊屯子那边。

一起落户卫所的柳洼人也全都过来了,大家正聚在一起说盖房子的事情。

虽然这一片看上去满目荒凉,但对柳洼人来说,这就是以后大家的家了,因此,一个个都一脸震奋。

各家的当家都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盖房建屯。

见到李月姐和墨易过来,几家当家的便拉了墨易过去一起商量。

李月姐便跟着一些家主婆呆在一起,养猪的事情经过一个上午就已经传开了。

月姐儿,郑二婶子说你养的猪长的快,那膘还厚,你可得好好教教我们。

说话的却是柳家柳银旺的媳妇儿,仓二梅。

前世的仓二梅,李月姐只是听了个名,而她气也就气她逃婚,而今生,仓二梅跟自家墨易再没什么瓜葛,嫁进柳家,倒是规规矩矩的做着柳家的媳妇儿,也许这就是缘份吧。

这个大家放心,我自不会有任何藏私。

李月姐道。

二梅,你家还养什么猪啊?你那大姑子如今可是混的风声水起啊,听说攀上的仓场里的一个大人物,贾五郎那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居在成了坐粮厅的书办了,你家银旺还怕没有出路,说不定以后你也能当个太太。

一边柳洼裁缝铺的姚家娘子冲着仓二梅道。

她说的大姑子正是贾五郎的娘子柳银翠。

姚家家主婆是一张利嘴,当初柳家租过她家的房子住,因着柳银翠跟贾五郎私通之事,便对柳家很不痛快,这会儿对着仓二梅也没好话。

瞧姚家主婆说的,我大姑是我大姑嘛,我们还得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仓二梅小意的说着,就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好奇的问姚家主婆。

听说柳银翠跟仓场里一个仓使好上了,倒是给柳家捞了不少好处,便是你二婶的大哥,如今也成了码头上一家粮行的掌柜了,贾五郎也进了坐粮厅当差,只是他那帽子却是绿油油的了。

姚家主婆一脸嘲讽的道。

原来是这样,李月姐暗里点头,难怪最近没听说贾氏去自家二叔那边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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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homealone,sunflower889,宝贝一米七的平安符,栖羽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一百七十六章 家园第二天,漕船出发了,码头上是千帆如林啊,通州卫所的船,郑大的船,漕司的船,年家船帮的船,再加上各地帮派去年冬天在这里休整的船,竟差不多有千艘漕船,远远望去,绵延看不到头,场面极为壮观,看得人心潮澎湃。

月姐儿,这你拿着。

这时,郑典都上甲板了,却又跳下船,跑到李月姐身边,将一叠子东西塞在李月姐的手里。

什么东西?李月姐好奇的问。

是每月领米粮的凭票,你每月去西仓领米就成,我这个登仕郎是有俸禄的。

郑典道。

这……你还是给你大婶吧。

李月姐看着不远处正跟郑大道别的郑大娘子,如今郑家是郑大娘子掌家。

让你拿着就拿着。

郑典抿着唇道,有些不痛快,实则这次,他立功回来,二王爷和七王爷也赏了不少的,但家里因为他受了那么多的损失,他的那些钱财全都交到了公中上,如今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私产也就这些领米粮的凭票了。

而交给李月姐,在他想来那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月姐儿跟他划的太清了,似乎不想沾他一点好处似的,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忿,在柳洼,那定了亲的,哪家的未婚妻不是恨不得把未婚夫家的财产全抓到手上的,偏月姐儿,对他好是好,可有时候就是有些太生分了。

想着,那脸绷的更紧了。

六郎,快点,船要出发了。

这时船上的人在朝郑典招手。

一切小心。

郑典黑着脸抛下一句,便又飞快的返回了漕船上,通州卫所的漕船先一步出发了。

这小子,闹什么鬼。

李月姐哭笑不得,不知好好的,郑典作什么要绷着一张脸。

月姐儿啊。

不是小舅唠叨啊,等郑典这次跑船回来,让你阿奶去跟郑大娘子商量一下,给你们完婚了吧。

一边小舅山郎道,之前他上了郑典的船看了看,带了不少私货。

都是难得弄到的好东西,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郑典的,但雁过拔毛。

郑典是丁头,这些货的利润,郑典都是有抽成的。

等这一去一回。

典小子的腰包就能鼓起来了,而这男人嘛,腰包鼓了,家里没有个娘子管束的话,那免不了要沾沾花惹惹草,万一叫一些个浮浪女子给赖上了,那吃亏的可是自家这外甥女,山郎这是为李月姐操心哪。

这婚事实在拖不得了。

这不是还有三年孝期吗?如今还不到一年。

李月姐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三年孝,要真是三年。

那典小子这时候哪能去跑船,他们家刀徒出身,本就是下九流行当。

这三年孝除了朝中当官的或者那些个名门旺族,谁讲究,再说了典小子又不是长孙,一年的孝,按规矩九个月就成了,谁也没话可说。

山郎气愤的道,他觉得郑家根本就没有诚心,要不然,以李月姐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着也该考虑到早早成亲才是。

郑典不一样的,他父母双亡,是老太自小一手把他带大的,这里面养恩大于天,再说了,守三年,是二王爷给他提议的。

李月姐道,为这三年孝,郑大伯和郑大娘子后来又亲自跟她解释过的,二王爷以后肯定还是要用郑典的,而本朝以孝冶天下,若是郑典的孝不到位,到时,二王爷要安排时,怕会横生枝节。

这更多的是为了郑典的前程考虑的。

月姐儿这般说,山郎也没折了,若真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只得叹了口气,总归是月姐儿这丫头命运不顺。

一边墨易也绷着脸,这厮心里想着,郑典要是敢负他阿姐,他定不会放过郑典的。

各打着心思,转眼就是漕司的船出发时,而年家船帮是跟着漕司的船一路的,自家小舅和墨易也要出发了,李月姐自免不了又一翻的叮嘱。

然后看着一排排的船渐行渐远。

这一分别便是要几个月呢。

转眼便是长夏,自初春多雨后,最近却又进入了旱期,太阳跟火球似的,晒得路面那土发着白,知了儿没命的嘶吼,树上的树叶没精打彩的打着卷儿,树下的黄狗一个劲的吐着舌头。

而李月姐,虽然整个人热的直冒火,但整张脸的表情都透着一股子劲儿,不止是她,所有柳洼人都绷着一股子劲,顶着热烈烈的太阳,在新屯子这边干的如火朝天,没有什么比重建家园更让人兴奋而期待的了。

如今屯子这边,一栋栋的土胚房绕着荒田而建,不远处更是各家围起来的猪圈,鸡棚,还有一溜排子引自运河水的池塘,一些池塘里面,黄绒绒可爱的鸭子正欢畅的游着,时不时还能看到半大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郑家此次也是大手笔,不止提供猪仔,还提供鸡鸭鱼,凡是大家想养的,郑家都提供。

如今的柳洼人,说起郑家,那一个个都竖着拇指,道一声仁义。

可以说,郑家暂时损了财,却得了名声。

就连一些卫所的军户也多从郑家赊上一两头猪仔养养,李月姐可以预见的,郑家这杀猪行当的牌子不但不会倒,说不定因此反而会更上一层楼。

听说,新任的漕运总兵在听说郑家这些事后,说要上表朝延,要表彰郑家,当然,这只是传言,大家也没有作真。

此时,李月姐头戴斗笠,用劲的推着板车,豆在的汗珠子随着她用劲,便一滴滴的滴在黄土路上,砸下一个浅浅的印子,随后就被黄土给吸的不见影儿了,边上,姚家主婆跟着李月姐一起用劲推着,同样是满脸大汗,前面,拉板车的正是姚裁缝,此处正是个上坡,满满一车的豆腐渣和馊水,太重了,拉板车的驴子几次打蹄,差点就滑的后退。

好不容易,上了坡顶,众人才出了一口气,接下来是下坡。

倒是轻松了,李月姐和姚家主婆两个就坐在那板车最后面,正要压着,前面两个汉子赶着驴车一溜跑。

有这些豆腐渣,再配上猪草,再添加那种蛆粉。

别说,那猪长的可真快。

姚家主婆捂着鼻子,车上有馊水,这大热天的,自是不好闻。

但谁会在意呢,此刻那一脸笑的欢畅呢。

这还不都是月姐儿的功劳,若没有她出面。

那些个东家哪肯把这些豆腐渣这么半卖半送的给我们?前面赶车的姚裁缝回头笑道,此次水灾姚家受的灾最重,他家主要是做裁缝,所有的银钱全在货上,撤离的时候,倒是载了一车的,可后来溃坝了,只顾得人跑。

哪还能顾得到货,自然全叫水冲走了,可以说。

除了随身一点行当,多年的基业全泡汤了。

这次,姚家是鼓足了劲养猪。

至于成衣铺子,还得看看,通州的成衣铺子满街都是,他们一没本钱,二没路子,拿什么跟别人竟争,都想着,如果养猪养鸡是条出路的话,倒不如就认准这一行了。

瞧姚大叔说的,这也不过是那几位东家仁义呢。

李月姐回道。

鬼信,还不是因为他们用着你家白玉豆腐的方子,说实话,月姐儿,我觉得你亏了,也不知你咋想的,就这么把白玉豆腐的方子卖了,若是一家独占,想想如今白玉豆腐的名气,如今你怕已经是财主婆了。

那姚家主婆一脸惋惜的道。

若是我一家做,哪能把白玉豆腐现在的名气,再说了,这独食难吃,若真是我一家做,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呢。

李月姐笑呵呵的道。

这什么意思啊,你当初在柳洼不就是一人做的嘛,好好的,又没怎么。

姚家主婆道。

你这婆娘真笨,柳洼能跟通州比啊,总共就那么点人,撑死了能得多少的利,而这通州就不一样了,没有点底子没有点路子,做独门生意,那不是找死。

到不如象现在这样,成立豆腐行会,大家一起得利。

姚裁缝回道,这就是李月姐的聪明之处啊。

看得准,拿得起,还放得下,一个姑娘家,做到这样子,真不容易。

哦,我不就随意说说吗,你倒教训起我来,回家有你好看。

姚家主婆被自家男人说的没面子了,便瞪着眼嗔道。

说起豆腐行会,李月姐在边上眯着眼睛,那挂在板车外的两条腿还微微晃着,这世间,聪明人多啊,尤其是在通州,当初她找了八家做豆腐的把那白玉豆腐的盐卤各送了一份让他们试,本来就是让他们试过之后,觉得好的,便到她这里来卖盐卤,而她就赚秘制盐卤的钱,很简单的事情,结果第二天,这八家东家就上门了,却并不是仅仅只是约定买这秘制盐卤的事情,更由通州旧城的言老板提议成立了一个白玉豆腐的行会,还把李家给拉了进去。

李月姐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通啊,原来这几个东家是想独占这种秘制盐卤,当然,这也是李月姐一开始的初衷,只是原先的法子,李月姐占主动权,她想把秘制盐卤卖谁就卖谁,可这言老板成立行会,而这言老板本身除了豆腐作坊外,还有一家生意红火的酒楼,在通州也算是一角儿,他提议成立行会,那不用说定是他当会长了,这样反过来用行会约束李月姐,没有行会的同意,李月姐便是想把秘制盐卤卖给别人那也是不成的,当然,相应的,李月姐的收入也增多了,除了卖秘制盐卤的钱,还能从行会是得到一笔专利钱,可以说二者之间有利有弊,但总的来说是利大于弊。

而对于言老板等人的想法,李月姐也是能了解的,毕竟都是做生意的,谁也不愿受别人控制,而有行会会规的制约,大家基本平等,最终李月姐便同意了,而李二叔就代表李家入了行会,成为行会的副会长。

也正是因为有了行会,白玉豆腐的名气便迅速的打响,如今已是响当当的牌子了,听说都有江淮的商人专门来销这白玉豆腐的卤香干。

这是李月姐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这白玉豆腐居然能发展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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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一百七十七章 州学李家在庄子上的几间平房就盖在庄子的东头,六间土胚平房,再加前后院,前院养鸡,后院养猪,而左边紧隔壁的就是姚家,同样一溜子的平房,两家前后院也分别挨着,而右边紧隔壁的是三间平房,是李老汉和李婆子的,只是李婆子暂时还要留在李二那边帮着带小囡儿,李老汉则跟夏水生又一起开起了竹篾坊,所以这三间平房便暂时让李月姐帮他们看着。

再后面,便是李月姐和姚家共有的一块池塘,用来养些鸭鹅,池塘里还种了一些藕,此刻正是荷叶田田之时,而半大的鱼儿在荷叶下游的欢畅。

而有了豆腐行会的收入,再加上月娥也快出嫁了,李月姐便停了家里豆腐档的生意,全交给了自家二叔,她则带着几个妹妹住到这边,一是准备月娥出嫁事宜,二来等墨易回来,也要成亲了,桂花巷的屋子正请人重新装修一下,给自家二弟成亲用。

一应事物,俱是安徘的妥当。

此时,李月姐和姚家夫妇两人运着豆腐渣和馊水到得家里,炙热的太阳正开始西斜。

大姐,回来了,我来帮忙。

月娇穿一身锦白小裳,嫩黄碎花长裙,腰间还扎了一块淡绿的围腰,头上双髻,一条粉色压发花更将人衬的粉嫩。

笑吟吟的站在那里道。

哪里真是要帮忙,分明是在李月姐面前眩她那一身新衣裳呢。

李月姐看她那样子一阵没好气,这丫头这一身打扮,哪是做事的样子,便瞪了她一眼挥挥手:要帮忙就去换一身衣服来。

大姐,那可不成,四姐跟我说了,这身衣裳她晚上睡觉都不舍得换的。

一边月宝儿立刻仗义执言,把大伙都逗乐了。

如今,月宝儿也九岁了。

身形开始拔长,不过,因着自小家里姐姐哥哥们的宠爱,这小姑娘却是没吃什么苦,说话也娇憨的很,倒是让人越发的喜欢了。

这女为悦己者容。

月娇儿,你晚上不换下来,敢情着是可周公看呢。

一边姚家主婆打趣着。

月娇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再加上卖豆腐养成的市井性子,被姚家主婆这一打趣毫不脸红。

反而自辩道:姚婶子,难不成你梦里就只有周公,没有别的?小心姚叔打翻醋缸子。

啧啧。

你这部丫头这场嘴皮子,连婶子也敢取笑。

姚婶子插着腰,一脸笑骂。

是婶子先取笑我的。

李月娇叫屈的道。

得,敢情着还是做婶子的不是了,你这精怪的丫头啊,怕是你未来的郎君要吃苦头喽。

姚家主婆仍是取笑道。

到底是未结婚的姑娘,这说到郎君的头上,月娇儿也不由的一脸喷红。

跺着脚不依的道:婶子忒不上路了。

说着,一扭腰进了屋去了。

惹得一屋子人哄的大笑。

随后姚家夫妇两个帮着李月姐下了两桶豆腐渣之后,就将车赶到隔壁他家院子里了。

月姐儿和月娥一起在厨房里煮了猪食。

喂好了猪,李月姐才回到屋里,烧了热水洗了一个澡。

换过衣裳出来。

却又看着月娥月娇和月宝儿围着吃菱角。

大姐快来,这菱角好吃呢。

月宝儿见到自家大姐出来,笑眯着眼招手。

还很乖巧的搬了一张凳子给李月姐。

李月姐笑眯眯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坐下,也剥着菱角吃,入口香甜,味道果然不错,不由的问道:哪来的?月娥一向不多话,只是看着月娇,月娇撇撇嘴:冯家哥哥送来的。

冯家小哥常来?李月姐不由的问,前段时间,她一直在忙着豆腐行会的事情,倒是没顾上家里。

也不是常来,就是好象他家有亲戚在卫所这边,他偶尔过来的时候会送点新鲜玩意儿,这回这菱角听说是苏州那边来的。

月娇道。

冯家卫所有亲戚,李月姐倒是知道的,只是不知是哪一位。

不过,看冯家小哥这行动,莫不是看上了月娇不成?于是又问:那他每回来都说什么?基本不说话,丢下东西就走。

一边月娥道,却也难得的八卦:不过,我看冯家哥哥应该是看上四妹了。

那月娇你是个什么想法?李月姐便转过头来问,月娥猜想的也正是她猜想的,而李月姐这几年虽然是又当爹来又当娘,可她倒底只是大姐,可以为妹妹们做主,但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妹妹们的心思。

而对于冯家的小哥,其他方面李月姐都还算是看得中,两家家境差不多,再加上冯小哥也算是识文断字,今后日子不会太差,家里人口简单,实在算得上是一户合适的人家,唯有一点是李月姐顾虑的,是这位小哥性子太温和软绵了,家里又是只有那么一个老阿奶,月娇又是一个顺杆爬的性子,这冯家小哥是绝对降不住的,当然,倒不是她真那么希望月娇被降住,而是月娇这性子得有人时时管着,提点她,她还是行的,可若是没个人能管住她,依这丫头无法无天,又八婆的性子,怕是要整出事情来的。

我没想法。

月娇这时神情有些烦,猛的站起身来转身一溜小跑的回屋里了。

这丫头,这是怎么啦?李月姐皱着眉,不就随口问一句嘛,这丫头咋跟被踩了脚的猫似的。

大姐,今儿一早,我跟四姐出去打猪草的时候,碰到了花媒婆带着柳家的柳银珠,她们去郑家誊鞋样呢,四姐跟那柳银珠不知怎么就吵起来,那柳银珠就笑话四姐单相思,偏郑铁柱却看不上她,四姐气坏啦,就说:郑铁柱那样的浑小子她才看不上,她今后的相公绝对比郑铁柱强。

这时,一边月宝儿拉着李月姐的衣袖压低着声音道。

原来是这样,李月姐不由的皱眉头,这柳家人,自自家小姑姑起,那跟李家就是结仇了,而月娇之前跟铁柱之间那点蒙胧的心思。

郑屠娘子估计是心里有数的,她那大嘴巴,她有数,这柳家人怕也听到一二,这柳银珠定是以此笑话自家月娇了,想着李月姐是一阵没好气。

这人哪,常常得意而忘形,这柳银珠自个儿屁股不干净呢,当初郑家出事,她娘可是上郑家退过亲。

若不是后来柳老婆子出面,这柳银珠怕早让郑家退了亲了,如今不思着好好化解这个疙瘩。

反而整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月娇这里也她倒是得提醒几句,不管月娇的未来夫婿是谁,但有一点,决对应该是适合月娇的,她可不充许月娇儿为了置气随意去攀高枝。

那样子最后吃亏的是月娇儿自己。

婚姻大事又岂是能争一时之气的。

于是,李月姐便也起身进了屋,看着月娇儿坐在梳妆盒前。

正冲着那镜子呶嘴瞪眼的。

四妹,柳银珠是可气,可这婚姻大事可不是能置气的。

李月姐一脸正色的道。

我知道了……大姐你越来越婆妈了。

我要一个人静静。

李月娇一耐烦的站起来,却双手推着李月姐出门。

然后蹦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死丫头,嫌大姐婆妈。

等你撞了南墙的时候,看大姐理不理你。

李月姐没好气的道,当然说的是气话,自家妹子,再怎么也不可能不理。

就在这时,外面的堂屋传来月宝儿欢快的惊呼声,接着便是月娥的大叫:大姐,四妹,快来,五弟和田阿婆回来了。

五弟回来了?李月姐那心一阵急跳,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出来,果然,就看到五弟墨风和田阿婆站在堂前,他们边上还有两位,一位是三十七八的中年男子,穿着儒衫,戴着文士巾,一脸板正严肃,而他的侧后面,跟着站了一个年青男子,约莫十七八的样子,跟墨易差不多大,这会儿正摇着扇子,还一脸饶有兴趣的看着李家姐妹,端是一副公子哥儿的形象。

月姐儿,我来介绍,这位是申学正,他是通州的新任学正,这位小哥是申学正的公子。

这时田阿婆连忙介绍道。

见过申大人,见过申公子。

李月姐福了福,心里却明白,姓申,而以一个堂堂的学正大人突然光临她家这寒舍,不用说了,定是陪着田阿婆过来的,应该是田阿婆的孙子和曾孙。

说着,便请二人坐上,让月娥奉茶。

双方叙话,这申学正是送田阿婆和墨风过来的,这时那申学正又道:等墨风休息两日,便可去州学读书。

能进州学?那三年后的秀才功名几乎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只是李月姐这时候心情有些复杂,她阿婆吃了姓申的亏,她别的没有,但李家人的傲气还是有一点的,之前墨风的病是没办法,而除此之外,她不想承姓申的人情,最后却是一咬牙:多谢申大人提携,只是学习得踏踏实实的来,一步一个脚印,所以还是让墨风在原来的书院里读书吧,等到他能考上州学的再去上。

那申学正笑了:敢情你还不知道啊,墨风读州学那可不是我的提携,他在京里参加了京学的入学考试,名列前三甲,是可以入京学读书的,只是他不放心家里,要回来,以他入京学的成绩,这入州学读书,是理所当然的。

真的?怎么没听五弟说过?李月姐转身问墨风,墨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写信回家,只是从未在信上提过这事。

我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来着。

墨风抓了抓脑袋。

李月姐心中自是欢喜,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存在承申家的人情,能进州学,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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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丁粮几人又聊了几句,那申学正就要告辞,李月姐却是极力把田阿婆留了下来,一来是因为月宝儿对田阿婆甚是思念呢,这小丫头,每天都要唠叨一番,李月姐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这次如果不把田阿婆留下来住几天,这幺妹儿等跟她急。

二来呢,却是因为白玉豆腐的事情,这事得稍后跟田阿婆交待一下,李月姐虽然没有卖白玉豆腐盐卤的配方,但她做主卖秘制盐卤总是占了田家之利,总得跟田阿婆说一声,再把利钱分给田阿婆才是正理,这个之前她都是想好了的,卖盐卤的银子她得,而行会里专利的利钱该是田阿婆得,这样,田阿婆也能多两个养老钱,毕竟以田阿婆这年纪,再做豆腐卖豆腐已经不可能了。

有两个余钱伴身总归是舒爽的。

那好,我也好久没跟月姐儿唠叨了,就留下,你们先回去吧。

田阿婆冲着那申学正道,李月姐的提议却是正中田阿婆的下怀,虽是自家亲人,但之前从未曾相识,而如今虽是相识,却又不便相认,毕竟申田之间的纠结却是不便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所以,在这亲孙和李家几个孩子之间,反倒是李家几个更亲近些了,再说了,这回她回通州,马上就要南下回淮安,今后怕是再也没有想见的机会,所以,她便打算留在李家,跟几个孩子好好亲近一翻。

嗯,也好,那一会儿我让容儿来侍候您。

那申学正说着,却转过脸阴沉的盯了李月姐一眼,本就是板正的面容,再加上那眼中的厉色,李月姐便感到如山的压力,几乎是瞬间,李月姐明白这申学正的心思了。

如今田阿婆的地位不一样了,再不是千里寻儿的孤独老婆子,她的后面是申家,一门仕宦之家呀,在申学正的眼里看来,自己这般的挽留田阿婆不定正打着邪心思呢。

而申学正这眼神是一种警造,让自己别玩小花样。

本来听了申学正的话,李月姐还打算说不用麻烦别人,反正自家姐妹多,能照顾好田阿婆。

如今明白过,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说过了。

李家的人或许别的什么都没有,但多少有一丝傲骨,不屑于去做那攀付之事,于是便坦荡的道:那这样,隔壁还有三间屋子,本来是盖好给我阿爷阿奶来住的,只是他们如今住在旧城那边,这三间屋子空着。

就把阿婆安置在隔壁可好?倒是个一点就透的,申学正看了李月姐一眼,那眼神却更眯了起来。

这丫头不简单那,反应好快,等容儿过来。

得叮嘱她盯紧一点。

不过,李月姐的提议正和他意,住在隔壁总比住在一屋子里要隔了一层,再有容儿盯着,这李家估计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随后那申学正就带着边上的申公子离开了,那公子边走还边回头,好几次盯着一边的月娇,李月姐便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月娇身上,那申公子才颇有些失望的跟着他爹渐行渐远。

等到那申家父子离开,屋里的气份一下子就和乐融融起来,田阿婆一个劲的从兜里掏出各色糖果,瓜子,花生的,全塞在墨易和月宝的手上,一边月娇这丫头装痴装傻的,不依不饶的说着阿婆偏心,于是换得田阿婆在她的手里塞了更多的糖果和点心。

只是,明白了申学正心思的李月姐,那心情多少有一点失落。

这些个大人物啊,总觉得别人要贪图他们什么似的。

大姐,刚才那个申大人说有个叫什么蓉儿的要来,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下?一边的月娥虽然憨慢,但心思却最细,提醒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不由的拍脑门子:瞧我,当然要准备,你先去隔壁打扫把三间屋子打扫一下,我这边准备铺盖。

嗯。

月娥点点头。

拿后转身拿了洒扫的东西出去。

其实不用怎么麻烦的,我住两天就要走了。

这时田阿婆撮着手道。

走?阿婆你去哪里?李月姐听得田阿婆的话,不由回身讶然一问。

你这丫头问的这不是傻话嘛,我当然是回淮安了,这落叶要归根哪,想想我出来已经好多个年头了。

田阿婆有些满足亦有些失落的道。

她的心愿总算是了了,故乡人离不了故乡土,她该回乡了。

李月姐听了田阿婆的话,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她也明白,田阿婆终究要回乡的,她这么大的年纪了,儿子又已经找到了,再没有什么牵挂了。

只是在李月姐想来,田阿婆应该是留下来跟申大人在一起的。

却没想到离别是这么的快。

一时间尽也是万分的不舍。

又看田阿婆神情里有些失落,于是,便也学着月娇的样子道:阿婆没良心,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吗,您却编排起我傻来了。

不傻,你这丫头长了颗玲珑心呢。

田阿婆吃的盐比李月姐吃的米还多,又如何看不出李月姐此刻是故意逗她开心,便伸着手轻拍了李月姐额头一记。

啊,对了,还有个事儿……李月姐一拍额头,然后一溜烟回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张银票递给了田阿婆。

给我银子干什么?田阿婆瞪眼。

这不是给你的,这银子本身就是您的。

李月姐道,然后把豆腐行会的事情说了说。

田阿婆却把那银子推开:月姐儿,我问过我儿了,你爹救的根本就不是他,他也没有给你爹留下什么豆腐制法,所以,这银子不是我的,我不能要。

李月姐郁闷了,她当然知道自家阿爹没救过那什么申大人,因为教她的本来就是前世的田阿婆嘛,她爹救人什么的本就是她编出来的,只是后来因为家里出现了那田温的衣服,大家才一致认为她爹所救的人是田温,没想到,如今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了,这白玉豆腐的制法来历又成了说不清的东西了。

那就当是我们做小辈的一点心意。

李月姐只能退而求其次。

田阿婆这么说了,她没办法在那上面纠缠了。

不需要。

你们有这份心阿婆就很感激了,这钱你们自个儿留着,都是大姑娘要嫁人的年纪,正好给自己贴补几个嫁妆,再不行也可以留着,说不定哪一天。

那个你爹救过的人就出现了。

田阿婆又道。

说不准我爹救的就是申大人,只是他老糊涂,忘了,要不然,这白玉豆腐的制法不是你们田家的独家秘方吗?别人如何晓得。

李月姐又不甘的道。

又顺嘴编排了那申大人几句。

呵,这法子,可不能算是我们田家的秘方。

我记得我婆婆在世时说过,这田氏农经是当年田家的曾祖父集众多农书编写而成,其中关于这个白玉豆腐盐卤的方子是从开明元年的一份朝廷邸报中抄录的,想来会的人应该不止我们田家。

田阿婆道。

哦。

李月姐闷闷的应了声,没法子了,虽然她心里清楚,这白玉豆腐百分百传自田阿婆,可前世的事情说不清啊。

而银子田阿婆死活不要。

李月姐只得收回,想着,干脆趁田阿婆在这里的几天。

帮她制几身衣裳和头面,也算是尽点心意。

随后田阿婆便跟月宝儿腻歪到一起去了,一老一小有着说不完的话。

一会儿前面鸡窝里鼓掏着,一会儿后院猪圈里哼唧几下,最后一老一小又跑到池边去数荷叶。

而李月姐则带着月娥将隔壁三间屋子收拾妥当,一应家俱摆好,全是竹制品,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雅气。

到得天将黑之时,一辆马载着几个人进了庄子,不一会儿,马车到得李家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位年轻女子,挽着一个髻,一身打扮得当的衣裳,撇去那一丝高傲不说,倒是一位极亮眼的少奶奶,她身后跟着一个丫头和一对中年夫妇。

这一行人自是来找田阿婆的,那为首的少奶奶正是那申学正嘴里的容儿,申晴容,是申学正的女儿,今年十九,正是当年跟于子期订亲的人,前不久才完婚,本来一直都住在京里,这次跟于子期一起搬进了御史衙门后院住了。

田阿婆自是要介绍一翻,只是申晴容待人很冷淡,李月姐自不可能拿自己热脸蛋去贴她冷屁股,只是将他们一行人领进隔壁的屋里,便不再过多的招呼了。

看申晴容一行人安顿好,李月姐就带着月娥出了隔壁准备回自家,此时天已经傍晚,炊烟从各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各家的犬吠,林间鸟归剿的鸣叫声,映衬着夕阳的最后一抹金色,整个屯子显得温馨和恬静。

只是,就在这时,屯子路,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跑着,嘴里还呼天喊地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好象是树根嫂的声音,李月姐听着,连忙跑过去,此时,各家都有一些人出来打听。

树根嫂,怎么回事啊?大家围着那嫂娘问,正是李树根的娘子,这李树根就是当初曾租李家水田种过的树根家。

大伙儿看看,这就是我们的丁粮,这丁粮能吃吗?我当家的跟仓库那边的人理论了几句,反叫他们打了一顿,这日子可咋过呀……树根嫂说着,便坐倒在地,打开手里的一只布袋,立时,众人就闻到一股子扑鼻的霉味,边上姚家主婆用手捞起一把,那稻米上尽是绿的,黑的,白毛的斑斑点点。

这丁粮能吃么,怕是要吃死人的吧,众人一片哗然。

……………………五月的开始,求保底粉红,还是双倍的哦……第一百七十九章 仓鼠所谓的丁粮就是运丁的口粮,这次柳洼人入籍运丁,卫所然分了点屯田,但全是荒地,便是今年开荒,今年也不可能有收成,更何况,运丁从夏初到初冬都在外面跑,家里便是有田地的,多是靠老人女人在种,没有重劳力,收成自然要打折扣,于是,为了能及时完成漕运任务,也为了安运丁的心,卫所还给运丁定了丁粮,丁粮一分两半,一半给银钱,让运丁带在身边,补贴生活费,一半则直接给支粮凭票,让运丁家人去定好的大仓领粮,也算是安家的。

李树根家大儿子顶了家里的丁役名额,而二儿子却是顶替了墨易服那运丁役的,也因此,家里两个儿子都成了运丁,如今在家的就是他们老两口和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大的女儿还只有十岁,本来他家日子就艰难,再加上这遭了灾,那日子更是难以为继,可以说,两个儿子留下来的丁粮便是他们家的活命根本,如今领到这样的丁粮,那真是没活路了。

月姐儿,这是你家墨易的支粮凭票,我现在不要支粮凭票,我只要粮,哪怕只能拿到八成,六成也行,月姐儿,不是婶儿为难你,实在是你也看到了,你叔他被打了,连看病的钱都没有,还有这些个孩子,明天就要断顿了,婶儿也实在是没法子,就指着这粮吊命呢。

那根树嫂此时还坐在地上,哀哀的哭着,她之所以过来,就是找李月姐说这凭票的事情的。

瞧婶儿说的,你家二蛋帮墨易股丁役那是实打实的,大仓的人坑人,我不能坑人啊,我明日也去领粮,不管大仓那边给我什么粮食,我终归给婶儿能吃的粮食。

李月姐深吸一口气接过支粮凭票。

却暗暗的咬牙,两手握紧了拳头,早听说通州的仓场黑暗了,如今却叫她给活生生的碰上了。

嗯嗯难为月姐儿了。

那树根嫂边抹泪边一个劲的道。

她这样子,更让人心里难受。

哭,哭有个屁用,明天,我们大家伙儿都去领粮,我倒要看看,若都是这样的丁粮那怎么的也要讨个说法。

这边,姚家主婆恨恨的道。

同去,同去。

众家家主婆纷纷应和着。

大多数人家的当家的都跑船去了,家里剩下的都是老幼妇孺。

而后,几户人家的家主婆便聚到姚家主婆家商量着明天去领粮的事情。

李月姐明天也要去领粮,自然要听听各家的打算,便去姚家打听着,跟姚家主婆唠嗑。

姚婶儿明天大家去领粮,我先领了试试,真要都是这种粮大家就别领了,暂时也别闹,如今,各家的当家人都去跑船了,这真要有个万一,连个想折的人都没有。

李月姐道。

便想着郑家,被胡屠户那么欺负也忍了,还不就是因为家里的人大多都跑船去了。

对,孩他娘,月姐儿这话在理咱们先不能闹,得等大家伙儿回来再说一边姚裁缝劝着,姚家去跑船的是姚家大郎。

众人想想也是,便点点头。

这时候若闹起来,大家也底儿虚。

对了,我们也算是卫所的人这支粮凭票也是卫所发放下来的,这事也该跟卫所的大人们反应一下,要是再能请一位管事大人跟我们同去,那就更好了。

这时,边上又有人道,若是有卫所的管事同行,那大家底气也粗一点。

呸,卫所的人屁都不管用,那几个千户百户管事的早叫人喂的饱饱的了,哪会帮我们?再说了,我听说卫所的军户从不去仓场领粮,他们都是把支粮凭票低价卖给粮商的,以前我还想不明白了,如今我才明白,敢情着自个儿去领粮便是领那种能吃死人的粮,倒不如卖给粮商还能得一点。

说话的是花媒婆。

如今柳洼镇过来的人就数她最风光了,柳洼遭了灾,一些人家便想早点把到年龄的女儿嫁了好减轻负担,而军户里却是好多单身汉,这花媒婆凭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这段时间倒是撮合了十几对了。

在军户里混的烂熟,倒是把军户里的一些情况摸透了。

众人一听花媒婆这话,也是叹气,这天下乌鸦一般黑。

然后各家散去。

李月姐回到家时里,田阿婆还在等她:月姐儿,事情怎么样?这么大的事一闹腾起来,她在屋里也听说了。

李月姐便把之前商量的说了说。

也对,咱家倒底吃的一口还有,损失这点丁粮损失得起,可别的人家里,全靠这点丁粮活命,真要损失了,那上吊的心都有了。

田婆子叹着气道,她在柳洼呆了不少的时间,对各家的情况还有所了解。

嗯。

李月姐点点头,明天她之所以要先领,便是因为这个。

如今的柳洼,除了郑家,也就她家底子厚一点了。

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田阿婆又道。

阿婆,不用了,您就在家里休息。

李月姐劝道,阿婆这么大年纪了,跟着跑来跑去的,身体吃不消。

怎么不用,你是嫌弃你阿婆不中用了啊,告诉你,你阿婆身体好着呢,再说了,你不让我去有用吗,这大路朝天呢,你走得,我走不得?田阿婆一副不服老的样子,李月姐乐了,田阿婆这般说了,也只能由着她,这老小老小的,真拧起来她也没折。

于是,一夜无话,第二天,各家家主婆带着家里仅有的劳力去西仓领粮了。

李月姐牵着毛驴出来,田阿婆已经等着了,边上那申晴容也跟着,只不过那眼神冷冷的瞪着李月姐,趁着田阿婆不注意在李月姐耳朵冷着声道:你打什么主意?我能打什么主意,别小瞧了阿婆,阿婆是个能让人左右的人吗?李月姐扫了她一眼回她,之后不再理她,跑去跟边上几家家主婆说话去了,这申家人纯是在杞人忧天。

她这云淡风轻的,气的那申晴容脸寒的跟冰似的。

月姐儿,那是谁?看那派头,来头不小吧?这时·有好奇的家主婆看着申晴容,以及那后面一路跟着的马车,便问。

是阿婆家的亲戚,我也不熟。

李月姐回道·便岔开了话题。

申晴容看着这边,又看着前面跟元妈妈聊的甚欢的田阿婆,最后那脸黑的不能再黑的上了马车,一路跟在众人身后,心里一阵叫屈,若不是她阿爹下的命令,若不是阿婆老糊涂了拧不清·想她堂堂御史夫人至于跟这般乡间蠢妇呆一起吗,真要叫京里的姐妹知道了,她还不让人笑话死啊。

想着,便一阵咬牙,那马车离的更远一点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西仓。

管运丁丁粮的粮头是一个三十多的黑脸汉子,正好前面有人在领粮,李月姐便先看着,见到那人领出来的粮却是好粮·心里倒松了口气,也许那树根婶之前也仅是特例吧,于是候着那人领了粮走了·李月姐这便交了凭票,只是那粮头看了李月姐一眼,便嘿嘿了几声,然后让人拿去凭票去拿粮,不一会儿,一袋粮就运了过来,全堆在李月姐面前:就是这些了,你运走吧。

李月姐这会儿皱着眉头,之前那人领的明明是好粮,可轮到她这里·她都不用打开了,隔着麻袋就能闻到一股子怪味儿,当即拆开,跟之前李树根家领的一样儿,不由沉着脸问道:这位大哥,这粮能吃吗?嘿嘿·能不能吃,那可不关我的事情。

那黑脸粮头道。

这位大哥说笑了吧,我来领粮,这领的粮都变质了,我不找你找谁啊?李月姐不服气的道。

找我没用啊,仓里都是这种粮,没法子,大仓就这条件,这稻米放的时间长了变质也是自然的吗,洗洗漂漂说不定还是能吃的。

那黑脸粮头咧着嘴,纯说站着说话不腰痛。

那为什么先前那人领的粮却是好的?这时,李月姐又问。

你要想领好粮也成啊,只要再缴点保管费。

这时,那黑脸粮头又道。

多少?李月姐问,心里明白了,这根本就是这些仓场里的人为了赚钱故意整的。

那粮头做了个手势报了个数,李月姐弄明白后,倒吸一口气,这所谓的保管费居然比外面买粮还贵,那粮头看李月姐倒吸一口气的样子便又出主意道:这位大妹子,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再给你指条路,看到那些人了没有?那粮头说着,便指了指不远处几个黑绸衫闲汉,那几个闲汉李月姐进来时就发现了,就是无所事事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干啥的。

看到了,干什么的?李月姐问。

他们都是收凭票的,你可以把手里的凭票贱卖给他们,虽然得的粮少,但换得的粮也能顶一阵啊。

那粮头道。

李月姐听着粮头的话,再想着昨晚花媒婆说的,卫所的军户也多是把凭票贱卖给粮商,再看着面前脚边仍发着怪味的稻米,明白了,这搞不好就是仓头粮头跟粮商合伙挖的坑。

那我暂时不领了,这米退给你们,你们把凭票退给我。

李月姐道。

嘿嘿,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合着你想领就领,想不领就不领,这里难不成是你家后花园不成,没门儿。

那粮头阴阳怪气的道。

李月姐心里那个气啊,好在她之前领粮的时候也留了个心眼,那些个支粮凭票并不没有全`领,余下的她还收着呢,就算损失了,也过一个月的口粮,她还损失的起,只是终究是不甘心哪,使不得回去好好计较计较,这事儿,不算完!!!我打死你们这些仓老鼠,我打死你们这些黑了心的仓老鼠。

没想就在这时,田阿婆却突然爆发了,举着手里的拐杖,朝着那黑脸粮头兜头兜脑的砸下去。

第一百八十章 唱大戏哪来的疯婆子,来人哪,把她给抓起来。

那粮头突然被田婆子一阵猛打,头上肿了几个青紫大包,好不容易反映过来,气急跳脚,便招呼着巡仓老兵来抓人。

几个老兵立时的扑了过来,李月姐急坏了,整个人挡在田阿婆的身前,一边同来的各家家主婆也疯了似的扑上前。

老祖宗……后面又响起一声尖叫,正是那申晴容,可怜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何曾见过这等打架的紧形,早吓的六神无主了。

叫什么叫啊,还不敢紧让人去请你爹或者是于子期来。

李月姐手里举着田阿婆的拐杖,边挡着人,边回头冲着那申晴容吼。

申晴容这才回过神来,回头送着跟来的马夫道:快,你驾车去把老爷和姑爷一起叫来。

小姐,那您……那马夫有些迟疑。

快去啊,我这边还有春草。

申晴容一脸焦急的道,老祖宗若是有个意外,她怎么跟阿爷交待。

想到这里,她看着战局里的李月姐,杀了她的心都有了,都是这女人,难怪阿爹说这女人颇有心计,也不知她给自家老祖宗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自家老祖宗这般为这些人出头。

而这边战局十分混乱了,那申晴容带着丫头春草本来是避在外边,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卷进了战局里,好在被一干柳洼人护在里面。

柳洼这边虽然都是老幼妇孺,但架不住人多啊,再说了,女人,尤其是四十来岁左右的农妇,那打起架来一个个阴人的手段不少,几个老兵和那仓头,粮头,仓子等也不但没捞着好。

还很是被阴了几下。

便是李月姐,紧攒着头上扯下来的银钗子,趁着混乱着实让那般仓老鼠吃了不少的苦头。

快,小全,去衙门叫人,这些个柳洼人是要闹仓啊。

这次我整不死他们。

此时,那粮头一手揉着额头上的青紫,一边恶狠狠的道,闹仓,那是属于聚众造反。

这可是大罪名。

李月姐听到那粮头这么说,心里一阵大急,可不能让这些人把这个闹仓的罪名栽在她们的头上。

那样事情就复杂了。

那眼角扫了申晴容一眼,最后一咬牙,指着申晴容着道:胡说,我们闹什么仓,御史夫人在此,分明是你们作贼心虚,想要下黑手。

一石激起千重浪。

众人一听御史夫人,都不由一愣。

那手上的动作都缓了一缓,开玩笑,御史夫人。

谁惹的起啊。

哈哈,笑死人了,御史夫人。

会跟你们这般子穷酸在一起,想要找借口也不找个可信一点的。

好一会儿,那粮头又哈哈大笑。

随后又怪模怪样的冲着申晴容施礼:小的参见御史夫人。

哈哈。

那怪里怪气的样子,气得申晴容要吐血,既恨这帮粗鲁的蛮夫,又恨李月姐让她丢了脸,那心里算是把李月姐给记恨死了。

而随着衙差的到来,柳洼这边的家主婆们再厉害,但民不敢于官头,最终,连着田阿婆还有申晴容一起都被关进了一个闲置的大仓里。

一般子妇人团团坐在墙边。

田阿婆至始至终,淡定无比,一坐下,还拉着几个家主婆闲唠嗑。

阿婆,没事吧?李月姐仔细的检查着田阿婆,生怕这老人家受到伤害,还好,柳洼的家主婆们把田阿婆护的很紧,田阿婆竟无伤分毫,只是边上那申晴容,一路来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家伙儿虽然看在田阿婆的面子上也护着她,只是却不那么尽力,这会儿,衣裳凌乱,头上的金针和珠花不知什么时侯叫人顺走了,披着一头秀发,样子十分的狼狈,再也不复千金大小姐和御史夫人的派头了。

小姐,你没伤着吧?一边她那丫头青草哭着部这,虽然青草是个丫头,宰相府里丫头七品官呢,那过的日子比起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要舒坦的多,这种情形也是从没遇上过的,自然也吓坏了。

没事,哭什么哭。

申晴容瞪着青草。

来,容儿,过来,吓坏了吧。

这时,田阿婆朝着申晴容招手,让她坐在身边。

没,这么点小事哪能吓着我。

申晴容绷着一张脸道,头抬的高高的,却是冷冷的扫了边上李月姐一眼,今天,不但老祖宗,便是自个儿都叫这姓李的女人给算计了。

于夫人,刚才情形紧急,万般无奈之下才借用了夫人的名头,还请夫人大人大量莫怪罪小女子。

李月姐这会和起身冲着那申晴容福了一礼道。

我倒是无所谓,只希望李姑娘以后记住,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拖着我家老祖宗,这样作不厚道吧。

申晴容正一肚子气,这会儿便冷冷的刺道。

小女子受教。

李月姐淡然的道,虽然今天一切都是田阿婆心中的打算,但田阿婆的心意她懂,阿婆就是要利用她的身份让申家为柳洼人出头,田阿婆的情她记着,这会儿自不会同申晴容计较,至于,利用御史夫人名头的事情,其实李月姐虽有些抱歉,但却也很坦然,于子期这个御史管的不就是这些个不平事的吗,抬出个御史夫人的名头来,也不算太过。

哼。

申晴容冷哼着。

唉,你们两个丫头,都给我少说几句。

田阿婆叹气,这两个一个是她的曾孙女儿,一个是她最看重的晚辈,本来她倒是希望这两丫头常来常往的,可两丫头中间夹着一个于子期,想来两方心里都有些疙瘩的,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容儿,今儿个这事,可不关月姐儿的事情,一切是老祖宗我故意为之,老祖宗受了柳洼人的收留之恩,自该报答。

这时田阿婆又道。

申晴容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在她想来,老祖宗只不过是为李月姐推托罢了。

之后仓里头静悄悄的,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都是女人,之前打的时候还不知道害怕。

这会儿被关在这里,那心里便忐忑了起来,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处置大家。

月姐儿,逃走的人此刻定然已经把消息带回家里了,你说,卫所的大人们会出面吗?这边姚家主婆在李月姐耳边低问。

昨晚商量时。

便是打算请卫所管事一起来的,只是后来花媒婆说卫所的人不顶用,所来就没去请,但早上出门时,李月姐和她商量了一下。

为了预防万一,就叮嘱过那树根婶子说过,若是她们这边真出了意外。

就让她抬着李树根去卫所找人,请卫所出面,这不好说,不过,我们这么多人被关,他们总要有个表示的,要不然,等跑船的人回来了。

卫所的人也不好交待啊。

李月姐道:再说了,漕运总兵是新到任的,他带了好几个千户过来。

倒不象是那种走过场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总得烧烧吧。

另外。

那边还有一位御史夫人呢,咱们应该不会有事。

李月姐安慰着姚家主婆道。

也是。

姚家主婆点点头,倒是放心了不少。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仓外响起一阵零乱的脚步。

随着那仓门打开了,领头的正是申学正和于子期。

爹,子期。

申晴容一脸高兴的叫了起来。

正要上前,就见边上冲过一个人影卟嗵的一声跪在她面前,正是那粮头,此时那粮头自个儿噼里啪啦的掌着嘴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行了,滚一边去,迟些再跟你算账。

一边仓使重重的一脚将他踢开。

随后又朝着大家做了一个罗圈揖:下面的人胡作非为,让大家受委屈了,大家都出去,外面的粮已经给大家备好了,全是上等的湖州白米,一会儿,我仓场的大车给大家运到家里……只是他话还没说话,又听外面一阵混乱,不一会儿,一队队的卫所兵卫就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通州卫所的渠千户。

这厮一进来就冲着那仓使咧着嘴阴森森的笑:曹仓使好大的能奈,居然随随便便的把就卫所冶下的百姓给关了起来,还打伤我卫所的人,贪我卫所的粮,我家总兵大人说了,这笔账咱们得好好跟你算算。

渠千户说着,背后几个兵卫便抬着被打伤的李树根放在众人面前。

同时又将那一袋发了霉的粮食丢在那仓使面前。

而此时,外面,一队队的卫所大兵将整这一块围的严严实实的。

兵哄!!!仓使此时满脸大汗,背上的褂子没一会儿就全都湿透,要出大事了,这会儿他恨不得把那粮头给撕了。

只是还没有完,就在这时,曹英曹管家的又带着一队家卫来了,一见到李月姐,夸张似的松了口气:李姑娘,你没事就好,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对得住六郎,又怎么跟二爷,三爷和七爷交待?这会儿,李月姐也傻眼了,这曹大管家唱的是哪出戏啊,还三长两短呢,这是咒她呢,再说了,就算她有个好歹,还用得着他曹管家跟什么这爷那爷的交待吗,人家才不把她当哪颗葱那根蒜呢。

而那仓使听到曹管家的话,整个人直接就晕倒在了地上。

也不挣扎了,躺着等死算了。

接下来,州正堂,县正堂,坐粮厅长官一个个的大人物就齐了。

而这些跟柳洼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大家领着粮,正宗湖州白米,由卫所兵卫护送着回到柳洼,家里人见到粮都领回来了,自是欢喜非常。

唯一让李家人失落的是,田阿婆则跟着申家人回去了。

当然,这本在李月姐的预料之中,以申晴容对她的态度,自然巴不得田阿婆离自家越远越好。

当晚,听到消息的李婆子李老汉和李二急匆匆的赶到了屯子里,见到李月姐没事,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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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媒婆上门粮食的问题解决了,柳洼人又鼓着一股子劲头道为着新生活而努力奋斗。

清晨,柳屯整个笼罩薄薄的雾霭里,为了记念柳洼,通州的这个新屯就叫柳屯。

春雾风,夏雾晴,看这一大早的雾,今天注定又是一个晴热的天气。

李月姐一早去山边打猪草,又到地里锄了一会儿草,前段时间她开了几块地,种了些菜和玉米,如今玉米穗子已经抽起来了,再过段时间,就能玉米棒子吃了,墨风和月宝是最喜欢吃的。

等一切做好,李月姐背着猪草回到家里,月娥的早饭已经做好,墨风和月宝儿两个就坐在桌边准备吃早饭,墨风一手还拿着书。

早跟你说过了,吃饭的时候不要看书。

李月姐放下猪草,洗涮了一番出来,看到墨风又在边吃饭边看书,便没好气的轻拍了墨风一记,墨风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放下书,就专心的吃起了面糊来。

月娇呢,还在睡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李月姐坐下又问月娥。

四妹今儿个起的可早了,进城了,说是去看阿爷阿奶,我让她顺便帮我买点彩线回来。

月娥这时端着早点过来,冲着自家大姐慢条期理的道。

哦。

李月姐点点头,心道这丫头今天算是勤快的了。

然后便专心的吃起早饭,早饭后墨风去读书了,家里三姐妹喂了猪和鸡,又拿了针线,开始帮月娥缝起嫁衣来。

如今嫁衣什么的基本都开始收尾了。

月宝儿在边上理着线头,突然就扁了扁嘴巴,红着眼眶道:大姐,三姐嫁人了,说要跟着三姐夫送棺回乡,那我以后是不是就看不到她了。

怎么会呢,你三姐他们送完了棺还会回来的嘛。

到时候不就见到了。

李月姐安慰,心里也有些发酸,说实话,虽然她知道宣周送完棺之后还是要回来的,但倒底在那边呆多长时候,什么时候回来还真不好说。

于是不免的又细细叮嘱月娥一番。

结果,月娥也被说的眼眶发红了。

哟,这是咋回事啊,咋一个个都成了红眼兔子了。

就在这时,一声夸张的调侃声响起。

外面的院门没关,却是花媒婆直接闯了进来。

哦,是花媒婆啊。

这不想着月娥快出嫁了,有点不舍啊。

李月姐回道,却是不冷不热的,对花媒婆她始终有一种勤惕,但无奈的是,农村里嫁娶什么的又都少不了她。

那倒是的,你们爹娘走的到,姐妹几个走到今天真不容易。

花媒婆也一脸唏嘘的道。

不知花婶这会儿上门有什么事?李月姐说着。

便让月娥带着月宝儿进屋里去,她请花媒婆到堂前说话。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上门啊?花媒婆叫李月姐那一副防贼似的表情给弄郁闷了,不高兴的道。

哪里。

只是一般来说,花婶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嘛。

李月姐微微打趣的道。

你这丫头一张利嘴,得。

让你说啊,我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来是为月娇。

花媒婆道,月娇怎么了?李月姐问。

好事啊,东城的冯婆子看中了月娇,她那个孙子听说还救过你家二叔的吧,也算是有缘,便想缘上加缘,想让月娇给她做孙媳妇儿,说起那冯禄,人样什么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都认得,不管是人样人品和性情,那绝对是好男人的表率,再加上识文断字的,在城里一家典当行做事,听说他们东家很赏识他,打算提他做三掌柜的呢,又听说他们东家的小姐都看上了冯哥儿了,只是冯哥儿眼里只有月娇,连东家小姐都拒绝,这冯哥儿的诚意可是十足十的了,如今就看你家的意思了。

那花媒婆虽说不夸冯家,但那语句里拐弯抹角的还是把冯禄夸了一通。

冯家哥儿倒是个实诚,又于我家有恩,说心眼话我是看中的,可问题是我倒底只是月娇的大姐,不是娘亲,这事呢我没法完全做主,得问过月娇的心意,到时再回复你,花婶儿你看怎么样?李月姐也干脆的道。

嗯,这倒也是,做大姐的倒底比不过做娘亲的,行,那我再等你们两日,两日后我再上门。

花媒婆说着,便起身离开,她还有几家要跑呢。

行。

李月姐点点头。

随后送花媒婆到了门边。

月姐儿,花媒婆这上门又看上谁了?隔壁,姚家主婆端着饭碗过来。

为的是月娇呢。

李月姐也没瞒着,又道:姚婶儿,这都快晌午了,你怎么才吃早饭哪。

别提了,忙了一个大早上,几个城里的老客户要请我们上他们做衣服呢,我们去看了看。

姚家主婆道,虽然姚家到了柳屯这边,开不了成衣店了,但一些老客户有时还会请他们上门去缝制衣服,也算是一点外快。

对了,月姐儿,你听说了吗?前几天咱们闹仓的事情如今闹大了。

这时,姚家主婆又神叨叨的道。

怎么讲?李月姐问,其实她心里也有数,那天自卫所和那曹大管家出面,事情绝对就小不了。

听说那仓使自杀了,还有人暴出,有好几廒的粮食早就让人搬空了,如今通州各衙门组成了一个审查组,说是要彻查西仓的事情,如今西仓坐粮厅里的人都人心慌慌的,那贾五郎这几天都没去当差,整日里跟屯子一些闲汉在那里打马吊呢,这些话都是从他嘴里露出来的。

姚家主婆道。

这事闹大也好,要不然,咱们这回可是把西仓那帮人得罪透了,要是不闹大,以后使不得西仓那边还是会给我们小鞋穿。

李月姐道,毕竟丁粮的事情可是年年有,今年解决了不等于明年解决。

太对了,我也是这意思,最后是现在这一批人全换掉,那以后的人就不会记恨我们了。

姚家主婆道。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又聊了几句养猪养鸡的事情。

姚家主婆就端着空饭碗回去了。

转眼就是中午,日子虽已逼近立秋,但气温却更热了,还燥的慌,稍动一下就一身的汗,嗓子还冒着烟。

中午。

李月姐炖了点清汤,再炒了几个爽口的小菜,又拿了一个泡在井水里的西瓜,切了几块,等一会儿吃过饭后。

正好消食解暑,只是等一切搞好,月娇还没有回来。

这丫头,看个人,买点东西怎么要这么长的时间?李月姐有点担心,便出门张望,不远处的一个豆篷,豆藤子爬满了架上,底下几张桌子,几张长凳。

忙里偷闲的人便喝着茶,聊着天,侃着八卦。

说的自然又是西仓的事情。

就在这时,远处一辆马车驶来,高头大马。

再加上华贵的装饰,这样的马车使进屯子里,那是十分惹人眼的,一个个都猜着,别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吧。

众人边看着边窃窃私语,就看那马车一直驶到李家门口停下,先下来一个锦衣公子,又有小厮摆好接脚的凳子,随后那锦衣公子扶着一个妙龄女子下车,一看这女人,所有的人那眼光都直了,当然,不是这女子好何漂亮了得,再漂亮华丽什么的,有这辆马车在前,又有锦衣公子在中,大家那心里都有准备的,不会这么惊讶,只是大家再也没有想到的是,从马车上下来的却是大家十分熟悉的月娇,所以那眼睛就直了,太意外了。

李月姐这时候那心肝一阵直抽啊,因为这锦衣公子她认得了啊,正是申学正的公子,申晴容的弟弟,申修知。

上回他来家里,就直盯着月娇,没想到,这会儿月娇怎么跟他再一起,还以这种方式一起出来,这不是惹人闲话吗?这丫头精怪精怪的,定是打什么主意呢,再看别人别样的眼神,李月姐直觉得头筋直抽啊。

不管月娇打的什么心思,她可不能让别的人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想法,想了想,便立刻上前,先是拉过月娇在身后,然后冲着那申小公子道:多谢申公子送我家妹妹回来,田阿婆和晴容妹子还好吧,其实你们太客气了,从城里到屯子里又没多少路,让月娇自个儿回来就是,哪还需要这般的相送,太折杀人了。

老祖宗和我姐都好,多谢李姑娘关心,也没什么的,反正有车,方便。

那申公子听月姐这般说,也只能这般的回。

边上众人听到这番话,一个个才恍大悟,感情着是田阿婆让人送的,那倒不奇怪了,虽然大家并不清楚,申家跟田阿婆具体的关系,但都知道是远亲,而李家跟田阿婆的关系,那大家也都十分的了解,如今田阿婆派人送月娇回来,那就不奇怪了。

随后李月姐请那申公子进屋吃了几块西瓜解解暑,就不留他了,等到申公子的人离开后,李月姐也不多话,只是让大家吃饭,吃好饭,李月姐将饭碗一丢,然后狠狠的瞪着月娇道:跟我进屋,把之前的事情好好说道说道。

虽然之前,李月姐借故说是田阿婆让申公子送月娇回来的,但实则李月姐知道,田阿婆最讲自立,又是一个随性的老太,再加上月娇又不是那娇小姐,田阿婆不可能让申公子送人,所以,这里面要没有鬼,李月姐名字倒着写。

月娇咬着唇,磨着鞋底慢慢的跟着李月姐进了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月娇的心思怎么回事儿?看着月娇进屋,李月姐嘣的一声把门重重的关上,然后坐在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这显然是持久战的打算了。

买好东西,准备回来的时候,就碰上了申公子,他说有车顺便送我。

月娇低垂着头道。

这么巧?他说送就送啊,你自己不知道避避嫌哪?还有顺便,我实在看不明白何来顺便,我看倒象是专程送你回家,无事献殷勤,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啊。

李月姐一步紧似一步的问。

大姐你想多了,以咱们家跟田阿婆的关系,他送送也不咋滴嘛。

月娇儿辩解的道。

我想多了?李月姐有些气结,不由没好气的道:但愿我想多了,我就是不明白你啊?别人怎么样的,咱们管不着,可你自己总得明白自己吧,从城里到咱们屯里才多少点路,人家申公子要送,你就乐的让人家送?咱家跟田阿婆关系是不错,可你不会不知道阿奶跟申公子他爷爷的纠葛吧,咱们要不要一点骨气啊?李月姐继续道。

当初,那申大人可是在自家里同田阿婆相认的,阿奶跟那申大的纠葛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那我下次注意,再也不让他送了。

月娇扁着嘴道。

听着这话,李月姐郁闷的拍了拍额头,跟这丫头说话咋有点拧不清呢,她说这些的目的不在于送不送,而在于让月娇不要去打一些不切实际的主意,想着,李月姐重重的叹了口气,指着面前的春凳冲着月娇道:坐下。

月娇哦了一声,便坐了下来,还边玩着自己的指甲。

我知道,这次不是你去主动招惹申公子的,但不可否认·你却是在半推半就,对不对?李月姐盯着月娇,月娇那牙齿咬着唇,硬是不啃一声。

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疙瘩·原来你喜欢铁柱,但郑二婶子不喜欢你,却偏偏最后铁柱跟柳银珠订了亲,而再过不过,他们就要成亲了,柳家跟咱们家不对付,柳银珠常借你喜欢铁柱的事情气你·你好强,不愿意输给柳银珠,那心里便想攀高枝,把柳银珠压下去,好在她面前扬眉吐气,甚至也想让郑二婶子后悔,对吧?所以,你便想给那申公子机会·是不是这样?李月姐将自家妹子的心思摸的门清。

说实话,打心眼里,她真不想把这些说的这么清楚·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痛,这样被人看清是很不舒服的,但没办法,月娇这丫头为了这点心思钻了牛角尖,这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啊,真让她这么拧下去,最后倒霉的是这丫头自己,所以李月姐也顾不得了,一切都明说。

月娇重重的吸了吸鼻子·猛的把脸转到一边,不看李月姐,那眼眶却痛红痛红的,显然李月姐说到她的痛处了。

大姐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再委屈也不能在这事上犯傻呀,那申家什么人家?是咱们这等人家能沾边的·难不成你想去做妾?那才什么面子什么里子都没了。

李月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我才不做妾,有田阿婆在,阿婆会护着我的。

月娇赤红着眼反驳道。

呵······李月姐叫自家月娇妹子的话给气乐,别说,这丫头心思也挺重,主意早打的好好的了,倒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只是····…你倒是打的好主意,那也得申公子对你是真心啊,他对你是真心吗?再说句不好听的话,田阿婆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能有几年照顾你?还有,你将阿奶阿爷置于何地?李月姐几个反问。

他真不真心我才不管呢,我又没说要嫁申公子,是大姐你在这里瞎猜。

月娇一脸倔强的道。

话语却又在耍赖。

李月姐才不管她耍不耍赖,却是接着她的话头道:好,没想要嫁申家就好,你记住这句话,对了,今天花媒婆来了,帮冯家的冯禄来提亲的。

提亲?大姐你答应啦?月娇一听,整个人便跳了起来。

嗯。

李月姐故意点点头:我觉得冯家哥儿挺好。

我没说他不好,可他家太穷,他又是个让人欺的软性子,嫁了他,我就真要被那柳银珠给笑死了,我不想一辈子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大姐······月娇哇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李月姐没想到月娇反应这么激烈,却是一步不让的道:穷好啊,这才是门当户对。

大姐,我不是这意思,穷我不怕,我也是穷过来的,我自己能挣钱,我就是······月娇急的团团转,却是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自己心里的纠结。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月娥跟人的说话声。

月娥妹子,这是我从徐记糕点带来的绿豆糕,很好吃的,给你们尝尝。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声音分明就是冯禄。

月娇一听,风也似的冲了出去:你来干什么?不要你来,出去出去。

说着边推带攘的将冯禄推了出去,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娇,你这是干什么?李月姐气的瞪眼,连忙打开门,却看到冯禄一脸悻悻的站在那里,一脸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样子。

禄哥儿,月娇在跟我置气,炮仗性子,逮谁炸谁,你别放在心上,瞧我一会儿教训她。

李月姐冲着冯禄道。

没事的,月娇的性子我清楚,刀子嘴豆腐心,李家阿姐,你别教训月娇了。

冯禄喃喃的道。

李月姐心里倒是有些感动,这小子自己受了委屈却还担心着月娇,真是个实心人。

那我走了啊。

这时,冯禄打着招呼,然后转身离开,李月姐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这才转身回屋,瞪着月娇:你瞧瞧冯家哥儿,被你这样,还为你说话。

月娇却是嘟着嘴巴,看了看自家大姐·又看了看一边正捧着一盒绿豆糕一脸莫名其妙-的月娥,便猛的一把抢过她手上的绿豆糕,然后风也似的回到屋里,重重的将门关上。

大姐·月娇这是咋拉?月娥问。

还咋啦?抽风呢。

李月姐没好气的回道。

然后一屁股坐在桌边的椅子上,这丫头有时候真气的让人揍她一顿。

说着,用劲的拍了一下桌子,却又发现桌边上有一把折扇。

这扇子哪来的?李月姐问。

是刚才月娇带回来的,进门就丢在桌上。

月娥道。

李月姐打开扇子,看到那扇子的题款是一个申字,得·不用说了,那定是那申公子的,管他是月娇带回来还是咋滴,明天让墨风带去还给那申公子,就说是他落下的。

不过,李月姐看了看丢在桌上无人问津的扇子,再看之前,月娇那么气冯禄·却把那盒绿豆糕抢走,在李月姐的记忆中,月娇喜欢吃米糕·却不太喜欢吃绿豆糕,这点显然冯禄还不太清楚。

琢磨着这些,李月姐倒是明白了,月娇其实心里还是有冯禄的,只是这丫头好强犯拧的性子,钻了牛角尖,非要去跟那柳银珠,一家要嫁个高过郑家的人家,所以才有点打申家主意。

这死丫头,怎么性子这么拧子·也不知象谁?行了,别理她,叫墨风出来,咱们吃晚饭,让月娇一人躲屋里吃绿豆糕去。

李月姐没好气的道。

月娥便去屋里叫墨风了。

三人刚坐下,月娇又从屋里出来了·把那盒绿豆糕放在桌子中间:大家一起吃,吃好了盒子不准丢啊,我还可以装针头线脑的。

月娇嘀嘀咕咕的。

月娥和墨风都怪异的看了月娇一眼,这装绿豆糕的纸盒子,都沾了油乎乎的,还装针头线脑,骗谁呢。

四姐,你想留着盒子做纪念就留着呗,不用找借口,我们懂。

墨风一副大家心知肚明的样子道,冯家哥哥每次来给大家送吃的,谁不知道他其实是奔着自家四姐的。

偏四姐还非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月娇气哼哼的道,然后一个劲的扒饭进嘴,囫囵吞枣的没一会儿工夫,一碗饭就吃完了。

等到大家吃饭,月娇又忙活的洗碗,李月姐故意不理会她,自管自的进屋。

好一会儿,月娇洗好碗整理好一切,这才又磨着鞋底进了屋:大姐,我知道我今天做的不对,可花媒婆给我提亲的事情,你也不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答应了啊,太专制了,阿奶都不带这样的。

月娇拧着眉抗议。

没答应。

李月姐瞪着她,好一会儿才道。

真的啊,太好啊,就知道大姐不会不问我的。

月娇这会儿又破啼为笑。

不过,花媒婆说过两天再来问答案的。

李月姐继续道。

两天时间啊,这哪够啊,大姐,要不,等花媒婆来,你跟她说,让我考虑一段时间,这样,等二哥成亲,三姐嫁人后,我们再回她好不?月娇双手合着求道。

你以为你很了不得啊,人家冯家哥儿就该等你?李月姐没好气的警告道。

也不长啊,这可关系着女儿家的终身大事,考虑仔细点是好事啊,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二哥他们会在入冬的时候赶回来,再加上成亲,横竖加一起不超过四个月,如果四个月他都等不得,那不要也罢。

月娇瞪着眼道,仿佛冯禄就在跟前似的。

月娇现在这纠结的心镜确实该好好考虑,想着,李月姐便点点头:那行,我会跟花媒婆说清楚,你也给我仔细考虑清楚,早跟你说过,这种事情不能置气,一辈子的事情,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不是拿来跟人攀高低的。

嗯。

月娇点点头。

第一百八十三章 西仓大火两天后,花媒婆准时的来了。

月姐儿,怎么样?花媒婆发福的身体从门外挤了进来,一进来就忙不叠的冲着李月姐问。

啊,花婶儿来啦,快坐。

李月姐放下正绞着的衣裳,把花媒婆请进了屋,月娥端了茶水上来。

花婶儿,是这样的,这冯哥儿呢,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是比较合适的,只是你知道的,我呢,以前是当家大姐,可如今墨易大了,他是家里的长男,也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这事情跃不过他去,只是如今他还在跑漕没有回来,因此,我想这事你是不是跟冯家那边说说,等墨易回来,问过他的意见,我们才能做决定,还请冯家那边谅解一下。

李月姐说的是十分客气的。

哟,我把墨易给忘了,这确实也该问问他。

花媒婆一拍额头,实在是以前在大家的眼里,这李家就是李月姐当家,可如今李月姐一说,花媒婆才反应过来啊,这李家真正的户主是墨易,这事墨易不能不管的呀。

那成,我好好跟冯家说说。

花媒婆道。

那就麻烦花婶儿了。

李月姐回道,又给花媒婆续了茶水。

对了,月姐儿,你家墨易要成亲了吧?花媒婆这时两眼闪亮的问,当初,墨易跟年兰儿订亲因为是两家自己定下来的,请的是郑老太来做中人的,可如今,郑老太已经不在了,因此,等到成亲之日,许多程序上这媒人这一关还是少不掉的,花媒婆自然不想放过啊。

是啊,我今儿个就想跟花婶儿你说呢,到时候还得你出来撑撑场面啊。

李月姐道,这点她也在琢磨呢·当日是老太做的中人,牵线的则算是自家小舅,可自家小舅那可不是专业的媒人,再说了·许多新娘子这边程序上的事情,自家小舅也不方便,所以,还得请花媒婆。

     于是,两下里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没问题,交给我就好了,保你妥妥贴贴的。

花媒婆笑的脸更圆了·一笔媒人金跑不掉了。

这才满意的告辞。

李月姐送她出去,到了路边的豆篷边,却看不远处,柳银翠一身梅红缀花枝的衣裳,时尚的荷叶立领,头上盘着个堕马髻,插了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粉色的裙子摇曳着·那是一步一种风情,绝对招人眼。

啧啧,没看出来啊·当年的柳银翠这摇身一变的,还真是个人物了。

一边花媒婆啧啧声。

李月姐只是淡淡的看着,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柳银翠,你不好好的在家呆着,又要去哪里?就在这时,远远的追过来一个人,正是贾五郎,这会儿是一脸的气急败坏。

我去张经历家陪张娘子打牌呢,你少管,晚饭自个儿解决·真在家闲了,去找你那些个狐朋狗友赌钱去,梳妆盒下我留了一张银票。

柳银翠回头冲着贾五郎道,口气却是有些不耐烦。

啧啧,连赌钱的银子都帮着准备啊,贾五郎这啥命啊。

一边几个闲汉一嘴的羡慕口气。

不准去·你要去我就休了你。

贾五郎却不管那些,上前扯着柳银翠的胳膊往回拽。

那坐粮厅经历大人家的娘子每次看着自家娘子都横眉竖眼的,还去陪她打牌?自家娘子这是去会那经历大人吧,真当自己是傻瓜呢。

贾五郎气的一脸发白。

虽然知道自家娘子跟经历大人有一腿,可这眼睁睁的看她去找那姓张的,贾五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经历在坐粮厅坐第四把交椅,位在坐粮厅长官,监督主事,巡仓御史之下,监收支粮的,属于流内的从八品官,而且是个肥差。

休了我?姓贾的你果然是个白眼狼,没有我,家里吃的喝的哪里来啊,你有现在的舒坦日子过吗?若不是我,你现在就得在通州的街头要饭,你姐夫方全还在牢里蹲着呢,那时候怎么不说休了我,现在说要休我,好啊,你有本事就休休看,你要敢休,我就敢要你的命。

柳银翠瞪着眼,放着狠话,最后冷冷的哼了一声,用力的挣脱贾五郎的拉扯扬长而去。

贾五郎一脸青白的蹲在地上,好一会儿站起来,却冲着边上两个看热阄的闲汉道:和子,老四,咱们吃酒赌钱去。

好咧。

那两个就跑过来,跟贾五郎勾肩搭背的也一起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众人才一片哄然。

摊上这么个娘子,贾五郎这辈子没的出头喽。

几个老娘姆摇着头道。

这有什么关系,贾五郎一个烂赌鬼,还是个不带种的,有娘儿们供他吃供他喝的,他已经烧高香了。

边上一个老闲汉倒是带着的羡慕道,说倒底,贾五郎还是得益于他那张好皮相,没那好皮相,哪有女人这帮甘愿的养他。

活该。

李月姐嘀咕着,倒是为自家小姑姑庆幸,还好这一世跟贾五郎和离了,要不然,哪有好日子过,说起来,.银翠跟贾五郎倒也是锅碗配锅盖,正好。

一切都是自找的。

随后李月姐又去了自家二叔家,看过阿爷阿奶,再又去了年家,商量一些婚礼的事情,等墨易一回来,这亲事就要办了,这可是李家的头等大事。

一直忙忙碌碌的到了傍晚才回到家里。

月娥月娇两个已经把猪食都喂好了,鸡也关进了窝里。

晚上,借着油灯,读书的读书,做针线的做针线。

昏黄的油灯,透着一股子温馨。

大姐,田阿婆什么时候走?月宝儿仍是不舍的问。

暂时不走了,我请她参加你二哥和三姐的婚礼呢,等这事完了,也要过年了,田阿婆今年是走不成了,要走也得明年。

李月姐笑道。

哦,太好了。

月宝儿跳将起来,最后又垮了脸:可是现在都不太见得着阿婆了。

没事,我今天见着阿婆了阿婆说过两天就来看宝儿。

李月姐回道。

嗯。

月宝儿重重的点头。

缠人精。

一边月娇埋汰她。

月宝儿嘟着嘴不依,李月姐却是明白的,小月宝这几年可算是田阿婆一手带大的,那感情自然要更深厚的多。

就在这时突然就听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不好了,起火了。

起火了?哪里?月娇儿最来事儿,一听起火,跑得贼快,一下就窜到了外面,家家户户的人都跑了出来。

李月姐也跟着出来,一片夜色中西边的火光窜的半天高,在夜色里显得尤为骇人,看得人不由的心慌慌的。

那里哪里啊?李月姐问一边从有里出来的姚家主婆。

看方位,好象是西仓。

姚家主婆道。

西仓?那可是粮仓啊,这要烧了还得了?李月姐不由的也伸长脖子。

是西仓,我刚从那边过来,州衙和县州衙的水龙全出动了,火势大的不得了最后怎样真不好说,总之损失大了去了。

这时,却是郑屠娘子过来了她今天猪肉刚卖完,家里的肉源紧张,趁着晚上有空过来问问各家的猪,有没有能出栏的了。

西仓那么多人守着,还有巡兵日夜巡逻,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呢?大家都奇怪的问。

有些人想它着火,它就着了呗,前段时间,那贾五郎不是说了嘛,自那丁粮仓史号自杀后坐粮厅好些个人人心慌慌呢,这烧了好,一了百了,大家头上那官帽子就稳当了。

这时,说话的却是元掌柜,这会儿他正扯着下巴有些花白的胡子一脸的高深莫测啊。

元掌柜,你这意思是,这火起的有鬼?众人都望着他。

我什么也没说。

元掌柜的说着,转身慢慢回家,这位嘴里还在嘀咕着:可惜啊,家里的棺材铺淹了,要不然,这会儿,总能卖出去一两具吧。

幸好我们之前把粮领回来了,要不然这会儿,还真领不着粮了。

这时边上又有人嘀咕着。

李月姐听了却是在想着,若不是他们领粮时闹的那么一出,自然就没有上面来查这回事,那说不定就没这场大火了。

总之又是弯绕绕的一堆。

如自家这等小民,完全不要去理会。

这场火一直烧了一个多时辰才被扑灭。

虽然不干大家的事情,可看着这火,那总让人有些心慌慌的。

阄的李月姐一晚上也没有睡好,早上醒来,看着天还早,就准备去旧城那边赶个早集,采购一些成亲要用的物品,比如说红烛什么的。

揣了银钱,提着一个竹蓝子,李月姐跟月娥月娇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没想到在转弯的屋角边,却差点撞到一个人,早上,天还有些灰灰的,早起的人也没几个,倒是吓了李月姐一跳,那人也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李月姐看清,居然是贾五郎。

你在这里干什么?李月姐有些戒备的问。

西仓昨晚着火,我被人叫去灭火,忙了一晚上,有些晕,在这里歇歇。

贾五郎没什么劲的道,脸色有些苍白,脸上还有一些没擦干净的黑灰,于是黑的更显黑,白的更显白,有些吓人,头发也烧掉几缕,有些狼狈。

哦······李月姐点点头,却还盯着他,毕竟这里是自家屋子边上,总得提防一点。

贾五郎悻悻的咧了咧嘴,便朝他家方向去。

李月姐看他走远了,这才继续去赶自己的早集。

感谢hamealane平安符,我是天上一片云,weiwmMU518十米深白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八十四章 郑典回来了(加更)到了集上,人们谈论的全是西仓大火之事,据说昨晚烧掉了十几廒的粮食,今天通州的粮价都涨了两成。

谁多人家一大早就提着米袋子去买米,还有一些吃着粮响的差役一大早就去西仓那边排队领米,不过,都被赶了回家,这会儿全在那里跳脚骂娘。

好在,再过一段时间,新粮就要运到了,这粮价才没涨的太离普。

蹲在阿爷卖蓝子的边上,李月姐听阿爷说着集上听来的话。

那倒是。

李月姐点点头。

随后又帮着自家阿爷卖了几只篮子,眼看着快中午了,这才提着买好的东西回家。

夜里却是掰手指头算起墨易回来的时间。

脑海里闪现的却是郑典的影像。

江淮那地儿,可是个花花世界,这小子稳不稳得住自己那心性啊,李月姐表示怀疑。

如此,平淡而忙碌的又过了十多天,连着几日的阴雨,一阵秋雨一阵凉,天气就一下子凉了下来。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整理好一切,又检查了猪栏,鸡窝,这便准备关门闭户了。

没想临关门这际,一个人影窜了进来,那还贼快,李月姐紧张之际,两手握着门栓就重重的扫过去。

啊哟,月姐儿,是我。

那人抱头跳脚。

最后却是一把抱住门栓的另一头,在月亮光下冲着李月姐龇牙咧嘴的,本想给月姐儿一个惊喜,没想却是自己受惊了,被当成贼打。

六郎,你啥时候回来的,这一回来就吓人。

李月姐惊喜的道。

连忙拉扯着他进屋,又上上下下的检查一番,这才又问:晚饭吃过了没?没,我刚进屯呢,还没回家,先路过看看你。

郑典回道。

进了堂屋里坐下,李月姐倒了杯水,一边月娇拉着月娥和小月宝儿三个一起下了厨房,说是给六哥整点吃的,几个小的还爱做怪,冲着自家大姐直眨眼。

李月姐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们一眼。

便由着他们去了,坐下便问着郑典话:不对啊,没听漕船回来啊?你咋一个人跑回来了?每年漕船到岸,那是大事,各衙门要都出面接风的。

那动静大的很,还有舞龙舞狮的,所以。

漕船到没到李月姐清楚呢。

前几天七王爷让人带信给我,让我快马加鞭了回来,我这不,还在路上呢,接到信,跑晕了几匹马才赶回来的,今晚歇一宿,明天就去京里拜见二王爷和七王爷。

郑典道。

什么事啊?李月姐有些紧张的问。

我也不知道。

郑典皱着眉摇头。

会不会跟西仓大火有关?李月姐问。

最近通州这边发生的最大的事情就这个。

我在跑般啊,西仓大火事儿再大那跟我不沾边吧。

郑典道。

那不管怎么着,你小心应对。

李月姐叮嘱的道。

我省得。

郑典点点头。

随后又从怀里摸出一叠子银票,塞在李月姐的手里。

你这干什么?我不要。

李月姐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三张银票,全是五十两一张的。

共有一百五两,便觉有些烫手,连忙推了回去。

你这女人,就是不爽快,这是我自己赚的,你也知道我花钱大手大脚的,这钱放在我的手上,指不定还没捂热就要花出去了,你不帮我收着,谁帮我收着?郑典理所当然的道。

那你把钱搁我这儿,你家里呢,你大伯大婶儿那里总要交待吧?李月姐问道,想着老太临终前的托付,便拿住了银票。

心里倒是有了主意了,这小子眼见着大了,眼界也开阔了,是得抓着他的钱,要不然,使不得整出什么花花肠子来。

家里那边,我还有船帮里夹带的货物呢,全由三哥他们看着,还在路上。

郑典道,这时,月娇月娥炒了几个菜端上来,还温了一角酒,随后几个小的就乖觉的回屋里了。

敢情着,这银子还不是夹带货物赚的钱啊?那你这钱哪来的,可不能收昧心钱。

李月姐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银票问,更觉有些烫手了。

这才多少点啊,货物一这多多了,这钱是我们在各府衙门收米时,衙门为了尽快让米上船给的例钱,也不是我伸手要要的,历来都是这样,我要不收那就是坏规矩,而且还绝了别人的财路,你说那帮子跑船的运丁,大半年在水上漂,家里田地都荒了,分到手的的薪水才六两,六两能干什么?船虽然能夹带私货,但这一趟漕船跑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除非象年家船帮那样,自己有船,否则,那船上夹带的私货都是丁头,千户,百户以及巡漕御史等这些大人物的,低层的运丁其实捞不着多少实惠,也就这些例钱,他们能分一点,你说我能不收吗?大部份我都分给运丁了,其实我倒是想全部分给运丁,毕竟我货物上还有一块嘛,可我要全分给了运丁,那别的丁头还不撕了我呀,啊呀,这水深的……郑典说着,一副差点淹死的样子,倒是把李月姐给说乐了,没好气的拍了他一记:你这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行,我给你收着。

嗯。

郑典点点头对了,那你们一路遇着我二弟他们了吗?说到年家船帮,李月姐又问。

我跟墨易不在一个地儿收粮,除了在淮安碰了个头以外,就没碰着他了,不过,你弟他们跟着铁九郎他们的船帮一起,我听我大伯说了,那铁九郎年纪轻轻的,可是个雁过拔毛狠主儿,这回怕是要吃一点亏。

郑典道,随后话风一转,又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墨易后面有曹英大管家呢,那铁九郎也不敢吃相太难看的。

哦。

李月姐这才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有一些提了起来,墨易不是那么滑溜的人,这家伙木讷到倔强,就怕他到时跟铁九郎杠上。

说话间,那一角酒已经下了郑典的肚子,这厮这会儿却是眯着眼睛盯着李月姐看。

昏黄的油灯下,月姐儿那脸蛋跟蒙了一层珍珠的光晕似的,又跟那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直想啃一口。

看什么?李月姐还莫名其妙的伸手摸了摸脸蛋。

郑典却不说话,突然伸了手就盖在李月姐摸着脸蛋的手背上,温热热的却烫人心的紧,李月姐的心突的一下有些慌乱,连忙避开。

那脸蛋儿就有些发烫。

你好好的啊,我走了,明天直接进京。

郑典收回了手一脸淡定的道,只是转身之际,那脸蛋也暗红了。

李月姐送他出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拴了门回屋。

这一夜,李月姐也没有睡好,那心有些乱了。

第二天上午,李月姐上街的时候遇到郑屠娘子,郑屠娘子拉着李月姐的手压低着声音道:典小子昨夜里回来了,一大早又神叨叨的进京了,这小子真是越大越神叨了。

李月姐只是淡笑着应和。

而郑典此去又是十天半月的没一点消息,转眼飒飒秋风过,天气渐寒,时进入冬。

漕船要到岸了。

大丫头,墨易他们快到了吧?一大早,李月姐去旧城那边给阿爷阿奶请安,李婆子便问道。

嗯,前面的人回了消息,已经过了前面的闸口了。

李月姐回道,却则脸看着坐在门外正蹲在那里逗着小鸡仔的小囡儿,这小丫头正剥着瓜子儿喂小鸡仔。

眼眉儿垂着,乖巧的让人心怜。

阿奶,小囡儿怎么这么静啊?二婶还是不理会她呀?李月姐不痛快的道。

放心,有我在呢,不会短她吃的喝的,只是你二婶那心里,那个疙瘩一日不消,让她跟小囡儿亲近是不可能的。

说着,李婆子叹了口气。

真要不行,要不就让小囡儿跟我们呆一段时间。

李月姐探头看着门外豆腐档上正招呼着客人的二婶,压低着声音跟自家阿奶道。

你这傻话,有些事情,这孩子总是要面对的,逃避又有什么用,再说了,你那边新媳妇儿马上要进门了,你弄个孩子过去,让新媳妇儿怎么办?便是你自己,暂时还能照顾这孩子一段时间,可你嫁人了呢,难不成你还带着小囡儿进郑家?李婆子瞪着眼。

我就随便说说。

李月姐嘀咕道,这些她何尝不知道,只是看着一个那么活泼的孩子如今变的这么乖巧沉静,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孩子的乖巧往往正是因为她付出了代价。

漕船靠岸啦,漕船靠岸啦……就在这时,外面街上响起了锣鼓声,然后是鞭炮噼里啪啦的响,所有的人都冲出家门,街上此刻热闹非凡,一群汉子舞着一条长龙,前面还有一撑着杆子,正耍着龙珠,后面是十二月花明的花灯,一路吹吹打打的朝着码头边去。

李月姐便跟着众人后面去了码头。

此刻码头上热闹非凡。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年家船帮跟漕司的铁九郎他们打起来了。

就在这时,前段一片混乱,便有人在乱中嚷嚷的叫道。

李月姐一听,还真让郑典说中了,这铁九郎还真跟自家二弟杠上了,想着,便连忙挤进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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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everylittle粉红票,homealone,君傲少,sunflower889的平安符,谢谢支持!!!第一百八十五章 斗漕墨易此刻站在船头,脸沉如锅底,两眼里也隐含着怒火,瞪着一身黑绸衫的铁九郎道:铁当家的,历来咱们船帮不是一向只交两成的吗?你居然狮子大开口就要去六成,你这不是让我们白忙活一场吗,这天下没这个理儿吧?李当家的,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历来?过去的老黄历就不要再提了,谁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历来我管不着,可如今是我铁九郎当家,这一路来,所有关卡全是我们打点的,你们年家船帮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这天上可没有白白掉馅饼的好事儿,两成?管个什么用啊?你当我铁九郎是羊牯啊,你带的那些货到了京城,那可是能翻几翻的利润,我们便是拿六成,你们还是有的赚的,好了,这样,看在曹管家的面子上,我再让一步,五成,你一个子儿也不准给我少,否则,你今天这些货就别想下船。

此刻,铁九郎说的也是一脸煞气。

姓铁的,你别欺人太甚,你不就是在郑家大伯和郑典手底下吃了亏了吗?你耐何不了他们,却把气撒在我们身上,没想到漕上堂堂有名的铁九郎,那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你想拿了四成,那也得看看我手下这些跑船的兄弟答不答应。

墨易气的要吐血,五成,姓铁的好意思出口,这明显就是在讹人哪,欺人太甚了,于是便一步一让的道。

铁九郎叫李墨易揭了短,两眼瞪的如铜铃,咬着牙:得,李家兄弟,别动不动把郑家人挂在个嘴边,他们的账我自会跟他们算,别把你们的事情跟他们混为一谈,得,这样。

既然谈不拢,那咱们按漕上的规矩来,斗漕!!听过说吗?如果你们年家船帮胜了,那就按老规矩,如果我铁某胜了,那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铁九郎扬着手道。

哇!斗漕。

多少年没出现过了?周围人一听,一个个倒是激动了起来。

好象离现在最近的一场斗漕就是四年前,郑大和那郑六郎从漕司和铁九郎手里抢得通州帮的当家权吧,当时,整个漕司和通州帮被郑大和他侄儿郑六郎杀了个几进几出。

到最后,整个通州帮和漕司愣是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人,铁九郎事后养了差不多一年才又活蹦乱跳起来。

如今又要斗漕,那姓李的好象不成啊,文质彬彬的,不象是个能动刀的人。

一边倒是有人担心的道。

李月姐在边上也是一阵大急啊,她知道自家二弟的脾气,那为了整个船帮,便是死也要斗上一斗的。

可自家二弟,哪能比得过郑家那般刀徒出身的。

这一斗漕,那不就是白白送上一盘菜嘛。

想着,看到小舅站在一边。

便上前扯了扯自家小舅的衣袖:小舅,事情怎么会这样?唉,这铁九郎如今重掌通州帮。

这不是要立威吗?在淮安的时候,他又看到墨易跟典小子走的近,这不拿我们开刀拿谁开刀,月姐儿啊,这样一来,怕是这回这一趟船白跑了,好处全让姓铁的得了去了。

山郎有些垂头丧气的道,象他们这种散船,跟帮派斗那是完全没戏的。

好,你说,什么个规矩?果然,此刻墨易道,其实他现在已没有退路,如果不应,他以后就掌握不了年家船帮,斗漕可以输,但不能输了勇气。

斗漕讲文斗和武斗。

铁九郎道。

何谓文斗,何为武斗?墨易反问。

文斗便是在运河河道上,找一处险地,比操舟之技,武斗自然是,划下阵来,真刀真枪的打,直到另一方倒下为止。

铁九郎道。

好,那就文斗。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墨易还不及回话,便看到一个青衣缀花枝纹边中袄的女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大姐,你怎么来了?墨易连忙上前道,李月姐冲着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又冲着铁九郎道:铁大当家的,文斗,怎么样?铁九郎看着李月姐,两眼便眯了起来,这小娘子好眼熟好,好一会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日早晨,他在码头吃早点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豆腐西施嘛,没想到啊,这小娘子居然是李墨易的大姐,只是这档头,一个女人家插什么嘴,铁九郎不由的皱了眉头,这女人哪,除了陪男人喝喝小酒,便该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这大庭广众之下,就出头出色的,一看就不是个安份的。

这会儿便眯着眼道:文斗当然没问题啊,只是你做得了主吗?李月姐便转身冲着年家船帮的人福了一礼道:各位兄弟,由我出面文斗怎么样?文斗就是操舟,论起操舟之技,在柳洼,李月姐算是冒尖的了,而年家船帮的人当年都是跟着年把头从山上下来的,那一次送木材的时候,便是李月姐夜闯十三湾才把他们有惊无险的带出来,大部份人都知道李月姐的本事,若论操舟之技,在场的人没一个是这李姑娘的对手,那自然是没有问题,于是都看着墨易,李墨易如今是船帮的当家,得由他最后决定。

大姐……墨易想阻止,虽然他知道自家大姐操舟很厉害,但毕竟是女子啊,哪里肯让她来冒险,只是话没说完,李月姐便截了话头:别忘了,我也有船在帮里,这也是我的事情。

李月姐道,然后一摆手,却是不容自家二弟再劝了。

一边的铁九郎看到年家船帮居然让一个女人出来斗漕,不由的跳脚:开什么玩笑,这位姑娘,回家等着嫁人去,这是男人的事情,你别来凑合,若是还没定夫家,等我事儿完了,去你们家提亲。

他这话一说完,通州帮的人便哄堂大笑起来,不过,通州帮的人还有一些原来是跟过郑家的,倒是知道一些李月姐的底细,其中一人便上前在铁九郎耳边道:大当家的,这小娘子是有夫家的,她便是郑典的未婚妻。

正好赶上郑老太的孝期,所以还没有成亲。

铁九郎一听李月姐是郑典的未婚妻,那眼睛便眯的更狠了,总觉得这郑家怎么无所不在,这不膈应人吗,那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听铁九郎这带着点调笑的话。

年家船帮这边一个个气的脸色铁青。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铁大当家来过问,还是说,铁大当家的怯了?李月姐盯着铁九郎,脸色沉着,嘴角带着点嘲讽的意味道。

这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即是郑六郎的未婚妻,铁九郎也就不客气了,挑着眉毛道:这真是那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人心了,行,你们都不怕,我怯什么,这样,你们定,哪段河道?十三湾。

李月姐十分干脆的回道。

这段河道她最熟悉,自然没有不利用的道理。

这似乎对铁九郎这边有些不公平。

但她是小女子,可不讲究那么君子坦荡荡的,再说了。

铁九郎提出跟自家二弟斗漕,那本来就不公平。

十三湾?你确定没错?铁九郎脸色不由的慎重了起来,十三湾的水道。

那是最复杂的,原先还盘踞过水匪,后来一场水灾,大多的水匪也都淹死了,而如今,随着柳洼水灾,那十三湾的水情就更诡异莫测了。

没错,怎么?不敢了?李月姐继续逼问。

你一个小娘子都不怕,我铁九郎怕个啥,十三湾,就十三湾。

铁九郎嘿嘿的咋巴着嘴巴道,郑六郎这小娘辣的很哪,那小子吃的消吗?随后两方一起,便摆开来定规则,先在十三湾几处最凶险的河湾处定了几个点,每个点设一个彩球,最后从各人拿到的彩球数和到达时间来定谁输谁赢。

规则定好,还得找中人。

斗漕,几年不遇的盛事啊,漕司主事当仁不让,年家船帮这边,就请了曹大管家亲自出面,如此,斗漕便要开始了。

两艘乌篷小船,李月姐和铁九郎各驾一艘。

先由大船开到十三湾入口处,然后又请了几位水手,在双方派出的人的监督下,在各处摆好彩球,并双方各出一人再加一中人,同守着彩球点,整个比斗,从规则上来说是公平公正没有什么漏洞可钻的。

大姐,各处彩球点,我都命人盯着的,你放心,还有,大姐你一定要小心,真不行,咱们输就输了,你可不是能太拼命了。

我们也会驾着小船在后面跟着的。

墨易反过来叮嘱着自家大姐。

行了,大姐知道,这十三湾,大姐夜闯都闯过来了,何况这白天,你还担心什么?李月姐反过来安慰自家二弟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柳洼河堤溃坝,这十三湾也受到不少的冲击,那水下的一些水情应该会有变化的,大姐还是小心一点。

墨易道。

嗯,大姐知道。

李月姐点头,这一点她不可能疏忽。

好没好啊,小娘们就是婆婆妈妈的,是不是要反悔了啊,看在是女人的份上,就让你反悔,换别人上吧。

另一边,铁九郎嚷嚷的道。

李月姐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就上了小船,回转身朝着船上的漕司主事同曹管家拱了拱手,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而后面的河道上,李墨易带着年家船帮的几个人,还着那铁九郎的几个手下,都驾着船,也在等待准备出发。

这些人跟着,一是为各自比斗的人鼓劲,二呢,却是为了防止万一,毕竟十三湾太凶险了,若是有个万一,也好及时相救,斗漕是斗漕,毕竟没谁想弄出人命来,当年,郑大和郑典两人闯的那么狠,但最终也只是打伤人没打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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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第一个湾道最容易,铁九郎当仁不让的抢了先,回头却是朝着李月姐道李姑娘,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这斗漕可没有半点人情世故可讲。

铁大当家的说笑了,斗漕就是斗漕,小女子虽然没见识,但也这斗漕各凭本事,如今才刚第一处弯道呢,鹿死谁手尝未可知。

李月姐冷静的回道,手上的杆子一撑,整条小船一个滑行,正好避过一处暗礁,再顺着水势,趁着铁九郎得意的一个空档,立马就超出了一段距离。

身后自是助威声不断。

这小娘皮,竟是这等不服输的性子,铁九郎咬着牙,挥着船杆子,一阵猛追,只是倒底慢了一步,第二个弯道上的彩球,却是李月姐抢了先。

如此一前一后,过了八个弯道,两人竟是各取了四朵,最后一个弯道就成了决胜的关键了。

而最后这一个弯道历来就是大家所称的鬼门关,其凶险更是数倍于之前的河道。

不但有暗礁,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旋涡,两人的船才刚进这一段水船,就开始在水面上打飘了。

跟上,快跟上啊。

李墨易在后面,使劲的冲着撑船的水手道。

大当家的,这船过不去啊。

那撑船的水手一脸苦笑的回道,手上的竹杆子一撑到水里,就被水下的旋涡搅了起来,最后是整只船就在原地打转。

哈哈,年家船帮不行了,看我们的。

通州船上那跟着押阵的是二当家卢百,是铁九郎的表弟,这会儿冲着李墨易等人一阵嘲笑。

接着,几人合力,就将船撑了出去,只是才没出去多少,那船就发出嘣的一声,然后船身一歪,竟是不知不觉中触礁了。

快,快跳水。

卢二当家大惊的叫,然后几人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卟嗵的跳入水里,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船沉下水里去。

哈哈,看你们的了?看你们一个个成了落汤鸡。

年家船帮这边押阵的几个哄堂大笑。

笑笑,快拉人哪。

卢二当家在水里摸了一把脸,冲着李墨易等人挥手。

虽说两家比斗,但也没有见死不救的,李墨易让人甩了绳子,一个个将他们拉到的船上。

只是如此一来,他的船明显超人了,最后那一段凶险的河段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得了。

李墨易急的直跳脚,却是冲着那卢二当然道姓卢的,你给我听着,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点了你们的天灯给她陪葬。

姓李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担心你,我还担心我们当家的呢,十三湾这段河道我们可没有跑过,反倒是你,我找我手下一些人打听过了,你当年可是夜闯十三湾过的,那事儿,但凡是柳洼人没有不的,我说李姑娘就指着这河道呢,敢情早就有准备,便是我们大当家的输了,你们也胜之不武。

那卢二当家不甘示弱的道。

呵呵,还胜之不武呢,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子斗漕,那就叫胜之有武?一边年家船帮的人一个个讥讽着。

这话一说,通州帮这边的人反倒没话了,那卢百烦燥的抓了抓脑袋,自家表哥这回这事做的不好,跟个小娘皮斗漕,胜了讨不了半句好,要是输了,那可是面子也得丢尽了。

这两边人打着官司,李月姐那边却是凶险异常,她是咬着牙,拼了命也要拿到最后一个彩球的。

两眼直盯着前面的河道,前面是一段十分密布的暗礁区,船很难通行,要想拿到最后的彩球点,则必须从另外一条岔出来的水道。

此时,铁九郎的船已经先进入了那条岔道。

而她倒底是女子,那力气再大也比不过铁九郎,前面那段河道下来,速度已经慢了,若是再跟着铁九郎绕那边水道,比速度,那就输定了。

为今之计,只有冒险闯阎王礁,想着,不由的咬了咬牙,拼了。

喂,你这,你疯了不成,那阎王礁岂是能闯的?你不要命啦?另一边铁九郎回身之即,居然看到李月姐要闯阎王礁,不由的瞪大眼睛,这莫不是疯了不成。

李月姐却是回头冲着他道瞧好了。

三个字,却是透着无比的自信。

河风卷起,那乌黑的头发飞扬着,一时尽让人收不回眼光。

李月姐说完,那船便闯进了阎王礁里。

真是个疯婆子。

铁九郎咬着牙,却是紧张的抬眼望去,却看李月姐掌控的小船如一只水里的鱼儿在水面上轻巧的摆动滑行,好几次,那船都是侧着,铁九郎每次以为船要翻的时候,那船却又有惊无险的过了,如此三翻的,渐行渐远。

而那窈窕的身影给人感觉却是无比的坚强。

铁九郎不由的重重的拍了拍额头,然后用劲的划着船从岔道上行去,心里却是翻江掏海啊,埋了多少死人的阎王礁就这么的让这给闯了,不甘心,但不得不服气啊,铁九郎不是没想过也闯闯阎王礁,可他倒底的斤两,前面八个弯道已经花去了他浑身解数,好几次都差点翻船,更何况这阎王礁,他一点都不熟悉,那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啊,这明知闯不还要闯,就是傻子,再说了,敢闯阎王礁的那都是疯子,得,他一个正常人跟一个女疯子较功儿。

转眼前,他便出他岔道,正好看到李月姐挑下最后一个彩球,不由的握拳重重的锤了水面,水花四溅。

李月姐顺利的取得了最后一个彩球,然后直接从前面的水道出了十三湾,回到大船前,铁九郎只比她慢一个船身,但李月姐即拿到五个彩球,在速度上又快了一个船身,当仁不让的,是这次斗漕的赢家了。

你这疯婆子,为了那么点钱,值得这么拼命吗?铁九郎心里也冒着火,见过死要钱的,没见过这么死要钱的,为了年家船帮那几成货的提成,这居然拿命在拼,真不把的命当回事了。

大船上的人一听铁九郎的话,连忙问了,铁九郎才恨恨的说出李月姐闯阎王礁的事情。

啧啧啧,真是不要命了。

那漕司主事同曹大管家的都瞪大的眼睛咋舌。

那当然了,那货里面,可有我们几个的嫁妆,又岂能叫你这么昧了去。

李月姐恨恨的道。

嫁妆……铁九郎一愣,随后重重一拍脑袋,是了,舅家几个女儿为了嫁妆的事情吵翻了天,敢情着这为了嫁妆连命都可以不要。

想着,咬咬牙,那郑六郎命啊?月姐儿,你啊,你啊……以后可不能再做这么凶险的事情了。

大船上,跟着一起来的山郎虚空点着李月姐,阎王礁啊,那就是一个水上坟场,这丫头,真是太大胆了,这会儿听着,他背心直冒冷汗哪。

这时,李墨易等人也返回了,一听说李月姐赢了,那一个个都欢呼了起来。

喝酒,喝酒,喝庆功酒,这酒可不能不喝。

年家船帮的帮众起哄道,又有人冲着李月姐道李姑娘,你也得到,你才是今天的功臣。

是啊,,这酒你可不能不喝,有我在呢。

墨易也咧着嘴道。

成。

李月姐笑着点头。

而等得李墨易自家是闯了阎王礁才赢的,那脸也是一阵发白,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再有这样凶险的事情,便是拼着死,也不能让再冒险了。

没一会儿,斗漕的结果就传遍了整个通州漕上的人,通州人多了一件津津乐道的八卦,年家船也帮顺利下了货,全搬到年家货仓里,第二天,便有各家货行的老板来提货,而李月姐顺利拿到了和们的嫁妆钱,还有墨易为她们准备的一些南方闺秀的小物件儿。

月娥月娇拿到后,喜欢的不得了。

而李家两房,年家进入了紧张的婚礼筹备了,花媒婆各家里打转,倒成了大忙人了。

……………………斗漕斗漕,输给一个小娘子,你还好意思说,你都成了通州漕帮上下的笑柄了,一天尽不干正事。

卢家,户曹卢有财没好气的点着自家外甥钱九郎的鼻子。

谁说我不干正事儿的,那年家船帮自持身后有曹管事撑腰,没把通州帮放在眼里,我这不过是想杀杀他们的威风嘛,也好叫别人看看。

铁九郎吊儿郎当的坐在桌边,一口一口的咪着酒,只不过最后结果出乎意料罢了。

杀杀威风?我看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行了,这事过了就过了,我告诉你,我听人说了,新任的监督主事马上就要上任了,你想坐稳通州帮大当家的交椅,就得想法子先巴结上,别跟上回似的,上回要是你能先巴结上二王爷他们,何至于通州帮最后被郑家夺了去,现在好不容易夺了一部份,可得给我警醒些,不要再叫郑家反咬一口了。

卢有财道。

真的,是谁?铁九郎问。

自西仓大火,仓使自杀,监督主事也因为监督不利而罢了官,如今,整个通州上下,就盯着监督主事的位置,看看花落谁家。

不,这要你想办法去查,难不成,你的路子都是摆设呀,你舅我一个小小户曹,能新任监督快上任的消息那已经是尽力了。

卢有财道。

成,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打听。

铁九郎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紫花大印清晨,连着几天的秋雨,气温越渐的凉了,李月姐一大早菜地里头转了个圈,掐了几把青葱水嫩的鲜菜,又顺带着打了一箩筐的猪草,回到家里,搓着手,弹去一身薄露,又往被窝里一钻,睡个回笼觉,这习惯是她做豆腐时养成的,做豆腐时,日日都得起大早,这回笼觉不补上一个,那一天都没精神头儿。

这一睡就睡了半个拉时辰,她正睡的迷迷糊糊间,却叫外头一阵敲锣打鼓声给惊醒,睁开眼,日头都晒到床上了,便搓了把脸,披了衣服起床,到得堂屋,便看月娥有一边做着针线,月宝和墨风两人鬼头鬼脑的朝着外头张望。

今儿个又是谁家办喜事啊?李月姐问。

这快年底了,各家的喜事都挤一块儿办,屯了里三天两头的敲锣打鼓。

不晓得,只听到锣声,没看到迎亲的队伍。

墨风回声道。

二哥和四姐出去打听。

一边月娥道。

哦。

李月姐点点头,看着月娥正飞针走线的,便也坐了下来问:宣周可是去京里了?李月姐问道。

前几天衙门贴出告示,周大爷和周三爷要问斩了,其他周家人流放琼州,今生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了。

嗯。

宣周说去京里给他们收尸,到时候一并送回临清老家。

说到宣周,月娥一脸红朴朴的道。

李月姐点头,虽然明知道周家是罪有应得,但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前世对自己如同恶梦似的周家就这么的散了。

周家算是彻底的败了。

当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或许不定哪一天,周家隔几代后,又从琼州杀个回马枪也不一定,谁知道呢。

正说着月娇风风火火的进来了,一见到自家大姐站在堂屋门口,便高兴的大叫:大姐,是郑家呢大喜事儿。

嗯,郑家的喜事儿?是那铁柱今儿个迎亲了吗?不对啊,我记的不是今儿个的日子吧?李月姐皱着眉道,铁柱的婚礼,同乡同土的,再加上她家跟郑家的关系,那肯定是要去参加的只是她记得是下个月初五的日子,跟自家墨易是一个月份,不过自家墨易定在下月末二十四的日子,而月娥的婚期却是在冬月初十。

不是铁柱的事情,是郑家六哥的事情,郑家人再挨家挨户通知吃流水席呢。

月娇儿噼里啪啦的道。

六郎?他从京里回来了吗?这又关他什么事情,郑家这般的大张旗鼓的?李月姐更叫月娇儿说糊涂了。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当官儿了好象是个什么主事?我也弄不清。

月娇抓了抓脑袋。

是坐粮厅的监督主事,正八品,掌紫花大印的呢。

这时墨易推了门进来,听着李家姐妹的话,便也一脸高兴的道。

监督主事又称监仓主事,开公署,授的是关防印信,关防印用的是紫红印泥,因此便俗称紫花大印。

听了墨易的话,李月姐一愣,才想起那天晚上,典小子急匆匆的回来第二天一早就进京了,又在京了呆了差不多月余,敢情着是一直在运作这事吧,敢情着这便是二王爷他们等的机会。

李月姐高兴之余却也有些担心,现在通州各仓可都是敏感时期,典小子这时候就任监督主事怕为了正是西仓大火吧,西仓那场大火,虽然是那死鬼仓使背了黑锅,但谁都知道这里面的坑深着呢,上面不可能不追问个究境,只是李月姐在通州虽然时间不长,但这通州漕上,仓场那水真个是深不见底的,郑典想查清那事情,难度怕是不小。

不过,稍一琢磨,其实又觉得自己不必这般操心,那二王爷那么精明的人,用人自有一套,他既然这时候用典小子,那自然会考虑到方方面面。

想到这里,李月姐倒是放下心了。

就在这时,李家的门也拍响了,郑屠娘子笑的一脸合不拢嘴:月姐儿,自中午起,咱家在屯西边郑家家门口摆流水席,你们家一个不缺的都要到了,不要带礼物,你郑大伯说了,这回什么礼都不收,就是给大家乐呵一下。

好咧,我们一准儿到。

李月姐应着,又请郑屠娘子进屋喝茶。

不了,我还挨家挨户去通知呢。

郑屠娘子道,然后又转身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大姐,姐夫家做的不好,这刚一做官呢,还是个八品小官,就大摆流水席的显摆,要叫人笑话的。

一边墨风皱着眉头冲着李月姐道,在学堂,这样的举动,定会被人笑是暴发户行径的。

你这小子,读书都读傻了,你当郑家只是显摆啊,你郑二伯郑四叔他们或许是显摆,但你郑大伯,他在京城可差不多呆了年,虽说只是一个刽子手,但京城的官儿多,人家郑大伯手下砍的京官脑袋都不少呢,若真只是为了显摆,一个八品的官儿还真不在你郑大伯的眼里。

李月姐笑道。

那不为显摆,他们为什么要摆这流水席?墨风问道。

李月姐看了看一边的墨易道:二弟说呢。

墨易听着便上前摆了摆墨风的脑袋,指了指外面各家的欢呼声:小五你听听外面的欢呼声,那些人可不仅仅是为了一顿饭,郑家摆这流水席,便是要告诉大家,郑家子弟出头了,今后,乡里乡亲的,但有大事,或受了什么屈的,只要是占理儿,郑家便会为大家出头,这等于是郑家给大家当靠山呢。

这便是深深烙人骨子里的乡土情。

竟是这个意思······那同乡的一些闲汉赖汉岂不是也要来讨便宜,那得多多少烦心事啊。

墨风不解的道。

给人讨点便宜那也是避免不了的,这样说吧,吃亏是福,郑家很可能因此招此烦心事,但郑家也因此得到了大家的拥戴。

墨易解释道。

哦。

墨易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随后李家几个便收拾了东西,喂好了猪和鸡,然后便去了屯西郑家围的土院子吃流水席。

月姐儿啊,来,坐这里。

李月姐到时,姚家一家人已经团团的坐了桌,见到李月姐一家过来,便朝李月姐招手,李月姐便带着弟妹过去,凑了一整桌。

月姐儿,典小子可出息了啊,你们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啊,让你阿奶出面,跟郑家提,你不晓得呀,典小子这刚一做官,屯子里好些个丫头那眼神都绿了,便是军户那边,一个个丫头都穿的特别光鲜,有事没事的就往郑家屋里窜,那打的心思是那司马昭之心。

姚家主婆说着,便指着对面一桌:你瞅瞅,那个几丫头,穿的跟过年儿似的,你小心点啊,熬了这些年,别叫人最后把男人给抢了。

李月姐顺着姚家主婆的手势望过去,果然就见那一桌三个丫头,穿红戴绿的,跟过年儿似的。

姚婶儿,典小子不是那样的人。

李月姐淡笑的回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事情脑袋不开窃呢,我知道典小子是讲情义的,可他倒底年纪小啊,哪经得住女人的诱惑,这男人嘛,要说完全没一点花花肠子的,不可能,何况你们倒底没成亲的。

姚家主婆在那里苦口婆心。

是啊,月姐儿,这事你得注意呢,前阵子,我家花儿还见着那曹管事的娘子跟典小子四婶在那里拉呱呢,说的就是典小子的亲事,我记得当初,你们订的那亲,正好典小子不在,礼数不全的吧?这时,元娘子也凑了过来,前几天花儿回家里闲唠嗑,就说了曹娘子好似在打郑六郎的主意,那花儿便是郑圭的娘子元花儿。

你们这些婆娘尽瞎操心啥,月姐儿别理他们,礼数不全怕啥,当初老太临死前可是月姐儿在身边为典小子尽孝的,便是皇帝老儿想把公主嫁给典小子,那也跃不过月姐儿。

一边实在听不惯娘儿们八卦的姚裁缝插嘴道。

什么叫跃不过,便是多一个也不成。

那姚家主婆瞪着自家当家的,气吼吼的道。

你冲着我吼干什么呢,谁说要多一个了,郑家自郑大到郑四,还有几个小辈的,你看哪家家里多一个了?人家郑老爷子早有祖训,郑家人不准纳妾的。

姚裁缝也急了道。

不准纳妾?真不准纳妾,这郑家四个儿子打哪里来的?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得性,花花肠子,什么灶娘,什么典妾啊,什么通房啊,还有外室,私窠里还有粉头等,全是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

姚家主婆说着,尽是教训练起姚裁缝。

姚裁缝摇着头,一副唯女子于小人难养的表情,最后灰溜溜的跑到另一张全是汉子的桌边去拼掉去了,跟这帮婆娘坐一桌,伤不起啊。

看着他灰溜溜的离开,姚家主婆当先笑了起来,最后又冲着李月姐道:也对,咱们不能草木皆兵,总之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我晓得,谢谢姚婶儿。

李月姐道,心里却是有些感动,从最开始的五两银子,这姚婶儿便一起帮着她,比自家的婶子亲多了。

感谢君傲少……的香囊……的平安符,君傲少,吾堂,的小花的粉红票,谢谢支持!!!RS!~!第一百八十八章 各打算盘一顿流水席,吃的热热闹闹的。

众人快到酒足饭饱的时候,屯头又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众人望去,便看到几个汉子抬着两头猪敲锣打鼓着过来,俱面生的很。

这些人谁啊,干嘛的?众人私下里嘀咕着。

李月姐远远的看的分明,顶头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李月姐看着眼熟啊,尤其是那嘴角的一颗大痣,这不是那跟郑屠闹过一场的胡屠户嘛。

姓胡的,怎么?你今天又来闹事啊,也不瞧瞧这什么地方?这时,郑屠娘子当先站了出来,对着胡屠户她可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呢。

哟,嫂子嫂子哎,我这是贺喜来了,哪里敢闹事哦,以前那,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还请嫂子莫怪。

那胡屠户馋着一脸笑道。

呗,谁跟着一家人了。

郑屠娘子这时别提多解气了。

嫂子这话可就不对了,若不是一家人,怎么可能那么仗义,当初,我缺了一头猪交不了货,那可是嫂子您舍了自家要卖的猪给我过关的,我说过的,借一还二,当初借了一头,如今还你两头。

那胡屠户说着,一挥手,几个手下便抬着两头猪上来:还请嫂子您收着。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这胡屠户居然硬生生的把当初讹了郑家的那头猪说成郑家仗义借的,伸手不打笑脸上,便是郑屠娘子这会儿也没法子摆脸色了。

这时,那胡屠户又拿出一只盒子,递给郑屠娘子:这是小的一点心意,贺郑六郎出仕之喜的。

这句文绉绉的话,显然是专门练的,顺溜的很。

这时,郑典一手端着酒杯。

摇摇晃晃的出来,看到这情形,便大着舌头道:别,猪我们收下,这是你欠我们的,这贺礼你拿回去。

咱家今儿个这流水席,只是让大家图个乐呵,礼物是一慨不收的。

既然来了,就找个空地儿坐下,吃酒。

郑典挥着手说着。

一副醉态,这厮今天酒喝多了。

哎,哎。

哎,好咧。

那胡屠户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就过关了,只是郑家收下了那猪,那事儿就等于接过了,而且还能留下来吃酒,那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厮也是极为精明的,看着郑六郎明显一脸醉态的样子,怕郑家过后不认。

便立刻趁热打铁,拉着随后出来的郑屠,也商量着赊猪仔的事情:柳洼人受灾到咱们通州。

咱们也该尽点地主之谊啊,猪仔和伺料那都不成问题,收猪的时侯。

紧你郑家先收,多余的我们大家伙儿收。

那郑屠一听胡屠户这话,倒是琢磨开了,当初一是为了解决猪源,二是为了提高声望,郑家搞了个赊猪仔的事情,如今猪源是不愁了,可这百多户,家家养猪,少的二三头,多的七八上十头,等到明年,集中出栏,专靠他郑家一家怕是吃不下这么多的货,到时,免不了还是要找别家一起收猪,如今,这胡屠户自动送上门,这胡屠户怎么说也是通州的地头蛇,有他出面销货,那自是不成问题。

这事对大家好。

因此,郑屠夫妻最后那一点怨忿也消了,倒是拉着胡屠户喝了几杯才离开。

这时,郑典却红通通的一张脸跑到李月姐身边,这厮真醉了,也不顾着大庭广众之下,硬是挤在李月姐身边,喷着酒气嘀咕道:月姐儿,你等着我八抬大轿抬你进门,到时你穿着八品的凤冠霞帔上花轿,让那些背后长舌的人眼红去,眼红死她们,让她们乱说。

听着这话,李月姐心里真有些酸楚,因着自己年纪大了,这些年,背后不知招惹了多少的闲话,没想这小子,看着大咧咧,那心里倒是清楚的很。

这一刻,李月姐的真有些心动了,本来,她跟郑典的婚事,一来,她的情况没有太多的选择,二来却是因为郑老太的对她的看重和维护,而这一刻典小子这一句话却真正触动了她的心。

一桌子的婆娘听到这话,俱又笑又闹的起哄起来,李月姐也被闹的一脸通红,狠狠的瞪了郑典,嘀咕着,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端的惹人眼泪。

这家伙却嘿嘿傻笑一脸得意,最后头一歪,就趴在桌上呼呼睡了起来。

这小子今天喝了多少酒啊,李月姐又好气又有些心疼,连忙招呼了几个郑家小子,一起扶着典小子回屋,看着他躺下休息,这才回到席上,自然又是被同桌的婆娘笑话了一通。

卢家。

他娘的,这真是老天爷炸的一声响雷啊,居然是郑六郎那小子来当监督主事,那这小子以后岂不就是掐着我的喉咙口了。

飒飒秋风的天,外面怕冷的人已经裹上了冬衣,偏铁九郎这厮还拿着一把纸扇子呼啦啦的扇,那额头还真冒汗了。

任谁今后的日子被人掐着喉咙口,那心情怎么也舒坦不了啊。

对了,舅,你说郑家知不知道当初是咱们使的手段没让柳洼人在衙里落不成户头的?这时,铁九郎又问。

这还用说,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此时,卢有财也拧着眉,沉着脸道,今天白天他在衙里还被县太爷叫去训了一顿,为的就是当初落户之事,县太爷如今是把板子全把在他的身上了,也不想想,县太爷自己当初可是收了一千两的银子的。

如今却是一点不念那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没脸。

俱是吞了还不认账的主儿。

那横竖已经这样了,咱们就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我带着的一帮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他郑家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时,铁九郎愤愤的道,真让他去跟郑六郎小子低头,他还真不干了,这贼老天真他娘的没眼力,这天下的好事尽让那郑六郎占去了,想着,他那心思便不由的又想起了闯阎王礁的李月姐,那样飞杨的女子,怎么就叫郑六郎给占了。

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是光脚的吗?你手下那一票兄弟哪个不养家养婆娘,便是你自个儿,平里巷那里也养着两个婆娘吧,你能放着大家伙不管,休说这些个不着边的话,如今想着怎么弥补。

卢有财没好气的道。

要不这样,我去找郑大,咱们两帮合一帮,我就当个二当家得了,反正那郑六郎做了监督主事,咱们漕船运粮的事情就全在他的眼皮下了,由着他们伯侄俩一家人去摆弄,我也能省得好多的清闲。

铁九郎有些丧气的道。

如今他也看出来了,漕运白粮那一块硬生生叫郑大给分了去,连带着利润也薄了不少,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次那么为难年家船帮呀,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手下兄弟的利润太少啊。

这么下去,手下的兄弟也得散,倒不如合了算了。

嗯,这也是个法子,反正漕上的利益这么大,他郑家一家也吃不下摊的,这事其实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这是个法子,想那郑大必然会同意,另外,你再找两个年轻貌美的灶娘,分别给郑大郑六郎送去。

那卢有财道。

送灶娘,这不好吧,郑大敬重他娘子的很,送灶娘会不会弄巧成拙啊,再说了,郑六郎那边可有一个了不得的未婚妻,因着守孝没有成亲呢。

说到这里,铁九郎又一拍额头:对了,郑家还在守孝呢,这时候送灶娘去不合适吧?守孝个屁,真守孝他家老二还能干杀猪的行当?他们还能上上下下的跑漕?对咱们讨生活的的家来说,守孝九个月那是顶了天了,又不是江淮,陇右那帮世家子,人家是要刷名望,咱们却是讨生活。

卢有财说着又接着道:你放心的送,郑大那里虽然敬重他娘子,可他那一支,单门独丁,那铁牛虽然成亲了,至今还未有一子呢,其他两房俱是四子在开枝散叶,郑大能没个想法?而郑六郎那里就更别说了,刚刚得志的少年郎,最消受不住的就是女人的痴缠。

听着自家舅舅的话,铁九郎那心思却又琢磨开了,自那日早晨,见到李月姐卖豆腐,他那心便直痒痒的,本想着等跑漕回来,就把那娘子找出来弄到家里养着,没成想,一回来又碰上那女子,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一番斗漕下来他那心里竟是再也放不下了,可眼看着这女子却没他的份啊,每想着郑六郎,铁九郎就别提多糟心,眼睛都瞪的血红的了,送个灶娘也好,那李月姐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郑六郎没把持住真收了那灶娘的话,那李月姐怕是不会轻饶那对狗男女的,他这些日子可找人打听了,郑六郎怕李月姐怕的很,那跟着郑家混的人谁不知道,郑六娘是个怕老婆的,到时候就有的他受了,最好李月姐一脚把郑六郎给蹬了,到时就该他铁九抱得美人归了。

想着,铁九郎倒是来劲了,冲着卢有财道:我现在就去找几个妈妈物色,定要选那能迷得男人神魂颠倒的尤物。

说完,就兴冲冲的离开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都什么事儿大中午的,李月姐正在院子里晒被子,拿着棍子,用劲的拍着绵被,将绵被拍的更松软,那晚上盖着更舒坦。

正拍着,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谁啊?李月姐问了一句。

开门,是我们。

门外的男声李月姐听着有些耳熟,只是却想不起来,墨易和墨风都不在,月娇月娥针线,家里三个女人,李月姐自不会随便开门,便又问:你们是谁?我,二王府的三贵,还有二王爷。

门外的声音急急的道。

三贵,二王府的管事,还有二王爷?李月姐一听,那手上的棍子就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们怎么到她家里来了?也不及多想,李月姐连忙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朱二爷,三贵跟在边上,他们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和妇人。

愣什么?还不快请我们进去。

那三贵看着李月姐有些傻愣的,便没好气的道。

是,二王爷,三贵管事,快请进屋。

李月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人引进了屋里,又将月娇月娥赶进了屋里,然后忙活着给几个泡茶,端点心。

最后才垂手站在一侧,心里却在猜测着,这两位大爷跑她家里来干什么?如今快年底了,皇上掂记着当初柳洼的灾民,着我来看看如今安顿的怎么样,之前,我在屯子里转了一圈了,各家都在养猪养鸡还有养鱼,活的都鲜泛的很,我随意打听了一下,说是由郑家出的小仔子,分发给大家养的,养成了郑家负责收购,听说这主意是你出的,便是那养殖技术也是你教的?大家坐定,二王爷才语气平淡的问李月姐。

回二王爷这主意也不算是我一人出的,主要当初郑二婶子讨生活,却没有猪源,再加上大家伙儿要找个营生这才琢磨出来的。

李月姐在一边恭声的道,就把当初郑屠家猪源事情说了一遍,又道:至于养殖技术,那也不是我的本事,是曾住在我家的田阿婆,她家世代农桑,更有家传的田氏农经传予了小女子,小女子也是借花献佛哦,田氏农经?予我瞧瞧。

二王爷眯着眼道。

二王爷稍待,我就去取来。

李月姐说着,就转身回屋,取了田氏农经,那二王爷接过翻了翻,不一会儿就看到书里关于稻田养鱼的事情又问:这么说,你家原来稻田养鱼的技术也是从这书里学来的。

正是。

李月姐回道。

朱二略略点了点头,便专心的看起书来一边还时不时的咪着茶水。

倒象是这一趟专门来看书的,李月姐疑惑的看了看一边的三贵管事。

那三贵便走到李月姐身边低语:李姑娘,王爷一路过来查访,这肚子怕是有些饿了,你这有什么新鲜的食材,带我去瞧瞧。

哎。

李月姐连忙点头,然后带了那三贵去了厨房,早上摘的青脆欲滴的豆角,油青菜,再加上大白萝卜十月萝卜小人参,这时候的萝卜炖排骨,那味儿鲜着呢,还有一小篮子的大麦菇,现今正是种麦的季节,也正是大麦菇出的时候这可是时鲜玩意儿,那三贵看的一脸高兴:李姑娘,就烧个炒豆角,豆腐油青菜,再来一盘麦菇酱,最后炖一锅萝卜骨头汤,我看你家后院还有鸡,再炖一只鸡,就这些,将就一下成了,务必一定要精细。

我省得。

李月姐点头,便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那三贵的转了一圈便出去,没一会儿,又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一进门就招呼着李月姐:李姑娘,有什么活儿,你指挥。

说话时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恭敬。

四娘······你怎么在这里?李月姐这才看清她,却是曾经仓成家的灶娘王四娘,之前,她是看到这妇人跟在二王爷身后进来的,可那会儿,她一门心思的都在应付二王爷的上面,哪里能注意到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仆从身上。

我从仓家出来,因着空廒案的事情就一直留在京里,后来案子结了,我也无处可去,因着我还有两手烧菜的技术,二王爷就把我留在厨房里做厨娘。

那王四娘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

李月姐点头,这王四娘也是命运多桀之人,最先跟着老王姓富家子,最后受了牵连,落得被官卖的命运,后来跟了仓成,又不为仓婆娘所容,吃足了苦头,最后算是借着空廒案脱身,如今却成了二王府里的厨娘,那一般人倒是轻易不敢欺负了。

于是,接下来,两人也不多话,齐心协力的,没一会儿,就烧好了几个菜,舀了白米饭送到堂前。

这时,二王爷才放下书,将书递给李月姐:嗯,江淮那边,在农桑上确实有独到之处,你好生收着吧,一生将受用无穷。

小女子知道了。

李月姐点头,收好书,一边自有下人侍伺着王爷吃饭。

吃过饭,李月姐又去烧了热水,一翻忙乱下来,又冲了茶水端上。

郑典那差事当的怎么样?这时,二王爷又问那贵。

还挺不错,他刚刚当衙,手下的刀笔吏难免不服他,他也不急,先放了几个最领头人的假,那几个领头的书办便煽动其他的人,一个个也跟着请病假了,如今若大的监督公署就他一个人,他每天也不急,就把过去的记录档案什么的天天堆在自己的案桌前,一点一点的慢慢看,别的什么事也不管,大印更是不盖一个,如今是他不急,别的人急啊,许多事情没有监督公署的紫花大印,那就不算完,坐粮厅的江主官这两天急的嘴冒泡,先是把郑大人叫去熊了一顿,可郑大人委屈啊,说手下没有干事的人,江主官哪里不晓得那些刀笔吏打的算盘,这会儿他也火了,觉得这些个刀笔吏不识相,干脆的又从坐粮厅临时抽了几个书办进了监督公署,如今是那些个刀笔吏急,纷纷的找人想回去,可郑大人说了,让他们安心养病,衙里的事不用他们操心。

那三贵说着,一脸笑咪咪的道:郑大人的手段还是不错的。

不过是小道罢了,终究还要事儿干的漂亮。

一边二王爷道。

那是。

那三贵的点点头。

二王爷这时站了起来,在院子里转悠着,而那三贵却把李月姐叫到一边,然后一挥手·王四娘就同一个青葱小娘站了出来,跪在李月姐面前。

李月姐发愣呢,这干什么?随后那三贵便道:李姑娘,郑大人如今出来当差,他家里那一摊子事情,没个人帮着操持不成,前段时间,郑典跟王爷求了,说他身边没个贴心人帮衬,又说李姑娘你岁数大了,拖不得·该及早迎娶你进门,事急从权,再加上郑典不是长子长孙,这孝期有个一年也说的过去,而及早成亲也算是完成老太生前的心愿,所以,王爷就答应了郑大人,你这婚期怕是近了,这要嫁人了,身边没两个人不行,因此王爷给你挑了两个人,这个王四娘,她当年是牵涉进空廒案的,你们也相识,她如今带着一个孩上,手上一手灶上的活相当不错,以后你们成亲,身边也要使唤的人的,给你搭把手不错,还有这位青蝉姑娘,她的父亲曾是京城富西仓的仓场御史,因牵涉了空廒案下的大牢,她也受了牵连,后来是王爷见着可怜,收留下来的,对仓场的一些东西熟的很,而她的母亲是曾经淮帮大当家的女儿,对漕帮的一些东西也熟,还有各家夫人们的一些小手段也瞒不过她的,留给你,也能助上一臂之力,今后,若有时机,你给她一个名份就行。

这什么意思?李月姐此时那脑袋子就轰的一声炸开了,先是想着,难怪那天郑典的醉话里说着成亲的事情,接着就傻傻的看着面前跪着的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那女子约十六七岁,青葱水嫩似的一个小娘,这会儿跟那王四娘一起,低垂着脑袋,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听话听音,那三贵虽然口口声声的说,这两人是给她的,可显然那青蝉姑娘却是为郑典准备的。

好一会儿,李月姐才回过神来,嘴角不由的翘起,眼角也起了一丝的怒意,这都什么事情,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往郑典屋里塞人,想着,当年,年把头跟年娘子在山场上活的多自在,这一到了通州,刚攀上三王府,便叫三王府在屋里塞了人,将整个家弄的乌烟瘴气的。

想到这里,她打定主意,不管如何,从她这边塞人,她过不去,于是便咬着牙道:谢谢王爷和三贵管事的好意,只是人我不能收。

为什么?这时,响起的却是二王爷冷冷的声音。

李月姐看着二王爷那冷脸,也不由的吞口水,只是这时候她不能退啊,于是便颤抖着音道:如果王爷是把人送给我的,我李家只是农户人家,我李月姐只不过是一个农家女,用不起王府的丫头,而如果王爷是要送给郑典的,那就不能送我这里来,我跟郑典毕竟没有成亲,名不正言不顺,不能替他做主。

李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可莫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好意。

那三贵的看着自家王爷的冷脸,不由的着急的冲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此时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就是跪着,不管你们怎么认为,总之她不收。

大姐······屋里月娥月娇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只见到自家大姐着,也跑出来跟着跪到一起。

二王爷深深的看了李月姐一眼,冷冷的道:那女诫都读狗肚子身上去了,走吧。

说着,就转身离开。

你呀,不识抬举。

那三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李月姐一眼,然后带着随从急急地跟着。

感谢……的平安符……的香囊。

谢谢支持!!!!RS!~!第一百九十章 头大的郑典二王爷走后,李月姐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只是那心却有些悝惶的,总有点七上八下的感觉。

大姐,怎么回事啊?那月娥月娇看着李月姐脸色不太好,一脸着急的问道。

没事,你们回屋去吧,让大姐静静。

李月姐挥了挥手,然后就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想着心事。

李月姐不是没心没肺,她倒是明白,这次二王爷确实是一片好心,当然,不是对她,是对郑典,那青蝉姑娘父亲既曾经是仓场御史,母亲又是漕帮出身,对仓场和漕帮的事情显然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手,又是二王爷府出身,而如今,通州仓场一块水深着呢,若有那青蝉姑娘鼎力相助,郑典当差便能事半功倍。

而且,二王爷没有直接把人送给郑典,反而送给自己,倒也是为自己着想,以后这青蝉姑娘就拿捏在自己手上,她再怎么也跃不过自己,所以,那三贵才说她不识抬举。

只是这样的好心,李月姐没法子接受。

月姐儿,坐在这里干什么呢,门也不关。

这时,李婆子从外面进来,昨天,郑家大媳妇儿火烧眉毛似的去找她了,跟她商量着李月姐和郑典的婚事,说是郑典的意思,想及早迎娶李月姐,而郑大也是这个意思,如今郑典当差了,总有些人情来往什么的,而这些事情,他们并不太好插手。

而这也正合了李婆子的心思,如今,这大孙女,李婆子是操心死了,你说这都快21了,还没有成亲,背地里招惹多少闲话。

因此,听了郑大媳妇的意思,李婆子便来找李月姐了跟她说说,然后商量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

哦,没什么。

阿奶坐。

李月姐回道。

连忙起身给自家阿奶搬凳子,又拿点心,倒茶水。

     大丫头,那郑家大娘子昨儿个跟我说了,想赶着年末,把你和郑典的婚事办了,你看怎么样?李婆子坐下冲着李月姐道脸上倒是有难得的喜色,自家这大孙女儿这几年很不容易啊,如今总算是能安定下来了。

郑家怎么一下子又这么急了,李月姐想着,这时却又拧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了,大丫头,是不是那郑典起花花肠子了。

李婆子立刻瞪了眼自家的大丫头,自己了解,这明显是在犹豫。

李月姐心里也着实叫那二王爷堵的慌这会儿听自家阿奶一说,倒是起了一种委屈之感,便把之前二王爷来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什么狗屁倒灶的王爷,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怎么滴,他管着属下当差,难不成还管着属下的后院?李婆子立马瞪了眼。

听着自家阿奶的话,李月姐猛的一醒,对啊,她一直只当是二王爷看不顺眼自己,给郑典塞个屋里了却没想有,人家堂堂一个王爷,再怎么看不顺眼自己,也不至于往属下的屋里这么塞人吧,再说了自己到底还是救过那位的,他这般的行事说不通啊,而且平日里李月姐听郑典常常提起那位二爷。

那位似乎并不象是管这些事的人啊,会不会这里面另有用意?想着,李月姐便琢磨起二王爷送的两个人,王四娘和青蝉,又想着那三贵之前的介绍,想到这里,李月姐突然拍了一些脑袋,不管是那王四娘,还是青蝉,都曾经是京城空廒案的涉案人,难道说,二王爷送这两人,实则另有用意?李月姐记得,当初听郑典说过,那案子最后是由夕娘顶了缸,其实是不了了之的,而这时,二王爷让三贵把这两人给她,会不会,通州仓场的这点事儿跟几年前京城的空廒案有关?      李月姐越想着就越觉得有可能啊,京仓和通仓那关系是千丝万缕如此一来,李月姐倒时有些明白了,如今通仓各种关系十分的敏感,二王爷估计是要让郑典借着通仓的机会再查当初的空廒案,但又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就用这个办法,把两个主要涉案人送到郑典身边。

怎么了?看到自家孙女脸色有异,李婆子问。

对自家阿奶,李月姐也没什么好瞒的,于是就把自己猜测的二王爷的用意说了一下。

即是这样,那就留下两人,那灶里的活也得有个帮手,再说了,郑六郎毕竟有了官身,这官家,就算是为了体面,也是要用几个人的。

李婆子听李月姐这般说,便道。

我暂时也只是猜测,再说了,就算都让我料准了,但二王爷把那青蝉姑娘安排给郑典,她那样的出身,如果真留下了,怕最终都是要给她一个名份的。

李月姐叹着气道,那个三贵不是明白的说了吗,有时机的时候,就给人一个名份。

而这点正是李月姐不能妥协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婆子问。

当初,老太看中我,亦是因为我大,能帮着六郎一点,而我答应这门婚事,一是因为没有选择,再加上老太看重,知遇之恩的情份,可如今,我不但帮不了六郎,反而几次惹得二王爷不快,连累了六郎,我辜负了老太的看重。

李月姐道。

听你这口气是想退婚?李婆子拧簿眉毛。

我还没考虑清楚,我想冷静几天。

李月姐道。

李婆子正要说话,这时,墨易沉着一张脸回来,那脸黑的不能再黑了。

墨易,怎么了?李月姐问。

没怎么,阿奶,你过来了,说什么呢?墨易揉了揉脸回道,却是岔开了话题问。

在说你姐和郑典那小子的婚事呢,你郑大伯娘昨儿个来找我,说要为李姐和典小子早日完婚。

李婆子道。

     完婚个啥?郑家那里都收了好几个女人,全是给郑典的,他们郑家哪还有咱姐的位置。

这时,一听李婆子的话,墨易一时没忍住,气吼吼的道。

他一直气就是气的这个,这事儿漕上传的纷纷扬扬的。

一个个都说郑六郎好艳福。

怎么回事儿?李婆子猛的站了起来,两眼如刀的盯着李墨易。

郑六郎最近快活的很,那酒局是一场接一场的,每每酒局过后就有人把那女人往郑家送,如今郑家都收了好几个了。

李墨易黑着一张脸解释道。

好个郑六郎啊,大丫头,要考虑,仔仔细细的考虑,慎重的考虑。

李婆子咬着牙道。

郑典最近很烦,从漕上回到京里就被二爷派人带着,在京都十三仓转悠了一个月,为的就是让他熟悉仓场里一切,等到吏部下文,又去了户部报道,最后才持着户部发的文书到坐粮厅报道,接下来便是一干的交接以及那乱糟糟的事物,忙得他恨不得有那分身术。

偏几个刀笔吏还跟他掏乱让他好好的晾了一阵子,最近总算是识趣了些。

可这事情却没完,等他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一张张吃酒的贴子就砸了来,他还不能不去,都是各地的漕上数得上的人物,还有坐粮厅的首官,便是县正堂那里也下了贴了,在酒席上,这吃酒免不了要叫姐儿陪,他还不能乱看,要是稍微多看了哪个姐儿一眼,过后这些人便能把那女子往郑家送。

偏他大伯娘是个软性子,对着人家的笑脸,便没辙了,任由着人家将女人留下,回头却又冲着他抱怨,那他跟谁抱怨去?他早就打招呼不收的还有四婶子还给他添乱,净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都是长辈,他还不好说的太过份。

如今,他是郑家也不回了,整日就呆在公署里。

老六啊,你赶紧着把李月姐娶进门,让她给你处理着后宅那一通乱糟糟的事情,我可告诉你,在这么下去,我家爹娘那里都要闹出事来了。

郑铁牛一早跑到郑典那里去诉苦,实在是因为昨儿个晚上,郑大和郑大娘子又吵了一通,那些个漕上的,仓场里,盐场上钻营的人,就把一个个的女人往郑家送,钱财方面,不是真正放得下心的人,一般人还不送,毕竟那东西一送就是贿赂和贪污,容易被抓住把柄,可送女人不一样啊,那是风雅。

而郑家毕竟是郑大当家啊,有送给郑典的,自然也少不掉郑大那一份子,郑大娘子能不闹吗?可她要闹郑大还冤呢,人是郑大娘子收的呀。

郑大娘子也屈啊,郑家虽说是柳洼一霸,但到了通州,充其量也不过是土财主,这种阵仗以前还真没见过,再加上郑大娘子又没有郑老太那种决断,对方说先摆着先摆着,又俱是笑脸,她也就没那么坚决,结果冷不防别人丢下人就跑了,她想送回去还送不回去了,她哪里是那些滑不溜丢人的对手。

最后就造成目前这糟心的局面,也难怪郑大娘子忙不叠的找李婆子,商量着给李月姐和郑典成亲的事情。

不是让你娘去帮我提了吗?怎么还没有回音。

郑典也烦燥的抓了抓脑袋,他觉得那些个后宅的事情比当初他去水匪里卧底要难对付的多。

李家人说了,要考虑。

郑铁牛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要考虑?这是啥意思?郑典一愣,随后却是一阵跳脚。

这还不明白,李月姐犹豫了呗,是我也得犹豫,这还没进门了,后院里就那么多的女人等着,哪个女人敢嫁。

郑铁牛道。

那不是你娘整的事情吗?郑典脸色很不好看。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娘那不是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处理嘛,后来见连我爹也有份,最后连门都不让人进了,后来那两个是四婶拿了别人的好处收下的,不关我娘的事情。

郑铁牛为自己娘亲打抱不平的道。

郑典这时却没工夫跟郑铁牛说了,火烧屁股似的往外闯,他要去李家看看,月姐儿这是咋回事啊?今天下午继续加更!!!!第一百九十一章 撞个正着郑典去找屯子里打李月姐并没有找到人,墨易的婚期就要到,李月姐最近是越来越忙的。

六哥,我姐一早就去年家跟年婶儿商量我二哥成亲的事情了。

月娥开着门,冲着郑典道。

哦,那行,我去年家找她。

郑典跺跺脚,又问了几句墨易的婚事,也不进门,便转身离开,急着去了年家。

月姐儿啊,她刚走啊,说是去豆腐行会看看,这马上年底了,行会的的红利要结了,再加上这等着用钱不是。

年把头冲着郑典道。

郑典郁闷的一拍脑袋。

小子,叔是过来人,给你一个建议啊,这女人啊千万别往家里收,宁可在外面快活,你弄家里去就是给自个儿找不自在,这艳福不是那么好享的。

那年把一副过来人的神情道。

叔,我冤死了,我真没收。

郑典叫屈着,不过看年把头一副你别不承认的样子,知道这事儿跟外人扯不清,再加上他急着见李月姐,也懒的跟年把头瞎扯了,拱手告辞,然后打听了豆腐行会的地址,便又真接去了行会那边。

李姑娘啊,她刚走了。

那行会的人道。

走了,去哪里了?郑典只觉得今天事儿怎么这么的不顺呢。

不知道,她跟她二叔一起走的。

那人回道,然后转身回了行会,最后把门嘣的一声关上。

跟她二叔一起走的,郑典估计着月姐应该是跟她二叔回桂花巷子那边了,于是,拨腿又要朝桂花巷子那边去,今天,他非见着李月姐不可。

典小子,太好了,你在这里,我还正找你呢。

这时郑四娘子远远的过来,看到郑典站在这里,那眼睛一亮,便飞快的冲了过来扯着郑典不放。

四婶儿,这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干什么?有什么事你说。

郑典没好气的道。

走走走,回家,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郑四娘子道。

我还有事呢,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郑典沉着一张脸道。

不想理自家四婶,可被她扯着他又不好太过份。

呵,现在找你可难找了,今天非得给我点时间不可,怎么,现在当官儿了,连四婶儿都不放在眼里了。

郑四娘子也知道这侄儿气她乱收人,于是便拿话压他,那眼神四处扫了扫看到边上一座酒楼,便道:那这样,我们去酒楼里说不占多少时间的,正好大中午的,婶儿还没吃中午饭呢。

郑四娘子这么说,郑典没法子了,那这样,我就请婶子吃午饭。

郑典只得带着四婶儿进了酒楼。

心里还琢磨着,月姐儿会不会是气他,所以故意避开他呢?李月姐当然不是故意避开郑典,她从来就不是逃避的人,有什么事想清楚了便喜欢当面解决只是最近墨易的婚期就要到了,李月姐这几天都是忙的脚不粘地的,甚至连静心来考虑的时间都不多,一个上午,她先去看阿爷阿奶,商量了墨易成亲要请的客人随后又去了年家,一些迎亲的事项也要事先说好,再加上各地的迎亲习俗,这也得考虑不是,刚跟年家商量好,出来又碰到二叔,于是又一起去了行会,如今白玉豆腐几乎占领了整个通州市场,便是京城也占了一多半,那红利也自然是水涨船高,而今天正是发上季度红利的日子,二叔来约李月姐一起去,于是两人便又一起去了行会。

领了红利,又开了个会,是关于白玉豆腐未来的发展的,之后,免不了大家要吃一顿酒席,李月姐本待不去的,只是行会里正好有一股东是东城豆腐西施齐娘子,于是最后被齐娘子拉着一块儿去了。

说起最近咱们通州的新鲜事儿,莫过于坐粮厅新上任的监督主事郑大人了。

那齐娘子是个活泛的人,一坐下来,便说着闲话。

齐娘子嘴里的郑大人莫不是原先漕帮郑大的那个侄儿郑六郎,当年斗漕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半大小子,那狠劲儿,就是个狼崽子。

一边的言行首道。

李月姐同自家二叔相视一眼,俱没插话。

可不就是,这位狠劲儿是有,可倒底年轻啊,经历的事儿少啊,如今叫人盯上了,怕是这位置呆不长,最后使不得要落头灰头土脸的下场。

那齐娘子道。

此话怎讲?我听说他最近春风得意的很,漕上的,盐场的,仓场的,哪个不想着法子去巴结他。

边上有人好奇的问。

问题就在这巴结上面啊,漕上的,盐场的,仓场的,哪个不是老狐狸一只,便是再厉害的小狐狸那也是防不胜防的,何况这郑家,一屋子爷们,个个都是玩刀片儿的,却没一个玩笔杆子出身的,家里的妇人也没一个真正上得了台面的,她们在乡下镇得住场子,到了通州,后宅那些个门道,哪一个弄得清,叫人吃了还不晓得呢,那些个老狐狸个个不计本儿的往郑家使招,只要郑家一没挺住,那就被仓场那些个人捏在手里,那郑六郎除非跟这些人同流合污,要不然,小辫子让人抓住了,不整得他灰头土脸还咋滴。

齐娘子压低着声音道。

这倒也是,那郑家毕竟只是杀猪匠出身,跟人比狠,那是谁都不怕,可比那弯弯绕绕的,没那心眼儿再说了,有许多事情不是出在大老爷们身上,是出在后宅那些个没眼光的婆娘身上,那郑六郎听说无父无母,又没有成亲,原先还有个老太帮他撑腰,后来老太走了,家里三房叔伯,哪房没有点私心,一个个只想从他身上捞得好,却有哪一个是真心为他考虑的。

又有人叹气道。

李月姐这时心猛的揪了起来,她只想着她得罪了二王爷那边连累了郑典,却没想到如今郑典所面临的麻烦,想在柳洼时,原先有那一箱假珠宝,除了郑大伯一房稍微克制点,哪一房不是盯着那假珠宝上面想从里面捞得好处,如今,郑典当了官,那在郑家一些人的眼里岂不等于又有了一箱珠宝,别的人不好说,郑家四婶那边又岂能放过?正想着,却听到郑四婶儿的声音。

李月姐开始还道是听错了,可细一听,确实是郑家四婶的声音,是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同来的。

典小子那曹娘子家的外甥女儿不管是样貌还是品性,都高李月姐几个山头去,而且年龄正好啊,十六岁,配你正好。

四婶,我跟月姐儿的婚事是老太生前定下的,我也是认准了的,我已经让大伯娘去李家提了尽早完婚,你还是少花那些个心思,收了人家多少好处你全给退回去。

是郑典不耐烦的声音。

哟傻小子唉,你就这么看你四婶儿的啊,我也没收人家的好处,婶儿这可都是为你好,前段时间的斗漕你听说过了吧,铁九郎是什么人?那是跟你大伯都能动刀片子的,你大伯在他手上也是吃过亏的人,李月姐是什么人,一个小娘子,居然斗漕胜了铁九郎这事儿要说铁九郎没放水,那鬼都不信,漕上人也传了,当日铁九郎可是放了话的,让李月姐回家等着他上门提亲,这话可不是我乱说的当时许多人都听到的,就你这浑小子还犯浑呢,这回,你让你大伯娘去李家提及早拜堂的事情,李家人怎么回的,人要考虑,考虑什么?不就是李月姐有了别的心思了吗?人家把你给蹬了,你还在这里掏心挠肺的想着人家呢,叫我说,你趁早收了那心,还是另找贤妇······郑四婶子这话没说话,又听咣当一声,是杯碗砸地的声音,接着便传来郑四婶子的尖叫:典小子,别忘了,你爹娘早死,是我们这些叔伯把你养大的,你如今却冲四婶儿掀起桌子来了,真是个不孝的忤逆子。

李月姐在这边听着,皱了眉头,然后悄声的挪着步,走到隔间,隔间门虚掩着。

四婶儿,我掀桌子是我不对,但你刚才的话也太没有长辈的样子,不准你这么说月姐儿,月姐儿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郑典声音少有的冷峻。

李月姐听着,虽然叫四婶的话给气的要死,但郑典的话却也让她慰贴的很。

我就说她了怎么了,你不爱听啊,你不爱听也改变不过事实,李月姐把你蹬了。

郑四娘子大声的道。

你……郑典气的握紧拳头。

我当初答应了老太,只要六郎不负我,我必不负他的,我李月姐虽是个小女子,但也从来没有说话不算话的过,郑四婶子是从何处听来的事实,尽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还是说郑四婶子为了能让六郎接受那个什么曹娘子的外甥女,故意杜撰的‘事实,,杜撰的那不叫‘事实,,那叫诬蔑。

这时,李月姐推开门,走进去冷冷的道。

月姐儿?你怎么在这里?那郑四娘子见到李月姐突然出现,惊讶的问,随后才一脸悻悻的道:这可不是什么诬蔑,漕上可有人这么说的。

我记得在柳洼的时候,有人传,当年郑家大火,是郑四婶子为了打那箱珠宝的主意自己放的火呢。

李月姐淡然的道,却对上一边郑典灼灼的眼神,这小子自李月姐进门,却是不说话了,就那么盯着李月姐看。

谁说的,狗屁,那珠宝是假的,我会为了些假珠宝烧自家房子,疯了差不多,李月姐,这种话你也信,这是诬蔑。

郑四娘子一听急的跳脚。

我知道啊,所以我是不信的,可为什么如今郑四娘子却随意就信了别人那些空穴来风的传言,还是说,其实是你郑家想悔婚,那也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李月姐道。

郑四娘子哑口无言。

四婶,我跟月姐儿有事要说,我们先走了。

这时,郑典猛的拉住李月姐的手,然后风似的离开了。

臭小子,你没付账。

郑四娘子回过神来跳脚。

第一百九十二章 相知运河码头热闹非凡,大船小舟穿棱如流。

郑典拉着李月姐出来,就跑到船坞那里租了一艘乌篷船,也不划,就在水面上荡悠悠的任它自个儿漂流,边上千帆过境,还有一些个乌篷小船见缝插针来回穿棱,船上的人兜售着各色小吃和玩意儿,整段运河热闹的跟坊市一样。

月姐儿,我让我大伯娘去你家商量成亲的事情,你阿奶为什么传话说要考虑?你什么意思?郑典坐在船仓里,眼睛望着仓外的河水,声音有些闷闷的问。

哦,你家都收了那么多女人了,我怕没我的位置,不考虑一下怎么成。

李月姐侧过脸,斜了郑典一眼道。

郑典也侧过脸来专注的看着李月姐,好一会儿,却弹弹衣摆站了起来,又蹲在李月姐面前,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月姐,随后却是有些贼兮兮的道:月姐儿可是吃醋了?怎么,不该吗?李月姐抿着唇反问,却是不承认也不否认。

该,太该了。

郑典咧着嘴嘿嘿笑,随后咳了一声:不过嘛,吃醋不能解决问题,咱们是不是该拿出解决问题的诚意,你说对不对。

嗯,有理,那你说怎么解决问题?李月姐翘着嘴角问。

很简单啊,你赶紧嫁过来,有你帮我管着后宅,我四婶她们就插不了手了,到时候还不是你想咋样就咋样,岂不比现在这样吃干醋爽快的多,你月姐儿可是爽利人。

郑典正色的道。

你舍得?那可都是些千娇百媚的小姐儿,你们男人不都好这个嘛?李月姐挑着眉头。

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别人我不知道,总之这回我是头大了,我下来的时候,二爷七爷他们也是叮嘱过的,应酬时多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让我小心的,所以,我一入衙,便住在衙里就是防着这些事情,可没想,我防的住自己防不住家里啊,往日我跟大伯他们住一处的,四婶儿他们虽然分了家,到了通州,他们不愿意去屯里我大伯就帮着他置办了一处宅子让他们一大家子住,可四婶儿有事没有就往坛口那边转悠,能捞到好的就往口袋里装,而那些人俱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我这里送不进,便想着法子送我大伯他们那边,大伯娘哪见过这阵仗,叫人一胡弄便胡里胡涂的着了别人的道了,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她自个儿,还有四婶儿你也知道的,那就是个钻到钱窟窿眼里的主儿,只要谁给好处,她那胆儿便能有泼天的大,当初放利钱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如今给我整的这么一出,我头都大了,月姐儿,赶紧嫁过来吧,到时候你便摆你官奶奶的威风。

郑典馋着脸皮子道。

呵稀罕吗?我现在嫁过去,不等于是帮你几个伯娘婶子收拾烂摊子嘛,他们都是长辈,这事做起来吃力不讨好,说不得最后还落得一个恶侄媳的名头,瞧你四婶那样就知道了。

李月姐叫郑典说的一乐瞟了他一眼。

李月姐在郑典面前那一向是拿得住,淡定的很的,尤其小时候又常教训郑典,平日里免不了一副大姐的样子,如今这一瞟眼,竟不由间带着一丝嗔意,郑典只觉得他那嫩骨头在油里炸了一下,有些酥了,便移了屁股坐在李月姐身边,轻轻的握着李月姐的手:我们成亲了,先前的事情你不用理会的,谁收的人,谁拿的好处,谁自个儿去解决,再说到底,我这官便是不做了又如何,看到时我四婶儿她们怎么收场,便是跑船,我一样能让你过的舒坦的。

郑典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有些煞气。

再惹的他火起,他这官不做了,大家一拍两散。

痴话,你若这样做,可对得住老太吗?当年老太卖房子就是赌今日的。

李月姐反握着郑典的手道。

我这不是被逼的没法子嘛,再这么闹下去,就算我不辞,别人也能抓着小辫子让我滚蛋。

郑典闷气的道。

这一点李月姐倒是赞同的,通州仓场历来就是是非地,更何况郑典新官上任,多少眼睛盯着,想那齐娘子的话,大家伙儿都看的分明呢。

不过这事也奇怪,你四婶子一向不着调,也就不说她了,但你大伯和大伯娘,那一向是比较稳妥的呀,怎么这回却叫人钻了空子。

李月姐奇怪的问。

郑典抓了抓脑袋,随后压低声音道:怕是我大伯真起了收小的心思,所以一些历害关系并没跟大伯娘说,大伯娘性子有些软,这才着了别人的道,好在,如今我大伯也知道事情严重了,他正在处理。

想着这几天铁牛哥天天来他这里诉苦,便知道大伯的心思。

啊,真起心思了?李月姐一阵惊讶,随后却瞪了郑典一眼,果然,这男人都是这些个花花肠子。

郑典只有苦笑,他很冤。

随后却伸了一条胳膊搂着李月姐的腰,又道:月姐儿,三天后,墨易就成亲了,等他成亲后,我们就赶在月娥之前成亲可好?总不好让月娥这个做妹妹的跃过姐姐先嫁了。

听着郑典的话,李月姐又沉吟了,她之所以要考虑,并不是因为郑家收下的那些女人,毕竟那些女人不是郑典收的,只要她不认,谁也奈何不了他,她说要考虑,只是因为她自个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得罪了二王爷,怕再次影响到郑典的前程。

月姐儿······郑典不由的扬了声,有些着急。

李月姐叹了口气,然后把二王爷来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王四娘和青蝉的事情说了说,又道:那二王爷把王四娘和青蝉送过来,应该是为了让你再查空廒案?我知道,是公事,可公事就应该公办,我不喜欢把私事掺杂在里面,更不要说,帮自己男人纳妾的事情,咱们柳洼的家主婆可有吃苦受累,但眼里都是容不得沙子的,所以,我做不到。

只是这样一来,我怕惹得你又被二王爷怪罪。

郑典正要说话。

突在一道没好气的声音从隔壁一条画舫里传了过来。

知道怕,早干什么去了?两人俱是一惊抬头看,却是三贵管事。

此时,三贵管事朝郑典和李月姐招了招手,两人相视一眼,便跳上隔壁的画舫。

见到两个上船,那三贵冲着李月姐还是横眉竖眼的:你道王爷吃饱了撑的给你们屋里塞人啊,你看看郑家现在这一团乱的样子,没个伶俐的懂得点门道的人使唤,行吗?你们当这官场的路好走啊,稍一不注意,就得掉坑里,王爷好不容易挑出的人,却叫你小心眼的拒了,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白白辜负的王爷的一翻心意,若不是你对王爷有过救命之恩,你道王爷爱管这些事情啊。

三贵说这话时毫不客气,这李姑娘什么毛病啊,怎么醋劲这么大?竟是连别人为她好也不知道,他当日那句若有时机,便给个名份,实则却是提示李月姐,若是郑典哪日起了纳妾的心思,有青蝉在这里,别的人又如何进得来,毕竟李月姐比郑典大,这种事情保不齐的,却没成想,这李月姐眼里那是半点沙子也不容。

真正是不贤。

随后却是用劲的一挥手:出来。

说着,便从仓房里走出三个人,依然是那王四娘和青蝉,王四娘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娃子。

三人一出来就跪在李月姐面前。

李月姐和郑典两个面面相觑:三管事,这是?姑娘,王爷已经把我们送给你了,如果你不收留,我们便无处可去了,王爷府送出去的人断没有收回头的道理。

这时,那王四娘回道。

这是我的卖身契,青蝉今后的一切由姑娘做主。

那青蝉托着自己的身契递到李月姐的面前。

今天她穿了一身青衣短装,没了之前王府丫头的派头,但却多了一股子青衣小婢的机灵劲儿。

收下呀,她的卖身契在你的手上,今后你想怎么安排那还不是你说了算,又或者你还真想打王府的脸面不可呀。

一边那三贵看着李月姐犹豫的样子,更是一脸黑沉的道。

到了这时候,李月姐知道,这两人不收不行了,这打王府的脸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情,再说了,郑家如今的混乱也让李月姐知道了这官场的凶险,有个知根知底的人使唤也是不错的,当然有个前提,别让她收房,想来那三贵管事的也是明白了这一点,这才说出今后想怎么样那还不是你说了算的话。

既然这样,李月姐倒是不怕了。

随后李月姐望了望郑典,郑典却是一切随李月姐的意。

那多谢王爷,多谢三管事了。

李月姐福了一福道,然后接过了几个的身契。

三管事才没好气的点点头。

三日后,就是墨易的婚期,李月姐这天的的滋味颇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看着墨易将年兰儿迎娶进门,李月姐一个人偷偷的回到屋里,抱着爹娘的牌位狠狠的哭了一场。

即有前世的心酸,亦有今世如释重负的欣慰。

感谢班太的日的和氏璧。

感谢hamealane和SwnflaweMB9每天不间断的打赏支持。

感谢mewrjulia,班太的日粉红票,meierjulia,Svnblawer889,失去爱能力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成亲墨易成亲后,所要操办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家大姐的婚期,本来按郑家的想法是赶在月娥前,可时间倒底太仓促了,来不及,再说了自经办了墨易的亲事后,李月姐便又起了亲手将月娥交给宣周的心思,所谓长姐如母,更何况这些年来,李月姐所有的心思都操在这几个弟妹的身上,如今这个时候,便是想亲自给自家妹子送嫁,于是最后,李月姐同郑典成亲的日子就订在开年的二月,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而接下来这段时间,李月姐便一心操办着月娥的婚事,有了墨易之前的婚礼,如今月娥的婚礼李月姐办的是驾轻就熟,再加上有王四娘和青婵两个帮手,一切事情按步就帮,顺溜的很。

尤其是那青蝉,先前,李月姐听那三贵说过,她父亲是那仓场御史,御史什么样子,在李月姐的感觉里面,那都是象于子期那样的文人,先入为主的,李月姐不免的也以为青蝉姑娘也类似的象铁汉娘子那样书香门弟家的小姐,可一接触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青蝉办事麻利,还特别有一股子机灵劲道,那性子跟月娇有点象,但又没有月娇那种八卦,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那嘴巴跟贴了封条似的,几天接触下来,李月姐倒是有些喜欢这姑娘了。

只是李月姐发现,这个青蝉姑娘似乎对她那个做御史的爹并没有太大的好感,私下里问过王四娘才知道,青蝉的娘是江淮漕帮一个坛口坛主的女儿,而那御史是家住运河边的一个穿才,青蝉的娘不知怎么就喜欢上的他,可那秀才却是有心上人的,可青蝉的娘就一根筋认了死理,而那坛主就只有青蝉娘这么一个女儿,那是极宠的。

于是便用钱为女儿砸开了一条姻缘路,买通了秀才的爹娘订了下这门亲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秀才也没法子,最后跟青蝉的娘成了亲,婚后生活嘛。

倒也平平淡淡,可后来,青蝉的爹考中了举人,之后在京里御史衙门谋了一个差事,后来又经吏部选官。

成了仓场御史,等他再回江淮时,已经娶了当年的心上人为平妻。

漕上的女儿。

敢爱敢恨,青蝉的娘便至此带着青蝉单门独户的过日子,于是自小青蝉就在漕上讨生活,直到几年前,青蝉的娘病死了,那御史才把青蝉接到身边,一年后,御史便受空廒案牵连下了大牢。

青蝉连坐,最后被王爷府收留。

由此,青蝉跟她那个御史的爹根本没太长时间相处。

在加上她娘的原因,对那个御史的爹自没多少好感。

因着这个,李月姐倒是更怜惜这青蝉一份。

不管父的恩怨如何,青蝉却是最冤枉的。

转眼便到了月娥成亲的日子。

头天夜里却下了纷纷扬扬的一场大雪,早上起来,却是雪后初晴,整个通州一片银妆素裹,所有的人都凭添了一份喜意。

一大早,李月姐并着几个嫂娘姐妹们帮着月娥打扮停当,然后拉着月娥自是叮嘱了又叮嘱。

月姐儿这可真是象在嫁女儿。

一边一个嫂娘开玩笑的道。

可不正是,当年李相公和李娘子去逝后,便是月姐拉着这一帮弟妹讨生活,别说,月姐儿即是大姐,又是爹娘啊,真心不容易。

一边姚家主婆道。

那是,那是。

众人自是一番应和。

倒不是这样说的,这些年,家里的家务事大多都是月娥在操持,只是我们这样的姐妹,感情自是要更深一些,这时候真是有些不舍。

李月姐笑道。

那倒是,真是便宜了宣周,象这样的姑娘,咱们柳洼的小伙竟是没有福气,这些个小子,真是没用,大好的好处竟是便宜了别人。

一边郑大娘子笑道。

那是,那是。

众人又是一阵应和着。

转眼到得吉时,宣周在一帮朋友的吹吹打打之下,骑着马来迎亲,到了屯子这边,自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由着墨易背着月娥上了花轿。

李月姐就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花轿越走越远,那眼眶不由又红了。

李老汉边抽着旱烟走到李月姐身边,拍了拍她的肩:你该高兴。

嗯,我只是有些不舍,月娥这嫁人了,竟是等不到过年,就要跟宣周一起送棺回临清了。

李月姐看着自家阿爷。

没法子的事,周大爷和周三爷是被砍头的,回到临清,那边的宗族还不知让不让他们进族坟呢,也只有趁着过年边,大家都闲,才好坐下来谈这事情。

李老汉道。

我知道。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扶着自家阿爷回屋。

三天后,月娥跟着宣周顾了人送棺回临清,李家所有人都来码头送别,最后自不免一个个又变成红眼兔子。

李月姐自不免又是各种叮嘱,又悄悄的将月娥拉到一边,私下塞给她几张银票,虽然宣周对月娥一直不错,但女儿家有点钱傍身,终归低气足一点,更何况,月娥如今跟着宣周远去临清,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身边多备点钱总是不错的。

月娥倒是没跟自家大姐客气,收下了银票,然后依依不舍的上了船,李月姐站在码头上,看着船远远的离去,也带走了她的一份牵挂。

转眼就是新的一年,二月二,龙抬头,宜嫁娶。

李月姐一大早起床,穿上郑典事先让人送来的凤冠霞帔,然后就被自家阿奶,小姑姑拉着开脸,就是用一根线,绷直了,然后从脸颊上拉过,扯得皮肉生疼生疼,只是这种疼却带着一种喜悦,新嫁娘的喜悦。

然后是描眉,腮红,点唇的。

大丫头,现在郑家的糟心事不少,到了郑家,你只要守着郑典的一亩三分地,不要叫人乱伸了手就行,当然,一切要做到有礼有据。

当年老太看中你,便是希望你帮六郎把握住,六郎现在虽然当了官儿,可当年,他父母早亡,虽说是老太带在身边。

但家里的叔伯婶娘们也是帮着照顾的,所以,每一个叔伯婶娘对于郑典来说都有养育之恩,所以,稍有不慎。

一个孝道的帽就能砸下来。

而对于郑六郎的三房叔伯,郑大那一房,你要尊敬。

缝年过节,一切礼数切不疏忽,因为万一有事,只有郑大能压住其他房兄弟。

而对于郑二一房,你不防亲近一点,一来郑典跟二房的几个兄弟关系最好,二来,郑屠在郑家的兄弟里面。

其实是最孝顺的,所以,遇到事情。

他会是最维护郑典的,不过,郑屠娘子那里你要多防点。

她一张嘴太快。

而对于郑四一房,那是最不省心的,顺杆爬的本事比什么都高,记住一句话,惹不起我躲的起,尽量远远的避了,当然,若是他们太过份,你也不要怕,在四房和你们的三房之间,大房二房肯定选择支持你们的,毕竟郑家要靠着郑典。

李婆子一边帮着李月姐梳头发,一边细细的叮嘱着。

阿奶,我记下了。

李月姐道,心想着自家阿奶倒是把郑家几个兄弟看的分明了。

转眼就是吉时,郑典骑着马,这厮浑没有形象,自己坐在马上,却跟着吹打们一起吹着锁纳,一首打枣吹的那是热闹非凡。

李月姐盖着喜帕被墨易背着上了花轿。

不一会儿便吹吹打打的到了郑家,拜过堂后,在一声送入洞房声音,李月姐就被郑典牵入房中,郑典拿了秤杆挑开李月姐的喜帕,随后就站在那里傻乐,李月姐最见不过这厮那傻样,一见他这样就有点儿手痒的感觉,便没好气的扯了他喝了交杯酒,然后拍了他一记:你快去外面敬酒吧。

嗯,你换身轻便点的衣服,一会儿各家家主婆便会过来陪你吃酒。

郑典抱了李月姐一下。

都有哪几家的家主婆?李月姐笑着拍开他的手问,这可是顶顶重要的,关系着李月姐以后在郑家的地位。

我大伯娘,二伯娘,姚家主婆,元娘子,柳二娘子,还有渠千户的娘子,那可是正五品武官的娘子,也算是给了我不少的体面了。

郑典咧着嘴,又低着头在李月姐耳边道:一会儿悠着点,各家家主婆地都不是省油的灯,别被她们灌醉了。

说着,那气息便啧在李月姐耳边,李月姐只觉得人燥哄哄的,还有些发软:知道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李月姐受不了郑典这般的缠,没好气的推着他出屋,看着这厮便雄纠纠气昂昂的杀了出去。

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柳洼的婚俗,跟别处不一样的便是这摆在新房的家主婆席,新人进入夫家,最重要的一顿酒席便是这家主婆席,什么样的家主婆席便预示着新人在夫家的地位,一般来说,基本上是同辈的妯娌陪酒的多,但今天给她陪酒的都全是长她一辈的真正当家的家主婆,这可真正是给了李月姐天大的面子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一来郑典如今的地位不一样,二来却也是因为李月姐这些年为着李家拼搏,在大家眼里,那早就是一个合格的家主婆了,可以说这也是李月姐这些年自己挣来的。

随后李月姐便叫了青蝉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就站在新房门边侯着,不一会儿,各家家主婆鱼灌而入,每个家主婆进门,还塞给了李月姐一个红包,李月姐自是一边感谢,一边请大家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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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第一百九十四章 婚宴闹剧迎着各家家主婆坐下,李月姐却发现,那渠千户的娘子有些,却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不过却也不甚在意,只是殷勤的招呼。

外间吃酒的贺客热闹非凡,新房里李月姐陪着几家家主婆也是频频把盏,这酒一吃,话就多了。

郑大娘子,郑二娘子,怎么这席也不见你们家郑四娘子啊,便是在外间吃酒的不曾见她人影,今儿个什么日子啊,她一个做四婶的怎么能不到场子。

姚家主婆语气有些忿的道,说起来郑四娘子这般作为可是有些为难李月姐了,姚家主婆当年跟李月姐的娘关系最好,如今又跟李家做了邻居,养猪养鸡的,得了不少的好处,而有些事情,李家人不好出声质问,但她一个外人,问上几句却是无妨的,所以,这会儿自然为李月姐出头了。

今儿晌午的时候,圭子媳妇来跟我说了,说是我那四弟媳妇儿心口疼,不能出席,我还特意跑了一趟去看她的本想着说道她几句,今儿个这大日子,她这个做四婶的可不能不象话‘过,到了老四家里,我那老四到真是心口疼的厉害,脸都疼发白了,我倒不好太强求了,月姐儿别在意。

郑大娘子一脸抱歉的冲着李月姐道。

没事的,身子最重要,隔天我跟郑典去看四婶儿。

李月姐笑着道。

好好好。

郑大娘子拍了李月姐的手背,点着头,她也生怕月姐生气。

我看她哪是心口疼啊,她分明是心疼银子。

一边元娘子埋汰了几句,她女儿是郑四家的郑圭做媳妇儿的,那郑四娘子的一些底细比较清楚。

之前,郑四娘子收了曹家的好处为曹家牵线,想让郑典退了李月姐的亲,改取曹家的外甥女·只是郑家没一人理她,如今,郑典娶李月姐过门,那曹家的好处自然要退回去·郑四娘子钻钱眼里的人,能不肉疼吗?对了,郑大娘子,我有些话可撩在这里了,我那女儿嫁给郑圭,那是正正经经持家理事的,如今·她那婆婆(郑四娘子)一心钻钱眼里,借着郑典的招牌,到处揽事儿,她贪人家的好处,帮着郑典收了两个女人,如今却带回了家里,那种女人持家理事不一定行,但诱惑男人都是顶有一套的·郑圭可是血气方刚的,若是惹出什么事,委屈了我女儿·我可是要撕脸面的。

这时,元娘子想起什么似的又道,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刚才来吃酒的时候,她便顺便去看了一下在厨房里帮忙的自家女儿,便瞧着自家女儿神色不对,细问一下才知道,那郑四娘子贪图好处,帮郑典收了女人,可郑典不认账·郑大也发了话,谁收的谁领回家,他那里没有闲钱养闲人,所以,郑四娘子只得把两个女人领回了家里,如今家里气氛颇不自在。

元娘子如今为着自家女儿·那也是丑话说在前头。

放心,圭子还是比较稳当的,我当家的说了,怎么收下的,怎么送回去,我们会盯着老四那边的,真要有什么,我们定会为你女儿做主。

郑在娘子道行了行了,今天可是月姐儿的大喜之日,不扯那些鸡毛蒜皮。

吃酒,吃酒。

今儿个千户夫人在呢,没的叫她听着笑话了。

一边姚家主婆打着圆场。

说着,便举着酒盅,敬了那渠千户的夫人一杯。

没事,哪家能少得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情,便是我家千户大人,我亦得防的紧紧的,就怕一不小心叫别人趁了空子。

那渠千夫的夫人笑道,她这一说,倒是让大家觉得亲近了起来。

于是频频敬酒。

这时,那姚家主婆冲着李月姐使了一个眼,李月姐闻歌知雅意,便凑近些听姚家主婆的话。

这事儿,你要记下,我估计着明天一早,你给长辈敬茶的时候,那郑四娘子便会把人塞给你,你可得把住了,这人一进了门,再想弄出去就难了。

姚家主婆压底着声音道。

我知道。

李月姐微微点头。

随后又转身继续敬别的家主婆的酒。

就在这时,就听得外面后堂女眷席间传来一声尖叫,随后便是杯碗砸地的声音,李月姐一听这声音好象是月娇的声音,因着,两家都是柳洼人,所请的贺客都一致,因此,李月姐同郑典的此番喜酒是李郑两家一起办的,月娇自会在一起帮忙。

几个家主婆相视一眼,俱快步出了新房,而李月姐听着那声尖叫好象月娇的声音,那心早就提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提了裙摆,跟着几家家主婆一起快步出去,此时,后堂吃酒的女眷乱做一团,杯碗菜汤的碎了一地,几个老娘姆一个劲的在念哪着碎碎平安。

李月姐赶到时,正看到冯禄扶着月娇从地上站起来,此刻月娇摊着手,整个手掌,全是血,上面还插着一块碎瓷片,李月姐倒抽了一口气,连忙拿了帕子,帮着月娇处理了伤口,然后包好,边处理伤口边问:怎么好好的摔倒了?李家阿姐,是柳银珠推的。

一边冯禄也是一脸气愤的道。

柳银珠,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怎么回事?郑大娘子气的发抖,今儿个什么日子啊,这铁柱媳妇儿居然在这种场合里撒起泼来,也太放肆了。

这就要问李月娇了,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那柳银珠此刻手里正握着一张纸,用劲的挥着,转过脸冲着郑大娘子道:大伯娘,你不知道,月娇这没脸没皮的,居然写信儿给铁柱,当年,我婆婆是看中月娥的,便是因为月娇,最后月娥跟铁柱的婚事才没有成的,我刚才过来的路上,就看到铁柱往这里鬼鬼祟祟的,便奇怪他干吗,便好奇的跟着,没成想月娇又从里出来,就将信递给了铁柱·被我当场拿住,此等丑事·我岂能跟她好相与的。

那柳银珠说话跟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将事情说了一通,在场的众人一个个脸色怪异。

一边姚家主婆反应快,连忙拉着元娘子等几个人关了后堂的门·这边后堂几桌女眷都还算是走的近的人,那外面的贺客可就杂了,漕上的,仓场的,盐场的,码头的等等,这种事情不管真假·传出去都是笑柄了。

把信拿来给我看看。

李月姐寒着一张脸冷冷的道,自家妹子自家晓得,月娇可不是月娥,喜欢写信,和那些小故事什么的娇性子是有些懒的,又是个有些泼的性子,便真的是要跟铁柱说什么也只会当面直笼筒的说哪里会去干写信这种事情。

凭什么给你,你想毁灭证据,想也别想。

柳银珠看着李月姐瞪着眼睛一脸防备。

月娇此刻却是红着眼瞪着柳银珠,她用劲的挣脱一边扶着她的冯禄,然后整个人朝柳银珠扑去,那样子恨不得啃了柳银珠一块肉下来。

一边冯禄使劲的拉着月娇:月娇,别冲动,一会儿手又流血了。

啧啧啧,瞧瞧这勾引男人的劲道,这里一边给别人家的男人塞信,一边还吊着一个……她话还没说话,李月姐这边扬起手重重的一个巴掌下去,声音亦是:柳银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好啊,李月姐,新媳妇儿进门这还没洞房呢,就开始打起嫂子来了,你李家真是好规矩,我不知道哪样的人家能容得下你这样的媳妇。

那柳银珠咬着牙,含着泪道。

容不容的下,不是你说了算,总之我不能让自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妹子叫你红口白牙的给污了名声,所以这巴掌我不能不打,即便是因此马上被郑家扫地出门,我也不能退缩。

李月姐站的笔直的,冷冷的看着柳银珠。

啪。

一边郑大娘子也是气的一脸铁青的冲上前,扬起手重重一巴掌括在柳银珠的脸上:你给我闭嘴,这种话岂容到你来说。

说完,郑大娘子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别说这种气话,这刚成亲了,再有什么事情,弄清了说清了也就没事了啊。

郑大娘子说着却是斜了郑屠娘子一眼,这老二媳妇怎么管家,瞧这铁柱媳妇儿,可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就算有什么事也该私下跟她们说,这日子里怎么能闹成这样。

只是大家已经分家,不是她的儿媳妇,她偶尔管教一下还可以,却不是上杆子的说,只是今天这银珠太过份了,她使不得也伸了手,要不然,她没法子跟典小子交待。

大姐······月娇眼泪就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

啧啧啧,说的多好听,还清清白白,那这信是什么?还有她身边那男人是谁啊?这都在众目睽睽下亲亲我我了,还说什么清白,我呸。

脸上那巴掌印刺痛刺痛的。

柳银珠今天也是豁出去了,用劲的挥着手上的信,撒起泼来。

柳银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清不清白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信嘛,那你拆开叫大家看看,看看里面写的什么?至于你说冯禄,你可以问问花婶儿,她可是正经替冯家上我家提亲的,我姐也是应了的,虽说还没有下娉订亲,但这不正是我们家这段时间忙顾不上嘛,这种情况,我如今受了伤,他若是在一边不理不顾的,那还是男人吗?倒是你,柳银珠,我不知道你在今天这样的大喜之日闹腾为的是哪般?是存心要坏我家大姐和郑六哥的亲事吗?月娇恶狠狠的说着,随后却冲着一边郑大娘子和郑二娘子道:两位婶儿,今天这事,你们怎么的也得给我大姐一个交待吧。

这时,李月娇一脸铁青的看着柳银珠,她不恨柳银珠跟自己对着干,反正两人一直不对盘的,她是气柳银珠居然在她大姐的大喜之日这般的闹腾,这是在打她大姐的脸,干脆豁出去了,虽说跟冯家的婚事没定,但这时也顾不得了。

至于后面那话的反责,大姐为了她们这些妹子豁出去,她们就得为大姐撑腰。

一边李月姐听着自家四妹的话,月娇的心思她自然懂,只是心里却是一紧啊,不为别的,就为月娇说出跟冯禄订亲的事情,今天这事阄的,谁知道冯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变故啊,只是李月姐也知道,这事已经被柳银珠逼上份上了,如今不解释,这般的闹腾,月娇以后就成了别人的话柄了。

不过看冯禄仍是一脸紧张着月娇的样子,李月姐略略松了口气。

你还问我郑家要交待,我还得请你李月娇给我一下交待呢,做出这等丑事······好,要看信是吧,我先前还想着两家总归是亲家了,给你留点脸面,如今你倒是自个儿要丢乖卖丑了,那倒也怪不得我了。

这时那柳银珠不等郑大娘子回话,又气哼哼的抢先道,便要当众拆开了信。

铁柱,你是死人不成,就看着你媳妇儿这么闹?一边郑大娘子已经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用劲的抢过柳银珠手上的信冲着一边傻愣愣的郑铁柱吼,这信可不能当众拆,那样李郑两家就结怨了。

大伯娘,拆信,当众拆。

这时,李月姐却是冷静的道,事情阄到这一步,这信一定得当众拆,她相信月娇。

大伯娘,是她们要拆的……柳银珠叫屈的道。

郑大娘子又看了看李月姐,见李月姐神色坚定,再看几桌贺客都一脸好奇的样子,知道这信不拆不行了,心底叹了口气,这事儿闹的,于是就拆开了信。

扫了一眼,却是松了口气。

看完信,郑大娘子拿着信就朝着柳银珠脸上一砸:这便是你口口声声说月娇勾引铁柱的信?你好好看看。

说着,郑大娘子又冲着郑屠娘子道:老二媳妇了,这儿媳妇儿该好好管教管教,不要因为她是你外甥女就纵着她,太没过规矩了,你自己思量着给月姐和典小子一个交待吧。

怎么回事,不是情书吗?一边柳银珠感觉不对,连忙拿起信一看,那脸儿发白了,李月姐在一边冷着一张脸抢过信,只见信上写着:庄东李四家,三头黑毛猪,可以出栏,另外还有两头白猪,下个月可以出栏,庄西………信上写的居然是整个屯子里,所有猪出栏的信息。

啧啧,铁柱媳妇今儿个这阄的……一边的贺客也都一脸瞧不上的摇头。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交心整个事情其实很简单,月娇平日没事喜欢赚点外快,就是帮着郑屠家的找猪,这段时间屯了里正好有一批猪可以出栏,月娇便做了个记录,准备拿来给郑屠娘子,结果郑屠娘子去新房陪新娘子喝酒了,月娇正好看到过来的郑铁柱,就顺便把记录给了郑铁柱,偏被柳银珠看到。

那郑屠娘子是一张大嘴巴,肚了里是搁不住事情的,当年,月娇因着月娥跟铁柱要定亲,准备离家出走,最后闹出了那么大的一桩险事,这其中的原由郑屠娘子是隐约知道一些的,因此,后来铁柱跟柳银珠定亲,这郑柳两家是亲上加亲的,平日里闲聊的时候,郑屠娘子为了显摆自家儿子便咕唠过这事情,柳银珠就记在了心上,因此,但凡只要月娇儿一接近铁柱,那她便盯的死死的,比那护雏的母鸡还凶狠,这会儿,她看到月娇居然给铁柱递信,便先入为主的认定是情书,那岂能干休,最终就闹成了这般。

却没想,信的内容最后竟是这样。

你这不是胡闹吗?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郑大等人闻讯赶来,拍了后堂的门,问明情况后,自是一通发作。

我······我真的以为是……柳银珠跪在地上哭的一脸是泪。

铁柱也跪在一边。

你以为什么,你少自以为是了,你是不是猪脑吃多了,自己也长成了猪脑子。

郑大脸寒如冰,他本一向不苟言笑,这再寒着一张脸,柳银珠直接吓的不敢啃一声了。

郑大是气急了,这大喜的日子,弄了这么一出,多扫兴啊,更重要的是,这次酒席是李郑两家合办的李家人先前跟他一起在外面敬酒,这会儿也多在场,如今墨易掌着年家船帮,李二入了豆腐行会在通州也算得上是某一行的人物了,如今这事情处理不好,李家那里会有疙瘩,于他郑家总归是没好处的,郑大想着,看着一边李家几人,李老汉一脸看不出表情李二也阴着脸,墨易脸色也是黑沉黑沉的。

大伯,现在骂也没用,这事阄的,倒底对月娇名声有碍,咱们总得给月娇一个交待。

一边郑典一脸也是黑沉黑沉的,任谁大喜之日摊上这种事情都不会痛快,再加上他知道月姐儿把她几个弟妹看得跟宝似的,不解决好,他怕一会儿月姐儿把他踹下床哪。

嗯你说该怎么解决?郑在问郑典,倒不是郑大想不出办法,而是这个解决办法由郑典提最合适,他即是郑家人,如今又是李家的女婿,立场公正一点。

郑典想了一下道:这样,一会儿,整一桌席出来,让二伯带着铁柱和银珠去给李家人敬酒道歉,再赔偿月娇的医药费。

虽说今儿个这事跟郑屠没有关系但这种事情,家长肯定要受连带责任的,一个管教之责少不掉。

嗯,我也该赔一杯酒。

郑大点点头,随后朝一边的李老汉问道:叔,你看怎么样?郑家这个态度还算是有诚意李家人那脸皮倒也松了些。

李老汉扫了一眼柳银珠,又看了看月娇手上的伤,又看了看李月姐,到底是亲家了,不能为这点事结仇,典小子说的这个方法,也算是给李家面子了,李老汉最后点了点头:成,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的,今天是我家大孙女的大喜之日,本来是高高兴兴的,可闹了这一出,总归是委屈了我大孙女儿,虽说铁柱媳妇儿是做嫂子的,但万事得讲个理,按理,她也该给我大孙女,大孙女婿敬酒道歉的,不过,我大孙女之前打了铁柱媳妇儿,虽情有可原,但倒底也是有些不对的,所以,我想这两者就相抵了。

不管怎么说,李月姐总是打了五堂嫂的,而且还是刚进门,真要追究起来也是不太好看的,所以这老汉这话的意思自然是为李月姐开脱了。

这事怨不得月姐儿,回头,铁柱媳妇儿该怎么道歉还得道歉。

郑大道。

那是你郑家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李老汉道,自然清楚,这话,却是郑大的客气话,不须当真。

事情商订,郑大冲着大家挥手:各位,一点误会,大家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说完,又招呼郑典和墨易等人去敬酒,外面的酒还没有敬完呢。

让你受委屈了。

郑典走到李月姐身边,拉着她的手说着宽慰的话。

六弟,快点,就等着你敬酒呢。

这时,郑铁牛在前面叫着,一些仓通州官面上的人物,还得郑典去招呼。

去吧,我没事儿。

李月姐笑着道。

郑典又重重的握了一下李月姐的手,然后才跟着郑铁牛一起出去了。

而李月姐又叮嘱了墨易和月娇几句,回头却看到那渠千户的娘子正在跟冯禄说话,这时候,她才突然的想起来,难怪她觉得这千户娘子眼熟了,那日早晨卖豆腐,就碰到冯奶奶和冯禄去码头接人,接的就是这娘子,她是冯奶奶的女儿,冯禄的姑姑。

想到这里,李月姐的心里却又有些提了起来,她没有想到冯禄一身朴素,他姑姑却是千户大人的娘子,如今这事闹的,月娇已经说了跟冯禄的亲事了,可实则李家却是并没有给冯家回信的,若是冯家不认的话,那李家是一点法子也没有的。

郑夫人,我家里还有些事,就先退席了。

这时,那渠夫人带着丫头跟李月姐道别。

渠夫人慢走。

李月姐行礼道,随后便看到冯禄低垂着头跟在渠夫人后面离开了。

对于月娇和冯禄的事情渠夫人只字未提。

之后,各家家主婆也散了,都是当家人,家里的事情多。

墨易也先带着月娇回家了。

李月姐回到房里,却怔怔的坐在床上发呆,仔细琢磨渠夫人的心思,冯家倒底会不会认这门亲事呢,哎今儿这事闹的,主动权却掌握在了别人手上月娇的亲事也是一直不顺。

月姐儿,想什么呢?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知道你心疼月娇,银珠做的太过份仅仅敬酒道歉便宜她了,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你是新媳妇儿进门,不好太深研,老太说过的,吃亏是福啊。

此时,郑典喷着酒气进了新房看到李月姐怔怔的坐在床边发呆,便上前坐在她身边,又拉着李月姐的手捏了又捏的问。

我没生这气,敬酒道歉挺好,而且你家大伯二伯都出面,也算是给我家面子了。

李月姐抽出手,闻着郑典那一身熏人的酒气,便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郑典两手捧着茶杯咕咚咕咚的一口喝干放下茶杯,却是又扶着李月姐的肩,带着酒意问道:那你在想什么可是想洞房了,来来来,我们先亲个嘴儿。

说完,那头便拱了过来。

李月姐叫他闹的脸一阵通红,便是身体好象也叫那酒气给熏软了。

于是红着脸没好气的推了郑典一把:一身酒气,先别沾我,梳洗一下再说。

李月姐说着,便帮着郑典脱着外衣,又扬声叫青蝉准备热热水就放在屏风后面,看着青蝉出去关好门郑典趁着李月姐不注意,便突然的抱起她:一起洗。

唬的李月姐差点尖叫出声。

挣扎着跳下地,红着脸没好气的踹了郑典的小腿一记:我洗过了,你自己洗。

说完便转身绕过屏风出来。

屏风后便传来郑典开怀的笑声。

没一会儿,郑典便洗好出来,穿着中裤上身光着。

李月姐连忙上前,帮他披了件中衣:怎么出来也不穿件衣裳,如今可是二月二的天气,这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你又喝了酒,小心得伤风。

我不冷,还热呼呢。

郑典说着,两手便拢着李月姐两只手,果然热哄哄的。

李月姐拉他在床边坐下,郑典此刻酒劲已经退了,坐在那里,紧盯着李月姐看了一会儿,那脸色却是越来越正,随后却搬着李月姐的肩,顺手一带就将她压在床上,一手扯下青帐,只帐外红烛蒙蒙胧胧怎么了?李月姐先是脸一红,又看郑典仍是一正色,心里倒奇怪了,这小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点喜怒无常的。

没怎么。

郑典说着,那脸便压了下来,有些笨拙的吻着李月姐的脸,而在李月姐的感觉,这小子却是在啃,丝丝生疼的。

月姐儿,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说出即使被郑家所休也在所不惜的话,你知道的,这世间我便只有你一个贴心人,除了你不会有人真正关心我的,我大伯,做事是极好极公正的,但他未必真心关心我,他在意的是我的前程,我二伯,我自小跟他最亲近,他或许是会关心我的,但他要关心的太多,却是关心不过来,我四叔,那就不用说了,他们是那种帮我卖了还要我帮他们数钱的那种…···所以,月姐儿,我只有你,即入我门,你哪里还能再出得去。

郑典这时边吻边嘀嘀咕咕的道,那手却在撕扯着李月姐身上的衣服。

李月姐被郑典吻的有些失神,身体又被郑典笨拙的动作撩拨的四处火起,恍恍忽忽的听着,总算约模明白,她说这小子神情怎么怪怪的,原来是在计较那句话,又听郑典迥异于平常的口气,便只是本能的回道:我答应老太,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即入得你门,我又何尝想出去······一夜春宵!!感谢hwmealan酒鬼0070,SmHlawmMB91eqdnBP,marqdaa,saUXdd,zhsMO1,淡雨思涵,方的平安符,~甜甜~,君少的香囊,~甜甜~,奔跑的兔兔的粉红票,第一百九十六章 新媳妇第一天新婚第一天,因着要敬茶,那总是睡不瓷实的,一大早,李月姐便早早的醒来,屋里的红烛燃了一夜,如今滋滋的在烧着灯台上的烛油,爆着一星半点的火花,屋外的巷子里传来更夫的更声,正是丑末寅初时。

李月姐伸手轻轻的拿掉郑典横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稀稀索索的穿着衣服,又把腿移到床边,正准备穿鞋子,冷不防又被人搂住了腰:什么时辰了?郑典嘟喃的问,这厮显然还没有完全醒。

刚刚寅初,你再睡一会儿吧。

李月姐转身微笑道。

一起睡。

郑典却是更紧的搂着李月姐,笑的别有用意的道。

我要起来梳妆,待会儿要敬茶,女儿家打扮总是要花一点时间的。

李月姐拍拍郑典的手道,意思自然是让放开。

没事,我二伯他们起的晚,不会太早的,咱们继续啊……郑典说着,一只手已经从衣摆下面伸进去,握住了李月姐那丰盈。

李月姐不由的吸了一口气。

昨晚上我跟猪八戒吃人生果似的,都没品出味来。

郑典砸巴着嘴道。

你还想品出什么味来啊?李月姐回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没品出味来?昨晚这小子可把她折腾的够呛,两世为人,前世洞房那一夜因着是不甘不愿,觉得痛苦万分,而今世甘愿了,这小子却是手重的恨,捏揉折腾的,拿她的身子当搓衣板似的,她实在也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趣味。

只当是生儿育女的必须,却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何有人乐此不疲?自然是那让人销魂蚀骨的味儿啊,咱们再试试啊,昨晚你定也没尝出味来,这回我轻一点。

郑典馋着脸讨好的说着,就又开始扯李月姐刚穿好的衣服。

呸。

没羞没噪的。

李月姐叫这小子说的一阵脸红,哪有人这么直白白的说那事儿的。

说完,便不理会他,扯了衣服理好,便弯下拿鞋子准备穿。

媳妇儿,我难受的很。

郑典却是不依不饶的。

抢过李月姐的手按在自己下腹处,李月姐只摸到一股子火烫,连带着她也觉得浑身燥热了起来,便是那下腹处也有一股悸动,便有些心软了。

不过,一想着不能耽搁敬茶,便红着脸甩开手:敬茶要紧。

晚上再随你弄……来不及,可是要人命了。

没成想,郑典这厮狂性大发,直接抄起李月姐的腰,将她半趴的压在床上,一手扯了李月姐的这裤子,那屁股一挺,便动了起来……李月姐这时已是案板上的肉。

只得咬着牙随他弄,最后竟也止不住的呻吟了起来……似乎有些趣味儿了。

果然有味儿。

好一会儿,郑典满足了。

抱着李月姐,两人汗津津的贴在一起,李月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起来。

别赖着了,赶紧洗漱一下,要是耽误了我敬茶,可不于你甘休。

昨晚喜宴,闹了那么一出,今天怎么着总要装乖卖巧一点,面子上的事情,别人予你,你予别人,总是互相的。

不于我甘休好啊,我就怕你于我甘休了,便没趣味了。

郑典咧着嘴,又扯了衣服帮李月姐穿起来。

我自己穿,你顾着自己。

李月姐瞪他,这厮刚品出味,便贪上了。

夫人,老爷,可是起床了?门外,王四娘听着屋里的声音,便问道。

起了。

李月姐扬声道,连忙系好衣带,又转身帮郑典系好。

随后王四娘便同青蝉一起送了热水进来,等到李月姐和郑典洗漱好,王四娘自去厨房准备点点心,一边李月姐坐在梳妆台前,青蝉站在李月姐身后帮她梳着头发。

夫人,时间怕是来不及了,我就给你梳个简单一点的发髻。

那青蝉边梳边笑着说道。

李月姐从镜子里看着她偷笑的样子,便知自己跟郑典早上这一出没瞒过这丫头,便没好气的啐了一品:丫头片子的,心思这么邪忽。

哪有。

青蝉仍是笑道,不过那手却是快的很,很快的一个发髻就梳好了,不是李月姐平日常梳的那种平髻,却是高一点的,再插了压发花和钗子,更显精神。

随后青蝉又拿了眉笔,在李月姐鬓边扫了几下,画了一个水云鬓出来,更显脸蛋的精致。

青蝉好手艺。

李月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竟是比平日看着更出彩几份,便赞道。

小的是吃这一行饭的,手艺不好,哪能讨夫人喜欢?青蝉笑着道。

一张巧嘴儿。

李月姐打趣着。

青蝉嘻嘻一笑便下去了。

这时,郑典端了盘点心进来,拉着李月姐吃了垫肚子。

然后两人才相携的去了堂前,新媳妇儿进门,郑典无父无母,李月姐便只跟几个叔伯婶娘们敬了茶就行了。

李月姐依礼跟郑大等人敬茶,收了几个红包。

好,六郎总算是成家了,老爷老太和你爹娘在泉下也安心了,今后你们两个就专心过日子,对了,老太当初说过的,等六郎成家了,便分出去,以后郑家三房便是你们两个自个儿当家了。

这时郑大板着脸道。

随后拿出一张家私单子递给李月姐:这是六郎该得的东西,就交给你了,你跟六郎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再问我。

好的,谢谢大伯。

李月姐接过单子,正看着,一边郑四婶子昨晚心疼病又是疼了半宿,一早赶过来喝李月姐的茶,这会儿正犯迷糊了,不过,一听分家,再一听家私子,便来精神了,走到李月姐身边一起看着。

整张家私单子简单的很,郑家的祖产早就在大水中灰飞了,如今通州的产业,大多都是郑大置办起来了,各房除了能在漕船上分一点干股外,没有别的,所以,李月姐的单子上也就是漕船的干股多少成,每年什么时候分红等。

再加上郑典入籍户所,跟大家一样分到的屯田,因着他只一人,也没多少,再就是五斗巷子的二进宅子,那本来就是郑典自己花银子买的。

郑大贴补了一点,只是因为以前郑典没分家,所以这次也算在家私单子里,而从整张家私单子来看,郑六郎是个穷的很。

而要说唯一让月姐意外的便是老太居然还留了一箱东西给他们。

呵呵。

真不愧是老太疼到心肝的孙子啊,居然到这时候还有东西留给六郎,他大伯。

这不公平,大家都是孙子,老太凭什么只留给六郎,我们家小子却占不得一丝一毫,这偏心眼都偏到天边儿去了。

这时一边的郑四婶子不干了,叫起了屈来。

这东西本来就是六郎,一直就是。

郑大瞪了郑四娘子道,这老四媳妇真是跌倒了黄泥都要抓一把。

随后便冲着郑典和李月姐道:你们跟我来吧。

带你们看看,一会儿叫铁牛他们帮你们搬去五斗巷宅子那边。

于是郑典和李月姐就跟着郑大去了库房,其它几房自然也跟着。

都好奇老太倒底留了什么给郑典,怎么以前也没听老大说过了。

不一会儿,几个便进了库房。

郑大指着一只大箱子道:这便是老太留给你们的。

李月姐瞅着那只箱子很眼熟啊,这不是老太专门用来装假珠宝的那只大箱子嘛,于是同郑典相视了一眼,郑典便上前打开箱子,果然的,还是那一箱假珠宝。

老四媳妇儿,便是这箱子东西,老太说了,虽然东西是假的,但这箱假珠宝里面却有很深的寓意,留给六郎是老太的念想,你还有什么说的,你们要不要检查看看。

郑大冷着声道。

郑四是个没心肝的,听自家大哥这么说,还真想上去检查,却被一边郑四娘子拉住:不用了,即是老太留给六郎的念想,就让六郎和六郎媳妇儿好好收着,我们早就分出去了,还瞎掺和什么。

郑四娘子比郑四精道,她早想明白了,若是里面真有值钱的东西,老大一房帮着郑典收到现在,那再有值钱的东西还不早让老大一房给吞了,所以,她可以肯定,那一箱子就是烂铁疙瘩和烂砖头,因此自然不会明着检查惹恼这个侄儿了。

那三哥,五哥,你们帮我叫两个人,一起抬这箱子抬去五斗巷。

郑典冲着一边郑铁牛和郑铁柱道。

随后又冲着郑大道:大伯,衙里事多,我今儿就搬去五斗巷那边了。

行,一会儿让铁牛他们帮你一起搬,衙里的事呢,你要先摸清底,办事要心里有数,宁愿不动也不要乱动,通州的仓场水太深了,要小心,以后有空也要常常走动。

郑大又细细叮嘱道。

是啊,月姐儿,以后有空就到伯娘这里来坐坐,家里都是些蛮汉子,连个说贴心话的都没有。

一边的郑大伯子也笑呵呵的冲着李月姐道。

自是应当。

李月姐连忙回道。

对了,月姐儿,前些日子,漕上的铁九郎送了两个使唤的丫头,说是给你们使唤的,因着六郎忙着衙里的事情,也顾不上,便托到我的手上,我便暂时帮你们收了,如今可花了我不少饭钱和水粉钱,一会儿,你们可要领回去,没的你们的丫头要我养着的啊。

这时,郑四娘子道。

果然,四婶儿在这里等着呢,自昨天晚上家主婆席上听了姚家主婆的话后,李月姐便知道,四婶儿今天定会趁这机会把人丢给她。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打架李月姐心里有数,四婶儿明显是看她新媳妇儿刚进门,抹不开脸面拒绝她,所以就想拿话套她了,她却不上当,当然,今天新婚第一天,她也不会闹的太不愉快,昨晚她听姚家主婆说的话后,那心里就有打算了,于是微笑的道:四婶儿,我今日才刚进门呢,这些事情俱不清楚,还是由六郎做主吧,我叫六郎过来,听他怎么说?李月姐说着,就冲一边的青蝉道:青蝉,去院子里叫爷过来。

郑典此刻正跟铁牛和铁柱搬那箱子到院子的马车上。

是。

青蝉一溜烟的去了,郑四婶拉都没拉住,那脸便沉了下来。

你也是的,这些事是后宅的事情,找六郎干什么?六郎要在官面上走,哪有时间管这鸡毛蒜皮的事情,这可不象咱们柳洼家主婆的样子啊,咱们柳洼家主婆那都上能担当的。

看着青蝉一溜烟的跑出屋,郑四婶一阵跺脚,要是郑典能说通,她何须将人领回家去好吃好喝的供着,还受着气,也不知铁九郎从哪淘来的那两个女子,一行一止都带着一种媚态,而那做派又是极不安份的,处处都透着一种招人的春情,自家里男人多一个个都跟被招了魂儿似的,这两天,她气的心口疼,还被大媳妇埋怨,一口气憋的难受死了。

田婶儿这话就不对了,柳洼家主婆那事事都是自己做主的,什么时候沦到别人帮着家里收人了,历数柳洼数代,也没听过这种事情,四婶儿,我这话对啊?李月姐反问。

郑四婶立刻变脸:怎么着,合着我还是外人哪?我可是郑典四婶,自小养了他的,便是帮他做点主那也没什么不对吧。

自是没什么不对·所以,这事儿我才让六郎做主啊。

李月姐又淡淡的抵了回去,把郑四婶子堵的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就算是收人·也不能随便乱收的,是猫是狗的都往家里收,那会出事的,别的不说,那铁九郎跑的漕粮,漕粮入仓那都得有监督衙门紫花大印才能进仓的,而六郎如今正是监督衙门的监督主事·这铁九郎给咱们送丫头,说句不好听的话,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六郎也跟我说了,他这差事是二王爷帮他争取的,临行前二王爷特意叮嘱了,通州仓场水深着呢,万事小心·不能叫人钻了空子,为了这个,二王爷还特意把他府上的丫头青蝉和那王四娘送了过来·就是为了帮六郎掌着眼的,现在别说铁九郎送的人,便是以后大伯要送什么人也要避讳一点,咱们总不能给二王爷留下一个因公肥私印象吧,再万一惹出事来,二王爷那里可交待不过去。

李月姐一溜串的道,又看了一边郑家大伯一眼,她这话于其说是说给郑四婶子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郑大伯听的。

她是晚辈,不好压着四婶子·可郑大伯是做大伯的,也唯有他出面才能震一震郑四夫妻俩。

而郑大,是郑家对郑典的前程最关注,也是利益最紧密的,自不会希望郑典出事,如今李月姐点出青蝉是二王爷送的·那也就相当于告诉郑大,家里的事情二王爷那里都会知道,郑大自然不希望郑典惹二王爷不快。

果然,听完李月姐的话,郑大眉毛一跳,便沉着一张脸冲着郑四媳妇道:老四媳妇,我早就说过了,谁收的人谁自己处理,六郎如今身份敏感,他家里怎么能进这等不清不白的人,若是误了六郎的前程,你有何面目再做郑家的人。

郑大这话可狠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警告郑四娘子,若是再不收敛,便要让郑四休妻了。

郑大这话一说,郑四和郑四娘子绽的一脸通红。

就在这时,郑典同郑铁牛和郑铁柱过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郑圭的媳妇儿元氏。

郑四娘子正一肚子憋闷了,一看到元氏,便有了出气的地方,那眉毛一竖,瞪着眼道:你跑来干什么啊,家里孩子不要照看了,一应家务事收拾妥当了?那元氏叫郑四娘子一顿抢白,两眼气的发红,咬了咬牙,回身就走。

四嫂留步。

一边郑典急急的道,随后那小时假的霸道脾气起来了,沉着脸冲着四婶吼:四婶儿你这是干什么,我刚听四嫂说你家里出事了,她是火急眉毛的跑来报信儿,你却好没来由的赶人,可把四嫂屈死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一听家里出事了,郑四急了,连忙冲着元氏问,元氏却仍是一味的沉默。

你倒是说呀,哑巴啦。

郑四娘子急的跳脚。

我不是哑巴,只是这事儿丑的很,媳妇儿不知该如何说。

元氏回道。

如何说?自然是实话实说呗,跟我来。

郑四娘子一听元氏的话,连忙上前,一扯元氏的胳膊将她带到一边。

说吧,什么事儿?郑四娘子问。

癸弟和星弟两个为了一个小娘打起来了,我早说了,让婆婆早早的把人送走,婆婆偏舍不得,她们那等人就不是规矩的人,如今这等事情,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元氏道,郑癸和郑星两个就是郑家四房的老二和老三。

郑四娘子一听这话,那脸上青白交递的,好一会儿却一屁股坐在地上:贱人,贱人,果然是祸水啊,哎哟,哎哟,我心口疼死了。

婆婆。

元氏连忙扶着她。

走走走,回家回家,都是些讨债鬼啊。

郑四娘子一顿嚎,然后招呼了郑四,三人急急的走了。

怎么回事啊?月姐有些疑惑的望着郑典。

郑典走到李月姐身边,悄声的说了句:郑癸和郑星因一个小娘打起来了。

啊,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李月姐先是一愣,随后却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了,郑四婶子如今是搬石头磺了自己的脚啊,这闹出这么大一场戏让别人看。

中午,李月姐等人在郑大伯这边吃了午饭,随后就开始往五斗巷搬家,因着是非常时期,郑典成亲,衙里这次只准了三天的假,再加上明日还要回门,时间实在是紧的很。

五斗巷就在坐粮厅后面,通州衙门或仓场许多吏员都住在那里。

房子郑典早就请人打扫干净了,一应家具都是新打的,搬了生活用品过去,就能入住。

不过,就算是这样,李月姐带着青蝉和王四娘也拾掇了半天,郑典事着王四娘家的小子也在一边说是帮忙,实是添乱。

到得傍晚,一切才收拾停当,李月姐又同王四娘一起下了厨,正在这时,听得有人敲门,郑典自去开的门,李月姐探头一看,居然是郑癸和郑星两个,两人鬼鬼祟祟的,进得门后,就拉着郑典,三人猫屋里关着门嘀咕了好一会儿。

等到饭菜烧好,李月姐招呼他们吃饭,两个又说有事,郑典也不留,挥着手让他们走了。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啊?这都赶上便饭了,也不留下来吃一口?李月姐问。

他们被我四婶儿关了禁闭呢,这是偷溜出来的,得赶紧回去。

郑典道,郑家四婶的宅子离五斗巷也不远,跟五斗巷隔一条街。

六郎,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啊?李月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听了郑典这话便道。

什么不对?郑典问。

之前你不是说郑癸和郑星两个为了一个小娘打架了吗?怎么刚才看两人那样子,不太象啊。

李月姐道。

刚为一个女人打过架,那面子上总会有些不对的,可刚才两个没看出有啥不对付啊。

他们打架是假的,是我们做的局,我四婶太爱钱了,为了钱什么事儿也干的出来,不给他一个教训她不知道收敛,所以,在大伯家那会儿,你让青蝉去叫我,我知道四婶打的主意,便跟郑癸和郑星说好,演一出戏,吓吓四婶儿,也让她以后收敛一点。

郑典这时颇有些得意的道。

李月姐一愣,没想到内情居然是这样的,这小子肚子里坏水不少啊,不由了笑了起来:郑癸他们怎么原意跟你一起胡闹?这哪是胡闹啊,这是正经事情,咱们都是郑家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他们自然也不想他们娘乱来惹出事来,再说了,我答应有机会给他们在衙里找个差事的,他们自然听我的。

郑典道,如今衙里叫他之前一整顿,空出了好些位置,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再加上四房的几个兄弟倒是读了点书的,识字没问题,若能找到一个积年老吏带上一段时间,到不会比别人差,到时候,他手头上也有一些可用之人。

啧啧啧,要是叫四婶儿知道,她还不得发狂啊。

李月姐咋着舌。

不能叫她知道,你注意别说出去啊。

郑典叮嘱。

我很傻嘛?李月姐没好气的给了郑典一筷子。

是夜,自又是一翻折腾,男女之间就是这么一回事啊,一旦品出了趣味,便是食髓知味。

第一百九十八章 突闻秘辛冯家。

冯禄焦灼的在屋外走来走去,他阿奶和姑姑在屋里已经多时了。

娘,那李家四女是不错,也挺能干的,不过似乎行为举止乖张了点,颇有些惹人非议之处,咱家禄哥儿性情温良,真若娶了李家四女,怕是要被她拿捏的。

渠冯氏冲着那冯婆子道。

被拿捏也没什么,咱家禄哥儿性子太过软绵了,若不娶一个厉害点的家主婆,到时岂不让外人欺了,再说了,这夫妻之间,哪家娘子不想拿捏一点自家夫君的,依我看,那月娇若真拿捏得住禄儿,未尝不是好事,没听人说吗,怕老婆的人有福。

冯婆子咳了几声,眼神有些恍忽的道,当年,那个男人在外面多有气势,谁见了不气滞几分,可回到家里,那一切还不是全听那个女人的,那个女人说往东他决不往西。

娘,你别急,小心身体呢,我这也是怕禄哥儿吃亏,你也知道,我那夫君每三年要都述职一次,再过几年,不一定还能留在通州照看你们,那李家四女可不是省油的灯,禄哥儿一但被她拿捏,那自来许多男人都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你就不当心禄哥儿有了媳妇儿忘了你啊?依我看,还是娶一门淑静一点的孙媳妇儿比较好。

那渠冯氏继续道。

还坐在冯婆子边上,帮她顺着气。

一岁年纪一岁人,尤其是这春天里,万物生发,便是那病也生发的很,冯婆子这几天身子一直不利索。

淑静一点的媳妇儿就一定孝顺?再说了,我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婆子,倒是月娇这样的丫头能说上话一点,我看李月娇就很好啊,我就认准她了。

任是渠冯氏怎么劝,冯婆子就是认准了。

让渠冯氏没一点奈何:娘,我就不明白了。

我实在没看出那李月娇有多好,你为什么就认准了呢?这还有为什么啊,禄哥儿喜欢啊。

冯婆子又捂着嘴咳了几声道。

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着他喜欢就定啊,咱们得帮他拿主意。

渠冯氏继续道。

你少跟我说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的,当年你相中渠继成的时候,可曾听娘安排?冯婆子瞟了眼自家女儿。

这丫头当年看着渠继成,要死要活的非要嫁。

渠冯氏一听自家娘亲说起自己以前这事情,一时无语了。

随后又辩解了句:那我如今不是很好嘛,渠郎对我不错。

所以啊,如今禄哥儿看中了月娇。

我自然也要为他做主了,你若不愿意出面去帮禄哥儿提亲,我亲自去,我看你如今眼里是没有我这老娘喽。

冯婆子这时有些气恼的道。

又巨烈的咳了几声要下床,若不是她身体不适,这会儿她早就上门去帮禄哥儿把亲事订下来了。

娘,你这话可屈死我了,行行行。

我也不作恶人了,既然你和禄哥儿都看中月娇,那就月娇吧。

由着你们,我这就带禄哥儿去提亲。

到得这时,渠冯氏也没法子了。

只得依着。

嗯,马上去,越快越好,这几天,咱们家没动静,指不定大家怎么说那姑娘了呢,你得好好跟李家人解释一下,就说我病着呢。

冯婆子道,心里却不由的有些激动,她坚持为禄哥儿做主,一是为了禄哥儿,二又何尝不是为了郑家呢,这李家跟郑家关系最是亲近。

更何况,李家大姑娘又嫁给了郑典,以后她冯家跟郑家也是亲戚了。

行,我这就叫上花媒婆,带着禄哥儿去李家。

渠冯氏道。

外间,冯禄听到自家阿奶和姑姑的话,那真是喜翻了心了。

……………………五斗巷。

清晨,郑典就陪着李月姐回门,李家摆了回门席,年兰儿操持着一切,李月姐看在眼里,年娘子那段时间的教导成果算是出来了,不管是酒席还是待客,年兰儿做的都是可圈可点的,几个弟妹也照顾的周道,不过,明显的,月娇儿神情有些闷闷。

李月姐将年兰儿拉到一边,问她花媒婆这两天有没有上门,年兰儿摇摇头。

随后道:大姐,这事得想办法呀,现在外面对月娇的风言风语很多,时间久了怕是更不利。

听得年兰儿的话,李月姐不由的有些烦燥的敲了敲额头,这事她如何不知,只是这事如今主动权不在她手上,得看冯家的意思啊。

这样,找个机会,我去拜访一下冯家祖母。

李月姐道,虽说主动权不在自己身上,但总要努力一把。

大姐,这种事情,哪有女儿家主动的?就算是成了,怕也会被夫家看轻的。

年兰儿有些担忧的道。

冯家应该要好一点,只有祖母孙子两人,那冯禄是真心喜欢月娇的,想来定是什么原因耽误了。

李月姐道,她估计着定是那渠夫人有别的想法,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虽说当日已经证实了月娇那事是误会,但落到人嘴里总是闲话了,那渠夫人到底也是五品武官的夫人,自要考虑的多一点,不过,渠夫人只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冯禄这事儿还是落在冯家祖母身上,所以,找个机会去探探冯家祖母,应该还是可以的,那冯家祖母每次见到她都十分的热情,两人比较好勾通。

大姐,算了,谁稀罕冯家了,不来就不来,咱们不求他们。

这时,月娇儿从一边过来,显然是听到了自家大姐和二嫂的对话,便红着眼眶道。

傻话,这时候可不是负气的时候。

李月姐瞪着月娇道。

人家看不上我,难不成我还倒贴他们。

月娇终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便抿着唇道,想到伤心之处,便捂着嘴转身出屋,今天是自家大姐回门的日子,家里客人极多,倒不如去外面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

月娇,你去哪里?没想李月娇一出门,就迎面碰到冯禄一行几人。

冯禄看着月娇红着眼眶跑出来,不由的拉着她问。

李月娇正气着冯禄呢,这会儿见他突然出现,本待是要发作一番的,可又看到了花媒婆和一个衣着贵气的妇人,她本是精怪的人,再加上这两天闲婆闲汉们的风言风语,性子倒是成熟了不少,这会儿便忍着没有发作,只是道:我有事。

说完跟花媒婆和那妇人福了福,便低头往外走。

我陪你。

冯禄立刻追了上去。

那贵妇自然就是冯禄的姑姑渠冯氏了,这会儿同花媒婆相视一眼。

渠夫人,禄哥儿喜欢呢,月娇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性子脱跳一点,但她个性爽直,却也是很好交往的,再说了禄哥儿那软棉的性子还真得找月娇这样的,这夫妻之间,总得有一个要强的呗,要不然,还真要叫外人欺负了去。

花媒婆干的就是牵线搭桥的事情,这会儿自然是极力搓合两方。

嗯,走,我们进去跟李家人谈,禄哥儿不用管他了。

渠冯氏道,刚才那李家四姑娘明显着正在气头上,可那样的情况,她见着自己和花媒婆,还知道行礼,倒也是个知礼的,因着这一点,渠冯氏倒是对月娇改观了不少。

李月姐还在琢磨怎么不关痕迹的探探冯家人的心思,没成想,这一转眼,渠夫人跟花媒婆一起来了,那渠夫人的身份李月姐心里有数的,是冯家姑姑,这种情况,不有说了,肯定是为了订亲的事情,那心里立刻松了口气,一块大石落地了。

便请了渠夫人同花媒婆进屋里坐。

月姐儿啊,前段时间,我帮冯家哥儿上门提议,你们同意了,这位是冯家姑姑,今儿个来就是商量一下订亲的事宜的,你看,是不是你让阿奶来淡啊,本来,禄哥儿她阿奶也是要来的,只是她身子正不舒服,所以不能来了。

花媒婆一坐下,便冲着李月姐道。

自是应当。

李月姐微笑道,随后问年兰儿:兰儿,我阿奶呢?正在隔壁屋里陪着田阿婆说话呢。

年兰儿道。

那你招呼一下渠夫人和花婶儿,我去叫我阿奶来。

李月姐冲着年兰儿道。

嗯。

年兰儿点点头。

李月姐便冲着花媒婆和渠夫点了点,然后转身去了隔壁,才知田阿婆跟阿奶在房里谈话,李月姐走到房外,正准备敲门却听屋里传出田阿婆的声音:墨易,月姐儿,月娥的婚礼我都参加过了,过几天我就要回淮安了,我这一走,今生怕是再也难回来了,这临走前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这事情啊,搁在我心上很久了,本来我是不打算问的,可想着以后再也没机会回来,那终是有些不甘心。

听着田阿婆这话,李月姐本打算敲门的手顿住了,心里就有些奇怪着,什么事啊,让阿婆这般的割舍不下。

什么事?你问吧。

回答的正了自家阿奶。

我就想问问,月姐儿他们的爹是不是我那不孝子所出……田阿婆的声音道。

田阿婆的话音不响,甚到刻意压低了,可此刻却象一个炸雷一样在李月姐耳边炸起,田阿婆这是什么意?她为什么这么问?…………………………感谢nfler9的天使之翼,healne,伊人美丽,zhyhh1的平安符,青儿215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一百九十九章 活着自家阿奶没有回话,李月姐在外面都能感到屋里凝滞的气息。

我知道,我这么问不妥当,但你就愿凉我一个一脚踏棺材的老婆子的妄语吧,实在是这个问题我如梗在喉,你也许不知道,如今的墨风是越长越象我家那不孝子小时候的样子了,再加上我在柳洼也呆了不少时间了,对你家的情况知之甚详,一直以来,你对两个儿子不同的态度让人费解,按常理论,你家老大可比老二有出息多了,就算是你不偏心他的话,也应该是两兄弟一碗水端平,可是你却老二一家维护有加,却是对老大一家冷漠以待,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说的对吧?这时,田阿婆继续道。

这些事情,现在追究还有什么样意义?我不会让月姐跟跟那负心贼相认的,不是报复,是对月姐儿她们不利。

过了好一会儿,李婆子才沙哑的道。

李月姐的心突在就咯登了一下,阿奶这话是承认了,她阿爹果真是那申老爷子的儿子,想到这里,李月姐直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干。

一直以来,阿奶就不喜欢自己兄弟姐妹,对于自己这边的事情,阿奶更是不沾不染,也不占便宜,便是如今,关系改善了不少的时候,阿奶和阿爷还是宁愿跟二叔一家住一起,便是自己在屯子那边帮阿爷阿奶盖了房子,可阿爷阿奶却一直也没有搬去住。

每每思及于此,李月姐心里难免有些委屈,却原来症结在这里,李月姐不由的握了紧了拳头。

是没有什么意义,可老婆子高兴啊,你知道的,老婆子喜欢月姐儿他们的紧,如今,知道她们是老婆子实实在在的亲人。

老婆子高兴啊,即便是死也能闭眼了。

田阿婆颤抖着音道。

她们永远姓李,跟田家不会有任何关系,更不会跟姓申的沾边。

李婆子冷冷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

我放心里呢。

田阿婆颤抖着音忙不叠的道。

屋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李月姐在外面也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激荡的心情,然后悄声的退后,再加重脚步过来,一边还用劲了搓了搓脸颊。

让人看不出异样,这才远远的叫道:阿奶,阿奶……什么事?李婆子开了门。

看着过来的李月姐,神色仍是冷冰一片,显然是还没有从这间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冯家姑姑和花媒婆来了,来商量禄哥儿同月娇的亲事,要您去呢。

李月姐道。

好,你先去招呼,这就来。

李婆子道。

李月姐点点头,然后转身又回厅上去了。

她知道田阿婆在屋里,本来也该打声招呼的,可这会儿。

她竟有种不知所措不各该如何面对的感觉,干脆的就避了。

接下来,月娇和冯禄的亲事谈的很顺利。

先交换了庚贴,等明日再请个阴阳生,找一个吉日就可以下聘,再定婚期等等。

至此,李月姐也算是一桩心事落地了,只是今天,她意外的听到自己阿爹的身世,那心里无端又多了一桩心事。

不过,李月姐两世为人,心智坚韧,那些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几圈后却被她抛掉了,父亲已故,而他们如今的生活全靠自己打拼出来的,不管父亲是田温所出还是自家阿爷所出,她们总是阿奶的子孙,她们只要过自己平静的生活就可以,其他的不需要理会。

而显然阿奶和田阿婆也是这意思,既然这样,她还需纠结什么呢,只当自己没听到今天这些话,自管过自己的生活就是了,想通这些,那心事就散了。

转眼便是午后,回门宴也要散了。

李月姐由郑典陪着跟李家人道别。

随后两人出了李家。

没想刚出门,就听得自家小姑姑一声尖叫:贾五郎,你干什么,快放下我新儿。

这贾五郎在干什么?李月姐一听这声音,连忙一扯郑典跑了出后,后面李家人也跟着出来,却看门外不远的榆树下,贾五郎正抱着一个小宝宝哄着,边上还站着小月宝,显然是月宝儿抱小宝宝出来玩,被贾五郎看见了才抱过去的,那小宝宝正是自家小姑姑的女儿新儿,贾五郎跟自家姑姑那是结仇的关系,这会儿自家小姑姑自然担心他使坏。

素娥,我没想干什么?就是逗逗孩子,孩子挺可爱。

这时那贾五郎冲着大家伙儿笑道,还把那孩子举起来晃了晃,那新儿咧开嘴嘻嘻的笑着,显得很开心。

你小心一点,别摔着孩子了。

一看贾五郎那动作,李素娥脸都吓白了,一边夏水生也冲了过来,冲着贾五郎吼道:放下孩子。

李月姐在一边也有些紧张,虽然目前贾五郎看不出恶意,但谁知道他倒底什么个意思啊,这会儿便冲着站在贾五郎身边的月宝儿道:月宝,把孩子抱过来,你姑姑和姑父要回去了。

哦。

月宝儿点点头,便转头冲着贾五郎道:叔,我来抱,我姑要带着新儿回去了。

随着月宝儿的话音一落,众人都紧张的看着贾五郎。

贾五郎也看出了李家人对自己一幅戒备的神情,略略苦笑了一下,弯下脸把孩子放在了月宝儿的怀里,随后又拿出一大包东西塞在小宝宝的怀里,让月宝儿一并抱着,然后才拱了拱手,告辞。

李素娥这才抢了上前,抱住新儿,松了口气,随后看了看贾五郎离去的方向,刚才好象误会他了,但两家这样的关系,便是误会也正常。

什么东西?这时,李月姐上前,看着被塞在小宝宝怀里东西,一边夏水生拿过,拆开外面的包裹,发现居然是一大筒的烟花,足有梳妆盒那么大。

这烟花没制好吧,怎么连个引线也没有啊,那怎么放?郑典在一边也好奇的看着。

管它有没有制好。

反正他的东西我们不要,月姐儿,你帮我把这还给他。

李素娥将孩子塞在自家男人的怀里,然后将那筒烟花交给李月姐。

成,这样也好。

李月姐点点头。

贾五郎和柳银翠两个自上回争吵后,便搬出了屯子。

因着贾五郎也在坐粮厅当差,便也在五斗巷那边弄了一处宅子,离李月姐家并不远。

随后众人就散了。

李月姐和郑典漫步回五斗巷。

难得悠闲的散着步,却也有别样的情趣。

这贾五郎真是有意思,这送东西居然送个半拉子。

不过,看着外表,做的还不差。

这样大筒烟花,放起来定是好看的紧,赶明儿,我弄点引线来装上。

郑典抱着那盒烟花道。

李月姐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点:这个是要还给人家的,你要放,哪处买不到。

是,媳妇儿,我这不随便说说吗?其实人家贾五郎明显是一片好意。

想修补跟你姑姑的关系呢,你们却当贼防着。

郑典眯着眼,为贾五郎打抱不平。

现在想修补。

早干什么去了,迟了。

李月姐没气的道。

李月姐自然知道贾五郎是好心,便是自家姑姑和姑父心里也有数。

只是有些过结,结了就是结了,只须老死不相往来,没有化解的必要。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到了五斗巷,正好要先路过贾五郎家,干脆着就把东西送过去吧。

贾五郎,你好啊,你当老娘是瞎子啊,居然巴巴的跑去抱人家的孩子,你有本事也让老娘生一个下来啊,我呸,丢脸的东西,你现在又跑去巴结那李素娥,可你是个什么东西,人家避你如蛇蝎呢……大门紧关着,可里面院子里的声音外面听的是一清二楚,还有几个颇皮的孩子正爬在一国边的大树上在那里看好戏,一边还有几个大人站在门外看着。

李月姐和郑典站在门外,李月姐无语,郑典挑眉。

啪的一声脆响从里面传了出来,随后是贾五郎忍无可忍的大吼声:你有完没完了啊,都是熟人,抱抱孩子怎么啦,何况我也仅仅是抱了一下人家的孩子,可你呢,怕是整日里想着帮别人生孩子吧,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跟我一样窝囊,罢罢罢,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咱们还是好聚好散,和离了吧。

好啊,贾五郎,我说过,你要敢和离,我就敢杀了你。

屋里柳银翠恶狠狠的道。

哎呀,拿菜刀出来了。

这时,爬在树上看戏的小子一阵惊呼。

你这疯婆子!这时,院子里传来贾五郎的惊呼,随后那院门被打开,贾五郎撒腿跑着,身后柳银翠拿着菜刀追着。

郑典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柳银翠手上的菜刀,沉着一张脸道:银翠姐,太过了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动不动就动刀,万一真伤了人你心里就舒坦啊?有什么舒不舒坦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总好过现在这般活着,说我不要脸,可柳洼水灾,家里一贫如洗,他又是那么一个没用的男人,我不做些没脸没皮的勾当,这日子还怎么活,帮别的男人生孩子,我也不想这样,可也得他贾五郎有本事让我生啊,他是个没种的,我不借别人的种,今后我们俩个便是连个养老送终的人也没有,我这一片苦心为的谁啊,这杀千万。

被郑典抢了菜刀,柳银翠便站在那里红着眼眶恶狠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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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第二百章 各有各的算盘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贾五郎和柳银翠的事情,郑典自没好什么好说的,只是看在柳银翠是郑屠娘子的外甥女的份上,郑典挥着手,让他们要闹回家关起门来闹,这样一个跑,一个拿着菜刀当街追,实在是太难看了点。

至于其他的外人就不好说什么了。

而李月姐,对于贾五郎,她不落井下石已经是算好的了,自不会多嘴,只是这时候,贾五郎不知跑哪里去了,柳银翠又是这般的大闹,李月姐也不好把烟花还给她,那不是给她伤口上再撒把盐了嘛。

因此上,李月姐和郑典就直接抱着那筒烟花回了宅子里,反正也不能用,先放着,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还吧。

晚间李月姐沐浴好,带着一声香汤之气从屏风后出来,就看郑典坐在烛台前,那手里正拿着一叠贴子一张张的翻看,不由的从后面趴在郑典的肩上:看什么呢?那声音带着一丝刚沐浴好的慵懒。

礼单。

郑典举着手朝李月姐面前一扬,没想却看到李月姐那难得柔媚的样子,那心里便痒了起来,反手一抄,就抄起李月姐的腰肢,转瞬间,李月姐便坐在了郑典的大腿上。

李月姐两手圈着郑典的脖子,侧过脸去看郑典手上的礼单,知道这定是郑家收的礼单,只是这一看,却是倒抽也一口手,好重的礼。

连忙松了郑典的脖子,抢过那几张礼单一张一张的看,都是差不多重的,不由的瞪了眼,咋着舌道:这些是谁送的?大多都是原先监督公署里的书办们送的,之前,他们以病要挟我,我就直接放了他们的病假,再借了坐粮厅里几个书办在当差。

如今他们想回来了。

啧啧,这礼送的还真不轻,能拿出这么重的礼,可见平日油水足的很。

郑典沉着脸说着,看着李月姐刚沐浴好的柔媚样,便压过脑袋。

那唇含着李月姐的唇瓣用劲的吸了一口。

那这礼怎么办……李月姐有些含糊的问道, 种情况,显然这礼是不太好收的。

这还怎么办,先收着。

郑典含糊不清的道,那唇从李月姐耳垂处一路往下。

最后更是贴在李月姐的胸前。

李月姐亦是初尝情味,身子敏感,被这一揉捏亲吻。

身子便软了,只是郑典的回答却让她担心,因此一手重重的按住郑典的手,不让他使坏,才定了神道:这么重的礼,不能收,更何况他们都是是衙里的书办,这么重的礼一收。

你又没几个自己的人,以后难免要被他们拿捏的。

这些书办都是在户部有登记的,郑典可以放他们病假。

却不能无凭无据的辞了。

拿人手短哪,而这也是正衙门书吏常用的手段,当年李月姐的阿爹李秀才和后来的墨易都曾在衙里做过。

耳濡目污的,李月姐多少也听了些书吏对上官常用的手段,先是重礼拉拢,再加上主官不太熟悉业务,几次三番下,主官不是被架空就是同流合污。

啧,谁说让他们回衙了,我的监督衙门是菜园门不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既然病了就好生在家养着,想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郑典冷哼了一声。

李月姐一听,却是惊跳了起来,捧着郑典的脸一脸紧张的道:这可不行,你既收了礼又不让人回衙,他们岂会于你干休,你这是活生生的把把柄往人手里塞嘛,找死也没这么个找死法子。

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些人背后关系错综复杂的,我若不弄清,哪里敢放心用人,可我若是不收这礼,这些人就会给我憋在暗处使坏,我更无从下手,只有这样,我故意露了把柄让人抓,这样他们以为我贪心不足,才敢放心大胆的跳出来,我才看得清这背后的关系,至于这些礼单,你有空时,把那些人送的礼全用一个箱子一封,再把这些礼单例一个表格,我往三贵那里一送,让他交给二王爷备个案就成,到时谁还能揪着这个说事。

郑典道。

说话间却是已经扯开了李月姐的衣服,在那胸前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

嗯……李月姐发出一声难奈的呻吟,既然典小子心里有章程,她多少也放心点了。

我这回任这监督主事,不是为了和光同尘的,二王爷吩咐过的,我就是来搅局的,入林惊鸟,猎人才能弯弓射鸟。

这时郑典却是说上瘾了,边说还在边挑逗着李月姐。

这小子这是什么毛病啊,李月姐叫他逗弄的火起,骨子里那一股子泼劲也被激发了起来,哪里再还顾得到礼单,直接将礼单丢在一边,扯了郑典的中衣,那唇更是含着郑典的耳垂,用力的扯了几下,那坐在郑典腿上的臀部更是在那处火热之处用劲的颠了一下。

郑典哪里受得住这个,咬着牙恶狠狠的,喉部发出一声闷吼,直接抱了李月姐丢在床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下去,顺手扯下账幔……三天一过,郑典便上衙当差了,李月姐则依着他的吩咐,将那些个礼单例了一个总表,等到晚间郑典请三贵吃酒时让他带去。

而接下来几天,家里一直是贺客盈门,俱是仓场里,漕上的,衙门里的人,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是好沾惹的,再加上目前局势不清,李月姐以郑典当衙不在家,她一个妇人不方便见面为由全将人拒之门外,随后让青蝉和王四娘将门户守的死紧,竟是连只苍蝇也不让进来。

她则窝在家里点着嫁妆,清理着礼单,然后整理着家居,却也悠闲自在。

夫人,四婶娘奶奶来了。

大中午的,天气渐热,李月姐正靠在小榻上小眯一会儿,青蝉在外间轻声的扣门。

李月姐猛的醒来,四婶来了?她来干什么?边想着,下得榻来,出得屋,就看郑四娘子在那堂前走来走去,一脑门子的汗。

四婶。

你这是怎么了?李月姐连忙问。

见到李月姐出来,郑四娘子便象是见着了救命菩萨一样,上前一把紧紧拉着李月姐的手,一脸焦急的道:月姐儿啊,你可得帮我,四婶儿实在是没法子了。

四婶儿别急。

什么事情慢慢说。

李月姐虽然心里虽然有些恼火这位四婶,可倒底是长辈,再恼火,那也不好表现在个面子上,这会儿便只是笑着拉着她坐。

还不就是我家里那两个小娘的事情。

如今因着这两小娘,你大伯那里责备我,便是你们这里心里定然也是怪我的。

家里,我那郑圭媳妇嘴上不说,却是整日里摆脸色给我看,便是郑圭郑癸郑星他们几个也一个个的怨我,你说我一片好心,如今竟是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算了,我也认了。

可我领着她们去退给那铁九郎,可没成想,铁九郎当场拍了桌子。

说我撕了他的脸面,要跟我斗漕,这不是逼我去死吗?哎哟。

我心口疼死了,月姐儿你可得帮帮我。

郑四娘子这会儿却是在那里耍着赖。

不过,李月姐看她一脸腊黄,两眼血丝,也知道这阵子她熬的厉害。

得了,这个事情到现在也差不多了,想来四婶受此教训,多少会消停一段时间,再下去真要是闹得四婶家宅不宁,那倒是白白让外人看了笑,再说了,铁九郎此举明显却是冲着她来了,因为斗漕,只有她赢过铁九郎,这是逼她出面。

既然这样那她倒要看看,铁九郎这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那这样,四婶,我陪你去看看。

李月姐起身道。

好好。

郑四婶子忙不叠的点头。

……………………铁宅。

舅,你肯定她会来?据我所知,他们郑家几房跟那四房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另外,咱们这样逼迫,你不怕更惹火了那郑六郎。

铁九郎站在门边,有些焦灼不安的道。

她怎么能不来,家里关系好不好是一回事,而对外,那总是要为家人出头的,而如今,你斗漕的狠话都放出去了,她若真是你说的那种性子的话,那就必然要来,毕竟那两个小娘是她家四婶帮郑六郎收的,若是最后逼得郑四一家为了这两小娘跟我们斗漕,而郑六郎夫妻不出面的话,那他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再怎么说,郑六郎自小父母双亡,郑四娘子拍着胸膊说有养育之恩,虽有些夸大,但也错不到哪里去的。

那卢有财悠闲的嗓着茶水,慢条斯理的说着,又道:再若说咱们得罪郑六郎他们,有这东西,便是再大的得罪,也能揭过。

卢有财说着,又扬了扬手上的册子。

正说着,一直守在院门外的卢有财娘子余氏急慌慌的回来:来了,来了,你们快回避,我来接待。

真来了?铁九郎一脸惊喜的问。

真来了,你们两大爷们快进后间去。

余氏挥着手道。

舅妈,这避什么,那李月姐可是跟我斗过漕呢,不是那等讲究之人。

铁九郎回道。

呸,你这混小子,那时候李月姐还没嫁人呢,如今已是有夫之妇,又是监督主事的夫人,岂有不避讳的道理,快快回避。

余氏道,虽说只是一个小吏的妇人,但平日里来往的也多是衙里的夫人居多,自是有着种种规矩。

少废话,跟我到里间去,让你舅妈在外间招呼,我们在里间听听那李氏的应对。

卢有财拉了自家外甥进里间。

舅妈,一切拜托了啊,这事儿不了,我今年的漕没法子跑。

铁九郎朝着自家余氏讨好的拱了拱手,这才跟着卢有财去了后堂,叫了一壶茶,两人就在里面听着。

第二百零一章 站队问题王夫人,李夫人,请坐。

余氏招呼了李月姐和郑四婶子坐下,那郑家四婶娘家姓王。

一边自有丫头婆子上茶。

余夫人也请。

李月姐也笑着让坐,然后端起茶杯,闻着茶香,细细的品茶,又道了句:好茶。

这是今春的头道茶,雀舌尖儿,是我那不成器的外甥花了大价钱买来教敬我们的,他自小没了父母,俱是我和他舅带大,倒也算有些孝心。

余夫人一脸喜滋滋的道。

卢户曹和余夫人俱是有福之人。

李月姐回道。

哪里,你是不晓得,我这外甥却是个浪荡玩意儿,每日里不知道要给我招惹多少的麻烦,我是操碎了心。

那余夫人摇头道,随后却是试探的问:不知夫人此来是为何事?若有用得着妾身的,妾身必不敢推辞。

也没什么,一来是送两个丫头回来,顺便谢谢铁当家的一片好意,只是我家夫君如今虽做了官,但我家根底子想来你们也是清楚,刀徒出身,却是不惯用这等娇贵的丫头的人家,所以铁当家的心意我们领了,人我送回来。

李月姐说着,便又冲着一边自家四婶道:四婶儿,你出去把人领进来吧,交给余夫人就行了,余夫人是铁当家的长辈,想来代他收两个人不成问题吧?李月姐最后一句话问的却是余夫人。

不成问题。

那余夫人连忙道,又招呼了边上一个管事婆子,让她陪着郑四婶出去,直接将人领到后堂,心里却是有些诧异,她还等着李月姐兴师问罪,没成想,这李夫人行事却是厉害的很,多余的话都没有。

只是一句送人回来,轻轻飘飘的,却将自己一肚子辩解的话全给压到肚子里吐不出来了。

一边郑四婶子也是一脸的郁闷,为了这两丫头,她花尽心思,想着把人送走。

却又惹得铁九郎要打要杀的,没成想,李月姐一句‘把人送回来,我家用不惯。

’就解决了。

这让她想不气闷就难,这人比人。

气死人了,想着便踩着重重的脚步出去领人。

看着郑四婶子出去,李月姐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另外。

我也想知道你们千方百计的设计我过来,为的是何事?我也好奇的很。

一听李月姐这话,不止余夫人惊跳,便是在后面的卢有财和铁九郎也惊跳了起来。

这女人,她是如何知道我们设计她过来的。

铁九郎嘀咕着。

继续听。

卢有财压低着声音道,脸色也慎重起来。

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余氏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一脸悻悻的道。

我们柳洼人一向爽利。

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前段时间,往郑家送丫头的可不止铁当家一个。

我大伯娘一开始不知道也收了几个,总归是我们刀徒人家,惯了自己操持一切。

用不惯丫头,便全都退回去了,也不曾有人如铁当家这般的喊打喊杀?我听我夫家的大伯说过,漕上的铁九郎那也是响当当的汉子,至于这么为难我家婶子吗?还暗示我四婶儿,这事她说了不算,只有我出面才算,这般的逼迫,就不怕惹得六郎和我生气?如此种种,行为岂不太矛盾?既然暗示我出面,如今我出面了,但你们如此种种,总不会仅仅是为了那两个丫头吧?所以,我好奇的很。

李月姐说着,继续喝茶。

都说柳洼出来的家主婆,个个俱有一双利眼,今儿个妾身长见识了,李夫人爽气,妾身也不藏着掖着了,千方百计的请夫人过来,实是想跟夫人化解一段恩怨。

已经说开了,那余氏便也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嗯。

李月姐听着,那余夫人继续道。

这通州漕帮几年来在我家外甥和郑大手上几经易手,也因此,我家外甥跟你们郑家两家之间多少有些成见,而去年柳洼人入籍的事情,就在我当家的手上卡住了,这事说起来是真有些对不住,如今想想,都是为了讨生活,上面人吃肉,帮里这些辛苦打拼的也就喝口汤,都是些苦哈哈的人,何兄互相为难,所以,我外甥便有意跟郑家和解,而千方百计的把夫人请来,一是想请夫人出面牵个线,九郎想跟郑大谈谈重新整合通州漕帮的事,另外呢,也是要献一份诚意给夫人,这个或许对郑大人有用。

那余氏说着,就拿出桌上那本册子递给李月姐。

李月姐接过册子一翻,脸上表情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动容了,整本册子,将漕上,仓场,盐场的关系网梳理了一遍,便是监督衙门下的书办那来历及背景关系也写的一清二楚。

确确实实是郑典最需要的。

嗯,漕上的事呢,我倒是可以去跟他大伯提一下,总归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是好事,至于这册子,我一个农家女,虽识得几个字,但见识有限,却是瞧不懂,实在不方便收这个,不过卢户曹既是打算把这册子送给我当家的,那倒不如由卢户曹直接送于我当家的,不管有用没用,我当家的都会承卢户曹这份情。

李月姐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郑四婶跟着那管事管子回来,便起身道:天不早了,一会儿我当家的下衙,我还得迎着呢,告辞。

李月姐说着,却不待那余氏挽留,招呼了郑四婶子,两人一起离开了卢家。

余氏送人到门外,好一会儿才跺了跺脚回屋里,此刻卢有财同铁九郎已经从后面出来了。

她这什么意思?这份东西,那可是我外公和舅舅两代人努力摸索出来了,有这份东西,那郑六郎便能在通州如鱼得水,这女人居然不要,她傻了吗?铁九郎拧着眉一脸不解的道。

能一眼看透我们心思的人是个傻子吗?呵,郑六郎有这么一位媳妇儿,那他的后宅便固若金汤。

一边卢有财道。

那她不傻为什么不要?铁九郎问有什么能证明我这份东西就是真的?这时卢有财问。

卢有财这样一问,铁九郎明白了:倒,这女人怎么这么疑心病啊,我们家为了摸清这东西花了多少的心思啊,在她眼里。

还成假的了不成。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不成,这马上就要开漕了,通不过监督衙门那一边,我今年的漕粮如何入仓?那样,我手下的兄弟可都没饭吃了。

要不,直接跟郑大谈。

那李夫人不是说了嘛,她可以帮着提提的啊。

一边余氏道。

舅妈,郑六郎那一关过不了,郑大凭什么跟我谈,要知道。

只要郑六郎那里一卡,那明年,漕司准得把漕帮又划给郑大。

人家郑大完全可以吃独食。

铁九郎恨恨的道。

那就没法子了?余氏又问。

也不是没法子,刚才那李夫人不是说了吗,要让我亲自将这册子交给郑六郎,那么不管有没有用,郑六郎都会承情。

卢有财道。

我就不明白了,这册子我送给李夫人,和你送给郑大人又有什么区别,这不都一样嘛。

余氏疑惑的问。

当然不一样。

由你送给李夫人,立场不正,我们只能算是卖她点好。

但因为我的立场问题,这册子的内容能不能信便在两可之间,可若是由我亲手送给郑大人。

那我就等于投到郑典手上了,这册子就等于我的投名状了,所以,那李夫人才说,这册子若是由我亲手送给郑大人,便是没有用,郑大人也承我的情,至始至终,那李夫人的眼光就定在我的身上,她这是要我去给郑大人卖命。

卢有财道。

这妇人,还真狠。

铁九郎在一边咋舌。

那老爷的意思?余氏问。

我思量思量。

卢有财说着,便转身进了书房,关起门来一个人思考了。

李月姐跟着四娘子出了卢宅,四婶子解决了心头大患,长舒一口气,便回家了,李月姐也回了自家。

傍晚,郑典下了衙,吃饭的时候,李月姐便跟他说起了今天去卢家的事情。

那卢有财,当年为了对付铁九郎,我跟大伯可是专门调查过他,自他祖父起,便在这仓场漕上衙门里转圈,虽说一直只是小吏,但三代下来,那通州这些个边边拐拐的东西他还真清楚的很,若是他能来帮我的话,那过去的恩怨一笔勾消。

郑典听了李月姐说这些,一脸的兴奋。

哪那么容易,他怎么说也是衙门的户曹,掌着六房之一呢,手里的实权不小,你现在就一光杆,人家能来投你?李月姐反问。

真要让他来投我,倒也不难。

郑典想了一下,突然的道。

哦?你有什么法子?李月姐好奇的问。

二王爷不是把青蝉和王四娘放我们这里吗,你也猜出来了,多少也有点让我重新调查当年空廒案的意思,只要我把这个放出风声去,那卢户曹怕是要坐不住了。

郑典笑着道。

为什么?李月姐问。

那卢户曹之所以能坐上户曹之位是因为他买通了现在的县太爷金正堂,而这金堂是由吏员进身的,他曾经是京仓的监督主事,当年空廒案跟他是有点瓜葛的,只要我一放出风声,这个金正堂准坐不住,再加上他今年在任也快三年了,到时肯定要想法子调走,金正堂一走,那户曹没了人支持,新正堂上任,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他那户曹还稳不稳,到得这时,他还不如博一博呢,毕竟我年轻。

郑典道。

…………………………感谢玛西班晓,梦幻昙花,nfler9,梅舒,leninind的粉红票,aidd,雨寒2,nfler9,zhyhh1的蛋糕,娃娃12的平安符,花五海的香囊,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二百零二章 柳银翠谋夫案接下来几天,李月姐倒是清闲,先是按着郑典的吩咐,将那些重礼放进一只大箱子里封存,又整理的礼单往三贵那里一送,这事儿就完了。

三天后,郑典吃的醉熏熏的回来,一进门,便抱着李月姐在她脸上重重吻了几下哈哈大笑。

李月姐闻着他的酒气,便没好气的道:真是吃醉了酒颠狂了。

说着,便让青蝉打了热水来,搓了汗巾让郑典擦脸,然后又给他冲了解酒茶。

我清醒着呢,你不知道啊,我高兴。

郑典更是哈哈笑的拍着胸脯。

什么事高兴成这样?李月姐拉着他坐下。

郑六郎得卢知事,如刘备得孔明。

这厮真的是吃醉了,不但难得的拽起文来,更有些拽的没边了,李月姐连忙捂住他的嘴:什么刘备得孔明啊,你还想三分天下不成。

随后却是压低声高兴的问:可是那卢户曹把那本册子亲手交给你了?何止啊,他辞了户曹之事来投我监督衙门了,这积年老吏真不愧是积年老吏,被他一梳理,监督衙门那些个书办便是包养了哪处的粉头都一清二楚。

郑典笑的开怀的道。

呸,什么包养粉头的,这种话也是一个主事大人能说的话?李月姐没好气啐了一口。

主事大人怎么了,这男人也是好八卦的,你不知道,那卢有财说起谁谁谁包养了哪处的粉头,那两眼直冒光,恨不得以身替之啊。

郑典乐呵呵的道。

那你是不是也想以身替之啊?李月姐两条胳膊环着胸,似笑非笑的瞪着郑典问。

绝对没有这意思,我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郑典感觉自家媳妇儿那两眼直飞着小刀,便挺着腰板,一本正经的道,那样子倒是把李月姐逗乐了。

那你今天是跟那卢知事吃酒了?李月姐又问。

嗯,还有我大伯和铁九郎。

他们两个已经说好把自各的帮众并到一起了,这几年,通州漕帮就没有安宁,通州好些个利益反倒叫直隶帮还有天津码头那帮人分了去了,如今我大伯和铁九郎发了狠了,接下来准备把直隶帮和天津口子的人赶出通州。

郑典道。

你如今是朝延当差的了。

这种帮派之事莫要再管了。

李月姐不由的叮嘱道。

我知晓,只要这漕上安稳了,再有卢知事给我在衙门里顶着,我也算能抽出去调查西仓的事情了,其他的事情我没闲心管。

郑典抱了李月姐的腰。

让她坐在身边道。

李月姐听了郑典的话却是侧过脸问:西仓的事不是定案了吗?只是意外发生的火灾。

这话你也信?郑典挑了眉。

我信不信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显然这个结论大家已经达成共识了吧,你若是再调查这个岂不是要跟所有的人做对?李月姐有些担忧的问。

二王爷让我查的。

我不能不查。

郑典道。

可万一……李月姐担心啊,通州仓场的关系太盘根错节了,她可以预见,西仓之事一揭盖,怕整个通州就要地震了,到时,二爷能不能顶住,万一顶不住。

郑典必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没有万一,月姐儿,我郑家出身太低微了。

我又是捞偏门得来的官儿,大字虽识得几个,歪诗做得两手。

但比不得于于期那样,正正经经考出来的进士,所以,我只能一门心思的跟着二王爷,说实话,若是我背后没有二王爷的支持,便是那卢有财又如何会把我放在眼里,再加当年,我跟我大伯到通州打天下,得罪了通州漕上不少的人,包括漕司里的人,若是我失了二王爷的信任,那我这官场的路就到头了,便是郑家的路也就到头了。

郑典说着,却是抱着李月姐的身体,那脸埋在李月姐的怀里:月姐儿,嫁给我你可后悔?我们刀徒,生生就只是别人手里的刀。

李月姐不由的紧紧的抱着他的头,揉着他的头发:不后悔的,我答应老太的,上天入地,我都陪你。

月姐儿……郑典一听这话,便猛的站起来,打横的抱起李月姐,大步的往那房间里走。

进得房门,郑典一个反扣将门关上,然后将李月姐放在床上,便开始扯李月姐的衣服起来。

只是这边急着,那盘扣却扣的死紧,急得郑六郎两眼通红。

我自己来。

李月姐微红着脸说着,便解了自己的衣服,又帮着郑典宽了衣,两人才双双倒在床上。

月姐儿,月姐儿……郑六郎死死的抱着李月姐,那大力气恨不得将李月姐挤进身体里。

李月姐亦是情动致极,激烈的回应着他……接下来几天阴雨,郑典每日上衙下衙,总是来去匆匆,李月姐知道,这马上要开漕了,再加上仓库的修茸,不管是银钱还是米粮,只要是入仓出仓,都得经过紫花大印一关,再加上郑典暗里还要调查西仓之事,因此,这段时间比较忙,当然最忙的时候是到了年底,漕船运粮回来的时候,粮食入仓,封仓等,哪一处都不能少了监督衙门这一关。

郑典忙,李月姐这段时间也不闲着,月娇和冯家哥儿的亲事定下来了,聘礼也下好了,而成亲的日子则定在年底。

李月姐自又要操持起月娇的嫁妆来。

好在如今,墨易掌着年家船帮,还有两个货行,月娇的嫁妆绝对是少不了的。

午后,李月姐又去了一趟屯子里,家里原先她在家养的猪早出栏了,因着月娥已经出嫁,年兰儿即要掌着家,又要帮着墨易处理一些船帮的事情,自不可能再养猪了,家里只养养老了一些鸡,而原先的猪圈全租给了隔壁的姚家养猪。

而李月姐如今住在五斗巷这边。

虽是个小宅子,但前后院都俱全,李月姐便打算从家里抓两只老母鸡,再抓几只今年刚孵出来的小鸡仔儿,在宅子的后院里养养,每日里也能捡两个蛋帮助郑典补补。

这时墨易从塘里抓起来的草鱼,大姑奶奶拿回去尝尝。

这时,年兰儿又提了一条大草鱼出来,另一只手还提了一只木桶,里面却是有两尾红鲤鱼:这两条红鲤鱼大姑奶奶也拿去养在院子里的大缸里,吉利呢。

好的,谢谢。

李月姐一一接过。

说起来塘里的几尾红鲤鱼,还是她当初专门放下去的。

李家几人正说着话,冷不防外面又是一阵吵闹。

这时,姚家主婆正好过来,李月姐便问道:姚婶儿,外面怎么回事啊?哈,柳家的人打起来了。

姚家主婆没好气的摇摇头。

柳家的人打起来了,谁跟谁打呀?李月姐好奇的问。

是十里埠柳大家和咱们庄的柳二打起来了,两兄弟呢,打起来可真狠。

那姚家主婆道。

去年,十里埠那边虽然也遭了水灾,但水退了之后,就没事了,不象柳洼那样,因为地势低变成了湖。

听着姚主婆的话,李月姐奇怪了,这柳家老大一家在十里埠,怎么这会儿跑到通州柳洼新屯来跟柳老二家打起来了。

听说是因为柳银翠想过继一个儿子,本来柳银翠是想过继她自家这边大哥家三岁的小儿子的,可不成想,那十里埠柳家大房却说动柳老太太出面,想把自己的一个才一岁的小孙子过继给柳银翠,这些人盯着的还不就是柳银翠弄来的家私,这么一来,柳二一家如何肯干休,最后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了。

那姚家主婆道。

哦,原来是这样。

李月姐点点头,又都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李月姐连八卦的心思都淡了。

随后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然后才带着鸡仔儿回家,回到家里已是傍晚了。

便又同青蝉,王四娘一起忙着将鸡关进了鸡窝里。

我苦命的弟弟啊,你怎么就走了?最毒妇人心啊,柳银翠,你这毒妇,还我弟弟的命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哭喊,还有一阵阵咬呀切齿的骂声。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李月姐拧着眉,听这哭喊的声音,分明就是那贾氏,再听她的叫骂声,好似贾五郎出事了?青蝉这时已经一溜烟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一脸的惊疑:贾五郎今天死在坐粮厅里了。

贾五郎死了?怎么死的?李月姐猛的一惊,贾五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听说是吃了他家夫人送去的燕窝粥后就死了,后来仵作检验,说那粥里有砒霜,如今衙门里正在拿人呢。

青蝉道。

李月姐一听,也加快几步出去,到得贾家门口,正看到衙差锁了柳银翠出来,一边贾氏疯了似的扑上去撕打,没一会儿,那脸上便被贾氏抓出几条血痕。

大姐,你相信我,我没有害五郎,我虽然平日时常发着狠话,可五郎是我男人,再怎么不好我也不可能害他,我是冤枉的……那柳银翠回过神来,却是一脸灰败的道。

冤不冤枉去衙门大堂分说。

一边衙差道,重重一推。

…………………………感谢娃娃12的平安符,美人吟11,闵朵哩的蛋糕,nfler9的天使之翼,36319627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零三章 烟花我早就料准了,这两个迟早有这么一天。

一边一些邻着这一幕道,实在是柳银翠和贾五郎喊打喊杀的由来已久,所以,衙差一来拿人,大家都不奇怪。

此时天空一炸雷,轰隆的一声响起,随后便是豆大的雨珠砸下,李月姐打着油纸伞站在巷子里,看着衙着扭着柳银翠走远,又听着贾氏呼天抢地的哭骂。

虽说前世,自家姑母投河自尽,重生之后,她恨不得贾五郎能偿命,待得柳银翠和贾五郎行那苟且之事,李月姐又恨不得这对奸夫淫妇都丢了命再好。

然后这些也不过是当时的想法,如今自家姑姑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宿,又添了一上女儿,因此,这些年来,对柳银翠和贾五郎那点怨气早就不知不觉中淡去了。

这如今,见到这事情,心里也没有半分的解气和爽快,唯有一丝丝叹息。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晚间,郑典从衙里回来,说起柳银翠谋夫的事情,也是一阵口唏嘘。

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如果说柳银翠是拿刀杀了贾五郎的话,我反倒觉得正常,可这下毒,我总觉得有些个不对劲的感觉。

昨儿个我还听姚家主婆说了,柳银翠想过继一个儿子过来,看她那行动,倒象是要跟贾五郎再好好过日子的,怎么突然又起了这等的歹心了呢。

夜里,李月姐枕着郑典说着话。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柳银翠目前只是疑犯,虽说她可能性最大,但倒也不能说她就是真正的凶手,金正堂正审着案子呢,别说,柳银翠倒也有一身硬骨头,傍晚的时候柳银翠一到堂,金正堂便审了,听说还动了大刑,不过柳银翠一直在喊冤,金正堂一时倒也拿她没法子,如今正派了人查砒霜的出处呢。

郑典道,因着郑柳两家是姻亲,那郑屠娘子是柳家女儿,郑典自免不了要打听一下。

嗯。

倒也是这样,这杀人的总得拿到凶器砒霜是顶重要的证据。

李月姐应和了声,正说着,又突然的竖起了耳朵,好似有人敲门,只是外面雨大,却一时听不清。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间有响动。

老爷夫人,柳老太太来了,要见老爷。

这时外面响起青蝉清脆的声音。

李月姐和郑典相视一眼,柳老太太来了,那必然为的是柳银翠的事情。

两人连忙穿衣起床。

拾缀好一切出得房门,到了厅上,柳老太太再加上郑屠娘子,还有柳二和柳二娘子,四人俱站在那里,眼睛都熬的通红的,外面的雨大,各人身上的衣衫有半件儿都被雨打湿。

四人见得李月姐和郑典出来连忙起身。

柳老太太,郑屠娘子等都是长辈,李月姐和郑典又是一番见礼。

六郎,你当官是摆了流水席了,我虽不是柳洼人,但银翠是在这里,老身可以拿命担保,银翠是冤枉的,五郎亦死的不明不白,还请六郎为银翠和五郎做主。

那柳老太太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郑典。

李月姐知道为什么柳老太太要这般的说,当日郑家摆流水席的时候,可是承诺了的,但凡乡亲有任何冤屈,只要是占理的,郑家必为他们出头。

更何况,柳家跟郑家还是亲戚。

柳阿婆放心,这事情我必然会打听的,如今县父母还在查案,最后结果还不好说,你们别乱了阵脚。

郑典道。

话是这么说,但县衙里明显先入为主,再加上贾家也死命的认定银翠是凶手,如今银翠一个女人入了衙门,其它不说,便是那刑又岂是一个女人能生受的,怕是会屈打成招。

一边柳二担心的道,那柳二娘子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女儿······惹得一边柳老太太也红了眼。

那这样,案子我是插不得手的,不过贾五郎毕竟是坐粮厅的书办,此案虽由县正堂审,但我做为坐粮厅的监督主事,亦也有知情权,明日便去求个旁听,由我在一旁听,别的不管,屈打成招的事情总是不会有的,但若最后查明,真是柳银翠下的手,那杀人偿命,我却是不会管的。

郑典说着道。

那当然,若最后证明确实是银翠下的毒,那便是她咎由自取,我们也没脸面让六郎帮忙。

那柳老太太道。

一切说定,柳家一行人便告辞,冒着大雨离开了。

郑典拥着李月姐:我知晓柳家人对不住你家,不过,如今这桩事情,也算是柳洼人翻了天的大事了,我郑家的根基就是柳洼这些人,大家都看着我们郑家呢,若柳银翠真是冤枉的,我必要为她出头的。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虽不待见柳家但你郑家说出的话自然要兑现,我还能阻了你不成,若是贾五郎真是柳银翠毒死的,那她是杀人偿命,自怨不得别人,但若柳银翠是被冤枉的,你出头也是应当,便是贾五郎这边,死虽死了,也要寻个清楚明白,我虽恨贾五郎,但咱们柳洼人异地生存,同气连枝,总不能叫人害了,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吧。

李月姐道。

正是这理。

郑典听得李月姐这般说,自是高兴的很,扯着她回了屋。

一夜无话。

第二天,郑典便去了县正堂那边,去求个旁听权。

昨夜一夜的大雨,再加上斜风,后院的几个窗户那窗纸都叫雨给打湿了,李月姐一大早起来,便去买了窗纸,叫上青蝉和王四娘帮衬着糊窗户。

呀,这桌上的烟花也叫雨给打湿了。

青蝉正忙活的时候,看着那窗边的桌上摆着的一大筒烟花,靠窗的那一边,带着水渍。

没事,那烟花也没有引线,却是中看不中用的。

李月姐这会儿正站在窗边糊着窗户,听着青蝉这般说,便回过头来道,不过,看着这烟花,又想起这也算是贾五郎的遗物了,便由王四娘扶着跳下凳子。

抱了烟花,这东西还是暂时收好一点。

李月姐想着,便让王四娘和青蝉继续糊着窗纸,她则抱着那筒烟花,打算放前院去晒晒。

到得前院,李月姐就把那烟花一支支从筒里拿出来,放到窗台上晒着,有几支烟花叫雨打湿,外面的花纸已经翘了起来,露出里面带点桅黄的纸张。

李月姐便拿起来,准备去打点浆糊重新粘好,只是翻卷着外面那翘起来的花纸的时候,李月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里面露出来的那引动桅黄的纸线上密密麻麻的是字和数据还有人名。

什么东西啊?李月姐嘀咕了句,干脆的小心的将外面的花纸撕开,这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火药,只是圈起来的一本小册子。

那册子卷起来的样子正如同一支烟花一般的大小,再在外面糊上花纸,倒真跟烟花似的。

这贾五郎,在搞什么鬼?李月姐想着,便摊开那册子,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这一翻便一阵的心惊肉跳。

册子里面记的内容全部都是坐粮厅的一些账目,其中牵涉到方方面面,里面黑幕惊人,李月姐拿着那册子的手都有些发抖了起来。

连忙放下册子,干脆把筒里其他的几支烟花也拆开,果然的,跟先前的册子一样,也都是一些账册,最后李月姐还在其中的一本册子里发现了一封信。

原来仓场大火那日,贾五郎先头跟柳银翠吵了架,他知晓柳银翠是去找那张经历,这般青天白日的让他戴绿帽子,他如何受得,跟几个闲汉赌了几把牌后,却是再没有心思打牌了,便想去堵柳银翠和张经历,没成想,却让他亲眼看到了张经历的把这些册子丢到火场里,贾五郎先头自不清楚这些是什么东西,但张经历那般神神秘秘的烧,他自不让张经历得逞,便一头冲进火场里把这几本册子抢了出来。

看到这里,李月姐才想起,难怪西仓大火那天,她碰到贾五郎,他一脸黑灰,头发被烧焦的样子。

贾五郎这人虽没有本事,但他毕竟也在坐粮厅上当了一段时间的书办,等他看清书册的内容,便知道这些是了不得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同样是烫手的山芋,若是叫人知道这些东西在他手上,那他就没命了,而贾五郎这人最怪死,也因此,他明知这东西有大用,却是不敢用一直藏在家里。

只是他娘子柳银翠跟那个张经历是越来越扯不清了,他在坐粮厅里被人笑话,终究没忍住气,于是便抄录了几份内容去危胁那张经历。

同时,他也知道这事儿凶险的很,因此,不敢把这些册子放在家里,也不敢交给自己熟识的人,最后却想起了李素娥,因此,才把那些个册子制成烟花模样,借着送给小娃娃玩的机会放到了李素娥手上,信末还特意说明,如果有一天,他叫人害死了,就请李素娥看在曾有八年夫妻的情份上,把这册子交给郑典,为他报仇。

却不曾想,李素娥根本连这烟花碰都没碰,直接交给了李月姐,而直到这一场雨,李月姐才发现了个性隐情。

感谢Sunflawe9送的天使之翼,hwrealane的平安符,美人吟11,班太的日的蛋糕,可,lbbiwngung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零四章 局势李月姐拿着这几本册子,心里是既紧张又有点兴奋,如此看来,柳银翠谋夫案另有隐情,郑典使不得要为柳银翠出头了,而且郑典不正是心心念念的要查西仓大火之事吗?这便是现成的证据,这岂不是瞌睡的便有人送上枕头。

想着,李月姐便小心的把那几本册子拿进了房里,锁在箱子里,然后把那装烟花的空筒子直接丢到灶里烧掉。

大姐……李月姐刚从厨房里出来,便看到青蝉领着墨易进来。

二弟来了,快屋里坐。

李月姐见到墨易,自是一脸欢喜的道。

看墨易一身青袍,绣着暗纹的,整个人看上去干练了不少,端是一副有出息的样子了,如今通州漕上,李墨易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再加上自上回李月姐斗漕后,那铁九郎着实拉笼了李墨易一翻,有着铁九郎支持,背后还有着三王爷,再加上墨易虽是有些木讷的性子,一心只知死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风里雨里的带着船帮的兄弟讨生活,因此,墨易也颇得手下一干兄弟的敬重,而在漕上的一些大人物眼里,李墨易李二爷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也因此,李墨易在漕上居然混的一团和气,颇得脸面。

年把头如今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厮最得意的便是认为自己把年家船帮交给李墨易是神来之笔。

再加上上个月,年娘子一举得男,年把头如今是有子万事足,每日只就管着家里两个货栈,多余的时间便在家里陪着年娘子,那日子过的美滋滋的。

船帮的一切,他算是全退了出来,年家船帮如今是李墨易的时代了。

墨易进得屋,姐弟两坐下。

李月姐自又问了一些弟妹的事情。

月娇的嫁妆我和兰儿已经备好了,等到婚期一至,必让妹子风风光光的大嫁,嗯,墨风最近读书是越来越厉害了,再过两年。

咱家说不定就要出一个秀才了……月宝儿如今跟在兰儿身边,兰儿请了一个婆子来教小妹女红,等到过几年,兰儿再教月宝儿管些账……墨易细细的说着弟妹们的事情。

倒是要麻烦兰儿了。

李月姐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长姐如母。

长嫂亦如母,这都是她该做。

墨易道。

随后才说起此翻的来意:大姐,田阿婆明天就要回淮安了。

我思量着我们几个去码头送一送。

怎么明日就要走了?李月姐惊讶的问,前段时间还听田阿婆要留下来的,同时那心里却是有一股了说不出的感觉,原先不知道田阿婆跟自己的关系,田阿婆要回乡,那自是应当的事情,如今知道了田阿婆跟自己的关系,李月姐倒是希望田阿婆能够留下来。

不管是前世今生,田阿婆于她都有大恩,再加上如今还有血缘关系。

对于田阿婆,不知不觉中,李月姐便多了一份理当孝敬之心。

当然。

田阿婆是田阿婆,而那个所谓的申老大人于她无关。

听说是淮安那边来信了,程田氏病重,田阿婆便呆不住了,要回去,申大人也正好要督江淮学政,正好便一起回江淮。

李墨易道。

李墨易嘴里的程田氏便是田阿婆唯一的女儿。

哦,这样啊,那没法子了,明天我们自当去送。

李月姐点点头道。

程田氏病重,那田阿婆自是归心似箭。

接下来墨易便又说了一些漕上,仓场的事情,随后却又压低声音道:对了,大姐,前几天,我听铁九郎说,二王爷让姐夫重查当年的空廒案的事情?嗯,二王爷似乎有这意思,不过,这要看形式,总归你姐夫先要在通州站稳脚跟,之前放出的风声,也只是想让卢户曹投到监督衙门做事。

对于自家二弟,李月姐自不瞒着,将一些内里的事情说了清楚。

那这么说,不是非要查?墨易问。

嗯。

查是要查的,不过得先站稳了脚跟在说李月姐点点头。

不过,李月姐也清楚,依着郑典的性子那是恨不得马上查,查个水落石出后,也好为二王爷挣点脸面,毕竟他这官儿是二王爷帮他谋下来的,若是毫无建树的话,二王爷的脸面也不好看。

那就好,昨天,曹管事专门找了我,将他手上一块生意交给我,我从他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前太子病逝了,这段时间皇上把暄皇孙接到了身边教导,另外似乎还有意思将几个王爷全遣回封地去,似乎,皇上有立皇太孙的意思,这情形,你让姐夫最好要先观望一下,轻易不要动手,若是二王爷真去了封地,那对通州的事情就鞭长莫及了,再加上咱们这样的出身,毫无根基,那在官场上是一点底子也没有,若是姐夫随意动仓场的话,怕是反而要叫别人给害了,所以一定要小心,反正姐夫掌的是监督主事,又不是御史或县府正堂,查案的事情本就不是他份内之事。

李墨易道,最近,他日日跟铁九郎还有曹管事等人混在一起,耳濡目染的,倒是知道了不少朝中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前太子不是已经被废了吗?怎么可能再立皇太孙?李月姐一阵诧异,心里不由的想着那本账册,想着那里面牵涉到的人,整个通州官场,似乎还有朝中重臣,牵涉之深,牵涉之广,令人毛骨怵然啊。

太子之前是囚在宗庙,只是当时太子就已经病了,皇上顾念着他的身体,便没有发诏书,没想到这一拖,太子就直接病死了,也就是说,他死的时候头顶上还顶着太子的名号,太子死,立皇太孙,祖上便有前例的。

墨易解释道。

原来是这一出:好,大姐知道了,我一定跟你姐夫说。

李月姐点点头。

随后姐弟俩又聊了几句,又说好明日去送田阿婆的时间,墨易便告辞,马上要开漕了,他也忙的很。

李月姐送他出了门,却立马转身回到屋里,打开箱锁,又拿出那几本册子,仔细的看了又看,里面牵涉到的人物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岂是好招惹的,可她心里却是明白的,做为刀徒,郑家的教导便是义气,郑典身上那义气尤重,再加上二王爷于他有知遇之恩,因此,二王爷交待的事情,便赴汤蹈火郑典也要拼了命去完成的,在这点上,郑典不会听她的,可查了这册子的事情,郑典便把整个通州官场以及京中的一个官员给得罪光了,这么大的一股力量,以郑典这么个小官,再加上郑家下九流的出身,到时,焉能留得命在,她答应郑老太的,要守着郑典,那么唯今之计,不管是为了郑典,还是为了郑家,都不能让郑典去查这事情,那么这册子就不能叫郑典知晓。

可又不行啊,这册子关系着贾五郎的死因,还有柳银翠蒙冤在里面,李月姐知道,若是真藏了这几本册子下来,她的良心绝对过不去的,而且她也不甘心,通州仓场,漕上,盐场已经烂成这样了,最后倒霉的还不都是她们这样苦哈哈的老百姓,或许这册子可以捅出去,只是不能由郑典郑典之手捅出去……月姐儿,正是鸡上窝的时候呢,屋里暗,你怎滴也不掌灯,小心得鸡爬眼。

正在李月姐犯难的时候,郑典下衙回家了,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媳妇儿正背对着门站在箱前,屋里暗沉沉的,便道。

哦,我正整理东西,一时没顾上,就好了。

李月姐吓了一跳,然后不动声音的将手下的一本册子放进了箱子里,然后落了锁。

然后转身帮着郑典换下衙服,换上常服,却见他神色有些闷闷的便问:怎么了?可是衙里遇上难处了。

倒没有,有着卢主事帮忙,我又放了几个书办回来,如今衙里的事情倒是井井有条的,只是柳银翠的事情,我今日去找金大人要求旁听,他居然一口拒绝了,想来是之前,我放出要重查空廒案风声引得他记恨了,不过,我奇怪的是,为什么钱大人和张大人两个也阻止我插手柳银翠的事情,说实话,我有一种感觉,柳银翠很可能真的是冤枉的,歇衙的时候,我找人打听了,倒是听出一些别的味道来了,柳银翠今日在堂上说了个事情,那贾五郎因着跟她吵架,已经几天都没回过家了,所以柳银翠才会连着几日中午给贾五郎送燕窝粥,便是想和好,而柳银翠私下里打听过,据说贾五郎那几日就住在运河边上的一家私窠里,包了个粉头,每日开消和打赏都是大笔大笔的,端的就是一个豪客,这就奇怪了,贾五郎这钱打哪里来的,他就是一个书办,还是混日子没一点实权的那种,每月的薪钱并不多,再加上家里的钱也一向是由柳银翠管着的,因此,他手上这大笔的钱来的蹊跷,我估摸着这案子还是应该跟坐粮厅的人有关,我得找人暗中查查,我有一种感觉,搞不好贾五郎这案子说不定跟西仓大火有关,我还就不信了,你们不让我查,我偏要查。

郑典拧着眉道,有人不让他插手,他还就偏要插手了。

李月姐知道郑典这是铁了心了,不过她却是另有打算。

………………………………感谢homealone,roxchan,amber17的平安符,saixdd,zhuxyhh01的蛋糕,谢谢支持!!!!第二百零五章 坝楼册子的事情,成了李月姐一块心病,夜里,李月姐翻来覆去了好久也睡不着。

月姐儿,怎么了?郑典迷迷糊糊的搂着李月姐,亲了一口问。

六郎,我有点担心,仓场和坐粮厅的水太深了。

李月姐窝在郑典的怀里,喃喃的道。

这官场上,哪处的水不深?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再深的水我也要淌一淌,别多想了,睡吧。

郑典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李月姐的胳膊道。

可要是溺了水怎么办?李月姐这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喉头里打了个转又吞了下肚,不吉利。

而册子的事情李月姐决定缓一两天再说,她要思虑清楚,李月姐直到天蒙蒙亮才睡去。

再张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一边郑典已经起床了,李月姐正要跟着一起起床,却被郑典按住了。

你昨天夜里睡的很不安稳,再多睡一会儿,我上衙去了,别太多担心。

郑典道。

李月姐这时确实觉得那太阳穴一阵突突的直跳,不过,她一会儿要去码头送田阿婆,也没时间睡了,便道:不行,得起来了,我一会儿要跟二弟去码头送田阿婆。

怎么?田阿婆要走了?郑典边穿衣服边问。

可不是,说是淮安那边来信了,程田氏身子不大好了,田阿婆必须走了。

李月姐道。

起身披了衣,又帮郑典系着腰带。

哦,按理我也该一起去送的,不过今天是祭仓神的日子,我怕是走不开,帮我跟田阿婆道一声珍重,说起来田阿婆这个岁数了,这次回淮安,怕是再难见面了。

郑典道。

可不是。

李月姐点点头,心里不由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儿。

郑典上衙了。

李月姐吃过早饭,又拿出嫁妆,在里面挑了点细绸布和缎子,又挑了一对景德镇瓷瓶,预意着平平安安,再各色首饰盒子。

这个是送给程田氏家那边的,另外再上衙买了四色果盒,然后候着墨易年兰儿和月娇月宝过来,几个便坐了马车朝码头去。

对了,墨风呢。

他怎么不来?李月姐问墨易。

他说今天几个同窗有一个祭仓神的文会,不能缺席,所以就不来送了。

让我们代他问候一声。

墨易道。

李月姐听了不由瞪眼了:这怎么行,再怎么也不过是一个文会,当初他病的时候,可是田阿婆在京里照顾他的,以前,又因着他体弱,田阿婆在吃食上为他操了多少的心,如今田阿婆回乡。

如何能不来送,便是天大的事也得丢一边,快。

把马车直接驾到书院去。

李月姐沉着脸道,更何况她心里有数,田阿婆就是她们兄弟姐妹的太祖母。

而田阿婆这年纪了,那真可以说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因此,这一别,很可能是永别,墨风如何能不来。

于是,马车立马拐了个弯,朝着书院去。

墨风穿着月色的书生服,跟着一帮差不多大的学子从书院出来,今天是祭仓神祭漕神的日子,一帮十三四岁的少年,意气风华,便约了一起去坝楼那里,激扬文字一翻。

没成想一出门就看到自家大姐和二哥站在不远处。

大姐,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墨风连忙上前。

来叫你一起去送田阿婆。

李月姐干脆的道。

可我要去参加文会。

墨风有些不乐意的道。

远处,几个同窗又朝着墨风招手:墨风快点。

李月姐一听墨风这话,那真是有些气着了:文会这次错过了还有下次,田阿婆这回乡那以后再想相见就难了,到底哪个重要你不会不明白吧,我说你读书都读狗肚子身上去了,田阿婆待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有数吧,如今她回乡去,你因着一个文会居然能不去送,你说你这事情做的对吗?李月姐说着,尤不解气,伸着食指,直点着墨风的脑袋。

大姐,大姐,我去,我去还不成吗?同窗们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

墨风叫自家大姐这么一点,只得苦巴着一张脸告饶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去跟你同窗说一声,然后我们去码头。

李月姐瞪了他一眼。

墨风这才一溜小跑的去跟同窗道别。

不一会儿,李家一行人便到了码头,因着去找墨风,耽误了点时间,李家人到的时候,申晴容正扶着田阿婆准备登船了,只是田阿婆那头还一个劲的回头朝着码头望,这会儿正回头之即,看着李家一行人急匆匆的过来,那满是皱纹的脸便绽开了笑容。

阿婆,我们来迟了。

李月姐边忙上前在另一边扶着田阿婆道。

不迟不迟。

田阿婆一个劲的道,两手握着李月姐的手飞快的拍着,随后腾出一只手,拍拍墨易的肩,又摸摸墨风的脑袋,最后却是拉过月娇的手,然后那眼神便一个个的看过去,一脸舍不得的样子。

老祖宗,上船了。

一边的申晴容瞧着田阿婆跟李家那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便不太舒服了,重又扶过田阿婆道。

哎哎哎。

田阿婆又忙不叠的应着申晴容,转脸又有些依依不舍的望着李家一行人。

然后和在申晴容和于于期的搀扶下上了船。

一边申学政带着申家小郎同行,申学政是去江淮各府督办学政的,正好陪着田阿婆一起回乡……随后于子期同申晴容便下了船,一边的船夫正要抽了搭板,李月姐看着船头那一直朝着自家兄弟姐妹挥手的田阿婆,心中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田阿婆这一走,今生怕是再没有相见的可能了,李月姐想着,一咬牙冲着那船夫道:等等。

说着,便几个跨步,冲上了船。

怎么了怎么了?田阿婆还李月姐有什么事情,颠着脚步迎上来忙不叠的问。

李月姐却是迎着田阿婆上前,伸开胳膊,便抱着田阿婆,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句:太祖母,一路顺风。

虽然李月姐没法子接受申大人,但不防碍她接受田阿婆。

田阿婆听到李月姐和称呼,那有些驮的背猛的直了起来,两眼眼晶晶的盯着李月姐,嘴唇更是抖动了个不停,好一会儿才道:好,好,好,你们也好好的啊。

嗯。

李月姐重重的点头,随后才又转身下了船,这时船夫才抽了搭板,船悠悠然然的离开了码头,田阿婆的手仍挥个不断。

你刚才跟我老祖宗说了什么?让她那么激动。

等到船渐渐的驶出众人的视线,那申晴容才回转过脸来,冲着李月姐道。

没什么,祝她一路顺风喽。

李月姐淡笑的道。

申晴容一脸狐疑的看着李月姐,很明显的,李月姐说的绝对不会仅仅是这句话,但李月姐不说,申晴容也没法子,只是没好气的瞪了李月姐一眼。

有着田阿婆这一层关系,李月姐自不会跟申晴容计较,仍是一脸淡笑,反倒让申晴容一脸悻悻,随后便上了一乘小轿,一边于子期在轿边说了句:夫人先回去,今天张家湾坝楼那边有祭仓神和漕神的议式,我得过去一下。

申晴容点点头,两个轿夫就抬着小轿回去了,于子期这时却是转过身,冲着李月姐道:郑娘子,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于大人不防直说。

李月姐回道,墨易在一边皱着眉头,这男女之间是有大防的,怎可私下说话。

于子期便看了看一边的年兰儿月娇和墨风等人。

大姐,今天坝楼热闹的很,我带月娇他们去逛逛。

那年兰儿颇是知情识趣,知道于大人说的事情她们不方便听,便道,而月娇柔更是个喜欢凑热闹的,自是在一边应和。

是啊,大姐,我们先去坝楼那边,说不定文会还没散呢。

那墨风也道。

那好,你们带着月宝去逛逛吧,人多,小心点啊。

李月姐便点头,由着月娇和墨风带着月宝儿去玩玩。

看着月娇和墨风月宝三个离开,李月姐同墨易相视一眼,然后才又冲着于子期道:于大人,有什么事你说吧。

于子期看了看周围,然后示意李月姐和墨易两个跟着他,三人便离开人群,到了河堤边一株老柳树下,绿柳拂堤,倒是一个清静的所在,随后于子期才拿出一封信递给李月姐:这是我今天早上收到的。

李月姐一脸狐疑的接过,拆开一看,直觉脑袋就那么轰的一下,信的内容竟是有人告郑家借漕船夹带私货:这……历来漕帮不都是这样的吗?漕船带私货,这是一种约定俗成,但实际上却是违反朝延律法的,平日相安无事,也不过是大家心知肚明,民不举官不究,可真要有人一旦较真起来,再加上漕帮人好勇斗狠的,谁手上没有几条命案,到时,只要上官一较真,那是一抓一个准的。

于子期道。

竟是这样?李月姐拿着信,手在发抖,她知道,这定是有心人对郑典的报复,而其目的应该是阻止郑典查仓场和坐粮厅的事情。

正想着,突然墨风气喘吁吁的跑来:不好了,大姐,姐夫从坝楼上摔下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赌便赌了李月姐赶到坝楼的时候,郑典已经被人送回家了,便又急忙的往家里赶。

五斗巷,郑宅。

月姐儿,别担心,我没事,那坝楼不过是年久失修,一根柱子叫虫子给驻烂了,才会突然倒塌的,我身手好着呢,只是扭了脚,瞧,走路完全不受影响的。

郑典坐在矮榻上,安慰着一脸紧张的李月姐,还站了起来,咬着牙在李月姐面前走了几步。

李月姐看着他疼的嘴角直抽,即心疼又没好气,连忙扯了他在榻上坐下,又拿出跌打损伤的药水帮他揉着肿了老高的脚腕,心里是一阵后怕,也幸好郑典身手还算是灵活的,要是换了一般的人,那腿说不定就得折了,再要运气不好一点,有个三长两短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李月姐更是一阵后悔,背心直冒冷汗。

只是虽知道这面另有隐情,李月姐却是并不说破,便故意一阵子唠叨:你说你这监督主事怎么当的?上任也不少时间了,这年久失修你也不监督监督,这顿苦可不成了你自找的了吗?是是是,都是我自个儿的不是。

郑典一阵从善如流。

却是逗得李月姐开怀了些。

一边送郑典回来的卢有财这会儿眼观鼻子鼻观心,早听说监督主事没成婚时便有怕老婆一说,成了婚后更叫家里的娘子拘的紧,如今果然这般,这会儿见着监督大人跟自家娘子打情骂俏般的话,自是不便多留,便拱手告辞。

郑典脚不方便,李月姐便代着郑典送卢有财到门口。

卢知事,你跟我实话实话,那柱子倒底是年久失修还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到得门口,李月姐却突然的开口问。

卢有财心里一阵叫苦,监督主事大人一早就吩咐了他不准说的,可这位监督夫人却是个难糊弄的主儿这里面的内情怕是早早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想了想,便实话实说的道: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事先将柱子截断的。

还请卢知事说的更明白一点。

李月姐这时做了个福礼道。

夫人这般小的担当不起,罢了,有些事情我估妄说之,夫人估妄听之。

那卢有财不敢受李月姐这一礼,便连忙虚扶的道,最后想着自己既然从县衙门里投到监督主事衙门,那跟郑大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便说了自己的看法:监督主事认为柳银翠案不是主凶,贾五郎之事可能牵涉到仓场的内幕,力主从仓场下手,这怕是引起一些人的警惕了,今儿个这事,便是有人故意给大人的警告吧,夫人最好劝劝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回祭仓神通州所有头面人物都到了,唯有二王府的管家三贵没有出面,由此可见如今二王府方面的处境不太妙-,他们哪里还顾得上通州这边,而郑家,底子太薄了,一时却是撼不动仓场坐粮厅这颗大树的。

本来前太子病故,顺位立太子的应该就是二王爷,可天下人谁都知道,这位二王爷性子刻薄最不为皇上所喜,所以,如今,皇上把暄皇孙接到身边时,便立刻传出皇上欲立皇太孙的消息了,连消带打的二王爷那边便门前冷落了下来。

可你家大人却是个认死理的,这回这样叫人坑了,那肯定是要想法子找回场子的,再加上这次牵涉到了柳银翠案,柳洼人同气连枝,如今那柳银翠很可能是冤枉的,郑家做为柳洼人的领头人,不可能不理会的,叫他不查这事怕是难了。

李月姐说出自己的担心。

即然都是查,那也得看谁查,听说夫人认得御史衙门的于大人?当年还曾凑巧救过于大人。

这时,卢有财突然问道。

李月姐点点头:倒不能算是我救的,只能说是有些牵连。

李月姐道。

如果柳银翠这案子,于御史能站出来就没问题了,江淮仕林在朝中根深地固,便是皇上也忌惮三分,而据我所知,于御史在通州三年,其实也一直在查仓场弊案,只是却是苦于抓不到证据啊。

说到这里,卢有财又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起来柳银翠倒也算得是一个突破口,只是这个突破口对于整个仓场弊案来说,作用实在有限,就怕于御史不愿意接。

李月姐听着卢知事的话,心里倒是一亮,或许可以把册子交给于子期去查,于子期别的不说,清廉是毋庸置疑的,再凭着当年他一举揭出的贿举案的劲道,相信他要是得到了册子,必不会坐视,而正如卢知事所说,江淮仕林,根深地固,可不是郑家这等出身能比的,自不用怕别人的报复,而有了那册子,仓场之弊可以说必然会水落石出,于子期便得大功一件,少不得要升迁的,到时这也算是他的回报吧。

李月姐心中有了主意,却不再多说什么,目送着卢有财出门这才回转屋里,李月姐又坐在郑典身边,两眼深深的望着他月姐儿,你知道了?郑典叫李月姐看的有些心虚。

知道什么?李月姐明知故问知道那柱子其实不是年久失修断的。

郑典道。

嗯。

李月姐点点头。

这卢知事,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做事跟嘴上没毛的小子似的,一点也不靠谱。

郑典故意一脸懊恼的道。

李月姐叫他逗乐了,却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惹自己笑的,便横了他一眼:怎么,卢知事跟我说还错了?没错,没错我这不是不想你担心嘛。

郑典抓了抓脑袋道,却是凑过脸在李月姐唇上啄了两口。

不想我担心就自己仔细一点,你衙里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你总得多个心眼防着一点······李月姐却是一阵喃喃低语。

好一会儿没听到郑典的回话,抬头却看郑典紧紧的盯着她,神色莫名。

李月姐不由的失了语,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是处处想拘着你的性子……我只是想你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多关注一下自身的安危,如今你的安危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的······李月姐喃喃的道,话音未落,最后的话却被郑典吞到了嘴里,随后那身子便被郑典搂在怀里。

月姐儿,月姐儿,你不知道,我今日落下坝楼之时,当时就想着,我不能有事,我一定不能有事,我得陪着你走下去,直到做阿爷阿奶的时候,你还能插着腰点着我的鼻子骂。

郑典搂着李月姐,却是一脸着急的辩解道。

呗,谁爱骂你来着。

李月姐叫郑典说的脸红,只是这话听在心里却是既欢喜又好笑的很。

她哪里会插着腰点着他的鼻子吗,便扯了郑典的衣领,拉下他的脑袋,复在他那唇-瓣上咬了一口,惹的郑典倒吸一口气,站起来便要抱着李月姐进房,却不成想又触了伤脚,痛的龇牙咧嘴的。

李月姐自是又为他揉着脚,却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夜无话。

接下来两天,郑典因着脚伤,便窝在家里,日日跟李月姐厮磨,两人如胶似染,让李月姐着实欢喜高兴了两天。

只是到得第三天,柳二夫妇和郑家二婶又上门了,柳银翠要过堂,郑典的脚伤虽未完全痊愈,却已不影响走路了,便复又为柳银翠的案子奔波了起来。

李月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得。

清晨,送了郑典上衙,李月姐回到屋里,打开箱子,从里面将那几本册子拿出来包好,揣在怀里,然后去了墨易的年家船帮。

帮我约一下,我要见于子期于大人。

李月姐冲着李墨易道。

姐,见他做什么?李墨易奇怪的问道,因着当年跟于子期的风言风语,一直以来自家大姐都有些避开于子期的,如今成了婚,那更是躲在家里,轻易不出门,怎么这会儿却要见于子期。

是因着柳银翠案子的事情,这案子你姐夫是不会罢手的,而这案子一深入必会牵涉坐粮厅仓场的内幕,你也知道,你姐夫才放出要重查空廒案的风声,各处的打压就出现了,而今才要查柳银翠案,不但被人在御史衙门告了黑状,更好好的从那么高的坝楼上摔下来,若不是你姐夫身手还算利落,如今不知落得个怎么样的下场,而我前几日问了卢知事,他说这案子最好请于御史出面,所以,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于大人。

李月姐说着,咬了咬牙,把册子拿了出来,墨易接过一看,倒吸一口气,脸都变白了:这……这从哪里来的?李月姐便把这册子的来处说了说,然后道:我本想着有这册子,你姐夫既能完成二王爷交办的事情,又能得大功一件,本是欢喜,可如今局势变换,这淌水我实在不想你姐夫去淌,而你姐夫进这官场走的是旁门,再加上底子浅,又年纪轻,这大功便是得了于他也没什么益处,万事总得按部就班的来,这等事情毕竟不是你姐夫一个监督主事的事情,于大人做来比他名正言顺,再加上江淮仕林底子深厚,抗的住这事。

对于自家大姐说的,李墨易深以为然,只是大姐这般,万一以后姐夫知道,夫妻之间不免要起嫌疑。

李月姐知道墨易的意思,叹了口气:就这一次吧,赌便赌了。

感谢hwrealane,冰色天使的平安符,hwrealane,美人吟11,zhsMO1的蛋糕,好儿敏敏,的逢魔时刻333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零七章 进展于子期没一会儿就来了,他本以为是墨易约他,没想一进花厅,却看到了李月姐。

一身青色葛衣,花枝纹比甲,平髻,一朵压发花,简简单单的妇人妆扮,却透着别人身上少有的坚强和清丽。

对于李月姐,于子期的感觉是特别的,当年,李月姐两次救命之恩,他本以为今生李月姐会是他的娘子,可不成想,最后娘亲却私自为他定了亲,再加上李家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最终这段缘份便散了。

而如今,李月姐已经郑典的娘子了,只是这私下里相见,心里难免有些悸动,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便冲着李月姐拱拱手:是郑夫人要见于某?是的,于大人,请坐。

李月姐福了福,示意于子期上坐,一边墨易冲了茶端上来。

随后便站在一侧。

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这般私下见面那是不合时宜的,有他站在一边,总归有个说法了。

双方落坐,李月姐也不多说,直接拿出那几本册子放在于子期的面前。

于子期狐疑的看了看李月姐一眼,随后才翻开册子,才看了几眼,随后又看了贾五郎留下的那封信,便猛的站了起来,两眼定定的看着李月姐,李月姐坦荡的对视,好一会儿,那于子期才深吸了一口气:郑夫人,你这是何意?前有西仓大火,后有柳银翠案,内里具有曲折,仓场弊情之深天怒人怨,此册子便是证据,大人是御史,平冤纠弊,义不容辞。

李月姐一字一顿的道。

据我说所,郑大人也是暗中得了二王爷的嘱托,来查仓弊漕弊的。

此册子你为何不交于郑大人,须知到时可是大功一件。

于子期如今在官场是几年,心思早不负当年那般的义气,自不免怀疑李月姐的居心。

官场之路,如履薄冰,便是至亲之人都免不得要揣摩一下心思。

又何况李月姐这样的人。

此事虽是大功,但亦有可能是大祸,我家大人入仕之途本就偏门,再加上出身低微,如今朝中局势又十分的莫测。

一但案发,到时我大人必成众矢之的,此次坝楼坍塌之事就是警告。

我不想让郑典再遇上这种凶险。

这次他躲过了,下次呢?李月姐亦没有丝毫的隐瞒,坦坦荡荡的道。

这次若不是郑典出了这等凶险,李月姐也下不得这决心。

所以,你便利用我来办事。

郑夫人为了令夫也算是用心良苦啊。

于子期那脸不由的沉了下来。

于大人可以选择接还是不接的,妾身并不强求,只是此事于郑典虽是大凶险,但对大人来说。

应该是大机会,大人在通州三年了,有此一桩大功。

那便会青云直上,而你背后有着江淮仕林,又何俱别人的报复。

李月姐道。

这些。

那卢知事已经分析透了,李月姐也看得清,想来于大人亦能看得清。

于子期听得李月姐这一翻话,两眼便亮了几分,然后一手握着册子,便在屋里踱着步子。

李月姐和李墨易相视一眼,默默的等着。

好,这事我接下了。

好一会儿,于子期道。

这对他确实是一个好机会,随后他便告辞了,既然拉下,他便要去安排,这事情牵涉之广,办的越快越好。

李墨易相送。

候着于子期离开,李月姐才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出了口气,其实她心里一直提着口气呢。

出门之际,天上下起了密密的细雨,远处运河上拉纤的纤夫喊着号子,同街上的小贩的吆喝声相互,整个通州即透着热闹也透着一股子温润。

第二天,郑典一大早上了衙,李月姐整理好家务,便带了青蝉一起回了新屯那边,年兰儿要帮着墨易管着船帮的经济,家里的事情如今是月娇当家,李月姐自不免有些不放心,得时时回家看看。

到得新屯李家进,却看到荣延小子也在,便笑着问道:你今天不上工了?不了,今天休息。

荣延笑嘻嘻的回道。

这小子如今长高了,看着倒不如以前胖了。

呗,我看要么是躲懒,要么就是闯了祸来躲祸的,要不然,平日也不曾见你来耍过,今儿个这么一大早的,居然跑过来,居心不良。

一边月娇哈哈笑的埋汰着。

月娇妹子,你别胡说。

荣延急的跳脚。

瞧瞧瞧瞧,叫我说中了吧?见他那样,月娇更是打趣。

月娇这话虽是打趣,但李月姐在一边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有些数了,月娇这话说不定真说中了,于是便一手插腰瞪着荣延小子道:你小子,快给大姐说说,倒底闯了什么祸,不说清楚,小心大姐冶你啊。

大姐,也没啥,我爹不知犯了哪门子的抽,居然要辞了手上的工回家卖豆腐,我才不干了。

荣延这时一脸愤愤的道。

听了荣延的话,李月姐一阵疑惑,之前,她每隔两天就要跟二叔一起商量一下豆腐行会的事情,二叔家如今的豆腐生意做的也不大,二婶,再加上自家阿奶帮忙,根本就不消得荣延回家做豆腐的,之前也没听二叔说起过啊,怎么突然的,就要荣延辞了职回家做豆腐呢,好象荣延那份工的工钱不少,当然具体做什么李月姐也不是太清楚。

不过,她觉得这里面怪是有别的隐情吧。

对了,荣延,你那份工是做什么的,若是没有发展前景,回家帮着做豆腐也是好的,行把做豆腐的技术学好了,以后不管何时,总归有一个糊口的差事。

李月姐劝道。

荣延却是一脸不干的哼了哼。

臭小子,你以为躲到这里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啊,赶紧着给去把职辞了,专心在家做豆腐。

这时,李二气急败坏的赶来,见到荣延,就要扯了他跑。

我不,我那工做的好好的,钱也赚的不少。

凭什么叫我辞。

荣延犯拧着。

你这小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了是吧,赌场的工便是赚钱再多也不准去,你今天若是不辞了,我就当没你这儿子。

李二气的抄起一把扫帚就抽了起来。

撵的荣延满院子里飞跑。

二叔,有话好好说,不值当生这么大的气。

李月姐连忙上前拦着自家二叔。

这么打闹下去也不是个事,随后又瞪了李荣延一眼,这臭小子原来是去赌场上工,难怪二叔生这么大气,当年这小子就因财闯的祸还小啊。

一会儿,她也得好好说道说道他。

我不辞,我以后还要开赌场。

没想李荣延这臭小子居然倔上了。

气的李二一脸铁青:给我滚。

我没你这儿子。

滚就滚,不混出个人样来,我就不回家了。

荣延一脸胀红的道,然后飞似的跑出了李家。

荣延……李月姐大叫,追了出去,可荣延早就跑的没影儿了。

大丫头,别追了,我倒要看这小子能在外面混几天?这时。

李婆子过来,黑沉黑沉着一张脸道。

阿奶……李月姐叫道。

她看出来,刚才荣延可是铁了心的。

不过。

她追也追不上,荣延这臭小子。

阿奶,二叔。

进屋先喝杯茶。

李月姐招呼着自家二叔和阿奶进屋。

不了,家里还有事情。

李二闷闷的道,转身回家了,李婆子则进了屋,然后先是问了一些李月姐婚后的情况,无外是郑典对她怎么样。

李月姐自是回答一个好字。

再就是问了月娇嫁妆的事情。

正说着,门外又响了郑屠娘子焦急的叫声:月姐儿,月姐儿在这里不?二伯娘,我在呢,出什么事了?李月姐听郑屠娘子叫的急,连忙急步出来问。

见郑大伯郑二伯都在,便做了福礼。

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我去县正堂听审案子呢,没成想,御史衙门的人突然出现,提了银翠走了,我想去探望银翠,却被告知,银翠是重犯,任何人不得探视,啊呀,你得赶紧跟六郎说说,这事情不对啊。

那郑屠娘子一张快嘴,噼里啪啦的道。

李月姐一听郑屠娘子这话,便知是御史衙门在行动了,于子期也算得雷厉风行。

便安慰道:二伯娘,六郎现在在上衙呢,等他回家我就问他,你别担心,御史衙门是于大人掌着呢,那于大人当年在柳洼河工衙门,也得了郑家不少的支持,我看,银翠落到他手上倒是比留在县衙里要好也说不定。

这哪说的好啊,他也是个没良心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不顾你的处境,由着他娘说订亲就订亲了。

郑屠娘子一脸气愤的道。

老二媳妇,这话休要再说。

一边郑大瞪了郑屠娘子一眼,如今李月姐都是他郑家的媳妇儿了,她跟于子期本没什么,那些个陈多芝麻烂谷子的,还是不提的好。

不提不提。

郑屠娘子道。

这时郑大又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啊,这事呢,你就让六郎先打听一下就行,如今银翠进了御史衙门,他怕是插不上手了,不要蛮来。

郑大过来,却是因为他昨日跟铁九郎吃酒,聊起柳银翠案后,才从铁九郎嘴里知道,这柳银翠案里的内情很可能给郑家带来覆灭之灾,他吓了一身冷汗,因此这会儿才提醒李月姐,让她劝郑典悠着点,不能因为柳家的事情把郑家给折了进去。

成亲这些日子,郑大看出来了,那六郎自小跟着郑老太长大,平日跟老太最亲,再稍亲近点的就是郑二夫妇,而郑大自己,虽说一向有威信,但到底多年住京里,跟家人是有些隔阂的,因此于其他出面,倒不如让李月姐劝郑典更有用。

我晓得了。

李月姐点头。

郑大郑二同郑屠娘子这才告辞,只是转身之即,郑大却盯着远处过来的一个婆子,紧皱着眉头,李月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是冯禄扶着冯阿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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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第二百零八章 坦诚农户人家没有大户人家那种穷讲究,订亲之后并不讲究避嫌,反而订亲的双方会走动的更勤一点,再加上当初订亲那段时间,冯阿婆身子骨不利爽,都没到场,也因此,这段时间,冯阿婆身子爽利了,便常由冯禄陪着来找月娇唠叨,月娇也是个爽利的性子,再加上冯阿婆并不是难相处的人,两人如今倒是越来越亲近了。

这会儿,月娇看到冯阿婆过来,连忙上前亲热的挽着冯阿婆的胳膊,笑的一脸灿烂,一边李婆子看得直皱眉头,心里微微有些不舒坦,真是女生外向啊。

不过,这还是李婆子第一次见到冯阿婆,之前订亲,冯阿婆没出面,一切都是有渠冯氏主持的,这会儿自不免也要热情的打声招呼,只是她心里微微有些奇怪着,她总感觉这冯婆子有那么些面熟的感觉,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老喽,这脑袋瓜子不灵光了。

李婆子微微有些感叹了,岁月不饶人哪。

各打过招呼后,李家人便请了冯阿婆进屋坐。

门外,郑大却盯着进屋的背影死瞧着。

大哥,你瞧什么呢?郑屠瓮声瓮气的道。

没什么,回家吧。

郑大沉呤了一下挥挥手道,然后就回了郑家大宅。

进了屋,郑大便叫了儿子郑铁牛。

爹,你找我什么事儿?郑铁牛正在码头上处理着船帮的事情,这两日漕船便要南下了,正忙着呢。

你先放下帮里的事情,马上找人给我查冯家阿婆的低细,她是哪里人,夫家是谁,曾呆过什么地方,等等,越细越好。

郑大一脸沉思的道。

干什么要查她?郑铁牛莫名期妙。

冯家婆子和那禄哥儿跟漕上八杆子打不着关系,没来由的查他们干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总之让你查你就查,怎么那么多话。

郑大熊了郑铁牛一句。

郑铁牛没法子,只得放下手上的活儿,找人去查冯家的事情。

郑大仍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也是依稀觉得那冯婆子有些眼熟啊,跟曾经那个女人有些相似,只是年月长久,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记得并不是太清。

再加上如今冯婆子又太老,实在是不敢确认,所以。

他才让郑铁牛去查。

月姐儿,听说郑大人从坝楼上摔下来了,可要紧啊?李家,冯阿婆冲着李月姐一脸关切的问。

没事,他只是崴了脚,如今已经好了。

李月姐感谢的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做事可得小心了。

事儿是做不完的,身子却是自个儿的。

那冯阿婆一脸庆幸的道。

可不是。

李月姐应和着。

倒是觉得这冯家阿婆是个热心肠的人,月娇嫁过去。

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

接着,又闲聊了几句,到得傍晚。

李月姐便回了家,到得家门口,估计着时间,郑典快下衙了,也不进屋,就站在门口等着,果然,没一会儿,郑典同那卢知事一前一后的过来,郑典脸色不太好看,卢知事明显在劝着。

这是怎么了?看着郑典的神色,李月姐不由的问道。

御史衙门欺人太盛,我才查出点事情来,他们二话不说,便全都抢了过去,真是岂有此理,抢功也没有这么抢的。

郑典边走边一脸愤愤的道。

依卑职看,这倒是好事,仓场之事牵涉太广了,咱们监督衙门何必去淌那浑水,不如坐山观虎斗,说不得最后得渔翁这利呢。

卢有财道,却悄悄的看着门前正侯着的李月姐。

卢有财心里一阵琢磨呀,他有一种感觉,御史衙门插手,搞不好就是这位郑夫人推动的,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位郑夫人是怎么说动那位于大人的,端是好手段哪。

想着前段时间,他打听来的郑家的发迹史,处处都有这郑夫人的影响,端是有帮夫运。

郑典没有接话,哼哼一声就进家门了,卢有财继续往前走,卢家在五半巷的前街口上。

夜里,油灯昏暗的光线下,青花帐幔内显得尤为昏暗,帐内的两人,粗喘的气息还未平复,郑典觉得月姐儿今夜里格外的痴缠,差点就榨干了他。

过了好一会儿,帐内的气息才平稳了,只是郑典还没有丝毫睡意,想着刚查出头绪的案子被御史衙门的人拿走了,那心里就特别不痛快,尤其这拿走的人还是于子期,说起来,郑家跟于子期在柳洼河工衙门时就有合作,可郑典一直就有些瞧他不顺眼,如今这事,就更不痛快了。

六郎,这案子,是我请于大人出手的。

李月姐感到郑典胸中的闷气,那头枕着郑典的肩,一手扶着郑典的胸膛道。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事已成了,李月姐也没打算永远瞒着郑典,这会儿便实话实说了,这事情从自己嘴里听到和从外人嘴里听到,那感受是不一样的。

此话怎讲?郑典一皱眉头,一手扣着李月姐的肩问道。

李月姐推开郑典的手,披了衣服起床,走到桌边,从梳妆盒里拿出贾五郎留下的那封信,这信她留下了,于子期有那几本册子便足矣。

李月姐一手拿信,一手掌着灯,抛了被子盘坐在床上,将信递给郑典,她则掌着灯照着。

又细说了那烟花的事情。

那烟花郑典也是经手过的,却没想到内里还有这样的隐情,郑典拿出信一看,贾五郎在信里可是把什么都说清楚了。

册子呢?郑典声音有些沉,透着一股子恼意。

我已交给了于子期。

李月姐声音有些幽幽的道,她知道,郑典生气了。

为什么这么做。

郑典大手紧紧的扣着李月姐的胳膊,刺痛刺痛的,李月姐知道,那胳膊定然紫了。

你才刚查点头绪起来,便有人害你掉下坝楼,若是真按那册子查,你还焉能留得命在。

我不想做寡妇。

李月姐盯着郑典眼睛道。

郑典亦回望着李月姐,好一会儿,却颓然的摊开大手,整个人仰躺在床上,望着顶上的帐幔。

六郎……可是怪我了?李月姐这时亦有些惴惴,平日的强势完全没了。

郑典看了看李月姐一眼。

随后两手用劲的抓了抓头发:倒是便宜那家伙了。

郑典说着,便一翻身,将李月姐压在身下,好唇重重的啃了李月姐的唇一下:我不怪你,你总归一切都是为了我。

不过,以后再若有这样的事,可不能瞒着我了。

不会再有下次了。

听得郑典这话。

李月姐一阵欢喜的道,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却又反过来啃了郑典一口,两腿更是盘上了郑典的腰。

郑典倒吸一口气,便顺势挺动了起来,便是腹中再有天大的闷气,这会儿也消散了,两人直折腾的筋疲力尽。

月姐儿。

这事青蝉知道吗?云收雨散,郑典迷迷糊糊的问。

不知道,只我一人知晓。

李月姐也没一丝力气的道。

那就好。

要不然,这事万一传至二王爷耳里,你使不得又要抄女诫了。

郑典嘿嘿的笑着。

李月姐一阵没好气。

总归那个二王爷是瞧她不顺眼的。

对了,月姐儿,我明日去京里一趟。

郑典突然又道。

去京里干什么?李月姐问。

按你说的,整个仓场弊案,将通州所以官员都牵涉进去了,到时动静肯定小不了,而通州的利益太大了,几个王爷,朝中各派在通州都有各自的利益,我得先去跟二王爷通口气,让二王爷做好准备。

郑典抱着李月姐的腰道。

那你怎么跟二王爷说?李月姐问,她倒是真有些怕那位二王爷一张冷脸。

没事,我自然说是我的主意了。

郑典又亲了李月姐一口。

李月姐亦回亲着。

然后两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郑典先去衙门里安排事宜,李月姐则帮他准备了行装,到得中午后,郑典便启程去了京里。

接下来几天,通州是风云变幻呀。

听说京里来了钦差,连同府台衙门和御史衙门同审此案,府台衙门同御史衙门天天拿人问话,下牢的官员不在少数,弄得坐粮厅仓场漕上等一干吏员风声鹤唳。

李月姐这几天每日除了去豆腐行会或者新屯那边郑家和李家两处走动外,其余的时候都是窝在家里,喂鸡,做针线活了,只是她心里不免也有些嘀咕啊,郑典去京里,走时说只呆一两日便回来的,可如今都七八天过去了,郑典还没有回来,郑典是官,虽说通州和京城两地隔的近,但也不能离开这么多日的,那长官追究起来,也是一过。

于是便让青蝉去三贵管事开的货栈找人打听一下。

夫人,出事了。

青蝉提着菜蓝子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丢下菜篮子就直往后堂,小脸蛋上有些慌张。

什么事?李月姐被青蝉这一声出事给说的心惊肉跳。

拉了青蝉就问。

听说京城九门全部关闭了,今天一早,一些去京城赶集的人都没能进门,有几个胆儿肥的在城门下鼓噪了几句,就被守城的兵直接射杀了。

青蝉小脸有些发白的道。

有这等事儿?不行,我去他大伯二伯那里问问。

李月姐那心提了起来,揪成一团,立刻换了衣服,然后带着青蝉就直奔新屯那边。

漕船已经南下了,不过,今年,因着铁九郎同郑大两家船帮合并,再加上卫所漕帮,以及年家船帮,四股帮派合为一股,由铁九郎带队南下,郑大伯则因着柳银翠案还有要查冯婆子的事的缘故,没有跟着押船了,由铁牛押船南下的。

…………………………感谢ayla,弑玲珑,ava11,nfler9的粉红票,healne的平安符,aidd,班太的日読 hyhh1,healne的蛋糕,谢谢支持!!!!第二百零九章 变天新屯,郑家主宅。

一盘卤猪舌,一碟猪耳条子,一盘花生米,再加上几个鸡蛋素炒,郑大和郑二两兄弟吃着酒。

可确认了?郑屠问,天热,一脑门子油光发亮的。

确认了,你看。

郑大说着,他一贯板着个脸皮,郑二已是见惯不怪了,看着郑大递上来的一叠子文书。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你还是跟我说说吧。

郑二推开文书。

在认字方面,郑家属他最没出息。

冯阿婆,闺名荷姑,曾是花婆子,也就是花媒婆的那个老娘手上的灶娘,仓庄人,夫家冯立,原来河上的纤夫,四十多岁了穷的娶不上老婆,后来他变卖的家里的房子,才从花婆子手里买下了荷姑,之后就带着荷姑离开了仓庄闯西口去了,年下来,靠着卖命倒也打下一份基业,在西口那边开了一家马场,此后一直在西口生活,两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名叫冯石头,就是冯禄的爹,次女冯桂娘,就是渠冯氏,后来冯家在西口得罪了胡人,在西口呆不下去了,就变卖了马场准备回来,可就在要回来时,冯家惹上的时疫,耗尽家财,最终冯老头,冯石头夫妇最后却都死了,只有冯阿婆带着冯禄回来,就住在仓庄的山窑上,后来冯禄给人当学徒,便到了通州,去年初的水灾,冯禄才把冯阿婆接到通州。

郑大道。

这些我大多都知道,上回冯家小哥跟李家四姑娘订亲的时候,冯家的低细便听他们说起过,可这些不能说明冯阿婆就是她。

郑屠瓮声瓮气的道。

我知道,所以,重点主是这个荷姑嫁人之前的事情,这个荷姑是如何落到花婆子手上的,如果真是她的话,我记得当年她走的时候老爷和老太是给了她一大笔钱的,足够生活的,又怎么会沦落到花婆子手上呢,只是花婆子已经亡故于是,昨日我便去找了花媒婆,找出了当年花婆子留下来的记录。

郑大说着,抿了口酒,吃了口小菜,每一个人牙子,买卖时每一个人的来处和去处都要在记录在册供衙门抽查的,所以,但瓦人牙世家,这种记录是要一直保存的。

记录上怎么说?郑屠问。

荷姑原名就叫庄梅,她不正是就叫庄梅,我记得我小时候都叫她梅姨的。

郑大一脸回忆的神情道。

那她怎么会落到花婆子手里?郑屠疑惑的问。

是她族叔把她卖于花婆子的。

郑大叹了口气道,这事情想来也不复杂,当年老爷和老太虽然给了庄梅一大笔钱可一个孤身女子,父母双亡,便是有钱生存也实属不易,只得回家投奔族人,可族人也不都是可靠的,想来,定是她那一笔钱被族人觊觎了,反而谋了她的钱,还将她给卖了。

真真都是一些烂了心肠的人。

该死,那现今她族叔呢?郑屠重重一锤桌子。

虽说,他自小是由郑老太养大,对那庄梅没什么印象但到底是生下自己的人,叫人这么欺负了,他郑家也是不能坐视的。

二十年前就叫土匪劫了,命也丢了。

郑大道。

这些全是他这段时间打听出来的,倒是颇花了他一翻活该。

郑屠道,随后又抓了抓脑袋: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相认?不急之前我们不识得她,她还能不知道我们啊?可她却没有找上门来相认,我想一来是当年老爷跟她说定的,生下来的孩子于她无关,二来,怕也是有顾虑的,毕竟典妾又不是长脸的事情,如今她是冯家妇,那渠冯氏更是千户夫人,禄哥儿也要马要娶媳妇儿了,她自不想因着这事让自家女儿孙子叫人小看了去,所以,这事情我们心里有数就行。

郑大道。

倒也对头。

郑屠点点头。

对了,大哥,今早上我去送猪,却不曾想,京城九门全都关闭了,京里这是出了什么事了?郑屠这时候又问。

尽有这等事情?郑大脸色本就板正,就会儿就更黑压压下来,漕船已经南下了,漕上就没什么事情,他这几日就只顾着查冯家的事情,别的事情倒是少了关注。

这时不由沉吟着:这种情况定是朝中有什么变故了,反正现在漕船已经南下了,等过几个月回来,多大的事情也早要解决了,咱们就静观其变呗。

可我这猪送不出去,就全砸手里了。

郑屠一脸郁闷的道。

这种情况,应该要不了多少天的,这样,你这几天可以把猪往直沽那边送。

郑大道,反正家里有船方便的很。

从通州到直沽,顺风顺水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也只有这样了。

郑屠点头。

随后兄弟俩吃了一会儿酒,便各自散去。

郑大刚走出厅门,就看到李月姐匆匆的来了。

月姐儿,这急匆匆的何事?郑大问。

大伯,六郎在京里呢,如今京城九门全部关闭,六郎该不会有事吧?李月姐一脸担心的道。

他不守着他那衙门,跑京城去干什么?郑大沉着脸问。

有事情跟二王爷说李月姐道。

郑大便沉思了一下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别急,京城内务府那边在通州有几家铺子,他们那边消息灵通,我去找人打听一下,想来六郎有二王爷护着,应该只是被困城内,不会有多大的事情的。

郑大道。

他护送白粮,跟内务府下的几个人关系倒是混的烂熟。

李月姐叫郑家大伯这么一说,那惴惴的心安稳了些,也是,有二王爷护着,郑典能有什么事情?那就麻烦大伯了。

李月姐说着,福了福,然后才带着青蝉回家。

深夜,李月姐睡的迷迷糊糊的,就外面的院门被人拍了嘣嘣直响王四娘披衣去开门,不一会儿,就过来,叫醒了青蝉:青蝉姑娘快叫夫人起来,郑家大老爷来了。

李月姐正睡的迷糊,听到外间王四娘和青蝉的说话声,便连忙披衣起床,那心蹦蹦的直跳,大伯这时候来找她,难道六郎出事了?夫人郑家大老爷来了。

青蝉推门进来,李月姐已经穿好衣服了,青蝉便帮着梳了一个最简单的髻。

然后两人出得屋,到了厅堂,王四娘正在招呼着郑大。

大伯,可是六郎出事了?李月姐问。

不是,我还没联系上他呢,不过我今日去内务府的铺子里打听了,之前那人才把消息送来,皇帝驾崩了朝中未立太子,如今京里二王党和三王党争的很厉害,最后怎么个情况不好说,六郎如今在京城,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边,我外面备了马车,你赶紧收拾了东西,跟我回郑家大宅,陪陪你大伯娘吧。

郑大道。

皇帝驾崩了,这之前竟没有一点征兆不过,李月姐也管不得这个,知道这时候不是多话的时候,便点点头:好,大伯稍等,我这就收拾。

李月姐说着连忙带了青蝉回屋里,收拾一身日常用品,郑大伯的意思她懂,如今朝中最有威信的便是二王爷和三王爷,如果二王爷胜的话,那他郑家一切大好,但如果是三王爷胜的话,那他郑家怕是难以周全了,所以,这时候,郑氏族人必然都要呆在大宅里,大家一起共度难关。

李月姐飞快的收拾好,由王四娘带着她儿子留下来守着宅子,她则带着青蝉跟着郑大回郑宅。

出得门,巷口处便停了马车,驾车的是郑屠。

几人不一会儿就到了新屯,而出来没多久,通州就宵禁了。

到了郑家,郑大郑二郑四都聚在了一起,商量着事情。

这皇帝老儿咋好好的就死了?我刚才去给大伯他们倒茶水的时候,好象听他们在说,皇上是马上风死的,很突然。

后堂,郑家的妇人们也聚着一起,却是聊着八卦。

这时,那柳银珠咋着舌道。

五弟妹,皇帝可不能说死了,要说驾崩,再说了皇家的事情咱们还是不是随便挂在嘴上。

说话的是铁汉的媳妇儿张氏,张纸算得是官家小姐出身,只是家里破落了,但那气质却是跟郑家其他的媳妇儿完全不一样,说话细声细语的,也自有一番行事的规矩和道理,就是性子软绵了点,在郑二家里,难免要受些气。

二嫂,什么驾崩不驾崩的,我又不懂,叫我说还是说死了明白。

那柳银珠撇撇嘴道,她就看不惯这二嫂,平日里就这二嫂穷讲究,说话酸溜溜的,破落户就破落户,还装什么大家闺秀。

不懂就听着,不要乱说,你不知道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会害死一家人的啊。

这时,李月姐皱着眉头道。

虽然郑典在家排行小,但他地位不一样,因此李月姐便是说上几句也是不逾矩。

可不是,银珠你少说几句。

一边的郑大娘子忧心冲冲的道。

我就在家里说说,谁会吃里扒外的传出去······柳银珠低声嘀咕了句。

李月姐扫了她一眼也懒的理她,她心里则在琢磨着京里的事情。

这时郑大进来,冲着郑家的妇人们道:这几天大家全换上素色的衣服,平日没事,就在家呆着,少说少掺和。

说着,又冲着郑屠娘子道:老二家的,你家这几天的肉档也停停,观望两天再说。

虽说皇上驾崩的消息并未公开,但他能打听到,想必通州官面上的人物定也能知道了。

所以,这方面也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郑屠娘子自是点头。

月姐儿,你这几天就陪你大伯娘,帮着你大伯娘把家务事管管。

郑大又冲着李月姐道。

好的,大伯。

李月姐点头。

随后各人散去。

而接下来两天,通州的局势也变的诡异莫测。

第二百一十章 善缘晚上,一是换了生床,李月姐睡不着,二却是京里这场龙虎斗,让她更睡不着,一来担心郑典,二来又担心自家墨易。

二王爷和三王爷斗,如果二王爷胜了,那郑家自然形势大好,但自家二弟墨易却是曹管事的人,那曹管事又是帮着三王府掌着一切生意的,若是三王爷倒了,曹管事又哪能不受牵连,只怕自家二弟也脱不得身。

若是反过来,三王爷胜,那郑家自是要受二王爷的牵连,结果是不管何总结局,李月姐都免不了要心惊肉跳,寝不安枕。

正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着饼,却听外面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李月姐如今是那惊弓之鸟,便猛的坐了起来,正要唤青蝉,没想青蝉就慌张的从门来冲了进来。

夫人,夫人,快躲起来。

青蝉急慌慌的一脸进来,她的身后跟着郑大娘子。

月姐儿,快,先跟我躲到地窖里去。

郑大娘子带着一个妈子进屋,就开始帮着尊月姐收拾东西,一边的青蝉则手忙脚乱的帮着李月姐梳头。

大伯娘,出什么事了?李月姐叫郑大娘子这一窜的动作给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即便是这样,心里也知道定是出事了,连忙扯了郑大娘子问。

曹管事带了人将我们郑家团团围住了,你大伯正带了人跟曹管事的人对峙,我们倒是无所谓,唯有你可不能出事,这万一出事了,典小子回来,我们如何跟典小子交待啊?郑大娘子道。

还交待个屁啊,如今这种情形,典小子还能回来吗?咱们郑家全要完蛋了,还提前把大家聚到一起,这不是让人家一锅端了吗?月姐儿·我看你也别躲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这时,郑四娘子气急败坏的过来,跳着脚道。

你给我闭嘴·想要走没人拦你。

一边郑大娘子铁青着脸道。

你······一听这话,郑四娘子闭嘴了,现在哪里还能出得去,不管怎么说躲在家里能拖一时是一时啊。

大伯娘,四婶儿,你们别吵了,倒底怎么回事?李月姐大吼。

谁知道啊·不过,听曹管事在外面道,好似京里三王爷占了势,说郑典跟了二王爷谋逆,京里传来消息,要先把咱们家控制起来。

郑大娘子道。

李月姐一听大伯娘这话,心立时沉了下来,若真是这种情形·整个郑家都得跟着二王爷陪葬,她躲又有什么用。

他们可有衙门的手序?到了这会儿,李月姐反而冷静了。

没有·所以你大伯和二伯他们才不卖曹管事的账。

郑大伯娘道。

这就好,衙门没出面,那显然京里还没有成定局,要不然,这会儿来控制人的不会是曹管事,而是衙门的人。

正想间,曹管事的人已经冲进了郑家,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打人啦,打死人了,我跟你们拼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郑屠娘子的嘶叫声。

李月姐同大伯娘和四婶儿相视一眼,几人俱是一抖,脸色苍白,李月姐当先便提着裙子往院子那边跑,郑大娘子和郑四婶子跟着。

院子里此时一片混乱,郑大·郑屠,带着郑家子弟手上各持着刀枪棍棒挥打着,一边郑铁水年岁小,被两个打手捉住,正被反手扭着,脑门上一脑门子的血,神情恐怖。

他娘郑屠娘子在边上扯着一个衙差嘶打。

都给我住手。

李月姐一见这情形就尖叫起来。

只是眼前这般混乱,她再叫的响又有何用。

此时她瞅准曹管事站在一边,便冲了上前。

曹管事,衙门未见消息,说明局势未定,你便是得到了消息,又焉能肯定京里二王爷不会翻盘,做人做事要留一线,不为别人,是为自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二王爷翻盘,你不为自个儿想想,难道不为家里的女眷想想吗?给她们留一点善缘。

李月姐寒着一张脸道。

曹管事瞪着李月姐,脸色也不太好看,好一会儿,却是一挥手:都给我住手。

立时的曹府的打手俱停了手。

夫人此话什么意思?曹管事瞪着李月姐道。

之前,京里传来消息,三王爷带人去抓二王爷时,却叫那郑六郎护着二王爷跑了,三王爷一怒之下,便让人送了消息给他,让他抓了郑家的人出气,所以,他这会儿才有这一翻举动。

可如今,李月姐这一番话不由他不警醒,只要二王爷还没有落到三王爷的手上,那这皇位之争就不能定局,二王爷翻盘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并不是没有。

只要曹管事此翻不惊扰郑家,若是二王爷能翻盘,三王爷的下场我就不说了,曹管事必受牵连,曹管事的事情,我们是没办法帮衬,可你家女眷,我们郑家可以想办法保全。

李月姐道。

曹管事不由沉思着,随后抬头看了看一边的郑大,郑家家主毕竟是郑大,郑大是成了精的人,这会儿立刻接嘴道:六郎媳妇儿这话就是我说的话。

好,今天我就给大家一份体面。

曹管事说着,便挥了一干打手放铁水。

随后冲郑郑大和李月姐道:希望二位记住今天这。

随后又脸冲着李月姐道:若老天真要让二王爷翻盘的话,那我家夫人和阿秀她们就拜托夫人了,到时,墨易那里我会尽量少牵扯他。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却是有些阴恻恻的。

放心,我李月姐说话那自是算话的。

李月姐点头,她知道,曹管事这也是拿墨易跟她谈条件,这时候,李月姐自无不允。

曹管事点点头,便带着人全退出了郑家,只是在外面将郑家团团围住,却不在惊忧郑家。

这边郑屠娘子连忙拉了郑铁水帮他包扎,还好,只是额头破了一个小口子,伤的并不深,只是血流的样子有些吓人罢了。

娘,疼。

先前那会儿,铁水小子硬气的很,只是喝骂,而这会儿却哭疼起来·让郑家人既心疼又乐呵。

行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跟你娘下去,让你娘给你打个糖水鸡蛋补补。

一边郑大伯冲着他道。

一听有糖水鸡蛋吃,铁水小子也不哭了,乐呵呵的跟着郑屠娘子。

于是这一夜,郑家人俱坐在堂前·脸色没有一个好看的,如今郑家的命就全看在京里的二王爷手上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典小子这个害人精,上次是因为他,这回又是因为他,凭什么要让这么多人给他陪葬······郑四娘子哇哇大叫。

李月姐在边上听的那个气啊,握紧拳头,坐在那里瞪着四婶儿。

你给我闭嘴,若不是他,你前些日子耀武扬威的体面日子哪里来的?你背地里打着他的招牌捞得好处还少吗?若不是他,咱们郑家落到这通州,哪还有的好,说不定早死在走西口的路上了,典小子若不是看在之前连累过大家的份上,哪还容得你这般,早不给你这个婶子脸面了。

郑大寒着一张脸瞪着郑四娘子道。

他这一通发作后,整个堂前再也没一丝毫声音了。

如此,惴惴的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清晨,京城皇宫里的大钟就敲响了,整整十二下·随着钟声的敲响,便是那尖着喊子的太监在宫里嘶吼:皇上驾崩了……此后不久,京城九门洞开,一个个手持羽信的青衣信差骑着马由九门打鞭而出,奔着各省各路各府各县而去。

曹管事再一次进了郑家,此刻脸色十分的难看·他只见了郑大和李月姐:你们郑家赢了,二王爷果然翻盘了,成了如今的新皇,希望你们记住你们的承诺。

这些日子,郑家人是于外隔绝,外面的消息一点也不知道,如今听得曹管事这么说,两人脸上俱是一片狂喜:新帝是二王爷。

曹管事点了点头,然后冲着郑大和李月姐深深一揖。

你放心,我们说的话是绝对算数的。

郑大道,李月姐也在一边点头承诺,曹管事长叹一声,转身出门,背影却是说不出的萧瑟,这真是人生如戏。

郑家一片欢欣。

李月姐也在家里坐不住了,带了青蝉出去打听。

如今通州各衙门口都贴出了皇上驾崩新皇登基的榜文,随后又派出差役在通州各街各巷,敲着锣嘶吼:皇上驾崩了······立时的,各戏帮子歇了戏,小秦淮巷子子两边的青楼及私窠都关了门,运河上的画舫也停了乐声。

更有那茶馆的老人,立时哀哀痛哭起来。

李月姐此刻就挤在衙门那榜文前,那眼睛盯着榜文细细瞧着,直看到二皇子朱永嘉登基为新皇后,李月姐先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后便又立刻扯了裙摆,招呼着青蝉,她得赶紧回李家一趟,看看年兰儿那边的情况。

可转身之即,就看到一队衙差押着曹管事,王盐商,还有张经历等人过来。

不由的感叹,衙门好快的手脚。

哇,这几经是第三批了。

一边一个人咋着舌道。

可不是,听说连县正堂金大人也不能幸免,还有坐粮厅的主官也被抓了,说是当初西仓大火之案。

有那消息灵通的人士道。

呵呵,活该,坐粮厅和仓场那一块,里面都黑出油来了,就该用这般的雷霆手段。

那是,那是,嘿嘿,瞧这些人平日耀武扬威的,如今也不过是丧家犬般。

边上人应和着。

当然,也有人在那里道,不外乎胜者为王败者寇的戏马。

最后几骑打马押阵。

李月姐拉着青蝉站在路边避着人,侧脸望过去,那背不由的就挺直了,脸上一片惊喜,最后那个骑马押阵的居然是郑典,便什么也不顾的提着裙摆一溜跑的过去。

感谢hamealane,娃娃102的平安符,hwrealane,雨寒020,美人吟11的蛋糕,地狱使者之饕餮,栖羽,秋千荡漾,张灯结彩zs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一十一章 又升官了六郎。

李月姐叫道,眼眶有些红,实在是这些天,她担心死了,如今见到郑典活蹦乱跳的,心里自是欢喜,便失了态。

月姐儿,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家里去,如今这通州乱成一团,到处在抓人,小心受迁累。

郑典飞快的跳下马,拉了李月姐到一边,一脸紧张的道,如今通州城颇是紧张,一些的帮闲的也趁乱闹事,街面上颇不安全。

我哪里在家里呆得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回家去,你不知道家里的人担心死了啊。

李月姐上上下下打量了郑典一翻,便没好气的抱怨。

一大早回来了,我已经让郑星回家报平安了,你定是出来了没听到消息。

郑典解释道。

听得郑典这么说,李月姐便知道自己正好岔开了,她一早就带着青蝉出来打听消息了,郑星回家报平安她自是不晓得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些都是仓弊案的疑犯吗?这案子不是御史府在查吗?李月姐有些疑惑的问。

至于曹管事,李月姐倒不消问了,她心里清楚,二王爷一登基,三王党是跑不掉的,那二王爷并不是一个大量之人,更何况曹管事几乎握屋着三王府的所有经济,哪里跑得掉。

其实李月姐更想问的是郑典这几天在京里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估计着定然要牵涉到新皇,真要问这个也得回家了再问。

如今新皇登基,许多事千头万绪,通州仓弊案牵连甚广,我这次去京里,有勤王之功,皇上让我顶了通州县正堂之职,又暂代了钦差之责,同府正堂陈大人,和于御史共审此案。

郑典也不多说。

李月姐没想到六郎居然又成县正堂。

还暂代了钦差之责,还跟于大人一起审仓弊案,真是世事变换,这案子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又算是回到了郑典的手上了。

以郑典的出身,如此的升官速度那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那曹管事被抓是不是因为三王爷的原因?李月姐这时又压低着声音问郑典。

嗯。

郑典点点头。

又道:不过,许多事情明面上不好说,这回就借着仓弊案一起拿下了的。

那会不会牵连墨易?李月姐一脸紧张的问,这才是他要关心的墨易受牵连是肯定的,好在墨易如今跑漕去了。

一时也不会动他,这里,我再周旋一下。

总能保住墨易的。

就是怕曹管事到时乱咬人。

郑典握了握李月姐的手,心里却也是有些担心的。

我跟曹管事有约定的。

李月姐连忙道,就把前几日晚上跟管事的约定说了说。

那就好,新皇登基,还会有大赦天下的,保下几个妇人不成问题。

郑典一脸欢喜的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李月姐忙不叠的道。

这时郑典又压低声音在李月姐耳边道:曹管事这边说好就好办,不过也要预防着别人乱咬。

你回去找墨易媳妇儿,最好把年家船帮跟曹府有来往的账目明细什么的全烧掉,总归年家般帮的事情跟曹府的牵连越少越好。

郑典说着。

却是握了握李月姐的手。

嗯,知道了。

李月姐听着,便回握着他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两人互相叮嘱了几句,郑典便打马离开李月姐则带着青蝉直奔新屯李家。

这事情都是我不好,当初是我鬼迷心窍跟曹管事举荐了墨易,如今反害了墨易。

一进李家,李月姐便听到年把头懊恼的声音。

显然年把头和年娘子不放心这事情,也跑来了。

这事谁能料到呢?一边年娘子道:你也别急,一会儿去郑家问问月姐儿,郑典算得上是新皇跟前的红人了,月姐儿不可能坐视墨易出事的,定会想办法。

嗯。

年兰儿红着眼眶点点头。

我去找大姐。

月娇儿在一边急道。

站起身,刚到门边,就看到大姐从外面进来。

便焦急的唤了声:大姐,二哥不会有事吧?暂时不会有事,不过受点牵连也是跑不掉的,好在,有六郎在朝中周旋,另外,兰儿,你把年家船帮以及墨易跟曹管公开的一切往来信证账目什么的都找出来。

李月姐直接冲着年兰儿道。

年把头和年娘子也都是成了精的人,自然知道此举的用意,便连连点头。

催着兰儿去找。

不一会儿,年兰儿把所有有关曹管事的账目和信件都找来了。

李月姐一封封的看着,然后直接烧了火盆子,把那些有牵连的账目什么的全丢进火里烧了个干净。

直到全成了灰烬。

众人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年叔,年婶儿,你们也要注意,虽然你们如今已经退出了年家船帮的帮务,但到底跟也是跟过曹管事一段时间的,曹管事那里不会瞎攀咬,他还要为他的夫人外甥女留条路,就怕一些因曹管事牵涉进去的人乱攀咬……李月姐又冲着年把头和年娘子道。

嗯,放心,这些事情我已经打算好了,这种事情只有花钱消灾,好在钱财亦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保得家里的人周全,舍了就舍了。

年娘子道。

一边年把头也是一个劲的点头。

李月姐见年把头和年娘子心里有数,就不在多说了。

就在这时,李婆子和李老汉也匆匆赶来了,那李婆子一见到李月姐就问:墨易会不会有事?六郎说了,受牵连是肯定的,不过,六郎这次在京里有勤王之功,他如今已是通州县正堂了,还暂代了钦差之责,保墨易下来也不成问题。

李月姐道。

这就好,哈,又升官了,这小子官运倒是不错。

一听郑典如今县正堂,还成了钦差,虽然只是暂代,想来帮衬一下墨易应该不太难。

毕竟墨易只是小虾米。

李婆子和李老汉便松了口气。

随后一家人便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各家。

几家欢喜几家愁,待得李月姐回到郑家,郑家却是一片欢喜。

郑典的消息,自然被跟着他的郑星带了回家。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我郑家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郑四娘子笑咪着眼,倒是一脸的得意。

哈,之前谁埋怨典小子来着?一边郑屠娘子埋汰着她道。

二嫂,我那不是急坏了嘛,得。

之前我错了还不行吗,月姐儿,别跟四婶计较啊。

郑四婶子倒是个能屈能伸这人。

这会儿见李月姐回来。

便道歉的道,想着以后的好处,这会儿道个歉算啥。

瞧四婶说的,都是一家人,哪有计较这个的。

李月姐脸上微笑着。

心里却是有一翻计较,失意时她倒不怕这四婶儿,得意时才得小心她,四婶儿实在是太会钻空子。

就是。

就是。

郑四婶子拍着大腿。

月姐儿,来,坐。

郑屠娘子拉了一张凳子让李月姐坐。

随后又叫铁柱媳妇儿银珠拿了杯盏。

一起吃杯酒。

月姐儿,如今六郎是通州县正堂了,那银翠的案子就落在他手上了。

还得请他为银翠做主,还银翠一个清白。

这时郑屠娘子道,之前,郑家说好要为银翠出头的,可自郑典由坝楼上摔下来,郑大下了狠话,不准郑屠娘子再为银翠的事情找郑典,柳银翠的事情不要郑典过于插手了,虽说郑家声望重要,但郑典的命更重要。

最以终这事情郑屠娘子却是里外不是人,自家娘家那边,老娘发了话,她不敢不依,可夫家这边,郑大做为家主发的话,她又更不敢不听,一时间是左右为难。

如今郑典又升官了,由原来的八品升为七品正堂,银翠的案子正落在他手上,那就成了郑典实实在在该管的事了,她如今这一提倒也没什么不对的了。

二伯娘,这事我会跟六郎提,只要银翠真是冤枉的,六郎必还她清白,只是这事急不得,如今通州一片混乱,这事情得一步一步来。

李月姐斟酌的道。

我晓得,我晓得,吃酒,吃酒。

郑屠娘子连忙招呼着李月姐吃酒。

有这话,她便好跟她娘亲交待了。

最后,郑家一顿酒席吃的尽欢而散。

半夜里,李月姐迷迷糊糊间叫外间的说话声惊醒,一细听是郑典的声音,李月姐连忙起床,她本就没有睡,只是靠在床上等着郑典,等着等着就迷迷糊糊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郑典此时进了屋,抱着李月姐就亲了一口,这些天挺想的。

早睡了,只是睡不太实,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李月姐帮着郑典宽衣道。

回来有一会儿了,被大伯拉着说话呢。

郑典回道。

你跟大伯说了些什么?李月姐问。

还不都是京里的事情,我也不过是恬适其会,如今二王爷登了基成了新帝,这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不用向以前那个夹在皇子争斗里面,谁也得罪不起,差一点就炮灰,以后只消专心的为皇上当差,再也不介入派系的斗争了。

郑典颇有些感慨的道。

没有经历过这一场京城动乱的人是无法想象里面的坚艰和残酷的。

朝堂上那明皇的宝座,是用人命和鲜血垒起来的。

郑典虽说的轻松,但李月姐却从郑典的话语里面听出了沉重,转过身捧着郑典的脸看,那张俊脸如今已渐棱角分明,原来脸上的飞扬和浮臊已经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一丝内敛。

嗯。

李月姐点头,随后却伸手搬着郑典的脖子,将他的脸压下,仰起脸,那唇便封着郑典的唇,同时,还用牙齿轻轻的啃着郑典的唇瓣,颇是挑逗。

郑典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很了,如今脑海里崩着的弦终于松了,再加上新婚小别,那身体里的**本就急待发泄,如今又得了李月姐这般的挑逗,那喉底发出一声闷哼,便侧过身将李月姐压在身上,唇细细密密的吻着,一双手更是无处不到的爱抚,随后便是一挺身进入……………………………………感谢healne,aber17,牧师欢欢的平安符,healne,aidd的蛋糕,zl-清,滴水成月,落燕闲居ayla,小猪尾巴宝宝,萦纡卿卿,逆风飞扬99,趴趴丫头,plee,无音之城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一十二章 告老随着新皇登基,通州的局面也稳定了下来,再由州县两级衙门再加上卫所,将通州冶安好好的整顿了一翻,各衙门的大牢里都是人满为患,一时间,通州冶安大好,颇有些路不拾遗的古风。

当然,暗里的风起云涌仍不少,州府,县府,御史府三府亦里雷厉风行,由西仓大火引出的仓弊之案已近尾声,陈大人,于大人,还有郑典等人一起按着那册子的名单抓人审人,那是一抓一个准,当然,亦有一些跟仓弊之案并无太多的瓜葛,比如那曹管事。

但对于曹管事来说,以仓弊之案为由抓起来远远比因着三王乱之事抓起来要好的多,至少仓弊之案只罪他一人,不涉家眷,若是以三王乱抓起来,那搞不好要诛连九族。

也因此,在堂上,曹管事极为配合,将所有的事情他一人担下了,不再攀咬别的人,倒为他自己结下不少的善缘。

也因此,郑典要开脱他一干家眷时,其他的人没有一句多话。

最终一场弊案,折进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因此升官发达的大有人在,郑典虽说升了官,但在通州这地,县正堂是个受气包,上有州衙压着,坐粮厅,仓场等又直属京户部管辖,都不买县衙的账,当然,如今郑典不一样,他本就是新帝的铁杆,这次在京城又有勤王之功,通州谁都知道,郑典是因此资历还太浅,做这通州县正堂不过是熬资历,等到气候成时,封疆大吏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二王爷之前很少用人,唯一用的便是郑家,如今二王爷登基,怎么可能亏待郑家呢。

因此,各帮。

各仓场,各行商等人都挖空心思的往县衙里钻门路。

不过,如今的郑典再不是刚做官那会儿,被这些人弄的手忙脚乱,他如今在衙里,不相干的人一律不见。

回到家里,关起门来,外客一律由青蝉挡回,两夫妻倒是清清静静的过起了日子。

而此次受益最大的是于子期于御史,一举升任淮安府同知。

不日起程赴仁。

他的御史原是正七品吧,这同知是几品啊?李月姐好奇的问。

五品。

郑典笑着道。

怎么升的这么快,跳了好几阶吧。

李月姐奇怪了。

这里面有补偿的成份的。

申老大人告老了,这是皇上对江淮仕林那边的补偿,也是拉拢,他如今是同知,只要在任上不出大错,下来便是淮安知府,一府大员了。

郑典抱着李月姐坐在椅子上,口气颇有些酸溜溜的道。

他就瞧不得于子期升官。

申老大人告老?他可是牵连进三王乱里面了。

这申老大人就是田温。

虽说起来,这是个负心人,但许是血脉关联。

又或者是田阿婆的原因,李月姐的心仍不由的提了起来。

这回事发突然,他就算是想牵连进去都来不及啊。

不过,江淮系以前一向是支持三王爷的,申老大人又是江淮系的领头人,皇帝哪里能放心他在呆在朝中,他自个儿告老那还是全了体面的,要不然,指不定以后就要摊上大事了……郑典道。

呵,他风光了一辈子,能有这结局,老天真是厚待他。

见他没事了,李月姐心里又不痛快了,不阴不阳的道。

你这口气,咋对他有意见哪,哈哈,你这小小官的妇人跟他们这种大人物可八杆子打不着。

郑典瞧她那样子,哈哈大笑道,心里却是爽快的很,在他眼里,这是李月姐对于子期的不待见。

转眼便是七月,七月的天气,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过,月娇的婚期却要临近了,李月姐自是要帮着她忙活的,每日里,空闲的时候便免不了往娘家跑动。

郑典也怕她闲的慌,也是鼓励着她回家走去的。

而月娇这丫头,针线活儿是一点也不行,昨在,李月姐,花媒婆带着月娇去了冯家量鞋样。

而这会儿,月娇对着鞋样皱巴着脸,这丫头自小到大,何曾缝过鞋子,以前这一切都是月娥包的。

这做什么鞋子,我直接去买现成的不就得。

月娇儿捧着鞋底,冲着李月姐道。

胡说八道,这新娘子做的鞋子,跟买的能一样吗。

李月姐气的拿指头戳着月娇。

可我真做不起来。

月娇儿苦巴着一张脸。

确实这针线活对于月娇儿来说,实在不如找猪痛快。

哟,这快成亲了,怎么还苦巴着一张脸啊?这时,姚家主婆一脸笑滋滋的进来。

姚婶儿,在做鞋子呢,我这鞋子做出去,可是要丢死人了。

月娇光棍的道。

李月姐叫她说的一乐,瞪着她:你还知道丢死人啊。

这算啥,宿业有专功,咱月娇不是做针线活的人,是赚大钱的人,不就是几双鞋子吗,要不,婶子叫上几个人,帮着一起缝缝,你只消最后象征的缝上几针,那也就能交差了。

姚家主婆出着主意,她家本就是做裁缝生意的,便是那鞋子每年也要搭着卖上几双,虽说如今到了通州,家里搞起养殖来,每年的收入倒不见得比过去做裁缝生意差。

而且,现在农闲时,姚家主婆也还会带着镇里的几家手艺好的婆娘,接一些针线活的事情,也算能账点外快。

如今,姚裁缝又心动了,据说打算再养两年猪,赚点本来,再把成衣店开起来。

那太好了。

月娇一听姚家主婆说的,正中下怀。

李月姐也知道自家这妹子实在不是那做针线活的料,也就由着她去了,姚家主婆那一般子的人,手艺是极好的,便是她成亲不少的针线活也是姚家主婆她们帮忙着做的。

月娇得了便宜,自然卖乖,殷勤的帮着姚家主婆倒起茶水,又端了点心果子。

这时,姚家的小子,姚喜福从一边窜了进来,抢了两枚果子,又叫唤着月宝儿出去玩。

对了。

月姐儿,镇上一些个人让我跟你打听个事情。

这时,姚家主婆道。

什么事啊,婶儿你说。

李月姐问道。

那郑家的四婶儿又在庄里集资了,说是跟你家大还有郑大人做的保,可有这事儿?姚家主婆悄声的问。

李月姐一听。

那眉头便皱了起来:有这等事情?他大伯那边我不好说,但这集资放印子钱是朝庭律法不容的,我家六郎又怎么会为这种事情做保,至于我大伯那边,一会儿我回去问问。

你家六郎既没做保。

那估计你那四婶儿就是说了假话,,我就说了。

当年,那郑大人这四婶儿就因为这事差点拉了郑家下水,如今怎么可能还走这条路。

姚家主婆道,随后却又提醒着李月姐:不过,你们可得小心了,我听说你家四婶儿最近在各家后院跑的忙,手里已经集资了不少的银钱了,然后转手把钱借给一些跑商。

听说获利不小。

好,多谢姚婶儿,这事我会注意。

李月姐道。

脸色也是沉了下来。

四婶儿这弄的什么鬼,怎么就不消停了。

姚婶儿说完,就起身去找人帮着月娇一起做针线活去了。

而李月姐叮嘱了月娇几句,又问了墨风的功课情况,然后就带着青蝉离开了李家,直奔郑家大屋。

月姐儿来了?郑大娘子打着招呼。

大伯娘。

李月姐回应着,然后拉着郑大伯娘到一边把四婶儿做的事情说了说。

没有的事情,这老四媳妇儿,就钻钱眼里去了,我一会儿去找她,分说分说。

郑大娘子一阵跺脚。

大嫂,你要找我分说什么呀?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四婶儿穿着一件水田服,风摆杨柳般的晃当过来。

郑大娘子一看到她,便没好气的问她集资的事情:他大伯和六郎什么时候为你集资的事情做保了,你别睁着眼说瞎话。

大嫂,没的事情,我们都分家了,我自为自家负责,我可没说过大哥和六郎为我做保,这不过是别人乱想罢了。

郑四婶儿一脸委屈的道。

四婶儿,集资放贷的事情不能干,那事儿风险大,你上次的苦头难道还没吃足啊。

李月姐瞪着她。

四婶儿虽说没说大伯和自家六郎为她做保,但想来定然是有意无意之间有误导,要不然,没点底子,别人怎么放心把钱存她那里。

放心,我有数,我上次就是吃了苦头,所以这回集资的钱我全掌握在自己手上,不象上回那样由着夕娘去弄,如今,我这集资放贷,有来有去的,我一手把关,还能出得了什么事情,人家钱庄,当铺干的不都是这个事情吗,人家能干,为什么我不能干?郑四娘子不服气的道。

李月姐叫她给哽着了,人家钱庄,当铺那多大的财力啊,他郑四娘子手里的闲钱能有多少,这能比吗?此时郑四娘子仍呱呱的道:怎么回事啊,我巴巴的赶来,本想着带你们一起发点小财,你们倒好,兴师问罪起来,我不干这个,我干什么呀,你们一家管着漕运,一家有着杀猪的行当,一家当官儿了,可怜我,家里两个大的给人在船上做牛做马,每趟赚的也不过是糊口钱,家里那死鬼又是个好赌的,我不想着赚点钱,那家里还不得喝西北风哪,这是我的事情,你们管不着。

四婶儿发作了一通,转身就出门了。

刚出门,就听到柳银珠在那里叫:四婶儿,过来,我这里还有十两钱子,存你那里。

好咧,好咧,保管你到过年,就能赚点脂粉钱了。

四婶儿乐颠颠的进了郑二家的大院。

李月姐和郑大伯娘吐了口气,相视一眼摇摇头。

她说的倒也不错,这都分家了,她自家的事情自己负责,我还真管不着。

郑大伯娘自嘲的道。

李月姐拧了眉,没有说话,告了辞,转头却又回了李家,拉着月娇儿嘀咕了几句。

月娇儿拍着胸脯:大姐放心,我一准儿做的妥妥的。

行。

李月姐点头,这才告辞,转身回了五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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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子女的勾当月娇儿在屯子里自有相得的好姐妹,她做事活络,再加上姐平日也不拘着她,她平日里除了照顾家里的猪和鸡鸭外,便是在外面跑,顺带也帮着一些绣活好的姐妹拉生意,在庄子人人缘相当的不错。

一些个小姐妹都以她马首是瞻。

郑四婶集资这事情,屯子里的一些小姐妹因着月娇的关系,也存了一些个私房钱,自是郑四婶的目标,这些个小姐妹使不得要问月娇要不要把钱存郑四婶那里的.大家伙儿肯定是随着月娇来。

而李月姐让月娇做的便是,在这些人问她时,让月娇说不存,大家自是要问原因,月娇只须回答说——-大姐不同意.有这样一句话,别人自是会想,这郑家四婶子模棱两可的说有郑家大伯和郑大人的支持,可月姐儿却不让自家妹子存这钱,那显然着尖子家大伯和着郑大人做保的事情就有些不靠谱了。

总之警告的作用已经起到了。

至于其他的,这事情虽说风险,但收益也大,大家若是想赚钱,那自是要承担风险,真要出了事情,也须怨不得别人了。

事情交待完,李月姐便回到家里,郑典也正下衙回家,他如今是通州县正堂,七品的官儿,本来他们夫妻应该住在县衙里去了,只是县衙里,前任县太爷金世重弄了好几个青葱水嫩的丫头在衙里伺候,而前不久才办的仓弊案里,金世重当年的空廒案再次被提了出来,这回他没能脱身,丢官去职了,这些丫头他自也是带不走,就留在县衙里,给新任正堂差使。

只是那等专盯着男主人床的丫头,李月姐如何敢放心用。

再加上如今州里各大当家的,还有漕司那边,时不时的削尖了脑袋跑关系,郑典跟李月姐商量好了两人不住衙里,还住五斗巷,平日关起门来,来个水泼不进。

吃饭时候,李月姐便跟郑典说了四婶儿的事情。

你别太操心,这通州可不是柳洼,一个个精的跟猴儿似的没有我和大伯的发话,便是四婶儿再传,也没谁真敢信她,一个个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她那关系还都是在屯子里,有月娇放出了风声,大家自会小心一点,四婶儿闹不起多大的风浪的她爱赚点小钱,由着她折腾去,我们倒底是晚辈哪里管得了她。

郑典叹了口气道。

四婶儿倒底是他的长辈,他也不好太不给四婶儿脸面。

那倒是。

李月姐点点头,顺手给郑典夹了一筷子麻婆豆腐。

郑典乐滋滋的吃着。

就在这时,郑星一脸急慌慌的跑来:六哥,十里埠贾家一伙人去知州衙门口击鼓鸣冤了,知州陈大人让你赶紧去。

这贾家,他还闹不停了,柳银翠没罪,害死贾五郎的是张经历,是张经历杀人灭口这事儿不是都审清了吗,过两天柳银翠就要放出来了,这贾家还闹腾个啥?郑典拧着眉。

贾家人说了,这事虽说是张经历使人下的毒,但张经历跟柳银翠是奸夫淫妇的关系,他使人下这毒乃是柳银翠指使,柳银翠是本案的主犯。

郑星道。

主不主犯,是他们贾家人说了算的?郑典一拍桌子,随后冲着李月姐道:你自个儿慢慢吃,我去去。

郑典推了开碗,站起身来,李月姐连忙帮他换了外衣,送他们出门。

看着满桌的菜,李月姐却一时没了味口,正要招呼青蝉来收拾,却又听门外一阵吵吵闹闹。

打架了,打架了。

这时,王四娘家的小子冬子迈着小短脚,手上拿着一只竹晴蜓颠颠的从外面跑回来。

嘴里奶声奶气的道。

冬子,谁打架了?青蝉正从厨房里出来,听到冬子话,便弯着腰问。

外面打架了。

冬子只有三岁,说不太清。

夫人,我出去看看。

青蝉问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点点头。

青蝉便解了围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转家来,却是冲着李月姐道:夫人,是方贾氏一家,同柳银翠大哥一家再吵,那方贾氏要搬贾五郎家里的东西,柳家人不让,便打了起来,后来甲长来了,直接拿了封条把贾五郎家封了起来,说案子不结,谁也不能从里面搬任何东西。

哦,那如今贾柳两家散了吗?李月姐皱着眉头,倒叫人看了柳洼人的笑话了。

都散了。

青蝉点头道。

那就不管那些了。

李月姐说着,青蝉就声,则跟王四娘忙活着。

冬子小短腿跑着,赶着家里几只白羽芦花鸡进了鸡窝。

李月姐便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前,看着冬子忙活着,小家伙长的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

李月姐坐在那里,想着之前贾家人去州衙告状的事情,再想着刚刚门口贾柳两家的吵闹,心里琢磨明白了,这之间,无外乎是利益惹的祸。

郑典先前已经审清,柳银翠实实是无罪的,可贾家非要告她,为了怕是贾五郎家的那份家业,贾五郎是败家子,倒没家业,但是柳银翠却是个惯于捞钱的主儿,又会走那歪路子,家里攒下的钱怕少,如果柳银翠没罪的话,那那份家业自然是柳银翠的,跟贾家没半毛关系,可如果柳银翠是谋害贾五郎的主凶的话,那那份家业就是贾家的了,贾家人如何不眼红,所以,贾家再咬着柳银翠不放,偏偏,贾五郎之死,本是张经历杀人灭口,可问题是,柳银翠之前跟张经历关系不清不楚的,这把柄自然叫贾家给抓住了。

正想着,冬子却从鸡窝里摸了两个鸡蛋出来,冲着李月姐道:夫人,又有两个蛋,昨天也有两个。

好,明天,让你娘煮荷包蛋吃。

李月姐笑着道。

拍了拍冬子。

我不吃,给夫人吃,娘说夫人要多补补,早先生公子小姐·我以后定会尽心侍侯公子小姐的。

冬子奶声奶气的表着忠心。

厨房里,王四娘听到冬子的话,吓的一脸苍白,她可以说是经历坎坷·后来虽在王爷府里,但王爷府里下人勾心斗角的也不在少数,她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小子,到哪里生存都是不易的,如今好不容易能跟着老爷夫人,夫人又是极好的性子·家里人员又简单,这段日子,她只消做好事情,日子便平安顺遂,可算是老天保佑,所以,对这份差事她是极为珍惜,平日里自也是一心为李月姐着想。

王四娘见多了男人的见异思迁·又因着家里夫人比老爷大三岁,老爷如今又是这样的身份,保不齐哪一天新人就进门了·自是希望夫人早先生子,这样地位就牢固了,因此,私下里免不了跟青蝉两个计较着,多给老爷和夫人补补,早先怀孕生子,没成想,这些私下的话却叫自家的儿子给当面说了出来。

虽说她是一片为主之心,但这种话总是逾矩。

王四娘连忙从厨房里出来,走到李月姐面前·卟嗵的一声就跪下:夫人,是小的逾矩了,还请夫人责罚。

一边冬子什么也不明白,只是看到他娘亲跪下,也跟着跪了下来。

李月姐一手一个,轻轻的扶起道:起来吧·我知你是为我好的,只不过下回注意了。

李月姐轻轻敲打了一句。

是是是,奴婢一定注意,没有下回了。

王四娘磕着头,冬子也跟着磕头。

这小子,你磕什么头啊。

李月姐看着冬子小不点那样,却一本正经的磕着头,有些没好气的道。

娘惹夫人生气,我替她给夫人磕头。

冬子奶声奶气的道。

好,有孝心,四娘,你是有福之人。

李月姐扶了王四娘和冬子起来:然后道,下去吧,给冬子洗洗,都快成花猫了。

唉。

王四娘连忙应着,这才带着冬子下去。

暮色已沉,李月姐细心的关了鸡窝的门,转身回屋,一手不由的按着小腹,子女这勾当,得看天意。

不消着急。

郑典再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脸上微显怒容。

李月姐拉他坐下问:什么个情况,陈大人怎么说?陈大人训了我一顿,说我办事不牢,柳银翠这回想要脱身怕是难了。

郑典愤愤的道。

你怎么办事不牢了,张经历杀人灭口,那砒霜也是张经历使人买的,药店里都有记录,铁证如山,你怎么就成办事不牢了?李月姐竖了眉毛道。

问题是张经历反口了,他说他杀贾五郎是柳银翠指使。

郑典道。

笑话,柳银翠什么个东西,能指使得了常常经历大人,再说了,事发之前,柳银翠还想着过继族里的孩子好跟贾五郎好好过日子,之前贾五郎几次三想和离,柳银翠不惜拿刀危胁,死活不肯和离,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柳银翠真要想摆脱贾五郎又何须杀人。

李月姐噼里啪啦的道。

这些大家心里都有数,便是陈大人也有数,可问题是贾家认定是柳银翠指使,偏张经历也一口咬定了柳银翠,这便成了铁证,要想恢复柳银翠的清白,就得张经历说实话。

郑典叹了口气道,柳银翠也是自作孽。

贾家人也甚是可恶,张经历的反口,跟贾家人脱不了干系。

那方全码头上的米店当初便是在张经历的支持下开的,两家之间颇有牵扯,再说回来,这事当初也是柳银翠牵的线的,如今却成了柳银翠的催命符。

让张经历说实话?李月姐不由的琢磨着,突然眼睛一亮:要让张经历说实话也不是不可能,有一个人能让他说实话。

李月姐两眼晶亮晶亮的道。

谁?郑典好奇的问。

柳银翠自己啊。

李月姐道。

新一月的开始了,求保低粉红!!!感谢hwmealanraxchan的平安符,燃烧的wa,天地一盘棋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二百一十四章 女人全是狼秋雨绵绵。

秋后,一干仓弊案要犯,流配的流配,处斩的处斩。

张经历身犯数案,落得个秋后处斩,而柳银翠也最终被判谋夫之罪,以大逆论,处以极刑。

此时,柳银翠一身死囚衣,一脸麻木的被两个牢婆扶着上法场,惯例的先在法场后面的小间梳洗打扮一翻,总归要体体面面的去死。

柳氏,这里面坐着,我们去给你打点水,好让你梳洗一翻,体体面面的上路。

那两个牢婆说着,就出了门,打水去了,门居然也没关上,柳银翠戴着枷子,就那么木木的坐着。

周围的一切好似都于她无关,也确实一个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能于她相干的。

张三,李四,你们两个来一下,大人要核对犯人的号牌子,你们把犯人的号牌拿过来。

这时,门外又响起一阵幺喝声。

好咧,来了。

有人应声。

随后又有人粗声粗气的道:你,给我乖乖的站在这里等一下,我们去去就来。

说完,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离开。

随后门边又响起一阵铁链划地的响声,听起来尤为刺耳,柳银翠不由的转过头望,却看到张经历戴着枷站在门口。

显然,之前被人叫离开的正是押他过来的狱卒,这会儿狱卒离开,他便一个人在这里站着。

一进间,两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相视着。

柳银翠看到他猛的站了起来,两眼赤红赤红的眼着张经历,她本来已经无罪了,便是这个人,最后一口咬死她,把她推进死地,立时的,柳银翠心中恨意涛天,牙齿咬的咯咯响:姓张的。

你丧尽天良,害死我家男人不说,如今还要害得我丢了命,又背了一个谋杀亲夫的罪名,你安的什么心,你会得到报应的。

报应?我如今都要砍头了。

还怕什么报应。

张经历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拖着铁链进了这候斩的小间。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倒底有一些露水情份吧。

我明明没有指使你害我夫君,你为什么却要指证我同谋。

柳银翠大声的道。

不错,你是没有指使我。

可若不是因为你,你那死鬼夫君又哪能盯上我,从而碰巧得到我那册子吗?我今日这下场说是你害的也不为过,再说了,露水情份又怎及得家人情份,有人不想你活着,而我也得为我的家人留点善缘,所以。

咱们生前做不得夫妻,这死了到地下去做一对怨偶也是不错的,你说呢?张经历嘲讽的道。

谁。

谁不想我活,你给我说清楚。

柳银翠赤红着眼道。

自然是你那夫家的人了,你死了。

家里的财产才能归他们,可笑你柳银翠,钻了钱眼,没命的捞钱,没想最后却是为他们做嫁衣裳。

张经历哈哈笑道。

原来是他们,不奇怪。

柳银翠一阵苦笑,贾家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她在贾家,本就没人瞧得起她,若不是还有几个臭钱,怕早在贾家无立足之地了,如今,贾家这做法,还真是不奇怪了。

行了,时辰快到了,咱们就一块儿上路,奈何桥上也有个伴儿,也算是圆了咱们一段露水缘份吧。

张经历这时也感慨的道。

怕是只有你一个人上路了。

这时,一边一个不起眼的角门突然被推开,知州陈大人和郑典一起从门后面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贾氏和方全,此刻两人全身在发抖。

卟嗵的跪在地上。

你们,设计我!!!张经历亦是老道之人,一看这种情况,便知自己中了圈套了。

不这样,你能说实话吗?陈大人两眼如刀的盯着张经历,又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身后的贾氏和方全,冷哼一声,随后从一边师爷的手里拉过一份口供,递到张经历面前:画押吧,这回没的说了吧。

张经右一看那口供,正是之前他跟柳银翠的对话,到得此时,他也知道再说什么别的都没用的,只得苦笑一下,按了指印。

午时三刻,张经历被斩了。

而柳银翠,虽然没了死罪,但通奸罪还是有的,最后被打了几十板子,罚了银钱,丢去了条命,然后由柳家人接了回去。

而贾氏和方全,亦被打了十几板子,便是那米店也被查出最后于张经历有关,查封了。

两人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悔的肠子都青了。

月姐儿,你教我这法子好,果然是手到擒来,那张经历乖乖入瓮,柳银翠能活命,还真的得感谢你。

正午,知了叫个不停,郑典拉了李月姐在院子的老石榴树下乘凉,自是一脸高兴的道。

哼,我要她感谢什么?若不是你郑家放出了话,屯子里的人只要是受了屈,你郑家必为人出头,出言不能无信,所以我才出的主意,若真是为柳银翠,她当初跟贾五郎做出那等事情,如今是死是活于我有什么相干。

李月姐没好气的道。

是,是,是,我知道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不过,什么你郑家你郑家的,难道你如今不是郑家的人。

郑典旋即瞪了眼,不乐意了。

是,我说错了。

李月姐连忙笑道。

说错了就要罚,来,亲一口。

郑典说着,那大嘴便压下,远处,青蝉同王四娘偷笑。

呗,没正经,大白天的,你今天怎么也不上衙了?李月姐红着一张脸,没好气的道。

好不容易,这一个大案解决了,难道我不能休息一下吗?横竖有事,师爷自会来通知我,再说了,通州县正堂最是个闲差,上有州府盯着,漕上有漕司,还有坐粮厅等,这些都没我衙里的事情,真论起实权来,我这县正堂还抵不上原来的监督主事有权呢,就是品级升了升。

郑典道,原来的金正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能谋得通州县正堂的位置。

瞧你。

还不乐意咋嘀,我倒是宁愿你这样,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倒不如这般闲着自在。

李月姐却是拉着郑典的手道,想着当初。

于子期交给她别人状告郑家的信,不外乎就是郑典是监督,他郑家又干的是漕运的买卖,等于自己人监督自己人,便落人话柄了。

如今这样倒好。

自仓弊案后,这段时间,除了柳银翠案。

衙门却是风平浪静的。

大事,州府解决,漕上事漕上解决,仓场里自有仓场的规矩,坐粮厅管着漕运又管着各地漕帮,如此一来,县衙门里除了一些户籍田亩之事外,事情还真不多。

再说了,通州效外的各田庄,大多都是京里的达官贵人的。

再有就是卫所的,便是田亩之事也不多。

所以,通州县正堂是一个清水衙门。

难怪当初柳洼人入籍的事情,那前任金正堂得了铁九郎的银子,也敢不要命的狠捞一票,实在是机会难得,过了这村没那店,这种事情难遇上的。

如今,不正如你的意了,接下来我便多陪陪你。

郑典打趣着,通州县正堂因着周围制肘多,很难出功绩,但也不容易犯错啊,皇上安排他干这个,就是让他熬资历的。

毕竟他低子浅,又是那样的出身,便是皇上想委以重任,也逃不脱‘难以服从’四个字。

李月姐自是欢喜的点头。

八月十五,月娘娘节,又是一家的团圆之日,通州府各衙的夫人们聚在一起,过月娘娘节。

晚上放荷灯,又请了元庆帮的唱大戏,唱的是西厢记。

李月姐跟卢夫人坐在一处,两人边看着边窃窃私语。

那卢有财亦是多年媳妇熬成婆,上回自县衙门转到监督衙门跟着郑典,如今郑典转了一圈到了县衙门任正堂,他正好顶好监督衙门的勾当,如今也算是正儿巴经的官身了。

卢夫人原是漕上人家出身,不过,如今家里的老爷得了官身,再加上她跟各衙门主事夫人相识的多了,见多了宅里各种勾当,因此这会儿最瞧不上私相授受之事,看着台上那小生唱的热闹,却是撇撇嘴。

这世间男儿,哪个不喜新厌旧,也只这等痴傻女儿,愣是为了他做出这等私相授受的丑事,这也是戏里,若是现实中的事情,怕不以后有她哭的日子了。

李月姐见一出好好的才子佳人的戏码,被卢夫人说的这般不堪,却是哭笑不得,只是心里也明白,卢夫人这话未必就是错的,戏里再美好,现实却是往往不尽如人意。

这时,一边的新任的经历夫人却是探过脑袋问:卢夫人,我今儿个瞧了一圈,认了一圈的人,怎么没看到御史府的申夫人,听说那可是个大家出身。

你也说她是大家出身了,又哪里瞧得上我们这些破落户出身的人家,自不会来凑我们这热闹,再说了,前几日我听我家老爷说,于大人已经回京述职回来了,马上到淮安上任,如今这几天,她自是要收拾着家当,也没那闲工夫来跟我们瞎咕捣。

那倒也是。

那经历夫人笑嘻嘻的道,又专头的看着戏。

这时,卢夫人又凑到李月姐耳边:听说前些日子于府出了一件事,这大家不愧是大家,那办事手段端是滴水不漏,我们这等人还真要学学。

什么事?李月姐亦好奇的问,当初,她在柳洼跟于子期有着诸多的传言,如今除了上次的不得已,李月姐平日多是避着,而申晴容,却是因为申老爷子的事情,李月姐心里也有疙瘩,再加上因为上次闹仓事件,申晴容总是防着她,所以,平日里,这御史府家后院的事情,李月姐是甚少打听的。

我听说,前段时间,申老大人告老吗?申夫人回京了一趟,没想回来后没多久,家里一个丫头居然就爬上了于大人的床,竟是先有了身子,想想啊,当家奶奶尚未有身孕,一个丫头居然就偷偷的怀上了,若是碰上我,岂有不直接沉塘的道理,没成想人家申夫人了得,竟是和风细雨般的把那丫头好吃好喝的供着,日日让那丫头呆在屋里养身子,各种补品不间断的供着,如此这般的,初时那丫头还安份,一段时间后,那性子便骄了起来,没想到因着一块衣料的事情,便跟一个管事丫头吵了起来,不想踩着一块瓜皮,跌了一跤,生生的就把孩子给跌没了,可算是乐极生悲,如今在于府里依旧做丫头,只是如今她再做丫头,就没以前那么舒坦了,当初孩子跌没时,那申夫人将那个跟她吵架的丫头发卖了,那管事丫头的娘可是府里的内管事,又岂能跟她好相与的,几次三番的设计,那丫头是频频出错,昨儿个,听说申夫人在处理家里,他们要去淮安,这边府里的丫头小厮的自不可能全带着,遣散的遣散,发卖的发卖,听说那丫头是头一个发卖的,如今,谁不说申夫人一句贤惠。

啧啧。

申夫人端是好手段哪。

卢夫人一阵啧啧的道。

这也是那丫头没福气,怎么扯上申夫人的手段上去了。

李月姐虽知道,事件决不似表面这么简单,却是不动声色的道。

这里面要说申夫人没做什么,鬼信?本来,那丫头怀了身子了,那理应抬为妾室的,可偏偏申夫人只是一味的对她好,对于抬妾的事情提也不提,还有那西瓜皮,他们府里那么多丫头小厮,江淮人家冶家极严,又怎么可能随意丢在地上,没人清扫,再说那管事丫头,那等家生的大丫头,母亲又是府里最体面的内管事,可不是我们身边那种没眼色的,事情轻重都是拿捏的极好的,一般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跟那有了身子的妇人吵,真有个好歹,那不落人话柄吗?说着,卢夫人嘿嘿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那最后那丫头发卖了,于大人那里怎么说?李月姐不由的问,这种事情,都是猜测,也只能是各人心里明白。

他能有什么话说,后宅本就是妇人家的事情,这男人只管着自家快活,全不是省心的。

那卢夫人说着,又开玩笑的道:便是你家郑大人那里你也得仔细着,虽说你家里人口简单不消担心于家那样的事情,但外头的不省心的女人也不少,你家郑大人那样的人才招人掂记啊,小淮河那边的女人全是狼,一个个挖空心思着什么时候把郑大人拢那自家屋里去呢,这俗话说不怕贼偷就叫贼掂记着。

小淮河是一条运粮进仓的河渠,两岸全是妓家,素有小秦淮之称。

可不是。

李月姐哈哈笑的点头,倒是叫卢夫人的说法给逗乐了。

两人便继续看着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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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家事不一会儿典终人散,李月姐便带了青蝉往家走,路边,还时时的有几个拜月的香坛,星夜的天空,几盏孔明灯摇曳的往天上升。

不知道带了多少女儿家的痴梦。

两人一路往五斗巷却,到得路口,冷不丁从另外一边的巷子里窜出一个人过来,也要往五斗巷里冲,正正好跟李月姐三个碰个当头。

呀······青蝉惊的轻叫一声,连忙举高了手上的灯笼。

李月姐就着灯笼的光线瞅着那人,影影绰绰之下,发现那人却是是郑星,十六七岁的小子,有些蛮蛮撞撞的,不由的没好气的打趣道:八弟,这黑天里,你这慌慌张张的干啥,听说你娘还在帮你张罗着婚事了吧,这般毛燥可不行,如今是要去哪里啊,可是要去我家?啊,六嫂,我没注意,哦,不是的,我是要去找卢主事。

郑星有些发愣的瞪着李月姐,然后连忙的摇头,有些语无伦次的道。

李月姐瞧他那样子,不由的奇怪,这小子平日里一张嘴皮直溜,别人打趣他一分,他便回三分的主儿,这回居然乖乖的回话,心下有些奇怪,这会儿见他在那里一个劲的抓脑袋,便叮嘱了句:哦,那慢点,天黑,别跌了。

晓得了,六嫂慢走。

郑星连忙的道。

然后错过身子,急慌慌的去找卢主事了,慌慌张张的,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这小子,跟急惊风似的。

李月姐一阵摇头。

许是有什么急事吧?一边青蝉也道。

谁晓得呢,神叨叨的。

李月姐摇摇头,回到家里,郑典难得的在书房里练字,见到李月姐回来,便搁了笔:回来了,玩的高兴吗?还行,对了刚才在路口见到郑星慌慌张张的去找卢主事,别是有什么事情吧?李月姐问。

兴许吧,直隶的漕船应该快要回来了,监督衙门那摊子事可比我那县衙里忙多了。

郑典没太在意的道。

这时王四娘端了银耳银耳羹进来,李月姐便接过,拉着郑典两个一起吃着,又看着桌上的字,虽不是顶好,但也算过得眼,再看那字迹那笔力尤其重,颇有一种力透纸背的感觉:你怎么今天想起来练字了?没法子,衙门虽然清闲,但每日里该干的事,该点的卯也是不能少的,一堂,二堂,三堂一些惯例的文书来往总是要我批注的,字儿太难看,丢人的紧再说了,我发现这练字和磨刀一样,都是练耐性的。

李月姐听了这话乐了,赶情着典小子把练字当磨刀了,难怪每个字下笔都特别的重。

对了,年家船帮的人带口信来了,年家船帮马上要到了。

郑典道。

怎么这么早?李月姐奇怪的道,铁牛和铁九郎他们的船要回来还有些日子呢。

墨易在淮安那里拿了货,直接就回来了,铁牛他们还等着各地的粮食上船自还要耽搁一段时间,这回,年家般帮终归还是受了三王爷的牵连,回来的一路上怕是不好过,破财消灾是免不了的。

郑典道,原先各坝头闸头有着有着三王爷的条子那自是一路放行,如今三王爷倒了,这些各坝头闸头哪一个都不是手软的主,自然要下狠心捞了。

能破财消灾也算是好的,这两年,船帮有着三王爷和你大伯帮衬着,着实赚了不少,些许点钱财不须在意。

李月姐道,随后却又一脸担心的问:对了,墨易这回来还会不会有事?能有什么事啊,过两天,我亲自去码头上接他,曹管事的案子已经结了,他又是我的大舅子,便是有什么牵扯,也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御史衙门那边多少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揭过的,不过,这年家船帮怕是要散了,毕竟跟三王爷有牵扯,便是不散,这年家船帮也跑不下去了,我看不如并到我大伯他们这边来,大家多少还有口饭吃,不过,墨易那脾气,我估计他不愿在我大伯手下做事。

郑典皱着眉头道。

自家二弟的脾气,李月姐自是了解的,他不愿在郑家大伯手下做事,多半还是为了她这个大姐着想,不愿她因着他自己矮了郑家一头也没事,他这两年运货,自己还开了一家货行,以后大不了跟别的商家一样,请你大伯帮忙带货,做做货行的生意,虽说比不得船帮的利润,但日子还是能过的不错的。

李月姐道。

嗯,也成,不过,我最近得了一个消息,对墨易来说,或许是一条出路。

郑典这时又看着李月姐,两眼晶亮的道。

什么消息?李月姐问。

通惠河十几年前便淤堵的不能用了,这才有几年前扩建干河渠的事情,如今干河渠也毁了,这粮食到了通州,全靠陆路,便是每年运送粮食的马车的维修,都是一笔大的不得了的开支,所以,我听工部有人说,皇上有意重修通惠河,墨易不就是河工小吏出身吗?当年干河渠一应坝闸什么的可全都出自他之手,若是,真要重修通惠河的话,我到时,想跟皇上举荐他,让他进衙门仍做河工总甲。

郑典道。

这倒是不错,虽说干河工苦了点,来钱也少,但胜在稳定,便是跑漕,水道凶险,路上又不是很太平,每每他跑船,家里的人都要担心上十分。

只是,这成吗?李月姐关心情切,担心的问。

这有什么不成,墨易本就是河工衙门的吏员,只是因为柳洼河工衙门解散,他一时没处安排,这才自谋出路的,别忘了,他的吏员档案还挂在衙门里呢,到时候,我定要跟工部举荐,准能成。

郑典道。

那成,你看着办。

郑典做事,李月姐还是放心的,这小子,一但决定要做的事情·那便很有一股子狠劲。

也是,当年,他小小年纪跟着现今的皇上,干的几件大事·若没有狠劲,如何做的下来。

有着一翻分说,李月姐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一夜无话,二日后,年家船帮到了通州,果然,如郑典先前分析的那样·回来的一路上,花费了七七八八,这一趟跑船,真赚不了几个钱,船帮里的人一个个脸色都是阴沉的,不过,能够幸免被牵连进三王案,一个个又庆幸万分·不管怎么说,还是人命重要,相比起来·回来的那点损失又算不得什么了。

大姐,我带了三妹的信回来了。

回到家里,墨易又拿出一封信给李月姐。

你见着月娥了?他们可好?年前可说了要回来吗?李月姐惊喜的接过信,嘴里忙不叠的问,实在是这近一年来,月娥一人跟着宣周在临清,两人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李月姐担心的很,月娥虽然每月都托人送信了,只是信上都上报喜不报忧·李月姐又哪里能真正放得心下来。

三妹和三妹夫都还好,原先两人说要来的,不过,临时又碰上事情,来不了了。

墨易一脸欣喜的卖着关子道。

什么事啊?李月姐问着,也不等墨易回答·便看起信来,随后也是一脸的欣喜,月娥和宣周之所以不回来却是因为月娥有身子了,因才头两个月,反应的很厉害,怕舟车劳顿伤了孩子,于是小俩口就决定留在了临清,等过段时间,稳定了再说。

这倒是大喜事儿,不过,这种情况,他两个在临清,更让人放心不下了。

李月姐又操起心来。

你要是不放心,我找两个人去侍侯就行了。

一边郑典道。

不用了,我已经安排好了,请了年家船帮的一个嫂娘留在临清照顾月娥。

墨易道。

听得墨易这安排,李月姐才放得心下来。

随后郑典又把头天跟李月姐商量的事情跟墨易说了说。

船帮的事情我得跟大家商量一下,不过,大家也都是讨口饭吃,基本不会有问题,至于我的事情,就麻烦大姐夫了。

墨易爽快的道。

一家人,跟我客气啥。

郑典哈哈笑的锤了墨易一记。

抛却姐夫小舅子不说,两个关系一向不错。

而接下来一段时间,便忙着月娇的婚事,十月初九,宜嫁娶。

前几天已经冷溲溲的了,这两天却是十月小阳春的气候,阳光明媚,端是个好日子,一大早,李月姐就在月娇的房里帮她拉脸,梳妆,那心里颇有一点嫁女儿般的欣慰和不舍。

冯家虽然清苦些,但比起家里原来的日子,却是不差的,你到了冯家,不要去攀比,勤俭持家,孝敬冯祖母,那冯禄虽然是个软绵的性子,但他待你至诚,你这样的性子,有他让着护着,那也是你的福气……李月姐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

大姐,我晓得。

月娇红着眼眶道。

姐妹俩便絮叨叨的说着家常。

一会儿,冯家的花轿就来了,仍然是墨易将月娇背上花轿。

欢快的锁纳声渐行渐远……等到花轿见不到影儿了,李月姐才回转头,跟一干贺客吃酒,直到傍晚,李家的酒席方才结束,李月姐同郑典才一起回家转,没想刚进五斗巷,郑星又从对面四平里那边过来。

六嫂,我找六哥有点事儿。

郑星馋着脸,冲着李月姐嬉皮笑脸的道。

呗,找他有事找他有事呗,还跟我报备个啥?李月姐没好气的道,然后又转过脸冲着郑典道:你去忙吧,我先回屋里。

郑星原先是跟着郑典在监督衙门跑腿的,后来郑典调到县衙,卢有财升了监督主事,郑星仍留在监督主事,如今在监督主事任书吏,办事颇有些伶俐劲儿,这点,象他娘郑四婶子。

李月姐说完,便先离开了,远远的听到郑星说什么‘病了,,却也没怎么在意。

感谢hamealansaiXdd的平安符,原来蹊跷,纳兰零,菲蓝yaya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一十六章 四平里的阿秀一大早,李月姐看着阴沉沉的天,这几天的天气都这样,似乎在作雪,这一下雪,蔬菜就少了,想着,李月姐打算趁着雪还没下,多卖点菜放在家里,于是,便提着菜篮子出门了,到得菜市,买了冬菜,又去郑屠家的肉案上买了五花肉,烧东坡肉吃,郑典最喜欢吃这菜,这家伙是无肉不欢,也幸得小时候,他家里有个二伯是杀猪的,吃点猪肉没问题,要不然,哪户农家养得起他那样的?买好菜,李月姐也不多留,便提着菜篮子回家,快进五斗巷时,李月姐便看到花媒婆从对面四平里的小弄出来,一脸愤愤然的,跟李月姐顶头碰上。

花婶儿,你这是找哪里来啊,怎的一幅这鬼样?李月姐打着招呼。

我还怎么着,不就是凭着一张嘴巴生活,你说这人,落霉了便落霉了呗,偏还要摆那大户小姐的样子,我好生的给他们说一门亲事,你不同意便吧,至于给我也没个好脸吗?一见李月姐,花婶子就诉着苦。

谁啊?李月姐问,花婶儿这没头没脑的一顿,她哪里又听得明白什么。

原先曹管家府里的那个表小姐阿秀啊,呗,原就不是正经的小姐,她家本也是漕上人家出身,不过就是丈着她家的老夫人当年曾是三王府的奶妈,她家姑姑才能嫁给了曹管事,当年她家姑姑曹夫人因着没个人说话,又喜欢阿秀,这才把阿秀从她爹娘手里要来,带在身边,教养多年,说到底不过是小家小户的出身,如今还真当自己是大家小姐了,再退一万步,如今曹管事被流放。

今生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她们曹家早就不是过去的曹家了,便是阿秀的爹娘那边也受了牵连,原先手头上的生意全没了,她爹和她哥哥几个如今都在漕上拉纤呢,还装什么大小姐。

不晓得落翅的凤凰不如鸡啊。

花媒婆的话语不太好听。

吞了吞吐沫,花媒婆又继续的道:我好心给那阿秀说一门亲,是我们屯子边上卫所的一个军户,前几年家里娘子病死了,这两年攒了点钱。

不知从何处知道这阿秀,便起了心思,托我说媒。

虽说是个死了婆娘,但岁数并不太大,还不到三十呢,正力壮的时候,又吃得苦,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啊,偏那曹夫人,好似我这提议辱没了她们似的。

我才一张口,就没给一点好脸色,茶也没倒一杯。

便是凳子也没给一张,就这么把我赶了出来,气死我了。

花媒婆噼里啪啦的一顿发泄。

花婶儿。

别说我不为你说话,这也怪不得她们,到底是自小当小姐般养大的,那能跟农户人家的姑娘一样吗?而且,你说的那军户我晓得,虽说没三十,但也二十九了,家里还有两个娃子,人家阿秀姑娘才十六七岁呢,这婚事怎么着也是不配的,也难怪人家给你脸色瞧。

李月姐却是埋汰着道。

花媒婆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是清楚的,这明显是看曹家落败了,有些欺负人呢。

呵呵,瞧夫人说的,人家男方那也是实心实意的,如今她们家受了三王府的牵连,那还有谁敢招惹啊,那军户实是喜欢狠了那阿秀姑娘,才不顾避嫌的请我说媒呢。

花媒婆一脸悻悻的道。

随即却又一挑眉头:我看那曹夫人是另打了心思。

说着,花媒婆又悄悄的看了李月姐一眼,然后翘着嘴角道:我听说了,那曹夫人和阿秀姑娘他们能住在四平里的那宅子里,是郑大人安排的?李月姐一听花媒婆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却是笑道:我知晓的,当初,先是三王得势时,曹管事带人围了我郑家,那曹管事本着情面,对郑家秋毫无犯,如今他遭了事情,我答应过曹管事,他家的家眷要照应的,所以我家大人才帮着安置,算是给那孤儿寡母的一个庇护罢了。

哦,那倒是,不过,就怕好心过了头。

花媒婆又说了句,然后转身,摇着水桶似的腰枝走了。

李月姐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心里不免要琢磨着花媒婆的话,想着月娘娘节那日卢夫人的提醒,再想着好几次看到郑星从那四平里的弄子里出来,李月姐又记得上次,郑星拉着郑典嘀咕着。

再想着,郑典将曹夫人一家安置在四平里却也没跟她说起过,刚才她说知晓,只不过是瞧不得花媒婆那一幅看好戏的样子,莫不是这里面还真有些名堂?想着,李月姐回了家,放下菜篮子,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打算去那四平里的巷子里拜访一下曹夫人,毕竟,当初是她应下曹管事的要求的,这会儿去看一下并无什么不妥,先瞧瞧情况。

进了四平里,李月姐本来还打算跟边上的邻居打听一下那曹夫人是那栋宅子,没成想又瞧见郑星提着一包药正拍着一户人家的门,不一会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探出阿秀姑娘半张俏脸。

星哥儿来了,快进屋。

那阿秀姑娘清脆的声音将郑星让了进门,随后那门就嘣的一声关上了。

对门,一个老妇人摆了一个货架,上面放着些针头号线脑的,一边一个嫂娘正挑着,听得对门关上,那嫂娘和那老妇人两个就嘀咕开了。

关婆婆,对面住的什么人啊?什么来头,搬来咱们这里也几个月了,整日里门户关的倒紧,这来来处处的好象就刚才那一个小哥儿,那小哥儿是他们家什么人哪?那买针头线脑的嫂娘道。

嘿嘿,你不晓得吧,我也不晓得,不过,咱们还是少打听,总之这户人家沾不得,一沾说不得就是麻烦上身。

那被叫郑婆婆的老妇人道。

此话怎讲?关婆婆别卖关子了。

关婆婆不这样说便罢,她越是这么说,那嫂娘还越是好奇了。

我只晓得,她们家刚搬来的时候,有人来打听房子,你猜是谁?那关婆婆道。

是谁?嫂娘压低着声音。

我若不告诉你,你便是想死也想不到的,是新上任的县太爷,刚才那个进去的小子当时也在。

你晓得那小子称呼县太爷什么?那关婆婆又挑着眉问。

什么?那嫂娘跟八哥似的学着舌。

六哥。

那关婆婆一脸神叨叨的。

关婆婆你这意思是说,刚才进去的那小子是县太爷的弟弟。

那嫂娘这会儿回过神来,不由的咋呼的道,又嘀咕开了:县太爷来打听的房子,他弟弟又时常来照顾着,又是那么个青葱小娘。

关婆婆你这意思是说,这户人家搞不好是县太爷养的外室。

胡说,我什么意思也没有。

那关婆婆死活不承认。

而此刻李月姐也故作在那里挑着针线,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却是翻江捣海的。

这些事情她从未听郑典说起过啊,当然,若说阿秀是郑典养的外室。

李月姐却又是不信的……正想着,对门那门又开了,李月姐听到响动一回头,正看到郑星从屋里出来,阿秀姑娘相送着,郑星也一眼看到李月姐,唬的脸色都变色了,失声叫道:六嫂。

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我来买点绣线啊,这快过年了。

还不得帮你六哥和我自己拾掇拾掇啊,我倒是奇怪你怎么在这里呢?李月姐挑着眉反问,又迎着门边的阿秀笑了笑。

那阿秀飞快的屈膝福了福,然后又嘣的一声关了门。

郑星看着李月姐那如刀的眼光,心底一阵发毛,好一会儿眼珠子转了几圈才回道:曹夫人病了,当初大伯不是答应要照顾曹家的家眷的嘛,如今,她们都是女人,往外跑的事情不方便,我便帮着跑跑。

哦,这样啊,那你一幅见了鬼的样子干什么。

李月姐瞪眼说着,又给了一个秋后算账的眼色,才付了钱给那郑婆婆,拿了几卷丝线,转身离开,郑星抖着小心肝儿一脸惴惴的跟在身后。

此刻关婆婆和那嫂娘两人脸上都是骇色,好一会儿,那嫂娘才回过神来问:刚才那小子称呼那大娘子为六嫂,那这么说,那一位就是县太爷的夫人了?应该是吧。

关婆婆那心里也虚着呢。

咱们没说什么大不敬的话吧?那嫂娘又道。

应该没吧……关婆婆也没什么底气,细来想去的,竟有些不知道自己先前说啥了。

听说县太爷他们都是柳洼人,柳洼的家主婆可凶悍了,如今算是被逮个正着了吧,回去怕不是要斗东风了。

那嫂娘又道。

谁知道呢,不说了不说了,须知祸从口出。

那关婆婆一个劲的摆着手,闭着嘴巴再也不说一个字。

郑星跟在李月姐身后,毕恭毕敬的将李月姐送回家里,又受了一顿冷眼,才告退离开,然后飞快似的冲进了县衙,在后堂找到郑典。

六哥,不好了,我今天去平里巷那里给曹夫人送药,阿秀送我出来的时候被六嫂撞个正着了。

郑星一脸气急败坏的道。

郑典正在看工户下来的文书,果然的,朝延的消息下来了,明年开春,就要重修通惠渠,工部让县衙做好准备,毕竟到时征夫什么的可是大事。

晓得就晓得呗。

郑典无所谓的回道,随后却是一耸眉:我说你最近怎么尽往四平里那边跑啊,是不是看上阿秀那小娘了,要真看中了,到时请媒婆去说说。

郑典不由的打趣道。

一听自家六哥这话,郑星炸毛了:什么我看上了阿秀小娘,不是你看上了吗?又是帮人租房子,又让我没事照应着点,我这跑前跑后,担惊受怕的为了谁啊?郑星那个屈啊,六嫂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你这小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我帮着她们安置那是为了咱家的信义,答应了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再说了,那时墨易的事情还没完呢,我不安抚着一点能行吗?你如今说这话,要是叫你六嫂误会儿,我可要大拳头打你。

郑典瞪着郑星。

可问题是,六嫂好象已经误会了……郑星哭丧着脸,他多不容易。

…………………………感谢healne,嘟嘟肥嘟嘟,zhyhh1,冰色天使,hannahyan,苏瑰宝的平安符,谢谢支持!!!第二百一十七章 得寸进尺李月姐自从回到家里,就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虽说那卖针头线脑的婆子和嫂娘的闲话惹人心烦,但闲话毕竟只是闲话,想她李月姐,自当年以状告阿奶为由拒绝冲喜,这之后,一直便是别人闲话中的主角,各种闲话,便是连半分真的也没有。

所以,这等闲话,李月姐是不会太当真的。

何况那曹夫人和阿秀姑娘两个孤身女子,本就是招惹话题的人,再加上郑星时常的走走,招惹些闲话无可厚非,而实则,郑典帮着安曹夫人和阿秀姑娘,这本是情理之中,便是郑星偶尔去照顾一下两个女人,说实在也并无太大的不妥,可真正让李月姐犯嘀咕的却是郑星那见了自己跟见了鬼样的心虚表情,便是那阿秀姑娘,见到自己,也跟受惊的兔子一般,这分明是心中有鬼的样子嘛。

想到这里,李月姐又不由的琢磨着,又或者郑典真有那么点心思,虽然一直以来,郑典的心思李月姐都能摸透,但也有例外的,便是如今,随着郑典经的事情多了,年龄渐长,又在官场磨砺,渐渐的,这小子的心思便有些让人难以琢磨了起来。

想着,李月姐又拧了拧眉,这个郑星,溜的贼快,她都没来得及问他便跑了。

那小子,下回见着,使不得要好好敲打一下。

想着李月姐便暂时放开,外面不知不觉的下起了雪子。

夫人,这天突然就冷了,雪子越下越大,我估计着晚上得下大雪,屋里的炕是不是烧起来啊?门边青蝉扬着声问,不时的搓着。

嗯,烧起来吧。

李月姐应了声,她也是闲不住的,便也忙活了起来·将院子里的鸡赶进鸡窝,又用油布盖了顶棚,怕雪进了窝里。

转眼便是傍晚,暮色沉沉。

郑典在鹅毛大雪落下前回到家里,屋里的炕烧的暖融融的,月姐儿正跟青蝉挑着线玩。

李月姐看着郑典回来,连忙将他让到炕上。

然后扬声叫着王四娘开饭了。

郑典本以为回家要而对自家媳妇儿的审问,可没想媳妇儿却是云淡风轻的,一顿饭,虽说没有平日的笑语盈盈,但也平平静静。

到得晚间进了屋,两人泡了脚上了床,李月姐竟是一直也没问过四平里那边的事情,完全是一副没事儿的样子啊,郑典这时倒有些摸不着自家媳妇儿的脉了,难不成,是老八那小子想多了,李月姐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想着,郑典便挨着李月姐的身子,搂着她帮她宽起衣来,李月姐这时却侧过身,避开郑典的手,直接扯了被子躺下,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这竟是跟平日不同的,原来是硬撑着呢,郑典不由的挑了挑眉,便在月姐儿身侧躺下,死皮赖脸的往李月姐的被子里钻。

随后在李月姐耳边解释道:没有那些有的没的有事情,我帮着曹夫人和那阿秀安置,一是因为承诺,二也实在是看曹夫人和阿秀可怜,没了曹管事的保护·她们两个女流,又是跟三王案有牵连的,没有人护着,使不得要遭人遭贱,于是,我便让郑星照顾一下·没想这小子一脑门子歪心思,却完全是自作聪明。

李月姐听得他说这些,转过身来,窝进郑典怀里,抬头看着郑典的眼睛:其实,还有一个意思,你没说。

哦,你说说看?郑典挑了眉头,眼瞳有些幽深。

曹管事那人做事深谋远虑,当初,他能听我的话不为难郑家,便也是因为他的警慎,也因此,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寄希望我们讲信义照顾他的家眷,他必然会让曹夫人留些后手,一旦我们如今要失信,便可以让曹夫人用这后手拖墨易下水,你便是顾忌这些,才格外照顾曹夫人和阿秀姑娘的,对吧?女人,不要这么聪明。

郑典故作恶狠狠的道,随后却是一转身,抱了李月姐坐在他的腰上,一手便去扯李月姐的中裤。

李月姐一阵没好气,眼睛瞪着他,这小子,什么毛病,最近这段时间,就喜欢她在上面,想着,那脸不由的一阵火烧,随后腰一沉,便坐了下去,两人融为一体。

滚了床单,夫妻间那一点点的隔阂就消融了。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转眼到了腊月,李月姐出得家门,正准备去豆腐行会那边领利钱,如今的豆腐行会更红火了,虽然通州仍是李月姐当初定的十家,但言会长这一年又在京城招了十家入后,而周边也有人入会,如今一来,生意更火,李月姐的利钱也就更多,如今关这豆腐行会每年的利钱,也让李月姐成小富婆了。

当然,这豆腐利钱再多,也比不得漕上的利润,再加上几个弟妹照应了,李月姐留在手下也不多。

此时她五斗巷的路口,又见得对面四平里一片吵闹,周围邻里都围在那里看热闹,也有人劝着。

竟是将路都给堵住了,李月姐便远远的想绕开。

就在这时,两个汉子一脸凶蛮的拂开人群: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

呸呸呸,什么人哪,怎么说话的呢?周围人吵嚷嚷开了,不过,那两个汉子极凶,众人也只不过嘴上说说,也不敢真的把人怎么样,便全让开了。

大哥,放开我,我不嫁,我不嫁……这时就见一个三十许的男子拉着阿秀姑娘往外走,阿秀整个人蹲在地上,死活不让那男拉走。

大年,你放开阿秀,有你这么做大哥的吗?这是你妹子,不是小淮河上那些个半掩门的。

两人身后,曹夫人跌跌撞撞的追着,一脸的气急败坏。

姑,别说这话,若真是小淮河上那些个半掩门的,人家钱员外还看不中呢,钱员外虽说岁数大了一点,但那一身家当可是丰厚的很,阿秀嫁过去虽是个偏房,但他们家那大奶奶瘫在床上多年了,跟没有似的,到时家里的事情还不都是阿秀说了算,她嫁进钱家,可是去享福的,哪一天,那大奶奶过去了,阿秀便是正经的大奶奶了,这可是再也没有好事。

那叫大年的汉子道。

可那钱员外都已经是快六十的老头了,你们这不是把阿秀往火坑里推吗?曹夫人大叫着,心里那个气啊,想先前,自家男人红火的时候,这大外甥天天姑长姑短的,别提多殷勤,可如今,却是连她这个姑说的话也不管用了,便是她带在身边多年的阿秀也要抢了回去,只为了别人送上的彩礼民,阿秀虽是她大哥的亲闺女,但她大哥重男轻女,从来就不把阿秀当回事,是她见着可怜,便自小养在身边,可如今,她大哥他们瞧见能得好处了,便又来抢阿秀回去,真是做孽哦。

便是六十岁的老头怎么了,跟着他可是享福的,难不成去嫁个穷鬼受穷一辈子。

那大年没好气的道。

说着,又叫了先前两人,竟是要硬抬了阿秀走。

李月姐不由的停了脚步,皱了眉头,这阿秀的大哥也太过份了,哪有这般逼嫁的,正打算上前。

我不嫁,我是县太爷的人,你们要是逼我嫁了,小心县太爷知道了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这时那阿秀大叫道。

周围一片哗然,那关婆婆嘿嘿着:果然,有好戏瞧了。

李月姐上前的脚步也顿住了,那脸色黑沉黑沉的。

你说什么,你是县太爷的人,有谁为证?那大年还真叫阿秀这一下给唬住了,随后脸色却是一喜,若自家妹子真能攀上县太爷,那可比嫁给那钱员外有价值的多了,如今这通州谁不知道啊,通州县正常是当初皇上身前的红人,若不是因为年纪轻,资历浅,此刻便是府台道台也做得。

今后前程远大着呢,若是自家妹子能攀上他,那自己这些人也终于能出头了,因此这会儿,那大年问的格外仔细。

我们住的这房子是县太爷安排的,县太爷的八弟日日来照顾着我们,这周围邻里谁不知晓。

那阿秀昂着头道。

这时,一些好事的居然也做起证来。

李月姐一口气堵在胸口,她可不容得阿秀再这般污了郑典的名声,想着,正要上前分说,冷不丁却被边上人一把拉住,李月姐回头一看是卢夫人。

那卢夫人自也是在家里听到动静,出来看八卦的。

你这时候不能出面,要不然,明天定要传出,县太爷夫人跟外室争风的闲言了,那可就失了体面。

卢夫人压低着声音道。

李月姐一想卢夫人这话对头,便压下心中的怒意,冷冷的看着那大年放下阿秀,又扶着那曹夫人回到屋里。

你家老爷是什么意思啊,若是没意,象这等人,直接给他们弄个诽谤罪的,就能丢进大牢去,本身就不干净,还敢这般放风,真当自己是哪根葱了。

那卢夫人说着,又道:这时候可不能手软,这一软了可就绝了自己的路了。

我晓得,多谢卢夫人。

李月姐感谢的道。

不消谢,我就瞧不得这种女人。

卢夫人道。

感谢hwrealane一直以来持续不断的打赏!!!!!!!第二百一十八章 刮目相看其实关于阿秀是县太爷养的外室的谣言早就有了,如那关婆婆那样的人,私下里早就在四平里那边传了个遍,只是大家大多是半信半疑,而如今叫阿秀这么亲口一说,那这谣言便摆上了台面,成了有鼻子有眼的事情了。

李月姐是一肚子的火,虽然她知道阿秀说她是郑典的人也实是被她大哥逼的没有办法,但再没有办法也不能拿这种事情当挡箭牌吧,三人成虎啊。

如今不过短短几天,四平里的阿秀是县太爷养的外室这事情就传的沸沸扬扬,便是郑典一些同僚也都跟郑典打着趣,问郑典什么时候纳妾进门,他们也好讨杯酒吃。

李月姐从郑星处听得这些打趣的话,真恨的真咬牙。

很是给了郑典几天的冷脸,这完全是迁怒。

郑典只觉得他比那窦娥还冤,使不得要陪着好话说了一箩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是这事儿偏还不能真下狠手,毕竟郑家是应了曹管事对曹夫人和阿秀要照拂一二的,若真象卢夫人所说那样把人丢大牢里去,那便是失了信义了,世人立世,信义为重。

再说了,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便是真把人丢大牢里,搞不好还会被人传郑大人恼羞成怒,又或者家里河东狮吼,郑大人不得已为之,毕竟,郑大人俱内那大家也多有听闻的。

那样,对郑典这个县太爷的名声也不好,如今这事,竟是有些难以分说清楚了。

本来嘛,谣言这种事情是说不清的,李月姐左思右想的,唯今只有一个办法,她和郑典都不能出面,但郑大做为郑家家主,为了家风却是可以出面的。

直接找曹夫人或者阿秀的爹娘,更甚者找到张氏族长那边讨一个公道,却是不为过的。

毕竟这事是由张氏父子硬是把阿秀许给一个六十岁的员外才引起的。

阿秀的爹姓张,是张家湾那边的人。

虽说嫁女儿是自家的事情,可这事情如今干系着县太爷的名誉,张氏宗祠那边的人却是管得的。

到时由张氏宗祠那来平息谣言。

想来就好的多。

李月姐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可行,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披了棉斗篷,却新屯找郑大伯说说。

时近腊月,天阴阴的飘着一丝碎雪。

李月姐叫了乘小轿。

不一会儿就到了新屯郑家大宅。

枣色的大门,铜环光亮光亮的,门前两只石貔貅既是避邪。

也是招财进宝,如今的郑家,便一如当初周家在柳洼一样的气派。

月姐儿,这大冷天的,你咋跑来了?郑大娘子让人把李月姐迎进屋里,屋里烧着炕,对比起外面的天气,暖意融融。

来来来。

上炕暖和暖和,外面又要下雪了吧?郑大娘子让着炕问道。

嗯,开始飘着碎雪了。

李月姐道。

然后脱了斗篷,就坐到炕上,一边接过郑大娘子递过来的手炉。

我来找大伯的。

大伯在不在?一杯热茶下肚,李月姐一身都透着暖意,满足的叹了口气,然后问道。

在呢,今年天冷的早,运河一些河段已经冰封了,今年南下的漕船回不来了,送信的说要到明年开春解了冻才回来,所以,这不没事儿嘛,拉了你二伯他们几个在打马吊呢。

郑大娘子呵呵笑道。

一身大襟的背子,外套比甲,襟下两侧各绣了一只金鱼,喻意自然是连年有余,头上梳了个钵盂头,额上绑了抹额,抹额中间镶了一块宝石,便是一幅大奶奶的派头了。

如今郑大,再不是当年的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刽子手,掌握着朝延里白粮的运送,便是州里的知州见了也得给他点体面的,郑大娘子自然是妻凭夫贵。

你找你大伯有事儿?郑大娘子又问。

嗯,是关于六郎的。

李月姐回道。

郑大娘子一听是关于郑典的,那是一点也不敢怠慢,如今,只要关系到郑典的事情,那在郑家就是大事,郑典是郑家的依仗,郑大娘子立刻扬声叫了铁汉媳妇去叫人。

随后又压低着声音问李月姐:可是因为外面传那些谣言的事情?李月姐点点头。

嗯,这事儿是得好好记较记较了,你大伯当初听到谣言,便找六郎问了,虽说咱们家答应了曹管事要照拂着他家眷的,但那阿秀真要说起来,可算不得是曹管事的家眷,她自个儿有爹有娘,是张家人,可不能由着她没脸没皮的往六郎身上攀,有什么难为的事,你就跟你大伯说,让他给你们做主。

郑大娘子道,最近几年,因着郑大出头了,便有一些女人打着郑大的心思,郑大娘子为这不知气过多少回,如今李月姐这边陷入这样这个谣言,郑大娘子便有些同仇敌忾起来。

谢谢大伯娘。

李月姐笑着道。

一家人,客气啥子。

郑大娘子回道。

不一会儿,郑大便进屋来了。

坐下后,李月姐就把自己的想法跟郑大说了。

你是说,由我出面去跟张氏族长交涉,然后由着张氏族长出面避谣。

郑大道。

嗯。

李月姐点点头。

成,这也是个法子。

郑大道,想来关系着县太爷的事情,张氏族长不敢不理。

就在这时,铁汉媳妇儿又领了一个人进来,李月姐探头一看,是柳银翠,上身穿了一身青花枝中袄,下身阔脚裤,头上的髻有些微乱,脸色也有些苍白,之前,她在衙门那顿板子可不是好消受的,又是女人,身子骨弱些,将养了好几个月呢,如果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只是,这大冷的天,她过来干什么?一边郑大娘子看她那情形,自然知道她体弱,便让了炕让她上炕说话。

银翠过来有什么事?郑大娘子问道。

我原是去找郑夫人的,她家里的四娘说,郑夫人来找她大伯了,我便过来的。

柳银翠道。

你这是来找我?有什么事?李月姐一听是找自己的,便挑了眉问,因着她姑姑的事情,她对柳银翠可没有好感。

我来是想请夫人给做个主儿的。

柳银翠声音略带一点沙哑。

你家那些个狗屁倒灶的事情,可别来麻烦月姐儿,自家的事情自家做主就是。

一边郑大娘子听到柳银翠这话,便皱了眉头。

如今柳银翠已经让贾家人休了,柳家人嫌她丢脸,也不跟她往来,平日里也唯为柳家三郎跟她走动一下,便是柳银珠这个妹子见了柳银翠也没个好脸色给她。

这事儿虽说是我家狗屁倒灶的事情,但于夫人来说,也是有益处的,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找她。

柳银翠依然暗哑着声音道,如今她处境落魄级了,但说起话来却也是不卑不亢的,倒是让人有一份欣赏。

嗯,你倒说说什么事情,看看于我家六郎媳妇儿有何益处。

一边郑大咪着眼道。

我想请夫人作媒,搓合我家银财和那阿秀的婚事。

柳银翠抬起眼,先是看了郑大一眼,然后盯着李月姐。

柳银财便是郑家三郎,也是如今唯一一个跟柳银翠走动的柳家人。

李月姐没说话,同柳银翠对视着,她知道柳银翠后面还有话呢。

果然,柳银翠顿了一下,继续道:如今,通州谣传那阿秀是郑大人的外室,这种谣言是最扰人的,我想如今大人和夫人颇为这头痛吧,偏偏,郑大人还答应曹管事照顾她们的,大人和夫人便是想动她们却不好太过份,其实在银翠看来,整个谣言,只要阿秀嫁人了,那所有的谣言便不功自破,而我家银财,进了私塾读了点书的,虽说秀才是考不上的,但多少也识得一些字,样貌也不错,今年二十三岁,还未曾娶妻,阿秀姑娘的家里,也只是漕上的运丁,我家并不比他家低上些什么,两人可算是门当户对,若是夫人和大当家的愿意搓合的话,这桩姻缘便是天作之合。

你倒是肯定,就不怕张家不卖我们这面子吗,毕竟因为谣言的事情,大有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张家人可是光棍的很。

李月姐看着柳银翠道。

不会,惹上了县太爷,惹上了大当家,如今阿秀的事情可不是张家父子能说的算了,张氏族人为了族里的安危着想,自不会容得他们这般的胡来,张家人不敢拒绝。

柳银翠道。

柳银翠一翻话,李月姐不由的盯着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柳银翠这些年来虽坏了名声,但见识却着实长了,修练成了精怪了,看她这话,尽好似知道,她这里要从张氏族长那边下手。

其实,李月姐又何尝不知阿秀嫁人便是釜底抽薪的办法,只是她知道,若真是提了这个办法,那张氏父子必然会逼得阿秀嫁给那老员外,那样怕是要出人命的,李月姐终究下不得这狠手。

如今柳银翠这法子倒也不错,柳二这一支在柳洼,因为跟郑家是姻亲的关系,这些年郑家人没少照顾他们,如今在柳洼也算得上是一户大户了。

便是以如今张阿秀的处境,真说起来,还是阿秀高攀了的。

…………………………感谢homealone,女流氓万岁,猪0猪0猪的平安符,ygangela的香囊,吾爱堂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一十九章 三日之约有了柳银翠这事情,郑大就不急着先去打张氏族长,而是说好,先由李月姐同柳银翠,两人去四平里那边见曹夫人,说说柳家三郎柳银财同阿秀的亲事。

于是,第二天,柳银翠就带好柳银财的生辰八字,候着李月姐,两人一起去了四平里。

曹夫人最近几天有些提心吊胆的,虽说,自那日阿秀说出自己是县太爷的人后,张氏父子便再没有来逼着阿秀嫁人,可不逼着嫁人了,却又多出了别的事情,张氏父子死活硬磨着要见郑大人,用那张大年的话来说,怎么着也是个便宜妹夫了,自己这个大舅子也该照顾照顾,弄一份体面的行当耍耍。

这事情哪能如他们的意,曹夫人和阿秀只得推托,说县太爷忙着呢,哪是想见就见的,以后有机会在说,这才好不容易把张氏父子给打发走了。

阿秀啊,这事情这么下去怕是有大麻烦的。

曹夫人看着正低头缝着衣服的阿秀道。

没事,阿爹和大哥那边,姑姑不用去理会,别看他们炸炸呼呼的,实则胆子小的很,难不成他们还敢跑县衙里找县太爷对峙不成。

阿秀边缝着衣服,边抬头看着曹夫人,却是不甚在意。

你不懂,你阿爹和大哥那边是可以不理会,可如今你这事传的通州城沸沸扬扬的,那郑大人一个男人,不好跟你计较这些,但那郑李氏却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自小把几个弟妹养大,更是为了弟弟的事情敢跟铁九郎斗漕,还把铁九郎斗输了,那绝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你这事一传,那等于是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她又岂能干休。

曹夫人叹了口气说。

听了曹夫人的话,阿秀咬了咬唇,好一会儿道:那我去跟那郑夫人说清楚,我当时那话是迫不得已的。

郑夫人好歹也是七品的官奶奶了,再加上姑父跟郑家的关系,应该不至于会太为难我们的吧。

希望吧……曹夫人道,心里却没底。

柳洼家主婆的强悍,那是有了名的,更何况,做为一个女人。

便没有一个人能甘心忍下这等的事情的,便是谣传也不能忍。

曹夫人总有一个感觉,李月姐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果然。

第二天。

阿秀一早出门,拿了绣品去绣庄那里卖,她则在屋里拾掇着,没一会儿,便听到敲门声,本以为是阿秀回来了,没想一开门。

却是那郑李氏同柳银翠,本来,曹夫人是不认得柳银翠的,只是前阵子柳银翠谋夫人闹的太厉害了,衙门审柳银翠谋夫案时,都是公开审理,曹夫人便瞧见过了,如今也一眼就认出了柳银翠。

却是不明白,郑李氏怎么跟柳银翠一起来找她。

夫人,柳娘子,快请进屋里坐。

曹夫人连忙把李月姐同柳银翠迎了进屋里,心里却不由的叹气,若是以前,如柳娘子这等女子又哪进得了她的家门,只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了,不认命不成啊。

李月姐和柳银翠也不客气,跟着曹夫人进了屋里,双方分宾主坐下。

听我家八弟说,曹夫人前阵子身子骨不适?李月姐问道。

是啊,老毛病了,一到天冷,便有些气喘不过来,也幸得八郎跑前跑后的,真多亏他了。

曹夫人道,本来曹夫人还想就阿秀的话解释一下的,可李月姐脸上表情平常的很,又不是兴师问罪的,而这事说起来也着实尴尬的很,她竟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有些惴然的问李月姐:不知夫人这回来可是有什么事?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这位柳娘子看中了阿秀,想为她家三哥来求亲的,便请我做个牵线搭桥的人,我这不,便带她过来找曹夫人说说看,若能成,也算是一桩善缘。

李月姐说完,趁着曹夫人有些发愣的时候,那柳银翠便介绍起了柳银财的情况:我家三哥实是个实诚勤快之人,也是个知冷知热之人,如今,他一个人弄了俩池鱼塘,每日里光卖鱼的钱,除了生活,善有余钱,还有田里地里的活儿收成,总之,那日子断不会委屈了阿秀姑娘的,曹夫人您看?而此时曹夫人心里头是一阵苦笑,她自小跟着她娘在三王府里,府里不管是妻妾,还是大丫头小丫头们,那无不都是勾心斗角的,便是后来跟了自家夫君,自家夫君也不是那省油的灯,女人们一个个都往那后宅里拉,为了压住那帮女人,她自己可是什么手段都用尽了,如今李月姐突然带了柳银翠来说亲,她又如何不懂李月姐这回这手段。

她早就觉得李月姐不会就这么算的,果然,这郑李氏亲自做媒,让阿秀嫁人,怕就是是为了平息通州县城的谣言,如今,她竟是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啊。

曹夫人……柳银翠看着曹夫人一直在那里失神,便又叫了一声。

啊……曹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又看着桌上柳银财的生辰八字,好一会儿才一脸悻悻的道:虽然阿秀自小在我身边长大,但她爹娘尚在人世,这事情我却是不太好帮她作主。

没事,我知道阿秀的难处,这事情只看你和阿秀的意思,阿秀爹娘那里自有我家大伯去说。

李月姐道,便适当的点出了自家大伯会出面,曹夫人更觉压力沉重,心里也明白,郑典是郑家的依仗,郑大自不可能任由这等谣言满天飞。

这回,她更没法拒绝了。

正踌躇间,这时门帘突然被挑开,却是阿秀回来了,这会儿她脸色苍白着,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显然之前她在外面听到了大家说的话。

我不同意!阿秀斩钉截铁的道。

竟是一点余地也没有。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月姐亦看着她首恼的道。

父母之命?那也要看是什么父母之命?前些日子,我爹把我许给一个六十岁的员外,这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奶便是娘。

只想着自己得利,把人往火坑里推的媒妁多的是。

那阿秀亦是盯着李月姐一步一让的说道。

那言下之意,李月姐就成了那为一已之利把人往火坑里推的人了,跟她那阿爹大哥一样。

李月姐冷笑。

却是不理会阿秀,转脸看着曹夫人:夫人,这怎么个态度,这么说。

今日之事没的谈喽?李月姐反问。

唉,夫人息怒,阿秀是个不懂事的,夫人不消跟她计较。

我让她跟夫人陪不是,只是这婚姻之事,夫人还是让我们自己从长计议了吧。

前先日子是阿秀口不择言。

造成大人和夫人的困扰,我让阿秀给你们陪不是了,夫人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曹夫人淡淡的道,随后让阿秀给李月姐道歉。

夫人,前段时间那话是阿秀不对,那日民女也只是受形势所迫,才能口不择言的。

阿秀给你陪罪。

阿秀说着,冲着李月姐福了福。

李月姐冷冷的挑了挑眉看着曹夫人和阿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竟是拿大话在套她,便冷冷的道:有些事情又岂是你陪着罪就能了的?如今因着你那日一番话,我家夫君便饱受谣言之苦,若是落到上官的耳里,免不得一个放浪轻浮的罪名,这些又岂是你如今轻飘飘一句陪罪就能摆平的?李月姐冲着两人质问,又转象曹夫人:曹夫人,我这话说的可对。

郑夫人,你又何必如此苦苦逼人,你如此,跟我阿爹和我大哥又有何区别。

阿秀梗着脖子道,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诉说着李月姐的仗势欺人。

笑话,我一天太闲是咋滴,若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事情,我便是再闲也懒得管你的亲事,阿秀姑娘,我们不是小孩子,不管是什么原因,说出的话,造成的后果,便要自己承担。

李月姐也冷着一双眼盯着阿秀,随后又一字一顿的道:那这样,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想法子把这谣言平了,若是平不了,你就等着嫁人啊,再若不嫁,那我使不得拉你去大堂分说一个诽谤之罪,那时你的体面可就没了。

李月姐也火了,本来她并不是要逼得阿秀如此,但阿秀一副她欺人太甚的样子,既然恶名已经背了,那总不能白背吧。

郑夫人,做人要留一线,别忘了,我当家的可是帮你二弟瞒了许多的事情,这真要上了大堂,那到时,我使不得也要分说分说。

曹夫人亦久是人上之人,从来只有她给别人气受,又哪曾受过今日之气,这时便也瞪着李月姐道。

夫人这话是威胁吗?那就走着瞧吧,别忘了,我家二弟本就是曹管家手下的小卒,曹管事怎么吩咐他怎么做,又有什么不能见得人的?手上既不沾命案,手下又没有贪污搞钱,这不管到哪里都是站的正的,便是再受牵连,也最多花钱消灾,可曹管事却是流放在外,你家小郎君亦在牢中吃苦,他们还想着回来呢,你若是不顾后果,再重提三王案,到时,不知又有多少人要牵连进去,那个后果,曹夫人你承担得起吗?李月姐咬着牙问。

曹夫人倒吸一口气,脸阴了下来,这李月姐果然狠,她这竟是要断她的根,只是之前话说的太硬,曹夫人却是一时转不过来了。

曹夫人,阿秀姑娘,你们再思量一下吧,还是那句话,三天时间,你们若是能把谣言澄清了,那爱嫁不嫁,随你们的便,但若是平不了,就得听我的了。

李月姐道,然后起身,同柳银翠一起离开了曹家。

………………………………感谢的平安会,泡泡2007,stillia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二十章 头大的张族长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对于谣言,显然的曹夫人和那阿秀是一点法子也没有,谣言依旧满天飞。

而李月姐这边,三天过去了,曹夫人和那阿秀姑娘也没有来打李朋姐商量的动静。

夫人,四平里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这天,卢夫人过来窜门子。

没啥动静。

李月姐皱着眉头回道,她明白,这两个是给她来个无言的抗议了,哼,还真当自己不敢动手了吗?那哪成啊,我跟你说啊,昨天,我家老爷请三贵吃酒,我便陪他娘子说话,三贵娘子私下还问我这个事呢?怎么,这事传到皇上耳里了?李月姐陡的一惊。

随即又觉得可不能,皇上如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一个七品小官家里这等子鸡毛蒜皮的事情。

那倒没有,不过三贵管事是知道了,我听我当家的说了,这三贵管事可深得皇上的信任,明里管着内务府那一摊子,听说暗里在组建拱卫司,平日里专门收集着一些朝廷官员的阴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他手里的把柄,不小心点不成啊。

卢夫人道。

今上清明是清明,但未氏刻薄多疑了点。

三贵暗里组建成拱卫司的事情,在通州官员里面其实是个大家皆知的事情,只是以前大家并没有太在意,如今听得卢夫人这一说,李月姐心里便提了起来,这事得小心慎重啊,因此,阿秀的事情得赶紧处理了。

依我看,你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把那阿秀姑娘下了大牢得了,到时候再官卖出去,瞧整个通州还有谁敢嚼舌根子,你也别觉得不忍心·说实话,她们那两个,若不是你们郑家人护着,早八百年就被官府发卖了。

瞧瞧通州包括京里那些个牵涉三王案·哪家不是家破人亡。

卢夫人有些冷冷的道。

总觉得李月姐还是手软了一点,不过,也不奇怪,总穷还是刚嫁人不久的娘子,这等手段也得慢慢来。

想她自己刚嫁人那会儿,还不是让一个寡妇给逼的手忙脚乱。

卢夫人,我心里有数。

李月姐道·她知道如卢主事那样的人,一辈子在吏役间打滚,能一步步爬到如今地位,说实话那阴司手段不会太少,只是如卢夫人这般的做法,李月姐却着实下不得手。

不过如今那曹夫和张阿秀既然是这么个态度,李月姐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心里思量着·接下来就该大伯行动了。

转眼,便是第二天。

郑大便开了香坛,狠狠的冶了坛里几个胡言乱语的帮众。

而随着郑大开香坛的事情传出·张家湾的张氏族长张长友不太淡定了。

张家湾张氏族人这段时间一个个神叨叨的侃着八卦,说的都是张家的闺女攀上县太爷的事情,虽说张家老夫人当年曾是三王府的奶妈,那在小小的张家湾,那也是显赫一时的,只是随着三王爷的牵步的谋逆罪后,所有于三王党有关系的全都受了牵连,朝中大官还好,尚有明哲保身的机会,比如申老大人·以告老还乡保全了一家人,可如张家这等人,那是连明哲保身的机会都没有,好在张老夫人多年已经病逝,人死债消,再加上曹夫人当年看不过自家大哥亏待张阿秀·再加上张家父子几个,吃喝嫖赌的,曹管事怕惹麻烦,因此,张曹两家的往来并不密切,也因此,虽然受了牵连,但也就破财消灾的事情,人到是没太吃苦头,如今父子三人便在漕上拉纤,只是这三个以前虽说没混的太出息,但大家倒底要看在曹管事的份上,三父子从没吃过真正的苦头,如今这拉纤,那是头一回,如何受得了,因此才有之前把阿秀许给老员外,换点丰厚的采礼,这事儿,整个张家湾,大家心里都清楚,一个个不免也要为阿秀的命运唏嘘,没想到峰回路转,阿秀居然又攀上的县太爷,如今郑家,那算得上是最稳当的靠山,所以,大家也不得不感叹这张家真是好命啊。

当然,这事情,张长友却是越来越不安。

五大爷,我怎么觉得继祖家阿秀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啊,这两天心里老不踏实。

张氏族长张长友端了一壶茶水边走协定喝的逛进了族老五大爷的院子里。

张五爷正在院子里剪着院子里一根果树的枯枝,斜眼看着走进来的张长友,呶呶嘴道:你才觉得不对劲啊,我可早就感到不对劲了,我正准备一会儿去找你,你来了就好,我们唠嗑唠嗑。

五大爷说着,放下手里的剪子,拿着旱烟筒,边吧嗒的抽着,两人就蹲在院子里的树下。

张继祖家的阿秀的事情,如今在我们族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一时,也说不好真假,可是昨天郑家坛口那边开了香坛,执了法了,我听人说,是两个帮众下里传县太爷同阿秀姑娘的谣言的事情,那两帮众被打得屁股开花,还逐出了坛口,今后在这通州怕是没活路了,郑大还放出话来了,以后谁再传县太爷和阿秀姑娘的谣言,便不是打一顿就了事的,直接点天灯,点天灯可是坛口最重的刑罚,如今,别的地方不说,漕上,运河上是没人再敢传这些话了。

我思量着,这郑大人跟如今的郑李氏亲婚一年未满,两人平日里感情好的很,郑大人又有惧内的名声在外,你随便去新屯那边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郑大人可是被郑李氏拿捏的稳稳的,这时候,怎么可能去养外室,再说了,三王爷这事可是敏感的很,曹管事一家可是牵连进三王案的,郑大人这时候能不避嫌?还要养着张阿秀当外室,还真当那个县太爷的位置坐腻歪了,便是他有这心思,郑大当家那里就绝对过不去,郑家如今可就指望着这郑六郎当靠山的,能由着他胡来吗?我越想这事越不靠谱。

搞不好要给我们张氏族人招来灾祸的。

那五大爷把这些日子埋在心里的话说了透。

张长友本来就嘀咕着这事情,如今叫五大爷这么一说,那心里更惴惴了,张氏族人,那也是打断骨头也连着筋,万一真没这事情,如今却弄出这么大的谣言,万一县太爷一怒,嘿嘿,破家县令,灭门令尹,这指不定给张家湾的族人招来多大的麻烦呢,别的不说,张家湾坝楼这一块,漕上这一块,全都指着在郑家手下讨生活,这郑家着实得罪不起那五大爷,这事情怎么解决?张长友问道。

还怎么解决?这事情我们又不知道真相,等呗,想来郑大既在坛口那边动了手,咱们这边自也跑不掉。

五大爷咪着眼道,心里想着,就算事情是真的,如今谣言到这地步,郑家怕也不会认。

就在这时,五大爷的小孙子颠颠的跑来:族长大伯,有人找你,十七叔让你赶紧去家里。

哦,谁啊?张长友拍了拍那小子的头。

十七叔说了,是郑大当家。

那小子说道,然后就一溜跑的去玩了。

张长友同五大爷相视一眼,这说曹操曹操到啊。

张长友连忙往家里赶,五大爷也跟在后面慢慢的踱步而去。

张大当家的,可是稀客稀客呀。

张长友一进门,便笑哈哈的打着招呼,热情的不得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郑大也拱拱,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郑大呢,本就是刽子手出身,他不笑还好,别人觉得理所当然,可这一笑呢就反而有些惨人很。

张长友连忙的道:什么事啊?郑大当家的尽管说,只要用得着我张氏族人,水里水去,火里火往。

张长友拍着胸脯,不管怎么着,态度摆在这里,张氏族人还得在郑大手下讨饭吃呢。

张族长真是太客气的。

郑大一脸谦逊的道,随后两人分宾主坐下,随后,郑大便说了最近的谣言的事情,接着又拧着眉道:昨日,我发作了一顿手下,一查之后,才发现这谣言竟是由张家湾这边起的头,如此,使不得就得来找张族长了,说起来张阿秀那事,起因却是因着阿秀爹娘将她许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员外,这老夫少女的,如何般配,阿秀姑娘为了逃这桩婚事,当着众人面说出那等谤言,这事儿,当时在场的人不少,有卢大人的夫人做证,我就奇怪了,什么样的情况至于让做爹娘的许下这样的婚事,便是真有什么难处,张族长做为一族之长,也该帮着解决吧,否则传出张氏族人卖女求财的名声,张家的名声怕也有碍吧······若是张家真找不着好女婿的人家,我新屯倒是有一户,柳家三郎,人样品貌都不差,张家人不防考虑一下。

郑大又阴不阴阳不阳的道,说的张长友脸皮一阵子发红。

郑大当家的放心,这事儿,我定然会给郑大当家的一个交待。

张长友拍着胸脯发了话。

郑大得了答复,便告辞离开,接下来便是张家内部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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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鸡窝里有鸡蛋。

一边冬子蹲在鸡窝边上,歪着小脑袋盯着鸡窝里面瞧着,然后才转眼,两眼亮晶晶,一脸兴奋的冲着李月姐道。

哦,那太好了,不知是哪只鸡生的,你把它掏出来。

李月姐冲着冬子笑道。

我知,定是二花生的,大花,三花,四花,昨天都生过了。

冬子道,他整日里盯着这些鸡,对这倒是比别的人更清楚。

冬子说完,就整个人趴在地上,侧着小身子,一手伸进了鸡窝里,果然没一会儿就匆掏出了一个热呼呼的蛋,估计也是才生不久的。

夫人,快敷眼睛,阿娘说,热呼呼的鸡蛋敷着眼睛,能让眼睛更亮更好看。

冬子举着鸡蛋到李月姐面前献宝。

这小家伙,这嘴巴是越来越甜,李月姐还记得王四娘刚带他来那会儿,这小家伙见到她是一脸怯怯的。

好,我敷。

李月姐蹲了下来,闭上眼睛,让冬子拿着鸡蛋贴着眼皮子滚,温热热的,倒也是挺舒服的。

就在这时,王四娘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李月姐起身,看着王四娘挎在手里的菜篮子还是空空的,不由的奇怪了,王四娘刚不过才出门卖菜,怎么这就回来了,菜篮却是空的。

不由的道:四娘,这风风火火干啥子啊,菜篮子还是空的,是忘了带钱还是今天没菜卖啊?我刚才到路口呢,还没去菜场,路口那里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四娘吞了口口水道。

显然跑的急了。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好奇的问张氏族人来了,就在路口那里。

公审张继祖父子和阿秀呢,夫人要不要去瞧瞧?王四娘问道。

在路口公审张氏父子和阿秀?李月姐听了一阵惊讶。

从来没有哪一个家族的族务事这般公审的,张族长这唱的是哪出?李月姐不由的琢磨着。

就是啊,真是的,他们审他们的就是,无端端的跑来咱们路口这边来干什么。

就刚才我出去那一会儿,就被好几个人接着问,夫人是个什么态度,这他张家的族务事,又来拉上我们干什么?王四娘一脸不痛快的道。

这还不白。

这显然是张族长要夫人表态呗。

一边正洗着衣服的青蝉皱着鼻子道。

她在二王府呆的久了,一些个歪歪曲曲的门道看的清楚的很。

李月姐也琢磨明白了,这张氏族长也是老狐狸一只。

打的却是如意算盘,他此举显然是来探她的底,看看这事情整到什么程度郑家这边才罢手,整个事情的经过很明白,不外呼就是张继祖父子见钱眼开,随便把张阿秀许给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员外,张阿秀为了逃这场婚事,才把郑典拉出来当挡箭牌。

所以,整个事情很好处理,但显然。

处理到什么一个程度,张氏族长心是没底。

郑大伯昨天可是为了几句谣言发作了好几个帮众,其实这几个帮众都不是安份的主。

郑大伯本身就有借题发挥的意思,将那几个打发了,可张氏族长不知道内里啊,几句谣言,郑大那边就下了狠手,那这边张阿秀他们要是处理的不到位的话,那怕是过不了郑家这一关,所以,张族长干脆的就把案堂搬到四平里路口这边来,这样,五斗巷这边大家都会知道,事关郑大人,李月姐总得有个态度,没听刚才王四娘在那里嘀咕吗,周围邻里都在打听着李月姐的态度呢。

到时,如果李月姐不表态,而张氏族长又处理的狠了,而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到时李月姐和郑典免不了要驮个刻薄的名声。

真真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李月姐明知这是局,却不得不出面。

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顾郑典的名声吧。

于是挥了挥手:走,我们也去听听。

随后,李月姐就带着青蝉出门,让王四娘在家里带着冬子。

刚刚走到路口,就听到张族长的声音:张阿秀,你此举虽说是迫不得已,但县太爷是什么人,又岂容你信口雌黄,如今,你污了县太爷的名声,就得给县太爷一个交待,给所有的通州百姓一个交待,来人,责打二十大板。

阿秀甘愿领罚。

张阿秀倒是硬气的很。

周围人立时一片哗然:二十大板,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二十大板下去,哪还有命在?过了,过了,说到底是她那做爹爹做兄长的不是,也不过是一时的无奈之举,教训一两句就成了,哪里真要了这小娘的命呢。

太过了。

立时的,周围就有人嘀咕着。

可不是,这一点事情就要人命,太狠了点。

边上有人应和着。

你们不晓得吧,怕是张族长也无奈的很,没看他都把案堂搬这里来了吗,郑家人是刀徒出生,自来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事情,那手段厉害着呢,张族长不敢得罪,这样的结果,说不定是郑家那边逼的呢,唉,这年月,我们这等小民那命就不是命,总之以后自己那招子要放亮了,指不定哪天得罪了官老爷那命就糊里糊涂的丢了……边上又有人说着。

哪有这样的,郑家别的人我们不太清楚,郑夫人住在我们这边也快一年了,平日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一脸笑呵呵的,当面碰上,点头打招呼从不少,便是谁家有些难处,只要在理的,跟郑夫人一说,那从来没有叫人失望过,哪有你嘴里这样的。

边上又有人仗义的道。

李月姐这一年来,跟五斗巷的邻里相处的还是不错的。

先前那人倒叫这人堵了嘴,只是仍不服气的哼哼着。

在他来看,这天下的官老爷就没有好人。

众人又都盯着前面,两个族里的娘姆正一人一边的扭着张阿秀,将她人压在长条板凳上,边上看的人,一些胆小的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不忍心看的样子。

住手……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不由的抬眼望去,正是郑夫人带着她那丫头过来了,众人便自觉的给李月姐让了路。

夫人好。

张氏族长等一干人连忙给李月姐见礼,李月姐福了福回礼,随后道:本来,这是张族长你在处理族事,接理我是不该插嘴的,只是这事情毕竟是关系着我家大人,我使不得也要出面说句话。

李月姐看着张族长道。

夫人请说。

那张氏族长连忙恭声道。

正如族长先前所说,此事说到底阿秀也是被逼无奈,算得上是情有可原,对她一个弱女子责打二十大板,无异于要了她的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想这板子还是免了吧,当然,阿秀那日之举,也可见族长的教导不够,族长不如带回族中,多花些心思教导一下族中规矩,比打板子有意义吧……李月姐道。

夫人英明,就依夫人。

张族长连忙道,也松了口气,如此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说着,又冲着张阿秀道:还不谢谢夫人。

张阿秀看着李月姐,紧咬着唇,好一会儿才屈膝作礼道:多谢夫人。

李月姐受了她一礼才淡淡的道:倒不必太客气。

说完,李月姐便带着青蝉扬长而去。

也没给张族长好脸色,任谁被逼着出面心里都是不痛快的。

夫人,那个阿秀姑娘带嫁不嫁?回到家里,王四娘听着青蝉说的事情,便不由的问道。

这事情自有张族长处理。

李月姐道,张族长是个聪明人,自不会留下任何后患,那日郑大伯跟张族长也随口提过一嘴,张族长自然闻歌知雅意。

嫁给柳家三郎再怎么也比由着张氏父子见钱眼开的乱定亲事的好,万一弄不好,又弄出一个什么事情,张族长找谁哭去。

而李月姐,自上回阿秀亲口拒绝,她自不会上杆的拿热脸贴人冷屁股,而有张族长出面,张阿秀是嫁定了,她也不须再操心,这样反倒是省心了。

转眼便进入了腊月,一些小队的漕船居然冒着风雪回来了,多是近处直隶帮的船。

而郑典这个县太爷虽不太管漕上的事情,但工部一纸文书,重修通惠河已是板上定钉的事情,墨易也顺利成了河工总甲,干起了他的老本行,这几天,两人一路,带着几个人便一直在河道上堪查,有时三五日回不来,回来了也是一身的泥水。

李月姐自是守在家里,忙着过年的事情,今年是她嫁进郑家的第一个年,那自是要格外的慎重些。

这日李月姐正打算出门,去布庄上看看各色布料,郑家几个婶娘那里送上几块得眼的布料子。

没想刚一打开院门,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在那里徘徊着,一副要敲门又不敢敲的样子,竟是那阿秀姑娘,此刻,她正缩着肩,一副受不得寒的样子,额前的留海沾了些雪珠子,亮晶晶湿渌渌的。

………………………………感谢homealone,苏瑰宝的平安符,燃烧的wo的粽子,jiangyingu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二百一十二章 谁才该得到报应阿秀姑娘,你这是?李月姐一脸疑惑的问。

张阿秀看到李月姐,搓了搓几乎冻僵了的手,好一会儿才抬起脸,盯着李月姐,然后卟嗵的一声跪下:夫人,求您了,我不嫁,姑父于我有养育大恩,他如今流放在千里之外,姑母如今身体多病,我要照顾她,这个时候,我绝不嫁人,求夫人别逼我了,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阿秀说着,虽然跪着,却仍抬着脸,两眼盯着李月姐,一脸的倔强。

看着张阿秀,李月姐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被逼要冲喜要情形,是一样的坚绝啊,只是今天她却成了那个逼婚者。

李月姐叹了口气,用劲的将她拉起来:别拿死来威胁我,我不逼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到了如今地步,你不嫁,我能容,你们张氏族人能容得你不嫁吗?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消夫人你操心,便是要嫁,我也决不嫁柳三郎。

张阿秀握紧着拳头道。

为什么?李月姐盯着张阿秀问,不嫁柳家,难不成她宁愿嫁那六十岁的老员外。

因为夫人你,因为郑家。

张阿秀斩钉截铁的道。

看着张阿秀脸上清冷的表情,李月姐知道,这回张阿秀怕是把她和郑家记恨狠了。

我知道,这回我们郑家是狠了点,可导致这一切的原因难道是我们郑家?还是我吗?李月姐拧着眉盯着张阿秀道。

这回自是我自取的,我说的不是这回,是去年,郑大人的四婶子为我和郑大人拉纤保媒,当时,我那些个姐妹们谁不知道,可没想最后却是一场空。

我并不一定是非郑大人不嫁,可却不甘心被郑家人给耍了,那些个姐妹们背地里谁不笑话我,便是先前几家看中我的人家也都没消息了。

夫人你可尝过那种滋味吗?张阿秀边摇头说着,又道:这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我决不嫁于你郑家有任何关系的人家。

李月姐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你既是这样的心。

那为什么之前还要拉我家大人垫背,他难道不是郑家的人吗?李月姐侧着脸问。

张阿秀却是梗着脖子不说话。

哪里跌倒的就想从哪里爬起来,你当日于其说被逼,其实也未尝没有故意的成份是吧?你就是要造成谣言。

你认为我抢了郑大人,你便是抢不回头也要分去一半对吧?更重要的是,你们还要找一个靠山。

一个让曹家东山再起的靠山对吧?李月姐一个紧逼一个的反问。

这些日子,她可不是专门呆在家里不闻不问的,该打听的,该问的她都打听明白了。

只是之前许多事情,李月姐不愿意说透,说透就撕脸皮了,不好看。

只是如今张阿秀既然撕了脸皮要说清,那她自是奉陪的。

张阿秀先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李月姐,随后却是苦笑:都说柳洼家主婆精明,果然,不过,不管先前我什么打算,如今苦果我自己尝,不是吗?只是,我再怎么尝苦果,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还请夫人成全,莫要逼我嫁人,这是我最后一点坚持,便是我最后被阿爹和大哥逼的嫁给老头子,那亦是我自己的选择。

李月姐深深的看着张阿秀,她明白张阿秀的意思,其实就是不愿意向自己低头。

好,如你所愿。

李月姐道,既然有人自己往死路上奔,她那拦也拦不着,反而变成了恶人。

多谢夫人。

张阿秀福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天上的雪花大朵大朵的飘落……李月姐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转眼便又是新的一年了,大过年边,郑典自有一些个官场应酬少不掉,漕上的,盐场的各主事,再加上仓场的,是喝不完人酒局。

那酒喝得郑典一脸发绿,最后实在顶不了了,便借着通惠河重修之事,干脆带着墨易等一干人跑到通惠河沿岸的村镇,通惠河的整个河况,去年年底工部的人和墨易已经一起堪察完毕了,今年一开春,重修方案便会出来,到时,就牵涉到人工,因此通惠河沿岸的村民都在应募范围内,郑典做为县太爷,属于通州段的河段自然就是他的事情了,好在在柳洼,这些事情都是墨易经手过的,程序一道道熟悉的很,两人跑来,虽然累了点,但每日都有进展,精气神儿就倍涨。

而李月姐这段日子也忙的很,自去年一年,她给各家指导,新屯的人可以说是在养殖方面大丰收,因此,从腊月里起,一家家宰了年猪后都免不了要请李月姐去吃杀猪饭,而这饭一直吃到正月才罢休。

而这正月里,李月姐又被各家家主婆请着,商量着来年的种植和养殖,一些人想着李月姐在柳洼弄的稻田养鱼,便在沿河边挖出了几块水田,思量着也弄个稻田养鱼出来,自然免不了要象李月姐请教一翻。

而有的人家尝到了甜头,就想扩大养殖,因着心里没底,也免不了叫李月姐过来一起帮着出出主意。

姚婶儿,咱们屯这养殖规模不能再扩大了,如今通州一些本地人看到咱们赚了钱,也在这方面使法子,你等着看吧,过了年,通州好些人家都会跟咱们学,虽说他们的养殖技术不一定比得过咱们,那总归到时候出栏的猪,上市的鸡鸭都会多了起来,我估摸着到时候,这收猪收鸡鸭的价格定会下降,就算是养的再多,也不一定能比去年赚的多。

新屯,李家大屋,姚家主婆看到李月姐过来了,便跑李家的来找李月姐唠嗑。

倒也在理,据我说知,听着卫所里面好些个军户人家就打算搞这养殖,再加上咱们屯可是有好几个女儿家嫁给卫所里的军户小子,这技术也就带过去了,这帮丫头片子,全是女生外向的,以那般军户婆娘的狠劲道,到时候养的不一定比我们差。

我琢磨着干脆还是把我那成衣铺再弄起来。

姚家主婆道。

嗯。

成衣铺可以弄。

另外,听说开春又有恩科了,姚婶子不如弄些个书袋,绣上吉利的图案。

指不定还能赚几个小钱。

李月姐笑着举起手上的绣活儿。

姚家主婆接过来一看,正是一只书袋,上面绣着几根桂枝儿,不由的道:这什么意思啊。

蟾宫折桂。

就是指高中的意思,我姐这是帮着我绣的呢。

墨风这时在边上凑趣的道,看着那书袋,喜欢的很。

嗯。

这个主意好,一会儿回家,就让我当家的弄出来。

姚家主婆眼睛一亮。

一脸欢喜的道。

几人正说着。

月娇儿急慌慌的进来:大姐,出事了?什么事?慢慢说,大过年的,别这么慌慌张张。

李月姐瞪着月娇儿道,这妹子嫁了人,却被那禄哥儿宠的,还是以前那毛燥的性子。

那个张阿秀跳河自尽了。

月娇道。

李月姐猛的站了起来:真的假的?没误传吧?自然是真的了。

码头边许多人看到她跳的,这段时间正是凌汛期,那水急着呢,人到水里打了几个滚儿就再也没看到人了,许多漕上的汉子跳下水去捞人都没能捞到,哪还有得命在。

李月娇噼里啪啦道。

竟是这样,她好端端的跑什么河?李月姐脸色不太好的问听说是她阿爹把她许给了那钱员外,也不知她怎么的,之前答应的好好的,没成想,花船来迎亲的时候,她就突然的跳了河,如今张家人正跟那钱员外打着官司呢,张家说人已上了钱员外的花船,要钱员外还张阿秀的命来,而那钱员外也不是省油的灯,非说张家是谋婚,故意害人,要张家退还聘礼,如今正闹的不可开交呢。

月娇道。

李月姐不由的抿着唇,脸色苍白,她就知道,事情最终还是走到了这最坏的地步。

大姐,这不关我们的事情,当初我们可是好心帮她给柳三郎牵线,结果人家不领情,如今这结局,那是她自找的。

月娇看着自家大姐脸色不太好,便劝道。

我明白,只是总归是一条人命,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李月姐回道。

因着这一个消息,众人自然再没了唠嗑的心情,李月姐便带着青蝉回了五斗巷。

没想到得家门口,却又看到曹夫人在自家门口站着。

李月姐,这下你满意了?曹夫人一脸苍白的看着李月姐道。

夫人这话说的,我不明白。

李月姐冷冷的回道。

不明白?你少装蒜了,阿秀就是被你给害死的,你这妒妇,我倒要看看,郑大人能容你到几时。

你会得到报应的……曹夫人咬着牙嘶吼着声道。

李月姐瞪着曹夫人,然后挑了眉冷冷的道:报应?到底谁该得到报应?曹夫人,我告诉你,逼着阿秀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不是我,是你,和你的兄长阿秀的爹,当初,若不是你看中郑六郎,才搭上了郑家四婶儿,硬要将郑六郎同秀儿拉到一起,最后才闹成了一个笑话,让阿秀有了心结,也更是你,落难了,你为了能给曹家找个依仗,便不惜利用阿秀对你的报恩心理,让她抱着宁愿做郑典的外室,也要把曹家跟郑家绑到一起,这便是你给她指的一条不归路,这才最终造成了阿秀艰难的局面,最后才被她阿爹逼上了绝路,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你们根本没有给她一条自己能选择的路,所以,报应?谁才该得到报应?………………………………感谢的平安符,Sunflower889,saiXdd的粽子,Sunflower889的风筝,风流小飘飘,0明媚0的粉红票。

谢谢支持!!!!第二百二十三章 铁九朗纳新你胡说,你胡说,你这个妒妇,你会得到报应的,我看呢……曹夫人依然不依不饶的道,然后转过身踉踉跄跄的走了,雨天路滑,好几次差点跌倒。

青蝉,送她回去吧,给她找个大夫,然后去张族长那里,让张族长派个人照顾她吧。

李月姐冲着一边的青蝉道,叹了口气,也许在别人的眼里,她应该接受阿秀,可别人是别人,她是她,她容不下,便是有对不住的地方,她也认了,有些事情是不能退一步的。

唉。

青蝉点头应了声,然后追着曹夫人的脚步去了。

李月姐这才进了屋,嘣的一声把门上,拦住邻里那些探视的眼神。

曹夫人在五斗巷这么一闹,自又引起了众人的闲话。

柳银翠这会儿就倚在门前,嘴里磕着瓜子儿,跟对门的一个老婆子聊天。

银翠,你跟郑家是亲戚呢,这事儿你了解吗?真是郑夫人逼死人的?我瞅着郑夫人不是那等人啊。

那婆子道。

这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边上一个婶娘翘着嘴角道。

屁!那柳银翠一挥手,手上的瓜子壳儿朝着那婶娘头上重重一砸。

你这个遭了瘟的婆娘,你干什么?那婶娘气的大骂。

谁让你无事造谣的,郑夫人什么样的人品,咱们巷谁不知道,便是我,跟郑夫人可是有仇的呢,我落难那会儿,郑夫人是怎么做的,大家都知道,我这条命,便是郑大人和郑夫人保下来的,他们什么样的人品还用得着你在这里说,那阿秀的事情我最清楚,之前我可是找了郑夫人保媒为我三哥跟阿秀求亲的呢,郑夫人还答应到时给阿秀添妆,可人家阿秀死活不领情,这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闯,最后把自己害死了,那怪得了谁?柳银翠噼里啪啦的一阵道。

那嫂娘叫她说的一脸悻悻。

说的好!就在这时,一阵咳声传来,几人连忙侧过头一看,却是郑典和郑大伯两人一起过来,此时郑典黑沉着一张脸道:此事正如柳娘子所说于我娘子可没半关系,你们休要听风便是雨,难道我郑家就得由着别人当冤大头,还真当我郑家好欺负了不成,我今儿个就放一句话了,诽谤县太爷夫人,那跟诽谤县太爷同罪,再若叫我听到这些个谣言使不得拉大家上堂听辩去。

郑典如今当官日久,自有一股子威势,平日和和气气的还好如今这一板着脸说话,一众八卦之人自是一脸惴惴,忙道:知道了,大人。

然后行了礼,偷转身就溜回了家里,再也不敢多一句嘴。

柳银翠,你娘上回跟我说,你如今一个人也没有生计,坛口那边倒有几个妇人家可以做的工作,你若是愿意便去试试。

郑大道,上回柳二娘子跟郑大诉苦诉了好一会儿,说柳银翠如今日子过的难,家里人不理,便是先前存的银子,一场官司下来哪里还能剩多少,再加上柳银翠又是那样的名声,正经的主家哪里敢用她,如今竟是找不到半点营生,这样下去如何过活。

无外乎是想请郑大看在郑柳两家姻亲的份上帮着仲把手。

只是柳银翠那名声,说实话郑大是真不想招惹这麻烦,所以一直没有答应,可今天,柳银翠这一翻话,倒是引得郑大的一份欣赏,这才让她到坛口那边去做营生。

柳银翠一听这话,两眼一亮,立刻福了福道:多谢郑大当家,我一会儿就去。

嗯。

郑大点点头,他一脸总是没什么表情的。

随后郑大伯郑典伯侄两个就进了家门。

一进门,就看王四娘和青蝉两人气哼哼的,李月姐一张冷脸,却也淡然,显然之前外面人的八卦她们也听到了,只是人情冷暖,两世下来,不外如是,李月姐早就看透了,这会儿拦着王四娘和青蝉,没让她们出去跟那些人吵。

没事了,今后没人再敢嚼舌根子。

郑典冲着李月姐道。

我什么时候怕过人舌根子了,万事但求心安,我的名声从来就没有好过,若是这些也事事计较在心上,我那日子还能过得下吗?李月姐淡笑着道,从来,她自那年以要将自家阿奶告上公堂来拒婚后,李月姐便一直是柳洼人八卦的主角,从来就没有消停过。

那倒是,老太在世时曾说过,月姐儿那性子强着呢,不是一般的风雨能打倒的,六郎别担心。

一边郑大伯也难得的笑呵呵道。

大伯,你可得赶紧搬个梯子来,我下不来了。

李月姐打趣着道。

倒是惹的众人一阵开怀,之前的郁闷也就消散了。

不过,如今曹夫人一人过活,她身体又不好,还是得照顾一下。

郑大道,虽然曹夫人今天阄了这么一出,但他们郑家是答应了曹管事的。

大伯放心,我已经让青蝉跟张氏族长那边说好了,让他们那边派个得力点的嫂娘过来照顾,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如果是我派人过去,曹夫人怕是不愿意接受的李月姐道。

郑大伯点点头:嗯,这算是稳妥的。

这样,通惠河要重修,曹家大郎做为犯人,肯定要来做苦工服役的,到时候我给他找个轻松一点的差事,隔几天也让他能回家看曹夫人一趟,也能宽宽曹夫人的心。

一边郑典又道。

郑大点头,这样就最好了。

晚间,郑大便留下跟郑典吃了酒,随后又说起通惠河的事情:京城祟文门那边要建钞关,如今京城里好些人物那眼睛都盯在上门,户部一些主事也盯着钞关主事的位置,那可是个肥差。

郑大边咪着酒边道。

可不是,便是我这边也有人来走关系,不过,都被我打发了,京城那边神仙多着呢,我听三贵管事的说了,便是阁部的一些人都盯着不过,那主事的位置怕是皇上心里有数,不会交到外人手上的,我看搞不好由内务府那边出任这些人都是在瞎想,咱们不沾,郑家有通州漕上这一块就足够了。

郑典道。

郑大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

一顿饭吃完,郑大便告辞了。

王四饭收拾了碗筷下去,青蝉又冲了茶,李月姐跟郑典聊着。

大伯是不是对祟文门的钞关有想法?李月姐想着吃饭是的情形便问。

嗯他是有点想法,说起来漕上的事情虽然赚钱,但说到底比不上钞关上来的轻松气派,漕上的事情是拿命在拼的,前不久,直隶州的两艘漕船就在临清那边翻了,粮食没了不说,连命也丢了大伯这岁数渐大,我看他原先的心思是想把坛口的事情交给我三哥铁牛,他另外在拉一帮子人去争钞关的差事不过,那事情我们却不能沾,利益沾多了,惹人眼红,除非大伯能退出通州坛口,可显然,这一块大伯是不想放的,咱家哪能把好处都占尽了,再说钞关那里皇上会盯着,内务府那边会有内侍过来监督可不是个善地,我刚才那么说,大伯应该能明白的。

郑典道。

嗯,那倒是,大伯是个明白人。

李月姐点头。

随后郑典郑典想着之前回来听到的闲言,又想着这些日子他忙的脚不粘地的也没时间顾着家里,便起了搬衙门去住的心思:月姐儿,我这段时间忙,家里顾不上,你们住这里我不太放心,不如住衙门里去。

李月姐想想,也点点头,,原来不住县衙里,因着前任留下来的瓜葛,李月姐和郑曲嫌烦,不过,如今前事已了,另外,于子期带着申晴容去淮安上任后,新任御史是四十来岁的清流,福建人,原配过世了,如今独自一个人任,御史府里颇显有些萧条,郑典便让人把前任留下的那几个女人送了过去,如今衙门倒是清静了。

第二天,李月姐和郑典就带着王四娘和青蝉等人搬进了衙门后堂。

接下来,果然的,户部工部就通惠河组建了河工衙门,谁都知道这就是将来祟文门钞关的前身。

墨易原先就跟工部的人熟,再加上他主修过干河渠,再加上他原先曾是户部任柳洼麦场大仓的监仓,此番又是通州衙门的河工总甲,最后也被拉进了这个河工衙门,成了河工衙门的八品河丞。

听说是河督大人调了以前墨易的河工笔记,然后亲自下了调令把他调到河工衙门去任河丞的。

郑典下了衙就冲着李月姐笑嘻嘻的道。

这小子,倒也算是他的机缘。

李月姐亦是欢喜的道。

对了,今天我们不在家吃了,又快开漕了,为了给漕上坛口的兄弟鼓劲儿,再加上铁九郎纳新,为了庆贺,铁九郎请了庆春帮的去唱大戏,也下贴子邀请了我们过去,到时候那新人使不得还得来给各家奶奶们敬茶呢。

郑典道。

哦,好的,我去换件衣服。

李月姐道,便进屋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又道:铁二当家的这回纳新动静不小啊?我听卢主事说了,铁二当家也是一把年纪,正经的夫人却是不娶,这回娶的这个虽说是姨奶奶,但也算是正经入他铁家门的,便多给一些抬举。

郑典道。

哦,原来是这样,也是,铁二当家的也该定下来了,我挑了一对镯子,做敬茶礼应该算过的去了。

李月姐道。

嗯。

郑典捏着李月姐的手点头,随后两人带着青蝉和石三一起出了衙门,石三是郑典新收的长随。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感谢hamealane的平安符,hamealane,SwnHlaweMB91baba9676的粽子,Svnflawm9的风筝,谢谢支持!!!!第二百二十四章 新姨奶奶戏台子就搭在坛口的大院子里,门边两只石狮子镇上,院子中间有一座牌楼,牌楼上架着盘龙棍,据说这盘龙棍是太祖爷的时候就赏给漕帮的,当然,原件不是这一根,原件儿在淮安的漕运总督衙门那里供着呢,如今这架在牌楼上的盘龙棍漕帮法堂防制的,但功效是一样,节制所有帮众,在整个漕帮里等同于上方宝剑的作用。

而戏台就搭在牌楼的下面,而戏台下面,二十几桌八仙桌占着中间的位置,四周便是一条条的长板凳,铁九郎一身族新的站在门口迎客。

二当家的今天倒是人模狗样的啊。

一边几个得力的帮众打趣着。

呗,你去问问小秦淮那边的娘儿们,你们二当家我哪天不是人模狗样的。

铁九郎拍着胸膛道,说着浑话,引得周围人一阵直笑。

卢夫人正走过来,听得铁九郎这般浑话,对夫家这个外甥子,她是没法子的,倒死怕都是这混账模样,也不瞧瞧今天什么宴席,虽说是纳新姨娘,但也是正经进铁家门的,怎么这会儿还这么的口没摭拦,一边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臭小子,你找不自在啊,小心你舅一会儿收拾你。

得,我说舅妈,你省省吧,咱们家本就不是那雅致人,如今舅舅也就当了一个八品的芝麻官儿,就要去学那官谱子,累不累啊,顾忌这顾忌那的,叫说我,这回通惠河这一段的漕运咱们就该拿下,有钱不赚是王八蛋,一会儿我得仔细的跟郑大人谈谈,他们郑家要真不想提这活儿。

我接,只要舅舅支持我,我定能将通惠河上的事务接下来。

铁九郎大咧咧的道,他当年是迫于郑典做了监督衙门的监督主事。

漕米入仓的事情被卡在郑典手上,这才没耐何的跟郑大合适,而如今,卢有财成了监督主事。

那他便是如鱼得水,那心里便又有些不甘心了,再加上通惠河的利益相当的大,可偏偏郑家居然不伸手。

郑家不伸手,那他做为二当家的,这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泡汤。

如何甘心。

因此,便又起了独立山头的想法。

本来嘛,他跟郑家恩怨已久,以前是没法子,才跟郑家合作,如今他倒是看到了机会。

呗,你这小子少去找郑大人麻烦。

你舅说了,这事儿,咱们听郑家的。

卢夫人不悦的道。

凭什么呀?你们还真拿郑家当主子供着啦,不错,阿舅能做那监督主事是郑大人帮的忙,可别忘了,若没有阿舅,郑大人监督主事那一摊子他就干不下来,若没有我舅之前在衙门里打下的基础,那郑典还真以为能这么轻轻松松的入主县正堂啊,说倒底,咱们可不欠他郑家的。

铁九郎一脸阴沉的道。

你小子,怎么越来越浮燥了,郑家什么关系,那可是最早跟着皇上的人,若是通惠河的利益好占,郑大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会不占,我告诉你通惠河所有的利益谁都占不了,那是皇上的,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这时,卢有财踱步过来,听到铁九郎的话,气的瞪了他一眼道。

怎么,皇上要亲手占这块利益?铁九郎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层关系,心里一提的道。

如今这事儿是三贵在管,你说呢,对了,有空的时候,三贵那边你多跑跑吧。

卢有财道。

我有数了。

铁九郎点头。

正说着,几人一抬头,看到郑典和李月姐带着人过来,三人连忙迎上了去,卢有财和铁九郎自引了郑典去中间在大桌吃酒看戏,而李月姐则由卢夫人陪着去了边上游廊处搭的看台那里休息,看台边上还摆了一溜子屏风,跟院子里的人隔开了。

郑大娘子,铁牛媳妇儿也在这一处,还有新任仓使的娘子田氏,再加上漕上一些得力帮众的夫人相倍,倒是热闹的很。

不一会儿,酒席便开了,台上的戏也开锣,第一出便是花田错,倒是应了今天的景儿。

对了,新姨奶奶怎么还不出来啊?那田氏是个活络的人,这会儿咪着眼,眉眼笑的弯弯的道。

这会儿正在屋里换装了,一会儿九郎就把她领来拜见各位夫人。

卢夫人眉开眼笑的道。

对了,这新姨奶奶是哪儿的人啊?一边郑大娘子问。

说起这个,不怕你们笑话,我都不清楚,九郎这小子做事没谱,之前是一点征兆也没有,前些天才跟我说,要纳新人进门,我这是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于是就帮着他张罗,这些日子忙活的,竟是连新人也没见一面,至于那新姨奶奶,九郎也只说是水里救上来的,有缘,那个混小子,幸好我不是他娘,要不然真要被那小子活活气死。

卢夫人一说起这个也抱怨的道。

二当家的可是做大事的人,我瞅着这是他心里有数呢,我可听说了,二当家的平日里可是小秦淮那边的娇客,可也没见他把这些个女人迎进门,可见这会这个是不一样的,卢夫人放心吧。

一边李月姐吃了一口酒笑道。

可不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谁爱帮他操持这些,总归他能先迎个人进门,不管怎么着,他这家里以后有个女人帮他操持,我也就省心了。

卢夫人道。

那是。

大家都点头。

正说着,柳银翠在前面端了茶盏过来,身后,铁九郎领着一身梅红喜服的新姨奶奶过来。

柳银翠细心的将茶盏给各人摆好,自上回郑大同意她到坛口来做活了,她便在坛口的大厨房里帮忙,今儿个因为客人多,再加上她一向是个伶俐的,大厨房里的厨娘便让她来酒席上帮着照应。

新姨奶奶来给各位夫人敬茶了。

柳银翠摆好茶盏,又冲着众人笑道,随后又特意的看了李月姐一眼,李月姐看着她那眼神,有些怪。

只是这时新姨奶奶在两个嫂娘的陪同下,已经过来了,柳银翠自要退到一边。

这是我舅母,自小教养我长大。

跟我娘亲一样,以后你要孝敬她。

铁九郎上前,先是领了那新姨奶奶到卢夫人跟前,虽说这桌的妇人以李月姐品级最高。

但今儿个是铁九郎的喜事,卢夫人是长亲,自是要最先介绍。

见过舅母大人,舅母大人万安。

那女子屈身行了福礼。

舅妈。

这是阿秀,阿秀有身子呢,我就不让她跪了啊。

一边铁九郎咪着眼笑道。

不用跪了。

不用跪了。

一听新姨奶奶有了身子。

这可又是一个大喜,铁九郎今年可都二十八了,以前一直不定下来,如今不但定了,还有了孩子了,卢夫人心里直念阿弥陀佛呢,自是忙不叠声的道。

随后才反应过来:阿秀?这时,那新姨奶奶才抬起头来,正是之前人人都以为淹死的张阿秀。

卢夫人愣住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一边的李月姐,皱了眉头。

此时,李月姐自也看清楚了铁九郎这个新姨奶奶,也是一脸的惊讶,难怪之前柳银翠的眼神有点怪异。

再想着先前卢夫人说的,新姨奶奶是铁九郎从水里救起来的,李月姐倒是想起来了,却年漕船耽搁了,铁九郎他们回来的那日正是阿秀出嫁的日子,显然阿秀跳水后,叫铁九郎救了起来,难怪别的人怎么捞也没捞着尸体,不过,不管什么原因,阿秀没死,她心里也舒服一点,总归是一条人命啊,这是好事啊。

舅妈,你可是认得阿秀?阿秀就是正月里跳河逃婚的张家湾的那个阿秀,当日我正好回船,正好救了她,你外甥子觉得她还算是可人儿,省得去给那老家伙糟蹋,便收入了房中。

铁九郎大咧咧的道。

随后又抬手示意了李月姐:这是郑夫人,阿秀来敬茶,你当日那些事情,我也是心里有数的,真是失心疯了,县太爷也敢利用?虽说你们族里已经出面澄清了,但今日借着这机会,你再规规矩矩给夫人多磕几个头,算是赔罪,以后过去的也就算是真正的揭过了。

铁九郎又道。

阿秀这会儿乖巧的很,低眉顺眼的应着,便要冲着李月姐下跪,李月姐哪能真的让她跪,拉着她的手,先是将那一对镯子塞进阿秀的手里,然后道:二当家的太客气了,事情早就过去了,我们之前也多为阿秀姑娘可惜,如今阿秀能得二当家的怜惜,也算是阿秀的福气,当然,这么好的姑娘叫二当家的得了手,二当家的福气也不小,二当家的以后可不能欺负她啊。

李月姐笑着半打趣的道。

哪能啊,她要是能给我添上半大小子,我把她捧到心上疼着。

铁九郎哈哈笑道。

一边本来有些喃应的卢夫人这会儿也想通了,虽说之前阿秀那事儿闹的通州纷纷扬扬的,但自阿秀跳水之后,那事儿也早就过了,说实话,若没之前那些个事儿,这张阿秀便是给九郎当正牌夫人也应当,如今,倒是便宜那小子了,若是再能添上个半大的小子,她也高兴。

于是就拉了阿秀坐在身边,将铁九郎赶去外面院子里的大桌里:去去去,这里是妇人家的地盘,你自去前院敬酒去,阿秀交给我了。

是是是,那就麻烦舅母了。

铁九郎笑道,然后冲着众人做了一个罗圈揖,便回了外面院子里的酒席。

随后,一桌人吃了兴致,便又打起了马吊,又耍起了铜钱, 一帮妇人疯起了也不输前院的汉子们。

………………………………感谢雨寒020,燃烧的,sunflower889的粽子,君傲少爷的香囊的平安符,君傲少爷,书虫sherry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二十五章 见红不一会儿,曲尽人散,郑大伯娘,铁牛媳妇儿,田氏等人先告辞离开了,李月姐因着被卢夫人拉着说话,便多停了片刻。

咣当。

一声,就在这时,一阵杯碗砸地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几人连忙看过去,却看到一个坛口里的汉子正扯着柳银翠,那地上,一地的杯碗碎片,不用说了,显然是柳银翠正在收拾着碗盘,却被那醉汉纠缠住了,才砸了杯碗。

此时,那汉子却兀自醉意哼哼的道:切,躲什么躲,你什么样的品行我们还不清楚啊,老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快过来,让老子亲一口,一会儿侍候的老子舒服了,老子就勉为其难让你进老子家门,给老子做个填房了。

滚开,老娘不稀罕做你家的填房。

柳银翠竖着眉毛道。

这糟瘟的四狗,吃醉酒了发酒疯呢,快拉开。

边上几个汉子哄哄的笑骂。

两个汉子便伸手去拉开那吃醉的四狗。

可是吃醉了酒的人又岂会听人摆布,那全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这会儿,那吃醉了的四狗,用肩膀撞开两人,两手更是伸出,竟是想直接给柳银翠来的熊抱,此里却道:稀不稀罕由不得你。

柳银翠那也是一个泼辣之人,如何能如他的意,气的一脸通红,直接伸了腿朝着那四狗的下档一踹。

呀……四狗没想到这娘儿们居然这么狠,发出痛哼一声,两人死死的捂住了下档,一脸痛的铁青。

一边的两人不干了,没好气的冲郑柳银翠道:我说柳银翠,你也太狠了点吧,你又不是那贞节烈女,便是叫人抱一下又怎么嘀,至于这么朝一个醉汉下手吗。

就是。

另一个也应和着。

我不乐意。

你们怎么滴。

柳银翠可不是那省油的灯,这会儿竖起了眉毛冲着那两人道。

你这娘们,欠揍是吧。

那说话的人道。

对,就是欠揍。

这时,四狗好不容易众痛劲中缓过来,这会儿却是恼羞成怒了。

再加上酒劲一激, 便举起拳头,就朝着柳银翠砸了去。

四狗,酒还没醒啊,可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啊。

调戏女人,打女人,都全了。

这是男子汉该做的事情吗?就在这时,四狗砸出的拳头叫人重重握住,却是郑大爷,此时,郑大一脸阴沉的瞪着那四狗的。

只是那四狗儿今日酒着实喝了不少,这会儿酒劲还没完全醒,见着人拦,便不管不顾的反击回去。

手被郑大握着,便抬脚踢,还是学着柳银翠。

朝郑大的下档踢,惊的边上的人直瞪眼,四狗这厮今天这酒疯也疯到天边儿去了。

小心。

一边柳银翠见着了。

连忙大叫,用劲的推开郑大,四狗那一脚就重重的踹在了柳银翠的肚子上。

啊……柳银翠一手捂着脚子,蹲了下来,脸色一片苍白。

众人竟看到柳银翠那下摆竟沾了点点的红色。

不好……卢夫人轻叫一声,连忙过去,李月姐也一溜小跑的上前。

不过,一边的郑大眼疾手快,不顾嫌疑,一把抱进柳银翠朝着一边的厢房冲去,又大声的冲着一边的人道:快,快去请郎中。

众人便一阵乱哄哄的,平日跟柳银翠一起干活的几个嫂娘进屋里照顾柳银翠去了,几个汉子便跑去请大夫,一边四狗这回那酒彻底的醒了,一脸死了老子娘的样子,这回这祸可闯大了。

卢夫人是今儿个办酒席的主家,这种事情她自然不能不管,连忙跟着进了厢房,李月姐也不能不问,虽说过去,她家跟这柳银翠有过许多有恩怨,但如今自家小姑姑早就有了幸福的生活,而自从上回郑典帮柳银翠平冤后,柳银翠平日里对她倒也是多方的维护,不管别的,仅凭着这个也该去看看。

只是刚准备跟进去,却叫一边的青蝉拉住了。

夫人,我怎么瞧着,柳银翠这样子很象那怀了身子的妇人见红的样子。

青蝉压底的声音冲着李月姐道,虽说她还是个姑娘家,但这等有身子的妇人见红的事情,她在王府里见过不少次了,差不多就这样。

此话当真?李月姐侧过脸问,其实她心中隐隐约约也有这种感觉。

这个,只是有点象,毕竟柳银翠是个寡妇,再说这些日子,也没传出她又搭上谁的事情,或许是那四狗踢的太重踢伤的也有可能。

听李月姐这么一问,青蝉又不敢保证了,毕竟这种事情说不准的,她只是因为王府里妻妾斗的厉害,如今见了相似的情形,就自然而然的往那方面想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

李月姐道。

等到两人进得屋里,郑大伯已经出去了,屋里只是几个照顾人的嫂娘,不过,众人脸色俱是有些怪异,便是卢夫人也不例外。

卢夫人,柳银翠怎么样?李月姐问。

柳银翠死活不张口,只是我瞧这柳银翠那情形,倒象是那有了身子妇人的见红,不过,我也就这么一说,还得等大夫来证实。

卢夫人道。

李月姐一听卢夫人的话,跟青蝉说的一样,再看柳银翠躺在床上,一手死死的捂着肚子的情形,心里明白,怕是**不离十了。

只是却不是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时,大夫来了,先坐下给柳银翠把脉。

之前,柳银翠一直咬着牙不说话,这会儿却是开口了,冲着那大夫求道:许郎中,求求你了,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我后半辈子就指着他了。

她这一句话,便坐实了之前大家的猜测,果然,柳银翠竟然是怀上了,不过之前一直瞒着众人罢了,也是,如她这种情形,这种事情那定然是要死死的瞒着,直到瞒不过为止。

放心。

我尽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二个多月了,多危险啊。

那许郎中边把脉边道。

二个多月,如今正是四月份,那柳银翠应该是二月份怀上的。

呸。

保什么保,反正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没了才好。

这时,同样跟着郑铁柱来吃酒看戏的柳银珠听到风声进来,没想到一进门便听到这话。

便恶狠狠的道,难怪之前几个妇人看她的脸色也是怪怪的,却原来自家阿姐又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了。

她气的一脸的铁青,可真真算是把柳家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五嫂,怎么说话呢,她是你姐。

一边李月姐皱着眉头道,虽说柳银翠闹出这等事情是没什么脸面,但,这话别人可以说,柳银珠却说不得。

她可是柳银翠的嫡亲妹妹,这般说话,就太不近人情了。

虽说在行为上。

柳银珠比柳银翠规矩些,但李月姐一直觉得,柳银珠太凉薄了些。

柳银珠咬着唇。

瞪了李月姐一眼,自上回那次后,再加上如今李月姐的身份,柳银珠还真不敢跟李月姐顶嘴了,最后冷哼一声:我回家跟爹娘说去。

说完,转过身,重重的踏着脚步离开了。

柳银翠躺在床上,看着柳银珠离去的背影,咬着唇,脸色发白,却只是看着,眼神有些伤感,但却很坚定。

这……没事吧?李月姐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这般模拟两可的问道,既好象是问柳银翠的身体,又好象是问柳银珠回家跟她们爹娘说的事情。

没事,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柳银翠淡淡的道。

我能问个问题吗?李月姐问道。

如果你是问孩子的爹的话,就不要问了,这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是准备给我养老送终,于他人无关。

柳银翠道。

柳银翠这么说,李月姐自不会再问了。

随后,许郎中开了几副保胎药,一边一个嫂娘跟着他去抓药,接着卢夫人又安慰了柳银翠几句,然后同李月姐一起离开了。

出得门,就看到坛口里一些有婆娘的汉子被自家婆娘气急败坏的叫回去,一些泼辣的婆娘干脆扯着自家男人的耳朵,而一显绵柔的婆娘则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家男人。

没有的事情,我跟你保证,孩子不是我的。

更有汉子们在自家娘子面前胸口碎大石。

孩子他娘,我每天都被你炸的干干的,哪有那能力去应付旁的女人,你想多了,柳银翠的孩子跟我没关系。

又有汉子气急败坏的跳脚道。

哈,今夜里,漕上这些个汉子们怕是没有好觉睡了。

卢夫人微微打趣的道。

李月姐微笑无意。

不过,瞅这情形,也知道坛口的汉子们今夜里不好过。

郑典候着李月姐,两人一起回到了衙里。

两人洗漱一番躺下。

李月姐便跟郑典说了张阿秀的事情,又道:以后,铁九郎那边你要注意点,阿秀毕竟是记恨咱们的,而铁九郎对我们放弃通惠河的利益也不满,搞不准这两个在一起要整出什么妖娥子来。

放心,我有数,再说了,还有卢主事在,那可是一个积年老吏,什么东西能看不通,难不成还要叫一个女人误了他最看中的外甥子……通惠河的事情,卢主事已经跟我通气了,他绝对支持我们的。

郑典嘀嘀咕咕,一手摸着李月姐光洁的脸,一手扯了青帐,然后唇压下,就一口一口的亲了起来,他前几日在通惠河道工地上跑,已经有两日未跟自家媳妇儿亲热了,正想的紧。

对了,柳银翠有身子了,你说谁会是孩子的爹……李月姐不由的支着身子又问,今天这一顿酒吃的可真是热闹万分。

这个除了柳银翠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我,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郑典有些不耐烦,重重啃着李月姐的唇瓣……呸,谁说你来着……李月姐一阵没好气,最后却被郑典撩拨的火起,更热情的回就郑典……夜正长………………………………感谢homealone,sunflower889,saixdd,班太的日志的粽子,谢谢支持!!!!第二百二十六章 府试和沉河今天正好是衙门里休沐的日子。

一碗白米粥,几碟开胃小菜。

昨晚,李月姐和郑典两人盘肠大战了一场,今儿个一早,两人俱是胃口大开。

正吃着,就听院子里青蝉跟人打着招呼:端生,你不是跟墨风小郎君去了京城了吗?怎么这就回来了?小郎君考完了吗?怎么样?院子里,由一个衙役领着端生进门,那衙役见青蝉跟端生说话后,便退了出去。

考完了,我这不先一步来给大姑奶奶大姑爷报信呢。

端生笑嘻嘻的道,他是墨易帮墨风找的书童,他爹原是年家船帮的人,这回年家船帮受了三王乱和曹管事的影响,散了,一些个年轻的汉子还能在漕帮上讨生活,但一些原先岁数不小的船员,却只是另谋生路,端生的爹便在此例,虽然墨易已经发了一些安家费,但端生家兄弟姐妹九个,家里生计颇为艰难,十三岁的端生夹在个中间,家里人打算把他卖了糊日子,端生不愿意,便跑来求墨易,都曾是年家船帮的人,又都是跟着年把头出来的,不能叫人寒了心,墨易便招了他给墨风当书童,每年还能有几个钱贴补家用,端生家自是欢喜万分。

此后,端生便跟着墨风。

因着通州属于顺天府,府试由顺天府尹主持,顺天府署地就在京城,所以,前段时间,端生便跟着墨风在书院先生的带领下去了京城发加府试。

没想到这一转眼,三场府试就完毕了。

李月姐在屋里听到外间的对话,也不淡定了,提出了裙子一溜的跑出屋。

那端生见到李月姐,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大姑奶奶。

别多礼了,快说,你家小郎君考的怎么样。

成绩出来了吗?李月姐有些紧张的问。

出来了,小郎君府试第二名,可是大大的长脸了,便是先生也乐的带着大家去京城知名的得月楼吃酒席呢。

随后才能回来,我便先一步回来报喜的。

端生一脸得意的道。

真的,这可太好了。

李月姐一听,自是欢喜万分。

连忙叫着青蝉看赏。

端生得了赏,那脸色笑开了花。

好小子,府试第二,也算是给我长脸了。

回来应要好好考奖一番。

郑典裂着嘴笑,倒是比他当官那会儿还要高兴。

随即又问:对了,第一是谁?这时那端生又回道:回大姑爷的话。

第一名是申学政的公子申修知。

我瞅着那府尹大人点他头名多少是看在申学政或者已告老的申大人的面子上,那申公子的学问未必强得过咱家小郎君。

呸,你这小子,倒会卖乖,这种话岂是能随意说的,那申修知是家学渊源,便是考第一也不稀奇。

以后说话要警醒点,这话过头了。

李月姐听他这话,瞪了他一眼道。

端生这话要是落到有心人耳里,是会惹出事来的,这小子以后都是要跟着墨风的,这会儿她自然要敲打一下。

而心里,李月姐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申修知正是申晴容的弟弟,说倒底,墨风和那申公子真算起来亦是兄弟。

当然,李月姐不会认。

是,小的知错了,听大姑奶奶教训。

端生连忙讨好的请罪道。

这大姑奶奶发话,那在李家是说一不二的,而端生平日里在漕上的时候,练得一张巧嘴活络的很,平日不免也有点小滑头,唯有在李月姐面前,这小子老实的很。

李月姐便是知道他这毛病,才敲打的,好在这小子虽说有些小滑头,但却是真正的忠心,这也是李月姐由着他跟着墨风的原因。

行了,不说这些,我看我们去屯里,一会儿墨风回来,咱们迎迎。

一边郑典打着圆场道。

不消了,不过是一个府试,只是算是过了童生,能不能中秀才还得看接下来的院试呢,这会儿可不能太抬举那小子,省得他翘尾巴。

李月姐说着。

那小子哪是个会翘尾巴的,当初他去参加府试时,可是拍了胸膛一定要考个头名的,这会儿叫申家的小子摘得第一,还指不定怎么不服气呢,说不得一会儿到家更要发奋苦读,争取院试第一,那小子好胜心强的很。

郑典打趣道。

你倒是把墨风的性子摸的实实。

李月姐叫郑典的话给逗乐了。

随后招呼了青蝉进屋换了衣裳,然后同郑典一起叫了套了马车,直奔城外的新屯。

远远的还没进李家,就看墨风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叫一干凑热闹的乡亲围住。

墨风啊,听说你中了,中了个啥?一个还搞不清状况的大爷问。

大爷,啥都还没中呢,只是过了府试,接下来还要看院试呢,院试过了,才是秀才。

墨风一脸谦虚的道,倒是有一股子学子的风范了。

那要努力啊,等你中了秀才,再给我小孙孙起个名儿,以后我小孙孙也中秀才。

那大爷说着,笑的一脸菊花样。

然后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众人一阵哄笑。

这时,见到李月姐和郑典过来,自又是一番恭喜。

毕竟还不算是秀才,众人随意说笑恭喜了几句,便散了。

走,我们进屋吃酒去。

郑典拍了墨风的户,几人一起进了屋。

只是,三人才刚准备进门,却听前面路口又是一阵哗然。

怎么回事儿,端生,你去瞧瞧。

郑典冲着一边的端生道,端生立刻一溜风的跑了过去,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一脸震惊的道:是柳家,柳家人绑了那柳银翠要沉河呢。

李月姐立刻就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显然是柳家人知道了柳银翠的事情了,只是沉河?这回这手段可是太狠了。

这不胡闹吗?郑典大惊,这要真成了事实那便是一尸两命,这个他做为县太爷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的:我去看看。

郑典说着,转身朝那路口去。

等等,我一起去。

李月姐连忙道。

然后让墨风回屋先休息,便追上郑典两人一起过去。

爹,大哥,你们不能这样。

柳银翠此时被绑着。

叫柳家大郎死死的拖着朝着走,这会儿她用劲的挣脱,然后卟嗵的一声跪在柳二和柳大郎面前。

翠丫儿,我们也不想哪。

那你告诉我,孩子的爹是谁,只要他肯负责,便是没有名份。

咱们也认了,可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怀个孩子。

柳二一脸恶狠狠的道,柳家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以后在人前那都抬不起脸来。

爹。

孩子的爹是谁没有关系,这孩子是我要的,我就想要一个孩子给五郎继香火呢。

逢年过节的,也有人在坟头上上把香啊。

那柳银翠跪在地上,眼眶红红的道。

她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她就是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可以养老送终的孩子。

呸。

这等来历不明的野种,我们家五郎可不稀罕,咱贾家人还没死绝呢,用不着你这个被休之人假惺惺,没的脏了五郎。

人群里,贾氏冲出来,朝着柳银翠身上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的道。

你倒是说啊,孩子是谁的?柳二这时重重的刮了柳银翠一个巴掌:还不说,你真想死不成?我也不认得孩子的爹是谁,他只是一个路过漕上的一个客人,我如今这样子,也嫁不了人了,我就只想要一个孩子,于是就勾搭了他几日,就有了这孩子了这时,柳银翠一脸灰白的道。

你你你……你气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哪,你还是死了算了。

郑二一脸失望的摇着头。

便又用劲的推着柳银翠。

柳二,你不要再逼她了,孩子的爹是我……就在这时,人群的外面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

众人望过去,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道,站出来的人居然是郑家的当家人郑大。

郑大爷……柳二愣愣的看着郑大那一张死人脸。

怎么可能?郑大怎么可能跟柳银翠勾搭上?一众人都嘀咕着。

不过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瞎认啊。

立时的,众人都知道有好戏看了,那两眼都亮晶晶的闪着光。

李月姐和郑典两人在人群里听个分明,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由的相视一眼,郑典更是一脸的苦笑,这回这事可真闹大了,看着对面人群里,便在李月姐耳边低语:照顾着点大伯娘。

李月姐连忙顺着他的眼光看向人群里的郑大伯娘,果然,这会儿郑大伯娘一脸苍白,好一会儿,却发出一声恨叫:我的老天哪……说着,竟是晕了过去。

任谁也受不得这样突然的打击,李月姐边忙推开人冲了上前,想上前扶住大伯娘,不过,郑大比她的动作快,已经先一步扶住了他娘子,又一手死掐着她的人中,好一会儿,郑大伯娘才幽幽的醒来,先还是一片茫然,随后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那脸色又是一片铁青,看到郑大后,便站起来猛的推开郑大,用手指着她道:郑大,你好啊,你好啊……一时间,郑大娘子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老六媳妇儿,扶你大伯娘回去。

那郑大仍是一脸面无表情的冲着李月姐道。

不,我不走,这事情你们休想背着我处理。

郑大娘子哪里肯走,狠狠的瞪了郑大,李月姐也皱着眉头,这种事情可是关系着大伯娘的,又怎么能避了她去,想着便看了郑典一眼。

大伯,柳二叔,这事情还是另找个地方解决吧。

郑典上前道。

…………………………感谢,Sunflower889,冰色天使的粽子的平安符,落霞飞羽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二十七章 私语郑家大院,一张八仙桌,郑柳两家分坐两边,面面相对,成对峙之势,郑大是一惯的冷静阴沉,而柳家人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郑典跟李月姐在一边也沉着脸,不管如何,这回郑家的脸面也丢尽了,只是他是侄儿辈,却是管不了大伯。

所以,干脆着拉着李月姐在一边做戏台的布景。

郑大,没想到你居然也干的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尽做出这等败德之事,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银翠孩子都怀上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有一条,你郑家堂堂正正的把银翠纳进们,全了大家的体面。

柳二盯着郑大道。

败不败德,柳二你这话言之过早,谁不知道柳银翠是什么样的人,指不定她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呢,想进门,不可能,老太早有言在先,郑氏子弟,除非没有子嗣,典妾生子外,不准纳妾。

一边郑大娘子不等郑大接嘴,便尖叫着道,她是决不会让柳银翠进门的。

郑大,你是郑家家主,你发话吧。

柳二步步紧逼。

这回怎么着也要让郑家出出血。

祖训在那里,我不能违背,否则我就要成了郑家的不孝子了,所以,柳银翠不能进门,但我可以对外宣布,这孩子我认,便是银翠的今后,我也负责照应。

郑大说着,面无表情的看了柳银翠一眼,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柳银翠是正月到坛口做活的,而当时坛口没几个人,因着给坛口的兄弟放假了,郑大没事的时候便多去坛口那边跑跑,照应一下,一日,看柳银翠一个人在挑水。

吃力的很,本着乡里乡亲的,便伸手帮忙。

事后柳银翠就炒了几个小菜,请他去吃酒。

感谢他的帮忙,也算是姻亲,郑大便没太讲究,再加上坛口冷清。

正无聊着,吃顿酒也没什么,便同意了,没想到这酒一吃。

最后糊里糊涂的就滚床上去了,等事了后,柳银翠才说。

她在酒里放了点半掩门的娘们常用的一日春。

郑大当时那个恼火。

这终日打雁,却冷不丁的叫雁啄了眼,便质问柳银翠为什么这么做。

柳银翠倒是很坦然:反正,这世上的男人她早就看透了,她不打算再嫁人了,但想要一个孩子,本来。

她原先是想过继的,只是当初,因为过继的事情,柳贾两家大打出手,她看着便寒了心,所以,她算计郑大便是为了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选中郑大,很简单,看对眼了。

或者说根本就是柳银翠的恶趣味,从贾五郎,到王经历,再到郑大,都算得上皮相不错的中年人士。

柳银翠就好这调调。

郑大那个郁闷,感觉他自个儿就是那配种的。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郑大也没什么好说了,他再要说什么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而男人嘛,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开始,那便象是决了堤了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此后,两人很是欢好了几场 ,到了三月分,柳银翠突然就收敛,再也不曾找过郑大,郑大也不曾在意,直到昨夜,柳银翠出事,郑大才知道原来柳银翠已经怀了身孕,昨天夜里,郑大特意去找了许郎中,问清了柳银翠具体的受孕日子,是在那二月初,正是他们欢好的那些日子里。

郑大便心里有数了。

哈哈,真是好笑了,有身子的是我,合着如今反倒没我什么事了,想让我进郑家做小,没门儿,我柳银翠再贱也没贱到去给人做小的份上,再说了,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有我心里清楚,又岂是你们谁来认就成的,我说过了,孩子的父亲是路过的一位客商,他给了银子,我便跟他耍上一次罢了。

这时,柳银翠突然在一边狂笑道,说的话也让人不堪入耳。

柳银翠,你给我闭嘴,我岂是那连自己孩子也不敢认的人。

一边郑大拧着眉,他知道这孩子就是他的,柳银翠这么说的原因他不管,他只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他不会不认。

你才给我闭嘴呢,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柳银翠也恶狠狠的回瞪着郑大。

李月姐这时明白了,柳银翠那般说词倒也不是真为了给郑大开脱,她实则却是怕郑家抢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显然,这孩子她是打算留在身边的,而为了不让别人抢走,那她肯定不会老实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样下去,这事儿就成了一笔子糊涂账了。

果然,柳银翠打死不认,一边郑大伯娘是巴不得,而柳银翠的作风问题,在新屯那是人尽皆知的,便是郑大跟她那啥的有一响之欢,是男人,谁又会在意那个呢,反而成了别人眼里的艳福。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柳家人气的差点吐血,只是自家攀这上等吃里扒外的女儿,也只能自认倒霉,只是这时候再想拉人去沉河已经不可能了,最后柳家便进了新屯的祠堂,要把柳银翠逐出柳家。

可柳银翠本就是嫁出去的女儿,虽说后来被贾家休了,但当时,柳家嫌她丢人,根本就没让她回柳家,所以,柳银翠根本就算不得柳家之人,如今柳家竟是拿她没法子。

不过,柳银翠这般的作风,不管是新屯,还是坛口,没一个人能容得下,最后祠堂立下规矩,柳银翠今生都不得踏入新屯地界,而坛口,几个长老一起,也将柳银翠逐出了坛口。

通州若大的地面,已没了柳银翠立足之地。

李月姐叹息之余,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那后果便要自己承担,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象她这样重生一次。

你说这孩子倒底是不是大伯的?回到县衙后堂,郑典免不了嘀咕的问,脸上还是不太痛快。

总之这事情,让他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别扭。

那还用说,你当你大伯是傻子不成,这等事情,没有把握。

能乱承认吗?李月姐瞪了郑典一眼道,随后又没好气的补了句:你们男人,全都是吃了碗里望着锅里的。

郑典那个冤屈,苦巴着脸道:我说媳妇儿。

你可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子人,我什么时候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了。

呸,当初若是那个阿秀有柳银翠这股子狠劲儿,怕还不知道什么状况了。

李月姐拧了郑典一记。

似真似假的翻起了旧账。

心里却想着这会儿大伯娘的情形若是由她来承受。

那她是决对受不了的,当初她跟郑太老承诺了的,只要郑典不负她,她必不负郑典。

但若是郑典另有新人,她便离开。

决没有的事情,我就是为了避嫌。

才事事让郑星去跑。

心里也未尝没有撮合他俩的意思,只是没想到,郑星这小子屁什么本事也没有,比他两个哥哥差远了,一个小娘子竟是拿不下,真是丢了郑家人的脸面。

郑典又哼哼的道。

他当阿秀是你的人,哪里还敢下手?李月姐横了郑典一点。

呸。

那小子,一副贼心眼,回头,我再教训他。

郑典咬着牙道,最后倒霉的还是郑星那小子,前段时间,这小子活活成了郑典夫妻两的出气筒,最是憋屈不过。

想着郑星那张苦瓜脸,李月姐不由的乐了。

你太坏了,尽找八弟的麻烦。

李月姐笑哈哈的道。

哈哈,谁让他老是自作聪明来着。

想着自家八弟的可怜样了,郑典也没良心的乐了。

总算一天郁闷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第二天,郑大同柳银翠的八卦便传的满天飞。

而郑家大宅,自也是乌云一片,不过,郑家的人都通一的口径,柳银翠既然不认,他们就更不会认了。

午后,李月姐刚午睡起来,铁牛媳妇儿来找她,说是郑大伯和大伯娘昨天吵了一夜,今天一天还打着冷战呢,她这个做媳妇儿的夹在里面是左右为难,便想请月姐儿去劝劝。

李月姐便换了透气的葛裳带着青蝉,跟着铁牛媳妇儿一起去了郑家大院。

进了堂屋,没看到人,便直奔郑大娘子的房里,没想刚到门边,就听得房里郑大和郑大娘子两个在说话。

铁牛他娘,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了……郑大声音有些愧疚的道。

一句对不住就完了吗?郑大娘子不甘心的道。

接下来房里一片沉默,好一会儿,郑大道:后日,就要开漕了,我不在家里,柳银翠如今住到城外窝棚去了,我思来想去的,你有空,还是让铁牛媳妇儿去照应一下吧,孩子是我的,我查过的,柳银翠自到坛口里,除了我没接触过别的男人。

呵,呵……就算是你的又怎么样,人家柳银翠不认,合着还要我低头,郑大呀,郑大,你是不是男人哪……郑大娘子气极而笑。

唉,有件事儿,我一直没敢跟你说, 当年,我在衙里做刽子手的时候,因着铁牛以后要继承我那刽子手的位置,我便训练他,有一次给死囚施暗刑的时候,便让他出手,可他太胆小了,反而被皮死囚发起狂给伤了下身,差点让寻死囚走脱,大夫虽然冶好了,但却说过可能有碍子嗣,如今铁牛成亲到现在,已经五年了,铁牛媳妇儿也没有怀上,我担心铁牛怕不是容易有孩子了,若真是这样的话,今后我这一房怕是只有银翠怀里那一点了。

屋外,听得这话,李月姐一惊,侧过脸看向铁牛媳妇儿,只见铁牛媳妇儿重重的捂着嘴,无声的流着泪。

……………………感谢,sunflower889的平安符的粽子,喵喵monica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二十八章 孩子成亲五年没有孩子的苦,只看当年自家小姑姑,便能知一二,其他的且不说,便是李月姐自个儿,成亲一年来,因着还没有消息,便有许多的热心人打听着,便是阿奶那里,更是传了她许多容易受孕的法子,李月姐不知觉间也感压力倍增,由此,想来铁牛媳妇儿这五年来日子过的定然不容易,难怪这会儿她情难自禁。

想着,李月姐便拍了拍铁牛媳妇儿的肩膀,女人,多不容易啊。

你……竟有这等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我说呢郑圭成亲的迟,他如今儿子都快三岁了,为什么铁牛就一直没有动静呢。

房里的声音继续着。

这消息太意外了,郑大娘子一时顾不得跟郑大置气了,惊慌的问。

我不是怕你担心吗?再说了,大夫也只是说有碍,并不是说完全不能生育,只是比较难罢了,他们还年轻,总有希望的,只是这些年苦了铁牛媳妇了。

郑大叹了口气。

听着郑大这话,站在门外的铁牛媳妇再也忍不住了,捂住的嘴发出呜呜的哭声。

谁?郑大猛的一开门,就看到李月姐同铁牛媳妇儿。

三嫂说大伯娘心情不好,让我来劝劝她。

李月姐坦坦荡荡的道,没说别的,只说来的原因,到于之前他们在屋里说的话,只看铁牛媳妇儿这样子,自然是听到了,不消隐藏什么。

郑大脸色不好看,不过好在都是自家人,听到就听到了吧,六郎媳妇儿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说出去,至于铁牛媳妇,知道了也好。

没事,进屋吧,陪你大伯娘聊聊,我要到漕上去了。

郑大该说的都说了,马上要开漕,漕上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因此便离开了。

家里的事情自交给了自家娘子。

好的,大伯自去忙。

李月姐应声,然后扶着铁牛媳妇儿进了屋。

铁牛媳妇一进屋里,便扑到郑大娘子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没事儿,铁牛还年轻,等他这次跟他爹跑漕回来,我就不让他跑了,让他呆在家里,好好调养身体,一准能成的。

郑大伯娘安慰着。

嗯……铁牛媳妇儿一个劲的点头。

晚上,李月姐回到衙里,跟郑典说了铁牛这事情。

郑典不由的也拧着眉,以前三哥一直怕跟人打架,所以,大伯来通州打天下时,是他跟着大伯在漕司里三进三出,三哥连刀片子都没动,说实话,过去对于三哥的懦弱,他还有些挺晓不上的,刀徒人家,哪能怕跟人动刀呢,却没想到,原来根子在这里面。

既然这样,那柳银翠那边你有空的时候就照看点吧,这种事情让大伯娘出面,也太为难了她了点,倒不如你照应一下,柳银翠一人怀着孩子住在城外的窝棚里,万一出了事,大伯那里总不好交待。

郑典道。

我晓得的,冯家离她那里不是太远,到时候让月娇照应着点更方便。

李月姐道。

嗯。

郑典点头。

一夜无话。

第四日通州帮开漕了。

郑大伯娘自要帮忙着收拾打点,实在没有工夫再纠结柳银翠那些事情了,便是心中再多的不快,也只能暂时先放下。

开漕仪式也是热闹非凡,通州所有的官员都到场了,再加上去年在淮安耽搁的漕船这时也一路到了通州,将通州码头挤的满满当当。

开漕了……随着司仪一声吼,一艘艘的漕船便缓缓起行。

红腰带,彩旗迎风招展。

每年的开漕都是一片盛景,直到漕船渐行渐远,然后变小直到消失,众人才散去。

然后各归各家,各找各妈。

转眼天气就入了秋,院试三场考试已经结束,前不久也放榜了,墨风如愿以偿中了案首,乐了郑典逢人就夸,墨风给他长脸,这厮还遗憾着呢,可惜今年没有乡试,要不然,再中举人,那他就给墨风牵马,批红挂彩的游街。

让李月姐一阵没好气的翻白眼:如今这样我都已经觉得太出挑了,我阿爷说的,肉要埋在饭下面吃才香,这太出挑了容易招人眼呢。

我看谁敢!听得李月姐这话,郑典便是一瞪眼:我看谁敢使坏心,到时,我拉他到衙门里的打板子。

李月姐听了一阵哈哈笑:你说你除了打板子就是游街,犯了事儿游,得意了也游,如今整个通州谁不知道通州县正堂有两板斧,一板是打板子,一板是游街,人家演义小说里面的程咬金还有三板斧,你比他还少一斧。

李月姐一阵打趣。

哈哈,这很正常,演义里的程咬金那可是上柱国,我一个七品芝麻官有两板斧足够用了。

郑典哈哈笑道,这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李月姐没好气的扯了扯他的脸皮,看看脸皮有多厚。

两人正打情骂俏着,这时,典史和捕头急匆匆的过来,站在门外,郑典出去,隔着屏风李月姐便听得那典史和捕头声音沉闷的道:城外的难民打起来了,是山阳的难民是清河的难民争地盘。

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调解好了吗?两边各划块窝棚区,还安排了他们在漕上做些苦力,怎么还不安生啊,有伤亡吗?郑典忙不叠的问。

十几个轻伤,唯有清河那边有一个重伤。

原先是相安无事的,只是最近一个月,从清河和山阳那边又陆续的迁来一些难民,那原来划的窝棚区就不够了,便时有磨擦,再加上两帮人在漕上也为争抢客源打斗过几次,这怨便越结越深了。

一边的典史解释道。

郑典一听还有重伤的,就拧起了眉:那重伤赶紧找大夫看,务必要保住性命,万一出了人命就更麻烦了,等我挽身衣服,去城外瞧瞧。

郑典说着,便让两人在屋外候着,他回了屋,李月姐边忙帮着他换衣裳,然后一脸担心的问:朝廷的邸报不是说今年风调雨顺,各地粮食均获丰收吗?这江淮更是繁华之地,怎么这难民一批一批的往北地来啊?丰收是一回事,这难民哪一天没有,尤其是江淮那边,前些年水灾,黄河改道,淹了多少良田,等那些个逃难的回去,那田早就叫一些个豪强人家给占了,再怎么样的丰收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丰收是丰收了,可稻米多了,那价就贱,而各家地主却因着个好年头,反而涨了租金,到最后租金加税收,还得卖儿卖女呢,不逃难就没日子过了,如今边城空虚,皇上要民充实边城,便发布了招募令,让内地之民,充实边城,包括杀胡口,关东山等地,到那里,只要开荒,便是自己的田地,还免头三年的赋税,这些人都是奔着这些过来的,只是如今已入秋,北地太冷,所以他们这些人要在这里呆到明年开春再去关东等地。

郑典说着, 便带着典史和捕头匆匆的出门。

等着郑典离开,李月姐的心便有些毛毛的,又想着柳银翠就住在城外的窝棚里,她如今的肚子有七个多月了,有些不放心,还是得去看看。

于是,李月姐便叫了青蝉,想着城外不安全,又叫了两个衙差跟着,然后一起去了城外。

好在此时城外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郑典正带着一帮人安抚难民,她不便去打扰,便思量着去看看柳银翠,只是赶到柳银翠的窝棚那边一看,整个窝棚的门洞开着,一边的一面墙已经倒了,李月姐见此情形心猛的一沉,连忙让人四下里找。

才在一个破烂的桥洞下找到柳银翠。

此时柳银翠再也没有以前那光鲜的模样,腊黄的一张脸,明显着还有些浮肿,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只是她见到李月姐,却是一脸的防备:你来干什么?我来看看你啊。

李月姐回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回去吧。

柳银翠有些不耐烦的道。

你就打算这么下去啊,我知道你怕郑家抢了你的孩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下去能保得住孩子的命吗,万一到时候孩子有个万一,你对得住他吗?李月姐冷着脸问。

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总之,我是不会由着你郑家人安排的。

柳银翠恶狠狠的道。

李月姐不由的一阵白眼,随后再次瞪着柳银翠:柳银翠,你太自私了,你跟郑家大伯的事情我且不说,只是对于这个孩子,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点吗?你一味的只想着要个孩子承欢膝下,要一个孩子养老送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以这样的方式把他带到人世间,本身就是对他的不公平,如今你为了保住孩子,甚至不顾他的生死,谁都知道,生产是一大难关,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的日子……说到这里,看到柳银翠一脸苍白,李月姐也不多说了,言尽于此,最后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四妹住的离这儿不远,你要是想通了,就去找她帮忙。

说完,李月姐便离开了。

………………………………感谢zhuxyhh01,homealone的粽子,homealone的平安符,君傲少爷的香囊,zitong1234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二百二十九章 出大事了[加更]李月姐刚回到衙门后堂,就听到王四娘正跟一个老衙役的浑家在院门口说话。

四娘啊,夫人呢?这不,城外打斗,大人去调理,夫人不放心,也带着人去城外看看。

王四娘边说着边伸着竹杆子去挑院子中间那池塘里的莲蓬,一会儿剐了莲子熬清粥,那莲子清粥,去燥呢,夫人顶喜欢吃的。

哦,那可得小心啊,我听我家那老家伙说了,城外乱的很,都是淮安那帮泥腿子,你说,这风调雨顺的年景儿,哪来那么多的糟心事呢,一个个不在家里安生的呆着,跑到别地儿打架斗殴,这不给咱们老爷添乱嘛,听说淮安那边发生了暴乱呢,也不知那些人到底在整啥?那老衙役的浑家嘀嘀咕咕的。

啊,暴乱啊,闹的这么凶啊?死人了吗?王四娘一脸惊慌的问。

暴乱哪有不死人的,死的还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人呢,啧啧啧……那老衙役的浑家咋着舌道。

哟,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王四娘一惊一咋的道。

可不是,我听我家当的说了,淮安那边全是那些个大门豪强给逼的,放心,咱们这也算是天子脚下,再闹大也闹不到我们这边,就是不安生的家伙多了点,平日里小心点就成,你可得多提醒点夫人啊,不是有句话说啥的,大人物不站在要倒塌的墙下……那老衙役的浑家话还没说完,一边跟着李月姐一起进门的青蝉扑哧的一声就笑开了:麻妈妈,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哟哟哟,青蝉是越来越有学问了,我老婆子可学不来,反正是一个意思。

那麻妈妈打着哈哈笑着,又连忙给李月姐请安:夫人,城外没事了吧?没事了,谢谢麻妈妈关心啊。

李月姐笑道。

谢啥呢。

就冲着夫人每日里给咱们那小孙女儿贴补的伙食,再怎么关心那都是应当应份的,那老妇不打搅夫人了。

说着,那麻妈妈就告辞了。

李月姐也回屋洗漱。

出来的时候看到青蝉在那里发愣,脸上有些担扰的神色,再想起之前麻妈妈的话。

青蝉家可是淮安人,总有些亲戚吧,想来是担心那边了。

来,跟我说说,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李月姐拍着她的手背问。

也没了。

我爹那边大多的亲戚都瞧不上我,也就一个小姑姑,就她还疼我。

只不知这会受不受大牵连?青蝉红了眼眶道。

放心,我听淮安那边女人多是呆在后宅里,平日里不太出来跑动,想来不至于会有事,等大人回来,我让他派人打听打听。

李月姐安慰她道。

多谢夫人。

青蝉揉了揉眼眶,有些不好意思。

郑典回来,已是戌时正。

脸色不是太好。

怎么,城外的事情很棘手啊?李月姐热了一碗莲子清粥,再炒了几样下粥的小菜。

开胃口的很,郑典一气便是两碗下肚,他晚上就随便糊了一口。

这会儿早饿坏了。

城外的事情还好,人少,乱不起,我倒是有些担心我大伯他们,算行程,他们如今应该就在淮安那边装漕粮,淮安的暴民闹的挺凶的,暴民起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一个吃饭嘛,这里面最紧要的就是一个粮,我怕他们最后会针对漕船动手,到时大伯使不得要受迁连郑典道。

应该没事吧,大伯可不是吃素的,再说了,漕船上有漕司的官员,有卫所押运兵,这精兵强将的,一些个乱民怕是耐何不得他们吧,你要实在担心,我看你明天派个人去那边打听一下,还有青蝉她家的一些情况。

李月姐琢磨的道。

嗯,这倒也是,我看明天我让的同星去,省的这小子最近混的太滋润,都快成了小秦淮那边的老客了。

郑典没好气的道。

郑典这般的埋汰郑星,若得李月姐又是一阵好笑。

一夜无话。

第二天郑典便派了郑星去淮安那边打听打听。

接下来几天,郑典忙的脚不贴地,如今已是入秋了,离冬天不远了,城外的难民要安置好,要不然,一个冬天下来,不晓得要冻死多少人。

这一忙就直忙到十月份,天气已经很冷了,不过有着郑典事先的安排,到少目前大家都还不错,倒是为了郑典赚足了民声,据说吏部考评那里给了郑典一个大大的优,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而唯一让郑典和李月姐有些不安的是,郑星去了有好些日子了,可至今没有会何消息传来,只知道淮安的民乱似乎欲演欲烈了。

夜半时分,下起了暴雨,郑典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李月姐叫他的动作惊醒了,支着身子,点亮床头的油灯,刚点着的灯火暴出一阵烈焰帮的火星。

怎么了?做恶梦了?李月姐看着郑典脸色不太好看,便抱着他的腰问。

郑典回抱着李月姐,那脸埋在李月姐的颈项间:没做恶梦,就是不知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

你这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咋一休息,不适应。

李月姐笑着道。

我呀,就是劳碌命,这好不容易清闲了,却不适应了,来来来,我们来做一点让我累的事情。

郑典哈哈笑着道,整个人一翻身,便又压在李月姐的身上,那嘴在李月姐耳朵,颈边一个劲的啃咬着。

李月姐感到一丝丝的麻痛,身子也热烫了起来。

两人正入佳境之时,却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夫人,八郎来了。

青蝉在外面道。

八郎来了,快起来。

李月姐推着郑典。

八郎就是郑星。

郑典虽然箭在弦上,那是极不痛快的,但是郑星这大半夜的过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难道大伯他们出事了,郑典猛的一激淋,那欲*望便迅速的退却,只重重的啃了李月姐一口。

然后披衣下床,让李月姐继续睡。

李月姐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也披衣起床,跟着郑典一起出来,看看要不要给两人弄点点心吃。

只是两人刚到穿堂处,就看郑星一脸的疲倦。

身着素色衣服,两眼赤红赤红的,正在那穿堂处焦灼的走来走去。

见到郑典和李月姐出来,便大跨步上前:六哥,大伯和三哥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郑典大惊。

重重的握着郑星的肩头,一直以来,他就有些担心这个。

没想到越担心却偏偏越要出事。

三哥死了,大伯也只剩一口气,还不知道能不能吊着一口气到家。

郑星带着哭腔道。

心中有预感要出事,可却再也没想到是这样天塌下来的事情,李月姐只觉一阵心慌。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郑典脸色一片灰白,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椅子,随后又一脸激动的跳将起来:走,我们去大伯家里。

郑典两眼赤红的站了起来。

拉着郑星就要赶去郑家大屋。

六哥,大伯三哥他们还在路上,由大哥二哥和七哥护送。

我是先一步来报信的,大伯家里我还没去,这消息。

我不知道怎么跟大伯娘和三嫂说啊。

郑星挣脱郑典的手,苦巴着脸道。

郑典这才冷静下来,跟李月姐相视一眼。

然后用劲的扒了扒头发:既然这样,今晚都下半夜了,就不去大伯娘那边,让她们今晚睡一个好觉吧,你呢一会儿把知道的跟我一五一十的说说,明天,我们再去给大伯娘报信,好迎接大伯和大哥,到时大伯娘和三嫂那里还要媳妇儿多多操心。

郑典的声音带着哽咽。

前一半是跟郑星说的,后半句却是跟李月姐说的。

六郎放心,我省得。

李月姐重重的握了握郑典的手,又道:你们先聊,我叫上王四娘,给你们弄点吃,炒几个小菜,边吃边说,八弟怕是也饿了。

李月姐说着,然后叫了王四娘一起去厨房。

一碟酱肠,一盘桂花肉,一碟花生米,豆腐干子,再加上两样素炒,就着一壶酒,几人边吃边聊。

郑星已经先一碗肉丝面下肚了,垫了肚子,这会儿边咪着酒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来。

郑星南下,是在临清关遇上几个哥哥送大伯和铁牛回来。

是淮安的暴民,他们聚众起来要冲击淮安大仓,淮安粮道怕出事情,便急着先让大伯他们装船,想先把漕粮运走,这样既便是出了事情,那罪责也要小的多。

这事情大伯怎么能同意,这明显是祸水东引之法呀。

郑典皱着眉道。

我听铁梨大哥说了,大伯是不同意,可问题是这事情大伯一个人做不了主,漕司有押运官和漕运御史跟着,卫所那边的押运千总估计也得了淮安粮道那边的好处,都逼着大伯答应,再说了,我们的漕船因为乱民之事已经耽搁了些时日了,如果到时不能按时送粮到通州,也是要受罚的,在这种情况下,大伯只能答应,可那些暴民狡猾的很,他们名是冲击大仓,实则却是冲着漕船来的,早就勾连的水匪,大伯他们再出了大王坝的时候就同那些暴民碰上了,好在大伯早有先见之名,已经在头天晚上先一步让大哥二哥七哥等人一起悄悄的将大部份的漕船开走了,只留了主船等零星的几艘漕船停在岸边迷惑人,那些暴民知道上当了后,恼羞成怒,就对大伯和铁牛哥等人下了死手,铁牛哥当场就被打死了,大伯也被打成重伤,如今只剩一口气,怕也是活不了的。

郑星说着,眼泪便哗哗的下来了。

岂有些理,淮安的衙兵呢?还有几个卫所的卫兵呢,还有押运兵,这么多人,难不成不眼睁睁的看着大伯他们受难,没人去救?郑典气的直拍桌子。

都守着各衙门和大仓呢,守粮是第一要务,几条人命算什么,人可以死,粮不能丢。

郑星气哼哼的道,这些都是几个哥哥跟他说的,他当时听的也是气的跳脚。

嘣。

郑典一手捏碎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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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homealone,sunflower889打的粽子,homealone的平安符,梅舒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三十章 迎接第二天一大早,郑典罢了衙,同李月姐一起去了新屯郑家大屋,郑星则去通知郑二伯和他爹娘,这可是郑家的大事了。

自昨夜起,郑典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两人进得大院,李月姐就看到大伯娘和铁牛媳妇儿在那里带着家里的下人晒被褥子。

大伯娘,好早啊。

李月姐进门有些强颜欢笑的打着招呼。

这不,一早上,我问过钟鼓楼上的阴阳生了,他说今儿个有雾,秋雾日头晒死人,说今儿个一定是一个艳阳天,我思量着你大伯他们也快回来了,这不,就先把被褥子晒晒,到时候睡着舒坦。

郑大伯娘道,虽说对郑大跟柳银翠曾有那么一腿的事情心里还是不痛快,但一别大半年的,再多的不快也消融了不少,有的便是那种老夫老妻的思念。

唉……看着郑大伯娘欢喜的面容,李月姐第一次发现自己口拙的很,曾不知该如何接话。

六郎,月姐儿,你们一大早过来可是有事儿?这时郑大伯娘又问。

李月姐和郑典再一次唉了一声。

象是答应又象是叹气。

怎么了,一大早的,阴阳怪气的。

郑大伯娘也瞧出不对来了。

李月姐和郑典再一次相视一眼,最后还是李月姐一狠心冲着郑大伯娘和铁牛媳妇儿道:大伯娘,三嫂,我们进屋里去吧,有事儿说。

呵,还神叨叨的,那好,进屋吧。

郑大伯娘一头雾水,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种惴惴之感,心中不安的很。

李月姐上前,扶了大伯娘一把。

几人一起进屋,下人上了茶点。

等下人退下后,屋里却是一片沉默。

郑大伯娘和铁牛媳妇儿相视一眼,六郎和六郎媳妇儿今天可怪了。

说有事情要说,可这进屋坐下了,却又没声了。

六郎,月姐儿。

什么事啊,说吧。

郑大伯娘道。

郑典一咬牙:大伯娘,你要挺住,郑星带来的消息。

大伯和三哥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了,可是跟人打架伤到了?一边的铁牛媳妇儿一脸慌张的问。

出事了?而此时郑大伯娘那脸上的血色迅速的退去,随后她的身体便发抖了起来。

郑家做为刀徒出身。

好勇斗狠,用郑老爷子的一句话,除了生死无大事,她明白,六郎这时说出事了,那便是生死大事。

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想着心中的猜测。

郑大伯娘颤抖着声音问,身体也跟打摆子似的。

李月姐上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一边铁牛媳妇儿听到自家婆婆的话,那脸色也一下就白了。

郑典正待答话。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伴着便是郑四娘子的哭嚎:大嫂,大嫂,大哥和铁牛侄儿走了……咱郑家的天塌下来了。

随着声音,郑四娘子便一头冲了进来,后面跟着郑星。

郑星,把你娘扶出去,别在这里添乱了。

听着郑四娘子的哭嚎,郑典拧着眉冲着郑星道。

郑星也是一脸悻悻,扶了郑四娘子出门,然后又回头冲着郑典道:我爹和二伯他们都来了。

好,我知道了,这就过来。

郑典点头。

而这时,郑大伯娘听到郑四婶子的话,脸色更白了:走了?是什么意思?你们快说啊,是什么意思?郑大伯娘此时却盯着李月姐和郑典嘶吼,脸上一片绝望。

一边的铁牛媳妇儿也完全的傻了。

李月姐境有一种不忍同她们对视的感觉,只是郑大伯娘却是固执的盯着他们。

在淮安,乱民和水匪勾结,冲击了漕船,大伯和三哥为了保漕粮,最后遭了乱民的毒手。

郑典哽咽的道。

你们是说铁牛和你大伯都死了?郑大伯娘继续颤抖着声音问,眼眶已经赤红赤红的了。

大伯娘,三哥走了,不过,大伯还在呢,只是伤重,大哥二哥四哥和七弟他们正护送着大伯和三哥回来,你可得挺住,大伯需要你。

李月姐连忙道。

真的?你大伯还活着?郑大伯娘两眼暴出一阵光亮,随后却又暗淡下去,喃喃的道:是我痴心了,就算是活着,怕也是只有一口气了吧,要不然,几个侄儿不可能这么急忙的把他送回来,这是想让我跟你大伯见最后一面哪……郑大伯娘说着,两眼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边,随后一阵眩晕,就失去了知觉。

大伯娘……几人一阵大惊。

好在来之前,李月姐怕大伯娘挺不住,已经先让郑星顺路的时候把许郎中请来,这会儿便冲着房外大叫:八弟,八弟,许郎中来了吗?来了,来了。

郑星叫道,不一会儿,便领中许郎中过来。

许郎中一翻整冶,然后开了一济安神汤,让郑大伯娘睡去,以挺过难关。

唉,伤心过度,你们要好好宽解她。

许郎中叮嘱道,然后才提着药箱出门。

李月姐看着一边的三嫂也有些痴痴傻傻的,不由的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三嫂,哭吧,哭出来好受一点,然后擦干泪,我们还要迎接大伯和三哥呢。

对,我还要去接铁牛,我还要接铁牛回家……铁牛媳妇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李月姐,随后扑到李月姐的怀里,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哭了就好,李月姐松了一口气,再大的哀伤,能发泻出来,就不会出事。

月姐儿,你在这里照应着,我去正屋跟二伯和四伯他们商量着迎接大伯和三哥。

郑典也吸着鼻子,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屋里,实在是那一屋子的悲伤让人不忍感受。

这时,郑屠娘子同她屋里的几房媳妇儿也过来了,一个个俱也红着眼。

月姐儿,你大伯娘怎么样?郑屠娘子红着眼问。

刚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三嫂我也让也休息一会儿,她心里不好受。

李月姐冲着郑屠娘子道。

可不是,这种事情搁谁心里能好受啊?郑屠娘子叹着气道,随后又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你二伯让我跟你商量着,迎接你大伯和三哥的事情由你二伯四叔还有六郎他们安排,只是你大伯他们如今已经快到通州地面了,到时漕上的人接到消息,定会来吊唁,我是个大老粗,你四婶儿一脑门子就是赚钱的事情,别的也不成,所以,到时,厨房的事情由我和你四婶儿管着,你陪着你大伯娘还有三嫂接待来吊唁客人的内眷,怎么样?郑屠娘子道。

我自然听二伯娘安排。

李月姐道。

转眼第三天,郑铁梨让人送信过来,船就要到张家湾了。

郑家这边由郑二爷郑四爷打头,随后便是郑典及郑家其他子弟,李月姐同铁汉媳妇儿一起陪着郑大娘子及铁牛媳妇儿,再带着留在坛口的漕帮兄弟,俱是一身的素衣,扎着白色腰带,架着清一色的乌篷小船,朝着张家湾驶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肃穆,河道上的船只都自自动自发的靠在河道的两边,整个河道就只有郑家的一溜乌篷小船。

那是谁家的乌篷船队,出了啥事了?好大的派头啊,所有的船都给他们让路呢。

一边码头上的行商好奇的打听着。

你不晓得,这是郑家的船队,郑家的当家人就是通州漕帮的大当家,漕上的人谁不卖点面子,不过,这回可是真正出大事了,听说这大当家的和少帮主在淮安那边出事了,这少帮主当场被打死,大当家的倒是还留着一口气,就不知能不能缓过来,要是缓不过来,那漕帮可就有好戏瞧了。

一个书办啧着舌道。

可不是,当年,郑大当家的跟铁九郎斗的多厉害啊,后来郑家六郎做了官,反压了铁九郎一头,只是若是郑大真的缓不过来,郑家其他人可压不住铁九郎,这漕帮岂有不乱的道理。

另一边又有人道。

总之,谁都明白,如今通州漕帮的形势,就看郑大能不能保得住命,保得住,那一切照旧,郑家拼杀出来的地位没人能撼的动,可若是保不住,那就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漕帮属于郑家的时代怕是要过去了。

河道上,乌篷船队默默前行,两边的大小船口也都停了喧哗。

甚至有一些小船也跟在乌篷船队的后面,直朝着张家湾去。

不一会儿,船队就到了张家湾,远远的,就看对面河道驶来了两艘漕船,船头上就摆一具乌黑棺木。

一根招魂幡迎风招展,两侧四个大汉守护着,同样是一片肃穆和怆然。

大家明白,那棺材定是郑家三郎的灵枢。

铁牛!!我来接你回家了!!!乌篷船这边,铁牛媳妇儿嘶哑的吼着,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一些人听着,已经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而郑大伯娘这时却是出奇的冷静,她的眼里已经容不在万物,只有前面的船队,只有那棺材,只有那生死未卜的郑大。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迎接大当家和少帮主……郑典此时站在船头,回过脸赤红着眼冲着身后乌篷船上的人吼,然后那手用力一挥。

是!!不管是郑氏子弟还是漕帮子弟,众人都齐齐的应声,那声音在水面上久久回荡,瞬间,两船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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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第二百三十一章 丧和粮食[加更]大船上的踏板放下。

李月姐同铁牛媳妇一起扶着郑大伯娘颤颤微微的地上了对面的漕船,一上船仓,郑大娘子和铁牛媳妇主扑到那放在船头的棺材边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伯娘,三弟妹(三嫂),是我们没照顾好大伯和三弟(三哥),请责罚,郑铁梨,郑铁汉,郑圭,郑癸四个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两眼赤红着。

唉,不怪你们,不怪你们,快带我去见你们大伯。

郑大娘子回过神来,用劲的扯了几个兄弟站起来,声音哽咽着,语不成声。

是。

四兄弟应声,连忙引着大家进了中仓,一进中仓,就看到郑大毫无生气的躺在一张软榻上,脸色是真正的死人色,而不是平日那种板着的死人脸,此时气息十分的微弱。

一边一个郎中正用人参帮他吊着最后一口气,此时,那郎中见到郑家人进来,便急急的道:哪位是大当家的娘子,快来见见,大当家的就要挺不住了。

说着颇颇摇头叹气。

心里却也有感叹,要是一般人,早就死了,这位郑大当家好强的毅力,一口气,竟是拼到现在。

当家的……郑大娘子此时早已泪眼迷蒙,抽泣的叫着,快步走到那榻前,紧紧的握着郑大当家的手。

许是因着听到郑大娘子的声音,躺在软榻的郑大手微微一抖,那眼皮抖动了几下才抬了起来,然后极力将痪散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

铁牛他娘……你来了……郑大声音几不可闻。

我来了,我来了,你别说话啊,好好休息。

郑大娘子哽咽的道。

这时可不能休息,我要好不容易等到你们来,再休息,我就起不来了,我就吊着一口气呢……郑大道。

好。

好,你有什么你就说。

郑大娘子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我心里话从没有象现在这么多,可我真没时间说了,总之,你跟我这些年来。

受了不少的委屈,苦了你了,我郑大一个刽子手,能娶到你做娘子,有福气啊……只是对不住了。

我没照顾好铁牛,让他早早走了,这都怪我。

对不住了……铁牛他娘啊,对不住了……郑大说着,头一歪,那气息更弱了。

当家的,当家的……别说了……郑大娘子压抑的哭着,整个人都要奔溃了。

一边的郎中又赶紧喂人参水儿。

好一会儿,郑大才又是振作起来,那眼睛扫了扫四周。

看到不少人,只是面目全都是模糊的,便急急的问道:六郎和六郎媳妇儿来了吗?来了。

大伯。

听到郑大微弱的声音,李月姐和郑典连忙上前。

盘腿坐在榻前。

好,好。

来了就好,六郎,六郎媳妇儿,我把你们大伯娘和三嫂交给你们了,你三嫂还年轻,真有好人家,就让她改嫁了,咱郑家不要节妇……嗯,嗯,我们知道了,定不付大伯所托。

郑典和李月姐也红着眼道。

还有,通州漕帮,一定要掌握在郑家的手上,这官场之路难行啊,没有漕帮的关系做依托,你在官场上孤掌难鸣,那路就走不下去了呀……记住,只要你走的稳,郑家就不会倒,老爷,老太和我还有铁牛在天上看着呢。

郑大说着,气息更微弱了,整个脑袋歪到一边,任谁都能看出,他最后的那一口气在消散。

当家的,当家的,挺住,你还没见银翠呢,她如今这肚子很大了,就快要生了,啊,你挺住,咱家还有根呢……我去把她接来,你等着啊。

郑大娘子慌了,紧紧的抱着郑大的脑袋,什么委屈也全不顾了,只想着有什么东西能拖住郑大的命。

没必要了,她那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至于我如今的下场,在做刽子手那会儿我就有准备,杀孽太重了,所以,不必操心,漕上人漕上死,死的其所,我走了,你好好的过日子…… 郑大气息十分的微弱,最后消散在空气里,头一顿,就断气了。

大郎……公公……大伯……大当家的……众人都叫大了起来,那郎中连忙上前施救,最后却是摇了摇头,实在无能为力了,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大当家的走了,准备后事吧!当家的……你太狠心了,你太狠心了……郑大娘子发狂的哭嚎,一边人劝着,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郑大当家的上路了……这时,郑屠红着眼,走向外面的船头,冲着周围船上的人吼叫。

立时的,每艘船上的人都应和起来:郑大当家的上路了……之后每船都响起一阵双响炮的声音:嘣……啪……同时每个船头都挂上一块白麻布。

而所有的漕帮弟子都单膝跪地。

周围的船上的人一片哗然,这种情形只有一个可能,郑大当家的最终没有挺过去,走了。

立时的,除是外地的商船,凡是本地的船只,俱在船头挂上了白麻。

便是外地的船,见此盛景,又或许是为了结份善缘,最后也在船头上挂起了白麻。

运河上空立时候飘着一股子悲怆的气息。

此时,郑大娘子平静下来,便打开提在手肝上的包裹,里面是前两天准备好的寿衣,就在船上,亲手为郑大收敛,棺材早就准备好,是柒了七遍柒的红木棺材。

漕上人死于漕是宿命,在船上入棺亦是一种庄重的仪式。

洗漱,换衣,梳头,等等,一系例做好,然后由着郑氏兄弟抬着郑大的遗体,全对着滚滚流水,放入棺中。

未时,两股船汇成一股,行到了西仓码头。

抬棺回郑家大屋,需得在家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放才入葬。

而各地坛口,以及漕帮兄弟会在这段时间来吊唁。

当家的,阿牛,我领你们回家了……码头上,郑大娘子的声音竟是出奇的平静。

喝,缓步走过隔板,走上码头,后面紧跟的是郑铁牛的棺材,八人抬。

李月姐和铁牛媳妇儿扶着郑大娘子走在前面,郑家兄弟扶棺前行。

整个队伍,除了抬棺人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一丝毫的声音,身后的船上,双响炮响个不停。

而沿途,不时有人加入队伍,送郑大当家的回家。

没看出来,郑大在通州短短几年,竟是赚得了如此声望。

码头边的一家酒楼里,原来的二王爷,现今的永宁帝板着一张脸就坐在二楼窗边的一间雅坐里,看着码头上的这一幕,低语的道,他边上,三贵恭身侍候着。

淮安民变,直接影响到了漕粮入库,而京通二地的漕粮又关系着京城以及边军的稳定,永宁帝心急如焚哪,便带着一干人亲自来了解情况。

正巧让他看到了这一幕。

说起来郑大在漕上这几年是颇有建树的,当年通州一盘散沙,虽有铁九郎,但当年,铁九郎太年轻,不足以服众,是郑大接手通州帮后,通州漕帮成了北面几家坛口的头儿,私底下,众家坛口都以郑家帮马首是瞻,郑大行事一来够狠,二来对自己兄弟又颇讲义气,他这性子最适合混江湖的。

再加上,郑六郎这一年县太爷做的颇是稳当,尤其这一回的通惠河工程以及难民收容,没有留下一丝后患,很是难得,所以,这几年来,郑家在通州声望很是不错。

三贵道。

嗯,郑六郎这小子这些年算是历练出来了,办事越来越稳妥了。

永宁帝淡笑的道。

只是如今郑大走了,通州帮怕是又要乱了。

三贵又有些遗憾的道。

他们郑家不是还有一些帮子兄弟吗?怎么,还守不住一个坛口?永宁帝拧着眉,一脸不悦的道。

坏就坏在他郑家兄弟太多,偏这回郑三郎跟郑大一起走了,郑家大房没有合法继承人,而郑家二房,郑铁梨郑铁汉,这两个是郑家第三代的大郎和二郎,虽然跟着郑大的时间比较短,但二人颇为勇武,在帮中兄弟中人缘不错,而郑圭郑癸,郑家四郎和七郎,是属于郑家四房的,其中郑圭是最早跟着郑大的,颇有些心计,其七弟郑癸更是力挺他,在帮中自有一部份支持的力量,平日里二房和四房的这几个兄弟便时常的别着苗头,不过,有郑大压着,他们起不了什么风浪,只是如今郑大走了,郑家大房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这郑家二房和四房的兄弟又互不服气,为着这大当家的位子,少不得有一翻争斗。

而郑家这一乱,怕被别人有机可趁……我要不要……三贵低低的分析着,如今他暗地里行的事情,各家的底他都清清楚楚。

然后恭身的问,看看他要不要插手。

这件事先别插手,静观其变吧。

永宁帝冷冷的道。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紧要的是今年的漕粮必须按时到位,实在不能倒位的也必须作好调剂,以保证明年春天必须到位。

要不然,京城和边军就要乱了,想着,永宁帝浓浓的眉皱成峰尖,微薄的唇也紧紧的抿着,之前他已经查看过京仓和通仓了,仓贮的情况不容乐观哪。

这粮食不稳,便是人心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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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第二百三十二章 催漕和纷争又是忙忙乱乱的一天,天黑了,李月姐和郑典才回到衙门后堂。

只是两人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有衙差急匆匆的来报,朝廷特使来了。

快,月姐儿,帮我换上官服。

郑典一听朝廷特使,哪里敢耽搁,连忙起身,换了官服,李月姐在一边帮他整理着衣领,却是一额脸忐忑的道:朝廷特使这时候来干什么?我也不晓得,看看再说吧。

郑典道,然后急匆匆的到前衙去了。

好,你慢点儿。

李月姐看着他急急的脚步,不由的叫了声。

只是郑典一拐弯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李月姐才回屋,焦灼的走来走去,不知这时候朝廷特使来干什么?夫人,热水我准备好了,洗漱一下吧,你累了一天了。

这时,青蝉上前道。

嗯。

李月姐应了声,等到一切收拾好,郑典还没有回来,李月姐有些坐不住了:走,青蝉,我们去前面瞧瞧,怎么老爷这么久还不回来。

嗯,我掌灯。

青蝉应着,点了一盏气死风灯,两人正准备出屋,迎头就看到郑典回来了,那脸色却是很不好看。

怎么啦?李月姐连忙掇着脚步问。

郑典回头,在灯下细细的看着李月姐。

怎么回事啊?越来越神叨了你。

李月姐急的没好气的跺脚。

是三贵,他带来了圣旨和朝廷文书,让我马上放下衙里的事情,南下催漕。

郑典叹着气道。

所谓催漕,在因天灾*,使得运河上漕粮运输遇阻时,朝廷派官员下去,督促漕粮及时运达。

催漕官这不是一个常设的官职,但一遇天灾*就有。

李月姐一听。

脸色大变,只觉得两腿有些发软,然后一脸苍白咬着牙道:这怎么行,南边淮安乱成一团,听说连临清那边也都开始乱了,你这一去岂不是往虎口里投。

圣命难违。

再说了,我也想去淮安一趟,我大伯和三哥不能这么白死。

郑典两眼精亮的道。

一听郑典这么说,李月姐便知道此行定局了。

决定了?李月姐咬着唇问。

决定了。

郑典重重的点头。

什么时候动身?李月姐又问。

明日一早。

郑典道。

李月姐不啃声了,坐在一边生着闷气。

心里恨不得咬那刻薄的皇帝一口,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郑家刚在淮安那边刚死了两人呢,这又上杆子送过去一个。

月姐儿。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三贵还给了我一块皇上赐的玉佩,能调动运河沿岸各卫所卫军的,还有便宜行事之权,我这下去,虽只是个催漕官,却有着钦差大臣之权呢。

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再说了, 这回我又官升一品。

如今是六品官了,要是差事完成的好,说不定还能再升一级。

到那时你可真正是官太太了。

郑典讨好的道。

呸,谁稀罕官太太来着,我只要你平安。

李月姐没好气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绝对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郑典插科打诨。

事情已是这样,李月姐再急再不甘愿也是白搭,想着郑典明日一早就要走,便忙活着帮他打点行装。

郑典又连夜去了大宅那边,他这一去,怕是来不及参加大伯的下葬礼了,得跟家里人打个招呼,另外,还要跟那兄弟几个再细细问问江淮那边的事情,好心里有数。

接下来一夜缠绵,自不必说,郑典似乎要把接来几个月的分儿做足似的,贪嘴的让人咋舌。

第二天郑典便动身,李月姐送他到码头,又拉着他的长随石三到一边道:石三,老爷我可就交给你了,一应事体,你都要仔细着,要是回来的时候少一丝油皮,我就唯你是问。

夫人放心,石三把脑袋撂这里了。

石三拍着胸脯保证。

行了,说嘴没用,看表现,看结果。

李月姐道。

嗯,夫人瞧着吧。

石三再次保证。

得了他的保证,李月姐才稍稍放心些,又细细叮嘱郑典一番。

其实比起我南下,我倒更担心家里,月姐儿,我这一走,家里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大伯娘和三嫂性子偏软,是压不住家里其他几房的,你得给她们撑腰,你别怕辈份低,到底是朝廷六品孺人,你做什么都不出格的。

郑典低着声冲着李月姐道。

放心,我怕过什么来着,定给你看好家。

李月姐瞪眼道。

郑典瞧着李月姐瞪眼那悍样,哈哈一笑,然后带着石三上了船。

看着船扬帆远去,李月姐才依依不舍的回衙门后堂。

换了衣裳,还要去大宅那边支应着。

晌午时候,李月姐刚送走了一些吊唁的客人内眷,偷了个空,回屋里休息一会儿,只是一杯茶水还没喝完,二房家的老小铁水就颠颠的跑来,嘴里嚷嚷着:六嫂,快去,打架了。

谁打架了?。

李月姐疑惑的问。

我二哥和四哥。

郑铁水道为什么打?李月姐又问。

我也不晓得,好象是漕上的事情。

铁水道。

一听铁水这话,李月姐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这些日子她日日在大宅忙活着,郑家二房和四房的几个兄弟别的那点苗头她看的出来,这几天,趁着接待吊唁客人的事情,暗地里却是在拉拢人,为的还不就是那帮主大当家的位置。

李月姐还道他们也就暗地里使使手段呢,没成想这会儿就明面上打起来了,那隔天要不要带着兄弟去坛口那边打啊?那郑家的脸皮还要不要了,真是越来越过份了。

走,去看看。

李月姐让铁水带路,朝着正屋那边里。

一路走,却一路在琢磨着,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郑家这次怕是有大麻烦了。

郑大伯一死,通州漕帮群龙无首,偏郑家二房和四房的几个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而尤其郑四婶子又是个见缝就钻的主,帮里这么大的利益,为了帮主之位,为了漕中的利益份额,少不得要争夺一翻,而这还不是最坏的,反正郑家兄弟不管如何争,那坛口总是在郑家手里,最坏的是帮里还有一个铁九郎虎视眈眈,那更不是省油的灯,怕他到时来个渔翁得利,而最让李月姐心惊肉跳的却是柳银翠。

柳银翠腹中的孩子若是个女儿还罢,但若是个男儿,再加上当日大伯当着全屯的人亲口承认,那等于如今郑家大房就这么一个继承人,这里面可操作的东西就多了,那柳银翠决不是一个安份的主儿,若是以这孩子逼宫的话,那郑家这边就被动了,当然,反正大伯已死,当日柳银翠也否认了的,郑家人完全可以不认,可话又说回来,若是铁梨铁汉和郑圭郑癸闹起纷争,自顾不暇,漕上人心复杂的很,那柳银翠这孩子就成了一个最大的变数了,一个能让外人插手郑家漕帮事物的借口。

不行,这事情,她先得备上一手。

说起来,以前大伯在世的时候,李月姐虽然为大伯娘不平,但这毕竟是长辈们的事情,轮不到她操心,自然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从来没把柳银翠这事儿当事,可如今不一样了,这个变数关系着郑家在漕上的利益, 就不得不防。

嗯,看来,这段时间柳银翠那里得尤其注意点,让月娇帮忙盯着,那丫头机灵着呢。

须臾,李月姐同铁水便到得正屋,就看到郑铁汉同郑圭两个俱是鼻青眼肿的,一边郑屠娘子还骂骂咧咧的,郑屠则闷声抽着旱烟,另一边郑四娘子正拉着郑四两个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而前面主位上,郑大娘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是怎么了?李月姐一进门就沉着脸问,然后走到大伯娘身边。

六郎媳妇儿来了正好,你给做个主,大家一样跑漕,凭什么二房那边多得两船的夹带。

那郑四娘子见到李月姐进来,便嚷嚷的道。

我那是为了安置坛口里受伤的兄弟,这回民乱,好些个坛口兄弟都受伤了。

郑铁梨在一边冷冷的道。

呸,你要安置兄弟,我家郑圭难道就不安置了?他手下兄弟也有不少受伤的呢。

郑四娘子理直气壮的道。

那怎么一样,我这是要代表坛口安置他们。

郑铁梨脸色铁青。

呸,你凭什么代表坛口?郑四娘子不服气的道。

凭什么?就凭铁梨是郑家第三代的老大,他不代表坛口谁代表。

一边郑屠娘子气冲冲的道。

呵,这又不是郑家立家主,这是坛口的事情,若论资历的话,我家郑圭跟着他大伯跑漕的时候,你家铁梨铁汉还在柳洼修河渠呢……郑四婶子一步不让的道。

咣当一声,一只茶杯砸在了地上,碎成片片。

所以的人都不由的看着李月姐,那茶杯之前正在李月姐的手上。

啊,不好意识,手滑了,没拿住,我让青蝉收拾,你们继续,这若是吵了还不够,不如各自带着兄弟去坛口那边打,谁赢了谁就是帮主大当家的,多利索呀。

李月姐一脸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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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第二百三十三章 失踪 [加更]老六媳妇儿,你这阴阳怪气说的是啥?郑四婶子一脸不快的道。

你们难道不是这意思吗?李月姐没有看郑四婶子,而是扫向郑家兄弟几个。

这事情不都明摆着吗?几个郑家兄弟一脸悻悻,坐在那里不啃声了,毕竟兄弟相争,说起来并不是那涨脸的事情。

不吵啦?若是真不吵了那我就回去了,不过,有一句话是六郎让我说的,都是自家兄弟还有什么不能商量着解决的?合着,非要做那亲都痛,仇者快的事情才高兴啊。

李月姐说着,扫了众人一眼,却招呼了大伯娘一起离开。

一众人看着她的背影发愣,谁也不曾想这老六媳妇儿意是这般滑溜,置身事外。

本来这会儿请她来,也就是想看看老六媳妇儿支持哪一方,表个态,这样大家心里有数。

可李月姐这一出,等于啥也没说。

众人的如意算盘都落空了。

唉,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啊,你大伯走了,六郎又南下了,家里没有镇得住场面的人,这个家怕是要乱。

大伯娘叹着气道,当家的和三郎尸骨未寒,还未下葬呢,这兄弟几个就闹这样的事情,她心里更是不好受。

李月姐安慰了她几句,看她精神头实在不好,便送她回屋里休息,又叮嘱下人细心照顾,大伯娘这些日子挺不容易的,谁遇上这些事儿不崩溃啊。

送郑大伯娘回屋后,李月姐随后直接出了郑家大宅,去冯家找月娇儿,主要是探探柳银翠目前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常,不一定要干什么。

只是有备无患。

实在是如今坛口是郑家的基业,那可不是郑大一房的事情,同郑典也是息息相关,李月姐不能不问。

不防。

凡事先有个准备,没事更好,有事就不至于手忙脚乱。

冯家也在城外,不过离卫所比较近。

比较安全。

大姐,你来了?月娇一开门,见到李月姐,高兴万分。

整个人蹦了起来,然后用力的挽着李月姐的胳膊。

李月姐看她那急慌慌样子,不由没好气的拍了她一记:这都成亲的人了。

怎么还这么的没正形。

我呀。

便是等以后做了阿奶,说不准还这样。

月娇儿倒是清楚自己,打趣着道,然后挽着李月姐进屋说话。

李月姐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谁生病了?冯禄他阿奶,不晓得怎么回事。

那天出门时还好好的回,回来后整个人就不对了,当天晚上哭了一晚,问她什么也不说,第二天就病倒了,这几天汤药都没断,可还是病的迷迷糊糊的,鲜有清醒的时候。

李月娇道,一脸的担心。

哦,那你要小心照顾。

李月姐道。

我醒得,大姐。

月娇儿点头道,又问:大姐今儿个过来有什么事情?边说着边给李月姐冲茶拿点心。

我问你,我之前让你注意着柳银翠,这段时间,你可见她有什么动静呢?李月姐紧盯着月娇问。

那倒没有,她每日里都是呆在河边的木屋里,跟别人很少走动, 不过……说到这里,月娇儿突然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李月姐紧接着问。

对了,是在前天,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好象看到一个人去找她,不过她没让那人进屋,我瞅了那人一眼,好象是 周家的周东礼,我本来这两天打算去找你的,只是冯阿奶病着,我一时走不开。

月娇儿皱着眉头回忆似的道。

周东礼?你是说是周家当年那个被周老太爷赶出周家的二房长子周东礼。

李月姐猛的一惊,想起了这么个人,确认的问。

应该是他,反正很象。

李月娇道。

李月姐没想到事隔多年,这周东礼出现了,前世,郑典可是打死了他,才被砍头的,可今生,郑典没事,他也活着,后来周老爷子被郑家逼的将他赶出了周家大门,反倒让他避开了周家的大难,竟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钻了出来。

周家跟郑家那可是老对头了,而周东礼当年被周老爷子赶出周家也是迫于郑家的压力,因此,那周东礼岂有不恨郑家的道理,若是柳银翠这事叫他用上,那岂有不找郑家麻烦的道理。

皱紧着眉头:我过去看看。

李月姐想着,看看能不能套套柳银翠的话。

我跟你一起去。

李月娇道。

你不照顾冯阿奶了?李月姐问。

没事,冯禄他姑姑请了两个嫂子来照顾呢。

李月娇道。

李月姐点点头,然后同月娇儿一起去了河边。

只是那木屋里,竟已是人去楼空。

问了问附近窝棚区的人,竟都说已经两天没见到人了,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一个大活人的竟是这么的消失了。

大姐,都怪我,我这两天没过来看。

月娇儿急的直跳脚。

没事儿,找她容易。

李月姐淡笑的道。

怎么容易了?这通州虽说不算很大,但也有十几万的人口呢,要找一个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找别人或许不容易,但找她绝对容易。

李月姐卖着关子。

快说,怎么找?月娇好奇的问道。

你忘了,柳银翠是一个快要生产的人,要找到她,只要盯着城里的稳婆就行,这通州城能有几个稳婆?李月姐笑咪咪的道。

果然,大姐,这事情交给我办。

李月娇自告奋勇的道。

怎么,这城里的稳婆你都熟?李月姐疑惑的问。

那当然了,咱们屯里有好些个姐妹那绣活都不错,只是她们都不好意思出面去兜卖,我反正这一路做熟了,便让她们专门缝制一些刚出生的小娃娃包被和小衣小裤的,全是喜庆吉祥的图案。

然后让稳婆帮忙卖,大户人家自个儿有准备或许不用,可小户人家的一来讨个喜庆,二来也得给稳婆面子。

多少都会买下几套的,而每卖出一套,稳婆都能分分子,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我这生意可还不错,这通州城的稳婆没有一个我不熟的,以后。

大姐要生娃娃的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稳婆,还不要钱。

月娇儿很是有些得意的道。

行。

这事就交给你了。

你这丫头,不错,大姐以后啊,不用为你操心了。

李月姐亲昵的点了点她的脑袋,月娇虽说脾性太脱跳,但真不需要她操心了,如今还能给她帮忙。

李月姐心里欢喜的很。

不由的又有些掂记起月娥来,也不知月娥跟着宣周在临清过的可好,前段时间来信,月娥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男娃子,不过,孩子太小,不适宜奔波,这回来的事情又耽搁了。

想想,已经两年多没见了,挺掂念的。

事情就这么说定,两人正准备离开,李月姐突然发现河边的水草边上好象是趴着一团东西,不由的皱了眉头,走过去看看。

近了,却发现是一个人,再近些,是一个男小子,约模七八岁的样子,整个人在水边跟水草纠缠在一起。

啊,死人。

跟过来的月娇儿吓了一跳。

李月姐这时却连忙将人从水里捞出来,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儿。

说完,也不顾其它,救人要紧,连忙抱着这小子去了许郎中那里。

许郎中一番整冶,那小子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好了,好了,一条命终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许郎中一脸高兴的道。

小哥,是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怎么会落入河中?李月姐也上前轻声低语的问,明显这小子见到生人有些害怕。

结果,那小子看着李月姐,竟是什么话也不回。

任谁问话都是摇头。

难不成是哑巴?一边月娇突然奇想。

许郎中过来,检查了一下那小子的嗓子道:不象是哑吧,或许是吓傻了也不一定,毕竟是个孩子,又差点丢了性命,也许等这一阵子缓过来会好一点,不过,如果然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临清那边人。

许郎中为何这么说?这小子连话也没说一句,你没法从他的口音判断啊?李月姐奇怪的问。

是从这荷包上的图案猜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荷包上绣的是五样松,是临清东郊的一株名松,但外地人应该不知道,我以前做游医的时候在临清呆过,知道这株松树,能用这个做绣花图案的,应该是临清本地人,当然,也有可能这小子这荷包是临清人送给他的。

许郎中指着那荷包。

看着这荷包,李月姐也拧了眉,她关注的不是那松,而是绣法,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这荷包上松树的绣法很象是出自月娥之手,更重要的是月娥现在在临清,难道这孩子跟月娥有什么关系?如果这样,他为什么又差点淹死在通州。

如今再怎么办哪?见问不出什么,月娇指了指埋着头不理人的小子。

这样吧,我把他带回去,正好跟王四娘家的小子做伴,等他缓过这一阵子来再细细问他。

李月姐道,这小子她先带回家里,等到郑家这边事了,她再写信去问月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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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阿福显然有些怪生,坐在那里,任冬子怎么闹也不啃一声,真跟哑巴似的。

看来,要想恢复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夫人,大舅爷来了,等你好一会儿了,见你一直没回来,便到前衙吏房那边去了,现在要不要去叫他过来?王四娘过来道。

大舅爷指的就是李墨易,他如今还在整通惠河的工程,好在已是收尾阶段,在冰封期前可以结束。

到前衙吏房肯定又是去工房查看过去的资料去了,李月姐便冲着王四娘道:嗯,那让衙差去唤他过来,我下厨炒几盘小菜,跟他唠叨唠叨。

嗯,我这就去通知。

王四娘说着,便下去叫人。

李月姐则便卷了袖子,欢喜的下厨房,准备亲手炒几样小菜,墨易这几年,不是跑船就是修河道,他们姐弟两个可有好些日子没唠叨唠叨家常了。

不一会儿,墨易就过来了,李月姐炒好小菜端上了桌,又特意拿出一壶新酿的葡萄酒。

就姐弟两个吃着,也不要青蝉在一旁侍候。

自在些。

姐夫有信来了没?墨易为自家大姐斟了一杯酒,然后也给自己斟满,敬了李月姐一杯问道。

倒是隔几天就有一封信,全是发牢骚的,把淮安官场大大小小各官员,在信里全数落了个遍,不过看他信里的话,似乎淮安那些官员被他折腾的够呛。

李月姐一脸笑意的道。

那是肯定的,姐夫做事不按牌理出牌,那边的官员怕是不太适应,再说了,他手上又有皇上御赐的玉牌。

见官大一级呢,又有郑大伯和郑三哥的事情,他能让淮安那些官员好过才怪。

墨易道,他小时候也是跟郑典跑的小子之一,对郑典的脾性了解的很。

李月姐也叫墨易说乐了,然后又问了兰儿的近况。

前段时间听月宝儿来报消息,说是兰儿有身子了,只是这段时间,正值郑家多事之秋,她也实在没顾得上问。

挺好。

刚三个月,前段时间反应厉害,这几天好象好一点了。

一说起这个。

墨易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就好。

李月姐心里也是欢喜的很,重生一世,别的且不说,自家弟妹们能有如今这样,她知足了。

又想起王四娘说墨易等自己很久了,便又问道:对了,你今天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对,铁九郎回来了你知道吗?墨易这才正色的道。

哦?什么时候到的?他的漕粮运到了吗?李月姐问。

没听漕粮到码头的消息啊。

但凡漕粮运达,那跟开漕一样都是喜庆的事情,要做足仪式的。

漕粮没到呢。

他定是将船交给手下押运,自己先回来的。

墨易道。

呵,他倒是胆大。

也不怕出事。

李月姐哼了一声,铁九郎这时巴巴的赶回来,其心思如那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他的船已过临清了,从临清过来的河道还比较安全,再说了,铁当家的在亦是漕上的名角儿了,挂上他的旗子,一般没人找麻烦的,他自然放心了。

郑典道,他跑了两年的船,对河道上的关系知道的比较熟,虽然水匪各处都有,但一来,运漕是朝廷大事,一般的水匪不敢招惹,二来,对于各路水匪,如铁九郎这等人都事先拜好码头的,不是到了绝路上的水匪,更是不会对漕船下手,比如郑大这回,乱民不就是已经到了绝路上的人吗?所以,从这方面说,也是郑大伯时运不济,正好赶上了这一趟。

好,我晓得了,我会让郑家的人注意点。

李月姐道。

郑家那几个能注意吗?我看他们只顾着内斗了吧?墨易亦有些没好气的道,郑家人的根是原柳洼镇人,郑大在时,大家齐心,柳洼镇也一片和谐,可如今郑大突然的走了,郑家下面几兄弟各自拉扯人马,弄得柳洼镇人也纷乱了起来,都在私底下算计着跟谁最能得利,便是他这里,已经有好几拔的说客了,他腻歪的很。

想到这里,墨易又想起新屯最近的谣言,不由的坐直在身子冲着大姐道:对了,新屯那边柳家人在传着,柳银翠肚子里还怀着郑大的孩子,那可是郑大的遗腹子,现在一些人都传着,该由那孩子来继承郑大的产业,柳家人也在拉着人马呢要出头呢,这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说这话的都是失心疯,柳家那也是痴心妄想,别说柳银翠那孩子来历还说不太清楚,便是那孩子是我大伯娘新生的娃子,这么小的娃子也不可能出来顶事,通州坛口那是属于郑家的,可不是郑大一房的,说倒底吧,这回若是铁牛不死,也不一定能撑得住场面,通州漕帮缺的不是继承人,而是能罩得住的人,而如今柳家就想靠个来历说不清道不明的娃子来入主漕帮,真当郑家是冤大头啊?李月姐寒着一张脸道。

这么说,郑家不认这孩子?可当初郑大可是当了全村人的面认了的,这怕是难以否认了。

墨易担心的道。

可如今郑大伯已经走了,柳银翠当初又是极力否认的,这个中内里,谁能清楚,这说不清了呀,还怎么认?李月姐反问,说实话,一开始,因着郑大的话,郑典让李月姐照应着点,那毕竟很有可能是郑家大房的唯一子嗣了,不能出了意外,大家暗里照应一下,为的是对大伯有个交待。

可随着大伯一死,形势就变了,漕帮是郑家的根,又岂容得别人乱伸手,便是郑大伯自己在临终时,对于柳银翠那腹中孩子,说的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不闻不问了,想来,当时,郑大伯或许就已经考虑到如今局面了。

那倒是。

李墨易深以为然。

接下来姐弟两人又聊了一些问题,随后墨易便告辞离开了。

墨易走后,李月姐就在那暗自琢磨着,铁九郎到了,柳银翠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失踪了,还有一个不知会扮什么角色的周东礼,通州漕帮这场争权的大戏怕是要开演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李月姐正打算去郑家大宅的时候,青蝉来报说,亲家姑姑来了。

这亲家姑姑就是冯禄的姑姑,渠冯氏。

李月姐连忙让青蝉把人请来,她换了衣服在门口迎着。

冯姑姑快屋里坐。

因是亲家了,李月姐便一直称渠冯氏为冯姑姑。

两人进屋厅内,青蝉端了茶水点心后退下,李月姐同渠冯氏两人互相闲聊了几句开场白,那渠冯氏才道:你大伯他们的事情我听说了,节哀顺便,对了,郑大人南下催漕,情况还好吧?这天遥路远的,哪里晓得,不过他每几天送回来的信里说,一切都还平稳。

李月姐道,一说起郑典,她就不得不担心。

平稳就好,没事就是好事。

渠冯道。

可不就是嘛。

李月姐点头。

我听月娇说,有人在打郑家漕帮坛口的主意,我们冯家在通州也没什么亲人,说起来也就你们李氏一门姻亲了,我阿娘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说,我家当家的也说了,郑家的漕帮坛口,亦是属于卫所之下,有什么需要他出来作主的你也尽管开口。

渠冯氏道。

渠冯氏的话让李月姐眼前一亮,对于如今郑家面对的局面,昨儿个一个晚上,李月姐已经琢磨出一些道道了,但唯觉得还缺少一个助力,如今渠冯氏的话倒提醒了她,本来通州漕帮这边是属于漕司管,但因为铁九郎当初为难郑家,使得郑家以及柳洼人是在卫所落户的, 帮里许多兄弟都是卫所的运丁,凭着这个,卫所这边说要作主那也是作得了主的。

多谢冯姑姑,我记下了,若有需要一定开口。

李月姐道,卫所这边算得上是郑家的一个助力。

只是渠冯氏这巴巴的赶来说这个,李月姐又是心思重的,那心里有点没底,这一点她还得跟大伯娘那边商量一下再说。

那好,家里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有空来家里里。

渠冯氏起身告辞道。

好的,冯姑姑慢走。

李月姐送着渠冯氏出门。

然后叫了青蝉直奔郑家大宅。

…………老三媳妇儿,老六媳妇跟大嫂在屋里待了一个大晌午了,还没出来,她们说什么呢?晌午,太阳正暖和着,深秋时节有一种肃杀,尤其郑家屋里还摆着柜材,总透着一股子阴气,郑屠娘子就站在院子的廊道处晒晒太阳,去去寒气,新屯的一些传言自也满不过郑家,郑屠娘子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没趣味的很,这会儿才四处晃当着。

瞅着李月姐过来,本想拉着她说道说道,可李月姐进了郑大娘子的房间,一呆大半日的竟没有出来,不由的好奇的问。

我不清楚,想来是六弟妹在宽慰我婆婆呢。

铁牛媳妇没什么精神头的道。

那倒也是,让你婆婆要想开点。

郑屠娘子道,又抬头看着廊道尽头郑大娘子的房间,那门依然死死的关着。

直到夕阳西下,李月姐同郑大娘子才从屋里出来。

………………求粉红!!!!………………感谢homealone持续不断的打赏,真加真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伯娘没有人知道这次李月姐同郑大娘子两个谈过什么,郑屠娘子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好几次也没从两人嘴里探出些东西来,最后也只得自己在那里疑神疑鬼的。

喂,当家的,你说老六媳妇儿跟大嫂到底说了些什么呢,这几日我愣是没打听出一丝毫出来,大嫂可一向是个抹不开面子的人,以前我问她事情,便是那不好说的,只要多问几次,再不好说的事情都能让我掏出来,可这次还真不一样啊,有时我问急了,瞧她瞅过来的眼神,寒冒冒的,跟老太的眼神似的,真是奇了怪了?夜里,郑屠娘子跟郑屠唠叨着。

你老乱打听这些东西干什么呢,如今大房那边,两个寡妇,够难受的了,这以后的日子还不要琢磨琢磨呀,六郎南下时,定然让月姐儿照应着大嫂一点,月姐儿帮着参祥参祥也是正常,你非得去打听这些东西,那不是揭人伤疤吗,大嫂眼神能不寒冒冒吗?你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你要真有那闲工夫啊,就劝劝铁梨铁汉两个,真不行,退一步算了,争来争去的,都是一家兄弟,别弄的太难看。

郑屠埋在被窝里嘟喃着,没精神头跟自家的婆娘唠叨,这些日子,因着大哥和三侄儿的丧事,他也着实累坏了,而在他看来,两个女人唠叨唠叨心里话,那不是很正常吗,自个儿这婆娘就是八卦的毛病,正事儿不管,尽扯些张长李短的。

什么叫劝他们两个退一步,铁犁可是做大哥的,郑家三代的老大,该退让也是老四家的两个退让啊,你可别忘了啊。

老大老二两个这几年跟着他大伯,许多铁牛镇不住的事情都是他们出头,老四家那两个有事儿的时候躲一边,没事儿了就出来讨乖卖巧的。

凭啥让铁梨铁汉让,那样憋屈不?我告诉你,该争的就行争。

郑屠娘子气愤的道,老四家的小子全学了老四媳妇儿。

算盘子打的精精的。

争争争,都争吧,瞧最后争出个什么来?郑屠烦燥的吼着,他是个粗人。

也说不出个什么道道。

他只是觉得如今这事情跟当年阿爹突然去逝时的情形很象。

当年阿爹去逝,全家的顶梁柱就没了,他们四兄弟几个又是年轻气盛。

谁也不服谁。

再叫人一挑唆,那更是看谁都不顺眼,差点就把家给整垮了,最后更是叫周家逼的差点没路走,后来是老太强硬的站了出来,用以命博命的方式,硬了堵了周家的大门。

才逼的周家服软,如今这兄弟几个闹的,跟当年的情形一个模样啊,这让郑屠一阵说不出的烦燥。

郑屠娘子气的拿背后对着他。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不过,漕上的人总觉这风浪之下隐藏着什么要爆发似的。

便是柳洼新屯,这段时间人于人之间也少了以前那种坦诚,多了一丝防备,拉帮结派的现象更严重了。

便是以姚家主婆这种纯农户人家也有些不安宁了。

月姐儿,我今天是来找你告状的啊,你郑家那几个大兄弟越来越不象话了,争来争去的,弄的整个屯子里乌七八糟的,我前儿个两只大白芦花鸡都不知道叫谁给顺走了,以前屯子里从没有这样的事情,如今屯子里人心散了,便也乱了,这还不算,便是那想安生做事的人都不放过,我家大小子可是在家跟他爹学裁缝的,可如今倒好,也有人来拉他入伙,不入还不成,不入就是看不起郑家,要拉他去县衙打板子,我就奇了怪了,这是干什么,拉壮丁啊?县衙难不成已经姓郑了?姚家主婆一早过来找李月姐,这话说的可是毫不容情。

姚婶儿快屋里坐,喝杯茶,先消消气儿。

李月姐连忙接着她坐下,心里也冒火,姚家主婆跟郑家没啥大交情,但跟她关系不错,当初她最困难的时候,便是姚婶子伸的手帮的忙,便是以后,两家常来常往的,都亲热的很,别说这样的重话,便是往日谁要说她们一句不是的,姚家主婆都要站出来跟人理认一翻,如今说出这样的话,那显然是被郑家那几个兄弟给逼急了。

姚婶儿,真对不住了,我这里说一句,你家大郎想干嘛干嘛,若是郑家那帮兄弟再来找你家大郎,你让他们来找我,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怎么跟我说?听得姚家主婆的话,李月姐那个气啊,咬着牙冲着姚家主婆保证道,她心里明白,自周家倒了后,郑家是一帆风顺,郑典也是步步高升,这也助涨了郑家跋扈的气焰,一些欺压人的事情没少错,郑家要想走的更远,真必须要好好整整了。

要不然,迟早要招祸,六郎也会被拖下水,这是李月姐绝对不原意看到的。

那成,就这句话,我可就认准了你了啊,你如今可是官奶奶,可别嫌我烦。

姚家主婆道。

姚婶儿,瞧你说的,你这不是打我脸嘛,我还想着没事去新屯那边找你唠嗑呢,你这样说我可没脸去了。

李月姐故作没好气的道。

得得得,是婶儿说错了,就等着你去呢,我家的成衣铺又要开张啦,到时你可得捧场。

姚家主婆也笑着道。

那是自然,我一准儿到。

李月姐笑呵呵的道。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姚家主婆才告辞回家去了。

送姚家主婆出门后,李月姐便沉着脸去见了大伯娘,事儿不能再拖了,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第二天一大早,铁牛媳妇言氏带着两个家婆子一家一家的通知。

二叔二婶儿,我娘让我通知你们,一会儿吃过早饭,到坛口那边会面呢,让几个兄弟都去。

铁牛媳妇儿言氏先到郑屠家通知。

唉,三媳妇儿,你知道你娘找我们干什么吗?郑屠娘子忙不叠的拉着言氏问。

这娘没说,我也不清楚,娘只说有大事要商量,不过即是到坛口那边,想来定是跟漕上的事情有关吧?言氏不确定的道。

哦……是这事啊。

郑屠娘子拉长了音:知道了,我们吃过早饭就过去。

言氏点头离开,又去通知郑四家。

郑屠娘子回屋里跟郑屠和几个儿子一说,然后道:看来,大嫂是想解决谁做大当家的事情了。

现在郑家数这事最大。

她一个女人能代表漕上决定吗?郑屠表示怀疑。

大伯娘毕竟是大伯的未亡人,应该是能说上话的,当然,决定还得看各自的实力。

一边铁犁道。

一边铁汉点头。

不管能不能说上话,反正一会儿到了坛口,大嫂若是支持铁梨他们,咱们就应,若是支持老四家的,咱们就不听。

郑屠娘子也打着如意算盘的道。

而另一边,郑四娘子也是如此打着如意算盘。

而李月姐早早的扶着大伯娘到了坛口的义气堂里。

郑大伯娘坐在主位上,李月姐就站在一边,她今天就是给大伯娘撑场子的。

过了一会儿,郑二和郑四两房的人都来了,连两房最小的铁水和小郑才都没有落下。

郑大伯娘只是挥了挥手,让郑二和郑四坐下,其他的全站在一边,然后话也没一句,继续等着,让郑家一帮人一头雾水,过了一会儿,留守在坛口里的几个长老管事陆续进来了。

郑大伯娘这才站了起来,朝着几人拱了拱手让他们坐下,那几个长老管事回了礼坐下。

今天请大家过来是因为郑家的一点家务事,说起来郑家的家务事跟各位长老管事是不想干的,本不该麻烦各位过来,但郑家掌着坛口,这家务事便也就同坛口息息相关,所以,还是请各位长老管事的来作个见证。

郑大伯娘先是冲着那几个长老管事道。

大嫂客气了。

几个长老管事又连忙起来还礼。

然后坐下,心里也在琢磨郑大伯娘要做什么?郑大是通州坛口的大当家,郑大伯娘便是所有漕上兄弟的大嫂子。

郑家子弟不肖,自大当家走后,郑家兄弟相争,连累的漕上,屯子里的兄弟也互相争斗,弄的大家都不安稳,更有那对漕上兄弟逼迫的行为,这隐隐已经威胁到了坛口的安稳,再过九日,大当家的就要下葬了,坛口如此情形,郑家如此混乱,我想大当家的在泉下也不会安宁,所以,我想在大当家的下葬前,把事情处理好,让大当家的顺心平静的上路……最后一句话郑大伯娘已乎是吼着声道。

听了郑大伯娘这一翻话,不管是郑氏子弟这边,还是坛口长老管事那边,一个个都动容了,纷纷道:是我们让大当家的和失大嫂失望了……失不失望且不说,这不关你们的事情,是我郑氏子弟不肖,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问题,我的意思是,既是争大当家,那就按漕上的规矩来,公平竞争,闯龙门阵,谁先闯过龙门阵,谁受的伤最轻,那谁就是大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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