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未汐敛眸,心底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愉。
不是针对姜凝。
而是他。
她忽然想起来那晚,他戴着手套为她剥虾时,凌姨那句欲言又止的话。
此前种种画面幻化成电影镜头,在她脑海里一帧一帧地回放着。
谢未汐想到他每次剥虾时,都会提前准备好手套戴上。
她还笑他爱干净。
现在想想……谢未汐直接拧起眉,用力挣开他的手。
他对海鲜过敏,为什么不告诉她?亏她之前还因为吃到他剥的虾而沾沾自喜。
傅宴京那双浅色眼眸蓦地落下层层阴郁气息,再次搭上她的手腕,用力钳住不让她再有挣开的机会。
他语调冷且沉,怎么,你吃醋?没有,我生平最讨厌吃酸的。
他低眸,似笑非笑地凝着她,是么?是啊,傅先生记住了吗?记住了。
谢未汐淡淡睨他一眼,旋即收回视线,你海鲜过敏,我也记住了。
岑刻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之前就牵在一起的手,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
常年生活在聚光灯下,岑刻早就懂得如何做好表情管理。
然而刚刚,他仍是失态了。
岑刻温温淡淡的嗓音响起,小汐不吃任何一种血制品,对酒精过敏,所以待会儿做饭时我就不加料酒了,希望大家理解。
虽说隔着一道屏幕,某些耳聪目明的观众们却早就已经嗅到了修罗场的气息。
我没什么忌口。
他补了句。
许韶仪和林显都是过来人,两人心眼加起来得有一千八百个。
看见这幅光景,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几个人的心思。
岑汀芷此刻就坐在显示器后面盯镜头,再一抬眼时,被屏幕里傅宴京的样子吓了一跳。
如果眼神能吃人的话,那他必然是草原上那只最猛的雄狮。
他看她哥时,所显露出的那种阴鸷到诡谲的神色,忽然让她生出一种极其荒唐又极其荒谬的想法来。
傅老狗一定是爱惨了她的闺蜜。
可是怎么会呢?他心里那个白月光不是姜绿茶么?可倘若是真的……岑汀芷忍不住为她的哥哥担忧起来。
八个人交流过各自的忌口,挑选好除了米饭之外的其他四样食材后,谢未汐被姜凝拉着去洗菜。
当然,姜凝没忘记把秦亦璇这个大小姐也带上。
路过厨房时,谢未汐拐进去拿了几个沥水篮。
她注意到傅宴京正在往电饭煲里添水,准备蒸米饭。
岑老师也在旁边忙碌着,准备炖肉用的佐料。
她谁都没理。
拿上东西就出去了。
傅宴京瞧着她愈来愈远的背影,那双浅色眼瞳里逐渐落下层层叠叠的阴翳。
像是蒙了层薄薄的雾。
厨房内除了忙碌声并没有别的声音。
短暂的寂静率先被傅宴京打破,他这回连岑老师都不再喊,嗓音低沉冷冽得不像话——你好像很了解她。
岑刻不怕他,更不畏那些关于他的传闻,姜老师不也很了解你么?傅宴京掀了掀眼皮,低头找葱姜蒜,找到后又扔给他。
片刻后,他沉声道,我把姜凝当妹妹,你呢?岑刻,你敢说只把汐儿当妹妹吗?岑刻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可摄像机就在眼前。
直播也是正在进行时。
岑汀芷盯着机器,想跟她亲哥说一句,这时候千万不要承认自己真正的心思。
否则傅老狗指不定对他做出什么事儿来。
小汐和我亲妹妹是闺蜜,我自然也把她当妹妹看。
原来是的。
但在她大二寒假时,与她一起度过那个跨年夜后,就不是了。
一开始他没理清自己的感情,只觉得她年纪小,他对她也不过是爱屋及乌。
因为她是芷芷的闺蜜。
可直到那晚,他梦见了她。
梦里的她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纱裙,透明如蝉翼。
醒来时,他发觉自己贴身穿的衣服湿了。
岑刻稳了稳心绪,温温沉沉开口,哥哥了解妹妹的喜好与忌口,不是很正常?傅先生在怀疑什么?岑刻这个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就连气场也向来都是温和清淡、不染一尘的。
这么接连说了三句话,倒显得他整个人更鲜活了些。
傅宴京菲薄的唇勾出个浅弧来,声线凛冽而沉冷,我只是想提醒岑老师一句,不必在不可能的事情上费工夫。
弹幕炸了——【所以岑老师对谢未汐……?是我想的那样吗?】【不啊,哥哥刚才都说了谢小姐只是他亲妹的闺蜜,所以他也把她当妹妹。
】【我相信岑哥哥!】【傅总觉得岑刻在觊觎他太太。
】【嗯,他刚才还承认只把姜凝当妹妹来着。
】【草[一种植物],这才半天,世事无常啊,男人们你们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快?!着实让本宫猜不透!!】【傅总的白月光居然不是姜小花吗??我不接受!我刚嗑了他俩……】【啊啊啊我也接受不了,如果是假的我希望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
】【那个……弱弱问下,只有我站谢未汐和傅总吗?】……谢未汐她们三个人走到水池旁,开始洗菜。
因为食材不多,她们洗得也很快。
洗好后,秦亦璇竟主动道,我去送吧。
谢未汐也没推辞,把东西交给了她。
她甩甩手,想让它自然晾干。
姜凝拿起旁边白色的干净毛巾擦擦手,开口道,嫂子,我有事儿跟你说。
谢未汐:嗯,你说。
姜凝指了指旁边的摄像头,唇角微微抿起,抬手做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
谢未汐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道,那跟PD说一声儿?好,我去说。
姜凝同跟拍PD说完后,小跑着过来。
谢未汐还没准备好,就被她攥住了手腕。
她跟着姜凝,一路跑到了枝繁叶茂的大树下。
夜色浓,夏风凉,树叶沙沙作响。
这儿倒是个颇为隐蔽的角落。
许是叫顺嘴了,谢未汐一开口仍是那个称呼,凝妹妹,你想和我说什么?其实我比你大。
姜凝笑了下,但阿宴哥哥,我叫习惯了,所以理应叫你一声嫂子。
嗯。
姜凝:你是不是生气了?谢未汐点头,同她解释,我不怪你,我只是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他也什么都不和我说。
姜凝深深吸气。
有些事,不是不说。
是不能说。
嫂子,阿宴哥哥他就这样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百无禁忌的偏执性子,除了眼前这位,怕是没人治得了他。
她那姐姐都不行。
得亏还是他的心理医生呢。
也许经过你的调教,他能改改。
她刻意拖长了调教二字。
谢未汐不解,什么意思?你跟他说,让他戒烟,看他肯不肯。
若是他不肯呢?姜凝扯唇,想说不可能。
顿了几秒,她最终改口道,若是他不肯,嫂子你就想办法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