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到那一瞬间沐如锦嘴角勾起的弧度,即便是面对着沐如锦的苏衍都没有看到。
不错,沐如锦确实是在算计,算计老夫人的疼爱,算计云承英等人的认可,同样的,也是在算计苏衍的感情。
沐如锦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外来客竟然会为一只鸡腿而对一个人产生感情。
或许这种感情还很少,远远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但是,那一夜,苏衍冒着雨为她送去了衣裳和鸡腿时,却让她一直都没有波动的心产生了一丝涟漪。
她依然不能接受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夫君,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无法爱上这个时代的人,同时,她又很羡慕老夫人,能够得到苏老爷子全心全意的爱。
沐如锦想了很久,与其费尽心思去重新找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那还不如从此刻起将苏衍培养成这样一个人。
何况,苏老爷子就是个这样专情的人,这也算是有例可循了不是?虽然苏烨威花心的令人发指,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专情这东西也有可能隔代传承不是?或许苏家的那些个花心因子已经完全被苏烨威继承了呢?或许到了苏衍这一代,能重现老爷子的专情呢?沐如锦不知道最后结果会如何,但最少值得一试。
成功了,她便能得到一个全心全意只爱她一人的夫君,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从一开始,她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所以,她明明知道苏衍早就醒了,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出舍生忘死的吸毒大戏,她算计的不仅仅是老夫人的感动,同时。
还有苏衍的动容。
若是换做其他人,沐如锦或许连这样的心思都不会有。
男人三妻四妾,这无关对错,更无关人品,只是这个时代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甚至于鼓励这样的事情发生。
男人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多娶妻妾,要多生子嗣传宗接代,而女人们同样从小就被告知,要多为夫君张罗妾室,不能善妒。
要懂得容忍。
可是,沐如锦来自现代,就算从未体会过现代人的快乐。
她同样坚定的认为,一个人,若是爱了,就只能爱一个人。
她自己不会三心二意,同样的。
她也绝不能容许她的男人出去勾三搭四。
所以,她选择了苏衍。
因为苏衍与别的男人不同,因为苏衍曾遭遇过不能近女色,不能传宗接代的痛苦,偏偏又在这样无助的时候不得不接受别人硬塞过来的七房小妾。
说真的,无论是林如玉、柳芊芊。
还是花盈盈等人哪一个都算是天姿国色,最起码许多人长得比她好看的太多。
但是,便是再美的女人都没有让苏衍动心过。
不是这些人魅力不够。
也不是苏衍冷情,只是她们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苏衍从小就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妾室欺压,看着父亲宁愿流连烟花柳巷也不愿意去陪母亲说说话,就算是母亲生病,他也不来看望。
被老夫人骂过之后不得不踏足水云轩,却张口闭口都是埋怨的话。
他一直都知道父母的感情不好。
所以他和二哥都努力的让自己变得优秀,以期望将来长大之后会成为母亲的希望。
再加上经历过苏启的残害,他更加觉得庶子是一个很危险的东西。
他倒并不歧视庶子,否则当初也不会对苏启毫无防备险些丧命。
只是,他觉得,一个男人若是生下了孩子却不去负责,那真的是太差劲了。
若然庶子与嫡子一样,拥有同等竞争的权力,会不会苏启就不会这般的丧心病狂?他不是不愿意去改变这样的境况,但是,他不是神。
就算将来他生了庶子,也愿意让庶子与嫡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互相竞争,但是,朝廷不会允许。
他会是将来的逍遥侯爷,这爵位的继承者同样需要朝廷的认可。
若是嫡子还在,又没有像他这样的生病、中毒、不能传承子嗣,朝廷是不会允许庶子爬在嫡子头上的。
这就是隆庆的规矩。
妾室其实不过就是奴婢,只是比普通的奴婢地位高一点点而已。
而妾生下的儿子,虽然也是主子,但是却会永远被压在嫡子脚下。
无论你多优秀,无论你才华有多出众,庶子就是庶子,不被认可,会被看轻,你只能咬牙忍着,什么都做不到。
或许你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期待嫡子全都死于非命,又或者像苏启一样,由自己亲自动手铲除一切。
所以,苏衍总是时不时的想,或许,他自己没有勇气去要一个庶子。
或许,像爷爷一样,一生一世只爱着一个女人,只让这个女人为你生下孩子,是不是会更幸福一些?而沐如锦就是看重了苏衍的这种想法,才想要去算计苏衍的感情。
或许算计一词很不好听,但是那却是事实。
现在,苏衍还并没有爱上她,不过是有些小小的喜欢而已,其实她也一样。
可是,有了互相喜欢做基础,她相信,或许有一天,她真的是要与这个人过一辈子的。
但她无法容忍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所以,哪怕这感情是要算计才能得到,那她就去算计,用尽任何方法,抓住任何可以打动他的机会,无论如何,她也绝不能让苏衍走上花心种马的道路。
为什么?苏衍的声音小小的,哑哑的,汤药的苦味还充斥在嘴里久散不去。
什么?沐如锦抬起头,似乎是见到苏衍醒来十分开心的模样,两瓣紫黑肿胀的嘴唇看起来十分滑稽,即便是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若是你也中毒了该怎么办?看着沐如锦苍白的脸色还有额前的冷汗,苏衍突然觉得莫明的心疼。
沐如锦手都有些发抖,却还是握着苏衍的手臂,笑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有事。
或许会虚弱些时候,但总不会致命的。
在这一点上,沐如锦还是要实话实说。
因为苏衍知道她的身份。
知道她是药王谷的毒圣,知道她对于毒药十分熟悉。
若说这小小的琉璃白玉蛇毒就能要了她的命,别说苏衍不信,或许还会怀疑她的动机。
所以,沐如锦干脆实话实说。
她知道自己就算是为她吸了毒也绝不会死,只是会虚弱,会难受。
但是我好歹救了你不是?所以你继续感动去吧。
沐如锦要传达给苏衍的就是这个意思。
而苏衍,也很配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说实在的,这小小的琉璃白玉蛇毒当真是对沐如锦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但是你费尽心机吸了半个时辰的毒。
若是一点事也没有这也太让人怀疑了。
所以,虽然此刻的沐如锦很健康,但是她还是要装作摇摇欲坠的模样。
脸色苍白,狠咬着牙,最后干脆眼一眯,直接晕了过去。
当然,是装晕。
快。
快将刚刚的药再倒一碗给她喝下去!杜子陵暗暗咋舌,不愧是药王谷掌门啊,不仅毒术精湛,连戏演的都这样传情。
若非他自己就是帮凶,是协作者,恐怕自己都会被感动的眼泪汪汪。
苏衍手忙脚乱的为沐如锦将药喂下去。
可却不知道,此刻正在装晕的某人正抱怨这破药实在太苦不好喝,而且无限想念之前老夫人命人送来的蜜枣。
甜甜的,却不腻。
感受到苏衍将自己牢牢的抱在怀里,不知怎么的,沐如锦突然觉得好困,最后。
干脆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直到杜子陵一脸的古怪的说沐如锦是睡着了,待嘴上的青紫消退之后就会安然无恙。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五少爷的蛇毒已经无碍,但寒毒连我也无法。
这几天,让五少爷好好休息,多炖些补品给他吃,相信不需几天,五少爷便能和从前一样了,杜子陵说完便准备直接告辞了。
他要赶快回去笑一个,自己这掌门实在是太有趣了。
再加上他也拿到了能治自己旧患的药,也该好好为自己调理调理了。
樱红,带徐大夫去账房支些银子,送大夫出去。
老太太见苏衍已经脱离险境,而沐如锦也并无性命之忧,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对杜子陵也感激一分。
不必。
刚刚少夫人已聘请老夫担任五少爷和少夫人的专属医师,银子已经付过了。
杜子陵知道,跟紧掌门的脚步有肉吃,所以还是不要太过贪心的好。
好好,以后就请杜大夫多多照顾了。
这银子杜大夫依然收着,如锦给的是诊金,而这个,是老身的谢礼。
老夫人心情好,花银子就更不心疼,执意要重金感谢杜子陵。
杜子陵又不是傻子,有钱不拿的脑子肯定有问题,于是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开了。
锦瑟,快找了软轿来,抬你家少夫人回去休息,花嬷嬷,去将我珍藏的那些补品全都送去清幽雅苑,给如锦好好补补。
老太太忙吩咐下人。
现在的沐如锦在老夫人眼里,那可是堪比珍宝,半点都马虎不得。
奶奶,就让如锦留在这里吧,孙儿想亲自照顾她。
苏衍开口求道。
这怎么行?你自己也十分虚弱,还需要别人照顾,又怎能照顾如锦?老太太眼一瞪,心说胡闹。
沐如锦现在可是病人,一个大男人,同样也病着,莫不是想照顾死她不成?可是。
苏衍看着睡着的沐如锦一脸的温柔,让沐如锦在睡梦之中忽然打了个冷颤。
罢了罢了,就让她留在这里吧。
锦瑟,樱红,你们也留下,好好照顾少爷和少夫人,若出了什么差池,唯你们是问。
老太太拗不过苏衍,因为她这孙儿难得这般坚持,她似乎看到了孙儿振作的希望,故而也不忍拒绝,便留下了樱红和锦瑟一同照顾。
林如玉等人嫉妒的发狂,但她们刚刚的行为已经狠狠的得罪了老夫人,倒也不敢再放肆,只能嫉恨的看着沐如锦睡在苏衍的身边,慢慢的退出了阆仙苑,心中却诅咒沐如锦不得好死。
老夫人瞥了眼跪在地上不敢吭声的苏启,声音幽深而冷漠,道:给我去祠堂里跪着,什么时候我让你出来再出来。
待衍儿和如锦痊愈,再收拾你,你最好祈祷他们肯放过你!老太太对苏启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不能再让这个畜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残害逍遥侯府唯一的希望。
所以,她决定要将苏启交给衍儿和如锦处置。
这一次,哪怕是杀了这个畜生,她都不会再心疼。
老太太带着徐氏和几个姨娘也回了,屋里只剩下了苏红袖和云承英几人。
三姐,谢谢你。
苏衍却没有忘记刚刚这个三姐也是肯为他豁出性命的,他心中十分感激。
你小子,与我客气什么。
好好养伤,在这期间,我会帮你盯着苏启那个畜生,不会再让他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
苏红袖上前拍了拍苏衍的肩膀,又为沐如锦掖了掖被角,也笑着离开了。
这次的事情是我们的疏忽,害你受苦了。
若非是看老夫人等人都在场,我就一剑劈了那苏启。
云承英心里恨得要命。
他没想到,苏启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等地步,竟三番五次的下手。
最可气的是,他竟然还挑了他们都在的时候下手,这简直是对他们的蔑视。
这么多人在还让苏启得了手,他心中的怒火已经旺盛到想要杀人泄愤了。
我在明,敌在暗,防不胜防,又怎能怪罪你们。
倒是让你们担心了,改日再请你们喝酒。
苏衍苦笑,明知道这事儿怪不上云承英他们,他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只是,他心中对于苏启的杀意又深了一层。
见苏衍当真没有怪罪,几人又恢复了笑容。
小胖子海千富笑嘻嘻的拍着苏衍的肩膀,说:不过弟妹是好样的,你小子可得好好待她,否则我们都不放过你!嗯。
苏衍低头看了看正熟睡的沐如锦,眼中的温柔之色让小胖子等人觉得渗的慌。
于是,小胖子等人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是多余了些,便笑得十分猥琐,道:我们呢,就不打扰你们亲亲我我了,改日再聚。
说完,拉着海沉香等人一溜烟的就没了影子。
李为一走一回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最后笑了笑,也大步的迈出门去,消失在视线之内。
正文 第一百章偷吻经过一日一夜的休整,沐如锦嘴上的青紫和肿胀早已经消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沐如锦却总是犯困。
既然苏衍已经没有生命之忧,她也就睡得心安理得,完全不去管老夫人和苏衍她们一脸的担惊受怕,就差没打呼噜来证明自己的没心没肺了。
因着苏衍的坚持,沐如锦这一天一夜一直在阆仙苑休息。
因为苏衍身体也还未大好,故而生意的事也需要耽搁几天,闲来无事的苏衍就一个劲的看着沐如锦发呆。
锦瑟和樱红互看一眼,都觉得十分无奈。
五少爷这一次可是病的不轻,先不说中毒有什么后遗症没有,就光是他看着少夫人那一儿会温柔一会儿复杂的目光,她们就觉得渗的慌。
樱红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为了怕老夫人担心,五少爷和少夫人的身体状况她还是要向老夫人报告的,同样的,他也将五少爷的反常说与了老夫人听。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不仅不担心反而还哈哈大笑,似乎对五少爷这反应很满意似的,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她大概能猜到或许是五少爷对五少夫人有情,但有情归有情,那一脸变幻莫测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樱红当然不知道,苏衍之所以一脸的复杂,不过是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唏嘘不已罢了。
幼时的天真单纯,对人毫无防备,少时的豪爽直接,不屑于动用心计,直到一年之前痛失兄长,自己也受到重创,这才被迫成长。
他曾经濒死之时,有人伸以援手,他曾经绝望之时。
上天却忽然将这个人送到自己的身边,融化自己心中的坚冰,为他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可是他知道,这个人是有多么的遥不可及。
明明她就生活在自己身边,明明她就是自己的妻子,但是,他们之间却永远隔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壁垒,这层壁垒,叫做---时空。
生活在两个时空的两个人,所接受的教育。
所经历的事情,所抱持的思想都完全不相同,他不止一次的怀疑。
他是否,真的能够留住这个人?他不知道那样的感觉叫不叫做.爱情,可他知道,与沐如锦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很惬意。
但是他却总是有一种淡淡的不安隐在心头。
他总觉得这个离他如此之近的小妻子就像是一缕烟雾。
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魅力能够将她留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这样的资本让她爱上自己。
说到底自己的相貌不是最俊美的,家世也不算是最显赫的,就是他一直得意的高强武功也不敢称之为天下第一。
甚至于,在药王谷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苏衍看着在自己身边熟睡的沐如锦,手指不经意的拂过她的脸颊,那如婴儿般滑嫩的肌肤接触着手掌的温度。
眼中的温柔之色像是要将这份浓浓的爱意化在沐如锦的心间,强迫她记住自己这份炽热的心意。
苏衍突然产生了一种浓浓的不舍。
他的心中有无数的声音在告诉自己,她不能放这个人离开,她是自己的妻子,以前是。
如今是,以后也会是。
他要成为她的依靠。
和她扶持着努力的在这世间活下去。
他可以为她挡风遮雨,可以给她温柔呵护,可以在他强势之时站在她身后默默支持她,也可以在她脆弱时站在她身边轻轻安慰。
甚至于,这一生,他只要这一个女人。
苏衍突然收回了手掌,一时间为自己的想法惊在原地。
他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对于三妻四妾从未曾排斥,甚至于从前,他会认为女人要求男人从一而终那根本就是不识大体。
在他看来,爷爷一生只有奶奶一个女人或许只是奶奶太过强势,而爷爷又是个惧内的。
虽然他也看过了母亲是如何为小妾而伤神,但她却一直以为,只是母亲有些过于懦弱。
他一直觉得父亲纳妾并不是错,错只是错在了对妾室太过纵容,而母亲,却太过胆小了。
可原来,有那样幼稚的想法是因为自己从未爱过。
原来,沐如锦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的走进了他的心里。
原来,他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上三岁的小妻子,竟是如此的依恋与不舍。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懂得了什么是爱,又需要自己如何去付出。
苏衍轻轻低下头,额头紧紧贴着沐如锦的额头。
一瞬间,他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紧紧纠缠着,再也分不开来。
他轻轻在沐如锦小小的嘴唇上印下一吻,眼中的柔色还未退去,却见沐如锦暮然的睁开了双眼,而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保持着嘴唇对嘴唇亲吻的姿势,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沐如锦十分茫然。
她在睡梦中觉得自己的脸颊痒痒的,于是莫名其妙的惊醒,醒来后却发现自己竟然在被苏衍吃豆腐?这还了得?沐如锦一双眼睛清冷的吓人,苏衍意识到自己撞在了沐如锦的枪口之上,惊的立刻起身,脸上的尴尬之色久久不退。
咳咳。
那个。
你醒了。
?苏衍语无伦次的企图转移话题。
沐如锦完全清醒,冷笑着坐起身,面对着倚在床边的苏衍,久久不语。
苏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许是让自己这个小妻子生气了。
可是,事情都做了,还是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任是他脸皮再厚,也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才能挽回这尴尬的局面。
何况,他虽然已有十九,但毕竟还从未近过女色,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
在认识沐如锦之前,别说亲吻,他就是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拉过,就更遑论偷亲别人被人抓个正着了。
那个。
我。
苏衍手忙脚乱,见沐如锦眼神冰冷,眼神却突然一暗,道:你生气了?沐如锦冷笑。
道:苏公子真是好兴致,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吃老娘豆腐,你当我沐如锦是青楼的花姑娘,可以任人揉捏吗?苏衍先是一愣,不明白这个‘公然吃豆腐’是个什么意思,若是他记得不错,这几天似乎并没有吃过豆腐啊?但继续听下去,苏衍却是脸色大变。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她与青楼妓女相提并论。
一个是他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做的,一个是他发誓从今后要倍加爱护的,他又怎会如此看低她?沐如锦读到了苏衍心中所想觉得十分古怪。
怎么才过去一日,这家伙似乎突然就爱上了自己?莫非真是因为她替他吸了毒让他感动了?沐如锦有些不信。
她自认没有那样人见人爱的魅力,就算苏衍爱上她。
那也总需要一个理由吧?不得不说,没有爱过的孩子就是患得患失。
光是她在苏衍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希望,就足以让她在他的心中留下永远都不可抹灭的印记。
只要有了这个做基础,只要稍加引导,要让他爱上她其实并不难。
沐如锦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将苏衍从种马的道路上给拽回来。
所以见自己的努力有所成效,自然不会生气。
只是,刚刚那种感觉却让她觉得十分奇异。
那嘴唇之上温润的触感,竟然让一向善隐忍的沐如锦止不住的怦怦心跳。
这。
是爱吗。
?见苏衍表情暗暗的,沐如锦也忍不住暗笑,于是也不再装作冷若冰霜的模样。
只是表情变得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道:苏衍。
你,莫不是爱上我了?苏衍先是一惊,下意识的就是要否认,但一抬眼对上沐如锦那一双如水一般的眸子,那否认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苏衍暗暗恼怒自己的不勇敢。
却最终还是冒着会被自己这个生冷不忌的小妻子一脚踹出去的危险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沐如锦的话。
沐如锦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道:苏衍,可还记得那一夜我曾与你说过的话?不待苏衍反应,沐如锦便接着道:倘若你真要招惹与我,便必须做到你心中,这后院之中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我记得。
苏衍坚定的点头,道:所以,我已做好了今后只与你一人纠缠的准备。
那你那七房妾室又当如何?沐如锦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衍。
苏衍皱了皱眉,似乎是对这七房小妾十分厌恶,道:总有一天,要将她们全都遣散了,也免得打扰了你我二人缠绵。
缠绵你妹!沐如锦一拳过去,直接又将苏衍打成了乌眼青。
苏衍摸摸沉重的眼皮子,一脸无奈道:你还当真动手啊?沐如锦冷笑,道:那是自然,我就是这脾气,你大可不接受。
你便是那母老虎,我也绝不放你离开。
苏衍咬牙切齿,却又感叹自己犯贱,看来,以后的日子真是有的受了。
你当真想好了?我希望你能想得清楚明白,不要为自己留下后悔的种子。
你需知道,我沐如锦绝非平常女子,不懂得小鸟依人,也不够温柔贤淑,若是惹怒了我,我这脾气也颇让人头疼。
我不会容许你有其他女子,不会让你纳妾,更加休想让我让出正妻之位,若然你有负于我。
沐如锦停下了话语。
如何?苏衍含着笑问。
沐如锦忽的抬头一笑,这笑容之中仿佛如天上明媚的阳光,但若仔细瞧,却又能发现阳光之后隐藏的浮云,道:若然你有负于我,我会杀了那些勾引你的女人,也会杀了你。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落井下石自从苏衍表白之后,他与沐如锦之间的关系倒是升温不少。
苏衍对外虽然面瘫冰冷,但见了沐如锦却往往都能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
沐如锦也是连连叹气,这家伙现在一日三餐风雨无阻的来报道,而且口味之刁钻令人发指,连着周嬷嬷最近总跟沐如锦抱怨,说做饭的厨子为了做出能迎合苏衍不同口味的饭菜,头发愁得都白了好几根。
沐如锦没办法,只得将自己穿越时带来的美食,挑了些带得多的,摆了些出来,也让自己这个便宜夫君尝尝鲜。
之所以选择那些带得多的,就是怕某人吃上了瘾,下次再跟她要,她怕自己拿不出来惹人怀疑。
如锦,怎么不吃?苏衍完全没有发现沐如锦那看吃货的眼神有多么的幽怨,还自顾自的反客为主,让沐如锦恨得牙痒痒。
沐如锦也不回答,只是翻了个白眼,问:那苏启最近如何?苏衍一听到苏启这两个字,下意识的就皱了眉头,但随即又是开怀一笑,道:如今还在祠堂里跪着呢。
奶奶说,咱们什么时候愿意放过他他就什么时候出来,若是你我不松口,就让他跪死在祠堂里。
跪死在祠堂?那岂非太便宜了他?他们这一家子既然总不安生,我总得送他们一份大礼,才能好好震慑震慑他们这些个不安分的心。
自苏衍中毒之日起已过去七天,苏启被老夫人罚跪祠堂不许擅自出来,只是每日差了人送去一日三餐,还都是些素菜,加上一小碗米饭,或者是一个馒头,让苏启一直吃不饱还没处抱怨。
沐如锦让薛十三时刻的盯着苏启。
怕他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又或是再有其他阴谋,但据薛十三所说,这几日里,苏衍跪得膝盖都没了几块好肉,几乎奄奄一息,又哪有什么时间再去想些什么幺蛾子。
孙茉莉自得知此事之后在折金屋大闹一场,连着又一次违背了老夫人的禁足命令跑到了宝湘轩去请苏烨威做主。
可是如今的苏烨威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什么时间去管苏启的死活,于是。
孙茉莉被张姨娘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羞辱了回去,却在刚回去不久之后被老夫人叫了去又打了十板子,直接晕死了过去。
老夫人算是受够了孙茉莉三番五次的违背她的命令。
何况她的儿子又差点害死苏衍,断了逍遥侯府崛起的希望。
此时在老夫人眼里,只有苏衍和沐如锦才是苏家的宝贝,其他人都是无所谓的人,甚至于她那个躺在病床上话都说不利索的儿子也是一样。
杜子陵断定苏烨威再有几日就能完全痊愈。
事实上苏烨威确实恢复了不少,老太太一看杜子陵的话靠谱,对这儿子反倒不那么担忧了,所有的心思又全都放到了苏衍的身上。
自那日沐如锦果断替苏衍吸毒之后,老夫人可是完全打心眼儿里喜爱沐如锦,将自己聚宝阁里的好东西不要命的往清幽雅苑里送。
还找人督促着沐如锦一定要大补,害的沐如锦最近一看什么参汤燕窝的就犯恶心。
到最后,这些好东西几乎全都便宜了锦瑟和绿蛛、切雨她们。
就连薛十三都在沐如锦的淫威之下被逼着喝了好几碗。
更别说苏衍已经被这些补品吓的好几天都没敢再爬沐如锦的窗户。
沐如锦和苏衍一天不说放苏启出来,就没有人敢擅自做主。
连带着老太太就像是已经忘记了苏家还有一个叫苏启的人存在一样,甚至连提都没提起过这个人。
孙茉莉禁足只能干瞪眼,苏烨威还病着那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至于徐氏。
巴不得孙茉莉一房的人都死绝了,更加不可能多管闲事。
于是。
苏启仿佛成了一个透明人,被忘得干干净净,还偏偏他不敢违背老夫人的意思,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祠堂里跪着,日子煎熬的他都有了想死的冲动。
夫君快吃,吃完了,咱们就去见见这位好大哥,看看他今日过得可好。
沐如锦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他们既然有胆子下毒,就得做好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觉悟。
她沐如锦是何其人也?怎么可能任人欺到头上还默不作声?难道她长的就这么像好人?也好,一想到要看看我这好大哥的惨状,我就觉得我已经饱了。
苏衍与苏启绝对已经算是死仇了。
不说之前的事情,就凭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下手,这就绝不能原谅。
御宝轩内,花嬷嬷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哦?他们去了祠堂?老太太眉头一皱,心中有些惊讶。
她本以为苏衍和沐如锦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就去找苏启那畜生的麻烦,却不想,他们倒还真的沉得住气,一等就是七天。
小姐,要不要阻止他们?花嬷嬷怕他们年轻气盛,凡事做得太过。
不必,随他们。
那个畜生,早该受些教训,也不知是谁给了他三番五次残害亲人手足的胆子!老太太将拐杖十足了力气往地上一杵,丫鬟们顿时噤若寒蝉。
花嬷嬷叹气,心中也暗叹大少爷过分,就算是觊觎世子之位,大可用些别的方法,哪怕手段卑鄙些,计谋让人不齿一些,但最少不能伤害自己的至亲手足,这才是老太太的底线。
一个连品行与底线都没有的人,真的不适合继承逍遥侯府,否则,怕是老爷便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小姐,大少爷不足为虑,可他身后毕竟还有一个颜妃娘娘啊。
花嬷嬷总是有些忧虑,她知道小姐已经不喜欢大少爷很久了,可是,却依然没有动他,就是因为大少爷有个亲生妹妹被皇帝册封为妃。
逍遥侯府在普通百姓看来显赫,可又如何能与天家为敌。
若是皇帝一声令下,怕是这苏府连只蚂蚱都不会留下。
无妨,如锦她们心中定然有数。
否则你以为那畜生还能活到今日?老夫人咬牙,心里恨得要命。
若非是宫里有个苏雪颜,她早就将苏启那畜生碎尸万段清理门户了!花嬷嬷目光不由得透过御宝轩看向了祠堂的方向,心中再次叹息,经过这一次,这个家,或许不会安生了。
苏启现在很难过。
自从老夫人将他关进祠堂不闻不问,他过的每一分钟过的都像是度日如年。
他其实觉得很冤枉,没错,他一直非常恨苏衍,只因为是庶子,他就一直要被压在嫡子的脚下,永远不能翻身。
他明明比苏衍更加优秀,他明明比这个府里任何一个人都优秀!却只因为是庶子,就应该心甘情愿的放弃一切心甘情愿的做一滩烂泥吗?他确实恨苏衍恨的无时无刻不希望他死,但是他真的觉得很冤枉,这次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做的,为什么个个都想让他来偿命?为了这个莫须有,他在祠堂整整跪了七天,膝盖青一块紫一块,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身上的臭味就连自己都恶心的想吐。
他到底为什么要被这样的侮辱?为什么要被这样的冤枉?明明不是他做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他来认罪?!望着这满目的牌位,苏启眼里露出的是满满的怨毒。
苏衍,我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你死!祠堂里顿时回荡着苏启嘶哑的怒吼。
哦?是吗?大哥如今有如丧家之犬一般,又如何能让我死呢?伴随着苏启的嘶吼而来的,却是‘吱呀’的开门声和苏衍那带着笑意与讥讽的话语。
苏衍!你怎会在此?苏启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心里恨得要死的这个人会出现在眼前。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恐怕苏衍和沐如锦此时就已经被戳的千穿百孔了。
大哥何以如此惊讶?我与夫君在此,当然是来。
落井下石的了。
沐如锦调皮的一眨眼,苏启只想拿把剑将沐如锦切成一千片。
苏启狠狠的瞪着眼睛,努力的想要站起,但膝盖的伤痛让他一个趔趄,却直接摔到在地,十分狼狈。
事实上,哪怕是跪上七天七夜对苏启来说也不是不能忍受,可是,在这阴暗凄冷的祠堂里,最最折磨人的并非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祠堂,隆庆供奉先祖牌位的地方,自古被人称为神灵之地,因为每家每户都相信,自己的先人死后定能飞升成仙,得享天道。
可是,有仙佛传说的地方必定也有鬼怪的传闻。
对于苏启这种天生惧怕鬼神之人来说,再也没有比祠堂更加恐怖阴森的地方了,更遑论他在这样阴冷的地方,面对着祖宗牌位跪了整整七天七夜。
大哥不需害怕,二哥宽宏大量,想必是不会怪罪大哥的。
毕竟是手足情深,即便是大哥害二哥惨死,想来二哥也能原谅大哥的‘情非得已’,大哥,你说是不是?苏衍一脸危险的笑意盯着苏启,强行将苏启的头扭过一边,正对着最前排那个写着‘苏彻’名字的排位,幽暗的烛火摇晃,让这场景多了一分诡异的感觉。
明明这里是白天,但因为地理位置,祠堂里却依然漆黑一片。
这让苏启的心不争气的怦怦狂跳。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借刀杀人你滚开!这不是我的错!苏启盯着那块小小的牌位,明明只是一个曾经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而如今却仿佛变成了一张狰狞的脸,带着斑斑血迹,带着一脸的怨毒,想要索走他的性命。
他突然想起那一天,他拿了有毒的酒说要三兄弟聚一聚,为逍遥侯府找出一条能永远屹立不倒的路子。
而自己这个二弟和五弟竟然丝毫没有怀疑,丝毫不曾防备的便喝下了被他下了毒的水酒。
那时,他沉浸在世子之位马上就要到手的喜悦之中,沉浸在胜利的骄傲里不可自拔,甚至都没有好好的去注意这两个被自己亲手残害的至亲兄弟脸上是什么样骇然的表情。
可是,慢慢的,他总是被恶梦惊醒,他梦到苏彻为了拖住他让苏衍逃跑而被一刀刺死,他梦到苏衍明明到了悬崖高处穷途末路却依然得救。
他梦到自己害怕阴谋被揭穿不惜用苦肉计让自己重伤,他梦到苏衍回到苏家后见到他时的疯狂与愤怒,然后,他便梦到沐如锦一双清冷冰寒的眸子,没有丝毫感情的看着他,看着他。
从那以后,这个叫沐如锦的女人似乎成了他的噩梦。
她的出现让原本冲动的苏衍懂得了隐藏心性,她的出现,让自己的娘亲屡受棍棒折磨,她的出现,让原本已经唾手可得世子之位变的摇摇欲坠,她的出现,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吃瘪,给自己难堪,他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是,心里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
就算沐如锦要死,也绝不能死在他的手上。
否则,他辛辛苦苦算计来的一切都将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他马上就要到手的世子之位。
绝不能因为一个沐如锦而功败垂成!不关你的事?苏衍冷笑,揪着苏启的衣领一把将他推开老远,正巧就让他摔在了牌位的下方,那草黄色的蒲团也已经被甩出了很远。
夫君千万不要动怒。
此事真相如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这诸天神佛满地鬼怪,最重要的是。
二哥他一定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沐如锦为苏衍整了整褶皱的衣袖,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夫君可曾听过一句话?哦?苏衍好奇。
沐如锦十指涂了鲜红的蔻丹,此时在烛火的遥映下。
伴着那张笑眯眯的脸,更加像是一个嗜血的恶鬼,幽幽道:这句话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就算你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但总归天在看。
又有话说。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的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沐如锦一步一步靠近有些瑟瑟发抖的苏启,眼中的冷意更加幽深,道:大哥。
听闻前些时日,你在父亲的院儿里见到了二哥的鬼魂,是也不是?苏启面对着沐如锦那张笑意盎然的脸。
莫明的打了个寒颤,声音都有些发抖,说: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莫非是我们听错了?沐如锦看着苏衍一脸的不可思议,继而又转过脸,显出了遗憾的神情。
道:哎,这可如何是好?本来我与夫君还想着。
能再见上二哥一面,也好与他打个招呼,毕竟我嫁入苏家时日尚短,于二哥而言尚未见过。
大哥,你可知我多想与二哥见上一面,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但你怎的就下手这般迅速,竟让我与他见一面的机会也不留给我,大哥不觉得太残忍了么?沐如锦满脸的委屈,惹得苏衍都是一脸黑线。
别说,配合着这幽暗阴冷的环境,再加上沐如锦那刻意放柔放低的声音,还有那幽怨的语气,此时的苏启已经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过脸颊,滴在他破烂的衣裳之上,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锦瑟,切雨。
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入祠堂。
沐如锦忽然站起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是。
锦瑟自然不会违背少夫人的意思。
她是沐如锦的心腹,沐如锦让她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于是她与切雨一起去门外把风,为少夫人留下足够可以为所欲为的时间。
你。
你想做什么?苏启见沐如锦的语气十分阴寒,心中不由打了个突突。
继而又暗自恼恨,自己竟会被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小姑娘吓住。
夫君,你说呢?沐如锦调皮的给苏衍抛了个媚眼,语气上却似乎是在向苏衍征求意见。
苏衍一脸冷笑的走到苏启面前,用手使劲儿的拍了拍苏启的脸说:当然是咱们兄弟俩继续与二哥好好商量一番如何能让逍遥侯府再无后顾之忧了。
苏衍这话说的咬牙切齿,苏启的脸却又白了一分,颤颤巍巍的‘我。
我。
’个不停。
哎呀,这种你们男人的话题人家不愿意听啦。
沐如锦被自己这嗲的要死的声音酥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却还努力的维持天真,说:何况,让逍遥侯府再无后顾之忧的方法不是显而易见吗?哦?娘子说说?苏衍强忍住想笑的冲动,努力的装作好奇,问道。
沐如锦突然收起笑容,面容上的冰冷让人看了心悸,道:让逍遥侯府再无忧虑的方法,唯有将敌人一一铲除,斩草除根!娘子说的好。
苏衍为沐如锦所言拍手称好,道:那依娘子所见,眼前这一个,又算不算的上是敌人呢?那是自然,虽然他不过算是半个敌人,但隐藏在他幕后的那一个,却很有除掉的价值。
沐如锦冷笑,想起从徐清风那里看到的情报,沐如锦平静的眸子里唳的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启听沐如锦所言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心中没来由的一颤,脱口便是否认。
他想起那人笑眯眯的双眼,就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袭遍全身。
不懂?沐如锦脸上依旧挂满笑容,虽然这笑容在苏启看来是那样的讽刺,道:不是我与夫君轻看大哥,只是,以大哥这本事,还不足以拿到冰丝蟾毒这等西域奇毒。
大哥的背后,定是有一个高人存在,而这高人,或许还家世显赫高高在上惯了,以为他一举一动总能算透人心,但却忘了,这世上,人心比什么都要可怕,又岂是人人都可以算计的?姑且不去提那般遥远的事情,大哥,我与夫君有笔现账要与你好好的清算清楚。
沐如锦一脚踩在了苏启的脸上,鞋子上装饰的棉絮却刺得苏启的脸痒痒的。
大哥,你是有多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才肯罢休吗?一计不成,心生二计,冰丝蟾毒毒不死我,你又使出了琉璃白玉蛇毒。
看来大哥幕后之人当真是手段匪浅,那样难以得到的剧毒之物,他总能轻易找到。
只可惜,实施计划的人实在是太蠢,总是失败罢了。
苏衍满脸的嘲讽,看着苏衍一脸胡子拉碴,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他就没来由的一阵痛快。
你胡说什么,你这次所中之毒根本与我无关,你又何苦冤枉我?苏启一时气愤,指着苏衍的鼻子大骂。
苏彻的身死和苏衍的冰丝蟾毒确实都是他所为,但这一次的琉璃白玉蛇毒,却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他没做过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
苏衍有一瞬间的疑惑。
苏启这表情实在是太逼真了,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若然他是在演戏,那这演技也太过真实,与他印象中的苏启不符。
但若苏启所言是真,那真正对他下毒的人又是谁呢?苏衍转头看了沐如锦一眼,却发现沐如锦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苏启,说:没错,我相信这次夫君中毒并不是你所为。
沐如锦这话一出,无论是苏启还是苏衍全都愣了片刻。
就见沐如锦不紧不慢的蹲下身子,重新揪起苏衍蓬乱的黑发,恶狠狠道:此事确实不是你所为,但你以为你就真的无辜么?沐如锦冷笑,一脚将苏启踹出一步的距离,道:若非是你与孙茉莉心怀叵测,又怎能教出苏雪颜那个蠢货!你们兄妹还真是愚蠢啊,被楚王府当了枪使,竟还在那里沾沾自得替人数钱,果真是孙茉莉的种,竟然没有脑子到如此地步,便是进了宫,当了宫妃,也就是个被人玩弄的货色!以色侍君,又能有多长久呢?你是说,此事是雪颜做的?苏启愕然,他没有想到苏雪颜会趟上这趟浑水,明明他与母亲早就提醒过她,若非危急关头,让她不要出手,可是,怎么事情又牵扯上苏雪颜了呢?苏雪颜这个妹妹可是他的底牌啊。
你的好妹妹啊。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就敢跟皇后勾结,楚王府居心叵测野心勃勃,将来就算你拿到了逍遥侯的爵位,继承了逍遥侯府,却被皇帝猜忌,最终满门抄斩,你打算去阴曹地府当这个家主吗?沐如锦这几天一直就在利用神仙府调查这件事。
不,不可能的。
雪颜才不会这么蠢。
苏启很想这样说。
但不知为何,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件事,确实是雪颜的性格。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这几天耳朵是聋的苏启有些失魂落魄。
他并非是真的怕了沐如锦她们,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被皇后利用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中。
他能在家人面前伪装这么多年,足见他并不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苏雪颜一旦进宫,那就是皇家的人了,与逍遥侯府的关系就不能过分亲近。
逍遥侯府之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受皇帝太多的打压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妹妹从不做逾越的事情,她懂得讨皇帝欢心,更知道要在跟逍遥侯府有关的事情上避嫌,皇帝不用担心外戚猖獗,自然就会更加回报宠爱。
所以,他苏启的所作所为从不让自己的妹妹插手,哪怕是最近时常的被沐如锦陷害、打压,他也是与母亲咬着牙不将这些烦心事往宫中传,就是怕妹妹会沉不住气而出手,反而会落下把柄在别人手上。
苏雪颜是他和娘亲的底牌,是要留在最关键时刻扭转乾坤的杀手锏,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妹妹提早的暴露在人前。
他与母亲好不容易散播苏红袖克夫的谣言,又经由皇后的帮助让皇上改纳了雪颜为妃,这般的费尽心机,这样的隐忍克制,为什么她会沉不住气对苏衍下手!就算下手就算了,为何还沐如锦给查出了端倪!苏启咬牙切齿,恨不能进宫好好教训苏雪颜一顿。
过早的暴露,甚至有可能让皇帝起疑,她怎么可以这么傻!我本来以为能在宫中活到现在,你这个妹妹总是有些能耐与手段的,可是最终我还是高估了她。
皇后送她一条小蛇,再挑拨几句她竟然就这么上钩了,你说到底是你娘教得好,还是她自己太蠢?沐如锦简直不能理解。
其实她从很早开始就防备着苏雪颜发难,甚至于为了知道苏雪颜的动向。
她时常的去试探苏启与孙茉莉。
即便是孙茉莉在禁足的期间,沐如锦也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让她好过,反而是找了各种各样的小事去惹孙茉莉的不顺心。
若是从前,苏烨威还有可能被孙茉莉的梨花带雨泫然欲泣给打动,但是现在,苏烨威就是一条爬不起来的泥鳅,她没有准备让他好,他就得乖乖的给我病着,又哪里有时间去管孙茉莉院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徐氏不管不问多年,后院的权利看似在她手里。
但其实一直都在孙茉莉的掌控之中。
正好趁着孙茉莉做错事情被罚闭门思过,沐如锦推选了张姨娘张燕来协管后院大小事宜,这些日子以来。
张燕衣不解带的照顾侯爷,在侯爷色急攻心时还能用手帮他解决了,这自然就讨得了侯爷的无限喜爱,再加上张燕那些个如何媚人的功夫,当初为了对付孙茉莉那可是专门学习过的。
且苏烨威又是在病中最脆弱的时候,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最起码张燕此刻在苏烨威心目中的地位已经隐隐的可以与孙茉莉持平了。
张燕得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利用这些个日子换了不少自己的心腹上去,反倒将孙茉莉的人清洗了个差不多。
这件事也引起了徐氏的不满,顺带着的,沐如锦宁愿帮助外人也不愿帮助她。
这让她又重新将沐如锦给恨上了。
不过张燕暂时还算是有分寸,她不敢过分招惹沐如锦,所以依然对沐如锦言听计从。
当然,这份言听计从究竟能持续到什么时候,谁都不知道。
只是沐如锦不在乎,她有自信,张燕。
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而老夫人呢?她早就看孙茉莉不顺眼,早在大婚不过一月。
苏烨威将她领进门时她就已经有些不喜,再加上后来的嚣张跋扈,隐隐的甚至连她都有些不放在眼里时,老太太就开始对她十分不满,到后来她竟然先徐氏一步生下了庶长子时,老太太对她就已是深恶痛绝。
这也是为什么她为苏家生下了苏启和苏雪颜这双儿女,甚至苏雪颜还已经进宫为妃,老太太却依然会将心中的怒气迁怒给苏启的原因所在。
所以,老太太巴不得孙茉莉没好日子过,而从前她不动她,不过是要为自己的儿子留上一份颜面罢了。
但自从得知苏启害死了苏彻,害的苏衍差点残废时,老太太对这一家人的唯一一点耐心也被磨光了。
若不是苏雪颜在宫中颇受皇帝宠爱,她早就先一步处置了孙茉莉了。
而这种处置,可就不是沐如锦这种小打小闹了。
沐如锦深知,老太太现在虽然已经几乎不去过问后院之事,但那绝不代表老太太人也老糊涂了。
老夫人是何等人物?那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是那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性子,又怎么会被孙茉莉欺在头上?若非是老夫人一生只留下两子,二儿子又是个不能生育的,怕是失望之下,苏烨威这侯爷之位已经被她给废了,又或者,当年根本就轮不到苏烨威来继承这个爵位。
即便他是长子那也是一样,毕竟二爷那也是嫡子。
就算是嫡次子,但嫡子就是嫡子。
苏启一连被沐如锦踹了几脚,虽然形象十分狼狈,心里也埋怨苏雪颜为何会沉不住气,但那个始终还是自己的母亲与妹妹,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听人诋毁,于是反驳道:弟妹慎言。
妹妹可不仅仅是皇上的妃嫔,那也是父亲的女儿。
你说妹妹因着是母亲的种所以蠢笨,岂不是也在变着花的骂父亲也同样愚蠢?你当他还聪明吗?沐如锦冷笑,想用这样的话来噎她?可能吗?别说她根本就对苏烨威不屑一顾,就算是苏烨威站在她面前她依然也不会给他面子。
在沐如锦的心目中,苏烨威就是那种给脸不要脸的典型代表。
何况,他从来就没有觉得苏烨威聪明过,甚至于,说苏烨威愚蠢,她还觉得是侮辱了愚蠢这个词,侮辱了全天下的愚蠢之人。
有时候沐如锦甚至怀疑,这苏烨威到底是不是老夫人生的?其实会不会也是老爷子去打怪时掉出来的装备?装备就算了,还是个白板的。
你敢骂父亲?苏启一副抓着沐如锦把柄的得意,那表情欠揍的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沐如锦总算是明白了,苏烨威是不是老夫人的种她不知道,但苏启却一定是苏烨威的种,因为一样的蠢笨如猪!骂他又如何?若不是他瞎了眼又怎会宠爱你娘那样的贱货?若不是他蠢的无可救药,又怎会一再的欺辱母亲,甚至将徐国公府这样的大靠山给拒之门外?就算是不喜欢,那就当菩萨一样的供着,也好过一再任由你娘那个贱人欺辱,不仅恶了徐国公府,甚至还将自己的儿子都给推上了末路。
就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不知进退的废物,我骂错了吗?沐如锦丝毫没有给苏烨威留一点面子。
若是从前,她或许不会在苏衍面前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苏烨威的坏话。
但经过上一次苏烨威将张姨娘失去孩子诬告孙茉莉的火烧到徐氏那里之后,苏烨威在苏衍的心里就已经彻底的死了。
既然苏衍已经对其大失所望,她自然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没错,她就是觉得苏烨威又蠢又笨还是个废物,那又怎么样?你咬我啊!你。
你不怕我将你之所言全都说与父亲听?苏启没想到沐如锦竟是这么的得势不饶人,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不仅一点也不尊重自己的公公,甚至于骂人都骂得这样理直气壮?告诉父亲?告诉父亲什么?我刚刚说了什么了吗?沐如锦一脸茫然无辜的转过头看看苏衍,又看了看留下的绿蛛,似乎是自己被冤枉了一样,无辜的人无法直视。
回少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绿蛛心里偷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少夫人很特别。
她跟随沐如锦时间虽然不长,不过短短几天,但却已经见识到了这个少夫人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怪不得调她们来伺候时主上吩咐过她们,一定要听话,不要想些不该想的。
那夫君听到了吗?沐如锦又对着苏衍俏皮的眨了眨眼。
苏衍强忍住笑,轻轻别过了头,说:杜大夫说我的毒还未全解,这几天耳朵是聋的,听不到。
噗!沐如锦差点没忍住。
苏启心里那个恨啊,恨苏衍为什么不死,更恨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上次他明明也在场,那个杜大夫明明说过苏衍体内的琉璃白玉蛇毒已经全都解了,就算那碗药还不够,那些余毒也被沐如锦给吸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没解?何况,无论是琉璃白玉蛇毒还是冰丝蟾毒,这两种毒药侵蚀的是经脉是骨血,跟耳朵聋不聋有什么关系?但看看苏衍那一脸‘我说聋就聋了,你管得着么’的表情,苏启觉得,自己已经被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你看,大哥,谁都没听到我对父亲不敬。
即便大哥使尽浑身解数来冤枉我,恐怕也是白费心机。
沐如锦的话就像一支箭,直接穿透了苏启的心。
让苏启对沐如锦产生了无比的恨意。
这家伙竟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还想要冤枉他,让父亲责罚他?一瞬间,苏启就想明白了沐如锦的用意。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苏雪颜有孕可是,苏启实在是太小看沐如锦了。
冤枉他让苏烨威责罚他?这样不伤筋动骨没有意义的事沐如锦怎么会有那个耐心去做?沐如锦一直都明白,她不是不擅长阴谋诡计,但是,相比起阴谋而言,她更喜欢的其实是阳谋,或者再说的具体一点就是阳谋与阴谋的结合。
沐如锦性格豪放,所以做事也喜欢大开大合,从苏雪颜放蛇想要毒死苏衍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打算轻易放过苏启。
苏雪颜在宫里躲着,她暂时够不着,其实也不想现在就对苏雪颜动手,那么,这一切的债还是要先找苏启代苏雪颜偿还清楚。
沐如锦还没有想明白苏雪颜会这么容易受到利用的原因所在,所以一切都要谨慎小心。
其实沐如锦不知道的是,苏雪颜之所以这么容易将自己暴露,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怀孕了。
一座深宅大院的战争都是这般无休无止,那皇宫之内斗争的残酷可想而知。
苏雪颜生性谨慎,又懂得隐忍,甚至于对于把握男人的心思十分擅长,就算是皇帝这样一个不轻易为女色所迷的野心勃勃之辈都被苏雪颜的‘温柔贤淑懂事’给迷得不轻。
可是,就是因为她生性谨慎,所以一切都会想的十分复杂。
深宫之中是个修罗场,洒满了无数后宫女人的鲜血。
那些嫔妃死的死残的残,冷宫之中还关着一群半疯不傻的。
苏雪颜知道一个女人要以色侍君终归是不能长久,最好的方法就是拥有一个皇子,让自己在后宫之中的地位稳固,这样,她才能抽出手来做些她想做的事。
所以,她怀孕这件事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而是想要等到胎位稳固之后才对外宣布,就是防着那些已经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人来陷害她与她的孩子。
但是,这件事情却不知哪里出了意外竟然让皇后知道了。
苏雪颜之前就有意靠拢皇后,因为她知道皇后的手段有多么厉害。
刘鸿御之前其实有过一任皇后,只是当时的陈皇后性子比较温顺,也不愿多招惹是非,是以对后宫的妃嫔们都是十分的宽容,若不是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通常陈皇后是不愿意随意处置嫔妃的。
后来,楚王府将兵权交还给了皇上。
为了表示恩宠,皇帝便纳了楚王的嫡女林菲星为妃。
可是没过多久,陈皇后突然病危。
最后不治身亡。
虽然此事疑窦重重,可是不知为何,皇帝根本就不下令彻查,最后却将林菲星给推上了皇后之位。
苏雪颜并非是个笨人,她隐隐地感觉到陈皇后的死与林菲星有关。
而皇帝之所以让林菲星为后,似乎是在防着楚王府,同时,也是在告诉楚王府,朕虽收了你的兵权,但却给了你们一个皇后。
也算作是安抚。
苏雪颜知道靠近皇后会被皇帝盯上,但是她不在乎。
楚王府虽然没了兵权,但形象与名声都是根深蒂固。
因为常年在外征战。
楚王府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全都是英雄级别的,丝毫不比皇帝的名望差在哪里。
只要楚王府稳固,皇帝便不敢轻易妄动刀戈,而自己出身逍遥侯府,又是个商人世家。
朝廷上的权利从不沾手,跟本就不算一个稳固的后台。
她深知要在后宫生活就必须要有一个强力的靠山。
而现下,她觉得最适合的靠山就是皇后。
皇后有心计有手段,有家室还有胆量,只要自己向皇后靠拢,暂时安分听话,那就很有可能会再进一步,成为贵妃。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皇后的位子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她的,因为逍遥侯府实在是太弱了,对皇帝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皇帝不可能拿皇后的位子来拉拢逍遥侯府。
就算她找机会害死了林菲星,最后皇帝一定会再找一个家世显赫的来登后位,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她若多此一举,不过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裳罢了。
所以,她虽然有野心想要更进一步,但其实与皇后却并没有冲突,皇后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倒也不介意手下多一条听话的狗。
不过,苏雪颜虽然投靠了皇后一边,但却并不信任皇后。
这些年来,宫里有子嗣的妃嫔一旦怀孕,大多数都会出现各种意外或者小产,能成功生下孩子的,大多都是些家世不显的。
其实大多数人心里都有数,那都是皇后下的手,即便是皇帝大概心里也存了三分疑心,但是,皇后却依然坐在这后位上十分稳固。
若非是这一次她怀上龙种这事儿被皇后知晓,若不是皇后威逼利诱甚至最后许她生下这个孩子为条件,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苏衍动手。
她知道自己那个祖母是什么性格,纵然无法抗衡皇家,但若是苏家子嗣被断绝,那就算是跟皇家拼个鱼死网破她也绝不会放过自己和哥哥。
可是,在兄长、娘亲和自己的孩子之中,她只能保住自己的孩子。
所以,在皇后给了她这条已经被驯养好的琉璃白玉蛇时,她还是动手了,并且找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去对苏衍下手,就是防着到时被查出时不会牵连到她。
她又怎么能够想到,沐如锦却在第一时间就洞悉了她是幕后黑手的事实,因为,没有人知道,沐如锦有着这样一个逆天的底牌。
沐如锦暂时防备着皇家不能对苏雪颜下手,但并不代表她不能对苏启下手。
说到底苏启不过就是一个庶子罢了,本来就没什么地位,再加上意图谋害嫡子,且还是三番四次没完没了,现在就算是将他直接拖出去打死也没人能说逍遥侯府的不是。
老夫人之所以一再留手,就是不想现在就与苏雪颜撕破脸皮。
如今的苏雪颜还颇受皇帝喜爱,恶了苏雪颜很有可能就恶了皇帝,为了一个苏启惹得皇帝不快不值得。
不过,就算是苏雪颜惊动了皇上,皇帝也没有理由去指责逍遥侯府的不是,顶多就是心里记恨罢了。
但是皇帝上次已经小小的算计过逍遥侯府一把,这两方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平相处的样子。
若是处置苏启,最好的时候其实就是苏雪颜在皇帝面前失宠。
逍遥侯府就是个商人起家,即便成了贵族却依然被轻看。
这一点老夫人看得很淡。
横竖不过就是如此,她也不指望苏雪颜为妃会为逍遥侯府带来什么变化。
何况,苏雪颜是孙茉莉的女儿,是苏启的妹妹,与逍遥侯府又哪能是一条心?老夫人不防着她背后使坏就谢天谢地了,又哪敢指望这样的定时炸弹去为苏府谋福?老夫人的顾虑沐如锦十分明白,苏衍将来一定会是这逍遥侯府的主人,而她与苏衍的感情升温,也就注定了若是苏衍不负她,她就一直会是这逍遥侯府将来的女主人,故而,她并不想将逍遥侯府推上末路。
一个苏启不算什么,她能收拾他一回,就能收拾他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
暂时不要他的性命,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要。
何况,留下性命并不代表就一定要让他完好无损,来自现代的某人,对于那些酷刑可是十分精通,那些胡编乱造的电视剧别的没有教她,却教会了她怎样去整治一个人还不会留下伤痕。
绿蛛,让大少爷好好感受下你的手段。
沐如锦看着苏启,眼中闪过一抹残酷的冷芒,嘴角的笑意就像是严冬里最凌冽的雪,没有丝毫温度。
你。
你想做什么。
?苏启突然害怕了。
他曾见过沐如锦的嚣张跋扈,知道她犯起浑来连父亲的帐都不买,还偏偏她有本事哄老夫人开心,如此没有家教却还能在这侯府里混的风生水起。
可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沐如锦,冷酷、残忍,面对着他就仿佛是面对着一个随意摆弄的玩具。
坏了,就再买一个,无所谓。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挣扎求存的蝼蚁,哪怕是死了,也无法在那个人的心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做什么啊?沐如锦似是在思考,然后便笑意妍妍道:嗯,当然是让大哥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先付些利息。
我。
你。
未经父亲允许,你不可对我动用私刑,否则父亲不会饶过你的!苏启知道从前苏烨威比较疼他。
虽然他更清楚苏烨威是个冷酷无情刻薄寡恩的人,但是在他与苏衍之间,因为自己的母亲对付男人更有一套的关系,他也确实会更得苏烨威欢心一点。
沐如锦轻笑,笑容里是说不出的讽刺,道:大哥,父亲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时间来过问你的死活?何况,父亲卧病在床行动不便,大哥被父亲疼爱那么多年,也该学着懂事些,凡事不要去麻烦父亲。
难道你娘没有教过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吗?苏启吐血,心说哪个吃饱了撑的的娘会去教自己的子女这种事情?现在不就是个拼家世拼背景拼爹的时代吗?谁的后台硬谁就是王法,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根本就是被人嗤之以鼻的。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皇帝的废品见沐如锦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对他动私刑,又见自己那个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对沐如锦没有一丝一毫的威慑力,他心慌之下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一直没有被处置就是因为宫中有个为妃的妹妹。
于是,他死马当做活马医,在绿蛛就要动手的瞬间大喊:我妹妹可是皇上的妃嫔,你若是伤了我,她绝不会放过你!切!我管你妹妹是不是皇上的废品,何况,都是废品了你又激动什么?莫非大哥不知道,在逍遥侯府,废品都是如何处理的吗?沐如锦一撇嘴,对于苏雪颜表现出了一万分的不屑。
苏衍已经快被沐如锦给笑死了。
她当然知道沐如锦擅长什么,当初为了安慰他,硬是将苏启这个名字给翻译成了俗气,现如今,又抓着妃嫔的谐音将苏雪颜比作废品。
以苏启这种自以为是的性格,怕是听了能气上个半死。
果不其然,苏启气愤的指着沐如锦大喝一声:大胆!你放肆!沐如锦被苏启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越想心里越气,干脆直接反喝回去,又冷笑道:我的好大哥啊,我都开始佩服你了,怕是你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吧?你如今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落在我们手上你竟然还敢摆什么大少爷的架子,想来你跟你那个贱人的娘一样,蠢的无可救药。
绿蛛。
沐如锦给绿蛛使了个眼色,绿蛛点了点头,就开始不停的捣鼓,也不知道是在捣鼓个啥。
但这种事情不需要沐如锦等人多想,仅仅是几分钟之后就听到了苏启杀猪般的惨叫。
配合着祠堂阴暗的氛围,凄厉的十分诡异。
绿蛛擅使毒药,。
身上时常藏着不少能折磨人的好东西。
而今日,却是在苏启身上使了个完全。
苏衍只觉得浑身发寒,纵然苏启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他都不由得生起了一种同情的感觉。
绿蛛的手段并不高明,只不过是为苏启下毒,在苏启疼得满地打滚奄奄一息的时候立刻为苏启服下解药,待他稍稍缓过精神,立马又为他下毒,然后再解,再下,再解。
反反复复,将苏启折磨的几乎没了气儿。
但是,从身体上却看不出任何的伤痕。
苏衍一面觉得胆寒。
一面又十分解气。
或许是他的悲剧就是因中毒而起的关系,他对毒药这东西实在是有些心理阴影。
只是,因为沐如锦的关系,他正在慢慢适应,甚至于正在努力的学习用毒的技术。
或许将来能派上用场。
沐如锦对苏启没有任何的同情,只是看到苏启的脸一会儿紫一会儿白,她心里也有些不适。
但是,前世她独自在病房里忍耐了二十年从未得见天日,坚韧和忍耐才是她如今最宝贵的财富,所以。
她努力的忍受着不适,直到慢慢变得心如止水。
沐如锦悄无声息的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十几根细如牦牛的长针,对着苏衍。
说:夫君,你不是恨苏启入骨么?不若由夫君亲自动手,以解心头之恨?我不会用毒。
苏衍虽然为绿蛛的手段冒寒气儿,但却并不十分害怕,只因对方是苏启。
他的大仇人。
他早就恨不得亲自动手,又怕沐如锦害怕他手段毒辣。
故而一直默默地看着。
他也不想想,沐如锦若是真害怕这样的手段太毒辣,她也不必让绿蛛去动这个手了。
对付这种废物何须用毒?沐如锦嘴角微抬,将手中的细针交给苏衍。
这是。
?苏衍直觉这针入手冰凉,却细如发丝,微微有些惊叹。
这针乃是师父生前最珍贵之物,足有一百零八根,根根细如发丝,长五存,是从最极品的水晶岩中提取而来,是最适合神不知鬼不觉偷袭的暗器。
同时,此针若是扎入人的体内,通常不会有太疼痛的感觉,甚至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人用针扎过。
夫君想,若是在这针上涂上毒药。
沐如锦对这套细针真是爱不释手,甚至于相比起药王谷的掌门戒指来,她更喜欢这细针多一些。
苏衍莫名其妙就打了个冷颤。
看看手上这东西,这绝对是居家旅行,杀人偷袭的绝顶神器啊。
若不是这针此时正在他手里握着,他几乎看不见这针的存在,他实在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够锻造出这样纤细如发晶莹剔透的暗器。
夫君,这里有八根细针,以后就由夫君贴身带着,或许敌对时能取到出奇不意的效果。
不过此时此刻,夫君不妨试试,咱们的好大哥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折磨?沐如锦一脸的天真无邪,但配合着她说出的话和递针给苏衍的动作,这天真无邪就变成了如魔鬼般的恐怖。
此阵扎入人体之内,对方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就像被蚊虫叮咬过一般,外人也查不出伤痕。
但若是扎在穴位之上,我敢保证,刚刚绿蛛所用的手段和苏启所受的痛苦,实在是不值一提。
沐如锦其实从未用过这套针。
从前前任在的时候,这针是沈煊的贴身暗器,前任不可能拿得到。
她曾亲眼所见沈煊用这套针来惩罚觊觎药王谷的不轨之徒,当时那人的惨叫,直到现在前任身死,沐如锦接受这份记忆时还让人觉得心有余悸。
若不是沈煊受伤,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将这东西连同掌门戒指一起交给前任,沐如锦至今也只能干想着眼馋。
而如今,沐如锦穿越而来,得到了前任留下的所有东西,这之中,当然包括这套针。
但是由于没有遇见那样非要不死不休的生死仇敌,所以这种残酷的折磨人的法子,沐如锦这种自认善良的,也没有打算动用。
不过,既然苏启主动送上门来,她也不能不成全不是?此时的沐如锦实在是很感激苏启的体贴与大方。
苏衍拿着针的手指都在颤抖,这并不是害怕,反而是激动。
他没有想到自己曾经以为要豁出命去报的仇,如今这么容易就能报了。
虽然他知道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苏启还不会死,孙茉莉也依旧还在不遗余力的蹦跶,苏雪颜如今位高权重不好对付,父亲又是那副浑人的样子不能指望。
楚王府盯上了逍遥侯府的财产,陛下对苏府的态度也是不阴不阳。
最重要的是,那个算计了他们的幕后黑手还掩藏的很好。
前途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啊。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太残忍了此时,逍遥侯府之中气氛十分诡异,在祠堂附近伺候的丫鬟奴才们时不时的就会听到一声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
他们知道,这很可能是五少爷和五少夫人正在折磨大少爷,这本是老夫人允许的,所以他们也不敢多事,只能心惊胆战的听着,心里七上八下好不难受。
娘子,你说我先扎哪里好呢?是先随便扎一下练练手感还是直接扎穴位给他一个痛快?苏衍似乎对这种细如牛毛的细针十分感兴趣,拿着针在苏启面前比来比去,似乎很纠结的样子。
沐如锦脑门上直接冒出了黑线,她发现自从知道自己的寒毒有救之后,她这便宜夫君似乎变坏了很多啊。
从前冲动易怒直来直去,现如今竟然还会用计给苏启增加心理压力。
嗯,还是闭着眼扎吧,扎到哪里是哪里。
苏衍自言自语,然后突然闭上了眼睛,抬起手,细针在烛火的摇曳下隐隐的泛出一丝狰狞。
然后便是听到‘啊’的一声惨叫,苏启的脸色迅速变得白里泛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巨大的疼痛仿佛是痛入了骨髓,让他浑身都颤抖不已,一双惊恐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苏衍,似乎是想要将他连皮带骨的都吞下去才能解心头大恨。
咦?好运。
苏衍嘴上说的似乎意料之外,但其实眼中的那点笑意却完全出卖了他。
身为一个武林高手,手头上又怎能没点功夫?就算是闭着眼,他也依然能够准确的扎准各种穴道。
苏启的惨叫似乎是燃起了苏衍折磨人的兴趣,透明的晶针不要命的往苏启的各个穴位上扎,若非是暂时不能让他死,苏衍十分想要将这细针扎进苏启的太阳穴。
太残忍了。
沐如锦失声道,手心里紧张的都捏出了汗。
苏衍听到沐如锦的话。
心中一个咯噔。
他发现自从这个小女子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就开始有些患得患失。
他无力报仇时,总是担心她嫌弃自己懦弱,而就像刚刚,他虽然狠狠的折磨了苏启,但沐如锦的一句‘太残忍了’他又开始担心她会害怕他的残忍从而远离他,不敢靠近他。
可是,事实证明,苏衍想的实在是太多了,只见沐如锦那句太残忍了刚一出口。
立刻就接上了一句:我说你扎的准一些,别将那针给掰断了,真是一点也不温柔。
你应当像是怜惜女孩子一般怜惜它,你这样对我的针实在是太残忍了!苏衍额头冒汗,唏嘘不已,而苏启差点没一口气憋死。
说来说去,自己连一根针都不如吗?他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就算是虎落平阳,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差过一根针不是吗?沐如锦一直觉得,苏衍有一个好处就是在关键的时候十分听话。
果真。
她的话刚说完,苏衍已经‘温柔的’用这八根细针将苏启折磨的是欲仙欲死。
苏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心中的恨意越加的扭曲。
嘴里的恶毒之言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恨不得将苏衍的祖宗十八代都骂活过来,甚至已经忘记了,苏衍的祖宗十八代其实也是他自己的祖宗十八代。
绿蛛,将他的嘴堵上。
我若再听到他说出一个字,你就将他的舌头割下来泡酒。
再送去给孙茉莉好好品尝。
沐如锦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十分沉稳,可就是这样平淡轻柔的话,在这样的环境中却出奇的诡异。
沐如锦的话一传到苏启的耳朵里,苏启立刻就闭了嘴。
他与沐如锦接触虽然不多,但每一次接触都是吃了大亏还无处诉,何况,这个女人阴狠毒辣,他绝对相信,这种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事情,这个叫做沐如锦的泼妇一定做得出来。
越想心里越憋屈,越想心里越害怕,苏启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支支吾吾了半晌,指着沐如锦的手指颤抖的都不听使唤,最后干脆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就晕了?这么脆弱如何能担当一家之主?苏衍的语气中全是叹息,若是不知道的听到这话,定会以为他与苏启的关系有多么要好,还会替他叹息。
但谁又知道,此时的苏衍已经努力的忍住了想要大笑的冲动,努力的装作平静罢了。
他曾经做梦都想要生撕其肉的人,如今像一条狗一样在他脚下颤抖。
什么报仇以后只会感到空虚而不会感到快乐那全都是屁话!他曾经被这个人害的险些成了废人,自己嫡亲的兄长身死在他乡,找回的只是一具腐烂而千疮百孔的尸体。
这样不共戴天的大仇,就算是将苏启千刀万剐那也不为过,又何来的空虚?又何来的不高兴?苏衍看着苏启那一张英俊的脸,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厌恶,即便他已晕了过去,苏启也觉得并不解恨,于是飞起一脚,将苏启重新踹出去老远,却正好落在了供奉的牌位下方的桌子上。
因为苏启撞击的力道,桌上的牌位摇摇晃晃,突然一个牌位从高处飞速落下,却直接砸在了苏启的脑袋上,一时间,苏启的脑袋血流如注。
这个变故让苏衍和沐如锦都是一惊。
他们在祠堂里收拾苏启本来就算是对先祖不敬,但是因为苏启残害手足,情况有些特殊,说是当着祖宗的面清理门户那也说得过去,这正是老太太没有阻止的原因。
但是,若是最后惊扰了祖宗的牌位,那可就不好了,于是苏衍立刻将掉下来的牌位拾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手中的牌位上写着的名字赫然就是二哥苏彻。
苏衍目光暗了一暗,十分小心的将牌位重新摆在了最前方,上了柱香,道:二哥,今日弟弟为你报仇了。
虽说这畜生现在还不能死,但弟弟发誓,总有一日,将他人头奉上,以祭奠兄长在天之灵。
沐如锦也乖巧的同苏衍一起为二哥上了香,磕了头。
两人互看一眼,眼中却充满了温暖。
这就是自己今后要相互扶持相守一生的人。
沐如锦心里突然酸酸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门‘吱呀’的被推开,锦瑟神色匆忙的赶了过来,对沐如锦说:少夫人,张姨娘派人来说,侯爷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下床了。
孙姨娘听闻您和少爷来了祠堂,怕对大少爷不利,便派丫鬟去了宝湘轩请求侯爷前来相救大少爷。
侯爷心有不忍便答应了,现在正被张姨娘扶着赶过来,眼看就要到门口了。
咱们是否回去?沐如锦眯了眯眼,想想苏烨威的病也确实是差不多该痊愈了,她当时本也就没下狠手,不过是为了惩治一番,给苏衍出出气而已。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花心侯爷心花的还真是不轻,自己都歪嘴斜眼不能动弹了,竟然还是会被孙茉莉的美人计给指使着过来了。
从这一点上,沐如锦也不得不佩服苏烨威的执着了。
少夫人?锦瑟见沐如锦不说话在发呆,于是又轻声的叫了一声。
他现在人在何处?苏衍脸上全是冷意。
这个所谓的父亲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回五少爷,侯爷与张姨娘已经快到了,张姨娘指了水香来让咱们快些离开,免得被侯爷撞了个正着,再被大少爷倒打一耙。
锦瑟对于张姨娘的识相还是很满意的。
既然是靠了少夫人才重新翻身,就要懂得感恩图报。
回去?为何要回去?沐如锦冷笑。
你苏烨威不是很疼这个儿子吗?那好,这次就让你更疼他一些。
于是吩咐锦瑟道:你与切雨先去暗处躲着,若是侯爷来了,就敲两下房门让我知道。
锦瑟虽然不知道少夫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依旧应了声是,退出了门外,与切雨躲在了暗处。
你想如何做?苏衍托着下巴,好奇的看向沐如锦,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小妻子总是会想些古灵精怪的主意,而这些小主意却往往都能耍的人团团转。
想知道?沐如锦笑的十分纯良,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她要开始使坏了。
苏衍点点头,越发的好奇。
他对自己那个没长脑子也没有心的父亲已经彻底失望了。
一想起幼时他还很崇拜这个人,他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定是被驴踢了,否则又怎么可能会拿一根草当成宝贝去崇拜?侯爷喜爱苏启多一些并非是因为他就当真是疼爱苏启,这不过是因为孙茉莉伺候的好,懂得把握男人的心理。
而你那个父亲只是碍于孙茉莉的软磨硬泡才不得不多给苏启一些疼爱罢了。
说到底,侯爷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而苏启又懂得装乖巧,在侯爷面前可是个十分懂事体贴的乖儿子。
但如果有一天,侯爷发现苏启的乖巧全是装出来的,对他的孝敬也都是装出来的,又会怎样?沐如锦眉眼含笑。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挑拨离间,父子反目苏烨威是个刻薄寡恩的人,但是,他却十分不喜欢别人对他无情。
苏衍原本性格直率,不懂得刻意讨好,二哥苏彻又是个沉稳的人,更加不会谄媚,再加上他二人是徐氏的儿子,出于对徐氏的厌恶,苏烨威也不会给他们多少好脸色,还可怜苏衍从前认为苏烨威的苦瓜脸是因为他侯爷的威严,反而对他崇拜,当真是瞎了眼。
而苏启却不同,他是孙茉莉所生,也由孙茉莉带大,学会的都是如何讨人欢心,如何伪装的路子。
故而面对苏烨威时都是万分的讨好,演技不可谓不精湛。
这也是苏烨威稍稍喜欢他一点的原因。
但是,若是让苏烨威知道,这个一直在他面前装乖宝宝的儿子其实是只白眼狼呢?若是让他知道平时对着他高颂凯歌,口口声声希望他长命百岁的儿子其实巴不得他早死呢?沐如锦竟然开始期待苏烨威早些到来了。
绿蛛,帮大少爷将头上的伤口处理一下,然后将他弄醒。
沐如锦眼里的笑意一直不断。
但她这么做却绝非是好心。
绿蛛虽然不大爱说话,但却是个聪明人,也能够很好的执行沐如锦的命令。
只见绿蛛从怀里掏出一瓶小药粉,慢慢的撒在了苏启的伤处,而苏启头上被苏彻的牌位砸伤的伤口顿时的止住了血,甚至慢慢的结了痂。
苏衍对于毒这个东西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从前他总觉得毒药是小道,无论做什么,那就得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去做,用毒实在是有些下作。
直到自己中了毒,他才知道,与人敌对,小道大道并不重要。
赢才重要,打击到对手才重要!这不是比武台上点到为止的切磋,这是名为人生战场上关于生死的争夺。
谁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谁中途倒下谁就是败者,无谓什么正面交战,还是偷袭下毒。
因为,这世上,既存在,就是真理。
没有谁比谁更善良,只是谁能守住自己手中的大旗。
成为绝对的王者,而不是王者脚下踩着的尸骨。
从前的他实在是太天真了,二哥也太天真了。
天真到丢了命,失了魂,天真到自己从天庭坠入地狱满心满身的绝望才看明白,原来,自己输得其实不冤。
若是他早早的就懂得人心叵测。
如果他早早的就学会不得不防,那会不会一切都还会是原来的模样?那时,就算苏启依旧野心勃勃卑鄙无耻,或许也不能够将獠牙露出的那样的明目张胆。
绿蛛拿手绢将苏启头上流出的血迹擦拭干净,又将他的头发往伤口处拨了拨,正好能盖住结痂的地方。
然后掏出另一块绢帕和另一个瓷瓶。
将瓷瓶里的液体往绢帕上倒了一些,直接捂在了苏启的鼻子上。
这种液体是一种刺激性非常强的解药类药物,对于迷药类的毒药十分有效。
同样的,对于昏迷者也同样有效。
苏启慢悠悠的转醒,突然的就打了个哈欠,这种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他绝不想再碰第二次。
见沐如锦与苏衍都在盯着他看。
苏启一面茫然着,一面又被怒火灼烧着。
想想刚才那非人的折磨。
苏启的恨意全都写在了脸上。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给侯爷当下酒菜!沐如锦走上前去,拍拍苏启麻木的脸,眼中的幸灾乐祸丝毫不做掩饰。
父亲不会饶过你的。
他定当会为我做主,将你们严惩不贷!苏启咬着牙嘶吼着。
沐如锦与苏衍使了个眼色,苏衍立刻就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
沐如锦之所以提起苏烨威就是为了将苏启的话题往苏烨威身上引。
收到沐如锦的主意,苏衍一脸不屑的说:父亲?你以为父亲当真疼爱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莫非还不知道吗?冷情、寡义却死要面子。
从前看在孙茉莉的份上他倒也不吝啬给你一分疼爱。
可如今孙茉莉失势,张姨娘异军突起,你又算得什么?从前你谋害我与二哥毕竟没有证据,他还能包庇与你。
可如今我再次中毒是你所为人尽皆知。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身为庶子,谋害嫡子,若父亲还要包庇,定会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父亲好面子,最好的方法就是默默的处决了你!苏衍脸上的玩味表情让苏启惊心。
他不愿意相信苏衍所言属实,但却又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东西,这种事情,他是很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沐如锦见苏启有些当真,便再加上一把火,道:这里是祠堂,是供奉祖先的神圣之地。
你以为奶奶为何要将你关在这里?还是在明知大哥你怕鬼神的情况之下?而若是父亲当真想要帮你,为何整整七天,他都对你不闻不问?沐如锦嘴角轻勾,笑道:你可知,你在这祠堂日夜忏悔之时,孙姨娘去求了父亲多少次?你又可知,其实父亲的病已经差不多痊愈,最少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可他为何依然对你不管不问,甚至于连顿饱饭都舍不得给你吃?苏启脸色泛青,显然是内心之中纠结、挣扎、失望不停的折磨着他,再加上对于酷刑的惊怒与对于死亡的恐惧一直煽动着他,让他的神情似是有些疯狂。
正在此时,两声很小的敲门声引起了沐如锦的注意。
她知道,这是锦瑟告诉他苏烨威已经到了。
而苏启还在挣扎着,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
沐如锦靠近苏启,在他耳边轻轻道:不妨实话告诉你,我的好大哥,今日我们对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受了父亲的指使。
或者应该这样说,是父亲同意了我们前来折磨你,最好是将你折磨致死,到时,谁也埋怨不到他的身上去。
不可能!苏启大喊。
虽然他并没有要求苏烨威一定要真心对他,但最少他从未想过苏烨威竟然想要让他死。
他怀疑这是沐如锦故意说来刺激他的,但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提醒他。
不错,苏烨威就是这样一个人,那个沐如锦所说全都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苏衍怒吼。
仿佛是在努力的否定自己的怀疑。
不可能?为何不可能?侯爷的心中只有自己,他从不会去爱别人,他只爱自己。
你以为你娘受他宠爱?不过是一只在床上任人玩弄的宠物罢了,与那些猫儿狗儿的有何不同?你也一样,他高兴时,听你叫唤两声,看你摇尾乞怜,他觉得满意。
就给你些甜头。
可若是猫儿狗儿闯了祸事,或是他看得腻了玩的腻了,一脚踢开。
杀了吃肉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在父亲身边那么多年,莫非大哥还没有认清父亲的真面目?沐如锦依旧小声的引诱着,一字一句,诛心的话语萦绕在苏启心中久久不散。
虽然我很讨厌父亲利用我来除掉你。
但你与夫君此仇不共戴天,我也断然不可能放过你。
只是。
让你这般不明不白的去死,总觉得太便宜你了。
所以,这才说与你听。
我承认,就是为了气死你,你又能如何?沐如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居高临下的目视着苏启。
眼中全是讥讽。
苏启突然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放弃了。
原以为,自己的母亲去求求父亲,父亲会心软放了他。
却不想,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抱着杀他灭口的心思。
他苦笑一声,淡淡道:我早知父亲是个薄情寡义刻薄寡恩之人,但却一直以为即使是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却原来我一直是小看了他!凭什么!凭什么他这样一个自命风流的花花大少。
明明是草包一个,却能继承这逍遥侯府的侯爷之位!而我呢?我自认要才有才。
既有让家族更上一层的能力,更有济世救国的决心,为何却只因为我是一个庶子,就要否定我所有的努力与才能?!我哪一点比你差!我哪一点比那个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的草包差!他都能坐上侯爷之位,为何我不能!苏衍,自小我就比你优秀,去族学,先生总是夸我聪明又勤奋好学,做生意,我依然比你有天赋,为家族赚了多少银子你可知道?可是,无论我做什么,你和苏彻永远都压在我的头上!无论我多优秀,我永远都只能成为你们的附庸!凭什么!我是逍遥侯府的大少爷,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是优秀的翩翩公子,是一个有能力的家族掌舵人,可就因为你们是嫡我是庶,我就要弯腰屈膝供你们驱使。
就算我比你们聪慧百倍千倍,却依然不能出头!为何嫡庶就这样重要?母亲之所以为妾,我之所以是庶子难道是我的错吗?难道不是父亲花心所致吗?她有能力去玩女人,为何就不能对自己的孩子负责?像他这样冷心冷情刻薄寡恩的人凭什么要处置我!沐如锦,你们不要高兴太早!你的夫君连生育子嗣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能继承逍遥侯府?还有你,你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跟了这样一个废人,对你又有何好处?不如你跟着我,我在外头为你置个宅子,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岂不是更好?苏衍努力的让自己站起来,双手伸出去想要摸沐如锦的脸,却被苏衍一脚给踢飞。
苏衍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杀气,看的苏启一阵胆寒。
但想想如今自己的处境,他却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于是大喊道:赢的是我!赢的一直是我!你不过是个废人,凭什么能占尽所有!大哥,若是郡主听了你这话,怕是要伤心难过好一阵子了。
沐如锦语气很平静,她知道苏启这已经是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那个女人算什么!空有一个郡主的名号,其实还不是个毫无背景的蠢货。
他怎能比得上你?你聪慧,豪爽,有能力。
待父亲死了,我立刻就能成为下一任的侯爷。
到时,我能给你的,岂不是比这个废物给你的更多?苏衍歇斯底里的大喊,声音越来越大。
沐如锦低下眉眼。
楚月心,苏启的妻子,也是被皇上封了如月郡主。
事实上,楚月心的父亲原本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臣子。
当年皇帝出巡,遭遇刺客,楚月心的父亲豁出性命为皇帝挡了一刀,这才使皇帝有命活到现在。
楚月心的父亲死后,母亲发了疯,砍死了府里所有的小妾,最后也自尽而亡。
皇帝为了感恩,便封了楚月心为如月郡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却将楚月心赐婚给了苏启,这一直是京城里大家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个谜。
堂堂郡主,竟然被赐婚给了一个庶子?你这个混账东西!门被‘砰’的一声踢开,暴怒的声音顿时盖过了苏启的歇斯底里。
父。
亲。
苏启原本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在看清楚来的人是苏烨威时更是噤若寒蝉。
好啊,你好啊!这就是你心中所想?从前那些花言巧语原来全是在欺骗为父吗!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你竟然还在盼着我早死!苏烨威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
本来还没好利索的病现在显得又严重了些。
早在他清醒的时候,他就听张燕说过自己病时的过程。
他没想到一直在跟他对着干的沐如锦竟然能够拿出药王谷价值万金的药物替他医病,更没有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在他病重时还满脸笑容。
若非是老夫人已经罚过了,若不是那一夜这个孽子被什么鬼神的无稽之谈吓得晕了,他也要好好的整治他一番。
本来今日他挨不过孙茉莉托人来求,再念着以往的情分,他这才决定走上一遭。
却不想,他的好儿子啊,竟是时时刻刻的盼着他早死,甚至将他骂的是一文不值!苏烨威瞪了沐如锦一眼,沐如锦依旧稳坐钓鱼台,仿佛没有看见苏烨威一般,一句话也不说。
父亲,儿子冤枉啊,是。
是这个女人与五弟殴打折磨与我,逼着我这么说的啊。
苏启吓傻了。
虽然之前骂的起劲,但真的见到苏烨威时,他却又怕的直打哆嗦。
苏烨威毕竟是这逍遥侯府的侯爷,这侯府里的生杀大权可全在他手里握着呢。
父亲看我做什么?苏启他下毒谋害夫君,儿媳不过是踢了他几脚,不伤筋也不动骨,已经是很给父亲面子了。
沐如锦语气依旧平淡,她懒的跟苏烨威多费口舌。
若是苏启都将他骂到如此一文不值了他还是要存心包庇的话,她不介意让这个蠢货从今往后永远地躺在床上下不来!苏烨威看着沐如锦深幽的目光,那眸子里平静的竟是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温度,苏烨威莫明的升起一丝恐惧,心底却越来越寒,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定会后悔。
想想苏启刚刚所言,再看看沐如锦平静的面容。
苏烨威最终妥协,一甩袖,转身,道:这个畜生我也懒得再管!就让他继续在这里待着,什么时候悔过,什么时候再出来!说着,已被张姨娘扶着出了祠堂,回转宝湘轩。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苏启发疯苏启疯了。
在祠堂被关了整整一个月,饱饭没吃上几顿,又时时刻刻的遇见苏彻的鬼魂,待苏烨威消了气儿去找人放他出去时,苏启已经瘦得没了人形。
头上鲜红的血迹刺眼夺目,听说是因为时常嚷着见鬼,自己撞桌子撞的。
等到人出来时,苏启已经疯疯癫癫连人都不认了,就算是见了孙茉莉他也只是傻笑,让孙茉莉哭的一口气差点没死过去。
过了不到几天,苏启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原本乌黑细密的发丝已经掉的七七八八,让苏启几乎成了一个秃子。
沐如锦倚在躺椅上小眯一会儿,苏衍在旁边守着给她削苹果。
苏启的头发都掉光了,听说是他自己抓的,莫非他真的见了鬼?苏衍一直很好奇。
他曾经还想过,在苏启大受打击满身是伤还必须继续待在祠堂忏悔的时候若是找人装鬼吓他,或许效果会比当初在宝湘轩外那次好得多。
虽然不知道那一次究竟是谁所为,但说到底苏启也不过是吓昏过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而这一次若是成功,或许能直接吓死他也说不定。
哪来那么多的鬼去吓他,他掉头发是因为当时绿蛛给他处理伤口时抹得药粉里含着一种轻微的毒药,他不是自命英俊潇洒温文儒雅吗?那我就毁了他的潇洒和儒雅。
从今往后他就是不死,也会成为京城人的笑柄。
沐如锦一早就知道绿蛛的药粉有问题。
也就是因为知道有问题她才会让绿蛛去给苏启处理伤口。
像苏启这种与他们不死不休的关系,她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那传闻他时常见鬼呢?苏衍最好奇的还是这个。
或许他心底就有着一种期望,二哥真的能变成鬼回来复仇,也能让他再见二哥一面。
那可就是你的功劳了。
沐如锦接过苏衍削好的苹果,用细小的木签扎起一块,慢慢吃了起来。
我的功劳?苏衍意外。
正想再问时却发现嘴里已经被填了一块苹果。
细腻的甜味充斥在口中,有一种很舒爽的感觉。
沐如锦知道苏衍的疑惑,便回答道:我送你的那八根细针上被我抹了一种毒药。
这种毒会破坏人的神经,让他产生幻觉。
而在祠堂那种阴暗之地,烛火摇曳,光影摇摆,先祖牌位高悬头上,最重要的是,其中还有一个二哥的牌位时时刻刻的压在他的心里。
咱们狠狠的折磨了他,父亲又因为他的大逆之言不再过问他的死活。
最可怕的是,他认为父亲是想要杀他以保住自己的面子的。
在这种身心俱疲,还有毒药作祟的情况下。
再加上他本就怕鬼,幻觉中全是二哥找他报仇的画面那也是应该的。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自找的。
对了。
这东西给你。
说着,沐如锦突然想起了这件差点被她忘记的东西。
这是什么?苏衍接过沐如锦甩过来的东西,打眼一看,惊道:神仙府掌门令?它怎会在你的手上?沐如锦眯着眼,道:你师父交给我的。
他本来要我在你寒毒尽去之时再交给你。
不过,我怕忘记。
所以提前给你,要怎么用,就是你的问题了。
师父难道是去做那件事?那岂不是送死?苏衍砰地一声站起。
眼中的焦急之色表露无疑。
你知道?沐如锦这才睁开眼,直起身,对于苏衍的话有些讶异。
同时,她从苏衍的内心之中读到了对事情真相的了解。
我知道他是我舅舅。
原本,经历大难之后我早已不信任任何人。
可是,师父却出现在我面前。
对我关爱备至。
我本是怀疑的,所以秘密的查过,也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苏衍神色中全是担忧,道:皇宫大内守卫森严,而他所去之地又是后宫,这如何能成功?不行,我必须要阻止他。
说着,苏衍就大步的向外走,还追问青石徐清风的下落。
站住!沐如锦大喝,苏衍被沐如锦的声音吓的愣了一下,继而转过头,一脸的坚定。
沐如锦下了躺椅,穿好了鞋子,追上苏衍,说道:跑得那般快做什么,我还未说完呢。
苏衍明显的焦急,沐如锦也不再拖沓,道:这牌子是你中毒那日他交与我的,若他真的去了皇宫,你又如何赶得及追的上?苏衍脸色顿时大变,整整一月,若是师父当真存了那心思,怕是连尸骨都无存了。
沐如锦见苏衍脸色大变,似乎还隐忍着一丝决然,便立刻道:你也莫要担忧。
当时,我给了舅舅一张纸条。
他若是聪明,就该懂得隐忍,虽是需要多一些时间来布置,但总归能让他如愿以偿。
舅舅他是聪明人,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再等上些时日么?若是他真的冲动强闯皇宫大内,那这一月有余,总该有消息传来,故而可知,舅舅是采纳了我的方法。
苏衍这才松了口气,问:你又为他出了什么主意?想知道?沐如锦轻笑。
苏衍点头。
沐如锦走到苏衍面前,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半晌,苏衍这才展平了眉头。
这个主意有些冒险。
苏衍十分严肃,这一环扣一环,若是有半点差池,怕都是会前功尽弃的。
莫非你不想报仇?那人既隐忍在幕后,又是位高权重不易动摇,凭逍遥侯府,此生怕是报仇无望,何况,我也不想将药王谷拖向深渊。
既如此,咱们只能借刀杀人。
让那些人狗咬狗,咱们坐享渔利岂不更好?沐如锦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敢利用药王谷打逍遥侯府的主意?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或许不是现在,但却不论如何都逃不开。
我并不反对,只是需从长计议,不可有半丝马虎。
此计环环相扣,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前功尽弃,况且此事绝非一年半载能够成事,还需耐心。
苏衍心中其实震动颇大。
这一计。
需要足够的耐心与运气,但却十分可能成功。
他甚至不知道沐如锦脑袋里想了些什么,竟能想出这样奇葩的计谋。
我既想出此计,便绝不会心急坏事。
无论需用几年,我都等得。
前世那痛苦的二十年岁月,唯一教会我的,就是如何忍耐。
沐如锦冷笑。
幕后之人,你给我等着,我总会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还有,那人你打算如何处置?沐如锦眼中全是冷意。
苏衍低下眉眼。
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沐如锦却知道,苏衍的心中有多么难受。
再给他一些时间吧。
苏衍无奈叹息。
终归是心软了。
可你已经给了他整整一月时间,他若有半丝忏悔,早该与你说请真相。
沐如锦信奉的从来都是不要给别人第二次背叛你的机会。
此人既然有心害人,又如何能放过?苏衍眉头微皱,心中痛苦挣扎着。
沐如锦叹了口气。
其实它可以理解苏衍的心理。
曾被自己的亲兄弟背叛。
让他对于如何信任他人产生了质疑。
在苏衍的心中,要么,就绝不相信,要信,就毫无保留的信任。
可是,真到了那些信任的人又一次背叛的时候。
谁又能平静以待呢?好吧。
再给他一月。
若是一个月后他还不坦白,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沐如锦语气中满含杀气。
到时,我会亲手送他上路。
苏衍语气前所未有的平淡。
少夫人。
花姨娘求见。
锦瑟见少爷和少夫人谈话结束这才上前通报。
让她进来。
沐如锦眼睛一眯,返回了屋里。
你们有事自去谈吧,我去见见师父。
苏衍虽然知道花盈盈是徐国公府派来支援母亲的,但总归她现在是自己名义上的妾,他也懒得去见。
干脆跑去见师父,也商量商量沐如锦刚刚所说的那一计可能性有多大。
见过少夫人。
花盈盈心知要谨守本分。
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握在了沐如锦手中,绝不能前功尽弃。
你来见我有何事?沐如锦仔细地打量花盈盈,却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回少夫人,奴婢想来问问,少夫人与五少爷何时去徐国公府?花盈盈问得很小心,就是怕沐如锦嫌她多事。
最近,这逍遥侯府被盯得正紧,徐国公府还得过些时日再去,皇帝是不会愿意看到逍遥侯府与徐国公府再有联系的,所以,此事还得偷偷摸摸的进行。
你想法子通知国公夫人,让她们最近低调些,免得引人注意。
沐如锦之所以接了帖子也一直不去,就是因为怕皇帝还没有放松对逍遥侯府的警惕。
逍遥侯府实在是太有钱了。
虽然实力不济,也没什么后台,但这么多的钱财无论用在谁的身上都能让人实力涨上一大截。
特别是那些手握兵权的世家大族。
沐如锦甚至怀疑,当初徐氏非要下嫁苏烨威,而徐国公府坚持与徐氏断了往来是否有皇帝的影子在其中。
盈盈明白。
花盈盈点了点头。
她原来虽是个奴婢,但好歹也是徐国公府的奴婢,就算什么军国大事她一窍不通,但这些利害关系她还是能明白的。
那夜宝湘轩中苏启遇鬼的事情是你做的?沐如锦好奇的打量花盈盈,怎么从前就没觉得这人这么可爱呢?花盈盈一听,心中立马有些忐忑,道:奴婢寻思着大少爷与五少爷关系不好,所以才。
是奴婢多事了。
花盈盈立刻跪下,低着头不敢抬起。
这么说,五少爷的情况你也知晓?说着,沐如锦的杀气毫不掩饰的刺向花盈盈。
这花盈盈既然能用苏彻的形象去吓唬苏启,那很可能苏衍的情况她也清楚。
这是一个变数,由不得沐如锦不在意。
回少夫人的话。
此事,是老夫人说话时奴婢不小心听到的。
奴婢并非故意,也绝不会将此事外传,求少夫人饶命。
花盈盈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明明已是到了春日,她却觉得此刻比冬天还要寒冷。
我不想听到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否则。
沐如锦恢复成了笑眯眯的模样。
可这表情在花盈盈心中更加可怕了。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花盈盈忙不迭的磕头。
她又不是别人派来图谋不轨的,何况,自己的幸福也就靠着眼前之人了,她自然不会去做什么自毁长城之事。
那件事你做的不错。
锦瑟,去将我上次收到的那颗猫儿眼拿来。
锦瑟领了命,去库房将那个金色线缠绕的小盒拿了出来,交给沐如锦。
这东西就赏你了,算是对那件事情的奖励。
只要你谨守本分,不做逾越之事,不背叛我与五少爷,这东西,就当做我提前送上你与耿仲成其好事的贺礼。
沐如锦深知花盈盈想要的是什么。
这花盈盈宁愿不要逍遥侯府的荣华富贵,也一定要嫁给耿仲,可见是个痴情人。
普通的钱财是打动不了她的。
要知道,无论耿仲有多优秀,可他毕竟只是徐国公府的一个奴才,还是家生奴才,将来,若是花盈盈嫁给了耿仲,那他们的孩子依然是徐国公府的家生奴才,不会改变。
但是,嫁与苏衍为妾,虽未得到苏衍的宠爱,但最少却已是脱了奴籍。
只不过,妾这东西,跟奴婢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不过是高级了一些,不需要卖身契罢了。
不过,既为人作妾,就等于自动认同了有可能随时随地会死在这家里的事实。
因为,即便你是良人,但既是做了妾,就得做好被正妻千刀万剐的准备。
这一点,官府是不会过问的。
不得不说,隆庆的规矩实在是够变态。
不过花盈盈却是喜极而泣。
她听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只要她不背叛,只要她乖乖的为沐如锦做事,那么,她与耿仲的事情就算是铁板钉钉了。
她相信这个深藏不露的少夫人有这个本事,于是立刻将头磕的咚咚作响,嘴里不停的说着:谢少夫人成全,谢少夫人成全。
你回吧。
说着,沐如锦便重新闭上了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幽莲-沐欣怡京城美味楼前,众人围成一圈,噪杂的声音吵得人心头火气。
浓重的血腥味掩盖了饭菜的清香,地上一具被戳成筛子的女尸横躺着,已经没了气息,而还有一个男人,捂着受伤的手臂,眼神警惕的盯着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美丽淡雅的女子。
这女子未施粉黛,但却掩饰不住她眉眼间的美丽。
只是此时,女子手握短剑,杀气弥漫,脸上四溅的鲜血正在狰狞的告诉众人,她不是人,她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只为报仇雪恨,让敌人永不超生。
你为何要这样做?受伤男子眼神惊恐未定,颤抖的手指正预示着他心中的恐惧与怒火。
他没有想到,不过是带夫人来美味楼用餐,竟惨遭此横祸,他实在是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透顶。
你不认识我?哈哈哈哈,你竟不认识我?女子脸上的笑容狰狞而凌厉,看向男子的眼神全是愤怒的恶毒。
这个人毁了她的人生,可事到如今,他竟已经不记得她了。
这是何等残忍的一个人,竟然能够如此心安理得的去伤害一个人,去毁灭一个人的人生?莫不是这女子遭遇了负心之人,故而发狂杀人?这男人年龄如此之大,竟是祸害了这么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实在令人发指。
你们知道什么,这女子分明是望月楼的头牌姑娘,也不知今日怎的,竟会伤人性命。
此话当真?莫非是这男人嫖完了没给银子?这真是世风日下啊。
周围的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就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知道了女子的身份是京城有名的青楼望月楼的头牌花魁。
这年头的男人有几个没有逛过窑子的?对于哪家青楼的姑娘比较水灵那可是心里明白着呢。
只是众人都不知道为何望月楼的头牌花魁竟会在这美味楼前发狂杀人。
你是。
?受伤男子一皱眉,努力的想要弄清楚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个姑娘,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印象。
他身为一个男人,当然也曾流连过烟花柳巷,只是他的家世一般。
高级的青楼他可消费不起。
而望月楼,就偏偏是他消费不起的那一家。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何时又与望月楼的当家花魁扯上了关系?沐林生!你这个畜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这个贱人卖入青楼,可你却从不肯过问!沐林生,你好好看看我,与杜姨娘是否有一分相像?说着,女子眼中显出一分凄苦。
这是她的父亲啊!这就是她的父亲啊!人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当年小小年纪又怎会想到自己一个千金小姐会被卖入青楼,在一群臭男人身下辗转承欢?就算她是庶女,就算她宠爱不及沐溪儿。
可是,能有一个家给她安身立命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从未有想过要争什么,杜姨娘也从未想过要争什么。
为何连她一个年纪幼小的弱女也不放过?是啊,她早该想得到,早在沐府的嫡女无故失踪时她就该想到,一个放肆的姨娘,就连嫡女也敢下手。
又何况是一个不受宠爱又性格懦弱的庶女呢?等等,这男人不就是前些日子在逍遥侯府门前叫嚣的那个男子吗?逍遥侯府?哦,是他!就是那个纵容妾室将嫡女卖到青楼,待人家命好脱身嫁得如意郎君之后又跑上门去讹诈的那个?不错,就是他。
地上躺着的那个不就是那个没规矩的妾室吗?死得好!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如此说来。
眼前的女子,这个望月楼的头牌姑娘竟也是这个人的女儿?那个贱人竟不只是卖了一个女儿?何止,听说这个贱男人前些日子还将自己唯一剩下的那个女儿也卖入了青楼。
还是卖入了拢翠阁,收了不少银子呢。
哪个?就是当初在逍遥侯府前上赶着非要倒贴给那五少爷做小的那个不知廉耻的。
不愧是母女,真是蛇鼠一窝。
啊?那个也卖了?这。
他也真是狠得下心,那可是他亲生的女儿啊。
那又如何?这没心没肺之人,只管自己快活。
卖两个女儿换自己富贵,当真是不要脸。
听了女子的话。
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从女子仅有的几句话中,聪明之人已经能推论出眼前这个被砍伤的男人应当就是这个女子的父亲。
而她的命运与那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何其相似,竟都是被卖到了青楼。
只是,五少夫人命好,在接客之前被好人家赎了身,而眼前这女子却没这般好运,否则又怎会成为望月楼的头牌姑娘?但凡为头牌,可不仅仅是长得漂亮水灵就可以,同时的,她也得能为老鸨子赚钱。
能一步步爬上头牌,除了沐家美丽的基因打底,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她已经接了多少客,已经被多少男人睡过。
你。
你是欣怡?沐林生一震,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总是拿着糖人儿,一蹦一跳的鼻涕妞儿。
他记得,当年这个孩子出生之时他是很喜欢的。
那时他正宠爱杜姨娘,故而连带着孩子也是爱屋及乌。
只是,后来杜晴狠毒,想要将溪儿推入湖中,他一气之下让人打了她五十大板,却是让杜晴一命呜呼。
而后,这个女儿看他时的眼神,他总觉得充满了仇恨,这才避而不见,渐渐的,也就将之遗忘了。
后来,她也知道双雪将她卖到了青楼,但不过是一个女儿罢了,都是赔钱货,他也没在意。
没想到会在今日,以这样一种姿态再见到她。
呵呵。
父亲,原来你还记得我。
我以为你早将我忘的一干二净,就像当年嫡姐不明不白失踪一样,父亲,你可有过半丝的悔意?沐欣怡一脸的讽刺,笑容中全是凄苦。
没错,她确实是该恨的。
她恨沐溪儿狠毒自己跳入湖中来冤枉娘亲,她恨曹双雪张狂跋扈,在沐府中一手遮天。
尽管自己的娘亲是父亲下令责打致死的,但年幼的她却一直天真的以为,父亲不过是被奸人蒙蔽,他对娘亲是有情的。
即便是被曹双雪卖入了望月楼,换了五百两黄金,她也依然认为这是曹双雪一人所为,父亲定是不知情的。
这些年来,自己在望月楼那个肮脏的地方受了多少苦楚有谁知道?刚开始她年纪小,不能接客,便被安排做些杂活儿,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冬日的夜里她也只能有一床不如一根手指厚的薄被,里面并没有什么棉絮,不过是些破布头,根本御不了寒。
她总是被冻得瑟瑟发抖,想着自己娘亲被冤惨死,想着父亲或许还在满世界的找她,这才让她苦苦的支撑着活了下来。
她不知道,她的这些苦,都是青楼的妈妈为了磨平她的性子而故意这般做的,相反的,能有一个安身之所,哪怕是在青楼里干杂活,她也心满意足。
想着有一天父亲一定会找到她,带她回家,她就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的,她长大了。
妈妈开始逼她接客,她宁死不从,被却折磨的体无完肤。
她想尽了方法逃跑,却一次一次的被抓回来。
直到有一天,妈妈失去了耐心,竟将她迷晕过去,找人强了她。
那是她的第一次,在昏迷中度过。
但是,那个男人还是为此付出了一百两金子的价钱。
醒来后,发现自己清白已经不再,她开始失去了活着的希望。
她割过腕子,投过缳,甚至跳过湖,但却都被救起,待她伤好之后又是一顿折磨。
那狠心的妈妈竟将她扒的一丝不挂绑在了望月楼前的柱子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对她指指点点,有的淫笑,有的骂她不知廉耻,可是她的心已死,甚至对这些事情毫无知觉。
直到三日后,奄奄一息的她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父亲打望月楼前经过,她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叫,本以为父亲见到自己,一定会替自己赎身,却不想,父亲先是一惊,随即脸色泛起青黑,竟是当做不认识而直接离开。
到了此时她才知道,原来那些对亲情的美好幻想全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什么父女之情,还不是水中花镜中月,轻轻一拍,顷刻破碎。
父亲从未在意过她的死活。
甚至巴不得自己早死免得给他丢人现眼。
那些父亲找到她接她回家的自以为是,全都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或许,正是自己的父亲授意将她卖到这等肮脏的牢笼之中,不过是希望她消失在他的面前,眼不见为净。
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失去了希望,甚至一心只求一死。
渐渐的,她开始不吃饭,也不说话,甚至连水都不喝,奇迹般的竟挺过了两日,她觉得自己终于要死了,可以解脱了。
可不知为何,心底却涌起了一层强烈的不甘心。
凭什么自己要经历这样惨痛的人生?凭什么曹双雪和沐溪儿这对畜生不如的母女还能在沐府逍遥快活?凭什么像沐林生那样的父亲竟然还能在世间逍遥法外!她不甘!!!她不服!!!她要报复!!!她要让这群畜生付出最惨痛的代价!!!那一日,这个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子突然想开了。
她告诉妈妈她可以接客,不仅如此,她还要成为这望月楼的花魁。
自此之后,她病了整整一月未起,一月之后,她化名幽莲,成为了望月楼的招牌。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解脱的微笑欣怡,为父好想你。
沐林生见沐欣怡几乎癫狂,稍一想便明白了此事发生的缘由。
不得不说,沐林生是个相当怕死的人。
此时沐欣怡手拿短剑,如毒蛇一般盯着他看,周围又被不明所以的群众包围,想要脱身,难上加难,而且这些喜凑热闹的群众或许还会成为他逃跑的阻碍。
一旦被沐欣怡抓到,他必然会是和曹双雪一样丧命的下场。
既然曹双雪已死,他也来不及去可惜,只能将当年的一切都推到曹双雪的身上,而自己,则去用父爱感动这个女儿。
想我?若是想我为何要将我卖到那等肮脏的地方?若是想我,为何不去寻我?若是想我,当日在望月楼前我遍体鳞伤,你又为何视而不见!沐欣怡状若疯狂,那低沉的嘶吼声带着些沙哑,让人听了倍感凄凉。
欣怡,为父又怎会做出此等残忍之事?这全是这个贱人自作主张欺瞒为父,说是你独自出走,下落不明。
为父也曾托人多次寻你,只是遍寻不着。
那日望月楼前,为父不知那人是你,这才匆匆离开,并非是见死不救啊。
沐林生说的是声泪俱下,向来演技不怎么样的他破天荒的竟是老泪纵横,若是沐如锦在此,定会夸他一句,演技进步太多。
见沐林生将所有的错处全都推给了死去的曹双雪,人群中顿时响起了无数嘘声,特别是躲在人群后不敢路面的沐邱玄,那张愤恨到几乎扭曲的脸,将那些仇恨牢牢的印在心头。
这个叫做沐欣怡的人的杀母之仇,和那个男人的无耻,他都将牢牢谨记。
终有一日,他要报仇!只是。
相比起群众的嘘声,沐欣怡却一阵迟疑,道:这都是真的?自是真的啊,女儿,为父好想你啊!沐林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沐欣怡的表情与举动,见沐欣怡面露迟疑,他便再加一把火,道:女儿,为父终于找到你了。
来。
放下手中武器,跟为父回家吧。
见到沐林生慈祥的笑容,沐欣怡再也把持不住。
扔下手中短剑,猛扑在沐林生的怀里,大哭不已。
父亲,父亲,欣怡好想你。
欣怡好想回家。
沐欣怡想起多年的屈辱,如今终于得报,心头却是一阵轻松。
好,好女儿,与为父回家,咱们回家。
沐林生嘴上这般说着。
心中却想着先稳定了这个孽女,脱离险境后再去官府报官。
杀人者偿命,只要此人一死。
他也就安枕无忧了。
通过沐欣怡的事情,也让沐林生心中对于沐溪儿也警惕了一分。
他生怕此事再次上演,今后更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还不等沐林生规划今后,他却突然感觉后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他猛地推开怀中的沐欣怡,大眼圆瞪。
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
你。
沐林生手指着沐欣怡倒在地上,背上的匕首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刺眼。
鲜血汩汩流出,脖子上被尖锐的指甲抓出的血痕如此狰狞可怖,他不曾想到,他明明如此动情的做了这场戏,为何这个女儿却并不上当,反而坚持要杀他。
沐欣怡一脸的木然,看向沐林生的眼睛里写满了厌恶与不耻。
她轻轻走向沐林生,小小的玉足狠狠的踩在了沐林生的头上,诡异的笑道:你还想欺骗我!父亲,你可知这些年我在望月楼里迎来送往都学会了什么?你们这些臭男人所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又怎能瞒得过我?沐欣怡俏脸含霜,继续道:不错,或许真的是这个贱人将我卖到青楼那种下三滥的地方,可父亲你敢对天发誓此事你毫不知情?你若当真不知当年望月楼前那个遍体鳞伤的小女孩是我,又何故我一提你便能想起是那一日?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明明根本就不在意我们这些儿女的死活,又何必将自己说得如此伟大!即便我的悲剧是这贱人一手造成,你并不知情,但沐溪儿呢?那个被你亲手卖入拢翠阁的女儿你也不知道吗?父亲,你不会说是你当时喝醉了酒做了糊涂事吧?我。
沐林生被后背的疼痛压得根本说不出话,只是沐欣怡说的也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
虽然沐溪儿那个贱人得到这样的下场我十分开心,但身为你的儿女,又是何其悲哀?前世我们究竟是做了何等孽事,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才会投身沐家,被你们这群畜生硬生生的毁了一生!沐欣怡重新变回疯狂的神色,脚下越发的用力,将沐林生的头恨恨的踩在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但大多人却都已经被这娇小女子的疯狂给震慑住了。
这是多么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当街做出这等杀人性命的事情?然而,沐欣怡的气却并未消除,她收回踩着沐林生的头的脚,走到沐林生的身边,如玉般的手指轻抚着沐林生的伤口,不知情者,或会以为这是情人间温柔的呢喃。
忽然,沐欣怡抬手将沐林生背后的匕首猛然拔出,继而又狠狠的扎下去,这样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沐林生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被血水浸染,喷溅的鲜血将沐欣怡那张素面朝天却依旧倾城的美丽脸庞变成了地狱修罗。
女人们捂着孩子的眼睛,自己躲躲闪闪的既不敢看,又不想走,而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男人们,也被这一幕吓到失了声。
场面顿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让一让,让一让,都给我让开!过了不久,官差姗姗来迟。
接到有人报案,说是美味楼前发生残害人命的案件,马连生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身为戍卫京师治安的官员,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大案便是他的失职。
待他来到现场,见到这骇人听闻的场面。
饶是见过许多案件,甚至办过许多杀人凶手的马连生马大人却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抓起来带走!马连生不敢怠慢,立刻疏散人群,差人将沐欣怡带回衙门。
不许过来!沐欣怡此时就如一只受惊的刺猬,全身防备着。
报了仇的喜悦之情,与杀父的复杂之情纠缠在一起,让她的心乱的理不清头绪。
见这满脸是血的美丽女子将匕首横在颈间,即便精巧的面容被鲜血染红也依然能够看出这是一个美人儿。
沐欣怡脸上是复杂的凄凉。
她为自己的命运感叹,也为这沐府的女儿们感到可悲。
见到沐欣怡满目的决绝,饶是马连生再是定力惊人。
也为这一幕呆了一呆。
沐欣怡欣然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就像是温暖的春天。
她是沐欣怡,不是什么花魁幽莲。
更不是望月楼那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她是沐府的庶出小姐,是沐林生的女儿。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
可是,血脉亲情,这并不是她有资格可以选的。
若是有可能,她宁愿从未出生在这个世上。
或者,他只愿做一棵树,一块石头,虽要经历风雨摧残,但至少她并不会厌弃自己。
她多么讨厌自己这肮脏的身子啊,本来洁白的肌肤上与人欢爱留下的那些痕迹。
全都是她人生的污点与耻辱。
她多想做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年纪到了,便找个憨憨的庄稼汉子嫁了。
不需他多有钱。
不许他多有本事,只是他俩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成亲、生子,一起耕田织布,赚些家用,养活自己的孩儿。
让自己生命的延续能够懂得在这世间生存的不易与快乐。
可是如今呢?她的身子已脏,甚至于她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
她只是那些男人乖巧的玩物。
她只是那些夫人小姐口中人尽可夫的妓女。
她失去了一个女人应有的快乐,甚至成了亲手弑父的杀人凶徒。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如今这等可笑的模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本应该是沐府的庶出小姐,有个疼爱她的娘亲,有个关心她的嫡姐。
就算是庶出,若是许个普通人家为人正妻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原本懵懵懂懂,但偶尔还会幻想,将来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会不会也是英俊潇洒,知书达理?会不会也像爹爹疼爱娘亲那样的疼爱她?可是,为何这些美梦竟然一夜间破碎?嫡姐无缘无故失踪,府里就像是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谁都不会提起沐府原本还有着这样一个嫡出小姐不见了。
可她明明还记得,这个嫡姐很温柔,从不摆嫡出的架子,对待庶子庶女也都十分温和。
嫡姐常常将它的糖果与点心分给她吃,甚至都不嫌脏用自己的绢帕为她擦鼻涕。
而父亲原是很疼爱母亲的,最后却突然冷落,甚至下令打死了母亲。
她努力为自己营造的美梦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破碎了。
是了。
都是曹双雪和沐溪儿那对贱人母女的错!若不是曹双雪发卖了嫡姐,若不是沐溪儿冤枉了娘亲,若不是沐林生不分青红皂白。
他们该死!这些将自己的人生践踏的破败不堪的贱人都该死!杀了她们不是错!这全都不是错!沐欣怡忽然惨然一笑,不禁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天,那个在望月楼出现的不同寻常的客人。
姑娘,你。
马连生刚准备劝阻沐欣怡,却突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愕。
只见沐欣怡将匕首对准心口,她抬头望向天空,仿佛那天的湛蓝与纯净能够洗刷她的罪恶一般,喃喃道:姐姐。
谢谢你。
说着,眼角一滴泪水滑落,尖锐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
那一瞬,众人分明看到了一抹解脱的微笑。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秘人物沈玉瑾一月之前。
望月楼。
呦,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望月楼吧?可是有什么看好的姑娘?老鸨子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卖弄着风骚,让人一阵寒颤。
听闻望月楼头牌幽莲姑娘天生丽质,倾国倾城,不知在下可否一亲芳泽?来人并不看眼前的老鸨子,只是嘴角勾着邪邪的笑意,看起来自是一派风流潇洒。
再加上此人衣着面料包括身上的白玉都是上等货色,让人一见就知是大族出身,不敢怠慢。
这。
二位公子既听过幽莲姑娘大名自该知晓,幽莲姑娘可不是轻易接客之人。
老鸨子支支吾吾搓着手掌。
哦?在下刚从籍安而来,听闻望月楼的头牌生的是倾城倾国,故而想要一睹其真容,莫非,还有什么条件不成?来人一脸的疑惑,三言两语的解释中就能听出此人来自籍安,应是远道而来做生意的。
恰好听说望月楼有这样一个美人儿,身为男人,自然是不想错过。
原来公子是远道而来,怪不得,怪不得。
幽莲姑娘名声在外,上至王孙公侯,下至官宦子弟,那可都是趋之若鹜。
说来想见幽莲姑娘倒也不难,只看公子身家是否丰厚了。
老鸨子见此人一身华丽衣饰,心想定是富贵人家,若无意外,今夜倒是能赚个盆满钵满了。
果然,这公子一听老鸨子言毕,立刻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道:我倒是什么?妈妈,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
本公子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若是能与幽莲姑娘春风一度,区区小钱又怎会是问题?说完。
给旁边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便从怀中掏出了整整两千两黄金的金票递到老鸨子手上,说:这个妈妈先收着,若是幽莲姑娘伺候的好,公子另有重赏。
哎呀,我说公子一表人才,与幽莲姑娘那可是十分登对啊。
您等着,幽莲姑娘刚好有空,有空。
说着,用手指在嘴边沾了口唾沫。
一张一张的数着金票,脸上笑的都眯在了一起,活像一朵老菊花。
公子。
请跟我来,我亲自领您过去。
见着了银子,老鸨子自然不敢怠慢,这可是个大主户,哪能轻易得罪?何况。
天大地大,银子最大。
这公子如此大方,直接掏出两千两的金票来,就算是京城的官宦子弟也少有这样大手笔的,何况这公子的随从还说,若是伺候的好。
还有重赏。
只见这公子点了点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跟着老鸨子,一路上东看看。
西瞅瞅,仿佛对于望月楼的环境很不满似的,听这口气,竟是嫌望月楼装潢不够华丽大气。
老鸨子虽说不喜欢听人说望月楼的不是,但对这翩翩公子却并不生气。
望月楼在京城已经算是青楼中绝对能排上前三的存在了。
可这公子竟嫌弃望月楼小家子气,这岂不是证明了这公子家中富贵。
平时所去之地大多都是金碧辉煌之所,来这望月楼,怕还是为着幽莲姑娘而来。
公子,到了。
幽莲姑娘就在里头等您,您自去就是,有事叫一声,我就先走了。
说着,还对这公子抛了个媚眼,让这公子没来由的一个激灵。
公子推门而入,便见一女子倚桌而坐,神情端的是淡然,但一见自己进屋,身上气质却立刻变得妩媚。
公子请坐。
幽莲眯了眯眼,随即恢复淡然的模样,为这公子倒了一杯茶。
幽莲姑娘不愧为这望月楼的头牌花魁,不说这样貌就跟天仙似的,便是这一身不沾烟火气儿的气质,也不像是这污秽之地的姑娘。
这公子似乎对幽莲十分有好感,直觉上这幽莲姑娘与那些迎来送往的妓子十分不同。
公子说笑了,幽莲一介弱女子,不得已委身青楼,多年来迎来送往,早已认命。
其实如此倒也不错,至少锦衣玉食从不缺少,比起那些遭逢大祸又或是穷困潦倒上顿不接下顿的百姓是要好的太多了。
幽莲听这公子所言,原本以为是在讽刺她不知廉耻,抬头却对上了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顿时只能苦笑着改口。
可幽莲姑娘的眼神,却并不像是要认命的眼神。
公子似笑非笑,一脸的玩味。
幽莲神色一僵,故而立刻转移话题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在下沈玉瑾。
沈玉瑾也不拆穿幽莲的心虚,只是如平常一般的与幽莲聊着平常的话题,让幽莲对此人产生了兴趣。
以往来的恩客,能见着她必是花了大价钱的,就算是官宦人家,这一夜春宵也算是代价不菲,难免肉疼。
故而,每个进了此间的人哪个不是心急火燎急着办事的,从未见过像这个叫做沈玉瑾的公子一般,竟是有的没的跟他聊一些实在普通的话题,对于与她欢爱反倒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不知公子入得此屋花了多少价钱?从来对银子不屑一顾的幽莲破天荒的开始好奇。
两千两。
黄金。
沈玉瑾一笑,似这两千两黄金不过是粒芝麻一般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幽莲一惊,神色倒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位公子为了见她一面竟是肯一掷千金。
两千两黄金,若然当初能有这么多的金子,她足以拿这些金子砸死那猪狗不如的一家人!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幽莲姑娘不必心疼。
本公子自籍安来到京城做生意,赚的银子都是数以万计,这些小钱还不被本公子放在心中。
沈玉瑾此时便露出了他的张狂。
没错,他就是有钱,他穷的只剩下钱了。
幽莲不禁神色一暗,随即又恢复笑意,道:幽莲何德何能,劳公子一掷千金?幽莲不过庸脂俗粉,心中愧得很。
幽莲姑娘过谦了。
若非是倾国倾城,又怎能成为这望月楼的头牌花魁?人长得美不是错也是错,容易招惹麻烦,自然也能吸引护花使者。
沈玉瑾手指轻勾幽莲的下巴,极尽调戏挑逗,但眼神却依旧清澈,却是让见惯了男人,甚至于对男人心思了如指掌的幽莲都疑惑的拿不定主意。
既是看不清,幽莲反倒不再去纠结其中蹊跷,于是轻轻挣脱沈玉瑾的手指,笑问:那不知公子是那麻烦,还是护花使者?两者都不是。
沈玉瑾只笑,双眼微眯的瞧着对面如画般的美人儿。
哦?幽莲一脸的思索,拿不定这位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玉瑾倒也不卖什么关子,直言道:本公子是来帮助幽莲姑娘的人。
帮助?幽莲扑哧一笑,对于沈玉瑾的话有些嗤之以鼻。
这些年她身在青楼,看遍了人情冷暖世情如霜,这些臭男人来这里花了银子费了时间,哪个不是来玩女人的?就是她自己再不愿,还不是不得不接客?一波一波的伺候着各种男人,老的,少的,英俊的,奇丑的,只要有银子可赚,哪个还问了她愿不愿意?还不是将她当做一个玩物,让她在不同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就连死,似乎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样的她,还有什么可以帮的?幽莲姑娘笑什么?沈玉瑾沉了脸色,似乎对于幽莲的嗤笑十分不满。
幽莲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面前之人是她的客人,是她不得不戴上面具逢迎讨好的人,也是个大金主,又怎能轻易得罪?否则,怕就是妈妈也绝不会饶了她,于是连连告饶,道:那不知沈公子又打算如何帮助幽莲?与我银子花?还是替我赎身养在身边做你的情人?幽莲姑娘想要赎身?这也并非不可能,无非是多花些银子罢了。
沈玉瑾面上露出一丝古怪,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一点银子罢了?沈公子,即便是你来此见我一面都要出示两千两黄金,你又可知,身为这望月楼的头牌花魁,幽莲就是妈妈的摇钱树,若要为幽莲赎身,若是没个五六十万两黄金,怕是做不到。
说着,幽莲心生一丝无奈,道:若有这许多银子,公子不妨拿去救助些难民百姓,又何苦为幽莲这等残花败柳浪费银子?幽莲姑娘说笑,就冲着你刚刚这话,便是花再多的银子,那也是值得。
幽莲姑娘不仅生得美丽,心地也如此良善,当真是让在下佩服不已。
沈玉瑾合掌一礼,道:若是姑娘需要,别说是五六十万两,就是百万两金子,在下也愿尽绵薄之力,助姑娘脱离苦海。
幽莲脸色一变,若非这沈玉瑾眼神一贯清澈,她都该怀疑这是否是妈妈找来试探她心意之人了。
既是吃不准这人,幽莲也不敢多言,只得道:沈公子何苦开幽莲玩笑?幽莲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便是赎了身,又能去哪里呢?幽莲先谢过沈公子,沈公子不必多言。
沈玉瑾也不生气,面上反倒是挂着淡淡的笑意,道:莫非幽莲姑娘不想报仇?幽莲顿时脸色大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无可恋幽莲仔细瞧了瞧面前这个自称沈玉瑾的白衣公子,不晓得他究竟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心思,还是只是诈自己一诈。
她发现,多年来都没有波动的心,竟然在此刻有了一种近乎毛骨悚然的恐惧。
那种心中多年隐藏的秘密被无情的刨开,而你,却并不知道这会给你带来什么。
幽莲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幽莲心中七上八下,但还能勉强保持住镇定。
沐林生,曹双雪,沐溪儿。
幽莲姑娘,莫非不想找他们报仇?沈玉瑾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也不在乎幽莲看他的目光中带着审视。
公子究竟是谁?幽莲额头流下了一滴汗水,明明天气还并未转暖,但她却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火上炙烤一般,身子都有些颤抖。
她从未告诉别人她的身世,哪怕是这望月楼的妈妈也不知道。
只是当时妈妈花了五百两从一个人牙子手里买下了她,对她的身世却并不感兴趣。
因为隆庆盛产金银,所以金子这东西并不如想象中的有价值,而在隆庆,真正上档次的消费货币是玉,哪怕是品质并非上品的玉也比金子贵重。
无他,只因隆庆并不产玉,真正的玉石都是些周边小国才有的,故而当今皇帝一直都想要将那些盛产玉石的小国给收归己有。
当初她小小年纪流落青楼受尽苦楚,又因着她性子倔,宁死也不接客,故而常被折磨。
妈妈毕竟是花了五百两的真金白银将她买回来的,若她不接客,那就等于这银子算是白花了,妈妈自然不会真放她逍遥,所以才有了那将她扒得一丝不挂绑在门外柱子上示众的羞耻之事发生。
她永生也忘不了,那一天。
她期盼已久的父亲出现在她面前,看到她的悲惨模样却装作不识转身而去的决绝,她也忘不掉,就是那一天,原本单纯善良的沐欣怡彻底死去,而从地狱爬上来的幽莲却涅槃重生。
我是谁很重要吗?幽莲姑娘只要知道,我可以为你赎身,让你亲手手刃仇人就是了。
说着,沈玉瑾脸上却露出了一副挣扎的表情,只不过转瞬即逝。
不曾被人发现罢了。
幽莲目光灼灼的盯着沈玉瑾好一会儿,却突然笑了,道:这些年来。
幽莲在望月楼摸爬滚打,却总算是学会了,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若然真有一天馅饼从天而降,或许。
幽莲也没那个胆子去吃,怕有毒。
幽莲姑娘,那是你还不曾体会到饿的滋味,若然真的快要饿死,这个馅饼哪怕是有毒的,也总会被人争抢。
沈玉瑾喝了口茶。
将茶杯在手上转来转去,道:幽莲姑娘,你怕死吗?死?幽莲苦笑:死有何可怕?真正可怕的。
是生而无望。
沈公子怕是没有体会过那种绝望吧?你又怎知我未曾有过体会?沈玉瑾一想起曾经的那些事情,一时间竟有些走神。
幽莲好奇的看了沈玉瑾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人是个有故事的人,且他的身上似乎有些什么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沈玉瑾意识到自己的失神。
连忙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道:幽莲姑娘既不怕死。
又何妨一试?无论我的目的是什么,又是否在利用你,既然你的心中强烈的渴望亲手手刃仇人,又何妨勇敢的上一次当?说的也是。
幽莲先是一愣,继而却笑的如诗画一般,有如春风拂面,道:我之所以苟且偷生到如今,只是想要亲手手刃大仇,为自己、为母亲报仇罢了。
否则,我早已一死解脱,又何至于如今变得如此肮脏不堪?沈公子言之有理。
不知,沈公子想要幽莲做什么?幽莲静静坐在桌边,周身清冷的气质让沈玉瑾为之一顿。
这是一个苦命人,那些从骨子流出的孤寂与绝望,是骗不了人的。
沈玉瑾想了又想,心中也挣扎过无数次,但最终,狠心终于占据了理智,道:我要你在光天化日之下,亲手杀死沐林生和曹双雪这一家子。
沈公子与沐家有仇?幽莲露出好奇的神色。
沈玉瑾却只笑,不说话。
是幽莲失礼了。
只是,我进出这望月楼都有妈妈派人跟着,若想要在这大街上要了沐林生和曹双雪的命,怕是不易。
幽莲一想起每次出门身后都要跟着个人来监视她,她就觉得十分厌恶。
这倒无妨,我可以为姑娘赎身。
姑娘若是从良,成了自由之人,一切难题都游刃而解。
沈玉瑾显然根本就不在意那庞大的金钱数量。
这些钱就是再多,跟自己的目的比起来,那都是一文不值。
沈公子当真?幽莲一顿,有些不可思议。
她原本以为之前此人所说赎身的话不过是说说罢了,却不想那竟是真的?并非她自夸,她如今真的是这望月楼的头牌,是妈妈的摇钱树,若要替她赎身,所要花费之巨,不敢想象。
故而幽莲就更加好奇,沐林生和曹双雪这一家人究竟是如何惹了这位公子,竟让他不惜耗费重金来算计他们。
她倒并不担心这公子是对她有所图谋,一则她一无所有无甚所图,再则若真能亲手手刃仇人,她便生无可恋,又何须再怕些什么?钱财不是问题。
幽莲姑娘赎了身,做事也就更加方便些。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为你提供沐林生和曹双雪的行踪,到时要如何做,便是姑娘的问题了。
沈玉瑾说罢,便掏出一大叠的金票,厚厚的一摞饶是幽莲这种看惯了金银珠宝的人都咋舌不已。
幽莲这才明白,这位沈玉瑾沈公子并非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想要利用自己将沐林生和曹双雪置于死地。
幽莲不说话,只是盯着金票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沈公子,我若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沐林生与曹双雪,杀人偿命,岂不是要赔上幽莲自己的性命?我自不会让姑娘吃亏,若是姑娘愿意听我的,我会先让姑娘假死,再偷偷为姑娘做上一份新的户籍,让姑娘从此远离京城,去过新的生活。
这一点,沈玉瑾早就想好。
按理说事成之后杀幽莲灭口才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沈玉瑾挣扎许久,还是决定妇人之仁一次。
哪知幽莲却摇了摇头,苦涩道:你以为我还能活下去?若事成之后,便是你不痛下杀手杀人灭口,我也生无可恋。
幽莲掀起衣袖,露出手臂里侧一道深深的伤口。
这是当年她被绑在柱子之上任人蹂躏时留下的伤疤,只因它是在手臂内侧,寻常不容易被看见,但却一直留了下来,怎么都抹不掉。
她苟且偷生多年,从一个遍体鳞伤尝遍世间冷暖的小姑娘变成了这望月楼的金字招牌,所受苦楚与欺辱又何其之多?可她都忍耐了下来,哪怕让自己脏了身子,哪怕变成他人口中一条玉臂万人枕的婊子,她都忍了。
不为别的,就只为有朝一日,她能亲手手刃这些将她的人生毁的连渣都不剩的人性命!她早已经死了,早在在昏迷之中被人破了身子那时,沐欣怡就已经死了。
剩下了幽莲这具行尸走肉还苟且活在世间,就是为了亲手毁灭一切!面对幽莲的疯狂与生无可恋,沈玉瑾沉默了。
他从前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自我了断的人。
人的性命只有一条,没了就再也无法重来。
有多少人忍受痛苦与折磨,却还只是想要努力的活着,活着,哪怕再活一日,哪怕再活一秒,也要与上天抗争,不愿闭上双眼。
可是,有些人却可以轻易的了断自己,不管是否有亲人朋友为其难过,不管是否让亲者痛仇者快,只是受了些许挫折,却不断的要死要活,完全不把生命当做一种信仰,努力的让自己生存下去。
沈玉瑾从前是最看不起这种人的,但对于幽莲的生无可恋,他却生不起半丝的鄙薄。
早在他来此之前,她便查过幽莲的过往,知道她那惨痛的过去,他感同身受。
只是,幽莲却并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沈公子,幽莲可以按你所说的去做,反正此后我也并不打算活着离开。
只是,可否让我知道沈公子的身份,与沐家是何仇怨?无论公子是否是在利用我,事成之后,公子就是我的恩人。
幽莲对天起誓,绝不泄露沈公子身份,否则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幽莲倒并非是耍什么花样,此时她的一字一句全都是真情实意。
尽管她知道这个沈公子不过是想要利用她达到某种目的,但那又如何?只要能够亲手手刃沐林生和曹双雪这对狗男女,她心甘情愿被人利用!你当真想要知道?沈玉瑾沉默了。
幽莲点头,眼神之中全是坚定。
沈玉瑾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他明知道这个女子有着那样惨痛的过往,而她,却还是要利用这个少女的恨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明明,这个少女比他的年龄还要小。
沈玉瑾突然之间有些不忍。
他甚至想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就当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嫡姐幽莲姑娘这是何必?你可知,若你当真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你却是非死不可了。
沈玉瑾强行按下了心中不忍,对幽莲其人却是有了几分可惜。
他早该知道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残忍的人,为了能让自己活得好,他可以不惜牺牲任何人。
这才是他,即便心中充斥着不忍,但与结果比起来,反倒变的微不足道了。
请公子明言。
幽莲十分倔强,不肯松口。
她确实不在意被人利用,但最少她想做个明白鬼,不至于到了黄泉路上还依旧懵懂无知。
这是她的底线。
沈玉瑾盯着幽莲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无奈的叹口气,起身,扯下了束在头上的玉冠,道:既然幽莲姑娘执意如此。
你是女的?幽莲却是十分惊奇,她并未想到,这个风度翩翩的沈玉瑾沈公子竟然是个女人。
沈玉瑾叹息一声,从袖口摸出一块糖果,递给幽莲,道:小丫头,你长大了。
幽莲浑身一颤,面上的不可思议之色更浓,结结巴巴道:你是。
嫡姐?幽莲的心止不住的狂跳,她终于明白之前觉得这个沈玉瑾似曾相识是为什么了,若非是桌上的这粒糖果,她怕是早已认不出当年那个温柔的嫡姐长的什么样子了。
沐如锦叹息,她经过多方打探,才得知当年总是跟在前任身后的那个鼻涕妞儿竟然也被曹双雪卖到了青楼,且还成了望月楼的头牌花魁,这让沐如锦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虽然她借了前任的尸身还魂,但同样接受了前任的记忆。
那些记忆在她的脑子里渐渐深刻,好多事情,她感同身受一般。
她自认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不会轻易为外物所惑。
但是,当沐林生和曹双雪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会因为前任的记忆而情绪波动。
当时,她飞奔向曹双雪时刺的那一簪子,除了震慑之外,是因为她真的想要刺死曹双雪,以报当年‘她’被卖入青楼的屈辱。
沐如锦并没有打算完全跟前任区分开来,划清界限。
她从前任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自然有些责任她也要承担起来。
所以,在得知从前总跟在前任身后的跟屁虫鼻涕鬼也步了她的后尘。
她心中会烦闷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她毕竟还是个理智的人,在那之后她便立刻想到了这样一计。
为沐欣怡赎身,让她亲手手刃仇人,同时,她不仅仅除了心头大患,还能借由沐欣怡的事情让更多人明白她的无辜与苦楚。
为此,她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情票,那皇帝的算计就几乎是落空了。
这也是她当时为何会不顾自己和逍遥侯府的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曝其短的原因。
再者,她虽利用了这个名义上该是自己妹妹的人,但是却可以为她赎了身。
换个身份,让她远离京师,去别处开始新的生活。
也算是尽了自己这个冒牌姐姐能尽的义务吧。
所以,她化身沈玉瑾来到望月楼,也只是想要亲眼见见这个她还从未见过面的妹妹。
沈,是师父沈煊的姓,而玉瑾。
却与如锦读音近似。
再加上锦瑟的化妆技术不错,涂涂抹抹之后。
这样貌却与从前大为不同了。
原来如此,若论上与沐家有大仇者,除了我自己,怕也只有嫡姐了。
幽莲苦笑,眼中的泪水却不自觉流下,落在桌上,绽起一片涟漪,继续道:前些日子的事我也曾听过,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去见见嫡姐。
只是,嫡姐如今身份显赫,而我却只是个青楼妓子,怕是没有资格入得逍遥侯府大门。
便按下了心中妄想。
欣怡,你何苦作践自己。
我幼时与你同样被卖入青楼,若非好心人相救,怕早已。
想起这个,沐如锦就后怕。
若是前任也成了青楼之人,那她穿越之后会不会就要在青楼过一辈子?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再穿越?嫡姐!幽莲听到沐如锦叫她欣怡,便知道这个嫡姐并未忘记她,看着面前这个人温柔的笑意,她突然觉得好难受。
这许多年来一直压抑的委屈一股脑的全都涌了上来,让幽莲一把抱住沐如锦,放声大哭起来。
沐如锦并未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拍着沐欣怡的后背,轻轻的,柔柔的,就像母亲一般的温暖。
沐如锦知道此时的她并不适合安慰,她只能做一个倾听者,听着沐欣怡哭到喉咙沙哑,直到低声啜泣。
过了好一会儿沐欣怡才停下哭声,看向沐如锦的目光却更加坚定,道:嫡姐,你要我如何做尽管说来,我定当为你办得妥妥当当。
欣怡,听嫡姐一句,不要因为他人的畜生行径而惩罚自己。
听嫡姐的话,倒时,我为你安排,你远离京师,重新开始,一切事情嫡姐都会为你安排妥贴。
沐如锦实在是不想让这个命运多舛的妹妹香消玉殒。
但是,她实在是小看了沐欣怡求死的决心。
只见沐欣怡侧头一笑,道:嫡姐,多谢你肯为欣怡打算,可是,欣怡却当真生无可恋。
这些年来,我强忍着恶心被那些男人压在身下,明明倍感屈辱,却还要带着笑意迎来送往。
若非是对沐林生和曹双雪这对贱人的恨意支撑着,我早就已经自我了断以证清白了。
我在这望月楼也近十年了,每接一个客人,对沐林生的恨意就越浓烈一分。
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恨他们。
她们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做一个女人,做一个母亲的资格,我恨不得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方能解心头大恨!沐欣怡脸上全是疯狂之色,便是一向心硬的沐如锦都忍不住的觉得背脊发冷。
嫡姐。
我忍辱偷生这些年,不过是为了亲手报了此仇,之后,我便能安心的去黄泉路上陪伴母亲。
我想,尽管我身子已脏,但那并非我所愿。
母亲那样疼我,定然不会嫌弃我的,是不是?说着,沐欣怡将头埋在沐如锦的肩上,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你不脏。
沐如锦最终也没能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而她的心,正经历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次震动。
从前的她,总将自己当做旁观者,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所有人为了一些小小利益打的头破血流。
她固然为了多出的这一世生命而高兴,但却并未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
或许,沐欣怡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
在她前世那个年代早就被那些小说、电视写的烂了拍的烂了,以至于当真看到这样的故事或许不过一笑了之,甚至连感动都懒得施舍。
可是。
当她近距离的接触了沐欣怡之后,感受着她的绝望与无助,感受着她的生无可恋一心求死,她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前世她那样渴望活着,所以努力挣扎着。
挣扎着,哪怕遍体鳞伤,哪怕拖累家人她依然不甘心闭上眼睛。
所以她恨那些轻易求死的人。
他们是多么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拥有着她求而不得的生命,却那样容易就放弃了。
若是将这寿命换给她,她定是要好好活出一番精彩的。
可是,此时此刻。
面对着面前这个绝望的小姑娘,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来,她对于生的强烈渴望也造成了她的偏激思想。
并不是所有求死者都该被鄙夷的。
若是活得生不如死。
若是生生世世都活在痛苦煎熬之中,那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十四岁啊,她面前的沐欣怡不过才十四岁。
在前世,还是在父母怀里撒娇卖萌的年纪。
还是手里抱着冰激凌,吃得一嘴奶油。
还要妈妈为她擦嘴的年纪。
可就是这样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如今却已在这望月楼里过了近十年迎来送往的卖肉生活。
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却因为曹双雪的狠毒和沐林生的冷漠而成了这么一副样子,也难怪她一心报仇,也一心求死。
嫡姐。
欣怡有件事想求你。
沐欣怡静静的靠在沐如锦的肩上,说话也轻轻柔柔,仿佛脱力。
不等沐如锦说什么,她便开始说道:前些时日听闻沐溪儿被卖到了拢翠阁。
我心中虽高兴,但却依然觉得这样便宜了她。
我自当照嫡姐的吩咐在人前杀了沐林生和曹双雪。
但沐溪儿自己跳入水中冤枉母亲谋害她性命,害的母亲被杖责致死,此仇若是不报,欣怡枉为人女。
只是,沐溪儿此时已是拢翠阁的姑娘,往后定不会与沐林生同时出现。
待我杀了沐林生与曹双雪,会自行了断,绝不拖累嫡姐。
但往后却再也无法报母亲枉死之仇。
欣怡想请嫡姐答应,无论何时,请嫡姐帮欣怡除去沐溪儿,以慰母亲与欣怡在天之灵。
沐欣怡笑的很淡,淡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变成空气消失不见。
沐如锦本想打消她的求死之心,但却在这一刻放弃了。
她死意已决,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沐如锦紧握了握沐欣怡的手,点点头,道:你且放心,终有一日,我定当将沐溪儿送去见你,到时,你亲手报了此仇!谢谢你。
嫡姐。
沐欣怡笑容恬淡而优雅,就好像迎风摇曳的花儿,鲜艳,却最终凋落。
.眼前变得漆黑,耳边全是杂乱的声音。
她仿佛听到了同情,听到了惋惜,也听到了曾经母亲温柔的呢喃。
欣怡,快来,母亲为你做了桂花糕,这可是你最爱吃的。
欣怡,洗过手没有?不听话的孩子不许吃饭。
欣怡,这是你嫡姐送你的衣衫,说是你穿上定是非常美丽。
也是,我的女儿可是个美人痞子,将来定能嫁得个如意郎君。
欣怡。
欣怡。
母亲,女儿来陪你了。
女儿亲手手刃了那个冷漠无情的畜生,女儿就要来陪你了。
沐欣怡静静的闭上眼,身体开始没有了温度。
但所有围观的群众却都发现了,在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热的崇拜冬日过去,天气开始回暖,园里的许多花草都开始发出嫩芽,有的却已经结出了花苞。
从老夫人那里蹭饭回来的沐如锦为了消食带着锦瑟还有绿蛛等人在园里散布,也顺便放松放松心情。
五。
五嫂。
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声音细如蚊声,若非是不好好听,怕是都听不到。
沐如锦回了头仔细找,终于在一片的小树后找到了小心掩藏的一个人影儿。
七妹妹也来赏花?沐如锦好不容易找到了躲在树后不大敢露头的七姑娘苏小小,随即也失笑一声,便招手让苏小小靠近。
说起这苏小小,在这苏府里也算是鼎鼎大名了。
她并不如苏雪颜媚人,也不似苏红袖豪爽,而她为人所知却是因为她的胆小。
不错。
胆小,十分胆小。
她的生母苗梨花是个十分惹人厌恶的人,一嘴的吹牛皮,将与自己有关的人或事吹得是天花乱坠,却完全不去在意她这牛皮吹得符不符合逻辑。
有很多的逻辑硬伤谁都听得出来,却偏偏她自己却全不自知,反而一次比一次更加变本加厉。
这也让人十分不喜欢接近她,免得耳朵遭罪。
也因为她这毛病,最后连苏烨威这种只要有美色其他皆浮云的人都开始受不了,渐渐的也就疏远了她。
人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但是,这事儿放在了苗梨花身上却偏偏就有了不同。
苏小小在苏府排行老七,天性十分胆小害羞。
她几乎从不与人主动说话,并非高傲,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也因此,无论是在逍遥侯府,还是在那些千金小姐的圈子里,她都不是很讨喜。
慢慢的。
她开始连门都不怎么出,天天窝在屋里绣花,倒是将一手刺绣的功夫练的出神入化。
逍遥侯府在苏烨威这一代上只有八个孩子。
其中男丁只有苏启、苏衍、苏彻这三个,剩下的全是女娃儿。
当然,那些没出生或刚出生就夭折的不算在内,毕竟这些人沐如锦完全没有印象。
老三苏红袖天生爽朗,做事大开大合,走的是江湖那边儿的路子,所以对于苏小小这种半天嘣不出一个字儿的人就算是有心相交也一定会被对方的沉默给吓退三舍。
而老六苏雪颜却是个天生刻薄高傲的,对于苏小小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看不起。
总觉得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就像是对她的侮辱一般。
却从来也不想想,同样都是姨娘生的庶女,谁又比谁高贵到哪去呢?老八年纪还小。
又十分调皮,姨娘管的又严,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次面,就算是沐如锦对这个最小的妹妹也不过是见了两三次,实在是与了解搭不上边。
更别说这个几乎羞于见人的七妹妹常常窝在房间里,几近与世隔绝了。
五。
五嫂。
苏小小见沐如锦向她招手,这才用手帕掩着脸犹犹豫豫的从小树后走了出来,神情看起来十分忐忑,道:五嫂。
我。
沐如锦面上含着笑,心中却是黑线不断。
她心说这害羞的人她见过不少,前几次跟着苏衍外出赴宴,有不少家的千金小姐都是害羞的性子。
但却从未见过像苏小小这种羞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的。
若是由着两人这么你你我我的磨蹭下去,怕是到了天黑也说不完一句话,哪怕沐如锦脾气再好估计也得暴走,于是先行扯了个话头,道:七妹妹这绢帕真好看。
这莲花绣的栩栩如生,可是七妹妹亲手所绣?五嫂喜欢吗?我。
我可以为五嫂绣一条。
我。
只是。
我绣的不好。
怕。
怕五嫂嫌弃。
苏小小的声音越说越小,若非是沐如锦能够读出她心中所想,估计得为她配上个扬声器方能听得清楚。
七妹妹可别说这样的话。
你五嫂我出自江湖,性子大开大合,最怕的就是那些针织绣花的活计。
七妹妹这帕子绣的如此美丽,我可是羡慕许久了。
若是七妹妹不嫌麻烦,为我绣只荷包如何?这样,我便可以天天带着,往后也能跟那些夫人小姐们炫耀,我苏府可是有个刺绣的天才呢。
沐如锦倒并非是完全说客套话。
苏小小其人,若说是别的才能,比如做生意,比如玩心计,就算是让她好好说话那都实在是不敢恭维。
但偏偏在刺绣一道上,却是十分有才能。
虽说苏小小几乎不出门,但逍遥侯府的布庄里,苏小小所绣的帕子却是好卖得很。
这个主意却是苏小小的生母苗梨花所想。
她自知自己在这逍遥侯府之中地位低微,本就不受宠爱,又没有生下一个儿子作为后盾,只得在女儿身上下些功夫。
只是,苏小小为人太过胆小,即便是苗梨花苦心教导,结果却并无半分好转。
见她总是窝在屋中绣花,最后不得以,苗梨花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让苏小小利用布庄里的布匹绣些个帕子、枕套什么的拿去卖,也算是为了布庄做了个活广告,能让买布的人直接就能先行看到这布绣过之后的样子,对将来做衣裳也好,或是别的也罢能心里有数。
不得不说,这苗梨花人虽讨厌,但这点子却是出的不错。
别看点子没什么惊世骇俗,但却让布庄的生意平白的好了许多。
这也让苏小小在苏府多多少少的有了些存在感。
五嫂别这样夸我。
我。
苏小小不出意外的脸红了一下下。
其实她十分崇拜这个五嫂,因为这个五嫂的身上有她完全不具备的气质。
她勇敢,她强势,她敢于与一切敌人作斗争。
苏小小与苏衍一样,对于沐如锦强势的一面,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她不止一次在想,若那些事情都出在自己身上,自己怕是早就没脸活下去而自我了断了。
但是,不甘心谁都会有,即便害羞如她。
胆小如她,就算已经没有勇气活下去,也定然会不甘心。
这就是她与沐如锦的不同。
沐如锦遇到不公的事情会强硬的反击回去,就算暂时力量不足以让她赢得胜利,但她却可以潜伏起来,忍受屈辱,伺机寻找机会,然后总有一日要狠狠的报复回去!可是她苏小小呢?或许会不甘,或许会怨恨,但最终怕也只是会懦弱的以死逃避或是胆小的忍气吞声吧。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正因为这样的强势是她自己不具备的。
所以她看到以那样的姿态出现的沐如锦时才会产生崇拜。
可以说,在这个逍遥侯府之中,最崇拜最想要接近沐如锦的不是别人。
就是这个胆小的苏小小。
所以,这次在花园中远远见到,她鬼使神差的就打了招呼,甚至当她反应过来后,竟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又在看到沐如锦回头的一瞬间。
迅速的跑到了一棵小树后隐住了身形,又忐忑的望向沐如锦的方向。
七妹妹害羞了?我可是个诚实的人,从不说谎话,所以,七妹妹该相信五嫂所言,咱们七妹妹的绣品可是抢手得很呢。
逍遥侯府本就是商人起家。
所以对于子孙参与买卖的事情并不排斥。
就这一点上,逍遥侯府与那些贵族之间的差别就十分之大。
对于一个商人世家而言,再也没有比会赚钱的子孙更优秀的了。
我。
我。
苏小小又一次红了脸。
扭着手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跟五嫂说话,从前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也不敢上前搭言。
而且对自身强烈的自卑感压着,让她没有勇气去与那些在她看来十分强大的人交往。
就是这一次,也还是她无意识的叫出了声的缘故。
苏小小扭捏着将手绢绞的紧紧的。
也没蹦出句完整的句子。
但此时,切雨却突然出现。
在沐如锦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即又退到了沐如锦的身后站好。
苏小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见这个五嫂脸色突然大变,手上原本掐的那只小花苞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她从未见过脸色这样差的五嫂,故而只是稍稍退了退,却不敢说话。
我还有些事需得回去了。
沐如锦强行镇定了些精神,笑笑道。
还没等苏小小露出失望的神色,她便听到沐如锦继续道:七妹妹往后若是有空不妨多去清幽雅苑走走,陪我说说话,也省的我清闲的无事可做只能倚在桌上打瞌睡。
真。
真的。
?我可以常去找五嫂说话么?苏小小就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姑娘,开心之色毫不掩饰。
当然可以。
五嫂还等着七妹妹的香包呢。
沐如锦对于有人这样崇拜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本以为这个逍遥侯府之中除了苏衍和老夫人之外,个个都巴不得她早死呢。
却不想,竟还有个意外崇拜她的,她倒也愿意与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多多交往。
毕竟,尔虞我诈那是不得已,玩弄心计是为了活下去。
若是可以,谁都愿意与那心性良善之人交往,最少不用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心里头舒畅。
嗯,我这就回去做,做完就为五嫂送去。
苏小小狠狠的点点头,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要绣个什么花样了。
不急,身体要紧。
五嫂等着。
说罢,沐如锦抬手摸了摸苏小小柔软的黑发,笑着转身离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世子纷争苏启装疯匆匆的回了屋,沐如锦的面上早已不复笑容。
锦瑟眼尖的发现,沐如锦的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此事可是当真?沐如锦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只觉得记忆中那张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仿佛那样鲜活的面容还犹在眼前一般,深刻的她心好痛。
回少夫人,如今京中已经传开,说美味楼前,望月楼的花魁幽莲姑娘亲手刺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姨娘,而后自尽。
切雨虽然面无表情,但实则心中十分震惊。
她震惊于那个女子的决绝,刺下去的短剑竟然没有半分犹豫。
你们下去吧,锦瑟留下。
沐如锦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手只是绵软的微抬了抬,挥手让绿蛛和切雨退下。
少夫人,喝杯茶水压压惊吧。
锦瑟对事情的真相了如指掌,因为一个月前就是她扮作小厮陪少夫人一起去的望月楼。
当时还觉得扮上男装很新鲜,但现在想来,剩下的大多是伤感。
我本可以救她的。
但是我却放任她去死而无动于衷。
沐如锦并未接过茶杯,只是手指在头上按了按,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没有劲头。
少夫人。
锦瑟垂了垂眉眼,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那个幽莲姑娘毕竟是少夫人同父异母的妹妹,又是与自己有着近乎相同的命运,或许,少夫人能在幽莲姑娘的身上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吧,所以才会那样的难过。
为了除掉沐林生和曹双雪免除后患,我利用了她的伤痛与悲惨,利用了她的善良和决绝。
事实上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残忍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双手沾血,不惜牺牲掉自己的亲人。
为什么我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沐如锦迷茫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告诉自己,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即便残忍恶毒也没关系,为了活下去,即便双手血腥也没关系。
她受够了前世的痛苦折磨,她要用今生为自己活出一片色彩来。
为了这个目的,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无所谓,谁阻止她活下去,那谁就是她的敌人!所以。
她明知道幽莲就是沐欣怡,明知道她就是自己这具身体同父异母的妹妹,明知道她的人生无比悲惨。
但她还是设了这一计,用这样诱惑力极大的阳谋让幽莲心甘情愿的被她利用。
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她竟然会这样难过。
心中压抑的那种窒息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少夫人是好人。
锦瑟扑通跪在地上,一脸的真诚。
在她看来,少夫人就是好人。
无论她利用了谁,无论她伤害了谁,但是少夫人对她很好,并没有将她看作是一个奴隶。
其他院里的丫鬟时常有被打骂的,甚至只是出了些小错就被发卖的,听说前几日林姨娘那里打死了两个丫鬟。
打听之下才知道,那林姨娘不过是嫌两个丫鬟碍眼,这就拖出去乱棍打死了事。
她知道隆庆的规矩严苛。
奴才丫鬟一旦被卖之日起便是生死无尤。
若是主子愿意,随意就能置她们于死地,官府根本就不会在意她们的死活。
她生来就是家奴,幸运跟着老夫人倒没吃什么苦头,只是被指给少夫人时。
她着实是担惊受怕了好几个日夜。
她不知道少夫人来自江湖是否会脾气暴躁滥杀无辜,所以她伺候得格外小心翼翼。
虽说少夫人落水之前性子冷了些。
但却并不苛待自己,也不会动辄打骂。
待少夫人落水想开之后,她更是深得少夫人大恩,连家人也要了来一起伺候。
对她来说,少夫人就是好人,最少,她从未见过少夫人主动害过谁。
少夫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被动反击罢了。
所以,在她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少夫人的错,错的,是那些背后算计人心的人。
好人?沐如锦怔了怔,随即苦笑。
好人。
她前世今生加起来都从未想过要让自己做一个好人。
或者这样说,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要求自己成为好人还是坏人。
她连活着都是奢望,被关在四面斑驳的墙壁中间,就算她想要做坏人,又能做的成吗?你起来吧。
去让小厨房备些甜而不腻的小点心,想必少爷也快回来了。
沐如锦深呼吸,她知道自己该振作一些。
她的敌人还有很多,此时根本不是能让她多愁善感的时候。
欣怡,你安心的去吧。
嫡姐定会为你将沐溪儿的性命了结,以慰你和杜姨娘在天之灵。
怎么,娘子心情郁结?正当沐如锦还伤感之时,窗户砰的被打开,一个人头贼溜溜的先钻了进来,语气却十分生硬。
沐如锦被吓了一跳,转头见来人是苏衍,这才安下心来,奇怪的问:不只是我心情郁结,夫君的心情似乎也不爽快?苏衍从窗户跳进屋中,却是沉着张脸,气呼呼道:心情爽利才奇怪!怎么?遇上什么烦心事,让你气成这样?沐如锦有些好奇,印象中除了苏启的事情,还没有什么事能让苏衍生这么大的气。
苏衍直接握碎了一个杯子,道:我听小胖子说,前几日苏雪颜跟皇帝说,逍遥侯府世子之位悬空太久,该是时候重立世子了。
哦?即便重立世子,也该落在你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子嫡孙身上,苏雪颜这般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沐如锦不能理解,先帮敌人坐上高位,再将他从高位上拉下来找存在感?若这嫡子嫡孙能够传承子嗣当然该当如此,但若是这嫡子嫡孙不能像近女色,子嗣传承无望,岂不就是庶子得利?苏衍冷笑,苏雪颜这一招想的也太美了!你是说,苏雪颜将你中毒不可近女色之事告诉了皇帝?沐如锦愕然。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苏雪颜简直就是个脑残!老夫人下令封口,就算是苏启都没敢出去胡言乱语。
这苏雪颜竟然将此事说与皇帝听?莫非她当真以为成了妃子,就能脱离逍遥侯府的掌控,凌驾在老夫人之上了?逍遥侯府后台本就不如那些老牌贵族硬朗,但最少也是侯爵,与皇后那种家世显赫的背景不能比,但比起某些嫔啊,美人啊的家世还是好上太多的。
就算她自认为能将苏启捧上世子之位,但别忘了,苏烨威还活着呢,老夫人还活着呢。
就算苏启成了世子。
等他当上侯爷少说还得好几年,若是苏烨威活得长久,几十年他都得等。
这个时候将苏衍的事情传出去。
就等于是在跟老夫人宣战。
她当真以为抱上了楚王府的大腿就能保她一世安枕无忧?沐如锦都开始为苏雪颜的智商担忧了。
苏衍点头,道:皇帝听后大为震惊,将父亲传入宫中亲自盘问。
若是事情属实,怕是就要定下苏启为世子了。
父亲同意了?沐如锦脸色泛青,她实在是对苏烨威这个蠢货毫无信心。
这倒没有。
父亲只说是我伤势过重。
暂不能行房,但只需调养些时日自能痊愈,故而世子之位此时不宜商议。
这才是苏衍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从前自己这个父亲因为孙茉莉的关系十分偏爱苏启,若放在从前,皇帝提出此事,他怕是敲锣打鼓的来不及答应。
今次竟然拒绝的这样干脆?沐如锦也十分惊奇,但想想也就释然了。
今时不同往日,经过上次在祠堂的那件事后。
苏烨威对苏启可是存着实打实的戒备。
毕竟上次苏启可是诅咒他早死,好让自己上位呢。
想来苏烨威也怕将苏启抬上世子之位后,苏启因为等不及而想办法置他自己于死地。
越是懦弱愚蠢的人越怕死。
苏烨威就是个这样的人。
所以,此次苏烨威的推辞倒也不难理解了。
皇帝如何说?沐如锦最在意的还是皇帝的想法,这个皇帝。
打逍遥侯府的主意可不是一两天了。
特别是如今国库并不丰盈,各地连接大旱和洪水肆虐的时候。
扶一个苏启这样的蠢货上位。
总比扶持苏衍这种精明的人好控制。
据说,皇帝并不打算罢休,说是再等上两三个月,我的身子依然毫无起色的话,便先将苏启封了世子,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苏衍现在对皇帝丝毫无好感,在他看来,这皇帝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并不担心自己是否能痊愈,因为沐如锦已经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但是,他需要时间,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让自己痊愈,否则苏启一旦坐上了世子之位,有皇帝刻意的庇护,再想夺回来,那可就难了。
父亲没有跟皇帝说苏启已经疯了?沐如锦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苏衍摇头。
沐如锦一笑,笑容里讽刺十足,道:看来父亲也不是全然愚蠢。
若苏启是装疯,到时反咬一口,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你说苏启是装疯卖傻?苏衍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但是他见过苏启几次,若真是装疯,那这演技未免也太真实了。
谁知道呢。
但总不能除了这种可能。
你可别小看了苏启,他若真是如此无能,当初又怎能让你与二哥丝毫不曾怀疑戒备过他呢?就算你性子直,懒得去卖弄心机,但别忘了,二哥可是个仔细精明的人,没理由对嫡庶之间丝毫不防。
要么就是二哥太轻信他人,这显然并不符合二哥的性格,要么就是苏启演的太好,即便是二哥这等精明之人都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这样的苏启,当真如此容易就打垮了?何况你不要忘记了,苏启的身后,可是那人。
沐如锦眼神冰冷彻骨。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禹州城瘟疫小胖子遭算计苏衍也知道皇帝的目的何在,但无奈人家是君自己是臣,又如何能拿鸡蛋去碰石头?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当初爷爷费尽心思为后人挣回来的这份爵位,怕最终还是送到人嘴里的肥肉啊。
苏衍摇摇头,若是爷爷知道了这些龌龊事,当初还会不会倾尽家财去博这一个逍遥侯的位子呢?沐如锦冷笑,道: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我看来,君既要臣死,那臣就让君先死。
凭什么他高高在上算计人心,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天下就这么大,皇宫里的帝王,姓什么都无所谓。
沐如锦本对皇帝就没有半分好感,这都是出于现代人对于皇权的漠视,再加上上一次皇帝利用沐林生和曹双雪小小的算计了自己一把,她对于帝王之家的厌恶就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
她知道皇权没那么容易推翻,所以她也没有过推翻皇权的妄想,但是总被人算计实在是一件很讨厌的事,所以,沐如锦决定,就这么看着楚王府和皇帝狗咬狗,咬死了谁她都开心。
原本因为林如玉和林中云的关系,沐如锦本是决定时不时的给楚王府下点小绊子的。
你不是想要谋反吗?偏不让你如意,随时送些情报给皇帝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嘛。
只是现在,沐如锦却早已熄了这样的心思。
楚王府她厌恶,皇帝他更厌恶,干脆就让这俩熊孩子自己玩儿去,自己渔翁得利就好。
苏衍对于沐如锦的大胆言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反正他也明白,自己这小妻子也就是过过嘴瘾,玩谋反的事太麻烦,以沐如锦的心性一定是有多远躲多远。
只是,皇帝的多管闲事终归是让他郁闷。
以至于他现在就是吃着甜丝丝的糕点也觉得是苦的。
沐如锦看出了苏衍的兴致不高,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皇帝现在离他们太遥远了,凭她们的能力根本就不能把皇帝怎么样。
拿着。
沐如锦想了一想,从不远处的矮桌上抱了一只大大的花瓶。
这花瓶还是当初沐如锦出门看着好看买下的,价钱不便宜。
做什么?苏衍茫然的接过花瓶,一脸的询问。
高举起来。
沐如锦也不做解释,只是自顾自的说话。
苏衍虽不明白自己这古灵精怪的小妻子究竟是要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将花瓶高举过头顶。
摔!沐如锦一个字说的是霸气凛然。
同时更加霸气的是苏衍,二话不说直接松手,将这花瓶摔碎的是渣的不能再渣。
摔了花瓶的苏衍还处在懵然状态。
但就是这么一撒手,这名贵的花瓶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解气?沐如锦笑眯眯的看着苏衍,嘴角的弧度里带着些狡黠。
苏衍先是一愣。
再仔细回味一番,突然觉得伴着那声‘咔嚓’的声响,自己的心情也随着舒爽了许多。
若是还不解气,那就继续摔,反正逍遥侯府就是银子多。
到时候不要忘记双倍赔我就好。
沐如锦还记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句话。
说完自己也摔碎了一只碗。
屋里的声响可是将锦瑟给吓坏了,少爷和少夫人鲜少吵架,这次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不怎会就动起手来了?锦瑟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但又怕少夫人责怪。
最后,担忧的情绪占了上风,她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
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少夫人?无妨,我在帮少爷解气呢,你先出去。
待会儿找人进来收拾。
沐如锦当然看见了鬼鬼祟祟伸脑袋进来的锦瑟。
不过她现在心情不错,也不想计较那许多。
锦瑟应了声是退出了房间,脑袋里还是一瓢的浆糊。
看少爷刚刚似乎在笑,也不像是和少夫人吵架的样子,莫非。
这俩人真的是闲的在屋里摔东西玩儿?想到那些名贵的花瓶瓷盏,锦瑟顿时觉得心在流血啊。
这一砸心情倒是爽利了。
可知要花多少银子?顾不得锦瑟在外头心疼的淌血,此时在屋里,沐如锦和苏衍正砸东西砸的不亦乐乎。
虽说皇帝逼人太甚,这种紧迫感并不会消失,但至少,此刻那窝火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苏衍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小妻子总是有些古灵精怪的想法。
就这种砸东西的法子,解气归解气,但放在寻常人家又有几个舍得这般的败家?也就是逍遥侯府这等银子多到花不完的,方才能这样的大手笔。
看着满地的狼藉,苏衍自己也觉得肉疼得慌。
为了心情爽利,这一砸可就砸了不少银子啊,最重要的还不在此,最重要的,是事后要赔双倍给自己这个明明对银子没什么追求,但此刻却化身成守财奴的小妻子。
沐如锦不去理会苏衍那一副心疼的表情,半玩笑着说:往后若遇上了这种事情,无需气愤,气坏了身子反倒是成全了敌人。
若心中实在憋得慌,就砸几样值钱的物什,越是值钱,就越是解气。
若是不忍心砸自己院儿里的,就去宝湘轩里砸父亲的,反正最后你只要送两个美人儿给父亲享用,父亲也就不会怪你了。
苏衍哭笑不得,自己的娘子就是彪悍,也就是敢想。
这他什么都还未做呢,母亲就已经不喜欢他了,若当真送上两个美人儿给父亲,那母亲还不得将他给恨死?若是不敢砸父亲院里的,来砸我清幽雅苑的东西也是一样,不过记得事后双份补偿就好。
沐如锦眼睛里突然放出了危险的光芒,那种阴险爱财的表情险些闪瞎了苏衍的双眼。
苏衍当然知道沐如锦这是在逗他开心,故而也十分配合。
之前因为皇帝狗拿耗子的事情气愤不已的心情顿时也平复了许多。
两人总算是败家完毕,唤了锦瑟找人来将屋子收拾干净,这才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东山那边连接大旱,之后又雨下个不停发了大水,如今禹州城已经发生了瘟疫,皇帝颇为头疼。
苏衍这才想起从小胖子那里听到的这则消息。
瘟疫?沐如锦皱了皱眉。
不错。
当地官府对瘟疫全然无法。
只得将得了病的送去了一座山头,任其自生自灭,有些反抗的就被直接抹杀。
听闻,官府的霸道行为得到了反弹,有大批民众暴动,皇上派了小胖子领兵前去镇压。
苏衍内心里充满了担忧。
小胖子为人豪爽,又重义气。
上次他身中蛇毒之时,小胖子竟然愿意为他冒险吸毒,这令他十分感怀。
对于小胖子,他实在是不想让他出事。
皇帝这个时候派小胖子领兵镇压实在是没安什么好心啊。
看来。
他对于收回兵权之事十分焦急。
沐如锦顿时就想到了皇帝的打算。
镇国侯府,真正能上得台面的只有海沉香和海千富这一文一武。
至于其他庶子,在嫡子还健在时是没有资格继承爵位的。
海沉香文采斐然。
在京城名头十分响亮,但是论武,那可就是一塌糊涂了。
先别说他身子骨本就不强,光是他自身就对武之一道没有丝毫兴趣。
而小胖子不一样。
听苏衍说,小胖子打小就头疼背书识字。
偏偏喜欢跟着侯爷舞刀弄枪。
别看他身子肥壮,但动作却利索,就是镇国候都是赞不绝口。
也因为如此,镇国侯府的世子之位落在了好武的小胖子手上。
若是这次前去,小胖子被染上瘟疫,救治不得。
那镇国候府的世子之位就只能交由海沉香去坐。
但海沉香不过一书生,吟诗作赋是他拿手好戏,但论起战场杀敌。
恐怕还未必如一个彪悍的女子。
既不能带兵打仗,嫡子在庶子又无出头之日,那皇帝要打海沉香手上收回兵权就太容易了。
毕竟,镇国侯府手握兵权,但不会打仗之人又如何握的住兵权呢?咱们这位皇帝陛下。
可当真是好算计。
竟想借瘟疫这等天灾的刀来杀人。
若是小胖子染上瘟疫而亡,就算是镇国候手握兵权。
那也是拿皇帝没办法的。
毕竟,小胖子那是为国尽忠,镇国候就算发飙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苏衍也意识到了皇帝的阴险。
镇国候府手握二十万大军,仅次于徐国公府,这两家,绝对是皇帝的心头大患。
若有机会,皇帝是不会轻易放过削减两家精锐的可能的。
而他自己,却又人微言轻,虽然武功高强,可这又不是江湖厮杀,光是武功高强又能如何?总不至于武功高强就能保小胖子瘟疫不侵?我担心的还不止是瘟疫之事。
消息不是说禹州城民众暴乱么?若是皇帝暗中派人截杀,最后又推给暴乱民众,又当如何?沐如锦脸色阴沉的可怕,她对于小胖子的印象一直很好,虽然长得不够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但胜在为人真实爽快。
沐如锦很喜欢和这样性格的人交往。
苏衍的脸立刻就垮了下去。
以皇帝这种荤腥不计的性格,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他绝对能干的出来。
事实证明了,沐如锦可比皇帝阴险得多。
皇帝确实打算利用瘟疫除去小胖子,捧海沉香上位,最后再顺理成章的收回镇国侯府的兵权。
但是,半路截杀伪装暴民袭击这种事皇帝都还没来得及去想,却已经被沐如锦给防着了,由此可见,若是沐如锦愿意,在阴险这方面,她可是强过皇帝太多。
咱们也得做些准备,禹州城现如今全城封闭,普通人物是不得随意进出的,不过,百姓受苦,咱们也得尽一份心。
这几天多筹备一些粮食、衣物和草药,到时找人运过去,也算是全了苏府的一片心意。
这种事情一直是逍遥侯府的规矩。
一旦哪里受灾,逍遥侯府都会拿出不少的银子购买粮食和受灾需用物品运送过去,这也是当年老爷子还健在时传下来的,已经成了习惯。
也好。
这几天我配些药品你送去给小胖子,能防一二是一二。
沐如锦也想保住小胖子的性命。
最少,小胖子是她穿越至今以来难得看着顺眼的几人之一。
两人就瘟疫的事稍作了探讨,却突然被锦瑟的敲门声打断。
五少爷,少夫人,宫里有圣旨到,老夫人让您二位前去接旨。
圣旨?给我们的?沐如锦指了指自己,茫然了好一阵子。
自己似乎还未做什么能引起皇帝老儿关注的事情吧?再看看苏衍,莫非是有关世子之位的?沐如锦脸色沉了沉,明明说好两三月之后再议不是吗?身为天子,竟然言而无信不成?就算他急着让苏启上位,也不用在这样的时候连圣旨都发了,这岂不是对苏衍赤裸裸的侮辱?他就巴望着让苏衍不能近女色子嗣无望之事早日天下大传吗?沐如锦眯了眯眼,心想着看来要想办法让苏烨威多活上几年了。
只要有苏烨威在,苏启就是当上了世子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苏烨威长命百岁!她就不信,人家苏烨威还活的好好的,就算他是皇帝,也没有越过老子让儿子上位的道理!野心若是变得赤裸裸,就是当皇帝的也未必能堵的下悠悠众口!回少夫人,是给老爷的。
锦瑟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为沐如锦和苏衍整理衣冠。
给父亲的?苏衍看了沐如锦一眼,更加茫然了一些。
他这个父亲,除了玩女人有一套,当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值得皇帝亲下圣旨的。
莫非,是打算封他个‘采花大盗’的官职?罢了,不需多想,这皇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过会儿就知道了。
沐如锦也茫然着,但想不出就不想,她可不想平白累着自己。
按说接圣旨应该焚香沐浴,之后再摆香案迎接的。
不过,沐如锦觉得太麻烦。
就算是她没有焚香沐浴,谁又知道呢?难不成还要让传旨太监挨着个的看着每个人沐浴焚香之后才宣读圣旨?别说那太监没那么闲着蛋疼,就是他想闲着蛋疼,那也没有蛋不是?故而,让锦瑟简单的为她和苏衍收拾一番,两人便去了前庭准备接旨。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临时钦差苏烨威?此时的逍遥侯府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大大小小男女老少跪了一地,但脸上无一不露出惊愕万分的表情。
直到传旨太监不耐烦的咳了一声,苏烨威才想到自己要去接旨。
沐如锦和苏衍的表情十分怪异,头顶上两个大大的问号让他们不知道该做出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才能很好的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老夫人在苏烨威接过圣旨的一瞬间直接晕了过去,徐氏也是面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虽然这个男人从未给过她关爱,但这毕竟是她的夫君,是要一生一世都生活在一起的人,事关生死大事,她不得不担忧。
沐如锦向最前处扫了一眼,发现苏烨威高捧着圣旨的双手都在颤颤的发抖,可想而知皇帝这个突然而来的圣旨是有多么的震撼。
苏衍沉默了半晌,直到看着传旨太监离开逍遥侯府,他依旧没有从沉默中回过神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皇帝这张匪夷所思的圣旨。
圣旨上竟然要求苏烨威亲自运送物资,以临时钦差的身份代替皇家去禹州城抚慰民心。
这简直比猪会上树都可怕。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苏烨威就只是个自命风流的纨绔,除了一身‘采花’的本事,这个人简直与废物无异,没有继承到丝毫苏老爷子的能力。
若非是二爷子嗣无望,这逍遥侯的位子就算是拿去喂狗也轮不到苏烨威来坐。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花花肠子的纨绔二世祖,竟然要作为钦差替皇家安抚民心,这不是扯淡呢吗?沐如锦与苏衍对望一眼,对于皇帝的想法却有些拿捏不清了。
他们现在能想到的就是皇帝同样希望苏烨威死在禹州。
毕竟,小胖子好武,脑子也不笨。
小心一些的话,或许还能逃过一劫,但是苏烨威的话……她没有丝毫信心。
现在,她们并不知道那瘟疫的种类与规模,就等同于瞎子摸石过河,任何一步都得慎之又慎。
沐如锦对苏烨威没有一丝的好感,甚至于苏烨威是死是活她根本就懒得理会。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苏启装疯卖傻,苏雪颜背后使绊。
楚王府虎视眈眈,皇帝又咄咄逼人,她和苏衍现在根本就是在跟时间赛跑。
苏烨威活的时间越长,对他们就越有利。
最少,哪怕苏启真的成了世子,但只要苏烨威还在一天,他就得眼巴巴的干瞪着着急。
苏烨威不死,他就休想继承爵位。
可是就在这种时候,皇帝竟然下旨要苏烨威去禹州。
以苏烨威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性子,她真的没有办法想象苏烨威能够囫囵的回到京城。
莫非,皇帝想要将镇国侯府和逍遥侯府一网打尽?可这算计的是不是也太过赤裸裸了?虽然沐如锦知道这个皇帝是个荤腥不计的,相比惊天大计他更喜欢在小计上动手。
最少到时候谁都想不到一个皇帝竟会用这样小的手笔,以至于很少有人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但你若说皇帝的计谋这样的赤裸裸,沐如锦又有些犹豫。
这确实是太小家子气了。
完全不符合皇帝这个身份能干出来的事。
因为老太太吓晕了过去,众人一时间手忙脚乱。
徐氏陪着老夫人回了御宝轩,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强忍着自己也想晕过去的冲动,还得看顾着老太太。
一时间疲倦不已。
而那些小妾啊,通房丫头啊什么的全被沐如锦和苏衍打发了回去。
有这群能顶五百只鸭子的存在在这儿。
一准儿的捣乱。
至于苏烨威,此时还跪在地上想努力的爬起来,但试了几次却失败了。
苏烨威很怕死,这一点他自己从未否认过。
他这一辈子,文不成武不就,没有继承到父亲的果决,也没有继承到母亲的豪迈,除了一张长的还算英俊的脸能勾引些狂蜂浪碟之外,可以说是一事无成。
若非是老爷子拼着倾家荡产为后人挣来的这个爵位,他苏烨威要靠自己养活自己大概七八天就得饿死。
对此,苏烨威很有自知之明。
他没有什么美好的崇高的理想,没想过封侯拜相,也没想过铁血沙场,甚至都没有想过为逍遥侯府再多撑点家当。
他只希望自己就这么花花绿绿的过一辈子,吃到老,玩到老,再多纳几房小妾风流快活到自然老死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谁知道天意如此弄人,他竟然要被派到禹州城这种现如今有如死城一般的地方,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么?明知必死,谁又能不害怕?虽然他还未到老迈的地步,但毕竟上了年纪,一旦染上那该死的瘟疫,怕是再次回到这里的就是一副棺材了。
一时间,苏烨威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沐如锦甚至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一丝苍老。
勉强让张燕将苏烨威扶回宝湘轩,沐如锦和苏衍也飞快的走回了清幽雅苑。
将锦瑟她们都遣出去,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皇帝的所作所为,你如何想?苏衍乱的很。
并不是他对苏烨威这个父亲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事实上,自从上一次张姨娘失了孩子的事件之后,他就对苏烨威没有了半丝奢望。
但是此时此刻,自己这个不靠谱的父亲或许就要死了,他却觉得十分的郁闷。
说实在的,我开始看不懂咱们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了。
沐如锦皱眉,却是实话实说。
在她看来,既然要剪除手握兵权的重臣,那就该拿徐国公府开刀,为什么偏偏选择了逍遥侯府,选择了苏烨威这个微不足道的人呢?莫非是怕同时派出镇国侯府和徐国公府之人前去送死会显得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在沐如锦看来,这就跟当了婊子还立牌坊有什么两样?从他派了小胖子去禹州开始,他的心思就昭然若揭。
否则为何不派海沉香前去?偏偏要将镇国侯府的希望给派去送死?从当年他强抢萧媚入宫为妃,甚至让徐清风背了纠缠皇妃的罪名不得不远走江湖开始,这个作为皇帝的脸面他早就不要了。
抢了臣子的未婚妻,甚至还要让徐国公府吃了黄连再背黑锅,哪个正人君子能干出如此龌龊的事情来?若非他是皇帝,高高在上,生杀夺予,他早就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了。
薛十三。
沐如锦捏了捏鼻梁,觉得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不过,她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叫了薛十三进屋。
拜见主上。
薛十三也不管这里是不是沐如锦的闺房,总归苏衍还在这,不会引起误会,再者,也没人看见他来过。
去查,査药王谷医圣如今正在何方。
沐如锦下了命令,薛十三领命退下。
查你师娘做什么?苏衍好奇。
沐如锦微微一笑,道:我刚才想起,往年哪里有病灾肆虐,我这师娘都会亲自动身前去救治病人。
师娘曾说,这是在为药王谷积德。
药王谷治病救人无数,还需如此积攒功德?苏衍不能理解。
虽说功德这东西谁也不知存不存在,但是,每当这种大规模病灾发生,冒着生命危险只为积攒功德,苏衍实在是不能理解。
沐如锦其实更不能理解。
在她看来,什么都比不上性命重要,她宁愿没有半分功德,宁愿成为混世魔头,她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不过,她倒是知道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便宜师娘心中所想,故而笑道:医者,能治病救人,自然也能妙手杀人。
药王谷的每一代医圣都不是圣人,他们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师娘也是。
所以,我想,师娘也不过是用这样的方式求一个心安理得罢了。
那你查你师娘去向意欲何为?若师娘当真在禹州城,那你就想办法上折子求陛下让你和我代替父亲运送物资去禹州。
沐如锦邪邪一笑。
这是为何?苏衍皱眉,却是不明白沐如锦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小妻子了,他这小妻子对于生命的渴望已经达到了一种偏执的程度。
所有能够威胁到性命的事情她都不会去做,可以说,这个世上,大概再也没有比她更加惜命的人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惜命的人此刻竟然要求要主动前去禹州这种重灾区,实在是让他不能理解。
沐如锦并未解释,因为,从前任的记忆中她得知,她这个师娘也是个很精明的人。
所谓积攒功德还不如说是积攒声望。
她这师娘每一次出发前往病灾区,事先都是通过千秋门调查过的,这瘟疫的种类是什么,并发症有哪些,确定了自己大约能救她才会亲自动身。
且就算是到了灾区,她也不会烂好人的直接将人都救好,而是假意装作这病非常难治,她殚尽竭虑费尽心思差点累死才制作出了能救治人命的汤药。
也因为如此,药王谷的地位名声无论是在朝廷还是江湖都十分崇高。
所以,只要确定了师娘就在禹州城,那就代表,禹州城的瘟疫在师娘的能力范围之内。
那么,这种既能救得了小胖子,又能替自己刷声望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皇帝会同意?苏衍怀疑。
谁知道呢?或许他会一笑置之,又或许,他正巴不得你自投罗网呢?沐如锦冷笑,她怀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皇帝看上了逍遥侯府的财产,想要捧苏启上位,进而容易控制。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发禹州城妾身祝福他马车咕噜咕噜的往前走,车轮碾压地面留下了一条痕迹。
沐如锦端着茶杯抿了口茶,手中书被一页一页的翻过,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断过。
说起这个时代的马车,颠簸的人都想吐,只是沐如锦常坐,倒也就习惯了。
这次要赶的路比较远,至少也得走上一个多月,因为运送粮食、草药,行路不免缓慢。
好在这一次跟苏衍一起出来了,就当做是外出旅行,沐如锦倒也不急躁。
锦瑟本也想跟着出来,但鉴于不知这次出门是否安全,沐如锦强硬的将她留在了侯府,只带了绿蛛、切雨,再加上暗中跟随的薛十三出来。
而锦瑟任务也不轻松,她需得留在侯府,防着苏启使什么坏心眼儿。
好在出门之前,老太太着实让沐如锦感动了一把。
不出意外的,皇帝同意了苏衍的请求,由他们代替苏烨威运送物资前往禹州。
沐如锦仿佛看到了皇帝阴测测的笑容,是那样的不怀好意。
不过,老太太却是吓得又晕了一次,刚一醒来,就直接跑到了清幽雅苑,想要阻止她和苏衍去冒险,甚至说了宁愿是自己那个没用的儿子死在禹州也不能让苏衍出事。
沐如锦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再怎么一事无成那也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会盼着他死?只是,相比起苏烨威,苏衍才是逍遥侯府的希望。
无论老太太对苏衍好是为了什么,沐如锦依旧是感激的。
徐氏最终没有说过半句话,自己的儿子能否活着回来都不知道,却因为抹不下面子,直到苏衍离开家门,她都不曾有半句嘱咐,这让上一次苏衍中蛇毒时对徐氏生起的那一点好感转眼间荡然无存。
而苏烨威更不是东西。
自己的儿子大义的代他去承担危险。
他竟是没有一丝感动,一心的只拍着胸脯自言自语什么‘太好了,太好了。
’若非是要用他抑制苏启,沐如锦都想甩他两个大嘴巴子,甩的他生活不能自理,方能让这憋屈的心平衡一些。
累了吗?苏衍突然挑起了车帘,一脸笑意的问沐如锦,骑在白马上的英挺身影竟是让沐如锦看的出了神。
甩甩脑袋,沐如锦将那些不切实际的花痴想法甩在脑后,笑着答道:不累。
坐在马车上有什么可累的,倒是你,赶路了几日。
也没怎么休息好,别伤着身体,皇帝的差事,随便应付下就算了。
沐如锦将茶水递了杯给苏衍,看着苏衍直接牛饮下去。
却难得的心情开朗。
苏衍也是暗自发笑,自己这个小妻子当真是对皇帝怨念颇深啊。
以往的钦差大臣,哪一个不是想将皇帝的差事办得妥妥当当好得到皇帝赏识的,偏偏自己家这个,对什么临时钦差的的身份嗤之以鼻。
事实也就是如此。
钦差这东西,说白了也就是风光那么一时。
事情办得好了。
那是你应当做的,事情若是办得砸了,活该你倒霉背黑锅。
这种吃了力又不讨好的事情。
也就是那些傻帽儿才乐意抢着做。
何况,皇帝这道圣旨下的一准儿的没安好心,没理由人家苦心思虑的算计你,你还得感恩戴德的叩头谢恩,她沐如锦可没那么贱。
再说了。
临时钦差是个什么东西?既是钦差,好说也给个正式的不是?‘临时钦差’这四个字岂不是在告诉他人。
苏衍这个钦差名不正言不顺,是皇帝一时兴起才封的么?小胖子比咱们早走了不少时日,如今怕是也快到了吧?沐如锦一想起那一日她与苏衍去镇国侯府见小胖子,镇国候府之人一脸的杀气腾腾就觉得好笑。
镇国候虽是武夫,脑子却不笨,相反,他自小就十分聪慧。
皇帝如此明目张胆,那心思实在是一目了然。
但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明知皇帝不安好心,他又能如何呢?他并不是不能理解皇帝想要收回兵权的意义,但是,他也得为自己着想,为镇国侯府着想。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功高盖主的事情屡屡皆是,无论哪朝哪代都不缺这样的传说。
他虽手握兵权,但从未想过要谋反之类的事情,他之所以不肯主动交出兵权,就是怕没有了倚仗,皇帝会拿镇国侯府开刀,却没想到,皇帝为了算计兵权,竟是想将镇国侯府的希望送去禹州城送死。
瘟疫这种东西,自古就没有什么人敢说百分之百能治愈。
既然皇帝有心算计,自己这个儿子又是个莽撞的性格,就怕是自己撞到人家嘴里,性命不保啊。
海沉香知道此事后也是上了折子要求自己代替小胖子去禹州城,但却被皇帝驳回了。
此事在镇国候和沐如锦的意料之中。
皇帝既有心要害死小胖子捧海沉香上位,又怎会让海沉香去坏了他大事。
小胖子自己也很郁闷,他跟从前的苏衍一样,是个直性子,讨厌那些机关算尽的腌臜事情,向来都是以诚待人。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喜欢的他就努力交往,不喜欢的从来不假辞色。
但就是这样一个豪迈爽直的人,却一再的被人算计,心情能愉快才是怪事。
不过,他与苏衍向来交好,经过上次蛇毒之事对沐如锦的感觉也很好,还很羡慕苏衍这傻小子能找到这样一个妻子,而自己呢?虽说有两个通房,但成亲,却一直没有被提上日程,不像云承英那小子,儿子都生出来了。
见苏衍与沐如锦来了,小胖子还是热情的接待了。
虽说心情不是很爽利,但终归不能因此而迁怒了他人。
镇国候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跟逍遥侯家的五公子交情匪浅。
说起来,以镇国候的能力,他一直都看不起苏烨威这样一事无成的花花纨绔,故而对逍遥侯府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苏烨威的层次,还一直感叹,苏老侯爷一世英明,却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败的英明尽丧。
不过,进门是客,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的。
何况,皇帝的恶意已经赤裸裸的显露出来,他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逍遥侯府在贵族之中虽然名声一般,但奈何钱财颇多,自己儿子又与之交好,或许将来还能有些用处,于是作为长辈,却也亲自接见了苏衍与沐如锦两人。
只不过,沐如锦和苏衍走后,镇国候却是不停的拍着胸脯暗道侥幸。
若真是因为轻看而怠慢了二人,或许自己这儿子将来就必死无疑了,而如今,却还能有一线出路。
镇国候这想法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沐如锦硬塞给自己儿子的那一堆瓶瓶罐罐。
那些瓶子里有的是毒药,有的是解药,还有的是强健体魄、振作精神的各种药丸药散。
听说都是沐如锦未成亲前采药从药王谷换来的。
就是因为怕自己儿子被人给陷害了,故而送来以防万一的。
镇国候那是何等眼光,何况,曾经自己妻子重病,他花了万金之数才从药王谷求得一粒灵药,令自己的妻子药到病除,故而之后对于收集药王谷的药物十分热衷。
只可惜,药王谷的东西实在是太过难求,这些年来,他也只求到一粒治重疾的药丸,一直当宝贝般的藏着。
谁想到只一日,他儿子手上收到的都能拿去开店了啊。
想着想着,镇国候突然开始嫉妒起自己的儿子来了,然后完全不顾侯爷和父亲的威严,追在小胖子身后想要抢上几瓶,当传家宝藏着。
还美其名曰,反正你兄弟那里还有好多。
出了门,苏衍就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捏捏鼻子,一脸茫然的说:谁惦记我?惹得沐如锦一阵大笑。
小胖子他们轻装上阵,日夜赶路,十几日就能到达禹州,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要到了。
只是希望他能小心谨慎,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苏衍目光看向远方,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忧。
虽然有沐如锦的解药以防万一,但毕竟不是针对性的药物,是否有用也无法保障。
何况,皇帝既想要算计人,总不可能只是期待上天垂怜,等小胖子自己运气不好染上瘟疫,他定然是会在禹州安插人手随时置小胖子于死地的。
而他因为要运送物资,行路又慢,想帮也未必帮得上。
沐如锦知道苏衍的担心,不由得开解道:无需担忧,古人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小胖子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是属于祸害级别的代表人物,定然能长命百岁。
哪里像皇上这样的好人,这样体恤臣子,妾身祝福他。
苏衍轻咳两声没忍住笑意,自己这小妻子的意思真是十分直白啊。
小胖子是祸害,祸害遗千年,所以长命百岁。
而皇帝在沐如锦的嘴里反倒成了好人。
好人不长命,这岂不是祝福皇帝早死?好在沐如锦还是个心中有数的人,此话刻意放低了音量,连在周围警戒的青石和薛十三他们都没听见,倒也不担心被人听了去,拿到皇帝面前搬弄是非。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遭遇刺杀表白心意沐如锦和苏衍这一路赶路就赶了近十天。
累了,就停下休息会儿,休息好了就继续上路。
好在锦瑟像个管家婆似的为沐如锦带了许多的干粮和点心,不至于让沐如锦饿着,也很好的为沐如锦储物戒指中的美食打了掩护,不会被人发现。
马车一路走得很慢,因为颠簸,沐如锦干脆找准了规律跟着马车颠簸的方向一起动,倒是减少了不少的阻力。
沐如锦倚着马车上的小桌子小眯了一会儿,却迷迷糊糊的被一阵刺耳的打斗声吵醒。
试图清醒之后,沐如锦立马就认识到了情况不妙。
小心的掀开马车侧窗的帘子看了一眼,却见苏衍、青石、薛十三和绿蛛都被人缠着,只有切雨一直守在车旁,护卫着自己。
切雨,发生何事了?沐如锦强忍下心头的紧张,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回主上,有人半路截杀,少主要属下保护好主上,以防有人对主上下毒手。
切雨神经一直绷得很紧。
来人众多,且还都是武功高手,这一次能否安全到达禹州都不能肯定,何况自己这个主上还是个不懂武的。
运粮的人都如何了?沐如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全都死了。
切雨眼睛一直注意着四周。
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然后就是一阵‘兹’的声音,切雨甩手一柄飞刀,将刺向沐如锦的剑给打开,随即也加入了战斗。
沐如锦的表情很淡定,但没人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心里有多紧张。
她是多么惜命的一个人,以往在逍遥侯府里斗公婆斗姨娘斗小三,不都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好的活着?可是。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离死亡如此的接近,她现在能保证自己不被吓哭就已经是很勇敢了。
沐如锦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排细如牛毛的长针,又在针上淬了剧毒。
她知道自己是会些武功的,只是因为自己是外来客,所以意识总是跟不上。
但是,她必须要有自保的方法,她不能成为别人的累赘。
沐如锦刚要掀开车帘打算下车,一阵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是沐如锦下意识的就遵从了自己的直觉。
一个后躲,便直直与死神擦肩而过。
没有时间去管脸上的伤口,因为此时马车已经在刚刚那人的攻击下碎成了几块。
而沐如锦也由马车之上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努力让自己爬起来,沐如锦的心中是滔天的怒火,她发誓,若是今日能活着回去,这群人和他们幕后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小心!一声怒喊。
和剑刃割破皮肉的声音同时响起,等沐如锦反应过来是,自己已被人带着跑出了老远。
沐如锦惊吓的抬起头,见身边之人是苏衍,这才安了安心,却打眼看到了苏衍手臂上那道长长的伤口。
将白色的衣裳都染的通红。
你受伤了。
沐如锦突然觉得很揪心,那种感觉她说不出,却会因为苏衍此时的微笑而感到心痛。
无妨。
你快跑,找地方躲起来,之后我会去找你。
苏衍没时间与沐如锦亲亲我我,因为说这话的功夫,刺杀者已经奔着两人而来。
沐如锦没有说话。
却也没有逃跑,而是掏出了许多的瓶瓶罐罐往自己的周边撒。
同时又给苏衍也吃下了好多的药丸。
这些药全都是毒药。
给苏衍吃的却是解药。
现如今,沐如锦的周边寸草不生,已经被毒药完全包围,刺杀者刚一入沐如锦身前,却一个噗通的倒了下去,显然已经没气儿了。
主上,你们快走,我们拦住他们。
薛十三见沐如锦和苏衍都还安全,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然后便朝着沐如锦大喊。
沐如锦十分不想将薛十三他们单独留下,但她却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个累赘。
若非是要时时刻刻的保护自己,或许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苏衍不等沐如锦说什么,拉着她就往树林里钻,但是,刺杀者人太多,薛十三等人根本就拦不住。
沐如锦被苏衍拉着逃跑,不过这一路却也没闲着。
身上的瓶瓶罐罐被沐如锦很好的利用着,整个树林充斥着各种剧毒。
不知道跑了多久,甚至于两人都没有看过后面是否还跟有追杀之人,直到她们再也跑不动了,这才停下休息。
苏衍小心的警戒着四周,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沐如锦却在周围全都布上了毒药,这样也可以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你受伤了,别动,我为你包扎。
沐如锦小心的将苏衍的袖子撕开,看着那道长长的剑伤,沐如锦心中揪着劲儿的疼,眼泪不由自主的啪啪往下掉。
别哭。
我在。
苏衍这是第一次真正见沐如锦流泪,在他心中,沐如锦是个很坚强很强势的人,却从未想到,有一日,她也可以如此柔弱。
不知为何,面对着面前梨花带雨的沐如锦,苏衍心中却有一种淡淡的甜蜜充斥着。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在自己这个小妻子的心中终于占有了一席之地?不知道薛十三他们怎样了?沐如锦心头乱的很。
第一次与死亡如此接近,她心中的恨意简直无法再掩饰。
苏衍只摇头,却没有说话。
若论单打独斗,薛十三他们更胜一筹,但是对方人多,又是刺杀,不可能跟你一对一讲江湖义气。
青石和薛十三他们的死活早已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了。
饿了吧,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苏衍起身,想看看周围是否能有些野果充饥。
就算是沐如锦不饿,他自己经过如此长时间的逃跑也已经饿得前胸颠后背了。
沐如锦拉住苏衍的衣角,摇了摇头,道:这周围都被我下了毒,就是有野果也已经不能吃了。
好在我身上一直带着些东西,都是锦瑟怕我路上饿着准备的,刚刚一直也没扔下。
说着从袖子中摸出一个小纸包。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小糕点,在如此狼狈的氛围下显得十分诱人。
这些糕点其实都被沐如锦放在了储物戒指中,之所以是在袖子中摸出来的,也是沐如锦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你也吃一些,先垫垫肚子。
现如今危险依然存在,对方派了多少人来也不清楚,咱们要多加小心。
锦瑟准备的糕点不少,苏衍简单地吃了几块,便坐在原地看着沐如锦吃。
看我做什么?沐如锦见苏衍一直盯着自己看,难得的脸红了红。
你真好看。
苏衍十分认真地说出了这样肉麻的话。
沐如锦看了苏衍一眼。
内心里开始怀疑苏衍的欣赏水平。
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也叫好看?头发乱得像鸡窝,衣裳又被树枝刮破了好多的洞,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脸上还有一道细小的伤疤混着血水和泥土,显得狰狞可怖。
苏衍,我脸上受了伤,你会不会嫌弃我是丑八怪?沐如锦将手上的糕点紧紧地捏着,碎掉的糕点掉了一地。
显示着沐如锦的紧张。
不会。
苏衍回答的丝毫没有犹豫。
在他的心里,沐如锦就是上天送给他的宝物。
无论是能治好他的寒毒,还是上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帮自己吸毒,沐如锦那道看似娇小实则高大的身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想抹也抹不掉。
别说沐如锦有个一医圣的师娘,这小小的伤疤不在话下。
就算这伤痕永远都去不掉,眼前的这个依旧是他心中美丽的小妻子。
人的内心是骗不了人的,而沐如锦却偏偏能看到他人的内心。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但是她想,这个名为苏衍的男人,怕是真正的已经填满了她心中的空白。
苏衍,以后你不准再纳妾,不准找别的女人。
就算是青楼也不准去,逢场作戏也不行。
你是我一个人的。
谁都不能抢走。
沐如锦明明是在笑,眼泪却很不争气的流下来。
她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代表的是什么,但是她知道,从今往后,只要苏衍不负她,她都将牢牢地与逍遥侯府绑在一起,再也不能轻言脱身了。
好。
苏衍笑的淡淡的,轻轻的。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没有什么海誓山盟。
苏衍只用这一个字和一个吻,对沐如锦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沐如锦呆愣愣的感受着苏衍的吻。
他没有吻她的额头,没有吻她的唇。
苏衍的嘴唇碰触的却是沐如锦脸上那道细小的剑痕,那道混着鲜血和泥土,此时狰狞可怖的剑痕。
她知道,那是苏衍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不在意她的不完美,他在意的,只是因为她是沐如锦,是他苏衍的小妻子。
苏衍,被我缠上,可未必是一件幸福的事。
你可是想好了?沐如锦一再的确认,她不想苏衍草草的就决定了自己的将来,因为一旦他答应了,她就决不允许苏衍的身边再有别的女人,否则,她一定会如之前所说的那样,杀了那个女人,再杀了这个负心人。
苏衍很认真的看了沐如锦一眼,他能从沐如锦的眸子中看到她的决心与偏执,但是,以后的事他不敢万分保证,但至少现在,他很清楚明白的知晓自己的心意,于是笑道:千金难买我乐意。
沐如锦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千金难买我乐意。
这是沐如锦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此时却是经由苏衍说出,成了连接两人之间那条看不见的红线。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千秋少主与魔王级女子沐如锦与苏衍两人一路上都非常小心。
虽说沐如锦身上的毒药威力十分大,但若是追杀者身上恰好有一些强力的解毒丹,就算不能安然无恙但最少也能撑上一段时间。
这让二人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一路上跌跌撞撞走了两天,又在树林茂密大石遍布的地方轮流休息了一夜,总算是补回了些精神。
而苏衍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沐如锦随身携带的创伤药物也已经结了痂。
两人一直在树林里绕啊绕,好不容易看见一条大路,却还不知道是通向哪里的。
何况,大路没有遮掩,危险更多,故而一直精神紧绷的两人此刻更加紧张了。
小心些,若是出了问题我来拦住,你只管跑,明白没有?苏衍紧紧抓着沐如锦冰凉的小手,每一个眼神都是那样温柔。
他将现在这一刻当做是人生的最后一刻来珍惜,但是,最少,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活下去。
我明白。
我不会死撑着说什么要死死在一起。
相信我,若是你出了事,我一定努力保住性命,无论需要多久,我会让害死你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同样的,你也记住,苏衍,你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除了我,你绝不能死在其他任何人的手上。
沐如锦强忍住没有哭。
她发誓,无论幕后之人是谁,都必须要为她这几日的担惊受怕付出代价。
从前,她只以为将计就计就好,无论是谁,有什么阴谋,她都当做不知道,然后找机会慢慢瓦解。
可是,她忘记了。
人心永远都是不足的。
她一再地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不过就是不想碰个鱼死网破好让渔翁得利,但是,别人会认为这是她太善良太好欺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他们,甚至这一次差点丢了性命。
沐如锦此刻终于下了决心,只要此次能活着回去,那个计划必须要开始实施了。
待二人还未歇下口气,一阵破空声传来,苏衍立刻将沐如锦推到一边。
大喊:快走!沐如锦心脏漏跳一拍,搓搓眼在看向苏衍,才发现刚刚的暗器被苏衍勉强躲过了。
沐如锦不想让自己变成苏衍的累赘。
甚至不顾掉了一只鞋子,就这么一瘸一拐的朝大路上跑去。
她一路往回跑,企图能够遇上其他车队能保住一命。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还有仇没有报,她不可以狼狈的死在这种地方。
她不甘心让幕后之人狂妄放肆的笑!什么人!一声怒喝,沐如锦被惊的直接摔坐在地上。
抬头看了眼怒吼之人,应当是某个车队的护卫,怕是将她当做了什么图谋不轨之人。
你是什么人?护卫见沐如锦浑身上下乱糟糟的,就像是从乞丐窝里跑出的叫花子一般,警惕性又强了几分。
沐如锦刚想答话。
就听后方一辆豪华的马车上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道:怎么回事?为何停下?回少主,前方有一女子挡路。
护卫退到一边,却隐隐的对这个少主呈保护之势。
哦?女子?我瞧瞧?这少主看来也是个好奇心重的。
不想有没有危险,反倒是要下车看热闹。
咦?你是。
锦娘妹妹?男子声音中充满了意外,他从未想过此刻竟是以这样的情形见到当年那个将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女子。
沐如锦盯着男子看了许久,总觉得这个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
她自己又感觉很陌生。
想来想去,应当是前任认识的人。
于是。
沐如锦思考了一会儿,脑中却忽然的蹦出三个大字‘千秋晟’,一张君子如玉的面容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晟哥哥?沐如锦脱口而出。
很显然,这个称呼是前任对眼前这个男子的称呼。
真的是锦娘妹妹?你怎的这副打扮?千秋晟上下打量起沐如锦,在看到她脸上的那道伤疤时才确定,沐如锦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啊,对了。
晟哥哥,快跟我走,救命啊!想起还在与追杀者缠斗的苏衍,沐如锦忽然精神了许多,拉着千秋晟就往原来受袭的地方跑去。
千秋晟还处在茫然之中,却已经被沐如锦拉着跑了好远,因为太过突然,那些护卫们还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少主就已经被沐如锦给‘绑架’了。
锦娘妹妹你慢些,这是要去哪里?千秋晟甩开沐如锦的手,自己跟了上去。
我们遭到了刺杀,刚刚夫君为了让我逃跑与那刺杀者缠斗,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晟哥哥,帮帮我。
为了救苏衍,沐如锦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别说什么晟哥哥长晟哥哥短的,就是让她做他的情人和玩物她都可以忍受。
千秋晟愣了一愣,印象中这个女子根本就是个魔王级的人物。
千秋门与药王谷向来交好,当年,他还是个小屁孩,因为身子孱弱被父亲带到药王谷医治,从而认识了这个让他心里有了阴影的女子。
在他的记忆中,沐如锦这个名字跟自己会倒霉是划等号的。
虽然那时候他因为身子弱在千秋门地位十分尴尬,虽说是少主,但是上有一堆老不死的长老、客卿,下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兄弟姐妹。
千秋门在江湖中地位十分崇高,虽然鲜少参与江湖中事,但内部竞争却十分激烈,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当时,门派长老练功出了岔子,父亲便带着那长老顺便捎上了他去药王谷医治,那时,他的几个兄弟也嚷嚷着非要跟来,父亲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竟是同意了。
他还未出生时母亲似乎是受了伤,也就导致了他出生后先天不足,身体时常有疾,有时就算是多走两步路都会气喘吁吁。
但他又偏偏是千秋门主的大公子,故而许多兄弟姐妹都看他不顺,找着机会就会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种事情不止在千秋门,就算是去了药王谷也依然如此。
而对此事,父亲根本是知道的,但却从未插手管过。
用父亲的话说,谁强,就有资格统领千秋门,谁弱,就算是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时候,沐如锦这个小毒圣是最帮他的。
一旦发现有人欺负他,她立刻就会冲上去捣鼓一番,最后的结果是欺负他的人全都中了毒哭爹喊娘的在地上打滚。
所以,他应当是感激她的。
但是,偏偏这个沐如锦根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反正她那毒药根本就是敌我不分,在让那群欺负他的兄弟姐妹忍受痛苦的时候,这个死女人从来就不记得要给他一粒解药,以至于每一次他都会强忍着几个时辰的疼痛,难受到几欲支持不住时想要自我了断时,她才会慢慢悠悠的来为他解毒。
他在药王谷调养了三年,这样的状况也就持续了三年。
那时候真是恨这女人恨得要命啊。
但是,却在医圣为他医治之时,他才明白,沐如锦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医治的过程非常痛苦,比沐如锦给自己下的毒药痛苦一百倍。
若非是三年来他一直忍受着沐如锦毒药的疼痛,或许,最后这关键的医治过程他根本就挺不下去而会活活的疼死在药王谷。
事后,他一直想去跟沐如锦道谢,同时也是道歉。
因为,在沐如锦给他下毒时,在他忍受着痛苦时可是将沐如锦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底朝天。
不过,鉴于大男子的面子问题,他最终没能开得了口,就这样离开了药王谷。
这之后,他也就没怎么见过沐如锦。
前些日子听闻药王谷毒圣重伤身亡,他特意前去药王谷想要安慰一下当年那个将他折腾的不成人形的的‘锦娘妹妹’,但却发现,沐如锦已经离开了药王谷,不知去向了。
却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重新遇见这个人,还见到了这个魔王级的女子脆弱的一面。
等等,夫君。
你成亲了?千秋晟张着嘴巴能放下一整只鸡蛋。
沐如锦点了点头,眼神扫向周围不停地寻找苏衍的身影。
千秋晟不由得开始佩服起沐如锦口中的那个夫君,这种混世魔王一般的女子,还真有人敢娶?这才是勇士啊!像这种打着灯笼都未必找得到的勇士怎么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这样的勇者要长命百岁才对,否则这世上还有人能管得住沐如锦这种混世魔王吗?他虽然只在药王谷生活了三年,但是,通过这三年的接触,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若是沐如锦口中的那个夫君当真出了事,总会有人要为此承受这个看似柔软,但实则‘狠毒’的女子的怒火。
毒圣沈煊死了,那就代表沐如锦已经成了新的药王谷掌门。
若是沐如锦要动用一整个药王谷的力量来对付一些人的话,怕是不用南明打过来,隆庆就该内乱了。
千秋晟想的都没错,但是,他错估了沐如锦的狠毒。
如今的沐如锦,早已不是当年药王谷那个差点被卖入青楼的孩子了。
她是地狱爬上来的修罗,是微笑着杀人的死神。
为了活命,为了报仇,她可以不惜拉全天下的人陪葬!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打完再说在哪里?究竟在哪里?苏衍,你要活着。
沐如锦没有目标的乱找,除了在地上找到一些微小的血迹,却始终不见人影。
锦娘妹妹别着急,敢娶你的男人定然是命硬的。
千秋晟企图转移一下话题让沐如锦轻松一下。
沐如锦站在原地,孤寂的身影看得人心疼。
命硬吗?她现在倒是希望苏衍的命能硬一些,再硬一些,硬到所有人都害不死他。
锦娘妹妹你看,那边树上似乎是挂着一条布条,你可认得这衣料?千秋晟被沐如锦的压抑给弄得浑身不自在,四处寻找蛛丝马迹时却不小心瞥到一颗小树上挂着一条白色的布条。
这是。
是夫君的。
沐如锦对这料子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她见苏衍穿过好多次,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衣裳。
向里又走了一段路,沐如锦仿佛听见了乒乒乓乓的声音,这让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待到看见苏衍带着一身伤与刺杀者斗个不相上下时,沐如锦这才安心。
苏衍还活着,那就好。
现如今又多出个千秋晟,二对一几乎是稳赢的局面。
晟哥哥,就是那个穿黑衣的。
沐如锦刚要开口求千秋晟帮忙,却见千秋晟一脸青紫的倚着一颗大树,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沐如锦后知后觉,那表情十分纯良无辜。
这里有毒。
千秋晟用内力压着体内的剧毒,连说话都十分吃力。
沐如锦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这才突然道:啊!我想起来了,这里之前被我下了毒。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解药给千秋晟吃了下去。
千秋晟眉头微皱嘴角抽搐,他十分怀疑沐如锦是故意的。
毕竟。
幼时那三年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以至于导致了千秋晟一听到‘毒’这个字就忍不住的打寒颤。
同时,毒药这东西已经成了千秋晟的逆鳞,谁要是敢对他下毒,要么就毒死他,要是他不死,那个下毒者就绝不会有好下场。
但是,沐如锦一直是个例外。
不仅仅是因为他与沐如锦并非敌对,还因为沐如锦的毒千奇百怪,防不胜防。
不得不说。
沐如锦确实是药王谷最有天分的毒圣之一。
即便是年纪不大,但创出的毒药千奇百怪,什么效果的都有。
何况。
药王谷最可怕的那一百零八根细针他可是风闻已久。
他老爹曾经说过,若是遇上了那些细针,二话都不要说,撒丫子就跑是绝对没错的。
不再跟沐如锦的‘无心’计较,或者说他不敢计较。
此时他也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打斗的两人。
哪一个?千秋晟十分好奇,哪一个才是被魔女缠上的倒霉蛋儿?那个穿白衣的是我夫君,黑衣是刺杀者。
沐如锦当然明白千秋晟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她懒的跟他计较,何况,她还需要某人的帮忙不是?放心。
我去帮你解决他。
千秋晟说着就直接运起轻功,一眨眼已经介入了两人之间。
千秋晟的到来,让苏衍和刺杀者都是一愣。
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是敌是友,直到沐如锦大喊了一声‘我要活的’,苏衍这才明白,是自己这个小妻子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了一个救兵。
二打一。
结果显而易见。
两个武功高强的绝世高手,打一个武功高强的绝世高手若是再不赢。
那就真的是要没脸见人了。
千秋晟用刺杀者的腰带将其五花大绑扔在了沐如锦面前。
而沐如锦根本看都没看这人一眼,直接扑到了苏衍的怀里,上下检查着苏衍哪里受了伤。
太好了,你还活着。
沐如锦又一次不争气的流泪了,她发现,这短短的几天的时间,她将一生都没流过的眼泪一次性的都用了。
我没事。
我答应过你,除了你,我不会死在任何人的手上。
苏衍也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后怕。
若是他们今日死在这里,那苏启就该哈哈大笑了。
咳咳,我说锦娘妹妹,你们一定要在这里恩恩爱爱亲亲我我来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吗?千秋晟一脸的悲愤,指着沐如锦和苏衍,道:本公子也是要成亲的人了,才不会羡慕你们!沐如锦被千秋晟的话给弄了个大红脸,但是幸好千秋晟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沐如锦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于是忽略了千秋晟那故意装出来的悲愤,郑重的说:晟哥哥,谢谢你。
锦娘妹妹?晟哥哥?苏衍的脸唰一下的就阴了下去。
这称呼听起来怎就那么像是情哥哥和情妹妹的称呼?千秋晟察言观色的本事倒也是一流,一见到苏衍那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原因是什么,于是主动走上前去,拍拍苏衍的肩膀,道:兄台,何须打翻醋坛子?我与锦娘妹妹自小相识,便是如兄妹一般,兄台不要误会。
说完,还好奇的上下打量起苏衍来,看的苏衍是浑身不自在。
你在看什么?别说是苏衍,就是沐如锦都被千秋晟这好奇的目光给震住了。
若非是她有读心异能在身,怕就要以为千秋晟是看上苏衍了。
千秋晟倒是没有回答沐如锦问题,反倒是握着苏衍的手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兄台可真是勇士啊。
就是这一句话,却将苏衍给弄了个一头雾水。
勇士?这又从何说起?千秋晟似是知道苏衍的疑惑,便自顾自说道:江湖之上有个传闻,凡是敢娶药王谷小毒圣沐如锦的人,都是传说中的勇士。
说着,还一脸认真看着苏衍。
沐如锦黑线,江湖里哪会有这么蛋疼的传闻?说着看向千秋晟的目光就带上了浓浓的警告。
千秋晟不愧是对沐如锦有了心理阴影的人,沐如锦的目光刚转向他的后脑勺,她便立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幼时在药王谷受苦的情形立刻就浮现在眼前。
于是,他立马就闭上了嘴巴。
沐如锦不再去管千秋晟的孩子心性。
转而却将目光转向了正被捆成粽子在地上打滚的刺杀者。
沐如锦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细针,在针上涂了些能放大疼痛的毒药,冲着这刺杀者就狠扎了下去。
收起针,沐如锦俏脸含笑的对苏衍和千秋晟道:夫君,晟哥哥,你们可否转过身去?千秋晟和苏衍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但是,他们谁都明白,沐如锦此刻看似在笑。
但实则是怒到极致。
于是,他们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便很听话的都转过了身。
但是对于沐如锦要做的事却格外好奇起来。
此刻荒郊野岭的。
他们还要继续赶路,所以沐如锦也并未打算动用什么酷刑,只是走到刺杀者面前,随意在刺杀者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将他的嘴堵上,而后抬起脚。
狠狠的踩到了刺杀者的后脑勺上,让刺杀者的脸与大地来了次十分亲密的接触。
沐如锦似是不解气,又是连踩数脚,边踩还边道:我让你玩刺杀!我让你玩刺杀!你妈难道没教你小孩子做事要光明磊落么?刺杀这种不入流的事情你也做,你简直是给祖宗蒙羞!此时生死不知的薛十三表示泪流满面。
貌似他最擅长的就是刺杀。
而且若是他没记错,当时沐如锦似乎还非常兴奋的表示刺杀是门技术活。
帅呆了。
怎么如今放在这刺杀者身上,就成了下九流了?刺杀者‘唔唔唔’的在地上扭来扭去,显然是因为沐如锦提到了他的母亲。
让他非常愤怒。
但是,沐如锦可没有那个要替敌人着想的品德,于是,刺杀者扭得越厉害,沐如锦就踹的越起劲。
边踹还边问:说,是谁派你来的?刺杀者不说话。
只是趴在地上装死狗。
沐如锦哪会这般容易放过他,就更加用力的踹了几脚,说:还敢嘴硬?不说是吧?我踹死你!说!是谁派你来的?你说还是不说!沐如锦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脚连着一脚,仿佛都不会觉得累。
但是,转过身去的苏衍和千秋晟真的很想提醒沐如锦一声,那人的嘴还被布料塞着呢,哪能张的开这个嘴?再者,这人的脑袋一直被按在地面上,脸都紫了,鼻子也被踹歪了,他就是想开口,也得有那个技术不是?可是沐如锦压根就没打算让这人现在开口。
究竟是谁派他来的,沐如锦心里有数。
她现在在做的,根本就是为自己这几天受的惊吓讨回利钱。
管你是谁派来的,打完再说!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千秋晟都快睡着了,直到苏衍嘴角都开始抽搐了,沐如锦这才感觉到一丝疲累,停了脚。
抓起刺杀者的头发看了一眼,沐如锦差点没被这人这张面目全非的脸给吓着。
不知为何,沐如锦突然想起了前世自己在病房时看过的一个电影,其中那个‘还我漂漂拳’给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不过,沐如锦也懒得再动手,转而直接走到苏衍和千秋晟的面前,示意他们可以转过身来了。
苏衍和千秋晟明白沐如锦的气总算是出完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这才转回身来,却恰巧对上了沐如锦那张笑颜如花的脸。
不知为何,两人心里同时一个咯噔。
沐如锦神情越发温柔,为苏衍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含情脉脉’的看了千秋晟一眼,问:夫君,晟哥哥,方才你们什么都没见到什么都没听到,是么?我还是那个人人皆知的淑女,是么?苏衍干笑两声,突然就在心里起了个疑问,他这小妻子什么时候淑女过?不得不说,还是千秋晟会做人,一撇到沐如锦手中那根几乎透明的晶针,堂堂千秋门少主很没节操的就与沐如锦狼狈为奸了,道:锦娘妹妹一直都是淑女。
偏偏那表情还十分正经,温润如玉。
苏衍在心中狠狠的鄙视了千秋晟一把,就连沐如锦自己都撇起了嘴。
夫君?沐如锦看着苏衍的眼神更加温柔了一些,将个苏衍吓的立刻接话道:咳咳,娘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沐如锦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仿佛这般自欺欺人她就真的是淑女了一样,殊不知,淑女二字,今生与她无缘。
对了,晟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沐如锦这才想起千秋晟也是带着车队的,若不是临时被她拉了过来,怕是早就赶路去了。
自然是去禹州。
你们应当听过,禹州城发了瘟疫,如今已被隔绝。
先祖当年就是因瘟疫险些没命,幸得好人相救才保得一命,建立了千秋门,流传于世。
故而,千秋门历来就有这样一个规矩,但凡是哪里起了瘟疫,千秋门之人,能帮则帮,能救则救。
此次禹州城瘟疫,我是被我爹派来运送些物资救人的。
千秋晟对此倒是嗤之以鼻,适当的救人当然是好,也算是为自己积德,但是人就帮,是灾就救,那也要看会不会连累自己不是?此次禹州瘟疫肆虐横行,谁都没有把握不会沾染,此时派你前来运送物资,岂不是派你来送死?沐如锦皱了皱眉。
她一直就对千秋门的门主看不透,你若说他冷漠,也不尽然,但你若说他关心子女,那更不靠谱。
在她的印象里,千秋晟的这个老爹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将弱肉强食这一真理发挥到极致之人。
哪怕是自己的子女,有能力,就活,没能力,那就死去吧。
千秋晟听了沐如锦的话,脸立刻就能阴出墨汁来,说:我又何尝不知?自当年在药王谷将病治好,我这千秋门少主的地位越发稳固。
只是,那些兄弟姐妹又怎会甘心?处处使绊子玩阴谋我也都一一躲过了。
只是这一次,是我那三弟向父亲提议让我亲自押运物资前去禹州。
父亲下令,我不得不从。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合作三弟?就是那个千秋羽?沐如锦脑子里立刻就蹦出一个嚣张的小子的面容。
就是他,你当年可是没少下毒折腾他。
若是见了他定要小心,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且他又最得父亲疼爱,就是我都得让他三分。
千秋晟明显是对那个千秋羽十分不爽,也是,幼时身体孱弱之时欺负他最多的就是这个千秋羽,他能喜欢才怪。
睚眦必报?哼!这世上还有人敢在我面前提什么睚眦必报?沐如锦对千秋羽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千秋羽之所以隐隐能与千秋晟抗衡,那是因为千秋羽有个好姐姐在幕后为他出谋划策。
听沐如锦这么一说,千秋晟才想起,这世上最最睚眦必报的主儿,可是正在他眼前杵着呢。
一路上提着刺杀者走出树林,三人终于与千秋晟的车队会合。
好在千秋晟的马车够大,坐上四个人绝对没有问题。
只是,护卫对她横眉冷对的让沐如锦十分不爽。
不过,不爽归不爽,她半路拉着人家少主一溜烟儿就跑得没了影儿,一群人在后面追了半天也没找着人在哪儿,现在见了她还只是横眉冷对,没杀了她就算是好人了。
锦娘妹妹,你不问他是谁派他来杀你们的?千秋晟觉得沐如锦实在是太沉得住气了。
如果是自己,在遭受了刺杀险死还生之后,抓到刺客的第一件事就是逼问他幕后主使是谁。
但看看沐如锦这一副悠哉自在的模样,似乎刺杀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若不是苏衍脚下还踩着一个倒霉的刺客,怕是他人会以为他们这是来春游踏青的。
他是谁派来的我心中有数,就算是逼问,也不是现在。
这个人,我要带他去见我师娘,相信。
我师娘会很乐意见到他的。
沐如锦看了眼趴在马车上已经晕倒的刺客,不屑的笑了笑。
不过他身上还真是有不少的好东西。
千秋晟把玩着从刺客怀里掏出的药瓶,里面各种解毒的丹药都有那么一两颗,想来在树林中此人之所以不受毒药影响就是因为这些药物。
不过,这些解毒丹毕竟并非针对沐如锦的毒药而调配,就算吃了能撑上那么一会儿不受影响,但毒毕竟还是已经侵入身体。
待到药效过了,体内残存的毒药足可以要了这刺客的老命。
若非是沐如锦留着他还有用,她才不会浪费她身上的解药,来给一个刺杀自己的人解毒。
千秋晟毫不客气的将东西全都收进自己的怀里。
连半点不好意思之情都欠奉,道:这些都是出自药王谷吧?沐如锦眼神越发的冰冷,笑道:用我药王谷的东西来对付我。
幕后那人还真是大手笔啊。
好在这一次有惊无险,否则,她该是这世上最憋屈的药王谷毒圣了。
看着因为疲累倚在马车窗口小睡的苏衍,沐如锦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晟哥哥,你在千秋门过的怎么样?沐如锦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千秋晟。
但是通过前任的记忆,千秋晟幼年过的是多么悲惨她还是知道的。
大病痊愈后,千秋晟与她记忆中那个弱小的孩子有了些许不同,看起来精神的多,也懂得隐藏的多。
但是,这并不代表千秋晟在千秋门就真的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了。
否则。
如今,她也不会被派到禹州城去运送什么物资了。
我爹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去争去取。
就算是这个千秋门主的位子。
他明知多人觊觎,但是,却从来不管不问,哪怕是阴谋陷害,他也由得人去。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有能力的就能上位。
剩下的,爱死不死。
千秋晟说不上喜欢这个老爹,但也不怎么恨,虽然这个老爹几乎没有做过一个正常父亲该做的,但最少也没有因为他当年孱弱的身子而放弃他。
何况,多年之后,千秋晟的思想也有些跟他老爹相合,有能力者上位,他觉得这是天经地义。
就算将来自己失败了,那也不过是自己不够强大,虽死无憾,没什么好抱怨的。
要不要与我合作?沐如锦干脆打上了千秋晟的主意。
她需要力量,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就算她自己做不到,最少也要找一些能量不小的盟友。
千秋门与药王谷不一直是盟友吗?千秋晟玩味的看着沐如锦,笑意中似乎包含了些什么。
不是千秋门和药王谷,而是你与我。
或者说,是你与药王谷的合作。
沐如锦不惊不避,直接反看回去。
此时的她,不再是什么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而是药王谷的一派之主。
此次到禹州,她有七成把握说服师娘不去干涉她的所作所为。
不为别的,替沈煊报仇,就是最好的理由。
可否细说?千秋晟终于端正了态度,认真的将沐如锦看作是一个庞然大物的掌门去对待。
有了千秋羽的存在,你在千秋门无法一手遮天。
虽说你如今仍是千秋门的少主,但是以后谁又知道呢?殊不知就算是太子也都换了好几拨了,少主这称呼,似乎并不保险。
沐如锦一眼就看出了千秋晟在千秋门的窘境。
千秋羽之所以能与他这个少主抗衡,一则是有一个好姐姐千秋梦在替他出谋划策。
二则是因为千秋门主十分疼爱他,因为他与千秋梦的母亲是千秋门主当年最喜欢的女人。
三则就是因为千秋晟小时候身体孱弱,让大多数的长老和客卿实在是看不出他的可塑性。
甚至会认为,依靠他这样弱不经风的身子,能不能活到长大都是问题。
而如今,千秋晟虽然身康体健,但那些在他幼时已经站了位的,此时也拉不下脸再去投奔他,否则,很可能是两头的吃力不讨好。
所以,在千秋门中,千秋羽的支持者是要多过千秋晟这个少主的。
继续。
千秋晟依然挂着温和地笑容,但是神色中的思索之色却没有逃过沐如锦的眼睛。
沐如锦微微一笑,继续道:千秋门的功法有缺陷,练的长了,伤心又伤身,所以,药王谷的医圣就成了你们的救命稻草。
这也是千秋门愿意与药王谷合作的原因。
不错。
这一点千秋晟是同意的,但是他们与药王谷不过各取所需,也说不上药王谷就比千秋门金贵多少,于是道:可是,药王谷也需要从我千秋门获得需要的情报,咱们各取所需,你药王谷同时也离不开我千秋门。
可是,如今江湖上多了神仙府,情报的收集能力也是一把好手,就算是离了千秋门,药王谷也不会成为瞎子,可是千秋门呢?你们又要去哪里找一个能与医圣不分上下的人物?沐如锦吃准了千秋门离不开药王谷,否则也不会答应每年都为药王谷送上大量的珍稀药草和情报,只为了换取千秋门人得到医圣的治愈。
锦娘妹妹,你说的如此露骨,就不怕我们千秋门在神仙府还未大成之时提前铲除,让药王谷再无退路吗?千秋晟仔细打量了一下沐如锦,总觉得如今这个多年未见的‘锦娘妹妹’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沐如锦却并不害怕,只是捏起小桌上的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浓郁的香味似乎让人很享受,道:我药王谷想保的人谁都不能动。
晟哥哥,就算是你,也一样。
千秋晟一凛,心中的思绪却翻江倒海。
他终于知道这个‘锦娘妹妹’究竟哪里不同了。
从前的沐如锦,虽然面上看起来冷漠,但实则心地还算是良善,应当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但是,如今的沐如锦身上多出了一种气势,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气势。
同时,在那气势之下还有一份隐藏的很深的狠毒,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狠毒。
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卖入青楼的小小孤女,而是药王谷名符其实的毒圣---沐如锦。
此时的沐如锦虽然在笑,但是,千秋晟却在那笑意之下看到了杀机。
这杀机并非是针对他,相反,是针对所有与她沐如锦敌对之人。
锦娘妹妹,咱们并非是敌人,又何苦相互试探?千秋晟现如今也算是上位者,上位者的心机他从来都不缺。
但是,他所说也是实话,他并不想与沐如锦为敌,因为,他始终记着幼时那三年在药王谷的生活,记着那个一直下毒折腾他却是为了让他能够习惯痛苦而用心良苦的锦娘妹妹。
不错,你我并非是敌人,所以无需相互试探。
晟哥哥,我只问你,你想要成为千秋门主么?沐如锦心中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千秋晟是有这个野心的。
她不讨厌有野心的人,相反还欣赏有野心的人。
只要这个人不来招惹她,她绝不吝惜赞赏之情。
就像是千秋晟,生在千秋门,若是连成为人上人的野心都没有,那根本就活不下去。
当然。
千秋晟毫不遮遮掩掩,他相信自己就算说了没兴趣,沐如锦也不会相信。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实打实的早恋如今,师父身死,我就是药王谷的新一任掌门,我的话,就是药王谷的意志。
所以,晟哥哥,我想要与你合作。
不是千秋门,而是你,千秋晟。
沐如锦非常不喜欢千秋羽,何况小时候前任没少给千秋羽下毒折腾他,以千秋羽那鲁莽的性子,若是等他上了位,没准千秋门和药王谷能直接反目成仇也说不定。
如何合作?千秋晟终于来了兴致。
给我一份名单。
名单里是那些投靠你的势力。
同样,还要有一份千秋羽势力的名单。
往后,在为你们千秋门治愈伤病之时,我会让师娘在千秋羽的人身上做些手脚。
若是将来有一天你们二人相争,一群没有战力之人,应当不会成为你的阻碍吧?沐如锦笑的邪气凛然。
千秋晟的神情越发古怪,他没有想到沐如锦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方法。
并非是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只因为,这个方法他曾不止一次的在脑中想起,但是出于没有办法说服药王谷而宣告放弃。
毕竟,药王谷与他非亲非故,无论谁当上千秋门主,药王谷与千秋门之间的合作关系是不会改变的,既如此,药王谷又不是傻子,何须为了帮他而铤而走险?若说是提前站队那就更加说不通了,凭药王谷在江湖中的地位,就算与千秋门敌对也不会吃亏,想来想去,这个方法根本就行不通。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小小的药王谷新一代毒圣却主动向他提出了这个方法。
我如何保证你不会在我的人身上也做些手脚?这就是千秋晟的担忧所在,虽然跟沐如锦的关系还算不错,但他已经看清楚了,此时的沐如锦与从前根本判若两人。
他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但是,如今的沐如锦。
他不敢轻易去许诺什么。
有那个必要吗?沐如锦耸耸肩,表示爱信不信。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千秋门的坏主意。
千秋门同样是庞然大物,与之交恶对她有什么好处?江湖就是如此,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得多。
那为何是我?为何是他而不是千秋羽?千秋晟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沐如锦一脸鄙视的看向千秋晟,慢慢悠悠道:如今的千秋门,有没有其他隐藏的势力我不知道,但至少明面上只有三方。
一是你,二是千秋羽,而三,或许还要加上千秋梦。
千秋梦暂时是跟千秋羽穿一条裤子的。
也就是说。
我能选择的余地只是你和千秋羽二人。
千秋晟点头,为了沐如锦的鄙视红了红脸。
千秋羽那个草包你又不是不知道。
冲动、鲁莽还睚眦必报,就冲我小时候在药王谷这般的折腾他。
等这没长脑子的爬虫当上千秋门主,你确定他能够心平气和的与我药王谷合作下去?在我是药王谷掌门的前提下。
沐如锦指了指自己。
她实在是不相信这个千秋羽是长过脑子的,若不是千秋梦在幕后帮他,再加上他又是他老爹最喜欢的女人生的儿子,就凭这样的蠢货他早就死了百八十次了。
当然。
这么多年没见,或者说压根就没见过,她也不知道这千秋羽有没有改变,有没有进步。
但是,她更相信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若是他没吃过什么大苦头,怕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样一想,千秋晟觉得这倒也说得通。
这些年来生活在千秋门。
他实在是太了解千秋羽的性格了。
以这个家伙这睚眦必报的个性,他若上位,没准儿两家就得闹翻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千秋门实在是太需要医术高明的医者了,那功法威力无穷。
奠定了千秋门在江湖上的地位。
可是同时,那也是千秋门人的催命符。
练到后期。
若没有妥善救治,非死即残,再来个走火入魔大开杀戒什么的,想想他都觉得恐怖。
如果是沈煊还在,或许他会不跟后辈一般见识继续与千秋门保持合作。
但是如今的沐如锦……这个锦娘妹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就凭她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想出这么毒的法子来看,这可比沈煊难对付多了。
迁就千秋羽?沐如锦的字典里有迁就这个词吗?想来想去,千秋晟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双手一拍,道:富贵险中求,咱们合作愉快。
沐如锦微微一笑,料定了千秋晟如今太需要自己的介入了,故而对他的反应丝毫不觉惊讶,只是送给了千秋晟一个大大的甜甜的微笑,然后问道:晟哥哥,方才在树林之中,我似乎听说你要成亲了?是哪一家的姑娘这般有福气,能得到晟哥哥的青睐?千秋晟难得的红了红脸,竟然开始扭扭捏捏起来,说:就是……还不就是她……她?沐如锦一头雾水,完全没弄明白这个她究竟是谁?你忘记了,之前在药王谷见过的那个姑娘……千秋晟眼神突然就变得温柔起来。
沐如锦想啊想,想啊想,终于在前任的记忆中翻出了一个喜欢穿湖绿色衣衫,扎着两条马尾辫,笑容恬淡的小姑娘。
莫非是……那个无花宫的水无月?见千秋晟点头,沐如锦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实在是没想到千秋晟喜欢的竟然是这种温柔的小姑娘。
从前任的记忆中沐如锦知道,当初她为了让千秋晟适应治病时的疼痛,时常下毒来磨练他的忍耐力。
她没将这种想法与任何人说,所以那时候的千秋晟恨她恨得牙都痒了。
而有一次,无花宫的宫主亲自带着自己的养女水无月来药王谷治蛇毒,也就是那一次,这两个还是小屁孩的一对相遇了。
那时候,千秋晟正被她的毒药疼的满地打滚,偶然经过的水无月看到后顿起母性的光辉,掏出湖绿色的丝帕为千秋晟擦汗不说,竟还十分生气的跑到她的面前指责她阴狠毒辣。
那时候的沐如锦还是个外冷内热的小姑娘。
听到指责后心中很是不舒服了好一阵,但是面上却是没有半丝的表情,让这个善良的小姑娘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即便是离开药王谷时也没有给过前任半点好脸色。
那之后,千秋晟就总是发呆,边发呆还边傻笑,而且还大胆的时不时在前任面前夸那小姑娘的温柔,一副‘你快跟人学学,否则这辈子嫁不出去’的样子,让前任直接加大了药量,将个千秋晟疼的死去活来。
她没想到。
这么多年过去了,千秋晟竟然还对那小姑娘念念不忘,而且竟然还和她定亲了?沐如锦在心中腹诽。
这可是实打实的早恋啊。
那时候才几岁,懂什么是爱情?这个时代男女成婚的年龄就已经很小了,但是这种一见钟情的情况倒还真是能被千秋晟这个花痴给遇上。
恭喜恭喜,若是成婚,可别忘了下帖子邀我和夫君喝杯水酒。
到时。
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恭喜你美梦成真。
沐如锦倒也愿意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她心中还有些不安,于是提醒道:只是,你要小心千秋羽,可别到了最后。
这到了嘴的鸭子飞到了别人的碗里。
这是何意?千秋晟挑了挑眉。
这些日子一直沉浸在定亲的喜悦之中,倒是没往深处想,但看沐如锦似乎话中有话的样子。
心中顿时沁上了一丝阴霾。
何意?沐如锦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晟哥哥,成亲固然是好事,但也别被它蒙蔽了头脑。
那无花宫虽不及三宗地位显赫,但也堪堪进入了一流势力的范畴。
在千秋门现如今竞争激烈的时刻,千秋羽会就这样放任你娶到一个一流势力的千金而无动于衷吗?若是他关键时刻想要与你争呢?不得不说。
沐如锦内心实在是够阴暗,这种被小说写烂的抢亲戏码都想得出来。
那我就杀了他!千秋晟一脸的阴狠,看来涉及到那个水无月,就成了这位晟哥哥的逆鳞了。
你别忘记了,千秋羽可是你爹最喜欢的孩子。
若是你爹也存心偏帮,你又当如何?沐如锦眼前浮现出了那个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男人的面容,心头竟然升起一丝厌恶。
这厌恶来得莫名其妙,明明这个千秋门主也不曾招惹她,她竟然就这么没来由的去讨厌一个人。
千秋晟表情挣扎了良久,最终却是沉重的说道:那就只能让他让出门主的位子,好好颐养天年了。
沐如锦只是笑,却不说话。
但这笑容却让千秋晟脸色白了又白,低声道:觉得我狠毒?说着就是一声苦笑。
狠毒?沐如锦笑意更深了一些,轻声道:这也算狠毒?那本就是你的女人,连亲都定了,若千秋羽非要插上一脚,那就是他的错,你终归是站在理字之上的。
而你父亲要偏帮千秋羽,那就是在赤裸裸的打你的脸。
你花痴了那么多年,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又怎能让他人插手你的亲事?晟哥哥,你可知,在我心中,也就是刚才,你才勉强合格。
千秋晟脸色这才好了很多。
但是,同时他也发现了,这个锦娘妹妹当真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其实何尝是不相同?那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沐如锦一直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人敬他一尺,她则敬人一丈,就像老太太那样。
但若是对方一再冒犯她,她也绝不会留手,就像徐氏和苏烨威那样。
若是刚刚千秋晟说他会连他爹一起杀,他在沐如锦心中的地位会更高大一些。
不过,只是让他爹让位,倒也勉强算做合格。
江湖与朝廷不一样,门派与那些世家大院也不一样。
江湖中讲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狠辣谁就更容易赢,一切就是这样的赤裸裸。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残破禹州城小胖子中招少主,禹州到了。
一路上又走了七八天,车队慢慢的到达了禹州。
沐如锦望着高大的禹州城门,心情却说不出的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站在城门之外,她都能感觉到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之气,让人心头都忍不住的暴戾。
深吸一口气,沐如锦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师娘也拿这次的瘟疫没办法的话……早早的给千秋晟他们也分了些解毒的药,几人这才驾着车来到城门前。
你们是何人?禹州如今病疟横行,此路不通。
请回吧。
守城的将士穿着厚厚的铠甲拦住千秋晟的去路。
奉皇上圣旨,前来禹州运送物资,赶快开门放行!苏衍从沐如锦手上接过圣旨,当众宣读,守城将士不敢多言,下令打开了城门。
主上。
正当沐如锦要进入禹州之时,一个声音却让她惊喜莫名。
切雨?你还活着?见切雨平平安安的站在面前,沐如锦顿时松了口气,道:你平安无事就好。
再看看周围似乎只有切雨一人,那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问道:怎的只有你一人?绿蛛、青石和薛十三呢?回主上,绿蛛手臂受了伤,我将她安置在一户农家养伤,伤愈之后自会回京城。
青石和薛十三去雇人重新运粮,如今还在路上。
属下快马加鞭赶来禹州城外,只是想碰碰运气,看是否能遇见主上。
切雨半路上可是抢了一个行人的马匹,一路边搜寻,边赶往禹州,也是报了万一的心思,希望沐如锦和苏衍二人能够平安无事。
沐如锦一听几人都平安无事。
这才重新放下心来,问:那些刺客如何了?回主上,死了七个,跑了一个。
切雨想起跑的那个,心中就有气,若不是绿蛛手臂受伤中毒,是绝不会让人给跑了的。
好在绿蛛本身就擅长用毒,再加上主上毒圣的身份,身上的解毒药不少,这才没酿成大祸。
不过。
以绿蛛的伤势,没个十天半月,怕是下不了床了。
可知他们是何身份?沐如锦眼睛一眯。
危险的光芒一闪而逝。
东澜八虎。
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听闻他们八人各有所长,横行江湖,风头一时无两。
只是,三年前,东澜八虎突然销声匿迹。
此后再也没有任何风声传出。
不想,今日重出江湖,竟是冲着咱们来的。
切雨对这东澜八虎可算比较了解的,只因她和薛十三曾经就与这东澜八虎交过手。
当时二对八,两人十分狼狈,这一直就是她的心头刺。
逃走的那个是何人?沐如锦心中总有些不安。
斩草不除根,必是后患无穷。
逃走之人是东澜八虎的老七,武功平平。
但擅使毒药。
他喜欢从各处收集毒药,五毒宗、药王谷的毒药险些被他收集了个遍。
切雨曾经着重的调查过东澜八虎,而这个老七却是重中之重,只因为那次敌对,她与薛十三中了老七的毒。
所以导致了惨败。
毒药?沐如锦神情古怪,却也安了七八分的心。
若逃走的是别人。
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但如果是这个自命擅使毒药的老七的话,她沐如锦还就真不怕了。
算了,你们平安无事就好,这一次的债,总得有人好好的偿还。
沐如锦满脸的寒霜。
在逍遥侯府之时,她明知师娘也在禹州,心知这瘟疫绝要不了他们的命,故而她才让苏衍上折子要求他们代替苏烨威前来禹州。
却没想到,瘟疫的影子都还没见到,竟然会在路上遭遇刺杀,还险些让人得手了。
若非是薛十三他们拼死阻拦,若不是一路上苏衍保护,若不是好运的遇上了千秋晟,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是否真能活着回到京城?就算活着回到了京城,若是失去了苏衍,她又会不会愧疚一生?待车队进了城,城门重新关闭,沐如锦这才仔细的打量起了如今这个满城狼藉的禹州城。
因为发生过几场暴乱,有几栋房子已经被砸的不成样子,街边到处都是些烂菜叶子烂果皮,处处透着腐臭。
车队的前方,穿着破烂衣服的百姓手拿木棍木铲,几人一队,虎视眈眈的盯着千秋晟运送来的粮食,沐如锦仿佛都能看到他们双眼冒光的模样。
这禹州城怎会变成这样?当地的官府是干什么吃的?城主人呢?苏衍看着这一地的残垣断壁,和这些如狼似虎的百姓,心中的火气是蹭蹭的往上冒。
你们城主大人呢?城中如何会变成这般模样?沐如锦拉过一个守门的将士,问道。
城主大人如今被困在城主府无法迎接钦差,请钦差恕罪。
守城的将士毕恭毕敬的回答,若非城门这里留下了不少的兵力防止暴民狗急跳墙,或许他们也不能完好的站在这里说话了。
可是,城主大人却没有这么幸运,原本朝廷派了小将军前来镇压暴民,故而城主大人将城主府的兵力全都派到了城门以防万一,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小将军竟无故染上瘟疫,就是带来的士兵也有不少染上瘟疫的,何况,他们听命于小将军,若没有小将军的命令不可随意出动。
现如今,城主府被大批暴民包围,城主被围困其中,城中早就乱的不成样子了。
听完守城士兵的话,沐如锦与苏衍互看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
小胖子果然中招了。
按说,小胖子知道被人算计,定当会仔细防备,再加上她又给了小胖子那么多疗伤健体解毒的药,只要小胖子细心谨慎,应当不会中招才是,这样看来,小胖子身边有皇上的人,这就没有错了。
带我们去城主府。
苏衍寒着脸,满脸的杀气弥漫。
小胖子是他为数不多值得交心的朋友,皇帝要怎么对付镇国侯府他不想管,也管不了,但若是将主意打到了小胖子身上,这就怨不得他要插一插手了。
晟哥哥可有住的地方?沐如锦也不知道千秋晟愿不愿意插手他们与朝廷的事,故而也不强求。
只是,如今城中这般模样,怕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
你看呢?千秋晟无奈的指了指周围那残破的房屋,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道:如今,只得跟着你们了。
那就走吧。
沐如锦笑了笑,知道这是千秋晟在告诉她,从此刻起,他也会履行起作为盟友的义务。
一路荒凉,苏衍等人远远的就看到城主府门前围了大批的暴民。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粗糙的武器,大多是些木棒或是铁锨铁铲,沐如锦甚至还见到了一个拿着铁锅的,这景象颇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但是,沐如锦知道,此情此情看起来可笑,但之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可是实打实的。
这群人围困城主府是想要抢夺城主府的物资,但看这架势,也一定有人在背后挑唆。
沐如锦一瞬间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关键。
这事情怕还是冲着小胖子去的。
如今小胖子瘟疫缠身,城主府专辟了后院给小胖子居住,也算是隔离防御。
再英勇的将军有病缠身,那都跟纸老虎没什么区别。
若是暴民围困城主府,最后意外杀死了小胖子,想必有人会很开心。
也就是说,这次的暴乱事件,最少是城主府的暴乱事件都是皇帝在背后一手操控的。
为了从镇国侯府手中收回兵权,这个皇帝陛下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召开武林大会呢。
没想到朝廷也有如此血性之人,只可惜,这血性,用的不是时候。
锦娘妹妹,看这架势,当是有人在背后挑唆的。
你可看到有几个人总是在暴民情绪平复之时开口出声,就是意图挑起暴民的暴戾情绪,以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千秋晟不愧是江湖之人,这种早被人玩儿烂了的把戏一看就看得透彻。
是冲着小胖子来的。
苏衍也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大概。
而他与千秋晟不同的,是他还很清楚这幕后之人是哪个,又是抱着什么目的的。
皇帝定是在决定派小胖子前来禹州镇压暴民之时就已经先行派人来到禹州假意打入暴民内部。
而待得小胖子到了禹州,他派在小胖子身边的某个人便会想法子让小胖子染上瘟疫,而后,假装暴民的几人再挑唆真正的暴民围困城主府,最好是能直接杀了小胖子,就算是杀不了,这么围着,城主府的粮食早晚也会支持不住的。
再者,小胖子病了需要医药救治,但城主府被暴民围着,又哪来的大夫敢去治?又哪来的药材去熬药?只要小胖子一死,之后皇帝再出面发下旨意,看在暴民遭灾的份上饶暴民不死,他得了宽宏大量的名声受万民爱戴,小胖子却成了无辜的政治牺牲品。
皇帝这根本就是铁了心的要将小胖子留在禹州,用心之狠毒,让苏衍甘拜下风。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开杀戒见有人靠近城主府,暴民们倒是十分警觉,一个个像防着敌军一样防着苏衍他们。
苏衍眸子中的阴狠一闪而逝,竟是在一个暴民冲过来时躲也不躲,反而是反手一剑,将对方的脑袋直接削了下来。
现场气氛顿时凝滞了起来,所有人都楞在原地,就算是沐如锦都被苏衍这突然的一击给震晕了头。
但是只一瞬间,沐如锦就明白了苏衍的想法,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只不过,苏衍杀人的方法太过血腥,弄得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沐如锦强忍住了想吐的冲动,努力地站在苏衍身后,脸上还要保持微笑,当真是个不小的挑战。
你就让他随意屠杀?不怕皇帝找你们麻烦?千秋晟也没想到苏衍竟然说杀就杀。
看着苏衍这副杀红了脸的模样,千秋晟竟然觉得苏衍这人若是生活在江湖之中,怕是会如鱼得水。
事实上,从前的苏衍虽然直来直去,不善耍心机,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纯洁的如同白莲花的圣母。
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但凡是企图害他的,被他知道了,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只是,从前的他太过单纯,单纯的以为兄弟之情定然能长久,血肉之亲定不会背叛。
只可惜,苏启从来都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他对于世子之位的渴望已经远远的超过所谓的骨血亲情。
晟哥哥,你当真以为皇帝会愿意看到夫君带着功劳回去?与其如此,倒不如给他些把柄,让他名正言顺的驳了夫君的功劳,也省得他以后费尽心机的算计陷害。
沐如锦冷笑,那个皇帝啊,他原本派苏烨威来禹州就是希望苏烨威能死在禹州。
如此,苏衍无缘子嗣,侯府又无其他男丁,苏启便能顺利上位。
苏启贪婪,贪婪金钱,贪婪爵位,但也正是如此,才好掌控。
如苏衍这种性格爽直的人是不适合握在手里的,而且想握也未必握的住。
既如此,苏启就成了比苏衍更好的人选。
这也是皇帝会默认苏衍来送死的原因所在。
殊不见当初皇帝见了苏衍代替苏烨威前来禹州的折子时竟是半分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批准了。
那皇帝的性格当真麻烦,若是想要谁的命,随便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拖出去斩了不是更加干脆果断?谁又敢对皇帝说个不字?何须如此麻烦?千秋晟这种自小生活在江湖之中的人。
虽然也需要面对千秋门之中的尔虞我诈,但说到底,江湖和朝廷的规矩却是两个极端。
朝廷讲究机关算尽,江湖崇尚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故而,千秋晟其实跟苏衍差不多。
都是那种不大擅长耍心机的人。
他们更喜欢的生活方式就是来硬的。
不服?打一场,胜者为王败者寇,输赢全在实力,谁也别埋怨谁。
若是二哥还活着,以二哥苏彻的性子接掌逍遥侯府是最恰当不过,而苏衍。
正好混江湖统领神仙府,各有所长,相互弥补不足。
逍遥侯府定能混的风生水起。
只是很可惜,苏彻已死,就算苏衍对逍遥侯的爵位没有兴趣,最终也不得不去接受。
这是身为苏家子孙应当尽的责任。
终归是要堵住悠悠众口啊。
沐如锦笑,莫须有三字看似容易。
但若操作起来却相当麻烦,且容易落人口实。
皇帝刘鸿御其实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他既希望唯我独尊,但却又怕外人说他霸道,在内心里鄙视他,所以,他总会在小事上下手算计,让人怀疑不到这小家子气的算计是出自他手,而又会让自己看不顺眼或是想得到的势力慢慢瓦解,这是他一贯的风格,怕是隆庆的大臣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有皇帝本人没有发现,他的那些伎俩,谁又会看不出来呢?只是没人敢在他面前指责多言罢了。
事实上这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还不如霸道一些,告诉全天下,这世界就是如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再霸道又如何?我是皇帝,不服的来战!见苏衍杀的起兴,暴民情绪突然失控,挥舞着手头上那简陋的武器就向苏衍攻来。
苏衍倒也不惧,一人一剑穿梭在人群之中,每一个动作都能带起一片血花。
帅啊!沐如锦花痴模式全开,不仅仅是第一次看到苏衍如此英勇的身姿,更是因为被那眼花缭乱的武功迷了眼,心中顿时各种羡慕嫉妒恨,就连这血腥的场面都忘了去恶心。
可想而知,或许沐如锦天生就是个能够适应的人,也天生就是个狠人。
千秋晟甩了个白眼给沐如锦,倒也知道负起盟友的责任,立刻派护卫也加入了战斗。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暴民之中就死伤了十几人之多。
而还有人在奋起反抗,看样子武功却不在苏衍之下。
沐如锦眯了眯眼,明白这并非是苏衍和千秋晟的护卫功夫不到家,也不是暴民太过厉害,而是他们只想给皇帝一个小小的把柄,不宜杀的太多,再者,苏衍杀的,大多都是藏在人群中挑唆暴民情绪的几个人,再加上几个普通暴民作掩护,谁也不会怀疑什么,还会在无形中打了皇帝的脸,让皇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皇帝总不能告诉他人,这些假装暴民挑唆的人都是他派去的,就是为了将镇国侯府的小胖子世子留在禹州,好方便他夺取镇国侯府兵权。
这事儿其实谁都知道,在皇帝要派小胖子来禹州时,明眼人都能猜出个大概。
只是猜归猜,却不能拿出来说,否则就是在皇帝的脸上扇巴掌。
暴民们被苏衍的杀气给震住了,连连后退。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群百姓。
因为灾荒,心中怨气横生,再加上皇帝这么一搞,城主府被围,连开仓赈粮都做不到,这才拿起了粗制滥造的武器,以想活着为名想要不劳而获。
苏衍在前头开路,千秋晟带着车队,护着沐如锦慢慢的移向城主府的大门。
因为苏衍这一副挡我者死的气势,暴民们大多不敢再放肆,只是瞪着仇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苏衍一行人,若是眼神能杀人,怕是苏衍此时要碎尸万段了。
终于来到了城主府门前,千秋晟派护卫护住城主府的前门,将暴民挡在了远处。
沐如锦明白,有些事终究是要解决的。
若是这些暴民不退,苏衍根本就不能很好地进行工作,小胖子也不能得到有效的救治。
你们是何人?竟敢屠杀百姓,也不怕朝廷治你们的罪!暴民中不知是谁一声怒喝,暴民们顿时开始跟着嚷嚷,场面瞬时间嘈杂万分。
都闭嘴!苏衍阴着脸一声怒吼,但无奈暴民太多,声音瞬间被淹没。
苏衍无奈的耸了耸肩,看向自己的小妻子。
他知道自己在语言上并没有天赋,他这辈子在嘴上取得的最大的成就就是噎的苏启没有话说,但也仅止于此了。
而相比起这样的场面,自己这个处处强势的小妻子似乎更加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
见沐如锦对他点头,苏衍顿时松了口气,对千秋晟说:保护好她。
说着,又对沐如锦露出一副笑脸,道:小心些,我先去看看小胖子,正好将他的兵借来一用。
沐如锦点点头,道:你也小心些,找些布条蒙住鼻子嘴巴,尽量少跟小胖子肢体接触,去之前,吃些强身健体的药散,以防万一。
苏衍对沐如锦的关心十分受用,也不说话,只是给了沐如锦一个深情的眼神,便让人带着去城主府的后院去见小胖子。
沐如锦见暴民群情激奋,但依然嘈杂不休,却一点也不着急,而是吩咐人搬了张椅子出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茶。
而切雨就像是个真正训练有素的奴婢一般,竟蹲在地上给沐如锦捶起了腿。
千秋晟一脸无奈,看这架势,沐如锦是打算跟这群暴民死磕到底了?不过,既是熟人,又是盟友,就算是再无聊,那也得舍命陪君子。
只是,别人坐着他站着,别人吃着他看着这可不是他千秋晟的风格,于是,堂堂的千秋门少主很没节操的学着沐如锦,命人又搬了张椅子,上了新茶,就这么悠悠然的翘起了二郎腿。
千秋晟的护卫们早对自家少主的性子了解的透彻,所以对此情此景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只是他们倒是对沐如锦刮目相看起来,毕竟,面对着这样血腥又喧闹的大场面,这个沐如锦竟然半点也不怯懦,不会像其他闺阁女子一般躲在男人身后唯唯诺诺。
跟之前撞到他们车队时那副柔弱狼狈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而且,沐如锦此时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光是茶水就喝了三壶,怎么也不见她想去如个厕?暴民们见自己喊到喉咙沙哑,累死累活,对方却没有一点反应,反倒是喝着香茶,吃着点心,好一派悠然自在。
他们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大喊大叫,手舞足蹈,但是对方就像是在看猴戏杂耍一般,嘴角还噙着鼓励的笑容?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想要谋反吗沐如锦一点也不着急。
自来到这个时代后,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她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因为从前的她想要获得外面的知识,想要解闷就只能依靠电视、电脑、小说这样的东西。
虽说能重获生命她就已经很感激了,但若是有人愿意耍一出免费的猴戏来给她欣赏,她应当是怀着感恩的心微笑着接受的。
她甚至在想,等一会儿要不要丢下去几个小钱好鼓励一下这些演员戏子的敬业。
但为了不将矛盾彻底激化,最终还是作罢。
沐如锦依旧端着茶杯,偶尔捏块点心吃的优雅。
城主大人倒也是个知趣的,让厨房换着花样的做吃食给沐如锦和千秋晟送去,就连这些护卫和门口的家丁都分了不少。
切雨一会儿给沐如锦捏捏肩膀,一会儿又捶捶腿,倒是让沐如锦理解了古代人为何都喜欢让人伺候着,这种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的感觉确实挺爽。
只是,沐如锦还是觉得,长此以往下去,或许真就能将人养成个废人。
嘈杂声渐渐平息,暴民们对于沐如锦这副悠然自在的做派是恨的咬牙切齿。
但是,他们却毫无办法。
打?打不过人家。
对方有好多的武林高手,而他们呢,却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平民。
对方有最锋利的刀剑,而他们呢,却只有粗制滥造的木棍铁锨。
骂?人家无动于衷。
就算你喊破了喉咙,骂的嘴唇干裂,足可以将人祖宗十八代都骂活过来,可是人家从一开始就当你不存在,你还能骂出花儿来不成?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耍赖?别闹了,人家刚刚还大开杀戒呢。
都没人在意你的死活,又闹给谁看?不顾一切冲上去拼命?呵呵。
想得很美好,但是谁又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明知必死,还要冲上去,其实他们远没有到当真无路可走的地步。
沐如锦似乎是看透了这些暴民心中所想,所以才一直悠闲自得的坐在门前看着他们吵闹不休而不加制止。
见沐如锦如此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慢慢的,暴民的声音也就平息了不再说话,只用凶狠的眼神瞪向沐如锦。
那些皇帝派来挑唆的人见暴民们偃旗息鼓了,自然还想再挑拨几句。
只是,沐如锦的态度却是让暴民们再也提不起劲头了。
这几声挑拨瞬时间就被沉默给取代。
千秋晟看了眼沐如锦。
倒是佩服沐如锦的方法。
现如今,她不仅仅是药王谷的掌门,还是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
沐如锦现在所作所为除了自己痛快之外也还要顾及逍遥侯府的安危。
杀人固然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
但是毕竟会落人口实,特别是在皇帝还有有意算计她们的时候。
杀几只鸡警警猴倒没什么,可杀得多了,就不敢保皇帝回去不会拿苏衍开刀了。
而沐如锦这种不动声色的方法虽然颇费时辰,但效果却很显而易见。
至少此刻城主府外的暴民却再也不喧闹吵叫。
而是都安分了下来。
虽然他们看沐如锦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凶神恶煞,还是那样的杀气弥漫,但最起码场面却得到了控制。
只是,千秋晟最佩服沐如锦的却不在此,而是沐如锦喝茶的功夫。
五壶茶水啊,换作是他恐怕都快吐了。
但沐如锦竟然还能保持如此优雅的状态。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甘拜下风。
沐如锦手腕轻抬,将精致的茶杯送到自己嘴边。
轻轻闻了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在阳光下显得如此的明媚。
只听啪的一声,沐如锦轻轻松开握着茶杯的手指,四溅碎裂的残片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静静的躺在地上。
再也不复精美。
暴民们被沐如锦这突然弄出的声响一惊,心跳骤然加速一拍。
随后都疑惑的看向沐如锦,神色中满是戒备。
都吵完了?肯安静了?沐如锦脸上挂着的是灿烂的笑容,说话的语气也很轻很柔,但是,不知为何,这些暴民却从这温柔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道凌厉之气。
你究竟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暴民之中一个明显的领头人鼓起勇气质疑出声,声音中竟然还不自觉的带着一丝颤抖。
做什么?沐如锦‘扑哧’一笑,笑容中是掩饰不住的讥讽,说道:我做了什么?我初来乍到,不过是在城主府的门前饮一杯茶晒个太阳,似乎扰人清雅的是你们才是。
暴民头领一阵哑口,气急道:如今禹州城灾病横行,咱们普通百姓都已经无粮果腹,只能挨病等死,你却还在这里吃着精致的糕点,还能有那闲情逸致喝茶晒太阳?莫非只有你们命贵,灾害之中仍旧享受如初,而我们活该命贱,就该被你们这些高官贵戚欺辱吗?哈哈哈哈。
沐如锦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中的讥讽之意更浓,道:不错,你们命贱,活该如此。
却是将那贬低之意说的赤裸裸。
你……你欺人太甚!暴民头领气的是青筋暴跳,从这言语之中,沐如锦能听出,此人或是个读书之人。
欺人太甚?沐如锦冷笑,道:亏得你们还能说得理直气壮?莫非你们不是活该?不知自找?围困城主府,致使禹州内政无法正常施行,致使城主被困府衙而无法传出命令,致使城主无法开仓赈粮救济百姓!就因为你们的无知与愚蠢,致使百姓死伤惨重!致使禹州残破如斯!致使粮食药草无法及时发放!致使医者无法更好的救治灾民!就因你们想要不劳而获,就因你们头脑简单轻易被人挑唆,以至于让禹州险些成为一座死城!沐如锦深吸口气,腰板挺得更加笔直,在阳光之下,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深深地震撼着这些暴民的心。
那……那你们也不该滥杀无辜,随意杀害百姓。
暴民首领犹豫半晌,还是狡辩道。
围困城主府。
企图对城主和海小将军不利,袭击钦差,险些酿成大祸!沐如锦语气突然凌厉,道:听你所言,你应当是读书之人。
我刚才所言种种,你可知按律该当何罪?我……我……暴民首领我了半晌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见首领都如此,暴民们气势更加薄弱了一分。
沐如锦却并未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而继续言道:你们说你们是普通百姓,我觉得好笑!什么样的普通百姓会在这样的时刻不思帮抚官府救济灾民反而围困城主府企图图谋不轨?!什么样的普通百姓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击钦差大臣?!普通百姓?你们之中,有武功高强之人不下于江湖高手。
有满腹经纶之辈堪比举人。
这样的平民百姓,当真是稀奇。
沐如锦从切雨手中接过圣旨,高举头顶。
朗声道:圣上圣旨在此,你们竟敢如此无礼,显然是没将朝廷与圣上放在眼里。
你们,想要谋反么?下面唰的一声炸开了锅。
谋反?他们不过是围困城主府想要图些小利罢了,又何时想过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莫名其妙的被扣了顶这样的大帽子。
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暴民全都被沐如锦手中的圣旨和刚刚的怒喝吓傻了眼。
他们原本以为,成为所谓的暴民,就能名正言顺的抢夺足够的物资让自己安然度过灾祸。
到时候,法不责众,朝廷大约也不会将他们如何。
但是如今沐如锦却给他们扣了顶他们无论如何也戴不动的大帽子,若真坐实了聚众谋反之罪。
别再说什么法不责众的话,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九族啊,那该有多少人?那才叫真正的‘众’。
但还不是被照砍不误?一时间,这些暴民全都怂了。
有的甚至都吓得尿了裤子。
城主大人。
沐如锦不去管底下的暴民心里头有多纠结恐惧,而是对着一脸目瞪口呆的城主,说道:去将海小将军带来的兵抽调一千人出来,维持秩序。
这……城主倒并不为沐如锦是个女人而看轻。
只是他却是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终说道:下官原本就已经请求他们出兵维持秩序,只是,他们说,他们奉圣上之命,随海小将军来禹州镇压暴乱,故而只听海小将军的话……沐如锦眯了眯眼,眼中的阴沉之色一闪而过,将圣旨递给城主,道:此乃圣上亲笔谕旨,命夫君为钦差,禹州之事,若是危及,当可先斩后奏。
将这个拿去给他们看,若是他们依旧抗旨不尊,便形同谋反,说不得只能让他们提头来见!城主眼中兴奋一闪而逝,小心翼翼接过圣旨,便要以沐如锦所言行事。
但刚走出几步,就见一队人马从城主府鱼贯而出,一身铠甲威武精美,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被来人那气势所压倒。
带队而出的队长叫做余量,此时他的心情相当郁闷。
刚刚在城主府后院,一个叫苏衍的钦差强行要他们出兵镇压。
他原本不从,但却被劈头盖脸一顿大骂,甚至搬出了他们大逆不道的帽子压他,让他不得不听命。
他是见过苏衍的,故而知道苏衍出身逍遥侯府,是绝不敢冒充钦差的,无奈之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带了五百将士出来维持秩序。
却不想,刚一出门,就听见沐如锦对城主所言,竟是与那苏衍所说相差无几,差点没郁闷的他们吐血。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南明奸细?且不说余量心里究竟是如何的郁结不快,但眼前之人有圣旨在手,他却不能公然违抗,只得乖乖的派兵镇压,听候调遣。
眼看有官兵鱼贯而出,暴民们顿时如惊了弓的小鸟,有的甚至都已经打算撒丫子逃跑了。
他们这才知道,那个手拿圣旨的女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并非是虚张声势。
有几人轰的就跪地求饶,将头磕的梆梆作响,口中来来去去都是饶命二字。
就算他们自己不惧生死,那父母呢?妻儿呢?大家不要听这女人胡说!法不责众,朝廷不敢拿我们如何!再者,就算不被杀死也要饿死病死,与其都是一死,何不一争?见大家都有跪地求饶之势,暴民中有人大喊。
法不责众?我从未听过谋反之罪还有法不责众一说。
沐如锦冷笑,嘴角的笑意是那样的张扬放肆。
沐如锦抬起修长的手指,慢慢指向暴民中的某个方向,轻启薄唇道:你,你,还有你。
从一开始,你们就一直躲在人群中挑唆百姓与官府的关系,究竟是何图谋?沐如锦连指三个方向,将一直躲在人群后装神弄鬼的三人暴露在人前。
当然,沐如锦还是故意漏指了几个,也算是给皇帝个面子,更是给自己做做样子。
否则,皇帝派来的人不是死就是被揪出来一个都未剩下,皇帝定会怀疑他们是知晓了些什么而故意打他的脸。
说着,沐如锦故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进而是怀疑的看着几人,疑惑道:你们几人,武功异于常人,说话又是条理清晰分明,定当不是寻常百姓。
莫非。
你们是南明派来的奸细?想趁着禹州灾祸之事挑唆民众造反,企图让隆庆内乱?沐如锦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继而暴民之中顿时炸开了锅。
自己被奸细挑唆分裂隆庆?那还了得?若真是被官府逼得不得不反倒也罢了,可是如今,根本就没到那个地步。
他们只不过是因为不能顿顿饱饭故而才做了暴民企图抢夺物资罢了,与造反那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这么一想,暴民中头脑聪明的顿时就起了怀疑。
确实。
这几人武功高强,言语清晰条理分明,像是读过书的。
既读了书,又练就了绝世武功。
又怎会与他们这些徘徊在生死边缘之人混在一起,还时常挑动他们围困城主府?若他们当真是南明奸细倒也就说得通了。
虽然心中还有所保留,但暴民们却是信了大半。
沐如锦面上保持着疑惑的表情。
心中却不停冷笑。
百姓就是如此,只要把这谎编得圆一点,要让他们上当其实并不难。
沐如锦怎会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那可都是皇帝派来的,与那什么南明奸细八竿子都打不着。
但是,这几人挑唆暴民在先。
此事有头脑的一想就能明白。
而这几人又怎敢将皇帝供出来?要让人知道皇帝派人挑唆自己的百姓围困官府企图诛杀有功之臣的后人,他这皇帝也该遗臭万年了。
沐如锦认定了这几人必须要吃下这个哑巴亏,于是继续添油加醋道:莫非,禹州的瘟疫也是你等所为?就为此事,你们竟敢残害我隆庆百姓,当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漂亮啊!千秋晟默默的为沐如锦竖起了大拇指。
他刚刚也没有想到沐如锦竟然直接将话引到了南明奸细上去。
沐如锦所面临的事千秋晟听他们都说过。
故而也知道这些都是皇帝的手笔,目的,怕就是为了城主府那个染上瘟疫的小将军。
回去之后。
若是皇帝不讲理起来,此事之后偏要一意孤行治苏衍的罪,就算是再不公平,怕也得先咽了这口气。
但现在却不同了。
沐如锦将这些人硬生生的从皇帝派来的托儿说成了挑动隆庆内乱的南明奸细,如此。
怕是皇帝有心想保几人却也不能保了。
沐如锦一脸的愤怒与痛惜,为了南明狼子野心残害隆庆同胞而气愤难当。
当然。
这都是装出来的,是为了让暴民更加相信自己刚刚所言而为之。
原本,沐如锦一直都想不通,皇帝既是急于收回兵权而派小胖子海千富来送死,那为何不将徐国公府的后代一起派来?派苏烨威来禹州根本就是顺带的,徐国公府才应该是皇帝的心头大患才是。
那皇帝的目的究竟为何?直到在路上碰到了千秋晟,她才从千秋晟口中得知,南明最近又开始侵扰隆庆边界,徐国公率三十万大军驻守边关,让南明不能踏入隆庆一步,此事就算是江湖侠士都对徐国公其人赞不绝口崇敬万分。
既然徐国公率三十万大军在外,那皇帝不对徐国公府下手的原因也就清晰明了了。
他是怕徐国公知道自己在外镇守边关保家卫国,而他却设计让他的子孙去送死而直接起兵造反或是投靠南明。
皇帝既然机关算计,那她就偏不让他如愿,就算暂时不能拿高高在上的他怎么办,但最少也要搅黄他对于小胖子的算计,让他有苦说不出,憋死他!暴民果真被沐如锦精湛的演技所欺骗,看向三人的目光越发的不怀好意。
甚至有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越想越不甘心,操着木棍就朝几人狂打。
挑唆隆庆内乱不说,这瘟疫竟也可能是这些奸细所为,这让他们如何能气的过?此次瘟疫死伤无数,他们走投无路都快活不下去了这才铤而走险,却不想竟都是被敌国算计才会如此。
这三人虽然武功高强,奈何他们原本是躲在暴民之中的,正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奋起反抗杀了不少人,但最后还是被湮没在人群之中,被活活打死。
沐如锦见暴民将三人打死后面露茫然和恐惧之色,知道这是时候到了,能否让城主府解困,成败就在此一举。
于是。
沐如锦恢复成原本平淡的模样,脸色却渐渐变得严肃,道:暴民,之所以称为暴民,早就与普通百姓无关了。
你们可知,面对暴民,朝廷可以动用哪些手段?对于暴民,就算是格杀勿论皇上也不会怪罪,相反,我却保全了其他百姓和这城主府里所有人的安全。
回京之后。
顶多被皇上骂上几句,或许事后还会赏赐不少金银财帛以作奖励。
沐如锦嘴角微抬,笑道:而你们呢?一朝被斩杀殆尽。
不过是夫君通往成功路上的踏脚石。
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化作一坯黄泥,成为这大地的养料,也是这禹州城所有人的反面教材。
被后世所唾弃,让你们的父母妻儿子孙后代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甚至,跟着南明奸细企图祸乱隆庆,很有可能会被夷灭九族。
自此之后,你们这一脉断子绝孙,永远消失在世间。
沐如锦的话很有蛊惑性。
让暴民听了之后个个都大汗淋漓。
这明明并非夏日,天气还有些微凉,却是让这群自以为是的暴民感觉置身于炉火之上。
进退不能。
求钦差大人饶命!求钦差大人饶命啊!暴民们这是真的怕了,一个下跪,继而无数人都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沐如锦微微转身,嘴角一扬,得意笑容冲着刚刚出来一直在身后默默看着的苏衍。
让苏衍一阵好笑。
苏衍走上前来,却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给城主顾一鸣使了个眼色,顾一鸣先是一愣,而后顿时恍然大悟,来到苏衍面前,躬身求道:启禀钦差大人,此些暴民尽皆是穷苦百姓出身,若非是被逼无奈,断然不会做那些罔顾法纪之事。
被南明奸细挑唆,也都是事先毫不知情。
下官愿用顶上乌纱担保,他们定然不会一错再错。
求钦差大人饶他们不死。
苏衍倒是对顾一鸣有些兴趣。
来禹州之前,他特意调查过,这城主顾一鸣虽说不上分毫不贪,倒却是个肯为百姓做些实事的人。
这也让他对顾一鸣生出了些许好感。
只是不知为何会传他此次态度强硬引起民愤而引发民众暴乱。
不过,细想想,他倒也能理解顾一鸣的做法。
不将得瘟疫之人与常人分开,怕是禹州城的瘟疫会肆虐的更快。
顾一鸣不是大夫,治病救人之事,他也无能为力啊。
苏衍之所以使眼色让他出头,就是为了让这些百姓感激他,以后他在这禹州也能混的更顺些。
苏衍假作思考一番,外人看来似乎是在挣扎,最后叹息一声,对顾一鸣道:罢了,看在他们也是灾民的份上,此次饶他们不死。
暴民一听这话,立刻放宽了心,也对城主顾一鸣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毕竟,他们围困城主府企图对城主不利,但最后关头,城主却还是为他们求了情,保得一命,他们如何能不感激?但是!苏衍却在此时突然再次出声。
暴民们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扰乱禹州治安,本钦差就罚他们帮助官府向百姓派送药草粮食,妥善安置病人。
你们可服?苏衍故意让自己显得严肃一些,再严肃一些,也算是在这禹州城先小小的立了一次威。
暴民一听,这哪还有不肯之说。
立刻都叩头谢恩,心中对于自己捡回一条命来却是后怕不已。
顾大人。
苏衍也松了一口气。
下官在。
顾一鸣算是看出来了,这夫妻俩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武功高强,一个心机深沉,绝不能轻易得罪。
本钦差奉圣上之命运送物资来禹州,不料半路遭人截杀,运送物资之人死伤殆尽,不得已,本钦差只能和夫人先行前来,物资却是稍后才能到来。
请顾大人与城门守卫说一声,若是有叫做薛十三或青石之人运送物资来此,请开门放行。
是,下官定当准备妥当。
大人无事,方是万幸。
顾一鸣这才知道苏衍与沐如锦半路竟然遭人截杀,也难怪火气会如此之大。
此次物资皆是这位千秋晟千秋大侠代千秋门前来赈济灾民,还望顾大人能妥善安置。
沐如锦这才拉过千秋晟,介绍道。
下官遵命。
下官代禹州百姓多谢千秋大侠慷慨解囊。
顾一鸣竟深深的向千秋晟鞠了一躬。
这在这个时代已经算作大礼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吃醋一切处理妥当,暴民自然也就散了,此时的城主府上上下下开始高速运转,禹州城的粮仓也开始放粮赈灾。
再加上,先前皇帝也派了几个御医来禹州为百姓治病,努力想要找出诊疗瘟疫的方子,故而一切都开始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此刻的沐如锦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之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之前拍着她肩膀大笑着‘好样的’的小胖子此刻却安静的躺在病床边,毫无声息。
若非是还有微弱的呼吸,怕是所有人在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之后都会以为这是个死人。
苍白的脸色,冰凉的身体,就连最基本的发热症状都没有,但人却一直醒不过来。
沐如锦扯了条丝帕系在脸上,又提前含了个药丸以防万一,这才小心的走近小胖子,近距离观察了一番。
如何?苏衍神色中的担忧掩饰不住。
他被兄弟背叛,又看着二哥为救他而身死,对人的信任本已降低到了一个冰点。
但是,小胖子和云承英他们却一直都站在身边支持自己,就连上次中毒,小胖子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吸毒,这样的友情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原本,知道皇帝要算计小胖子时他出离愤怒,但是对方是皇帝,高高在上,生杀夺予。
而他,不过是个闲散侯爷的儿子,朝堂上无权无势,后宫里那个还是仇人,他根本无力扭转乾坤,只得求沐如锦多研制些解毒的丹药交给小胖子以防万一。
但是,小胖子最终还是中招了。
他讨厌这种感觉。
当初二哥身死,他无力挽救,反倒是如丧家之犬一般险些坠落悬崖粉身碎骨。
回到逍遥侯府后,他虽捡回一条性命,但却得知今生子嗣无缘而被父母放弃迁怒。
来禹州的路上。
面对刺客的追杀,他无力保护自己的妻子,若非是遇见了千秋晟,而千秋晟又恰好是沐如锦认识的人,那结果又会如何?而如今,面对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挣扎在生死的边缘而无能为力。
他讨厌这样的无力感,仿佛自己真的是个废物,每当灾祸来临,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陷入危险之中。
而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对方去死。
想要变强,变强。
变得再强一些,更强一些!强到没有人能够害他,强到有能力护住每一个他所在意关心的人,强到能够将那些觊觎算计他的人全部都送去十八层地狱。
情况不妙。
若是刚染上瘟疫之时就能够及时救治,或许不会这样严重。
刚刚我问过顾大人。
自小胖子莫名染上瘟疫之后,那个余量就一直不让其他人靠近,就算是大夫想要救治都做不到。
我想,他或许是皇帝派来的人也说不定。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到师娘,我对医术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寻常的受寒着凉或许还能治治,瘟疫的话……我无能无力。
沐如锦眉头一直紧皱。
她虽不精通医术,但是病情是否严重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小胖子脸上几乎都没了血色。
就连呼吸也十分微弱,若不再尽快找到师娘及时救治,怕就真的晚了。
切雨。
沐如锦将门外的切雨叫了进来。
主上有何吩咐?切雨面无表情,只等听候命令。
之前我让薛十三去查师娘的行踪,你可知师娘现如今在何处落脚?沐如锦在来禹州的路上一直都很犹豫要不要马上去见这个便宜师娘。
实在是因为她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自己当真能瞒过这个师娘。
可是。
如今小胖子情况危急,真的没有时间再等了。
正所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早见晚见都是要见,不如豁出去,听天由命了。
回主上,医圣住在运来客栈。
切雨早在跟薛十三告别时就问过,无论当时沐如锦是死是活,她都得将这个消息告诉医圣,好让药王谷为沐如锦报仇。
很好,夫君,你我去一趟运来客栈。
切雨,你在这里看着小胖子,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沐如锦立刻起身,扯下脸上的丝帕,拉着苏衍就走。
你师娘当真能治好小胖子的病?苏衍实在是担忧,这次的瘟疫来得如此突然,又这样猛烈,既便是闻名天下的医圣,也未必真能救治。
沐如锦又何尝不知?但是,她却还是心存希望,道:我也不知师娘是否真有办法。
只是,从前师娘前去受灾之地救治伤患都会前提让千秋门将情报打听清楚,有着大半数把握方才会前来。
想必,此次应当也不会例外。
何况,咱们此时也再无他法可想,我不通医术,御医又未必靠得住,何况,谁又知道那御医是否是带着皇帝的任务来的?当务之急,也只能依靠师娘了。
希望老天能眷顾小胖子,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苏衍点点头,心想着也只能如此了。
若是连闻名天下的医圣都毫无办法,那这世间也没几个人能治了。
一路打听着朝运来客栈而去,沐如锦发现,内城之中倒还是保持着干净整洁的样子,不似刚进城时那种残垣断壁的景象。
她甚至还看到了有些店铺还在正常营业,街上还有些摆着蔬菜水果摊的小摊贩。
虽然摊位稀稀疏疏,但却比外城多了些人味儿。
沐如锦下意识的露出一抹笑意,看来这禹州城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因为小胖子的情况,她将这瘟疫想得有些严重了。
现在想来,小胖子那严重的情况,怕还是皇帝派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阻拦医治所致吧。
想到此事,沐如锦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了一丝阴沉。
这皇帝,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呦,这位小娘子长得真标致,不如,陪本公子玩玩儿?正当沐如锦和苏衍出神之际,沐如锦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裳被人扯了一扯。
抬起头,却正对上了一张十分欠扁的脸。
之所以说他欠扁。
倒并非是因为此人正在调戏她,而是这人的长相。
你若说他英俊潇洒吧,沐如锦不忍心这样欺骗自己,但你若说他长得肥头大耳吧,他还偏偏就长了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
但是,这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长在了这样一张肥头大耳的脸上却让人觉得十分的别扭,直让沐如锦想将那双眼珠子抠下来,重新安装在一张完美精致的脸上。
苏衍也一直再发愣,因为担心小胖子挨不住。
故而并未注意周围。
直到这个肥头大耳的桃花眼男出声调戏自己的妻子他这才反应过来。
再看看那只爪子扯在自己妻子的衣袖处,苏衍顿时沉成了一张冰块脸。
这一路遇到的糟心事太多,苏衍本就憋着一口气无处撒。
所以才会在看到暴民时一时没忍住直接大开杀戒了,现如今竟然又蹦出个调戏自己妻子的混账东西,苏衍那嗜血的暴戾险些又被诱发出来。
只是,还不等苏衍动手,沐如锦便对着这个桃花眼男甜甜一笑道:好啊。
还不等苏衍脸色大变。
也不等桃花眼男欣喜若狂,沐如锦就直接飞起一脚直朝着桃花眼男的下体踢去。
一瞬间,桃花眼男觉得自己的蛋一定是碎了。
而苏衍,却愣愣的看着沐如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为何,刚刚那一瞬间。
苏衍突然身下一紧,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所以说,夫君。
将来你若是敢负我,先不说那个女人会是何下场,就是你,我能治好了你,就能再将它踢碎了。
相信我哦。
夫君。
沐如锦偏着头一副天真无辜的对着苏衍说,那纯良的神情就像是在问苏衍晚上吃什么一样的平常。
苏衍干笑两声。
摸了摸后脑勺,心中默默决定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也定然不能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否则,此刻在地上捂着蛋打滚的桃花眼男或许就是下场。
看了眼疼的冷汗直流的桃花眼男,又看了看已经走出几步的沐如锦。
苏衍左顾右盼,终于眼神定格在一家衣饰铺子的牌匾之上。
苏衍三两步的追上沐如锦,拉着沐如锦就往这衣饰铺子里走。
做什么?沐如锦莫名其妙。
进了铺子,苏衍直接对掌柜的言道:替她换上一套新的衣裳,还有鞋子。
掌柜的是个看起来挺活泼的小女子,一见有生意上门便热情的为沐如锦捣鼓了起来。
沐如锦看着鼓着嘴的苏衍哭笑不得。
他这是吃醋了吗?吃一个被她踢的险些断子绝孙的纨绔的醋?所以,这双踢了某人那个地方的的鞋子才让他苏大少爷看不顺眼?沐如锦险些笑出声来。
她从前怎的就没有发现苏衍竟然如此可爱呢?不过,不得不说,除了那点好笑感,沐如锦的心头还有着一丝丝甜甜的感觉。
会吃醋就代表那是在乎的吧?沐如锦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他希望自己的男人像前世自己的爸爸对妈妈一样对自己一心一意,同时,在要求对方对自己忠诚的同时,自己也会对对方忠诚。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她与苏衍的相处还算乐观。
她只要小心经营,用诚心对待,她想,总会有一个好结果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初见师娘换了一套全新的衣裳还有鞋子,沐如锦和苏衍这才重新向运来客栈走去。
说来这运来客栈规模一般,倒也算是禹州小有名气的客栈,虽然入住的大多都是稍稍有钱的商户,但因为照顾周到,口碑还不错。
当沐如锦找到运来客栈时,客栈的店小二正在打着瞌睡。
这倒也怪不得他,自禹州爆发瘟疫以来,已经很少有人再敢经过禹州,更别说这小小的客栈,客流量定是爆减。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就算客人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所以,掌柜的还是开了门,即便只是寥寥几个客人,但能挣一点是一点,也不能完全赔了本。
客观是住店还是用饭?见有人进来,小二勉强睁开那慵懒的眼皮,强打精神问。
找人。
沐如锦哪还有时间去用饭,小胖子生死堪忧,定要尽快找到师娘才行。
于是,沐如锦连忙将师娘的特征说了一番,想问问店小二是否知道师娘住的是哪一间房。
这个……店小二犹豫。
客栈有客栈的规矩,哪能轻易将客人的情况随便外传,倘若是客人的仇家找了来,那岂不是酿成了泼天大祸?沐如锦皱了皱眉头,对这运来客栈的规矩倒是很满意,只是,她现在确实是急于找到师娘,不能再拖了。
这样,你去跟那位客人说说,就说是故人来访,她若问是谁,你就答‘锦娘’二字。
我想,她自会见我。
想来想去,沐如锦只得先让小二去通报一声。
好的,二位请稍等。
这样的话,小二倒是能接受。
客气一句便朝着楼上跑去,过了不大一会儿,偏又匆匆下楼,道:二位,那位客人请你们上去,就在楼上天字房。
多谢小哥。
说着,苏衍便递过一锭银子给小二,和沐如锦朝楼上走去。
小二见这么大一锭银子正放在自己掌心之中,所有的睡意立刻消失无踪,瞬时变的精神抖擞。
说起这银子。
还是薛十三他们干掉了东澜八虎后,将她们原来带的银子还有东澜八虎身上的财物放到了一起,让切雨带着来到了禹州城门前等待沐如锦。
否则。
他们这一次可就真的是穷的寸步难行了。
沐如锦身上虽有储物戒指,戒指中也有不少财物,但她不敢就这样拿出来使用,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些财物的由来。
总不能告诉别人,我的身上有戒子空间。
财物都装在里面,随时可以随身携带吧?若真的被人知道了,这等神物,怕是能引起全天下的哄抢。
像沐如锦这样惜命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给自己惹上这样的麻烦?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声进来。
沐如锦深吸了口气。
看了苏衍一眼,这才拍拍心口,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
刚一进门。
沐如锦便见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少妇,乌黑亮泽的秀发松散的盘在头上,加上那凌厉的眼神,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师娘。
沐如锦忐忑的唤了一句,心中却是百转千回的不知在想什么。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已经死在了外面!少妇一开口便是严厉异常。
看向沐如锦的眼神里似乎有着许多种不同的情绪。
这是?少妇眼睛看向苏衍,目光里带着疑问。
我是她的夫君。
苏衍握了握沐如锦的小手。
知道作为一个冒牌货,自己这小妻子定然十分紧张,怕被人拆穿,于是主动出声,用自己的方式给自己的小妻子加油鼓劲儿。
你成亲了?少妇的语气再次变得凌厉,自己的师父身死,她却消失无踪,原来是跑去成亲了?不知为何,少妇心中憋着的一团火焰感觉就像是要爆发一般的炽烈。
是,我成亲了。
沐如锦感受到苏衍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的紧张莫名的得到了缓解,于是抬起头,眼神直视少妇,回答的声音也变得淡然了许多。
你师父重伤身死,你却不知所踪,原来是去找了个男人亲亲我我去了?少妇也不知哪根筋出了错,这样伤人的话却是脱口而出。
事实上,在她知道沐如锦有消息时明明很开心,因为这一载多的时间里,她很担心沐如锦的安危。
那毕竟是她夫君最疼爱的弟子,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却十分关心自己这个师娘,自己也很喜欢她。
只是,自己的夫君突然重伤不治,心爱的弟子却不见了踪影,她也托人找过,却一直没有消息,心中有气也是人之常情。
师娘!待到少妇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到一声严厉的呵斥。
少妇诧异的抬头注视着沐如锦。
只见沐如锦脸色阴沉道:师娘。
师父身死,师娘心中难过悲痛是人之常情。
锦娘不告而别确实不对,但却希望师娘不要怀疑锦娘对师父的敬重!少妇愣愣的看着沐如锦,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似乎是一夜长大一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凌厉的气势似乎让她有些陌生了。
那你究竟去了何处?少妇也知自己刚刚的话十分伤人,但毕竟作为长辈,也不好意思主动道歉,便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沐如锦当然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师娘心中真实的想法,更知道她对自己并无恶意,只是对于前任的失踪有些气不过罢了,故而刚刚的顶撞也是沐如锦故意为之。
师父突然重伤,就连师娘都无法医治。
我听闻七两海棠乃是疗伤圣药,故而才离开药王谷前去寻找。
只是,七两海棠太不易得,我寻访多地,都找不到完全成熟的七两海棠。
就在此时,我听闻朝廷赐七两海棠与逍遥侯府,被老夫人倚为重宝,故而千方百计的想要混入侯府偷盗。
正在此时,闻说侯府五少爷重伤,需要冲喜,我便设计嫁入逍遥侯府,企图寻找机会盗宝。
不过,最终却还是晚了一步。
待我拿到七两海棠之时,师父已经不治而亡了。
沐如锦说的很平淡,但是,谁都能听得出,她为了救师父究竟付出了什么。
事实上,为了救沈煊,前任确实付出了很多。
为了拿到七两海棠,她甚至不惜放弃了自己作为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
所以,少妇刚刚那句无心的指责,其实对前任十分的不公平。
锦娘……你竟然……少妇哑口无言。
若真如沐如锦刚刚所言,那她可真是欠锦娘太多了。
少妇气消了消,挥手让沐如锦过去。
沐如锦乖巧的走过去,坐在了少妇的旁边,苏衍则坐在对面。
你拿到了七两海棠?少妇先是好奇的问。
沐如锦点点头,说:东西在我行李之中,之后我会交给师娘。
虽说没能救得了师父,但此物对师娘当有大用。
少妇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叹息,问:既是拿到了七两海棠,为何不回药王谷?你师父下葬之日,你都没有……想起为自己夫君下葬之日,她一直在等沐如锦回来,但最终却没有等到。
她将下葬之日拖了又拖,直到尸体快要腐烂,沐如锦还是没有回来。
她不得已,只能先行将夫君安葬,同时心中对沐如锦也存了些怨愤,这也就是一开始她那阴阳怪气的气话的由来。
我已嫁了人。
虽说原本目的并不单纯,但夫君待我极好,我也并非是不知好歹之人。
何况……沐如锦看了苏衍一眼,转回头去,目光却变得阴沉。
何况什么?少妇下意识问。
我要为师父报仇!沐如锦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都震慑着少妇的心。
那人武功高强,你不是对手。
连你师父都……少妇叹息,她何尝不想给自己的夫君报仇。
但现在她还做不到。
所以,她才更急于提升药王谷的实力与名声。
终有一日,她要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师娘,此次禹州城的瘟疫,师娘可有救治良方?沐如锦并未接少妇的话,而是将话题转到了禹州瘟疫之上。
少妇先是一愣,继而点点头,道:来之前我就有七成把握,来了之后,我查看过不少得过瘟疫之人,经过这些时日的再三研制,我已有九成把握可将这瘟疫平复。
沐如锦和苏衍对看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喜色。
沐如锦有些迫不及待,道:师娘,我有一个朋友身染瘟疫,情况十分危急,可否请师娘随我走上一遭,救救我那朋友的性命。
少妇若有所思的看了沐如锦一眼。
虽然总觉得这个锦娘与从前不大一样,但这身子确实是锦娘无疑。
她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灵魂调换这样诡异的事,故而只当沐如锦是因为嫁了人,这才行为有异。
何况,听沐如锦刚才所言,她所嫁之地是逍遥侯府,侯门大院之中定然是危机四伏,若要站稳地位,用些手段也是必要的。
大约,她身上那凌厉的气势就是如此培养而成吧?那就走吧。
少妇也不拒绝。
锦娘从小性子就冷,又一直待在药王谷之中研习毒术,鲜少有朋友。
若她当真能交上朋友,救上一救又算得什么?多谢师娘。
沐如锦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对少妇道:师娘,此次就麻烦师娘劳累。
之后,锦娘会送给师娘一份大礼,想必师娘定当会喜欢。
少妇面露不解。
但看看沐如锦脸上那神秘的笑容,知道她现在不会说,倒也不着急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放心的去吧如何?可还有救?是否情况不好?沐如锦有些焦急,师娘脸上的神色说明了小胖子病的十分严重。
庞涓皱着眉头,神色有些迟疑,道:何止不好,不仅仅是瘟疫,他还被人灌了些别的草药,不仅没有起到救治的效果,反倒会令病情更加严重。
别的草药?苏衍又一次阴沉了脸,他自己也有所察觉,自来到禹州后,他皱眉沉脸的次数比之前那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切雨,去把小胖子身边的人全都叫进来。
沐如锦知道这定是有人给小胖子使了坏。
就算是病了需要医治,又哪能随便什么药都吃?何况,之前城主府被围,根本就没有大夫能够给小胖子及时的医治。
可还有希望能救活?沐如锦实在是不希望小胖子出事。
一则,是因为小胖子是苏衍的好兄弟,如今能对苏衍真心相待的朋友已经不多了,她不希望苏衍连仅剩的这两个也出问题。
二则是事关镇国侯府。
可想而知,小胖子若真的出了事,镇国候心中定然悲痛,甚至很有可能会对皇室产生怨恨,而中了皇帝的计,最后很有可能会葬送了整个镇国侯府。
现在的镇国侯府与徐国公府不一样。
南明骚扰边境,徐国公率三十万大军镇守,皇帝不敢动他,若一不小心搞出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戏码来,皇帝可就悲剧了。
徐国公毕竟不是岳飞那样死心眼的实诚人,明知皇帝会对自己不利,还巴巴赶回去送死。
可以这样说,徐国公就是个倔脾气,你对我好,我自然以诚相待。
你对我不好,惹火了老子反你丫的!可是镇国侯府却不同,镇国候手中虽握着二十万大军,但镇国候如今在京城,海沉香和小胖子海千富也在京城,皇帝大可以徐徐图之,用些小计慢慢分化镇国侯府,镇国候也绝不敢随意就谋反,毕竟,皇帝手中也不是没有兵权的。
真要打起来。
远水解不了近渴,镇国侯府多半会输。
而三,则就是沐如锦自己的问题了。
她其实挺喜欢小胖子。
不仅仅是因为他待苏衍真心,也因为他那种自由自在的性格是沐如锦曾经十分向往的。
四就是沐如锦不想让皇帝暗自得意。
沐如锦是个很记仇的人,她虽说不上是那种有仇当场就报了的类型,但却是个十分记仇的性子。
所有曾经算计过她的,就算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她也一定要将这仇给报回来。
既然皇帝变着法儿的想要置小胖子于死地,那她就偏不让他如意。
只要能让皇帝不痛快的事,她做起来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忠君爱国这种事,从一开始就跟沐如锦绝缘。
沐如锦自认不是圣人,也不是神仙,可没那么大度。
她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是那种就算是自己要死,也得撕别人一层肉的人。
自是没问题。
只是,他需要好好休养。
没个十天半月,不可下床,也不可再受凉。
庞涓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身为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药王谷医圣,要是连这点小症都治不好,她怕是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那便好。
沐如锦松了口气。
只要小胖子死不了。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皇帝那张气的葱心绿的脸有多么的精彩。
少夫人,人已经带来了。
切雨将对沐如锦的称呼从主上换成了少夫人。
这是因为有外人在的缘故,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
沐如锦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沉的看着进了屋来的几人。
小胖子的贴身侍卫武大新,贴身小厮鱼兴,还有一个余量,是这次小胖子所带兵士的首领,也是这次全力阻止其他人接近小胖子的人,还有他的副官闫大海。
你们喂海小将军吃了什么药?沐如锦并未露出愤怒的表情,相反,嘴角还挂着微微的笑意,让人一看,仿若置身于一种正在被人夸奖的错觉之中。
众人面面相觑。
武大新一脸的茫然,不知道沐如锦这话究竟想表达什么。
何况他也不是大夫,吃药的事情,不是他负责的范围。
而鱼兴却是左顾右盼,似乎很是有些紧张,嘴里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沐如锦也不跟他废话,将目光重新转到余量身上,淡淡道:余将军是亲自喂海小将军吃药的人,你不会告诉我你也一无所知吧?不过是些能对瘟疫有抑制作用的药罢了。
余量面上毫无表情,但其实心底却将沐如锦给恨了个透。
他一生都以征战沙场封侯拜相为目标,但却一直没有打过几场能立大功的仗,别说什么封侯拜相的话,就算是个普通的将军他都当不上。
可是,刚刚沐如锦却开口叫他余将军,在余量看来,这根本就是沐如锦对他赤裸裸的嘲笑与侮辱。
事实上证明余量实在是想得太多了,沐如锦那么忙的一个人,哪有时间去嘲笑他这样的小虾米,她就是要嘲笑,那也得捡金銮殿上那个高坐龙椅的皇帝来笑,才显得自己有身份不是?余将军懂医?沐如锦笑问。
不懂。
余量下意识的回答。
那可是你们几个之中有人精通医理?沐如锦又将目光自武大新、鱼兴和闫大海身上扫过,语气中的阴霾之气却是毫不掩饰。
不……不懂……几人回答,额头上却都冒出了汗。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面前站的明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但却给了他们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再加上身后苏衍就跟阎王站桩似的阴着脸满眼杀气的杵在后面,他们不自觉的觉得腿都有些软了。
自海小将军染上瘟疫,城主府便被暴民包围。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城主府中又没有大夫,几个不懂医术不通医理之人,竟还能配出一副对瘟疫有抑制作用的药来,可真是让小女子我大开眼界。
如此说来,几位就算是开个医馆,后半生生活也绰绰有余了?沐如锦眯了眯眼,目光紧紧的盯着余量,道:若是如此,禹州城的瘟疫就靠几位多费心了。
若是瘟疫不除,你们就提头来见如何?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又不懂医……鱼兴吓的脱口而出,说了一半才知道自己太紧张,说错了话,于是便赶紧的刹住了嘴。
沐如锦也不怪罪,反倒是勾起一丝笑意,道:祁阳草、万春花、百里伊兰、柴草、冬明子……每一种都是治病救命的良药,但与这瘟疫混在一起,那就是催命的毒药,会严重破坏人体内的生机,想来,被圣上派来的御医也没少出力吧?余量紧咬着嘴唇,却死死的不说话。
沐如锦的语气虽轻,但蕴藏在那轻柔的语气中的杀气却是直沁人心,让人遍体生寒。
她竟然都知道,她竟然全都知道!莫非她懂得医术?四人没有一人开口,沐如锦却并不着急。
反而是自每人面前经过,目光中带着审视,随后又扑哧一笑,道:鱼兴,还有余量余将军,此次为瘟疫之事殚精竭虑,以至于不小心染上瘟疫身死,实在是可悲亦可敬。
此次回京,夫君定然会在皇上面前为二位请功,所以,二位就放心的去吧。
说着又走回了远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端起了茶杯。
你想杀我?余量一听沐如锦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她话中所蕴含的杀机。
但是,他并不害怕,反倒是噙着一脸的笑容对沐如锦说:我是皇上派来的人,你也敢动?你若不是皇上派来的人,或许我还不会动。
可是,你偏偏就是他派来谋害小胖子的,我又怎能放你活着回去?沐如锦没有露出一丝慌乱的神色,反倒是如吃饭喝水一般,说的如此淡然。
你想谋反吗?余量一听,心里大惊。
沐如锦敢在他面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说明了他压根就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出去。
老娘玩剩下的你才用,能有点追求吗?沐如锦对余量的恐吓嗤之以鼻。
就在刚不久,她才将皇帝派到暴民中冲大尾巴狼的那些人用谋反的名义给弄死了,现如今,竟然还有不知死活的想用那张烂嘴和皇帝那不值钱的威望来压她?呵!开玩笑!余量见沐如锦压根就不怕他拿皇帝来压她,立刻就明白了沐如锦怕是铁了心的要杀他。
他眼珠一转,突然间大喝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
切雨,拦住他。
沐如锦甚至已经料到了余量不会坐以待毙,故而吩咐切雨阻拦却是不慌不忙。
切雨也不啰嗦,冲着逃出去的余量就是一脚。
余量倒也注意着周围,故而十分轻易的就躲过了切雨的攻击。
二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倒也没有分出胜负,沐如锦却是对余量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攻击路数虽不是江湖上那种大开大合的路子,但在战场上,绝对是一把好手。
这样一个有能耐的人却没有得到重用,也难怪会心存怨愤。
只是,再有才能又能如何?既是敌人,就要一击必杀,绝不能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想死?想活?切雨对于战阵上的功夫路子不熟,所以起初一直被余量压制。
但是,这里毕竟不是战场,单对单的战斗中,战场上再英勇的将军跟一个江湖高手比起来都是弱势的。
苏衍见切雨这么长时间都没将余量拿下,本想自己亲自动手,却被沐如锦阻止了下来。
苏衍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沐如锦,他知道绝不能让余量给逃出去,否则,今日之事传到了皇帝耳朵里,那皇帝就有足够的理由对逍遥侯府下手了。
沐如锦没有解释,反而是盯着切雨与余量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残忍而冷酷。
闫大海是余量的副官,对于今日之事他本一头雾水。
他不明白为什么余量会喂海小将军吃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也不明白为什么钦差会想要杀掉余量。
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去帮余量的忙,却被刚刚那个一直站在屋里没有说过话的少妇死死的拦着。
正当他暗自着急之时,屋里一声暗哑的叫声打破了沉默。
闫大海下意识的朝叫声的源头看去,却见之前那个小厮鱼兴此刻正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打滚。
他的手不停的抓着自己心口,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直接在胸口乱抓,抓出了一道一道参差不齐的血痕。
脸上痛苦的神色正显示着他此刻正在承受着别人无法忍受的疼痛。
沐如锦看着脸色已经有些发紫的鱼兴,脸上却并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一般。
同时,正在与切雨对打的余量也突然之间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中的不适,慢慢的,他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对于切雨的进攻渐渐的没有了招架之力,直至最后倒在地上。
同样蜷缩着身子,眼中却露出如血一般的愤怒。
你……你……好狠毒……余量倒在地上,手指指向沐如锦的方向,眼中是强烈的不甘与怨毒。
因为强忍疼痛,大家甚至能看到他青筋暴跳的模样,但沐如锦却始终无动于衷。
你……你杀了他……?闫大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的惊愕与惶恐。
闫副官,去杀了余量。
沐如锦不在意闫大海的感受,反而是带着笑容淡淡的看着闫大海。
什么?闫大海有一瞬间的恍惚,思维不受控制的问出了声。
想活。
便去杀了余量,从此,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想死,也简单,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沐如锦笑容明媚,嘴上说的却是如此嗜血的话,倒是让她那个便宜师娘庞涓对她更多了一些陌生的感觉。
这……这怎么可以……闫大海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甚至于对沐如锦的威胁都没怎么听清。
沐如锦也不着急,等了许久,见闫大海还是那副失落的鬼样子,她的耐心几乎也到了极限,道:你既不说话也不行动,那我便当你拒绝了我。
真遗憾。
闫副官,你既是对余量如此忠心耿耿,那便跟他一同去吧。
说着。
沐如锦朝苏衍使了个眼色,苏衍立刻就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一步一步朝闫大海走去,手中的宝剑散发出一种压抑的杀气,让闫大海一阵的心惊胆战。
不要。
不要。
我杀,我杀。
闫大海立刻退后好几部。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何况,他跟余量本就不是一个阵营的,余量忠心皇帝,但他却不一样,他没有固定忠心的人,他只是想拿到足够的俸禄寄回家去给弟弟盖房子娶媳妇。
他不想参与到任何一个阵营里,因为那不安全。
但是,如今情况已经危急到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的时候了。
何况,余量给海千富下药时根本就没有跟他提过,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背着他的,很有可能最后自己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闫大海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接过苏衍递过来的剑,慢慢地走向余量,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握着剑的手正在颤抖。
他不敢看余量的眼睛,因为他知道那目光中所含的是无法言说的愤怒。
但是,他不死自己就要死。
他还有父母要供养,有妻儿要陪伴,有兄弟要让他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没有必要为一个不重要的人而抛下重要的人去死。
所以,他紧闭双眼,高举起手中的剑,狠狠的朝着余量刺了下去。
噹一声响,印象中的血溅当场没有发生,闫大海的剑却被切雨手中的暗器给击飞了出去。
闫大海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开始恐惧。
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怕死。
他曾上过战场,斩杀的敌人的首级曾将他的铠甲染得通红。
他打起仗来十分卖力,甚至不给自己害怕的时间就已经与敌人打作一团。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死了,他也会有抚恤。
他的死亡会带给家人更加好的生活,并且,战死沙场,他就还是英雄。
但是,他害怕这样毫无意义的死。
他没有死在战场之上,却死在了莫名其妙的政治斗争之中。
没有抚恤,甚至很有可能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家人会因此而悲痛万分,但却拿不到任何一点实质性的好处。
这样的死有什么意义?为了一个余量,哪怕是为了皇帝,对他,对他的父母妻儿兄弟又有什么帮助?此刻,切雨阻止了他杀余量,那是否就代表,这个钦差大臣的妻子已经决定要杀他了?他不甘心啊!他怎能甘心啊!沐如锦似乎是已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淡淡道:很好,我看到了你的选择。
也看到了你的决心。
从此刻起,你就是我这条船上的人了。
闫大海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不过心中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听这话的意思,他这命算是保住了吧?沐如锦笑笑,继续道:你也无须担心。
我又不是要谋反,不过是不想要海小将军出事罢了。
而余量他偏偏又是站在我的敌对位置的,不杀不行啊。
可……闫大海本想说,可皇帝这不也等于是站在你的敌对面的吗?那不迟早要和皇帝作对?可是最终还是没敢开这个口。
你觉得皇帝会公开承认他想要海千富死,所以派了人前来加害吗?沐如锦语气依旧淡淡的,对余量那怨毒的目光视而不见。
闫大海摇摇头,用脚丫子想都不可能。
皇帝才不会那么傻。
那不就是了。
他不承认,我们也不承认。
余量是死于瘟疫,这与我们没关系,皇帝就算是怀疑。
他也只能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沐如锦让切雨她们警戒着四周,倒也不担心这话被谁听了去,毕竟她的读心异能能够让她窥探出所有藏在她视力范围之内的隐藏者。
闫大海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后又问:那他死于中毒,皇上定会彻查……沐如锦诡异一笑,道:余量怎么会死于中毒呢?他明明就是死于瘟疫。
随即转头看向师娘庞涓,问:师娘,可有办法让他染上瘟疫?可以。
庞涓点头。
这些对她来说太容易了。
说着,她走进屋中,拿起一把匕首,小心的在小胖子手上割了一个口子,放了些血,端了出来。
说:将这个给他灌下去。
沐如锦将解药交给切雨,让她先解了余量身上的毒,随即将这碗血给余量灌了下去。
余量瞪着恐惧的双眼。
但受制于人却无法反抗,最终不得不认命等死。
闫大海心中惊诧万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沐如锦的秘密。
当初,他的家乡齐州就发过瘟疫。
当时,也是这个少妇救治了他的弟弟和母亲。
那时。
他默默的记住了这个人的容貌,发誓总有一天要报答。
所以他一直都在查,更知道了此人便是当时药王谷的医圣庞涓。
刚开始他没认出来,因为当时他还小,庞涓也比现在年轻得多。
但是,直到刚才,他见到了庞涓手臂上那个形状很像蝴蝶的胎记时,他才明白,原来这个就是他的恩人。
但是,他的恩人是药王谷的医圣,在江湖和朝廷之中皆是鼎鼎大名。
可是,刚刚沐如锦却叫她师娘?由此可以推断,沐如锦的师父是医圣的夫君,而药王谷这一代的毒圣和医圣是夫妻谁人不知?沐如锦是毒圣的徒弟,而毒圣前些时日身死,药王谷的规矩又是只收一个亲传弟子,那岂不是说,这个刚刚就在发号施令的女人是新一代的毒圣,药王谷的新掌门?他从未想过,逍遥侯府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在背后隐藏着。
沐如锦知道了闫大海心中所想,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闫大海有一种他所有的想法都被人看穿了的感觉,让他在这一瞬间冷汗都冒了出来。
沐如锦已经知道了闫大海的心思,知道他轻易不会背叛自己的恩人,倒也稍稍放了心,但事后还是会找人盯着他和他的家人,以防万一。
至于武大新,他是小胖子的贴身侍卫,对小胖子忠心耿耿。
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只是站在一旁观看,忠实的守卫着海千富的安全。
就算刚刚庞涓去取了一碗小胖子的血,他都差点跟庞涓打起来。
这一点,沐如锦已经能够确定,还算放心。
至于鱼兴,这种背主求荣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必要,沐如锦甚至连解药都懒得浪费,直接就这么毒死了他,随后让切雨悄悄的处理了。
一切尘埃落定,沐如锦这才看向庞涓,道:师娘,小胖子就劳烦师娘多多费心。
不过,有一个人我想要让师娘见一见,我想,师娘一定很想和他聊聊。
谁?庞涓越发的糊涂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要逼我残暴啊沐如锦越是神秘兮兮,庞涓心中就越是好奇。
但是她知道,锦娘自小就是个主意特别强的人,她要是不说,就算是动用大刑,那都未必能从她嘴里掏出什么来。
既然马上就要见到了,那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七拐八拐,众人来到一处青楼,这里本是神仙府的据点之一,有了苏衍的神仙府掌门令,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处置一两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进了地道,眼前一片漆黑,再摸着往前走了走,昏黄的烛光却将此地显得异常诡异。
转了转蜡烛烛台,一扇大门突地打开,却露出了另一番景象。
这是一个像监狱一样的地方,各种刑具就这样摆在外面,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苏衍将人从旁边的牢房中拎出来,直接丢到了庞涓的脚边,让庞涓一头雾水。
她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脚边这个身着黑衣,嘴里被塞了抹布的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李冬青,江湖上有名的杀手,自小被后母苛待,却亲自斩杀了全家三十七口,自后被朝廷通缉,流落江湖,所杀之人鲜少失手,不知何时竟做了朝廷的走狗?沐如锦对此人的来历颇为清楚。
因为,这个就是杀死沈煊的凶手,那个幕后之人手中最锋利的尖刀。
沐如锦曾经找徐清风查过这个人,得到的结果却不仅仅是他的人生经历,还有幕后之人的身份。
是你!我杀了你!庞涓听着沐如锦的解说,终于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他就是杀死自己夫君的凶手,她连做梦都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
刚刚她之所以没认出来,那是因为此时的李冬青浑身血污,脸上已经青肿。
显然是遭受了很严重的酷刑。
庞涓能够理解,李冬青现在的这副鬼样子大概是沐如锦的杰作。
毕竟这个人曾经害死了沐如锦最敬爱的师父。
但事实上,庞涓想错了。
自从抓到李冬青后,沐如锦除了之前狂踩了他一通之外,再也没有对他用过任何的刑罚。
李冬青现在的样子之所以这样凄惨,那还是苏衍的功劳。
苏衍恨这李冬青可是恨到牙痒痒啊,当初和苏启一起追杀他的就是这个家伙,他好不容易保了一命,这一次他竟然又出现了,还差点让他和自己的小妻子生死相隔。
这样的深仇大恨。
不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如何能解气?正在庞涓的短剑要刺到李冬青之时,一把长剑却阻止住了短剑的进势。
为何拦我?庞涓满脸的阴霾,瞪着眼看向手持长剑阻止她的沐如锦。
沉沉问。
他还不能死。
沐如锦的回答很平淡,平淡的看不出任何人类该有的情绪。
但就是这样近乎漠视的态度,却让李冬青从心底由衷的发寒。
理由。
庞涓此时激动的肩膀都在颤抖。
她想他死,从自己的夫君被他重伤而亡之后,她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要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但是,现在她有了这样的机会,阻止她的却是沐如锦,是她从小疼爱的锦娘。
沐如锦知道庞涓心中的戾气是因为什么,但是,她却不能不阻止。
现在就这样让李冬青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沈煊是前任的师父却不是她的,但是。
为了能成功接手药王谷,抓到这个人是必要的。
但也仅此而已,她从未真正的把李冬青当做是仇人。
但是,如今不同了。
这一次来禹州的路上,她受到此人的刺杀。
险些命丧黄泉。
她是那样执着生命的一个人,像个刺猬一样防备着四周。
所有企图危害她生命的人全都会遭到她去穷无尽的反击,但却从未像这次一样,离死亡那样接近。
若是没有苏衍拼死阻挡让她逃跑,若是没有千秋晟偶然出现在半路,那么现在或许她早就去了黄泉路做孤魂野鬼了。
所以,对于李冬青的恨意,她不比任何人少,她绝不会允许这个人就这样轻轻松松随随便便的死去,她要让他受到无尽的折磨,要让他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加可怕!师娘,我知道你恨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是,我却不想让他这样便宜的死去。
师父的仇,我差一点命丧黄泉的仇,我总要好好的跟他清算一番。
师娘,莫非你不想知道,指使他对师父下手的幕后之人是谁?有什么目的吗?沐如锦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这抹笑意却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觉得空气冷了一些。
你险些命丧黄泉?幕后之人?庞涓及时抓住了沐如锦话中的两个点,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随即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脸色大变。
沐如锦将路上遭遇刺杀之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庞涓听,庞涓一边听着,一边拳头握得紧紧的,显然已是气急。
那幕后之人又是谁?庞涓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那就要问问这位李冬青李大杀手了。
说着,沐如锦将李冬青嘴上的布条扯了下来,拍拍他已经红肿的脸,笑问:说吧,是谁派你来杀我和夫君的?又是谁派你杀师父的?李冬青愣了好久。
他没有想到,这个原本只是想杀苏衍而顺带的沐如锦竟然会是沈煊的徒弟,药王谷的新毒圣。
这样说来,他和幕后那人都小看了这个女人。
他们只以为这是个有点手段的女人,最多也就是在后宅里耍耍威风,却不想,最大的敌人其实就在这里,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不要逼我残暴啊,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淑女。
可你们为什么总是要亲自试一试呢?乖,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夫君和师父的?你若是说了,我便考虑放过你。
沐如锦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一边说着自己是淑女的话,一边却在做着女汉子才会做的事。
但是,李冬青却并不敢鄙视她。
只因为他知道,他以后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个女人。
当然,如果他还有以后的话……哎,真是嘴硬。
沐如锦似乎十分无奈,无法之下只得起身,耸耸肩膀,对苏衍说:夫君,该你上了。
苏衍点了点头,不知道在哪里拿出了一把小耙子,这耙子是用竹子做成,苏衍还特意的在耙子的尖刺上刮了些小毛边,就是为了折磨人时能够更加的难受。
苏衍定了定神,将李冬青的衣物撕开,露出了已经被沐如锦踩得发青的背部,用这把带着尖刺的小耙子不停的在他的背上刮来刮去,直刮得他血肉翻飞惨不忍睹。
沐如锦特意没有塞住李冬青的嘴,以至于听到李冬青的惨叫声,就是庞涓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一些肉屑随着耙子翻起,鲜红的血液从那翻起的血肉之中流出,染红了李冬青的背,也染红了苏衍的手。
这主意本是沐如锦想出来的,但是她自己此时却有了些心理阴影。
不得不说,这场面实在是太恶心了。
也是苏衍体贴,无论如何也不让沐如锦亲自动手。
不过,他倒并未觉得沐如锦阴狠,若是换了他人,他也未必能下的了这个手,但是,这个李冬青是他和沐如锦双方的敌人,这样的方式就成了李冬青自己活该。
这也让沐如锦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有些害怕苏衍会因此而怕她厌她。
直到李冬青的背部已经全都被抓烂了,苏衍这才停下,沐如锦忍着心中不适看了李冬青一眼,发现李冬青的背部就像是被刨地刨翻了一般,有些地方甚至都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而偏偏此时庞涓还在尽力救治他,各种名贵药材不要命的往他嘴里填,就是不让他死。
强压下想吐的感觉,沐如锦从身旁不远处的桌上抱了一坛酒,一罐蜂蜜,还有一把盐,来到李冬青的身边,轻轻问:还是不肯说吗?李冬青已经疼得冷汗直冒,连神情都已经有些恍惚,对于沐如锦所说的话可以说是压根就没听见,自然就没有回答。
沐如锦摇摇头,一副惋惜的神色,将那一罐蜂蜜打开,找了根木棍在蜂蜜罐中一搅,随即粘稠的蜂蜜便粘在了棍子上。
沐如锦将蜂蜜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抹在李冬青已经被刮烂的背上,只听一声惨叫,李冬青便立刻昏死过去。
师娘,将他弄醒。
沐如锦语气十分冷漠,对于李冬青其人,她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同情。
庞涓愣愣的看着这个她自小看着长大的锦娘,那种陌生的感觉越来越浓。
但是,同样的,她也在欣慰,欣慰锦娘终于长大了,能够负担起药王谷的兴衰荣辱了。
虽然,她一直都想让锦娘能再无忧无虑的多生活几年……庞涓也不含糊,医圣的手段那也不是吹出来的,不一会儿,李冬青便悠悠转醒。
随着醒来,李冬青承受的是更加剧烈的疼痛,但是,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绝不会轻易结束。
不仅仅是用耙子抓烂他的背,更不仅仅是在伤口上抹上蜂蜜这么简单,他所要承受的,远远要超过这些。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正的幕后黑手我……我说……李冬青被这疼痛给折磨的要死要活,他很想嘴硬下去,但是这样的痛苦却让他不得不妥协了。
他这一辈子杀过不少人,无论是痛快的解决,还是残忍的虐杀,他总是喜欢看到别人在他面前颤抖恐惧的模样。
但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样的事情终究轮到了他自己来品尝一次。
为了早些解脱,他决定要招了,他要将一切都说出来,他不要再守着这个秘密,以至于自己如此痛苦,却连死都做不到。
你说什么?风大,我听不见。
沐如锦对于李冬青的妥协毫不领情,不由分说,抓上一把食盐就往那抹满了蜂蜜的伤口撒去,且撒的十分均匀仔细。
啊!!!!!惨叫声响彻了地牢,李冬青虚弱的看着沐如锦,道:我都……愿招了,为何还……要……折磨我……沐如锦一脸的冷笑,玩味的看着李冬青道:那好,你说,我听着。
你若是有半点隐瞒,我保证,会让你尝到比这更加痛苦千倍万倍的滋味。
谁派你来的?苏衍的语气十分阴沉,一想到自己险些遇险,他心口憋着的这口气儿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自从一年之前的那次事故之后,他不停的遇到这种让人厌烦的事情。
这些人,就像是一个无主的孤魂一般,无时无刻不缠在他的身边,策划着些什么。
他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这些人却将他当做玩偶一般,不停的戏耍,这让他很不舒服。
是……是江……江姨娘……是她,派我来杀你们……李冬青因为疼痛,那张原本还算可以的脸已经扭曲的十分丑陋。
他说的话断断续续。
但沐如锦和苏衍他们却是听明白了。
江姨娘?苏衍努力的想了一下这个所谓的江姨娘是谁,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惊道:江伊莲?是……就是她……是她派我来……来杀你们……李冬青费力的点点头,提起江伊莲这个名字时竟然还带着一丝怨恨。
江伊莲,江姨娘。
苏衍没有想到派人半路截杀他的竟然会是这个人。
说起这个江伊莲,她是苏衍的七房小妾之一。
虽然算不上什么安静温婉,但相对起柳芊芊、林如玉这样的刺儿头来说,那已经算是个难得恬静的人了。
她鲜少与人争端,见任何人脸上都挂着温和大度的笑意,让人一见。
心中就会对她多一份亲近。
因为中了冰丝蟾毒不能近女色的关系,苏衍对那七房小妾是十分厌恶的,但是。
唯独这个江伊莲,他虽依旧不喜欢,但却并不如林如玉之流那样的排斥。
他一直以为至少这个人不会这样狠毒,但没想到,画虎画皮难画骨。
知人知面不知心。
偏偏是这个他没有怀疑的人竟派人来截杀他。
呵呵。
沐如锦呵呵笑了两声,成功的引得了所有人的注意后道:笑话!江姨娘是夫君的小妾,她的生死荣辱全要依靠夫君,害死夫君对她有何好处?她如何会做这种吃了力却讨不找好的蠢事?你这根本就是在挑拨离间。
我……我没有说谎……她……她是……是楚王派到逍遥侯府的……细作……是……故意加害于你……们的……李冬青用了浑身全部的力量,此时,说话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楚王?他就是幕后之人?庞涓细细的琢磨着李冬青的话。
心底的阴霾在一瞬间爆发,此时她对于楚王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点。
师娘,他说的话你也信?沐如锦嗤笑一声。
显然是对于李冬青的证言嗤之以鼻。
怎么?莫非他在说谎?幕后之人并非楚王?庞涓对朝廷的事当真是没什么了解,故而对于沐如锦此时的态度十分不解。
沐如锦抱起一小坛子的烈酒,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李冬青,笑道:楚王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还没有卑鄙到如此地步。
说着。
沐如锦将烈酒又倒在了蜂蜜和盐铺满的伤口之上,那已经被烫过的烈酒在伤口处发出了‘兹兹’的声音。
让人听了觉得十分恐怖。
不去管李冬青疼的龇牙咧嘴,沐如锦自顾自的说道:不错,江伊莲确实不是什么好鸟,但她却并非是什么楚王派来的,她真正的主子,可是高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个。
你是说皇帝?庞涓有一瞬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并不是说她害怕皇帝。
事实上,站在她这样超然的高度,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卖她三分薄面。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皇帝。
这样做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你……你胡说……李冬青听到沐如锦所言,立刻瞪大了双眼,眼中的惊诧却丝毫没有掩饰得住。
沐如锦不理众人,而是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继续道:皇帝刘鸿御,这是个野心十分膨胀的帝王。
他享受权利带给他的虚荣,更不希望这世上有能够逾越他的存在。
哪怕让他忌惮也不可以。
药王谷超然世外,在江湖上享誉盛名。
因为救过太多的人,又不去过问那些乱七八糟的纷争,故而,在江湖中的地位十分特殊。
若是当真振臂一呼,或许真能纠结起一批人与朝廷对抗也说不定。
故而,皇帝对于药王谷,早就忌惮已久。
何况,当年皇帝重病,求到药王谷时,师娘你并未因为他是皇帝而敬畏,相反,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尊,到了药王谷,却也要遵守药王谷的规矩,乖乖的排着队,等待师娘救治。
这对于掌控欲十分强烈的皇帝而言,根本就是一种耻辱。
沐如锦将一整坛的酒都倒到了李冬青的伤口之上,继续道:因为如此,药王谷早已成了皇帝的眼中钉。
但明着与药王谷撕破脸他不敢,也不明智,所以就只能使阴的,于是他就派来了这个人去刺杀师父。
到时就算师父死了,那也不过是江湖纷争,谁都不会将事情怀疑到他的头上去。
卑鄙!庞涓将拳头握得紧紧的,显然已经快要到了爆发的边缘。
沐如锦摇摇头,心说这才哪跟哪啊,更加卑鄙的那还在后头呢。
于是她继续说道:同时,皇帝也看上了逍遥侯府的钱财还有镇国侯府和徐国公府兵权,于是,这些不入流但一环接一环的小阴谋便拉开了序幕。
他也许是威逼也许是利诱了苏启,勾起了他心中隐藏的很好的野心,终于,在一次走商的途中,苏启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了。
这件事所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苏彻被杀,而夫君却因为毒量下的小了而保住一命,但却寒毒缠身,无法与女子行房,与子嗣一道无望。
不仅仅如此,在得知夫君大难不死之后,他一面继续支持苏启夺位,一面却派了江伊莲安插在夫君身边为妾以防万一。
同时,他将药王谷十分需要的圣药七两海棠赐给了逍遥侯府。
你是说,赐药之举也是他有意而为?苏衍皱了皱眉,却没想到连当初赐药也是他有意为之,这样的举动看似不相关,但却处处透着陷阱。
自然。
他知道师父只是重伤,而当时还是逃过一命,他总不能集结兵力打倒药王谷去,于是便将七两海棠这样的疗伤圣药赐给了逍遥侯府。
一则,是因为她怕药王谷公然向朝廷施压。
若是拒绝,为了师父性命,两者很有可能大动干戈,皇帝压根就没打算要跟药王谷同归于尽鱼死网破。
二则,若是药王谷来软的,无论是索要还是偷盗,对于朝廷的影响都不好。
但是,赐药给逍遥侯府却不同了。
若是药王谷去逍遥侯府偷药,我想,他早就派了人盯着侯府,咱们很有可能栽在他的手上。
若是去求药,那是御赐圣物,逍遥侯府也未必敢随意送人。
否则,他就能找到借口名正言顺的治了逍遥侯府的罪。
那么,逍遥侯府的庞大家产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我会以嫁到逍遥侯府冲喜这样的方式去寻找七两海棠,在监视了一段时间,确定了师父已经身死,而药王谷也没有丝毫的动作之后,这才撤了人回去。
我想,当初他之所以将楚月心这个郡主嫁与苏启这个庶子,就是打着送苏启上位方便操控的主意的。
夫君性子直来直去,又是爱憎分明,这样的人,不利于控制。
二哥苏彻为人精明干练,主意也多,这种人,比夫君还难以控制。
而逍遥侯府子嗣不旺,剩下的就只有贪慕权位的苏启了。
所以自一开始,或者说,自从苏老爷子身死之时,皇帝或许就盯上了逍遥侯府的庞大家财,甚至不惜多年布局,直到一载之前才命苏启动手。
只可惜,夫君命大,让他的计划落了空。
我让师父查过,故而知道我与二哥当初所历经的噩梦都是拜他所赐。
可我没有想到,他竟能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才下手……苏启脸色十分难看。
一想起一年之前二哥为了救他拖延时间而死在苏启手上时,他的心就一阵一阵的抽搐,对于皇帝这个幕后黑手的恨意也就越加浓烈。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药王谷的女人他可是皇帝。
帝王心术向来高深莫测,不仅仅是什么惊天阴谋,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最擅长的就是那些连环小计。
我说的是吗?沐如锦目光讽刺的直视着李冬青,嘴角轻蔑的笑意让他的心又凉了大半截。
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我……我只是……江伊莲派来的……她是……她是楚王府的人……李冬青咬死了不承认,直说江伊莲就是楚王府派到逍遥侯府的细作,让沐如锦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嘴硬和忠心耿耿了。
不过,江伊莲的事情她一清二楚,从第一次见,她就知道这个看起来恬静的江姨娘那是皇帝安插在苏衍身边的一个棋子。
没有人可以在沐如锦的读心术前隐藏自己的内心,江伊莲就更不可以。
而且,就算是她没有读心异能,她也绝不会相信江伊莲会是楚王府派来的。
从一开始沐如锦就知道,林如玉死活非要到逍遥侯府为妾的目的并不单纯。
楚王想要谋反,那就需要十分多的钱财,放眼整个朝廷,逍遥侯府会成为他的目标这是意料中事。
林如玉入侯府为妾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将自己这个正妻挤下去,她自己上位,而后,便能让楚王府名正言顺的吞了逍遥侯府,也正是这个原因,沐如锦才一直不给林如玉好脸色看。
抱着这种打算的楚王府,会吃饱了撑的再派一个人过去要苏衍的命?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就算是再不喜欢林如玉这个庶女,也没必要非送到逍遥侯府送给苏衍糟蹋不是?何况,沐如锦还听闻林如玉十分得楚王宠爱。
其实这也不难猜。
谋反不臣这样的大事,若非是核心人员或是十分受宠爱的是不会轻易得知的。
而林如玉却还能亲自参与到其中,这足以代表,林如玉虽是庶女,但还是很受重视的。
既派了林如玉去逍遥侯府打正妻勾苏衍。
那么,就不会再弄进去个江伊莲来跟林如玉对着干。
就算要派人,那也应该是要协助林如玉才对。
所以,就李冬青那个幕后之人是江伊莲的鬼话,沐如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
何况,当神仙府是死的么?这种事情,只要稍费些力气,想要弄清楚,其实也不是很难。
而李冬青的招认,根本就是一个栽赃嫁祸的小把戏。
从他现在还在说谎看来。
他对皇帝还算是忠心的。
但是,既是如此忠心,为何被抓之时他却不自行了断?像李冬青这样的杀手。
就算是被抓,想要自尽的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但是,李冬青却从未动过自我了断的念头。
且还装作被大刑给折腾怕了招供的事情,但招出来的还偏偏都是假话。
由此可见,李冬青的招供根本就是刻意栽赃楚王而有意为之。
只可惜。
他遇错了对手,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倒霉的遇到了能看穿人心的沐如锦。
这一次皇帝派你来应当是想要刺杀夫君的,而我和我带的丫鬟们都不过是顺带的。
只是,皇帝的手段倒是当真让人钦佩万分,竟能让你这样将全家三十七口人残杀殆尽的残暴之徒如此的忠心耿耿。
皇帝这是给你灌了什么迷药。
会让你如此的死心塌地?沐如锦笑眼如丝,虽是这么问着,但其实从未在意过这个问题。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李冬青根本就不会回答她。
你如何知道他在说谎?庞涓对此问十分在意。
沐如锦刚刚所述皇帝的阴谋竟然如此详尽。
她十分在意沐如锦是从何得知,又如何敢如此肯定?沐如锦也不解释,只是拿过一摞文件递给庞涓。
这是她曾经托徐清风调查李冬青时的资料,还有楚王想要谋反的证据。
庞涓接过文件,快速的扫了两眼。
气道:他竟敢对我药王谷下手,他好大的胆子!做了这么些年的帝王。
已经让他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药王谷从不愿招惹是非,却偏偏总被是非惹上门来,当真以为我不敢反他吗!师娘何必动怒?以咱们药王谷在江湖上的地位,就算是拉起一支反军也并非不可。
可是师娘,为了那样一个人让药王谷与他两败俱伤,实在是不值得。
沐如锦阻止住庞涓的冲动。
其实她曾经也想过,利用药王谷直接与朝廷对抗,她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皇帝不敢与药王谷就这么撕破脸皮。
江湖宗派繁多,个个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朝廷在江湖中的威望低之又低。
而边境还有南明和新国时常骚扰作乱,皇帝根本不敢直接撕破脸皮让那些隐在幕后的渔翁去得利。
不过,沐如锦仅仅是想过而已,之后便毫不犹豫的放弃了。
对她来说,药王谷就是她最后的底牌,她不想利用药王谷跟朝廷拼个你死我活,最终或许会痛快了,但始终讨不得什么好处,还有可能元气大伤,沐如锦觉得就这样豁出去不值得。
她心中已有计划,一个报复幕后之人的计划。
虽然可能需要很长时间,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最为保险。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庞涓越想越不甘心。
她本以为,只要药王谷一直超然世外,不轻易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纷争之中,那么,药王谷就会一直安宁长乐。
就算是有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想要挑衅药王谷的权威,但教训一番之后,多半也都偃旗息鼓了。
却不想,在她有生之年,却是遇上了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不仅仅对于朝廷之事处心图谋,甚至还想要染指江湖。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夫君真的成了他政治的牺牲品。
她们从未想过要反抗朝廷,就算不会为朝廷所用,但也一直没有使坏,也没有图谋不轨过。
但是,因为那个人的野心,她却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夫君!当然不能就此放过!沐如锦却直接接过了庞涓的话,脸上的笑容十分阴沉可怖。
道:我药王谷的女人从来都是恩怨分明!有恩的,咱们涌泉相报,有仇的,也得千百倍奉还。
他既然有胆子算计药王谷,那就得做好被算计回去的准备。
师娘,无论是你,还是我,咱们哪一个还是省油的灯了?你有何计划?庞涓压下了心中的愤怒,认真的问起了沐如锦。
沐如锦说的没错,药王谷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
她自小就教沐如锦不要轻易惹事。
但若是他人来犯,那也不能胆小怕事。
该打的打,该骂的骂。
若是不得以一定要杀,药王谷的高个子都帮着顶着呢!沐如锦附在庞涓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庞涓的神色时而舒缓时而紧张,偶尔皱皱眉,然后又舒展开。
这……这计划倒也不是不可。
只是,怕有变数。
万事要小心谨慎,不可强求。
庞涓在心中琢磨了一番,觉得虽有些细节需要推敲,但大体的思路却还是行得通的,值得一试。
师娘尽管放心,锦娘自当小心应付。
绝不会为了对付皇帝而轻易涉险。
锦娘的命金贵着呢,他还不配!沐如锦确实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确实是要报复,但是报复也是要讲究方式的。
所有的事情。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一击必杀。
什么同归于尽鱼死网破之类的事从来都不在沐如锦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的命金贵着呢,哪能随便为了一个脑残皇帝就拿出去犯险?只是,师娘。
为了完成此事,有几件事情需要师娘帮助。
沐如锦眯了眯眼。
想着先从师娘那里忽悠些好处再说。
你说。
庞涓根本就没有犹豫,她自己就对皇帝恨之入骨,何况沐如锦的计划也算是在给沈煊报仇,她自然要尽力配合。
沐如锦也不客气,而是数着手指,说道:第一,我记得师娘曾经收到过一朵三水攸兰。
不错。
你需要?庞涓点点头。
因为三水攸兰和七两海棠一样珍贵,故而,她对于三水攸兰保管的十分仔细。
七两海棠被称为疗伤圣药,而三水攸兰却被称为解毒圣药。
说起来,三水攸兰能够入药的部分并非是花朵,也非是根茎或叶子,而是花朵上每天一滴的水珠。
三水攸兰,顾名思义,是因为这花朵之上能够产生一些水滴,一朵三水攸兰能产三次水滴,一次大概十滴左右,是十分难得的珍品,可以中和大部分的毒药。
沐如锦从前任的记忆之中得知,庞涓手上似乎就有一朵三水攸兰,于是,也不扭捏,道:我确实需要。
师娘,夫君身中冰丝蟾毒,阴气过盛,容易发寒,时不时就会全身泛冷,也无法与女子行阴阳之合,故而,锦娘需要三水攸兰来中和夫君的毒。
以你的手段,区区冰丝蟾毒当难不倒你,根本不需要三水攸兰这等逆天之物,你也能解此毒。
庞涓自己虽不通毒术,但对自己的夫君还是十分信任的。
他夫君倾全力教出来的弟子,解个区区冰丝蟾毒根本不在话下。
不错。
不用三水攸兰我也能解,虽然需要时间长了些,但只需七月,我便有把握将此毒尽数清除。
只是,皇帝在此时横插一杠子,非得弄出个两月时限。
若被皇帝抓准了夫君寒毒未解,逍遥侯府的世子之位便不保了。
在那个计划之中,夫君十分重要,所以,拿下逍遥侯府的世子之位也是重中之重。
沐如锦淡淡道。
其实没那么严重,但时间却也确实是相当的紧迫,根本就是分秒必争。
若有了三水攸兰,她瞬时就能将苏衍体内的寒毒尽数拔除。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硬如铁听了沐如锦所言,庞涓没有犹豫,道:也好。
三水攸兰产出的水滴我已收集起来,只是还在药王谷,没有带在身上。
我马上通知不言送过来。
在庞涓看来,三水攸兰虽十分名贵,但与给沈煊报仇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只是,三水攸兰还在药王谷,她需要找人送过来。
正好她的徒弟君不言还在药王谷坐镇,快马加鞭的话,几日就能送到。
多谢师娘。
沐如锦总算是松了口气,她转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了苏衍那掩饰不住的惊喜,心中也开心了不少。
不过,夫君解毒之后,还望师娘为夫君调理身体。
沐如锦原本着急回药王谷就是因为苏衍中毒已深,就算解了毒也是大伤元气。
只是,恰好这次来禹州碰上了,那就一起解决了。
他既是你夫君,也就算我半个药王谷之人,他身康体健了,锦娘你也能幸福,师娘也费不了多少心。
等这次不言来了,我就让他跟你们一起回去。
待你夫君病好了,再让他回来。
庞涓有些担心沐如锦的处境。
虽然经过这次,她已经发现沐如锦跟以前变了很多,但毕竟是药王谷长大的,接触人也少,跟那些深宅大院里从生出来就勾心斗角的小姐夫人们相比怕还是有些距离。
自己那个徒弟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无欲无求,但对外面的世界也很向往,让他去帮帮沐如锦也好。
怎么说她们的敌人都是皇帝,需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谨慎。
师弟要跟我们回去?那太好了。
沐如锦虽然还没见过自己这个便宜师弟,但是从前任的记忆中她知道,他们俩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偶尔喜欢斗斗嘴。
原本君不言非说自己是师兄,前任沐如锦也咬死了自己是师姐,两人相争不下。
最后决定以石头剪刀布一决胜负。
三局两胜,前任非常幸运的赢了,故而,君不言这个年龄明明比前任大的家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的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委屈的做了师弟。
在前任的印象中,沐如锦分析出了他这个便宜师弟的性格,那只能用几个词语来形容,君子如玉,这是表象。
腹黑闷骚这是实质。
若是从前的韩霖月,那些小说电影里的人物,她最喜欢的应当就是这种性格。
而苏衍那种直爽单纯直来直去的人。
偏偏是她最不喜欢的。
只是没想到,穿越一回之后,苏衍反倒是成功的抓住了她的心,让她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或许,也是因为苏启的所作所为。
让苏衍也有所改变,不再横冲直撞,不再天真单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在一起之后,苏衍的嘴里偶尔也能蹦出几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沐如锦觉得很欣慰。
第二,则是咱们药王谷与千秋门之间的合作。
沐如锦想起千秋晟的窘境,心里也想做些什么。
倒不是什么友谊情深的问题。
只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千秋晟,总比在他都站稳脚跟之后再往上贴要来的有价值的多。
千秋门?庞涓觉得奇怪。
药王谷与千秋门一直是盟友,莫非锦娘是想让药王谷与千秋门翻脸?也不怪庞涓多心。
这一次见面,她发现沐如锦与从前变了太多。
表情不再冰冷。
也有心计了许多,最重要的做事也阴狠毒辣起来,就看李冬青现在的惨状就能窥得一二。
而且,她的主意也多了,还都是些走偏门的主意。
所以,当她提起千秋门时,庞涓本能的就觉得沐如锦会跟千秋门翻脸。
若说是翻脸,倒也不算全错。
只见沐如锦一脸笑意的注视着庞涓,一字一顿道:我要捧千秋晟上位。
千秋晟?庞涓先是愕然,随即道:你支持千秋晟?不错。
沐如锦点头,奇怪道:莫非师娘不看好千秋晟?谈不上要支持哪个,这毕竟是千秋门自家的事情。
只是,千秋晟看起来君子了一些,在江湖中,这样的人不易存活,何况还是在千秋门之中。
庞涓皱了皱眉,对千秋门中之事也略知一二,道:况且,我听闻千秋门主更加疼爱千秋羽,又因千秋晟年幼之时身体孱弱,那些门中元老也多是支持千秋羽上位,千秋晟虽为少主,但情势于他不利。
何况,千秋门中事,咱们又何必多插手?师娘。
并非是我想插手千秋门中事,只是,我现在既为药王谷掌门,就要为药王谷着想。
千秋羽天性愚蠢,少时又没少被我欺负,此人睚眦必报,心眼颇小,若他上位,您觉得他会与我和平相处?至于千秋梦,虽为女流,但野心勃勃。
她一直躲在千秋羽背后为他出谋划策,但这样的人,是否当真对这门主之位没有野心?就算没有,她与千秋羽一母所生,穿一条裤子,有千秋羽在,她也绝不会与我成为朋友。
何况,师娘以为千秋晟当真如表面这般天然无害?越是温文儒雅之人,用起计来,便越是得心应手。
师弟看起来还不是一派风流儒雅,但咱们哪个没被他捉弄过?沐如锦想起那个腹黑闷骚的师弟,不禁一笑,继续道:千秋晟看起来势弱,但却未必会输。
何况,千秋晟得师娘救治才身体痊愈,对师娘本就有感恩之心,再者我与她关系倒也不差,为长久打算,千秋晟比起千秋羽和千秋梦来说,都更加值得扶持。
庞涓仔细考虑了一番,倒也认为沐如锦所言有理。
正因两家世代合作,故而对于彼此都不陌生。
最少,她就知道千秋羽是个什么样的德行。
只是,那是千秋门家事,她懒的搀和罢了。
如今想想沐如锦刚刚所言,她倒是真的有些头疼了。
毕竟,小时候沐如锦是怎么折腾千秋羽的,她心知肚明。
本来以为,那不过是孩子间的玩闹,应当不至于闹得不和。
但想想千秋羽现在的样子。
那还真的是说不准。
你想要如何捧千秋晟上位?庞涓没有草率的做决定,她想先听听沐如锦的计划再说。
虽然现如今沐如锦才是药王谷的掌门,但事关药王谷的存亡问题,她还是要好好考虑,不能轻易让步。
沐如锦走到庞涓面前,附在庞涓的耳边小声将之前她与千秋晟所说之事又说了一遍给庞涓听。
庞涓稍作考虑,倒没觉得这事儿会对药王谷有多大的害处,只是,若是将来药王谷借治病之机给千秋门下药之事传了出去,对药王谷的名声有所不利。
这才是她所犹豫之事。
这个师娘倒不必担忧。
锦娘最近研制出了一种无色无味潜伏期强的毒药。
便是最后毒发,也如正常生病一般,没几人能查出端倪。
就算千秋晟最后过河超桥。
将此事宣扬,没有证据,也没人能赖到药王谷的头上。
师娘放心,锦娘不会拿药王谷的生死存亡,去赌一个人是否善良。
沐如锦将一切都仔仔细细想过几遍。
甚至将千秋晟过河拆桥的举动也考虑了进去。
若非是有前任研究出的这种不易察觉的毒药,她还真是不敢随意的就跟千秋晟提出这样的合作。
既然你已想得明白,那师娘便支持你的决定。
就算最后代价昂贵,只要能为你师父报仇,师娘什么都舍得。
庞涓同意了沐如锦跟千秋晟合作的提议。
一切都是为了给沈煊报仇。
若沈煊没死,庞涓或许还会诸多犹豫。
就算药王谷一直要保持现状。
再无法寸进,她怕也不会去赌。
但对她来说,自己的夫君重过一切。
她身为堂堂医圣,救治万人,却救不了自己的夫君,只能眼睁睁看他重伤而亡,她又怎能甘心?那些害死自己夫君的人。
她一个都不想放过!既然沐如锦坚持要为自己的师父报仇,那自己这个做师娘的。
就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哪怕会因此而毁了药王谷,她也在所不惜!既如此,那就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沐如锦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阴险,让庞涓没来由的就打了一个冷颤,也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何事?庞涓随着沐如锦的目光看去,却见那墙边挂着几个火把。
切雨,去将那火把拿一个来。
沐如锦看了眼趴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李冬青,接过切雨手中的火把,递给庞涓,又拿起地上的坛子中的烈酒,将酒全都倒在了李冬青的身上,说:师娘。
即便幕后黑手是皇帝,但杀死师父的却是这个李冬青无疑。
我想,师娘应当十分想跟他谈谈,只是,只谈话未免太过无聊,不若点上一堆篝火,也助助大家的兴致。
庞涓顿时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她这是要把这李冬青当做人肉篝火啊。
满身的烈酒,若是再遇上了火把,这一瞬间就能将人给烤熟了。
庞涓看了沐如锦一眼,感叹现在的沐如锦心手段毒辣的同时,却也将火把直接扔在了李冬青的背上。
她不管这手段是否狠辣。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杀死她丈夫的凶手。
无论用多么阴狠的招数去对付他,那都是天经地义的。
随着李冬青的惨叫,一股肉被烤熟的滋滋声在这个阴暗的地牢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沐如锦皱着眉,捂着口鼻,忍着强烈的恶心,却一直没有挪开目光。
她深知,从今往后,这样的事情或许还会发生更多。
她必须要自己的心硬起来,让自己的手段更狠一些,这样,才能镇住那些魑魅魍魉,让他们再不敢随意的算计自己,算计苏衍,算计药王谷,算计整个逍遥侯府。
自今日后,她的敌人全都浮出水面,且个个的位高权重。
楚王府、苏启、还有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子,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她要让自己化为修罗,否则,便是自己死。
可偏偏,她是一个惜命的人。
为了自己活着,那就只能让别人去死。
沐如锦坚定的看着那个在火光中淹没的身影,听着那渐渐微弱的惨叫声,心硬如铁。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世子继承仪式?经过近半个月的调养,小胖子海千富终于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后回到了人间,此时已经是活蹦乱跳了。
哎呀兄弟,弟妹,还真是得谢谢你俩,若非是你们,我这条命怕就要撂在这禹州城了。
小胖子一边啃着一只烤羊腿,一边笑哈哈的感谢苏衍他们的及时出现。
沐如锦反胃的难受。
自放火将李冬青烤成了灰之后,沐如锦在出了地牢之后整整吐了有小半个时辰,弄得苏衍和庞涓都担心的不行,同时也知道了,沐如锦虽然看起来毒辣,但毕竟那还是头一回策划这样的场面。
若非是被逼的不行,谁又不想过些个平淡安逸的日子,会喜欢给自己触霉头?自那以后有半个月,沐如锦都不能见烧烤之类的东西,烤肉就更别说了,每当见着,都会大吐特吐,吐得都冒了酸水,这才停下。
好在,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
就算是再恶心,日子一长,也就无所谓了。
至少现在的沐如锦不会再吐,顶多是有些反胃罢了。
而肉食,也能重新开始试着吃一些了。
这些时日,你倒是在床上躺的舒服,反倒是我们在外跑东跑西累死累活,你也太不厚道了。
苏衍见小胖子已经完全康复,心中十分高兴。
哎,这次真是凶险。
我早已知道皇上想对我下手,所以已经处处小心谨慎,但不想,最终还是着了道。
若非是弟妹你请动了医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别看小胖子似乎没心没肺,但实则内心十分敏感。
何况,镇国侯府出来的人,也不会是个蠢蛋。
就算没人告诉他,他也能猜到皇帝的心思。
所以,一直以来。
他都十分小心谨慎,就算是吃食,他都是先用银针试过的,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没有完全放心过,除了鱼兴。
那个从小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小厮,他怀疑过任何人,却唯独没有怀疑过他。
可是,事实本就残酷,这一切,还偏偏就坏在了这个他信任的人手中。
皇帝那点心思。
不知道的人不多。
只是碍于天子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没几人敢于言道罢了。
此次我们坏了皇帝的好事。
皇帝虽然不会傻到去定我们的罪,但被他记恨却是逃不掉的。
就算你身体已无大碍,回去之后也要小心谨慎,不能让皇帝抓到把柄。
沐如锦要说是没有担心那是假的。
皇帝这种人,正因为高高在上太久。
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所以他才会对于权力越加的渴望。
他习惯了去俯视他人,去命令他人,所以对于坏他好事的人心中定然嫉恨。
虽然表面上还找不到能治他们罪的证据,但背地里,那算计会更加的没完没了。
有时候。
沐如锦还真的是希望这个皇帝能吃饭噎死喝水呛死,或许,换个皇帝上位。
就能天下太平了。
不过想归想,沐如锦却知道这大多是不可能的。
这次连累你们了,对不住。
小胖子叹息。
他在为镇国侯府的未来担忧。
事实上,镇国侯府虽手握兵权,但却从未有过谋反之想。
他老爹在军中威望甚重。
早已得皇帝忌惮,之所以不像楚王府一般提早交出兵权。
就是因为怕功高盖主被皇帝问罪。
可是,无论他们多想低调,皇帝心中早已认定了他们的危险,光是动嘴皮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连累?算了吧,不仅仅是你,此次我也是皇帝的目标。
苏衍同样叹息。
他原本对于逍遥侯府现如今的状况很满足。
虽然朝廷上没有实权,在这些世家贵族的圈子中也被轻看,但至少过得安逸,不用被皇帝猜忌,也无需去管那些让人焦头烂额的朝政问题。
他们摆脱了商人的低下身份,成为贵族,有吃有穿有钱花,他觉得这很幸福了,不需要再有什么夸张的野心了。
可是,就算是钱多那也是错。
皇帝永远都不知道满足。
当上了皇帝,就想要四方臣服,还没有天下一统就想要收回兵权,收回了兵权也不能满足,还需要有足够的钱财去养军队,去充盈国库。
他永远都不知道要用真心去依靠一个臣子。
他只是想要索取更多,恨不得全天下的好处都在他自己手里握着。
他吃山珍海味,其他所有人就只能吃残羹剩饭。
他不懂得去跟别人分享快乐,他只希望自己的快乐是最多的,哪怕这快乐是建立在所有人的痛苦之上的。
所以,他狠心的在这场夺嫡的风暴里胜出,所以他抢走萧媚,冤枉徐清风纠缠皇妃被赶出徐国公府,所以他利用苏启害死了苏彻,害的苏衍几乎残废,所以他为了收回镇国侯府的兵权而设计想要小胖子死在禹州,所以,他派李冬青在半路截杀苏衍。
他永远都只会索取,哪怕用尽卑鄙无耻的手段他都在所不惜,但同时,他当了婊子还非要立个牌坊,明明恶心龌龊的事情让他做绝,他还是要护着名声不失。
作为一个皇帝,他明显是不合格的。
但是他运气好,生在皇家,又因为心狠,所以有资格书写历史。
所有的臣子百姓都是他的棋子,他想要执黑棋白棋全凭喜好,全然不顾棋子的感受。
但是,他不知道,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沐如锦连穿越这种无法理解的事情都经历了,谁又敢保证棋子不能成精成怪,反手将下棋之人给拍死在棋盘之上?凡事不可太尽,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不好吗?就算他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但是人总要死的。
就算天天被人口称万岁,又有哪个皇帝真的活到万岁了?沐如锦从未想过要造反,这是一项技术活,太累,还不划算。
但是,皇帝也不是孤家寡人,他总还有很多的儿子不是?且这些儿子就如当年的他一样,对那个黄金做的龙椅无限的向往。
哎。
小胖子本是个很不喜欢叹气的人。
但禹州一行,大概是他这辈子叹气最多的时候。
他曾上过战场,也曾历经险死一刻。
那时,他觉得这是保家卫国,为民争战,就算是死,那也死得其所,所以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
可是如今,他并非是死在战场之上。
却是被他效忠之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险些害死,这让他的信念狠狠的动摇了。
这个国家的兴衰与我何干呢?我辛辛苦苦战场拼杀保家卫国,但皇帝却是如何对我。
如何对镇国侯府的呢?这便是小胖子现在最真实的感受。
沐如锦明知小胖子心中的动摇,却并不打算安慰,事实上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皇帝现在就是做了这样让人寒心的事情,亲身所历,心有所感。
就算她安慰出一朵花来,那也是虚假的。
正当大家都沉默之时,被一声敲门声转移了注意力。
进来。
薛十三进了屋,直朝着沐如锦而来,道:主上,京城传来消息。
半月之后,逍遥侯府举行世子继承仪式,由苏启继任世子之位。
你说什么?苏衍手握拳头。
狠狠的砸向了桌子,脸上的表情因为震惊而变得些许扭曲。
消息可是属实?沐如锦也被惊的不轻。
以逍遥侯府的家世,庶子继承世子之位,若没有皇帝御笔亲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是老主上传来的消息,应当属实。
薛十三面无表情地回答。
既是徐清风传来的消息。
那八成是真的。
这让沐如锦十分震惊。
她不明白这个皇帝是要不要脸到何种程度才能在苏衍在禹州城替他赈灾的时候偷偷让苏启继承世子之位?苏启,你好得很啊!苏衍恨的咬牙切齿。
他们费尽心机的将苏启打压下去。
但终究敌不过皇帝的无耻。
他给了我们时间。
沐如锦面色阴沉。
什么意思?小胖子对沐如锦莫名其妙的话表示不理解。
离苏启继承世子之位还有半月,皇帝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回京城大闹一场。
沐如锦冷笑,笑容中的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皇帝此举是为何意?苏衍越想越不明白皇帝的想法。
我不敢肯定。
沐如锦摇摇头,继续道:只不过,若是我猜想不错。
皇帝是认准了你寒毒缠身,无缘子嗣。
从前他不是不知,不过却装作不知,因为不能被人发现你与二哥的悲剧是他在幕后策划。
但如今苏雪颜将此事说了出来,皇帝就有足够的理由让苏启上位。
那为何还要给咱们半月时间?直接让苏启上位不是更加安全?小胖子也懒得多动脑,期待着沐如锦的猜测。
他就是要给我们机会回去大闹一场。
不让苏启直接上位,一则是说起来不好听。
夫君你在禹州城代皇家赈灾,皇帝却在背后拆你的台打你的脸,这让外人传出去,对他的声明有碍。
而他认定了夫君无法生育子嗣,就代表夫君本就失去了继承世子的可能。
他就是要让夫君回去大闹,最终当场拆穿夫君是个无缘子嗣的废人,让夫君在京城将颜面丢尽,那苏启继承世子之位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沐如锦表情十分阴霾,这更加让她坚定了要实施那个计划的决心。
太卑鄙了!小胖子现如今对皇帝的印象那就跟一坨屎没什么区别。
算计的他差点丧命不说,现在又来算计他的兄弟,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哼!沐如锦冷笑连连,道:只可惜,他不知道夫君的寒毒已被我解了,这次回去,我要让苏启和皇帝将脸都丢到爪哇国去!因为君不言带着三水攸兰来到禹州,苏衍的寒毒已经被她尽数去除。
再加上这些时日师娘帮着苏衍调理身子,苏衍日益的身健体壮。
这些,恐怕皇帝和苏启永远都想不到。
爪哇国是什么国家?小胖子好奇。
沐如锦一个白眼甩过去,也懒得回答。
反倒对苏衍说:收拾一番,咱们回京。
经过这半月的时间,庞涓已经声称研制出了能治疗此次瘟疫的方子。
再稍作运作,药王谷的名声在禹州城空前绝后。
她们再待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君不言禹州的事情办完,沐如锦等人开始收拾行装赶回京城。
但是,她们走的倒并不着急,只是在半月之内能够回到京城就可以。
沐如锦将要发生的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她们需要在苏启继位世子的当天回到逍遥侯府,当着所有前来恭贺的宾客的面,将苏启重新打回地狱。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纵使皇帝再是高贵不可侵犯,但皇家的规矩,他也一样要遵守!君不言端着一只碗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听从师父的吩咐,将三水攸兰带到了禹州,此次又要跟着沐如锦回京城,他心中是隐隐有些兴奋的。
这些年来,他跟沐如锦一样,几乎都只在药王谷之内活动,对于外面的世界,他其实十分向往。
师父因为一心钻研医术,一直都没要孩子,自从他和沐如锦被带回药王谷之后,他们就像是师父的亲生子女一样,从未被当外人看过。
他听师父说过事情的真相,知道皇帝才是他们真正的仇人,仇恨的同时也隐隐的有些兴奋,只是因为这是一个十分不容易战胜的对手。
他将手中的茶碗递给苏衍,这一路,他都在进一步的帮苏衍调理身体,这是他这一次跟着去京城的主要任务。
苏衍道了声谢,接过茶碗,正要将茶喝下,却被沐如锦给阻止。
君不言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着沐如锦,同时,苏衍也朝沐如锦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沐如锦夺下苏衍手中的茶碗,反递回给君不言,嘴角微微勾起,笑道:师弟,这一碗茶。
师姐敬你。
师姐这是何意?莫不是怕我下毒害他?君不言抬眼,露出一丝不满的神色。
沐如锦却并不在意君不言的不满,反倒是笑道:下毒倒不至于,不过,下些别的东西就不一定了。
说着,沐如锦抬眼看向君不言,继续道:师弟,从小到大我被你捉弄了多少回,咱能换点新鲜的么?君不言挑眉,神色古怪的看着沐如锦。
道:师姐,这真的不过是一碗普通的茶水罢了,师姐何必如此多疑?沐如锦依旧不为所动。
道:当真?自是无疑。
若师姐信不过我,我可以先干为敬。
说着,君不言将沐如锦递过来的茶水接过,一口喝了下去,还露出一副‘好香’的享受表情。
重新看向沐如锦。
沐如锦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得意,道:师弟真是辛苦了。
同时心中也在感叹君不言这个家伙为了整她,不惜将那么难喝的东西喝下去,还装作一副享受的表情来麻痹自己。
其实,若不是有过惨痛的教训,君不言的演技真是可以轻易的骗过任何人。
只不过。
沐如锦却并不相信。
抛开读心之术这种逆天的能力不说,光是前任留给她的那份记忆,就足够她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了。
君不言这个人。
表面看起来无害,但实则就是个魔王。
他与沐如锦被赶出家门卖到妓院不同,小时候的君不言,是自己走出君家大门的。
君家,算是一个酿酒世家。
世世代代都从事着酿酒的行当。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技术。
让君家虽不是什么高官大户,那也是衣食无忧。
可是。
君不言的父亲不仅仅是酿酒,自己也是个酒鬼。
他一天到晚沉溺在酿酒的快乐之中,酿完了酒就自己喝上几口,除此之外,女人就像是为他传宗接代的工具,他一点也不在意。
君不言从懂事起,就没有跟他父亲说过几句话,不是他冷漠,也不是他叛逆,而是他父亲一天到晚都见不着影子,根本就没有机会说话。
从君不言记事起,他记忆之中就只有母亲的强颜欢笑,和每晚等他睡着之后那无奈的叹息。
父亲是个酒疯子,妻子是他的生育工具,儿子只是一个陌路人,或许更像是一个玩具。
他以为,随他长大,他可以承担起君家的兴旺与传承,这样,父亲就有更多的时间去陪母亲说说话,能让母亲开心。
但是,他还没有等到那一天,母亲就郁郁而终。
幼年失母,本就凄惨,但让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在母亲死去的那一天,他托人去叫父亲回来,却得到一句父亲‘正在酿酒,没时间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回答。
幼小的君不言第一次在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恨意。
母亲死了,一个兢兢业业替他守着家,无怨无悔爱着他的人死了,可在他心中,这却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吗?母亲那样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竟然还比不上那些苦涩的酒吗?那一夜,幼小的君不言烧掉了君家的酒窖,将君家收藏多年的美酒一把火付之一炬,他只是拿了些银子,带着母亲的遗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君家。
他不知道君家因为这些绝藏美酒的失去会受多么大的打击,也不知道那个视酒如命的父亲会不会因为这些美酒的失去而气的吐血身亡。
他只知道,他恨那些酒,恨那个为了这些酒而将母亲弃如敝屣的所谓父亲。
既然他爱美酒甚过爱母亲和他,那么,他就要让那个男人永远的失去他最爱的东西。
那之后,他独自流浪。
因为年幼,找不到求生的活计,银子花光了,他几乎沦为乞丐。
直到有一年他所在的地方发了瘟疫,他才遇见了师父,那个如母亲一般关心他爱护他的女人。
在药王谷的日子,大概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日子。
有庞涓这个师父像母亲一样疼爱他,有沈煊像父亲一样包容他。
还有一个沐如锦像姐妹一样能够跟他玩耍,跟他吵嘴,跟他打架。
那段日子,那个叫做药王谷的地方,比起君家,更像是一个家。
不过,对于沐如锦非要当师姐这件事。
他却十分不满。
明明他比沐如锦还要大上两岁,无论如何都应当是他来当师兄才对。
可是,偏偏沐如锦死也不妥协,无奈之下,两人只好以剪刀石头布来一决胜负。
君不言不知道,在赌博类的东西上,他的运气差的过分,三局两胜的赌局,他竟然三战全败。
无奈之下,他只得委屈的成了师弟。
心不甘情不愿的对沐如锦叫了声师姐。
但是,事后他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啊。
明明应该是师兄,最后却倒霉的成了师弟。
再加上沐如锦每一次都用胜利的目光挑衅他,于是,他小小的报复开始了。
说起来,这报复真的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无非就是在沐如锦的吃食里面加什么苦菜汁。
苦菜,那是药王谷一带生长的一种野菜。
它生性大苦。
可入药,也能入菜,只是,需要用特殊的处理方法将苦味去除,否则,这东西就算是做了菜。
那也没几个人吃得下去。
不过,因为苦菜清凉去火,还是有不少人会上山采摘这种廉价的苦菜。
就当做良药苦口了。
苦菜的汁液才是最苦的。
而君不言想要整治沐如锦,用的就是这种苦的难以形容的苦菜汁。
沐如锦并不是笨蛋,剪刀石头布她虽赢了,但与君不言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对于君不言的性格还是了解的。
所以。
她从一开始就防着君不言使坏,就算是吃饭。
对于饭菜里是否被加了东西这种事情她都考虑过。
但是,君不言真的是个天生的演员,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当沐如锦怀疑饭菜是否被动过手脚之时,君不言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将所有的饭菜都先尝了一遍,而且还一脸笑意,夸沐如锦做的饭菜好吃,这才让沐如锦放松了警惕。
可也就因如此,沐如锦的悲剧开始了。
前任的沐如锦最讨厌的就是苦味,每当吃到那些发苦的东西,沐如锦的身上就会起些小红点子,以现在的话来说几乎就是苦味过敏。
这种过敏本身倒没什么危险,只是会让人难受,这也是君不言会用苦菜汁报复沐如锦的原因所在。
他可不想伤害沐如锦,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
虽然一天到晚的斗嘴,但实则他对沐如锦的感情就像哥哥一样。
只是,那个被他当做妹妹的人一下子成了师姐,他心里不平衡罢了。
当沐如锦吃下带着苦菜汁的饭菜之后,整个身体几乎被红点子包围,若不是师娘的医术高明,这过敏最少要持续个十天半月。
沐如锦痊愈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扯过君不言胖揍了他一个时辰。
同时,君不言因为此事被庞涓罚禁闭一月。
从此以后,君不言倒没有再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但是那些小小的捉弄却从不间断,就算是庞涓和沈煊都没有逃得过君不言的恶作剧。
沐如锦知道这家伙是因为成了师弟心里不平衡,倒也不去理会,有时候还会故意的中几个恶作剧让君不言顺气,两人也就这么打打闹闹的长大到现在。
这一次,君不言又要故技重施,但偏偏不巧,沐如锦却不再是从前的沐如锦。
喝下那杯难喝的醋茶,君不言还在继续装作自己是喝了一杯香茶,只可惜,沐如锦从一开始就利用读心术知道了君不言想要捉弄苏衍,故而才有了最开始那一幕。
沐如锦依旧笑着不说话,但目光中的幸灾乐祸却是如此的赤裸裸。
君不言下意识的就在心里打了个突突。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身上奇痒无比,双手并用也不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再看看沐如锦那副‘没错,就是我干的,你咬我啊’的表情,君不言就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此时他早就忘了,是他先使坏想要捉弄苏衍的,所以才在茶里倒了许多的醋。
被沐如锦盯得发毛,再加上身上又痒的想死,君不言最终不得不讨饶,道:师姐,是我错了,求原谅。
小子,知道师姐的厉害了吧?从前我可没少被你捉弄,从今往后,你再敢恶作剧试试?小心我将研制的毒药挨个的在你身上试个遍。
沐如锦微笑着给君不言喂了颗解药,这才得意的看向苏衍,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没?姐厉害吧?苏衍一头黑线,已经完全不想发表意见了,不仅仅是因为不理解这师姐弟的相处方式,还因为,京城,已经到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及时赶到再次回到逍遥侯府,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原本冷清的门庭,此刻却热闹非凡。
门前虽然没有披红挂绿,但从来来往往的人群就能看出,此时的逍遥侯府有喜事临门。
事实上确实是喜事,一个决定了逍遥侯府继承人的大喜事。
只不过这个喜事只是针对苏启和孙茉莉母子俩而已。
门口的小厮一张张的核对着请帖,不停的点头哈腰,这些宾客中有许多都是他们开罪不起的。
直到世子的继承仪式开启,小厮们才有时间休息一阵子。
小胖子要回镇国侯府,之后还要进宫跟皇帝报告禹州城赈灾事宜。
而千秋晟,她们早在禹州就已经分道扬镳。
与苏衍、君不言来到逍遥侯府门前,沐如锦的眼中始终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她在思考,在猜测,猜测皇帝会不会亲自到场。
顾不上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狼狈,苏衍一脸寒意的打算进门看看这苏启究竟会弄出什么样的热闹,却不想竟被拦了下来。
请出示请帖。
小厮们大概是累坏了,无精打采的放空时发现竟然还有宾客,下意识的就要求对方出示请帖,完全没有看清楚来人长的究竟是什么模样,以至于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拦的,是自家的少爷。
苏衍差点没将牙给气掉了。
就算是他虎落平阳的时候,也没有被这种恶犬欺过,没想到,苏启上了位,干脆连门都不让进了吗?沐如锦眉头一挑,冷笑道:苏启还真是好大的架子,说是要继任世子之位,这尾巴莫非已经翘上了天?放眼这整个隆庆。
我还从未见过进自家大门还需要拜帖的,怎么,他是准备将咱们都驱逐出苏家不成?听着沐如锦这字字诛心的话,小厮们顿时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下一盆冷水一般,立时清醒过来。
待看到他所拦的竟然是自家五少爷时,他的腿已经哆嗦的快站不起来了。
少爷饶命,少夫人饶命。
奴才……奴才实在是太累,没有看清是少爷和少夫人归家,奴才罪该万死,求少爷少夫人饶奴才一条狗命。
求少爷饶命啊……小厮嘴唇都哆嗦了。
上下牙紧张的发出互相碰撞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君不言皱着眉没有说话,他毕竟人生地不熟。
暂时不方便发表看法。
只是,从沐如锦和苏衍的表情来看,这个诺大的逍遥侯府,也不是个什么能让人省心的地方。
无需跟这种狗奴才一般见识,咱们进去。
看看苏启是如何得意的!苏衍懒得跟这些个奴才多费口舌。
此时已经没有宾客再陆续赶到了,也就是说,苏启这继位世子大典也该开始了。
沐如锦果真不再理会这些个没用的奴才,跟着苏衍,进了花园。
若说是什么继位大典,也就数这花园地方最大。
来往的宾客那么多,总得找个宽敞的地方招待。
刚一踏进花园,映入眼帘的是这朝廷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
他们有的欣喜。
有的默然,还有的,就是满脸的不高兴。
比如楚王,比如老夫人,比如徐氏。
比如苏烨威。
老夫人跟徐氏的不高兴倒容易理解,老夫人素来疼爱苏衍。
又因为孙茉莉的关系而对苏启多有芥蒂,而徐氏身为正妻,却一直被孙茉莉压下身下,苏启又害的他的儿子一死一残,如今,这原本该是苏彻的世子之位落到了苏启手中,她能高兴才更加奇怪。
至于苏烨威,他原本是最疼爱苏启的,苏启得到世子之位他也应该是继孙茉莉之后最高兴的人才是。
但之前在祠堂,沐如锦引诱苏启说的那番话实在是让苏烨威对此十分忌惮。
只不过,皇命难违,就算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也无法与皇家对抗。
何况他自身又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
而楚王的阴霾就更加明显。
为了夺取逍遥侯府的家业,他甚至不惜让女儿为人作妾,可是如今,眼看竹篮打水一场空,竟然会是被一个卑贱的庶子给夺了先机。
最可恶的是,他事先竟完全不知,那个苏衍,竟然会是个不能近女色的废人!若是提早就知晓此事,他根本就不必牺牲一个女儿在苏衍身上浪费时间,反而会将目标放在苏启的身上。
庶子又如何?卑贱又如何?嫡子一死一残,庶子就算是个草包也注定会崛起。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再加上皇帝横加干涉,苏启继世子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除非……苏衍没有中毒……宾客们各有心思,苏启却是春风得意的紧,连带着孙茉莉也是满面春光。
他的儿子成了世子,那么,儿子的娘自然不会被亏待,想来无需多久,她捞一个平妻之位还是没问题的吧。
为了表示胜利,皇帝虽然没有亲自到府,但苏雪颜却是告了假回娘家‘省亲’,实则不过是在给苏启和孙茉莉压阵。
她虽为庶女,但却是皇妃,论身份地位,可不比那嫡子嫡女低贱,相反,那些嫡出的还要给她这个庶出的行礼叩头。
啧啧啧啧,还真是热闹的很啊。
苏衍一脸的寒霜顷刻转化成笑意,若不是一直跟苏衍在一起,怕是沐如锦都看不出他前一秒还是阴霾的就像冰山一个模样。
苏衍的一句话,让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老夫人和徐氏连忙转头看向花园门厅处,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
不过只一瞬间,却又阴沉了下去。
此事乃皇帝亲批,就算衍儿回来了,就能如何?原来是五弟回来了。
今日大哥继位世子,五弟定然也为大哥高兴,虽说五弟风尘仆仆回到京师必然疲累,但大哥就自私一回,请五弟赏个脸,喝杯水酒。
苏启见苏衍及时赶回,先是脸色一变。
继而定了定精神。
满脸笑意的开始招呼苏衍。
若被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二人该是如何兄弟情深呢。
世子?苏衍冷笑,满脸讥讽,道:大哥不过区区一庶子,又如何有资格继位世子?苏启脸色唰的就阴沉了下去。
这个庶子二字,曾压的他二十几年喘不过气来。
如今,他终于苦尽甘来,又如何能被苏衍给坏了好事?苏衍,你既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顾念兄弟手足之情!苏启沉着脸。
默默的在心中发誓,他定要让苏衍在京城颜面扫地!大哥继承世子之位,此事乃是皇上御笔亲批。
五哥,莫非你想抗旨不尊?苏雪颜仗着自己是皇妃之尊,企图用皇上来压倒苏衍。
呵呵,颜妃娘娘,您可知欺君罔上。
该当何罪?不等苏衍接话,沐如锦便往前几步,站到苏雪颜面前,笑呵呵道:皇上英明神武,自当不会违背祖宗规法。
嫡子尚在,庶子如何能继承家业?若非有人欺君罔上。
挑拨圣心,便不会有此次啼笑皆非的世子继位大典。
颜妃娘娘,固然你深得圣宠。
但欺君之罪,怕你也担待不起。
欺君之罪?本宫何罪之有?五哥本就身中寒毒,禁女色,子嗣无望,本宫何曾有过半句虚言?苏雪颜一脸的讥讽。
继续笑道:逍遥侯府爵位得来不易,想必五哥也不愿让侯府就此毁在他的手中。
祖父在天有灵。
定也是希望大哥能担起侯府长子的责任,让逍遥侯府能更上层楼,五嫂以为如何?身中寒毒,不近女色,子嗣无望?沐如锦作出一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的姿态,道:笑话!夫君的确身中寒毒,也确实曾不能近女色,但经过医治,早已痊愈,又何来让逍遥侯府毁在手中之说?沐如锦笑意盈盈,因为有了三水攸兰的关系,沐如锦对于苏雪颜拿此事攻击苏衍之事十分自信。
苏衍已经痊愈,这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苏雪颜跟皇帝说了什么,无论皇帝是否愿意承认,这就是事实,无可反驳!事实上,皇帝这次所谓的‘御笔亲批’实在是不要脸至极。
先抛开苏衍是否真的无缘子嗣之说。
就凭苏衍在禹州代皇家赈灾,皇帝也不该做这种河还没过就开始拆桥的蠢事。
就算真的这般着急捧苏启上位,那最少也得等到苏衍回京之后再将事情摊开了解决。
可是,他人不知,沐如锦可是知道的很清楚。
这次禹州之行的所有惊险刺激全都是拜皇帝所赐,全都是这个野心勃勃的皇帝一手策划,那么,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了。
得到医治?据本宫所知,冰丝蟾毒产自西域,乃是奇毒,这世上能解之人不过寥寥数计,不知五哥是得到何人医治,竟能如此迅速痊愈?苏雪颜认定了苏衍依旧寒毒缠身,她觉得沐如锦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一旦她士气弱上半分,不仅会着了沐如锦的道,还会露出马脚,图惹人怀疑。
药王谷医圣。
这个答案,不知颜妃娘娘可曾满意?沐如锦依旧笑看着苏雪颜,眼中的嘲笑之色更甚。
医圣?苏雪颜心中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但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道:素闻医圣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药王谷颇为不易进,就算是药王帖也是千金难求。
逍遥侯府虽家缠万贯,但想要打动药王谷,那不过是痴心妄想。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苏启、苏雪颜吃瘪苏雪颜打死都不愿承认苏衍真的能得药王谷医圣医治,寒毒尽除。
那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是皇上,想要得到一张药王帖那也得费一番功夫。
江湖与朝廷不同,就算江湖还是在朝廷的管辖范围内,但两者却是分开的,这是大家默认的规矩。
江湖人不会随意反抗朝廷,也不会阻碍政策的施行,但是,朝廷对于江湖的约束力那也几乎是为零。
药王谷在江湖中地位如此超然,就算是三宗也不敢随意招惹。
曾经五毒宗就试过,还不是灰头土脸的走了?再者,药王谷与千秋门又是盟友,又不招惹是非参与纷争,就算是皇上那都得卖上三分薄面,不敢轻易撕破脸皮。
凭皇上的能力与权力,想要几张药王帖不是得不到,但是却也得费上一番周折。
连皇上都灰头土脸,苏衍何德何能能得医圣亲自治愈?恰巧了,我的嫁妆其一,便是一张珍贵无比的药王帖。
苏衍是我夫君,我的就是他的。
不过一张药王帖,能换得夫君平安健康,那都是值得的。
沐如锦也不激动,她知道苏雪颜不信的理由。
只是,她更明白,苏雪颜就算是想破了头也不会知道,她堂堂的药王谷毒圣,药王帖这东西在她手里就跟大白菜一样廉价。
不可能!药王帖如此珍贵,你不过是一个江湖出身的穷丫头,如何能够拥有药王帖为嫁妆?苏雪颜可是知道的,当初沐如锦嫁来逍遥侯府,所谓的嫁妆不过就是那么两三个箱子,为此,沐如锦的出身一直是被她们看不起的。
那时候,老夫人为了给苏衍冲喜,也是为掩外人耳目。
根本就不会在意沐如锦的出身是否高贵低贱。
至于嫁妆的单子,老夫人都没有看过。
若是她早就看过,就早该知道,沐如锦的嫁妆中会有药王帖这样珍贵的东西。
君不言一直站在沐如锦身后没有说话。
这个场面跟本就没有他插话的资格。
只不过,看到苏雪颜就跟一只炸了毛的母鸡一般,他心中却是暗自冷笑不已。
药王帖十分珍贵?话是不错,但那却是针对别人。
被外界抢的万金难求的药王帖,对他那个腹黑师姐和他来说,那真是随便一张纸的价格。
就算是他的行李之中,现在还放着一百多张呢。
让这会场里的人人手一张估摸着都不是问题。
不错,我的出身不算高贵,但穷人也有穷人的方法。
我自小上山采药。
在悬崖峭壁之间历经生死无数,采得珍贵药材不计其数,换来一张药王帖有何稀奇?比不得颜妃娘娘娇生惯养,就算是庶出,也能爬上龙床!沐如锦前面的话声音并未做掩饰。
只是最后一句却故意压低了声音,只有苏雪颜一人才听得到。
大胆!竟敢对本宫不敬!给我跪下!苏雪颜一听沐如锦这满含讥讽的话,立刻就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孔雀,风度全失,一脸狰狞。
因为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她这个颜妃的位子。
原本应该是苏红袖的。
是她和她娘孙茉莉对外放出了苏红袖是扫把星克夫的留言,又使了不少卑鄙手段这才将这次机会抢到手的。
如今被沐如锦这样赤裸裸的讥笑,她又如何能沉得住这口气?颜妃娘娘好大的架子。
与其去纠结在意我是否不敬。
颜妃娘娘不如好好想想要如何向皇上解释你这欺君之罪来的有意义。
沐如锦不慌不急,反倒是悠哉道:苏启为得世子位,害死二哥,又害的夫君身中寒毒,祠堂罚跪期间又出言侮辱父亲。
现如今竟还敢联合颜妃娘娘欺君罔上!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就算抛开嫡子在庶子不得继承家业的规矩。
他也没有资格坐上世子之位!你血口喷人!苏启这点事其实在逍遥侯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虽然苏衍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此事是苏启所为,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但是,这也仅限于逍遥侯府之中。
外界对此事却都只是一知半解,甚至于苏启还放出过消息,说苏彻的死是因为苏衍想要得到世子之位而自导自演。
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沐如锦说出这种话,一旦外传被人当真,那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
身为庶子,却不安分,想要谋夺逍遥侯爵位,不惜残杀手足。
这在哪一个圈子都是大忌,一旦有人当真,别说在京城,就是在整个隆庆也未必能再有他立足之地。
大哥,李冬青已被我擒获,当初之事,他皆已招供,你还敢狡辩!莫不是要我带着李冬青去面见圣上,让圣上为我做主?苏衍冷笑,如今的苏启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被动挨打等待宰割的份儿。
皇上?他敢去见吗?苏启脸色十分难看,但却当真不敢再叫。
他不知道李冬青是否真被抓获,但苏衍却能知道李冬青的姓名,这就足够让他忌惮。
不错,皇上才是幕后主使,可是,皇上此事做的不厚道也是事实,这样的事实,皇上是绝不会想让别人知道的。
所以,一旦李冬青真的落在了苏衍手中,那皇帝必然要杀李冬青灭口,同时,他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杀,而是必须要找到一个替死鬼,替他背负着这件事情的罪名,然后将李冬青名正言顺的斩杀。
但是,那个罪名要谁来背呢?皇帝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
那这黑锅就只能让他苏启这个参与者来背。
身为庶子,为上位不择手段,残杀手足,以图世子之位,这个动机不是再好不过了吗?外人也更容易接受。
所以,若是苏衍不将李冬青交给皇上,他就还有机会,虽然渺茫,但或许他运气好呢?何况,苏衍身中剧毒,无缘子嗣。
那逍遥侯府就只剩他一个男丁,为了保住逍遥侯府不断子绝孙。
老夫人也不会将他怎么样。
这样一想,他便放弃了在与苏衍对着干的打算。
就算今天的世子之位他得不到了也没关系。
他还有机会。
之后,他要从老夫人处着手,一定要将老夫人哄得开开心心,再加上为了传宗接代,老夫人一定会站在他的身边。
同时,他也要查清楚苏衍是否真的抓住了李冬青,若是抓到了,那就必须要找出他将李冬青关在了哪里,然后提前杀人灭口。
只要李冬青死了。
那么,苏衍就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当初的事情是他所为,否则这一年多的时间里。
苏衍也就不会什么都不做了。
苏启在这一瞬间考虑了很多。
李冬青的存在实在是让他很顾虑。
他为了上位,成了皇帝手中的杀人魔刀,但是他不在乎,只要能接手逍遥侯府,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
他自愿为刀并不代表他也愿意成为弃子。
他明白,一旦李冬青被交到了皇帝手中,那么,这个罪魁祸首的罪名他就担定了。
到时候,他轻则名誉扫地再无立身之处,重则。
干脆就是砍头死罪的下场。
他不愿意!苏启会考虑这么多,但苏雪颜却不会,她只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沐如锦能够拥有药王帖为苏衍治毒。
于是一脸的怀疑,道:五嫂也不必虚张声势。
就算五嫂怕五哥丢了面子以后无法在京城立足,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身为苏家儿孙,五哥五嫂也该明白。
家族的荣辱才是第一位,五哥五嫂又何必如此抓着权力不放?苏雪颜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
说道:五哥大可放心。
妹妹必将寻访名医,定当会将五哥的寒毒去除,只是,还请五哥高抬贵手,给苏家一个传承下去的希望。
沐如锦冷笑,这是在拿大义压她?说句无情的话,若非逍遥侯府是苏衍的家,这逍遥侯府的人都死光了又与她何干?老夫人还好说,毕竟对她和苏衍还不错。
但是徐氏也好,苏烨威也好,还有那些形形色色的小妾姨娘,那些莫名其妙的庶子庶女,哪一个还对苏衍有过好脸色?她巴不得这些人都死绝了,免得以后看着还碍眼。
可以这么说,整个逍遥侯府,不算苏衍,除了老夫人、苏红袖还有苏小小也勉强算半个,蓉姨娘勉强算半个,其他人爱死不死,她连眼都懒得眨一下。
那些所谓的大义对她来说,屁都不是!沐如锦满眼的不屑,但面上还带着笑意,对苏雪颜道:多谢颜妃娘娘关心,名医就不必了。
夫君身中寒毒既然已解,又何须再劳烦什么名医多走一遭?何况,这世上的名医再名,又有几人能名的过药王谷的医圣?五嫂,你何必欺妹妹我无知?这世人有谁不知,医圣对毒术不过略知一二。
若论解毒,那还需毒圣出手才是。
但五嫂却言,那冰丝蟾毒是医圣所解,由不得妹妹我不怀疑。
苏雪颜自以为找到了沐如锦话中的漏洞,正暗自得意。
但若是让她得知,她嘴里那个大名鼎鼎的药王谷毒圣现在正站在她眼前,不知道她是否会吓哭。
颜妃娘娘怎知夫君所中乃冰丝蟾毒?沐如锦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雪颜,道:据我所知,老夫人封锁了消息,除了老夫人、夫君还有我,再加上当时为夫君医治的大夫,其他人纵然知道夫君中毒,也绝不可能知道夫君所中是冰丝蟾毒。
颜妃娘娘既然知道,那只有一个可能,颜妃娘娘是凶手或是帮凶。
苏雪颜直接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这才想起来这事儿老夫人根本就未对外公开。
事实上,上一次苏衍中琉璃白玉蛇毒时,杜子陵杜大夫曾经提过冰丝蟾毒,在场的若是耳力好的都应该听过。
但是,苏雪颜身为皇上的嫔妃,根本不可能在场。
而那一天苏启被沐如锦一脚踢在了地上,又被苏红袖给踹了,不知道会不会留意。
但若真是苏启告诉她的,那苏雪颜现在就不会是这个表情。
而那些之前在场的小妾,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出席这样的场面。
妾就是妾,就算苏启能顺利继承世子之位,身为妾的孙茉莉也没资格到场!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耳光响亮打入冷宫苏雪颜为了沐如锦的话而脸色大变。
本来她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自乱阵脚的人,之所以会如此把持不住,一则是因为她原本对今天羞辱苏衍十分有信心,也是对冰丝蟾毒的毒性非常有信心,二则,就是正如沐如锦所说一样,她是帮凶。
沐如锦没有再咄咄逼人的指责苏雪颜跟苏衍中毒苏彻身死的事情有关。
苏雪颜毕竟是皇帝的嫔妃,就算是打狗也还要看主人,她可不想给皇帝留下把柄和借口。
不过,不让苏启得逞这才是主要目的,所以,苏衍痊愈的事情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也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确定这回事,才能让苏衍洗刷废人的名头,也能给苏启和皇帝响亮的一巴掌。
我知道娘娘不信,或许在坐的大人们也都持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苏启继世子之位是皇上点了头的。
沐如锦皱了皱眉,手指托着下巴,继续道:但是,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也知隆庆历来都有这嫡子在庶子不得继承家业的规矩,又怎会做出如此决定呢?恰巧,夫君寒毒缠身子嗣无望的消息又不胫而走,这不得不使人怀疑,有人为了上位而假传流言,甚至罪犯欺君,使皇上受到了蒙蔽。
为了使逍遥侯府不至绝后,皇上这才默认了苏启的所作所为。
但是!沐如锦忽的提高了声音,道:夫君虽曾受寒毒侵蚀,但却早已痊愈,此事苏启是早就知道的,那为何还要传出这样的留言,让逍遥侯府在京城里抬不起头?苏启,你究竟居心为何!苏启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承认,他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逍遥侯府的世子之位。
为此,他不惜残杀手足兄弟,为此他不惜成为皇帝手中的利刃,这一切一切都是为了逍遥侯这个爵位。
可是,他什么时候‘早就知道苏衍已经痊愈’了?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苏衍真的痊愈,毕竟冰丝蟾毒实在是太过稀少,毒性又强,能解此毒者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说这毒轻易被解谁能相信?若不是顾忌李冬青这个人是否真的落到了苏衍手上。
他一定会玩命的羞辱苏衍,直到拆穿沐如锦所谓‘苏衍已痊愈’的谎言为止。
休得再胡言乱语!苏雪颜实在是看不过去沐如锦这副得意的嘴脸。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沐如锦会真的拥有药王帖,不相信苏衍会真的寒毒尽除。
毕竟。
冰丝蟾毒这种东西,当初皇上为了得到它,可是费了不小的波折。
事实上,冰丝蟾毒产量确实十分稀少,因为冰蟾这东西实在是快绝种了。
再加上又是产自西域,非常不易得到。
就算是名闻天下的药王谷毒圣沈煊手中也只有区区三份。
不过,现在已经都落到了沐如锦手上。
当初皇帝为了得到此毒,专程找人去西域寻找,最后却死伤大半,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一份。
沐如锦听说过。
西域那个地方,民风十分彪悍。
那里的人个个身健体壮,典型的肌肉大汉。
而且。
西域之人对于用毒,天生就有这样的才能和天赋,但是却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西域人对于用毒却十分的排斥。
具体原因沐如锦不知道,其实也不想知道。
事实上。
皇帝到处寻找这些不易解毒的毒药就是为了对付这些他觊觎的或是看不顺眼的大臣的。
毕竟,像逍遥侯府这样的家族实在是太有钱了。
若是寻常毒药,但凡重金寻赏,或许就会有什么样的奇人异士来帮忙解毒。
而皇帝总不能下令他人不准为人解毒,这样的话,这司马昭之心也就太过路人皆知了。
而像药王谷、五毒宗这样的大势力,几乎也不会为了一点金银而去搭理逍遥侯府,这才是皇帝的用意所在。
原本,皇帝让苏启给苏彻和苏衍下毒是为了毒死人的,那些措施与准备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万一真的会发生,苏启给苏彻下的药量太多,以至于到了苏衍,所剩无几的蟾毒没有要的了他的命。
而苏彻也是个意志力很强的人,在他中毒的那一瞬间,他顿时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于是,拖着残躯,为苏衍争取到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可以这么说,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苏彻和苏衍能活着回来。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苏衍不仅没有死,还活蹦乱跳的回到了逍遥侯府。
不过,总算有一点让皇帝欣慰。
那就是苏衍寒毒缠身,无法行房。
无法行房就代表不会有子嗣,只要在适当的机会将此事暴露,那么,苏启还是能够占得先机,他吞并逍遥侯府的钱财就是板上钉钉了。
而今天,就是机会。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机会不仅是他的,也是苏衍的。
五嫂,你既言五哥寒毒已愈,可敢找御医一验?苏雪颜一脸挑衅的看着沐如锦,仿佛下一秒沐如锦就会变成一个死人一般。
有何不敢?沐如锦笑得十分轻松。
她又不是在虚张声势,她亲自动手解的毒,难道还能有假不成?若非是不想让皇帝现在就知道她的身份对她有所防备,若非是想将来打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她真想现在就说出自己是药王谷新任毒圣的事情,好好的抽一抽苏雪颜这张厚如城墙的脸皮!沐如锦的豪爽让苏雪颜心中顿感不妙。
她相信沐如锦可以买通一些人证明她所说的话是真的,但是却绝不可能买通全京城的大夫,更不可能买通宫中的御医。
但是,再看看沐如锦这一副任你山摇地摆,我自巍然不动的架势,苏雪颜觉得,这不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人该有的反应。
莫非,苏衍真的治愈了?苏雪颜心中忍不住的打鼓。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苏雪颜不停的安慰自己。
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皇上。
相信今日过后,苏衍定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从今往后,苏衍这个废人再也不能对自己的大哥有丝毫的阻碍!颜妃娘娘。
不知您是想请哪位大夫来为夫君验身?若是娘娘拿不定主意,不若将京城所有有名有姓的大夫全都请过来,挨个的为娘娘解惑?沐如锦的语气看起来恭敬,其实就像是在嘲笑一个傻子一样的肆无忌惮。
她相信,苏雪颜定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屑与挑衅。
所以,她正在等着苏雪颜的反击。
不过,还不等苏雪颜说什么,外面一句‘皇上驾到’却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其中,也包括苏衍和沐如锦。
只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沐如锦便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院子里的人跪了一地,就算是沐如锦也依然如此。
虽然沐如锦很不喜欢给人下跪的感觉。
但是,聪明的人从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
沐如锦从来都没有自负到认为现在就可以跟皇帝作对的地步。
虽然,若是豁出去药王谷,也未必不能赢,但是她不愿意。
她觉得。
不值得为了一个皇帝让药王谷跟朝廷两败俱伤,然后让南明坐收渔利。
药王谷是她的底牌,是她将来在这世上能过得好的最重要的一个保障。
她不愿意为了区区一个皇帝而豁出一切。
都起来吧。
皇帝不温不火的来了一句。
众人全都起身。
老夫人更是亲自引皇帝坐上座高位。
朕听闻此次大典出了些意外。
此事究竟如何,谁来给朕说说?皇帝的语气和表情听不出喜怒。
沐如锦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老夫人是这逍遥侯府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事情自然就由她说了一遍给皇帝听。
听完后皇帝眼一眯。
眼中的阴霾之色一闪而过,却并未逃过沐如锦的眼睛。
弟妹,事情顺利么?小胖子是和皇帝一起来的。
他进宫向皇帝汇报禹州镇压暴民和赈灾事宜。
却接到了逍遥侯府出事的消息,就被皇帝要求跟着一起来了。
同时一起来的,还有镇国侯爷,小胖子的亲爹。
沐如锦没有说话,只是在私下给小胖子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小胖子立刻放下心。
转而盯着皇上,想看皇帝又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哦?这么说。
苏衍寒毒早已痊愈,而苏启和颜妃罪犯欺君竟敢欺瞒于朕?皇帝的语气很平稳,看不出喜怒。
但苏雪颜却已经是吓破了胆,立刻跪地,道:皇上容禀,臣妾所言句句是真,从不敢有欺君之念,望皇上替臣妾做主。
皇帝沉吟半晌,出言道:你们既各执一词,正好朕此次带了御医过来,就让他替五公子诊断一番,是真是假自然便知。
说着,挥手让御医上前给苏衍诊治。
沐如锦满头黑线。
带着御医来,这不就是在告诉众人,老子就是来给苏启出头的,但凡长脑子的谁看不出来这皇帝拉的是什么屎?不过,沐如锦也不担心。
她不怕皇帝让御医给苏衍做什么手脚。
若是苏衍当场出了事,那就是在赤裸裸的告诉众人,皇帝想杀人灭口。
若是下些慢性毒药,有她沐如锦在,能用毒害苏衍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若是说苏衍寒毒未解……呵呵,那她也不介意让师娘亲自献身狠抽他们的耳光。
没过多久,御医诊断完毕,道:启禀皇上,五公子身体十分康健,并未有中毒迹象。
御医此话一出,各人反应不一。
老夫人、徐氏是狂喜,楚王先是皱眉,后有了笑意,镇国候是真心替苏衍高兴,而苏启和苏雪颜却是一脸的煞白,没有了丝毫血色。
皇帝的心情也是十分不爽。
他没想到这个苏衍的毒是真的解了。
这让他一直以来的计划彻底失败。
不过,尽管十分不爽,但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相反,却是一脸震怒的看向苏雪颜和苏启,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连朕也蒙骗!简直罪该万死!求皇上饶命!苏雪颜和苏启砰的跪在地上,浑身抖成了筛糠,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来人,将两人拖出去各打五十大板。
颜妃欺君罔上,罪该万死!念及她伺候朕一场,着废去妃位,打入冷宫!拖下去!皇帝目光冰冷刺骨,见苏雪颜想要张口,一个眼神射过去,苏雪颜立刻闭上了嘴巴。
此事也是朕考虑不周,委屈了苏五公子,赏黄金万两,白玉币两百,东海珍珠五十颗,玉如意两对。
皇帝心不甘情不愿的赏了苏衍许多东西。
倒并不是皇帝心疼那些财物,只是他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付逍遥侯府这件事失败了而已。
苏启就是个废物,既然已废,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至于苏雪颜,她知道的东西太多,又未必管得住那张嘴,他不会让她活下去。
等过些时日,就让她‘暴毙’好了。
当然,逍遥侯府的家财他依然觊觎着,让他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再用从前的方法就行不通了。
看来,还是要着重从苏衍身上下手才对。
事情既已水落石出,此次世子继位仪式取消。
众位爱卿也就回吧。
说完,皇帝直接被人搀着走出了逍遥侯府。
其他人见事情一波三折,也知道不便久留,都相继告辞了。
小胖子留了一会儿,告诉苏衍,这次禹州之行皇帝很‘满意’。
本该论功行赏,不过鉴于苏衍杀了不少暴民,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何况,治愈瘟疫的法子还是药王谷医圣想出来的,随去的御医还落了惩罚。
苏衍也没什么不满意。
这次禹州之行,他们可算是将皇帝的脸拍的啪啪响,最后没有伤筋没有动骨,最后还得了不少银子,这他已经很满意了。
众人都回了。
苏衍这才看向被打了五十大板打的奄奄一息的苏启。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蔑的俯视着苏启,嘴角是掩藏不止的笑意。
孙茉莉听闻事情经过赶忙跑了过来,见到苏启的惨状,又听闻女儿被打入冷宫,一气之下扑着就要向沐如锦抓去,却被沐如锦一脚踢在了肚子上,直接飞出去老远,摔在了苏启身上。
苏启本来就被打得去了半条命,再加上孙茉莉这么一摔,剩下的那半条命又去了小半。
切雨,去将江姨娘带来见我。
沐如锦想起了江伊莲,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江伊莲沐如锦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玩弄着一块糕点。
对面的江伊莲紧张的低着头不敢看她,但沐如锦却当做这个人不存在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将那糕点捏成一块一块的残渣。
不知姐姐找妹妹过来所为何事?江伊莲一直在等沐如锦先开口,但沐如锦似乎将她当做空气,完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她的心里压力倍增,不得已,只能先行开口。
姐姐?谁是你的姐姐?沐如锦眉头一挑,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寒芒,手中仅剩的那一块糕点被捏得粉碎,江伊莲突然就有一种她自己就是那块糕点的的感觉。
是……少夫人叫妾身来……江伊莲看着沐如锦的眼睛,忽然低下头,身子竟止不住的颤抖。
沐如锦从前虽算不得和蔼,但至少对她们这些小妾没有太过苛待,可是如今,江伊莲突然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恐惧。
也是她心中有鬼,所以才更加的害怕。
江妹妹,自你入逍遥侯府以来,我们对你如何?沐如锦笑着端起一杯茶,目光满含深意的看着江伊莲,问。
回……回少夫人……少爷和少夫人对妾身很好……江伊莲拿不定沐如锦的用意,只能谨慎小心的回答。
虽说夫君并未宠幸于你,但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夫君受伤未愈,就算是我,也还是处子之身。
除此之外,无论哪一点,我们都未曾亏待与你,是与不是?此时苏衍寒毒已解,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瞒着了,这些话,沐如锦也不必藏着掖着。
是……江伊莲声音越发的弱小。
不仔细听,甚至都听不清。
沐如锦眼一眯,手中茶杯轰然碎裂,杯子的残渣让沐如锦的双手被鲜血染红,但沐如锦却依然无动于衷,道:既如此,你又为何要置夫君和我于死地?我……我没有……江伊莲下意识的反驳,但在看到沐如锦眸子里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之后,却连连后退,几欲夺门而出。
没有?沐如锦冷笑。
慢慢起身,走到江伊莲身前,突然捏住她的下巴。
幽幽道:如此说来,李冬青所言都是假的,你江伊莲身家清白?少夫人,妾身……妾身真的不知少夫人所言何意……乍一听到李冬青这个名字,江伊莲的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同是为皇上做事的人,对于李冬青,她虽不说熟识,但也是有过接触的。
既然沐如锦如此说,那想来这个李冬青已经被俘或是已经死了。
其实,这一次半路截杀苏衍的事情并非出自她意。
但她却是知道的。
按说,就算是李冬青被俘,招供了一切。
事情也不会查到她的身上才是。
但看沐如锦如今的架势,怕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冬青将此事栽赃给了她。
楚王派你来究竟是何目的?让你半路截杀夫君又是为何?江妹妹,你最好全都坦言承认,不要逼姐姐动用大刑。
沐如锦一脸的阴霾之气。
却在说这句话时,眼神有意无意的朝门外瞥了一眼。
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不曾被任何人察觉。
楚王?江伊莲先是一愣。
她不明白这事儿跟楚王又是何关系。
但她既能被皇帝赏识,委以重任,自然也是心智成熟头脑聪慧之人,稍一想,便明白了这大约是李冬青为了嫁祸楚王而为之。
只是,此事怕是要牺牲她了。
自从卖命于皇上,她就知道,生死早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了。
既然此时需要她的命为皇上洗刷嫌疑,又能顺利嫁祸楚王,让逍遥侯府和楚王府狗咬狗,她就是死,也能死得值得。
想来,她的妹妹定能得到抚照。
怎么,莫非你不是楚王派来的?莫非,幕后者另有其人?沐如锦微微眯眼,却露出一副探究的模样来。
是……妾身是楚王派来的……江伊莲已经决定豁出这条命,自然会顺着李冬青的剧本走下去。
沐如锦倒是佩服江伊莲能够拼上性命的觉悟,但敌人就是敌人,从来就没有人教过她,对待敌人需要留手。
她不管这个人有没有苦衷,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只知道,但凡站在她对立一方的人,都是需要全力出手置之死地的反派。
楚王派你来做什么?沐如锦仿佛已经相信了幕后黑手就是楚王一般,对江伊莲的话丝毫不做怀疑。
楚王派妾身来逍遥侯府,本是为了辅助林如玉登上正妻之位。
江伊莲随口胡诌。
那为何你要派李冬青于半路截杀夫君?沐如锦适时的露出一副不解的神色。
江伊莲眼珠一转,随即说道:之前林如玉被少夫人几次三番羞辱,于是派了人回楚王府告状。
楚王知道后大怒,这才让妾身里应外合,要杀死夫君出气。
原来如此。
沐如锦冷笑,道:楚王真是好大的胆子!真当我逍遥侯府势弱,不能拿他如何吗?哼!江伊莲见沐如锦没有怀疑她的话,心中松了口气,嘴角也不自觉的浮起一丝笑意。
心中想着,但愿她的死,能让自己的妹妹过得轻松一些。
沐如锦没再说什么,此刻门却被打开,锦瑟端着一个烤架走了进来,摆在地上,然后乖乖的站在沐如锦身后。
人走了?沐如锦问得莫名其妙。
回少夫人,她见我来,怕被发现,已经悄悄的离开了。
锦瑟已经很久没见沐如锦了。
禹州之行又没让她跟着,一度让她担惊受怕。
再加上这段时间苏启在府中耀武扬威,就是世子之位都差点被他收入囊中,而她却只能干着急,却什么都都做不到。
绿蛛可曾回来了?沐如锦突然想起了之前受伤的绿蛛,按说,绿蛛应当早就回到了逍遥侯府才是。
绿蛛姐姐已经回来了,只是手臂受了伤,还未痊愈,奴婢就让她先养着。
从绿蛛口里得知少夫人半路遭遇刺杀,锦瑟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好在如今少夫人和少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否则真的不知她还能如何。
去将绿蛛叫来吧。
有些事,还是需要她来执行,咱们,终究是外行人。
沐如锦虽然策划了对付李冬青的‘烧肉’刑罚,但是她吐那半个月,可是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以后就算是依然要用这样残忍的法子对待敌人,但打死她,她也不会再亲自动手了。
说到底,沐如锦此人虽狠,但毕竟还没有到无视人性的地步。
若非是前世的坎坷经历,若非是对于生命的偏执追求,其实她可以和其他养在深闺的女人一样,一样的天真单纯,一样的活泼开朗,一样的憧憬未来。
可是,天意偏偏弄人。
前世她重病缠身失去自由,今生却也是危机四伏不得安宁。
若不心狠一些,她终将成为别人脚下的尸骨,用自己的性命助她人笑到最后。
可是她不愿意啊。
她那样难得重新拥有了一次生命,可以尽情的去感受风,感受雪,感受阳光雨露,感受花草虫鱼。
这个大自然的一切对她来说是那样的陌生且新鲜,她还想贪婪的享受更多,又怎么会愿意让自己这得来不易的第二次生命成为他人上位的踏脚石?何况,现在她还有了苏衍。
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看不清摸不着的爱情,但是她知道,她不想死,更不想让苏衍死。
她们要一起活着,活到很老很老,活到头发花白,耳聋眼瞎,然后握着彼此的手离开这个世界。
她不想被人算计着、憋屈着死去,所有想让她死,想让苏衍死的人,统统都该先去死!听着沐如锦与锦瑟的对话,江伊莲本能的觉得似乎是哪里出了错。
沐如锦此时的反应,根本就不像是相信了她的话应有的态度。
相反,江伊莲心中的不安却渐渐扩大。
这种不安来的很莫名,但却十分真实,十分强烈。
按说她们这种替皇上办事的人,都曾经受过严格的训练。
无论在任何时候,反应力、自制力还有忍耐力都是一流的。
而且她们一直被告知,她们所存在的目的就是忠诚。
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对皇上忠诚。
她们被要求不能有感情。
她们被告知她们只是棋子,需要的时候,只要按照棋手的布局去走就可以。
她们被命令一旦暴露,即使是死,也绝不能将皇帝的事情泄露一丝半点。
可是,江伊莲是个意外。
她足够忠诚,也愿意充当一个棋子,但她却不是因为皇帝,而是为了让自己唯一的妹妹能够活得好。
她不是个合格的棋子,因为她有了感情。
可是,亲情自古以来都是那样的难以割舍,何况她和妹妹还是自小相依为命,那样的情分,又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她之所以成为皇上的傀儡,成为皇上的棋子,就是为了妹妹能更好的活下去,为此,她就算去死,也心甘情愿。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什么样的精神……病啊!好了,戏演完了,咱们也就该动真格的了。
说吧,江妹妹,是谁派你来的?沐如锦就是因为得知了门外有人偷听,所以她才装作相信了江伊莲的话,可是,每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却不可能逃过沐如锦的窥探。
是……是楚王……江伊莲很想逃跑,但是她深知自己跑不出去。
不说沐如锦身边有两个颇有功夫的丫头,若真是跑了,那才真的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王?沐如锦眼一眯,飞起一脚,就直接踢在了江伊莲的胸口,因为前任沐如锦也曾练过些微末功夫,所以力气上比那些足不出户的小女人大不少。
她这一脚,直接将江伊莲踢的摔坐在地上,可江伊莲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是谁派你来的?沐如锦又问一遍。
楚王……江伊莲依旧咬死了楚王府。
沐如锦也不着急。
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她清楚得很,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从江伊莲口中听到皇帝这两个字,没有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沐如锦微微蹲下,右手抚摸着江伊莲的脸颊,虽然江伊莲年纪比她大,但是皮肤保养的却很好,滑嫩、白皙,让沐如锦都忍不住有些嫉妒了。
突然,沐如锦揪住了江伊莲如丝般柔顺的黑发,用力一扯,将江伊莲的脑袋扯到离自己近了一些,笑道:原本,我打算不去拆穿你,身为别人的棋子,总有这样那样的苦衷与不如意。
只要你不去做伤害夫君伤害我的事,就算你是皇帝派来监视夫君的人,我也不打算处置你。
江伊莲从沐如锦嘴里听到皇帝两个字时蓦然的睁大了双眼,她不敢相信在李冬青有意转移目标栽赃陷害的情况下。
这个沐如锦还能知道她们是皇帝派来的。
沐如锦没有理会江伊莲的惊讶,而是自顾自的说:但是!为何你们就不能放过我们呢?我自认逍遥侯府从未对不起过皇室,先皇在时,爷爷甚至拿出了全部家财捐给了国家,到了此时,逍遥侯府每年上贡给国库的银子足以应付各地的灾难拨款。
可是,皇帝竟然无耻到恩将仇报,因为觊觎侯府家财,不惜诱导苏启兄弟相残!这个真是个好皇帝啊!江伊莲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中暗潮汹涌。
她不知道沐如锦竟然已经猜到了所有真相。
沐如锦狠狠的揪住江伊莲的秀发。
嘴角却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道:我不过是个小女子,没有什么天大的野心。
也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我不过就是想吃得好,穿得好,有钱花,每天出门晒晒太阳吹吹风。
闲时就去花园里走一走,看看竞相争艳的花儿迎风摇摆。
若是可以,嫁一个对自己足够好的夫君,他挣钱养家,我洗衣做饭,夫妻两个共谐连理。
直到老的牙齿都掉了,头发都白了,眼神都开始模糊了。
然后在许下来世的诺言中依依不舍的闭上眼,离开这个世界。
这样的要求很奢侈吗?沐如锦忽然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拍拍江伊莲的脸,继续道:可是你们为何就不能放过我们?诱使苏启残害手足,放任李冬青三番五次截杀。
又派了你来侯府监视,他一次一次。
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玩弄人心,非要将原本毫无野心的人硬生生的逼反,他很开心是不是?!这个世上,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对我来说,对夫君来说,皇帝姓甚名谁,帝王旗是什么颜色根本就无关紧要,为何偏要逼得我们去重视他,去对付他,为何偏要逼我们将来有一天要去推翻他的王朝!莫非你们不知道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吗?莫非你不知道我沐如锦最怕的就是麻烦吗?明明可以相安无事,互惠互利,为何偏要人心不足,欲望无尽,让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病啊!沐如锦着重的说出了那个‘病’字。
对她来说,这个皇帝根本就是有毛病。
他要求的太多,但却从不用正规手段。
他觊觎萧家的兵权,所以强娶了萧媚,又诬赖徐清风纠缠皇妃,给徐国公府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他贪婪镇国侯府的重兵,但又不敢直接翻脸,所以,他派了小胖子去禹州镇压暴乱,想要置小胖子于死地。
他想要逍遥侯府的家财,所以指使苏启杀害苏彻和苏衍,计划失败之后,又将苏烨威派到禹州想要除掉这个草包,让苏启能顺利上位。
他同意了苏衍替父前去禹州的想法,却又派李冬青半路截杀,想要将苏衍置于死地,之后便可以随意推脱给暴民或是江湖人士,到时他将嫌疑撇的清之又清,没有了苏衍,逍遥侯府只剩苏启一个男丁,继承家业理所当然。
而苏启又是个草包,稍加掌控,逍遥侯府便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还只是她身边发生的事,那么其他人呢?那些沐如锦根本不熟悉的其他大臣又是否也经历过皇帝这样那样的算计?自古皇家无情,这句话果然不错。
皇族,那就是一群白眼狼!苏老爷子舍弃万贯家财,徐国公、老镇国候,哪一个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了命的帮皇家打江山,但最后呢?先皇死了才多久?皇帝就开始急于收回这些权利了。
这些权利在他们身上还没捂的热,就要重新交还回去,这谁会愿意?何况,以皇帝这狼心狗肺的性子,若是镇国候和徐国公交回兵权,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少,在皇帝不知道楚王要谋反的前提下,为了掩盖自己的嫌疑,还不是让李冬青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楚王府?你想要造反?听了沐如锦的话,江伊莲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说道:不可能!刘家王朝在隆庆根深蒂固,凭逍遥侯府,绝不可能撼动!你说的没错。
刘家王朝在隆庆深深的扎根,凭区区一个逍遥侯府不可能做到。
这一点,沐如锦是同意的,她还没有自负到这种脑抽的地步。
那你……莫非你还有同党?江伊莲睁大眼睛,死都不相信一个出自江湖的野丫头竟然要密谋造反。
沐如锦嗤笑,淡淡道:我为何一定要推翻刘家王朝呢?嗯?江伊莲疑惑。
刚刚沐如锦才说出那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摆明了是对皇帝不满,有了谋反之心,现在却又说她不想推翻刘家王朝,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江伊莲觉得,她有些看不懂沐如锦了。
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懂过。
沐如锦重新起身,坐回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江伊莲,悠然道:刘鸿御有那么多的儿子,且每一个都想登上那把象征着权利和江山的龙椅。
我随便支持几个,再挑拨几个,你说,能不能让刘鸿御不得安宁?你……江伊莲没想到沐如锦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不错,论实力,论势力,逍遥侯府都不上档次,但若是论家财,其他的贵族门阀那都是浮云。
就算是要登基为帝,那也是需要大量钱财支持的,若是逍遥侯府豁的出去,最后能不能成功那是两说,但是,让几个皇子动心却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江伊莲是皇帝的人,自然要为皇帝担心。
虽然她心中惊讶莫名,但却还要努力的保持着淡定的样子,道:哼!你以为这些皇子都是傻瓜不成?怎会轻易被你利用?你也不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能不能把持得住,那是他们的定力,此事能不能成,那是我的本事,就不劳江妹妹费心了。
只不过,就算我不去偷这只鸡,皇帝也会来抢,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看看这鸡蛋和石头,究竟谁能碰的死谁!沐如锦不是那种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哪怕从前皇帝利用沐林生和曹双雪的事情来设计逍遥侯府名声扫地,但那毕竟只是小计,还没有露出杀机,但是,无论是苏启残杀手足的事情,还是禹州半路遭遇李冬青和东澜八虎截杀的事情都足以证明皇帝是等不及了。
沐如锦承认自己不过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女子,不懂得什么国家大事,也不会盲目的去爱国舍命。
她只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将她往死里逼,她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大不了鱼死网破,就是死,也得把皇帝拉来当垫背的!何况,她会死吗?你疯了!江伊莲此时才觉得,从前被她们给忽略的这个少夫人,才是这逍遥侯府里最凶猛的一只饿狼。
只可惜,她们都没有给予这个人应有的重视。
所以,李冬青栽了,此时她也栽了。
那么下一个呢?会不会就真如沐如锦所言,该轮到皇帝了?忘了告诉江妹妹,姐姐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沐如锦阴沉一笑,走到江伊莲眼前,低眉道:江妹妹,事已至此,是否该将姐姐我关心的都说出来呢?你既已都知道了,还需要我说什么?江伊莲闭眼。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江伊莲与绿蛛的过去江伊莲是咬紧了牙关不打算说实话。
为了妹妹能够更好地生活,她打算豁出这条命,替皇帝将黑锅给背全了。
只不过,沐如锦却不打算放过她。
她早就知道皇帝是幕后黑手,但这不重要,她想从江伊莲嘴里的得到的也从来都不是‘刘鸿御’这个名字。
沐如锦看了眼门外,思绪轻飘飘的不知飞向了哪里,不过,只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就收回飘飞的思绪,重新将目光投向江伊莲,心不在焉的问:江妹妹若是聪明人,还是将知道的都说了吧。
江伊莲心下凄苦,幽幽道:少夫人既已知晓了全部,又何必再来问我,我所知也不过寥寥,帮不了少夫人。
沐如锦不喜不悲,不笑不怒,只是淡淡道:我没兴趣知道皇帝是否是幕后黑手,我想知道的,是这些年来,皇帝都派你们做了哪些任务,任务的具体过程又是为何?江妹妹,将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江伊莲一脸的震惊,她没想过沐如锦问的竟然是这个。
说来也是,从李冬青那里,沐如锦已经确定了这一切的幕后之人都是当朝圣上,那么,再从她嘴里确认一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像她们这样的人,接受的任务向来都是秘不可宣,因为这些任务也象征着皇帝在幕后做了多少事情,不仅仅是正当的,更多的是那些不能为外人道的。
一旦这些事情暴露,就算暂时没有人能够撼动刘家王朝的根基,但对皇帝心有不满的人就多了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就会像是一堆火药,随时都可能炸的震天响。
江伊莲清楚,她并不是一个对皇帝那样忠心耿耿的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皇帝允诺会给她妹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与平安喜乐。
她愿意出卖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哪怕是清白之躯,哪怕是作为一个女人的幸福,只要能够完成任务,没有什么是她不能牺牲的。
但同时,她更清楚,她为皇帝做事,她的妹妹就是人质,是皇帝拿来要挟她的筹码。
虽然像她们这样的人本不应该有感情,但有时候感情也是弱点。
而有弱点,就更容易被掌控。
如果没有妹妹,如果她只是一个孤家寡人无牵无挂。
那么,她或许会为了活命毫不犹豫的将皇帝给出卖。
但是,她却有一个如论如何也无法割舍的弱点存在着。
自从父母双亡,她与妹妹相依为命,她就暗自发誓。
她定要代替母亲,代替父亲照顾好妹妹。
她家没有男丁,只得她与妹妹两个女子。
父母死得早,家乡又发了蝗灾,两个弱小女子一路上磕磕碰碰的逃难,几次三番险些饿死。
她还记得。
当初她饿的已经奄奄一息,早已意识模糊,若非是妹妹拖着虚弱的身子找到了一些野树皮给她吃了。
或许她早就死了。
可是,妹妹自己却也饿得险些一命呜呼,若不是遇上一个心地良善的老大爷半路救了她们,只怕此刻这世上早就没有她和妹妹的存在了。
当初她虽奄奄一息,但妹妹将树皮全都给她吃了的事她还隐隐有些印象。
那时。
她更加坚定了要守护妹妹的决心,并且决心要找到那个救了她们的老大爷。
并且报答他。
她经过多次查访,终于知道了那个老大爷的住处,只是,她去时已经晚了。
老大爷的女儿被当地的官员逼婚做什么十三房小妾,老大爷抵死不从,和他的儿子一起被活活打死,而她的女儿也因为被人侮辱而悬梁自尽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狠狠的抽痛着,因为身世坎坷而积累的怨气在那一瞬间全部爆发。
事后,她杀了那个官员全家,被人通缉,为了不连累妹妹,她只能独自离开。
而后,她便被抓住,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她才发现,抓住她的人不是想杀她,而是要训练她,而她幕后的主子,竟然是当朝皇帝。
于是,她心甘情愿的接受着残酷的训练,而唯一的要求就只是能够给她妹妹一世的富贵荣华和平安喜乐。
如今,为了妹妹,就算是下一刻自己要被碎尸万段,她也绝不能背叛皇上。
从她被训练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以这样那样的方式死去,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的快。
她也没有想到,这个一开始让她连精神都打不起来的逍遥侯府竟然会成为她的葬送之地。
她只是遗憾,遗憾没有在最后的最后再见自己的妹妹一眼,还没有亲口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自己冲动杀人。
对不起,当初自己不辞而别。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未知的人生。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无形的变成了他人的质子。
江伊莲闭上眼,眼前仿如走马灯一般的闪现着从前丝丝点点的画面,那些曾经开心的,哭泣的,痛苦的,解脱的。
那张张温馨的笑脸,就算在最绝望的时候也支撑着她,让她没有放弃。
可是如今,她却在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江妹妹,你何苦为那个人守口如瓶?对于他来说,你们不过是再廉价不过的工具,甚至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你这般嘴硬又有何用?沐如锦所说的话极具诱惑性,特别是她刻意放低放柔的声音,无时无刻的不在撩动着人的心弦。
只是,她面对的是江伊莲,因为心中有着比忠诚更加重要的东西,所以她才格外的‘忠诚’。
江伊莲没有听从沐如锦的蛊惑,只是认命般的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至于沐如锦所问的问题,她也从没有打算坦言相告。
沐如锦无奈的耸耸肩,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恼怒,道:绿蛛,交给你了。
说着自己又重新走回了上首,坐回椅子上安静的看戏。
绿珠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对江伊莲下手,相反,却是点燃了锦瑟拿过来的烤架,慢慢的拨弄着。
身为神仙府的一员,对于江伊莲的过去,她早就了如指掌,若非是沐如锦不准她擅自行动,她早就将这个江伊莲拿下了。
对她来说,江伊莲的过往确实很可怜,为了报恩杀官,为了妹妹抵死不从都还算值得赞扬,但那又如何呢?身在这样的时代,人命从来都不值钱。
那些逃灾的经历,有的更加不止江伊莲一个人。
事实上,她从小就经历过灾祸,也曾怀着那一点点的希望能够熬得过去。
她带着弟妹一路逃难,饿的眼冒金星却还依旧忍耐着,心中对于未来却从不曾放弃希望。
可是,结果却那样的残酷。
她们姐弟五人,最后死的却只剩她一人。
而她,却是靠着吃自己弟弟的肉活下来的。
她永远也忘不了,弟弟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用尖锐的破碗割下了自己的肉递到她的面前,希望她吃下去,活下去。
而她没有哭没有闹,倔强的拿起那块肉,三下五除二的填到嘴里,吞下去,然后看到自己的弟弟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她却吐得昏天暗地昏死过去。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吃下任何一种肉类,但同时,却变得心硬似铁。
她靠着弟弟的肉活了下来,用手扒了几个大坑将弟妹下葬,然后拖着残躯到处流浪、要饭。
她利用能用到的任何时间去学习,去试验,她到处采集毒草,研制毒药,希望自己能有保全自己的力量。
因为这条命是她的弟弟用他自己的肉换来的,她必须要珍惜。
直到遇到了徐清风,她才安定了下来。
她感念徐清风的收留,也将徐清风当做父亲一样对待,所以,徐清风让她来保护沐如锦,她就会毫不怀疑的将沐如锦当做自己的主上。
她承认江伊莲的为人,也可以可怜江伊莲的遭遇,但是,江伊莲是沐如锦的敌人,那就是她的敌人。
她不会对敌人同情,她只知道,凡是敌人,就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将之置之死地!绿蛛慢悠悠的拨弄着面前的烤架,橘红色的火焰将烤架烤的滋滋作响。
沐如锦没有说话,只是悠闲自在的喝着茶,但实则心中却直打鼓。
她并不知道绿蛛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江伊莲,但是,看到绿珠将目光投向烤架时她就本能的感到不妙。
利用读心之术窥探了绿蛛的内心后,她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泛酸了。
她觉得,她这辈子跟烤肉这东西缘分真的已尽了。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皇帝曾让你们做过哪些任务?将那些任务的细节全都说出来,我放你离开。
沐如锦通过读心之术当然也就知道了江伊莲的过去与苦衷。
但是,她不能去同情,因为无论江伊莲有多么的可怜,她是皇帝派来的细作,她曾想要苏衍和自己的命这件事实不会改变。
江伊莲苦笑。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带着妹妹远走高飞,远远的离开这些是非之地和是非之人。
若是当初,她没有冲动杀人,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会不同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同样也很奇怪的,她对于杀官给老大爷报仇的事情却从来都未曾后悔过。
现在的她,只求速死而已。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肉烧饼沐如锦很无奈,如果可以,她其实是希望能够放过江伊莲的。
至少,江伊莲对待妹妹的感情与觉悟让她很有触动。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沐欣怡,那个为了杀沐林生与曹双雪不惜以命抵命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绿蛛。
沐如锦揉了揉额头,便闭上了眼,她不想看到江伊莲凄惨的样子,但是,为了让江伊莲能够心底崩溃,她却不得不在这个幽暗的屋子里亲眼看着,听着。
沐如锦突然就觉得有些厌烦。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和其他的闺阁小姐一样,守着夫君,白头到老,不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事,也不再去为那些是非曲直头疼。
只是,前有狼后有虎,她却退不得,至少现在退不得。
绿蛛依旧面无表情,她对于江伊莲的同情比起怨恨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不仅仅是江伊莲是沐如锦的敌人的关系,更多的,就是在那场前往禹州城的刺杀中,她差一点就进了鬼门关。
她从来都没有像那次那样的不满过,不仅仅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完成徐清风交给她的保护沐如锦的任务。
她不敢想象,若是沐如锦与苏衍命丧黄泉,她要如何与徐清风交代?她又有什么脸再去见徐清风?绿蛛按部就班的拨弄着烤架,时不时的还在烤架上刷一层油。
沐如锦怎么看怎么觉着绿蛛是想将江伊莲摊在烤架上翻烤。
烤架已被火烧热,绿蛛让锦瑟帮她继续刷油看火,而她自己则走到江伊莲身前,蹲下,面无表情说道:你当真不肯说?江伊莲冷哼一声,紧咬牙关,死不松口。
绿蛛也不废话。
从袖中抽出一把袖刀,二话不说就在江伊莲的小腿处割下一块肉。
一时间,鲜血顿时将江伊莲的亵裤染红,而江伊莲本人却因为这忽来的疼痛险些晕死过去。
但是,江伊莲毕竟是曾经受过训练的人,对于疼痛的忍耐却也非是常人可比。
绿蛛从她腿上割下一块肉固然疼痛不已,但江伊莲却死咬着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这反倒是让绿蛛有些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在神仙府的日子。
徐清风不止一次教她,一个人最痛苦的并非是身体上的疼,而是心理上的疼。
精神上的疼。
若想要彻底打垮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倔强顽强的人,那就要从她的弱点下手,让她的心理崩溃,才能取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江伊莲受过训练。
且心中的信念绝不易动摇,故而绿蛛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靠武力征服这个人。
见江伊莲果真倔强无比,绿蛛没有继续再伤她,反而是拎起那块血淋淋的小腿肉放在了已经烧热的烤架上。
锦瑟被这血腥的一幕吓的直往后缩,望着绿蛛那淡漠的表情,心中突突直跳。
锦瑟。
你先出去。
此等血腥场面,你不必多见。
沐如锦注意到了锦瑟那惊悚的表情,这才想让锦瑟远离这些鲜血淋漓的事情。
事实上她自己都很想落跑。
但是,身为主子,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就算是再不忍心,就算是再觉得恶心,为了震慑敌人。
她也必须在场。
将来,或许这样的事情还会层出不穷。
毕竟,挡在她身前的敌人是皇帝,是楚王。
她们每一个都高高在上,每一个都拥有无限的荣柄。
而她,不想动用药王谷的力量,不想让药王谷与朝廷两败俱伤,那么,一切都需要靠她自己。
所以,让自己变得狠一些,再狠一些,已经成了她必须要接受的事实。
不仅仅是她,苏衍也一样。
奴婢不走。
锦瑟紧咬着牙,忍着强烈的恶心,强自镇定,道:奴婢知道少夫人是为奴婢着想,但奴婢既然要跟着少夫人,便免不了要接触一些事情。
若是这样的事都无法忍耐,将来,奴婢又如何能帮到少夫人?奴婢不走,奴婢会尽快适应。
锦瑟决心已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退出,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若是此次真的退走,那么,将来,她在少夫人心中的地位将越来越小。
没有一个主子会喜欢无用的奴才。
见锦瑟一再坚持,沐如锦倒也不再劝她,至少锦瑟对她是忠心耿耿的,这一点倒是让她舒心了几分。
反观绿蛛,她一直面无表情的拨弄着面前烤架上的肉,那心无旁骛,认真的表情让人看起来反倒多了几分悚然。
烤架上一块手掌大小的肉发出兹兹的声响,一股难闻的味道顿时充斥在房间之内,让人几欲作呕。
此时,最受折磨的反而是江伊莲。
她虽然忍着疼痛,冷汗淋漓,但亲眼目睹自己身上肉在面前慢慢变得发白,焦黄,心中所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绿蛛停下手中的动作,招了锦瑟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锦瑟略一迟疑,然后点点头,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这间昏暗的废屋。
过了不一会儿,锦瑟端着一些面团还有面板回到小屋,不做歇息,便开始揉捏那些面团。
过了好些时候,这原本黏腻的面团变成了一个个饼子的形状,恰这时,绿蛛将已被烤熟的肉切成一块一块,塞到饼子中,又将饼子重新拿回烤架上烘烤。
沐如锦一直坐在那张太师椅上闭着目似在养神,但其实她不过是不想看这样恶心的画面。
只是因为她不能离开,所以才故作假寐,能让自己好受些。
绿蛛依旧心无旁骛的翻烤着这些人肉烧饼,锦瑟紧皱着眉头似乎有想吐的趋势,但江伊莲自己却已经忍不住的大吐特吐起来。
她没有想到沐如锦下手竟这样狠毒,竟然会用这样残忍恶毒的法子逼她就范。
比起皇帝那些训练,沐如锦其人倒也不遑多让。
那饼子两面都被烤得焦黄,绿蛛没有将火熄灭,只是用眼神征求着沐如锦的意见。
沐如锦强震了震精神,扳过江伊莲的下巴,紧紧地捏着,淡淡问:还是不说?江伊莲心中有些打怵。
她算是被沐如锦这层出不穷的花样给弄怕了,毕竟,任是谁亲眼看着自己身上割下的肉在烤架上滋滋作响,再被包成饼子,心中都不会好受。
她多想就此松口,换得一个解脱,可是想想妹妹那张稚嫩的脸庞和那温暖的笑容,她便将心又狠了狠,只闭上眼,不再多发一言。
喂她吃了。
沐如锦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任是谁都能听出她声音中的疲惫。
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喜欢将自己化身魔鬼,但是,现实却残酷的让她不得不变成魔鬼。
听了沐如锦的话,绿蛛将这两个饼子盛在碟中,带到江伊莲面前,扒开江伊莲的嘴巴,直接用手抓着将饼子塞了进去。
江伊莲睁大了双眼,满脸的惊吓,同时不停的挣扎,但是,江伊莲虽有武功,但比起绿蛛却不值一提。
再加上一开始绿蛛就为她下了五香软骨散,此时的江伊莲根本就使不出多大的力气,只能任由绿蛛施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用自己的小腿肉做的人肉烧饼被自己给吃下去。
她感到无比的恶心,同时心中对于沐如锦的畏惧已经超过了皇帝。
鲜少有女子能够如此狠毒。
此事虽是绿蛛的主意,但是沐如锦从一开始就头不抬眼不眨,看着这一切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这却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得到的。
即便是那些野惯了的江湖侠女也未必能够适应这样残酷的场面。
江伊莲不知道的是,沐如锦也觉得很恶心,想要痛快的吐一场,但是为了震慑她,沐如锦选择了忍耐。
她将那让人作呕的感觉强行压下,不过就是为了让她对她心生畏惧。
绿蛛将那饼子不停的往江伊莲的嘴里塞,而江伊莲被迫吃下自己的肉做出的烧饼却不停地吐,直吐到胃里没有了东西,慢慢的变成干呕,而后,绿蛛会继续将饼子往她嘴里塞,如此循环往复,江伊莲的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说吧,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与我听。
沐如锦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极具诱惑性。
这让江伊莲产生了一种只要说了就能够解脱的错觉。
我……我说……江伊莲迷迷糊糊中打算将自己所知道的倾囊相告,但突然间一张笑脸在面前闪过,她娇躯一颤,立刻重新闭上了嘴巴,一脸的痛苦与茫然。
沐如锦通过读心之术将江伊莲心中的忧虑与犹豫窥探了个透彻,同时心中暗暗叹气,道:你是担心你妹妹?江伊莲忽然忍不住的颤抖,一双几乎浑浊了的双眼惊骇的瞪着沐如锦。
她不知道沐如锦为何会知道她有一个妹妹,为何会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担心妹妹,显然,自己的妹妹出现在沐如锦的视线之中并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以沐如锦的狠辣手段,一旦妹妹落在她的手里,那一切的一切就都完了。
妹妹是无辜的,她不可以让她受到伤害!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狗皇帝你怎么知道……?江伊莲对于沐如锦有着本能的畏惧,虽然她的妹妹现在被皇帝保护着,可是,谁又知道以沐如锦的本事会不会将她的妹妹抓来泄恨?经过此次事件,她明白,皇帝并不是万能的,至少这一次皇帝的那张脸可是被沐如锦打的啪啪作响。
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她不希望有一天,她的妹妹遭遇到和她一样的残忍折磨。
我早就说过,我原本不想拆穿你,自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的来历,甚至知道你的无奈。
若你只是监视夫君,我愿意就此成全你。
但是你让我很失望,虽然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
沐如锦这话倒并非假话,最开始她确实是打算放江伊莲一马的。
但是,经过李冬青的截杀险些命丧黄泉之后,她对于那些敌人有着本能的杀意。
故而连她原本打算放过的江伊莲也遭受了如今这样的折磨。
不要伤害她,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江伊莲心头狂跳,她之所以说着这样毫无意义的威胁的话,恰巧就证明了她的心虚与紧张。
沐如锦冷笑,道:你活着的时候输得一败涂地,莫非我还会怕一个死人?江伊莲,一个聪明人,应当不会说出这样荒谬的笑话,你应当求我,求我放过她,放过你这个世上---唯一的妹妹。
沐如锦又怎会在意江伊莲的威胁?一个阶下之囚而已,根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哪怕江伊莲真的变成厉鬼,结果也依然一样。
毕竟,她又不是苏启,还怕什么鬼怪神佛。
莫非你还能从皇上手里将人劫走?江伊莲想想自己的妹妹被皇帝保护着,心中多了一些信心。
虽然在苏启和苏衍的事情上失利了。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是坐拥这个江山的主人,就算沐如锦是神,想与皇帝为敌那也是自不量力。
沐如锦并没有辩驳,也不需解释,她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江伊莲,眼中的讽刺之意深深的刺痛着江伊莲的心。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看着沐如锦那带着自信的眼神,江伊莲深深的感到了无力。
从表面上看,皇帝和沐如锦的实力差距明明是那样的明显。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有一种皇帝会输给沐如锦的感觉?无论是谁听了,大概都会觉得荒谬吧?堂堂的九五之尊,竟然会输给一个江湖中名声不显的小丫头?可是。
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时时刻刻的堵在她的心口,让她有一种窒息的痛苦感觉。
我也很无辜。
沐如锦不为所动。
这世上谁不无辜?苏彻莫名惨死,无辜吗?苏衍险些成为废人,无辜吗?徐氏被渣男辜负。
无辜吗?绿蛛自小就失去家人,无辜吗?还有绿蛛的那些弟弟的妹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因为灾祸而饿死,无辜吗?是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无辜。
但同时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苏彻可恨在没有察觉苏启的野心,苏衍可恨在年少天真又不懂变通,徐氏可恨在懦弱无能。
绿蛛和她的弟弟妹妹可恨在太过弱小,不够强大。
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可每一个人得到今天的下场却又都不无辜。
这世上的路有千千万万条,可你偏偏就选了这一条。
无论结果是喜是悲,可走到这一步你该怨谁恨谁?是恨这世界对你不公?还是恨其他人都对不起你?就比如江伊莲。
如果当初她不为那个老大爷报仇。
或者她若是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她现在所走的会不会就是另一条路?那条另外的路或许会让她贫困潦倒。
也或许会让她大富大贵,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选择了杀官,而后被追捕,抛下妹妹独自逃亡,然后被抓住残酷训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种的因结下的果,这果子无论是酸还是涩,能品尝的,只有她自己。
她承认江伊莲的妹妹很无辜,可她沐如锦何尝不无辜?前世她见不得风,出不了门,性命时时刻刻握在死神手中,或许某一天就会死在睡梦中再也不能醒来。
那时,她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活下去,无论是穷困潦倒还是落魄无助,只要能活着,就算只是一个乞丐她也心满意足。
她觉得自己的愿望真的不奢侈,可是,她如愿以偿的获得了新的生命,可她过得却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的如意。
初来侯府,婆婆不喜,夫君不爱,公公还时不时的耍无赖。
兄弟争产,小妾成群,一个个各怀鬼胎,她这个正妻之位岌岌可危。
所以她拼尽全力的去保全自己所拥有的,甚至不惜让自己化身修罗,双手沾血。
不错,她沐如锦不是什么好人,可那又是逼出来的?她也想做个快乐天真的少女,待字闺中,期待着将来嫁个什么样的夫君,生活会不会过的美满。
且不论最后结局是好是坏,但最起码她想经历那种平凡少女曾经历过的希望与懵懂。
可是,她一来就被甩到了这样一个环境,没人问她愿不愿意,她必须要跟其他人争,跟其他人斗,才能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好在,能够重活一次她本就很满足了,好在,前世的病痛牢笼生活练就了她坚韧的神经,好在,她被困在医院之中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人,对于善恶的底线比其他人宽松,所以,她才能逼自己狠下心来,去与敌人战斗。
所以,她不同情江伊莲,也没有资格去同情,谁让她是自己的敌人?是否我说了,你便不会对她下手?江伊莲想要编一些假话先骗过沐如锦再说,想来她忠心一死,皇上定会怜她凄苦,让妹妹能衣食无忧一生,她也就死而无憾了。
不可能。
沐如锦声音淡然,没有一丝波动,拒绝的也十分干脆。
你究竟想做什么?江伊莲本以为自己妥协。
同身为女人,沐如锦总会怜她爱妹心切,放过妹妹。
但是,她低估了沐如锦的阴狠,身为敌人,沐如锦又怎么会放过她们呢?沐如锦闭上眼,疲惫的揉捏了下眉心,淡淡道:我无法答应你,因为你的妹妹早就死了。
你胡说!江伊莲的脑子忽的就像是要炸开一般,一片空白。
妹妹死了?妹妹怎么会死了?她们前些时日还通过信。
知道彼此都过得很好,妹妹怎么会突然就死了?这根本就不可能!你骗我!前些时日,我们才通了信笺。
她明明活的好好的,怎会死了?江伊莲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中强烈的期望着沐如锦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为了让她痛苦才故意这样说的。
与你通信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而是李冬青。
他杀了你妹妹,而后假扮你的妹妹与你通信,不过是为了安你的心,让你安心替他们做事。
沐如锦依旧面无表情。
不可能,那字迹与小桃一模一样……江伊莲想着妹妹稚嫩的面容,不禁有些失神。
她与妹妹已经很多年未见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尽管她很想负起作为姐姐的责任,但是她却不敢与妹妹见面。
因为怕连累了她。
字迹可以模仿,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找人写出一千份手书来与你鉴别,保管半分都不带差的。
沐如锦叹息,她知道江伊莲已经隐隐有些信了。
现在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小桃怎么会死?她还是个小姑娘,天真烂漫不懂世故。
她怎么会死?皇上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忠心替他办事,他便能保小桃一世无忧。
他身为天子,身为九五之尊,君无戏言,怎可出尔反尔?他怎么能!江伊莲心智彻底崩溃。
对她来说,即便是绿蛛割下她的肉做成了人肉烧饼让她自己吃下去都不曾这样绝望过。
小桃的死对她来说,是这个世上最最残忍不过的惩罚。
你应当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不可以拥有感情,感情就是弱点,一旦有了弱点,就容易动摇。
皇帝既要用你,又怎么可能留下你的妹妹?沐如锦突然就有些同情江伊莲,继续道:早在你接受训练,成为皇帝的工具的那一天起,你的妹妹就死了。
李冬青模仿了你妹妹的笔迹,多年来一直假作小桃与你通信,不过是为了稳住你,让你不会背叛而已。
像皇帝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会为了一个工具而养一个闲人?你未免也太高看他了。
说着,沐如锦将一枚小小的木佩丢给江伊莲。
江伊莲木然的接过这枚木头刻的佩饰,小心的捧在手心。
尽管这木佩已经隐隐有腐朽的痕迹,但她还是能够很清楚的认出,这枚木佩是属于小桃的。
这是她父亲当年亲手刻给她们姐妹的。
她的身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与小桃身上的那块是取自同一块木头,纹理相同,世上独一无二,无法复制。
这是当年一个醉汉从一个小女孩的尸体上扒下来的。
据那醉汉所说,那女孩手腕上有一块绿豆一般大小的胎记。
沐如锦曾特意让徐清风去查过苏衍这些小妾的具体来历,这块木佩也是她早就得到的,只不过此刻才拿出来而已。
狗皇帝!狗皇帝!江伊莲先是愣愣的发呆不发一言,然后突然状似疯狂的指天大骂,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一般。
看到了这块独属于小桃的木佩,再听沐如锦所说女尸手腕上的胎记,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小桃已经遭了毒手。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想过这个结果,只是她心里不愿意承认,正好又有李冬青冒充小桃的笔迹给她写信,她便就这么将错就错了。
可是,沐如锦却残忍的打破了她给自己铸造的假象。
为了这样的人卖命,值吗?沐如锦灼灼的看着江伊莲。
我说,我全都告诉你。
我不求自己活命,只求你答应我,让那个狗皇帝付出代价!江伊莲眼中闪烁着仇恨的怨毒。
我答应你。
江伊莲此言,正中沐如锦下怀。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夫妻之实从江伊莲嘴里知道了不少皇帝的秘密,沐如锦第一次觉得舒心不少。
她当然不会傻到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但这些事将来指不定就能派上用场。
否则,她也不必跟江伊莲多费口舌了。
倚在房间宽大的躺椅上,沐如锦不停的走神,江伊莲其人让她想到了许多事情,快乐的,痛苦的,遗憾的,甚至那些险些被她遗忘的事也开始不安分的跑出来波动着她的心神。
她没有去问绿蛛究竟是如何处置江伊莲的,其实也不用问。
在得知她的妹妹小桃已经死了的时候,江伊莲就已经存了必死之心。
生无可恋。
这才是真正的生无可恋。
江伊莲最终自我了断了,带着无限的愧疚与痛苦,以期待能够在黄泉路上再次遇见妹妹,来生能够得以补偿。
沐如锦眯着眼,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感觉一只宽大的手掌正拨弄着她的头发,脸颊上温暖的触感突然间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慢慢的张开眼睛,沐如锦还有些迷糊,乍一见苏衍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温柔的看着她,她的面上不由的爬上了一丝笑容。
只要有了这样的温暖在身边,那么,再多的黑暗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了吧?苏衍,你是否会觉得我阴狠毒辣?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沐如锦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事实上有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会对自己感到陌生。
从前的韩霖月虽然历经苦痛,可终究还是个善良单纯的孩子。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在那些漆黑的夜晚,在那四面斑驳的墙壁之中,她的心开始变得扭曲。
她曾对自己说过,她只要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就算她失去一切。
那也都无所谓。
可是如今,她却已经有了割舍不掉的东西。
所以才会变得患得患失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犹疑,不停的怀疑自己,不停的否认自己,然后又不停的坚定自己。
她觉得她开始不像是自己了。
可仔细想想,她又不知道,原来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苏衍露出一抹微笑,她没有着急回答沐如锦的问题,反而是捏了捏沐如锦的小脸,笑问: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沐如锦摇摇头。
她知道苏衍并非无能。
只是从小被苏彻保护的太好,所以不善阴谋诡计,只喜欢以诚待人。
做人直来直去,生性又是豪爽。
若怪,或许只能怪他太没有警觉,太相信兄弟,但事实上。
能够去相信,却是一件了不起的品德。
只可惜,苏启辜负了苏衍和苏彻的信任。
所以,我不嫌弃你狠毒,你也不要嫌弃我无能。
你我是夫妻,彼此互补有何不好?至于外人说什么。
做什么,咱们不去管他。
苏衍的话轻轻的,听起来格外的柔和。
不知道为什么。
沐如锦在听到苏衍的话之后,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只要还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支持自己,守护自己,就算再狠毒一些又能如何?江伊莲的死在侯府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但对于外界来说江伊莲的存在。
大多人根本不知道。
死了一个姨娘而已,对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京城人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
哪个府里还不是时不时的死些丫鬟小妾?何况。
老夫人对外宣布江伊莲是得急病暴毙,又有杜子陵这个京城里有名的大夫佐证,此事不过是溅起了一点泥水,就平息于无形。
府里人就当江伊莲从未存在过一般,只有苏衍的这些小妾们,对于沐如锦,更加畏惧了一些,同时,也更加不满了一些。
这两天,沐如锦没少听些闲言碎语。
平时听过也便忘了,只是每当静下来,却也会胡思乱想一番。
现在的沐如锦毕竟才十几岁,还远没有达到风动烛动心不动的境界。
就算加上前世的年龄已经足够的上老妖婆的年纪了,但前世的沐如锦毕竟鲜少接触生人,人情世故实在是拿不出手。
她当然知道这些流言跟林如玉脱不了干系。
就算不是林如玉传出去的,但她也肯定是扇过风点过火的。
只不过,沐如锦现在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留着她还有用。
苏衍见沐如锦一时间走了神,也只能无奈的笑笑,也不拆穿,也不将她的思绪拉回,只是握着沐如锦的手的力度更大了些,握的更紧了些。
沐如锦蓦的拉回了心神,不由一笑。
这些时日以来,难得的轻松一回,又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些事,走一步看一步就好,就算想得再多,也架不住天意无常。
娘子,如今为夫寒毒已解,大病全愈,你我,空有夫妻之名,此时,是否该有夫妻之实了?苏衍面色狡黠,便像是那看见兔子的饿狼一般,整张脸上都写着不怀好意。
你想上我?沐如锦口出惊人之语。
苏衍张大嘴,倒是白吃了不少空气。
她哪想到沐如锦竟如此大胆,说出来的话如此的惊世骇俗。
这要是被他人知道了,沐如锦怕是会被人说成是粗鲁了。
那娘子是愿还是不愿?苏衍虽然习惯了沐如锦的强势,但沐如锦这么直接他还是恍然了一下,随即便露出一副浪荡子的模样,企图调戏沐如锦。
苏衍,你愿不愿意被我上?沐如锦歪着脖子想了很久,却突然迸出了这样一句话,让苏衍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看着沐如锦这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苏衍心中大概也明白了沐如锦应当是还没有准备的好。
虽然心头有一些失望和遗憾,但很快他就平复了心态。
他能等,等到沐如锦心甘情愿将她交给自己的那一天。
现在的他还不够强大,无法给予自己这个小妻子应有的安全感。
但是,他相信自己可以慢慢变的强大,强大到能够守护住自己的女人,强大到可以将一切的敌人阻挡在外。
强大到能够得到沐如锦的心。
虽然无法一亲芳泽有些失望,但苏衍并不气馁,相反,明知道结果的苏衍反而放得开了。
他小心将外袍脱下,钻到沐如锦的大床上,掀开被子,挡着自己的身子,仿佛是等待夫君临幸的少女一般,眨着眼,道:娘子。
为夫为你暖床啊,娘子可要疼人家。
沐如锦看着苏衍这副青楼花姑娘的做派,先是一愣。
随即捂着肚子大笑不止,边笑便走到苏衍面前,就像当初刚刚与苏衍摊牌时那样,勾起苏衍的下巴,强装女流氓。
道:好啊,待为妻好好疼爱你。
说着欺身上前,嘴唇碰上苏衍的唇,那温润的触感竟让人有着一丝迷醉。
苏衍没有想过沐如锦会这样大胆主动,她原以为沐如锦之前的反应已经很明白的表达出了拒绝的意思。
虽然遗憾,但他却能明白沐如锦的顾虑。
但是。
他没有想到的是,正是禹州城外的那次截杀,他推开沐如锦。
以至于手臂受伤,最后又拖着受伤之躯为她争取逃跑时间的行为,让沐如锦确定了,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这个叫做苏衍的人。
更让她确定了,她想要和这个叫苏衍的人过一辈子。
一个吻纠缠了许久。
吻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两个嘴唇彼此分开之后。
看着苏衍那有些玩味的表情,沐如锦却忽的闹了一个大红脸。
苏衍静静的看着沐如锦,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红的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苹果,苏衍突然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品尝这个美味了。
不过,人生的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苏衍十九年来从未碰过女色,虽有着七位小妾,但他本身却还是个雏儿。
别说做那些男女之事了,就算是跟丫鬟拉拉小手亲亲小嘴都没有过。
而沐如锦呢?前世二十载岁月一直都像是一个笼中鸟一样,连门都出不去,更别说什么谈恋爱了。
何况,像她这样的病秧子,得的又是那种医学上解决不了的怪病绝症,有哪个男人会瞎了眼的看上她?莫非要指望那些医院里一直包的严严实实还带着口罩的医生吗?说起来,仔细想想,沐如锦这才发现,前世那二十年里,就算是她一直只能见到的那几个医生,她也没有见过他们真实的长相。
似乎,他们每一次都带着口罩戴着帽子,这么长时间里,她竟然对这些人的长相没有一丝印象。
而这一世呢?她才十六岁,别说什么男女之事了,她从小接触过的男人也就那么两三个。
她的亲生父亲沐林生,师父沈煊,还有师弟君不言,若是严格上算的话,千秋晟也能算上一个。
只不过,沐林生不用说了,她不恨他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何况就算沐如锦不愿承认,那也是父亲,这个她更改不了。
至于沈煊,虽是师父,但其实更像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一直敬重着。
君不言虽与她年纪差不了多少,但却是兄妹一般的感情。
而千秋晟……嗯,不过是一个没事可以欺负的对象而已。
她才不会说当初用毒药去毒千秋晟不仅仅是因为要帮他适应疼痛,还是因为好玩呢……沐如锦与苏衍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要怎么办,无奈下只能相互试着进行。
于是,守在门外的锦瑟等人就听到了这样一番算不上对话的对话。
不对,你往下点儿。
呃……我再试试……苏衍,你个混蛋,你给我轻点!我弄疼你了?废话!老娘绝不原谅你!…… …… ……锦瑟一阵错愕,随即捂着嘴弯腰大笑。
少爷和少夫人他们……太逗了……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拜帖第二天一醒来,沐如锦就陷入了无限的纠结之中,看着身边还在睡着的苏衍,沐如锦竟然没来由的脸红了又红。
想想昨夜二人的抵死缠绵,沐如锦心情十分复杂。
她活了两世,这还是第一次将自己交给一个男人。
虽然因为之前没有过任何的经验,也没有看过那些春宫图,甚至也没人教过她要如何做,但两人摸索着试探着竟然就把事儿给办了。
沐如锦叹了叹气,从今往后,她就真的是为人妇了。
以后所有的一切不仅仅是要为自己着想,同时也需要去考虑苏衍的感受的安危了。
可不知为何,此时的她那里明明还有些疼,但心情却是愉悦而甜蜜的。
沐如锦的叹息声惊醒了苏衍,看着沐如锦那红扑扑的小脸,苏衍突然就将沐如锦搂进怀里,道:醒了?你说呢?沐如锦十分不解风情的翻白眼。
她都直挺挺的坐在那里了,难道还是在梦游不成?苏衍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竟也有些脸红。
事实上,沐如锦固然是第一次,他又何尝不是?人生十九载光阴,他这才初尝了女子的滋味,心中还有些酥酥痒痒的感觉在撩拨着他,让他对沐如锦越发的温柔关爱。
咱们该起了,还要去给母亲和奶奶请安,迟了不好。
沐如锦羞红着脸,挣开苏衍的怀抱,叫了锦瑟进门放好了水,准备沐浴更衣。
锦瑟强压着一脸的笑意,以至于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可见她还沉浸在昨夜沐如锦和苏衍那另类的行房之中,想笑又不敢笑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锦瑟小心翼翼的收了床上沾了红的帕子,又替沐如锦放好了水,伺候沐如锦穿好了衣裳。
而此时苏衍也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与沐如锦一同出了门,去老夫人和徐氏那里请安。
请安的过程倒没有什么节外生枝,徐氏不知是被沐如锦整得惨了怕了还是另有什么想法,面对沐如锦和苏衍的请安竟然没有丝毫的发难。
之后去老太太的御宝轩,老太太更是将两人当做国宝一般的疼爱。
特别是沐如锦,老太太几乎将御宝轩所有能拿的出手的美味佳肴全都拿了出来招待沐如锦。
沐如锦知道,这是老太太对于她用药王帖救了苏衍的事情表示的感激。
同时,在老太太得知两人已经行了房有了夫妻之实后,更是高兴的没了边儿。
在老太太眼里。
沐如锦这个孙媳妇她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
先不说当初苏彻苏衍出事时,沐如锦就救了苏衍一命,就是那张价值万金的药王帖。
就足够老太太对沐如锦刮目相看。
老太太这人从来都不在意沐如锦的家世好不好。
反正现在是个出嫁从夫的年代,他逍遥侯府别的没有,钱多的花不完,养一个沐如锦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沐如锦的身家如何根本不重要。
原本,老夫人也以为沐如锦家世不好。
应当是没有几个银子,就算是嫁妆也不过三两个箱子,所以,老夫人连看都没看过。
她不嫌弃沐如锦的家世,相反,她心中对于沐如锦还有着些许愧疚。
但是。
后来她知道沐如锦的嫁妆竟然是药王帖和一些十分难得的药王谷的药丸之后,老太太对于沐如锦就更加关注一了分。
从前,她感激沐如锦愿意将药王帖这样珍贵的东西用在苏衍身上。
但是她却明白,她这个孙子跟沐如锦之间不过是空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的挂名夫妇而已。
所以,她才将清幽雅苑给了沐如锦,因为离阆仙苑近,正好撮合着沐如锦和苏衍两人多多接触。
培养感情。
如今,沐如锦如她所愿跟自己的孙儿行了房。
她就再也不用担心沐如锦将来会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
这样一来,老夫人对待沐如锦便更加亲近了一分。
这一趟请安下来,沐如锦不用再用早膳就已经吃的饱饱的了,反而是苏衍,身为老夫人的亲孙子,反倒是不如沐如锦受宠,这让苏衍顿时就开始羡慕嫉妒恨,对沐如锦道:奶奶偏心,什么好东西都给你吃了,我却还饿着,娘子要补偿我。
说着,还一脸的猥琐笑容,至少在沐如锦的眼中,那笑容十分猥琐。
沐如锦甩了一记白眼过去,将手中一块糕点直接塞到了苏衍嘴里,眼里写满了不屑,仿佛在说:还想占老娘便宜?想得美!老太太笑着看二人打情骂俏,看着花嬷嬷,道:你看你看,我这孙儿啊,竟吃起他媳妇儿的醋来了,也不嫌臊得慌。
奶奶,我才是你亲孙儿。
苏衍面无表情的强调,但这语气怎么看都像是撒娇,这种傲娇与面瘫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时,给人一种有些怪异的感觉。
好好好,你是奶奶的亲孙儿,奶奶当然疼你。
既来了,也不急着走,陪老婆子我一起用早膳,用完了再回去。
老夫人自从苏彻死后,已经很少有过这样真心的笑容了,如今她这好心情完全拜沐如锦和苏衍所赐,故而对两人越加的慈爱。
沐如锦和苏衍也不推辞,现如今苏启已经半死不活,苏雪颜也被打入冷宫,孙茉莉顾着伤心欲绝也没时间再耍那些小心思,两人倒是能安静些时日。
不说老太太对二人颇为关爱,就算是为了自己,讨好老夫人也是没有错的。
说起来,你二叔也要回来了,如锦还未见过吧?怕是明晚就能到达京城,你们若有事的也推一推,明晚全家一起吃顿便饭。
老太太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二儿子也要从荣狄回来了,正可谓是喜上加喜,心中更是开心,连饭也多吃了半碗。
二叔要回来了?太好了,明日我与夫君定当推了所有应酬,届时亲自下厨,做上几道小菜,迎接二叔归家。
沐如锦总要表现出些惊喜。
虽然她从未见过这个二叔,但从她了解的情况来看,她对这个二叔倒是有些好感的。
她虽然不懂什么做菜,但前任沐如锦厨艺却是不错,她穿越而来,占了前任的身体,这厨艺倒也继承了过来。
之所以要亲自下厨,不过是为了表示她对于二叔一家的欢迎罢了。
好好,那敢情好,老婆子我还从未吃过如锦做的饭菜,借着你二叔,老婆子也能饱饱口福了。
见沐如锦对自己这个二儿子很热心,老太太心中松了口气。
她就怕沐如锦多想,误会自己这二儿子是回来争权的。
她对自己这二儿子还是有些信心的,他若真的有志于逍遥侯的爵位,他大儿子那个蠢货根本就没有上位的资格。
何况,这个二儿子还是个先天有疾的,与子嗣一道艰难。
故而,她是十分不想让儿子得罪沐如锦的。
沐如锦虽是出自江湖草莽,但因自小在药王谷下长大,与药王谷也有些交往。
若是沐如锦一个高兴,或许再想办法弄来一张药王帖,她这老婆子也就圆满了。
说起来,二儿子这子嗣艰难的病,一直以来都让她很内疚,很焦急。
奶奶,您就瞧好吧。
沐如锦跃跃欲试,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下厨房,故而对一切都感觉新鲜。
用完了早膳,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子话,两人这才告辞离开。
苏衍趁着这几天一直在躲懒,寻思着再歇息几日,再重新接手家族的生意。
因着前些日子要去禹州城办皇差,也没什么人会在这时候去挑他的不是。
两人一路慢慢悠悠边走边聊的回了清幽雅苑,苏衍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后都赖在这儿了。
沐如锦虽然不停的翻着白眼,但实则却并未拒绝苏衍的入住。
要想杜绝一个男人花天酒地朝三暮四,那就得将这个男人牢牢的抓在手里。
回了清幽雅苑,桃红早已经迎了上来。
桃红是前些日子沐如锦刚提上来的一等丫鬟。
切雨和绿蛛负责保护她,但对于奴婢该做的事却是一窍不通,表面上虽是多了两个丫鬟,实则这些事情还是压在锦瑟一人身上,这就让锦瑟有些力不从心了。
故而,为了减轻锦瑟的负担,沐如锦便提了原本一个洒扫的丫鬟上来,与锦瑟一同伺候。
桃红看起来聪明伶俐,人又知趣,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沐如锦还算是满意,倒也让锦瑟轻松不少。
桃红见少爷和少夫人回了,立刻迎上前去,道:少爷,少夫人,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和镇国侯府的小侯爷给您下了帖子,邀您去太和楼一聚。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沐如锦接过帖子递给苏衍,遣退了桃红,问苏衍:他二人找咱们何时如此正式?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苏衍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确实,从前云承英和小胖子找他们从来都是直接找人来通知,何时下过帖子?这一次如此正式,沐如锦怀疑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还不一定是私事。
何必想那许多,去看看就是。
苏衍也懒得多想,收起拜帖,正好也不必再收拾,便拉着沐如锦直接出了门前往太和楼。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阎王帖二人到了太和楼,小胖子海千富、海沉香、云承英、李为已经到了,同时到的,还有几个沐如锦没有见过的年轻公子小姐。
你们到了,快,快来坐。
云承英将苏衍和沐如锦引到座位之上,正好坐在了小胖子的身边。
何事如此紧急,竟还要下什么拜帖?苏衍被这阵势弄懵了。
他平时虽与小胖子他们交情不浅,但也仅限于小胖子、海沉香、云承英还有李为四人,其余几人,他倒是听过,也见过几次,但熟悉却完全谈不上。
这一次,搞得如此隆重,又下帖子,还纠集了这么多人,一个个神情沉重,气氛无比压抑,苏衍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沐如锦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
像小胖子这样的人平时都是活宝、开心果一般的存在,大大咧咧,天塌下来也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就算是上次他差点着了皇帝的道险死还生时都没有如此沉重过。
但同时,能窥人心思的沐如锦还知道了这些人心情沉重的原因所在。
沐如锦心中冷笑一声,随即装作跟苏衍一样的茫然,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海千富不可查的看了沐如锦一眼,眼中的疑惑更甚。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云承英先说到:遇上了些麻烦事,所以请你们来商量一下要如何办才好。
何事?不仅仅是苏衍,其余那些沐如锦没有见过的公子小姐们也是一头雾水。
苏衍注意到李为的神情从刚刚开始就十分不对劲,那种沉默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深深的恐惧。
恐惧?为何要恐惧?苏衍不得其解。
还是让李为来说吧,此事与他有关。
云承英叹息一声,神色颇为担忧。
李为战战兢兢的扫了众人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次又一次的又咽了回去。
直到众人都有些不耐烦了,他这才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一张卡片,放到了桌子上,又推到了桌子中间,务必让每一个人都看得见。
众人先是疑惑,待看到了卡片的模样之后,却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雅间之中顿时吵闹起来。
苏衍将卡片拿到手中,仔细翻看。
只见此卡片呈全黑色,乃是用一种名为墨铁的黑色金属制成。
卡片被削的很薄很薄。
漆黑的卡片之上用白色的墨汁写着十一个名字,正好是李为一家十一口人所有人的名字。
阎王帖?苏衍犹疑着说出了这个卡片的名字,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沐如锦。
沐如锦完全不为所动。
甚至于脸上都没有出现过其他表情。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所有人惊慌失措,嘴角不经意的噙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胖子见沐如锦竟还能笑得出来,神色中的凝重又多了一分。
阎王帖,顾名思义,阎王要你三更死。
谁敢留人到五更。
阎王帖一出,必是血流成河。
苏衍放下这如墨般漆黑的阎王帖,内心中吸了口气。
他终于知道李为为何会存着深深的恐惧,因为阎王帖一出,便代表这阎王帖上的十一个名字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成为一群死人。
而苏衍更加明白的是。
此事的幕后之人正在这雅间里坐着,还是他最为熟悉不过之人。
苏衍叹了口气。
他原本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能主动认错。
他便放他一马。
但事实证明,几月过去,他也没有找过自己说出哪怕一句歉疚的话,最终,却真的惹恼了沐如锦。
李家不知为何得罪了人。
竟被下了阎王帖。
且阎王帖上的名字足有十一个,那便代表。
这阎王帖的主人打算将李家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云承英心中的担忧更甚。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很深的急迫感。
一直以来,李为算是跟他玩的最好的几人之一。
虽然李家不过是瓷器商人,在那些真正的世家圈子里实在是微不足道,但是,云承英却从不去以家世取人。
自从苏衍将李为介绍给他和小胖子海千富之后,他们几人便一直在一起玩得最好,结下了很深的友情。
李为平时并不是太爱说话,倒不是冷漠,反而是有些害羞,或多或少的也有些自卑。
这个时代,商人终归是底层人,被大多人轻看,特别是那些一天到晚四书五经,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所谓文人。
便是同为底层的农民与匠人都对商人或鄙夷,或不屑。
事实上,文人倒罢了。
便是那匠人与农民又有何资格轻看商人呢?农民种了蔬菜粮食,没有商人,莫非堆在家里喂鸡喂狗?匠人做出了桌椅板凳,没有商人,莫非要摆在家中自己赏玩?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文人墨客,还有那些自诩贵族的世家权贵,若无商人,笔墨纸砚哪里来?五谷肉食哪里来?衣裤鞋袜哪里来?就算是国库,那些银子里又有多少是商人的税银?这道理,身为商人,自己是最明白的。
但是,就算是明白,也敌不过天下大势。
皇帝说商人命贱,商人命就贱。
权贵说商人命轻,商人命就轻。
没有人愿意去看商人的重要,所有人都不愿意给商人说上一句公道话。
所以,逍遥侯府明明是贵族,却被其他世家门阀轻看不愿结交,所以,李为这个单纯的商人之子在这许多家世显赫的公子小姐面前总是觉得低人一等的。
也就是苏衍、海千富、海沉香还有云承英愿意真心结交,但李为看似融入了其中,其实心中的那一丝自卑感却并未消除。
是的,逍遥侯府也是商人起家。
苏衍也是商人之身。
但是,逍遥侯府却毕竟已有爵位,即便是商人,也已经脱离了底层的束缚,成了高贵之人。
虽然,在那上层权贵心中,逍遥侯府依旧是个低人一等的商人之家。
但比起其他商人,那高贵的却就不止是一等那么简单了,那足以让其他的商人仰望。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帮上一帮?云承英不知道李为究竟是得罪了哪个,可是,身为朋友,总要为此尽尽力,想想办法。
云兄。
此事咱们管不得。
说话之人,乃是礼部侍郎的公子柳无咎,跟柳芊芊那是一家的,事实上。
当初的柳芊芊还在做丫鬟时名叫秋桃,伺候的就是这个礼部侍郎的独苗子,柳无咎柳公子。
柳兄何出此言?云承英皱了皱眉。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此事根本就不是他能够管的了的?可是。
听了柳无咎这急于撇清关系一样无情的话,他的心中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毕竟平时,他与柳无咎的交情也还算不错。
云兄,别怪柳某无情。
但云兄定然也知道那阎王帖的来历。
柳无咎冷笑一声。
他与李为又不是很熟悉,无非是与云承英关系稍显不错,但这绝不足以让他拿自家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云承英沉默。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去反驳柳无咎。
柳无咎收起笑容,也不再幸灾乐祸,相反,面色还颇有些沉重。
道:阎王帖,谁都知道阎王帖来自药王谷毒圣。
若非是招惹了药王谷,以药王谷历来的所作所为。
绝非是个随意杀人性命的魔鬼。
如今,毒圣亲下阎王帖,要取李兄全家十一口性命,说句得罪的话,李兄。
在你要求咱们为你想法子之前,是否该说说清楚。
你们全家究竟是何时得罪了药王谷?又是如何招惹了毒圣?柳无咎此话一落,众人无不将目光重新盯向李为,就连云承英也疑惑的转过头去,企图听李为如何解释。
确实,药王谷历来都是名声良好,虽是江湖组织,但在朝廷这边儿的声望也是十分崇高。
只因药王谷并不愿参与是非,又着力治病救人,虽说对待他们这些权贵之家收费颇高,但若是与命相比,那也就不算的什么了。
何况,面对那些看不起病的平民百姓,药王谷也时常分文不取。
而身为毒圣,原本应当搅动江湖风云,但事实上,药王谷的毒圣却大多都没什么野心,不过是帮那些中毒者解解毒,同样是收取昂贵的费用,但却很少与人为仇。
历史上,药王谷出动阎王帖的次数不超过二十次,这种直接灭人全家的,也不过仅仅三次。
若照此来看,李为或者是李为的全家之中,必定是有人开罪了药王谷之人,且情节或许会比较严重,否则,这种由毒圣亲手所下的帖子,按李为的家世,还真未必有那个荣幸能够接到。
药王谷是不会随意招惹是非的。
而药王谷之人也绝非是大奸大恶之徒。
动辄灭人全家,若非是对方做了什么十恶不可赦之事,药王谷应当不会出动阎王帖。
这是所有人心中根深蒂固的想法。
沐如锦笑容依旧淡然。
药王帖和阎王帖,那是药王谷的标志,更是药王谷的招牌。
药王帖,每年下发百张,每张都值万金之数,就算是世家权贵,想要抢到一张都要大费周折。
且并非是抢到药王帖就能看病的,相反,还需要付出昂贵的价钱。
药王帖此物,全权由医圣负责,要下发给谁,毒圣鲜少插手。
而阎王帖,却是毒圣专有。
一般非是严重得罪了药王谷之人,又或是给药王谷造成巨大损失者,那还没有资格劳毒圣出动阎王帖。
事实上,药王谷之所以百年来屹立不倒,又怎会没有底牌可用?那些自小是孤儿又被药王谷培养的隐藏的无处不在的大夫是一个,一群刺杀之术已臻化境的杀手,那也是药王谷的底牌之一。
只不过,药王谷历代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不危急药王谷存亡,不得轻易动用这些杀手。
但如今沐如锦的敌人可是当今皇帝,时时刻刻都危急着药王谷的生死存亡。
所以,沐如锦要出手了。
而第一个目标,就是李为。
那个曾经放琉璃白玉蛇咬伤苏衍的所谓‘朋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为,你仔细想想,可有何处的罪过药王谷?云承英想来想去,药王谷应当不会莫名其妙的就随意找一个商人世家出手,若要显示存在感,那大可不必,除非,是李为或是李为的家人确实是得罪过药王谷之人。
李为脸色惨白,着实是因为收到阎王帖之后一直处在惊吓之中。
可是,他仔细地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何时得罪过药王谷的大人物。
药王谷虽是江湖组织,但李家不过一小小瓷商,哪能惹得起这种连皇帝都要卖上三分薄面的组织?他若是知道眼前有个人是来自药王谷,别说是得罪,怕是要有多远躲多远吧?承英,我当真不知何处得罪了药王谷的大人物,以至于要遭灭门之祸。
李为使劲的抓着头发,嘴唇哆哆嗦嗦,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神情之矛盾,内心之痛苦,让人见了都有些心生不忍。
那你好好想想,会不会是你的家人得罪了药王谷?以药王谷的名声,若是要灭人满门,定然是十分严重之事。
你好好想想,最近是否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情?小胖子海千富语气中满是沉重,他不经意的将目光偷偷的扫过沐如锦的脸,但见沐如锦并无什么表情变化,眼中的疑惑又更重了一分。
李为沉默了许久,但想破了脑袋也无法将自家跟药王谷有所联系。
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身份,这要如何才能牵连在一起?我真的想不出……李为抓着头发,表情十分痛苦。
李兄,该不会是你们家做了什么亏心亏德的事,惹怒了药王谷,以至于药王谷要替天行道吧?说话之人乃是聘婷郡主,一直都十分喜欢柳无咎。
虽为皇家郡主,但俨然已经成了柳无咎的跟屁虫。
原本,聘婷郡主与李为和云承英他们完全不熟,之所以也跟着来了无非是因为柳无咎。
只是,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权贵之女,但终究对那些替天行道的所谓英雄充满了崇敬。
自小,聘婷郡主就十分喜爱那些江湖侠士的故事,每当听到他们仗剑江湖,惩奸除恶,替天行道。
心中那股子英雄情结就抑制不住的让她兴奋,以至于她不仅仅对于那些所谓英雄有着超乎狂热的崇拜,甚至于这种崇拜已经波及到她自身。
让她自己也越来越像是一个假小子。
那些名门淑女大家闺秀的温柔娴淑早已经被她抛弃到爪哇国去了。
也因为如此,听到李为的情况之后,她就本能的将之与什么‘替天行道’联想到一起去了。
怎……怎么可能……李为有些心虚的瞄了苏衍一眼。
虽然他不认为这件事情会与药王谷有所关联,但是,对于当初的所作所为。
他还是不敢面对苏衍。
毕竟,苏衍真心拿他当朋友相看,就算是云承英和小胖子海千富那都是经了苏衍的介绍才得以结交,但他却背叛了这份友情,选择了帮助苏雪颜放琉璃白玉蛇,险些让苏衍中毒而死。
此事一直是他的心病。
故而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苏衍,就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事实上,他曾想过去找苏衍坦白。
他不愿意做这种忘恩负义。
背信友谊之事。
但颜妃娘娘竟拿他的全家威胁,他不得不照做。
每个人都有需要守护的东西。
对于他的家人来说,苏衍不过就是人生的一个过客。
他不愿害他,但二者终要择一而选的话,他只能选择家人而对不起苏衍。
不过。
虽然他有着这样那样的理由,但并不代表他所做之事就值得原谅。
而同样的。
对于沐如锦来说,李为也不过是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与苏衍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是。
若二者择其一,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葬送李为而保护苏衍。
一切都是相对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是当初李为将事情和盘托出,为了李家一家的安危,他们大可让苏衍假装中毒濒死,再假装被人所救。
如此一来,就算是苏雪颜如何嚣张霸道,也绝不敢随意为难李家。
毕竟苏雪颜的能量还没有大到在京城随意的灭一个商人世家满门,何况,这个李为还与苏衍、海千富和云承英交好。
苏雪颜就是再自以为是,也绝对会投鼠忌器,不敢随意发难。
可是,李为没有说。
他选择了照苏雪颜的话去毒害苏衍,甚至于事后,苏衍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坦白。
只要他能及时坦白,念着他身有苦衷,苏衍也没有打算会将他如何。
而沐如锦也会尊重苏衍的意见,放他一马。
但是,他们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李为的踪影,自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李为的,就算是云承英他们相邀,李为也以生意繁忙走不开为由而一再推脱。
终于,经过禹州的惊心动魄,沐如锦彻底的失去了耐心。
她不愿再蹉跎下去,既然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而之所以阎王帖上有十一个名字,沐如锦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当初就是他们这群家人一再相逼李为照苏雪颜的阴谋去毒害苏衍,甚至在李为想要拒绝时以死相逼。
既然这群人这么喜欢要死要活,若是不成全了他们,岂不是太对不起药王谷这块‘乐于助人’的招牌?沐如锦脸上充斥着冰冷的笑意。
事实上,她还是给了李为一个机会。
只要他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当时如何放蛇毒咬苏衍的事情说出来,他依然可以逃过一死。
人这一生本就面临着无数的机会,而故事的结局只在于,主人翁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
可是,李为终究是让沐如锦失望了。
只见李为战战兢兢的狡辩说:我李为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但做起事来也绝对是无愧于心。
况且,我……我李家不过一小小瓷商,地位低微,在这京城里,便是路上随便一个,都有可能会是王侯权贵,又如何敢轻易招惹是非?那莫非这阎王帖并非是药王谷所出,而是有人想要借药王谷之名对付李家?李兄,你最近可是得罪过什么人?柳无咎这一问却与之前完全不同。
得罪了药王谷,并且劳毒圣亲出阎王帖,那定是做了什么损害了药王谷利益的事情或是得罪了药王谷弟子。
而这一次这个‘得罪人’,问的就是李为是否是得罪了什么权贵子弟。
这种得罪涉及的范围很广。
大到抢人妻女、杀人放火,小的,或许只是踩了一下脚,或是不小心打翻了一碗茶,又或是在大街上不小心刮蹭了那么一下。
对于那些心眼小,睚眦必报的主儿,这些小小的‘得罪’足以酿成惨重的后果。
而在京成里,就算是权贵门阀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公然杀人的。
虽说这些贵族世家哪一个手里也都不干净,但那种公然挑衅王法,扬言要灭人满门的却鲜少会有。
若是因此而故意下发什么所谓的‘阎王帖’来嫁祸药王谷的话,这就不一定了。
毕竟,药王谷的地位,就算是皇帝,那也不敢轻易撕破脸皮。
而相比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家,皇帝绝不会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家族而与药王谷为难的。
众人大多都认同了柳无咎的这种说法。
毕竟,像李为这样的身份地位,还有这样的胆量,说是他做了什么让药王谷毒圣大怒,甚至不惜出动阎王帖来灭门的事情实在是太无法让人相信了。
而且,最近京城却确实没有传出什么发生过情节比较严重的大事的风声。
不,这阎王帖是真的。
此时沐如锦的突然插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弟妹,你如何得知?云承英面上带了些疑惑,继而才想起来,沐如锦正是出自江湖,或许对此事有特殊的认证手段也不一定。
我自幼出身江湖,家又住在药王谷山下不远,为求生计,要时常去悬崖峭壁采摘药材拿去药王谷换取钱财或是药品。
对于药王谷的一些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
说着,沐如锦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继续道:阎王帖,是由一种名为寒墨铁的金属制成,拿在手中,会有一丝丝沁凉的感觉。
这寒墨铁只产于药王谷,其他地方根本就找不到。
能够用寒墨铁制成的阎王帖,除了药王谷,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沐如锦的话让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按沐如锦的话所说,那对于向李为一家十一口下绝杀令的就非是药王谷莫属了。
可是,李为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会让药王谷不惜大费周折的发出阎王帖?要知道,距离上一次阎王帖出世,那还是在三十七年前。
相比于其他人的震惊,苏衍却是十分无奈。
自己这个小妻子的演技是越发的精湛了。
明明她自己就是药王谷的毒圣,明明她自小就生活在药王谷,却偏偏编出来的故事惊心动魄险象环生,任是谁都不会怀疑她自小穿梭于悬崖峭壁之间,无数次历经生死,采得灵药,补贴家用。
就算是现在,又有谁会知道真正的药王谷毒圣就在他们面前坐着呢?又有谁知道,这漆黑如墨的阎王帖的真正主人,叫做沐如锦呢?可是,却真的有一个人知道。
而且,自听到李为接到阎王帖之后,就一直在怀疑……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小胖子的疑惑李兄,云兄,海兄,恕在下得罪。
李兄的事情,在下管不了。
药王谷实力之深厚,凭家父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下告辞。
柳无咎摇摇头,抱拳说了句抱歉便起身离开。
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做法有些无情,可现实就是如此。
别说他们本来就不熟,就算是十分要好,他也不会为了别人而去拿自己的生命、家族的前途去开这样的玩笑。
柳无咎就是一个无情的人,凡事利益为重,凡事只看自己。
但是,沐如锦却很欣赏柳无咎这样的性格。
虽然柳芊芊其人沐如锦十分厌恶,但这却并不会让沐如锦将这分厌恶迁怒于柳无咎。
相比起林中云这样笑里藏刀的伪君子而言,沐如锦觉得,柳无咎这种直来直去的真小人更加让她欣赏。
柳无咎一离开,聘婷郡主自然紧随其后,而后,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整个雅间之内就只剩下了李为、云承英、海千富、海沉香还有苏衍和沐如锦几人。
众人开始长久的沉默。
随即,云承英一拍桌子,恶狠狠道:真是一群不讲义气的家伙!云大哥,这也怪不得他们。
他们本就与咱们不熟,又凭什么要求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对抗药王谷?沐如锦却十分不给云承英面子。
虽然,她对云承英的印象很好,但是,她却并不觉得所有人都该为了一个仅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泛泛之交而豁出命去。
你……云承英叹气,却也说不出什么。
确实,就算是他自己,可以担忧,也可以在小事上给予帮助,但若真的涉及到家族安危,他又是否真的能够全然不惧?对手可是药王谷。
是几乎能与皇帝平起平坐的超级势力,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蟑螂跳蚤。
他甚至曾听过传闻,当年皇上曾往药王谷求医,却还要和其他人一样,需排队才能得到救治。
这一直让皇上至今都耿耿于怀。
就是这样一个根本就如高山仰止般的大势力要灭小小一个李家,他不过是区区兵部尚书的儿子,个人的功绩也不过是上过两次战场而已,要如何才能抗衡?云承英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一想到自己一直交情颇深的朋友不过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尸体,甚至于全家老小都要同赴黄泉。
而他却完全无能为力,只能连连叹息,他就觉得心中被什么塞住一般。
堵得慌。
当真无法了么?云承英几乎已经绝望。
不如,将此事禀报圣上?想来,朝廷都城,天家重地,皇上又怎能容许一个江湖势力随意欺压自己的子民?海沉香想来想去。
能与药王谷抗衡的,而他们能接触到的,也只余朝廷一个势力了。
没用的大哥。
皇上他绝不可能为了李为一家而与药王谷为难。
海千富静静的坐着,眼里时不时闪过一些奇怪的神色,继续道:凭药王谷在朝廷的赫赫声望与口碑,就算皇上恨药王谷入骨。
也绝不会为此事而与药王谷撕破脸皮。
李为一直在哆嗦着不曾说话,但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色却出卖了他此时的惊慌失措。
云承英拍拍他的肩膀,企图让他冷静下来。
但李为已经快要被这莫名其妙的阎王帖吓破了胆,云承英的安慰收效甚微。
苏衍,你一直不曾说话,可是有什么主意?海沉香发现,自从苏衍进门开始。
几乎没怎么说话。
按理说,他的好友遭遇到这种危及性命的事情。
以苏衍的性格,定然会积极思考对策,绝不会如此平静淡定。
但今日的苏衍却时时处处的透露着宠辱不惊,让海沉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没有。
苏衍表情淡淡的,仿佛李为的遭遇与他没有半分半毫的干系一般,甚至于他都懒得去看李为一眼。
小胖子眼中闪过深深的疑惑。
他自然也和海沉香一样发现了苏衍的反常,但是,再结合他的怀疑,他便隐隐的觉得,这之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小胖子也不拆穿,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沐如锦。
他还记得,初见沐如锦时,他只是觉得沐如锦跟其他的闺阁千金不同,身上处处的透露着一种野性,绝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温润小猫,反而更像是一头浑身上下充满了霸气的狼。
不过,他隐隐听过沐如锦的出身,知道她幼时曾经历过一些磨难,又是在江湖之中长大。
江湖儿女性子野,倒也说得过去。
而之后,他亲眼见识到沐如锦将林中云这个死变态噎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出了太和楼,这让他对于沐如锦的印象初步就提升到了良好。
再之后,在苏衍被琉璃白玉蛇咬伤毒发险些身死之时,那些所谓的小妾都对吸毒推三阻四时,沐如锦却霸气的推开众人,二话不说直接行动的行事风格让他对于沐如锦的印象好到了极点。
特别是她对苏衍的真心,让他这个好兄弟十分欣慰。
毕竟那琉璃白玉蛇毒虽不说无人可解,却也是名声颇大的毒,人若吸了,八成有性命之忧。
就算是他当时都是做出了巨大的心理纠结才下定的决心,更别说沐如锦一个小女子了。
再然后,便是出发禹州城之前,沐如锦与苏衍到镇国侯府给他送了无数的瓶瓶罐罐,个个都是万金之宝,他人有钱都未必抢得到的东西,沐如锦却眉不挑眼不眨的都送了他。
他知道那是看在了苏衍的面子上,但是他依然很感激。
毕竟,皇帝有心想让他送命,他的处境确实是十分危险。
最后,便是在禹州城的救命之恩,这让他对于沐如锦已经到了感激的地步。
救活了他,这并不止是只救活了他一个,同时救活的,还有整个镇国侯府。
这种救命大恩,足以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恩戴德。
可是,也正是因为经历过禹州的险死还生,他才对沐如锦产生了一丝怀疑。
若没记错,沐如锦似乎是请动了医圣,才为他解了瘟疫之症。
而之后,他也似乎隐隐的记得,沐如锦曾经称呼医圣为师娘。
师娘啊。
这个称呼,只能证明,药王谷的医圣是沐如锦师父的内人。
而这一代的药王谷医圣与毒圣是夫妻人尽皆知。
那就代表,沐如锦是毒圣的徒弟?而他前些日子听闻,药王谷毒圣沈煊被仇家打成重伤,不治而亡,若沈煊一死,以药王谷那只收亲传弟子一人的规矩,沐如锦就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新任药王谷毒圣。
海千富一直都在怀疑,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原本只是逍遥侯府一个公子的正妻,却忽然摇身一变,成了能在江湖之中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这让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处在了有些发懵,头脑空白的状态之中。
可是,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无论沐如锦的身份是什么,他与苏衍的交情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而且,沐如锦既然没在他的面前隐瞒她与医圣的关系,那便证明她本身是信任他的。
可是,在突然接到云承英的通知,说是李为接到了阎王帖的时候,他却整个人都懵了。
若真如他所猜测的一样,沐如锦真的是药王谷新任毒圣,那么,岂不是代表李为所收到的阎王帖是沐如锦所下?这让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按说以苏衍和李为的关系,沐如锦应当绝不会拿李为开刀才是。
毕竟当初沐如锦可是拼着性命之危为苏衍吸毒,他绝对相信沐如锦对苏衍的爱是真心实意的。
但是,若真的如此,沐如锦又为何要给李为下阎王帖?以李为和苏衍的交情,就算是说药王谷以后要照顾李为的生意他都不会太惊讶,毕竟他与云承英和李为的结识还是因为苏衍的介绍。
小胖子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他终于开始反省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听教书先生的话,反而浑浑噩噩的混到了今天,却连沐如锦的心意都猜想不明白。
所以,在此次沐如锦一进入这个大门时起,他就一直在观察苏衍与沐如锦的反应。
最终,从苏衍那淡淡的冷漠和沐如锦时不时的冷笑中,他确定了,李为收到的阎王帖,绝对与沐如锦脱不了干系。
阎王帖一出,必定血流成河。
自古以来,从未有过意外。
沐如锦的语气有些幽深,似轻柔,又似蛊惑,那声音飘荡在雅间之中似乎有一种让人心颤的魔力,一直狠狠的拨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而李为,却颤抖的更加厉害,就连手边的茶壶,都被他一不小心拨到了地上,茶水洒了一身。
你怎么了?沐如锦轻轻的四个字飘进李为的耳朵里,感觉并不像是关心与担忧,反而更像是幸灾乐祸,这让李为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害怕到产生了幻觉。
于是他一个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最后的机会众人因为李为的晕倒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云承英将李为扶起,倚在肩上,道:现如今,也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先送他回去,咱们之后再想他法。
众人点点头。
当事人都晕了,他们还在这里瞎使的什么劲儿?随着云承英的离开,海沉香也被家丁叫了回去,说是镇国候有事要与他相商。
此时整个雅间里只剩下了小胖子海千富、苏衍还有沐如锦三人。
正当沐如锦与苏衍也打算离开时,小胖子却开口道:弟妹,那阎王帖是否是出自你之手?沐如锦先是一愣,随即却笑的淡然道:为何有如此一问?对于拥有读心之术的沐如锦来说,小胖子心中想的什么,又怀疑她什么她早就知道。
自然,便不会为了小胖子的问题而躲躲闪闪。
之前在禹州城,我听你喊药王谷医圣为师娘。
小胖子的语气有些沉重。
他没有再说更多,他相信沐如锦定然能够明白他怀疑的缘由。
沐如锦深深的看了小胖子一眼,又与苏衍互换一个眼神,便转过身来,重新坐回原位,笑道:你说的不错,阎王帖就是我下的。
说着,还将药王谷的掌门戒指从储物戒中拿了出来,戴在手上,在小胖子面了晃了晃。
小胖子眼球一缩,心中却已翻起滔天巨浪。
虽然他一开始就是如此怀疑,但真的亲耳听沐如锦说出口,心中却还是被满满的震惊与不敢相信充斥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此话却是海千富面对着苏衍而问。
他想知道明明苏衍与李为的交情如此深厚,为什么还要下阎王帖要李为一家十一口人的性命?他并不觉得这张薄如蝉翼,漆黑似墨的阎王帖只是沐如锦与李为开的一个玩笑。
就算知道了你又能如何?苏衍此时却并无半分的愧疚之意。
他已经给过李为太多次的机会,不仅仅是刚刚众人都在时。
哪怕是柳无咎他们已经走了,这屋里只剩下了云承英、海沉香、小胖子和他们几个人时,若李为能幡然醒悟,将一切和盘托出,他也会心软一次,放他一马。
但是,这一次又一次的机会,都被李为给错过了。
苏衍自认不是圣人。
经历过兄弟的背叛之后,他最讨厌的就是出卖。
可是,偏偏他一直以来拿真心相待的好友却想要他的命。
尽管李为是被逼的。
是迫不得已的,但是就因为如此,他苏衍就罪该万死吗?即便是李为已经放蛇咬了他。
他不是依然给过他悔过的机会吗?他自己抓不住又怨得谁来?小胖子被苏衍的话一噎,心中却是泛起苦涩。
是啊,就是知道了,他又能如何呢?自经过禹州城一行,他就知道。
沐如锦此人绝不是个喜欢被人拿捏的人。
事实上,身为尊贵的药王谷毒圣,就算是皇上都要卖上三分薄面,他不过是镇国侯府的世子,又能做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沐如锦明明身份尊贵,却要屈居逍遥侯府。
隐瞒身份,让人轻看,但是。
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只凭他,改变不了沐如锦的决定。
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小胖子还是想做最后一次努力。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李为究竟是要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才能让沐如锦扬言要灭他全家。
那可是十一条人命啊!可是。
小胖子却觉得沐如锦绝不是个随意要人性命的杀人狂魔。
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忤逆皇帝的意思。
而尽全力救他。
可还记得夫君所中的琉璃白玉蛇毒?沐如锦叹息一声,还是解释道。
她对于小胖子的印象十分不错。
人开朗豪爽,又重义气,为人也不拘小格,相处起来十分舒服。
本来,她要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但是,他却并不想让苏衍失去小胖子这个朋友,所以,她还是开口给小胖子释疑。
记得。
那次,差点要了苏衍的命。
小胖子光是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
特别是当时苏衍在他们面前中毒时,他心中的惊怒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放蛇的人就是李为。
沐如锦表情淡淡的。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会再为这种事气愤不已了。
当初她一再忍耐是因为她这个药王谷的毒圣名不正言不顺是个冒牌货。
但是如今,她已经是堂堂正正的准毒圣了。
见过了庞涓,得到了师娘的认可。
从今之后,师娘再也不会妨碍她,而药王谷,也将成为她真正的底牌。
所以,她已经不用再像从前一样处处小心生怕得罪别人了,现在就算是树了再强大的敌人,她也有路可以退。
不可能!小胖子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听一出天方夜谭,故事里的事情离自己有着十万八千里远,让他不敢相信。
李为放蛇毒害苏衍?这怎么可能!李为与苏衍的友情比他们长久的多,而且同为商人之家,共同语言也比他们要多得多。
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李为放了琉璃白玉蛇想要置苏衍于死地?突然,小胖子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那一天看到琉璃白玉蛇时,每一个人都有着短暂的惊慌,偏偏只有李为自始至终都从容不迫,甚至还指挥他们怎样抓蛇。
他想起,那蛇是来自别城的种类,不可能平白出现在京城,还就恰巧出现在了太和楼他们的雅间之中。
当初因为苏衍中了毒,很多事情他都没细想,如今想来,李为的种种行为确实十分反常。
那么,那蛇真的是李为放进来的吗?而他放了琉璃白玉蛇进屋是针对苏衍,还是他?又或是云承英?还是说,咬到谁根本就无所谓,死哪一个都可以?他是受了苏雪颜的威胁,放蛇针对的也只是苏衍。
沐如锦像是看穿了小胖子内心所想,回答道。
就算如此,那也是他一人所为。
为何要涉及家人?听了沐如锦的话,小胖子海千富对于李为的同情已经低微的可怜。
只是,江湖中都有祸不及家人的规矩,因为李为一人之错而要全家赔命,实在是残忍了些。
沐如锦冷笑,淡淡道:当初李为是想要拒绝的。
可他的家人以死相迫,逼他去毒害夫君,既然他们这么想死,我又怎能忍心不成全他们?沐如锦语气中带着一丝阴狠。
在她看来,就算是觉得李为无辜。
他的那些家人也绝不无辜。
若非是他们苦苦相逼,或许李为不会选择这样一条背叛苏衍的道路。
所以,这一次的阎王帖。
李为倒还在其次,真正该死的,就是他的这群家人!我已经给过他无数次的机会。
早在夫君中毒之后我便怀疑是他所为,那时,我没有拆穿。
是因为夫君不忍,想要给他一次机会。
若他能将此事和盘托出,真心认错,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他。
可是,月余过去,他始终避而不见。
就算邀请,他也以生意繁忙为由而再三推托。
就算是刚才,我依然给了他机会。
但他始终坚持自己做人问心无愧,而对于加害夫君之事毫无半丝悔改,海大哥,你说,我为何还要放过他?他又怎配你与云大哥为他四处奔忙?沐如锦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对于李为,他已经懒得再忍了。
说到底。
李为不过是一个小喽啰,一条苏雪颜临时牵出来的狗。
如今,苏雪颜被打入冷宫,沐如锦相信以皇帝的绝情,不出几日,这位曾经风光一时的颜妃娘娘定然暴毙,而苏雪颜和苏启都是皇帝的狗,她拿李为开刀,不过是为了震慑皇帝。
毕竟,当初皇帝派李冬青害死沈煊,设计逍遥侯府的仇还都没有清算呢。
此时皇帝想过安静的日子?哪里会这么容易!她就是要告诉皇帝。
药王谷可不是被拔了牙的老虎,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饿狼。
曾经他设计过药王谷的,早晚一天,她都会十倍的返还回去!哎!小胖子无话可说。
以沐如锦所言,他们真的是给过李为很多次机会了。
面对一个要害死自己的敌人,苏衍的做法当真是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真无可挽回了吗?小胖子现在担心的并非是李为的死活,相反,他担心的是云承英。
云承英这人一直都是义气为先。
若要坦言相告,必定要暴露沐如锦的身份。
可是,云承英那个兵部尚书的老爹效忠的是皇帝,怎么看都会是沐如锦的对立面。
可若不说,怕是云承英会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甚至于若是因为救不了李为而自暴自弃自我怀疑那可就不美了。
沐如锦对云承英的印象也一直是不错,虽然他老爹是皇帝派的人,但并不妨碍她与之相交。
对于小胖子的顾虑她也不是没有考虑,与苏衍交换了一个眼神,沐如锦点点头,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道:好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再给他一次机会。
嗯?小胖子一惊,随即疑问的看向沐如锦。
你现在便去李为家,可以旁敲侧击,若是他能将当初放蛇毒咬夫君之事全盘说出,并诚心悔过,那我便撤了阎王帖,放他全家一条生路。
沐如锦神色一冷,继续道:但是!你不可提醒他,也不能说出与夫君有关的提示。
我会派切雨与你一同去,她会一直监视着你。
海大哥,劝你不要作弊,否则,就算他迫于恐惧而承认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他!好。
海千富眼前一亮,立刻点头答应。
这也算是给李为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他还冥顽不灵死不悔改,那他也当真是罪该万死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师弟原来好这口?今日二叔要回京城,沐如锦天不亮便开始忙活起来。
像逍遥侯府这样的家世,采买自然不需要沐如锦这个正儿八经的少夫人来操心,但是,沐如锦倒也没闲着,亲自去药铺挑了不少对人体有好处的药材,打算做上几道药膳,不仅仅是能调养身体,也能去除长期赶路的疲劳。
为此,沐如锦还特地找了君不言请教了很久,将每一种药材的药性都记得清清楚楚,药膳的方法也是被君不言修改过的,确保万无一失。
沐如锦忙的不亦乐乎,苏衍却是将铺子里的生意都交给了底下人做,而自己骑马赶了不少的路只是为了去打一些新鲜的野味回来。
他还记得,二叔最喜欢吃野味。
正好天气还暖,许多冬日里吃不到的好东西,现在可正是饱口福的好时候。
二叔自出京城以来,除了每年逢年过节,平时很少回来,除了生意忙活之外,怕也是为了避免触景生情。
苏衍知道二叔本身对逍遥侯这个位子没多大兴趣,所以即便是面对苏烨威也不会尴尬,但是,二叔一个大男人,却是先天有疾,子嗣艰难,与二婶成亲了那么多年也没有生出个一子半女的。
起先,大家都以为是二婶身体弱不能生养,但连接又为二叔纳了两房妾室之后,依然是毫无动静,这才让大家觉得事情不寻常,找了大夫瞧过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二叔身体有疾。
其实,二叔这病倒也不是完全无法生育,机会还是有的,虽然很微小。
而二叔这些年来也一直在为此努力,但却一直都没有动静。
一来二去之间,这心思虽没淡,但这心里却已经趋于绝望了。
苏衍从没有忘记当时二叔看自己的眼神。
有一丝丝嫉妒。
但更多的却是疼爱。
从前他一直没明白二叔这眼神究竟是何意义,但如今想来,那嫉妒多半是冲着他老子苏烨威去的。
想想也是,以二叔的头脑聪慧、做事精明,到最后却没能有个一儿半女陪伴身侧以尽孝道,而苏烨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风流好色、做事从不带脑子,反倒是一个儿子接一个儿子的生,闺女也有好几个,怎能不让人嫉妒?可以说。
这个二叔这一辈子没有嫉妒苏烨威拿到了逍遥侯的爵位,却十分嫉妒苏烨威子孙昌盛。
而那眼神中流露出的疼爱,怕也是二叔对于孩子的渴望吧?后来。
二叔请了老夫人的意思,外出荣狄谈生意,在那边一扎根,再就很少回京城了。
这一次,听说是荣狄的生意出了些问题。
以他自己一人之力没有办法解决,一是回来求救的,二嘛,也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想要儿孙绕膝,看看这个鲜少回家的二儿子。
所以。
此次二叔回来,应当是会多住些时日再回荣狄。
无论怎么说,对于这个二叔。
无论是苏衍还是沐如锦,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故而迎接二叔回家,二人都是下足了功夫的。
五嫂,我来帮你。
沐如锦正炒着菜。
苏小小迈着小步跨进厨房,那娇小的身躯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
七妹妹来了。
病可是好些了?沐如锦一边拨拉着菜铲子,一边回头,问。
我没事的五嫂。
都怪我太不争气,原本是想将那香囊连夜给五嫂绣出来,哪知道,大病未愈,反倒是险些又去了这条命去。
苏小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她原本听到沐如锦夸她绣技了得,还跟她要香囊,别提心中有多高兴了。
自己崇拜的五嫂还记得她,甚至还夸奖她,让她原本自卑的心里有了那么一丝丝的自信。
只是,五嫂没多久便陪着五哥去了禹州办皇差。
当二人在途中遭遇截杀,生死不明的消息传来时,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本来身子就弱的她,经历打击,大病一场,险些没要了性命。
前些日子,五嫂和五哥终于安全的回了京,甚至给了大哥一个好大的下马威,她一听闻此事,这病立刻就好了大半。
不过她身子从小就柔弱,现如今又病了这么许久,坏了元气,还未补回来呢,她就逞强想将那香囊连夜绣好给五嫂送去,哪知道半夜操劳的又病了一回。
好在五嫂亲自送去了治疗的药物,她才能恢复得这么快,再到此时,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个累赘,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了。
香囊事小,来日方长,五嫂等得。
反倒是你,若不好好爱惜身子,若当真出了什么事,五嫂不得心疼死?以后要小心些,万事当以身体为重,可记得了?沐如锦假意嗔怪着。
她对苏小小的印象一直都很不错。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沐如锦单纯的认为,在这样一个勾心斗角不断,尔虞我诈平常的世道之中,有一个人,没有任何功利的目的对你好,崇拜你,愿意为你去做一些事,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沐如锦虽然不能变成苏小小这样柔若无骨小鸟依人的人,但是,她却很羡慕苏小小这样的单纯与无暇。
或许这样的品质在这世上不好混,若没人保护那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份儿,但是,这种如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沐如锦却很愿意去接近。
那是她想有,却不能有的品格。
小小记得了。
苏小小见沐如锦关心她,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也难怪她了,自小就有苗梨花那么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娘,那个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花花纨绔。
别说是照顾她了,那苏烨威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而她又自小胆小懦弱,常常一个人闷在屋里绣花,与兄弟姐妹全不亲近,会寂寞那也是正常的。
苏红袖像个假小子,只恨不是个男儿身,否则这逍遥侯府交给她反倒天下太平了,而苏雪颜之流一天到晚都自觉珍贵,反像是她为庶女是别人对不起她似的。
看人都是居高临下,对苏小小这种性格的人她绝对是不屑于交往的。
而苏小小又常将自己关在屋里绣花样,苏衍、苏彻这些做兄弟的总不能跑到妹妹的闺房里去将她给拖出去玩儿吧?这些环境因素使得苏小小自小就自闭,不善与人沟通的后果便是与社会脱节。
就算是上一次在园子里与沐如锦打招呼那还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之后还躲在树后企图让沐如锦看不到她呢。
好在,最近这几天,苏小小开朗很多,平时跟丫鬟婆子们说话的次数变得多了,这个在侯府里近乎透明的小姐也有很多人开始记起来了。
师姐,你要的……正当沐如锦将炒好的菜盛了出来。
让苏小小帮忙摆盘的时候,君不言却拿着一大堆的野味进了厨房。
这些野味都是苏衍独自打回来的,本来是他自己送来。
但临时被老夫人叫了过去,说是让他去迎接二叔回来,无法之下,就将野味交给了君不言,让他帮着送到厨房。
好在君不言也不是个吃闲饭的。
来的时候,在外面已经将这些野味都处理了,之后只要切切下锅就好了。
不过,君不言觉得自己来得似乎有些不是时候,因为这厨房里除了师姐之外,似乎还有其他人也在。
小小姑娘也在……君不言难得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他跟沐如锦已经没大没小惯了,没想到今日却让外人看了笑话。
君公子……苏小小的脸颊上泛起了两朵可爱的红晕,两道浅浅的小酒窝让她看起来分外的可爱。
沐如锦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
眼中突然的就闪耀着一种名为八卦的光芒。
这个腹黑喜欢恶作剧的师弟看人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这么不好意思过?而苏小小……脸都红了,还说什么?这个时代倒是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规矩,只要不是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平时见个面。
一起吃顿饭,出去春游踏青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否则。
聘婷郡主也不会一天到晚就像个跟屁虫一样,柳无咎去哪里,她就去那里。
看着这一对相顾无言,唯有脸红的家伙也不说话,也不做饭,就知道呆立在原地冒充电线杆子,沐如锦心中泛起了深深的无奈。
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她这便宜师弟竟然好这口?难道是强势的人都喜欢柔弱的两相互补吗?沐如锦面前不由得闪现出了苏衍的身影。
沐如锦觉得,她自己就是个强势的人没错。
那苏衍难道是柔弱的?胡思乱想开了的沐如锦开始在心中做了无数的设想,然后得出的结论是:若论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气死人不偿命,苏衍的确算是柔弱的。
但若是论武功的话……八百个沐如锦都打不过一个苏衍啊!!!不知道为什么,沐如锦心中就是升起了一丝不爽的感觉。
输给苏某某,她沐某某就是不服啊!随即,她又开始嘲笑自己的无聊。
这玩意儿究竟有啥可比的?拿手分别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沐如锦轻咳一声,道:别看了,再看天上都冒粉色的小泡泡了。
赶紧的,二叔快回来了,七妹妹帮着我摆盘,师弟你去将那些药材都加进去,先把汤炖上。
二人这才回过身来,又是一阵臊得慌。
看着苏小小低眉跺脚的样子,君不言傻傻的愣了愣,觉得这个娇小的女孩似乎已经悄悄的走到了他的心里。
沐如锦叹气。
古代人谈个恋爱真是容易啊。
一见钟情的例子真是比比皆是。
‘一见钟情’这四个字若是放在现代,那稀少的都快赶上大熊猫了好吗?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将菜全都端上去,小心一些,千万别洒出来。
菜全都做完了,沐如锦指挥着丫鬟们将菜全都端上桌。
此次摆宴,设在了秋雁亭,这里原本种着许多的绢花,只是这个时节还不是绢花开放的时候,但秋雁亭撩人的春色却会给人一种很愉悦的感觉。
苏衍奉了老夫人的命出城将二叔接回了府,现如今正准备着院子,让二叔先安顿下来。
沐如锦这边让丫鬟端完了菜,和君不言、苏小小各自回去换衣裳。
君不言虽说是个外人,本来这种家宴没资格参加,但因为小医圣这个身份比较特殊,老夫人自然不敢怠慢,于是,也就有了他出席的资格。
何况,老夫人还打着主意看看这位小医圣是否能帮自己这个二儿子也看看,那子嗣艰难的病是否还有的治。
同时,对于沐如锦这个神通广大,连小医圣都能请来的孙媳妇更是格外看重,打定了主意要让苏衍毫无顾虑的接手逍遥侯府,让沐如锦成为名副其实的后院之主。
虽然现在看来,沐如锦倒也未必真的会对这个后院之主的位子感兴趣。
老太太虽不知道沐如锦究竟为何能请得动小医圣前来逍遥侯府,但至少她知道,这个孙媳妇的能量绝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弱小。
想想这院里其他人对于沐如锦的轻看与不屑,现在看来,这就是一群井底之蛙。
老太太觉得其实她早该知道。
因为她自己少时就闯荡过江湖,故而那些江湖上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很可能就会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大侠。
在江湖上混,任何轻视敌人的做法都是在自掘死路。
只是,她退出江湖已久,自嫁入苏家以来,都在相夫教子,照顾生意。
让她内心怠慢了不少,否则,她最一开始也不会将沐如锦当做是普通的穷苦人家了。
可以这么说,虽然她从头到尾都并未轻视过沐如锦,但却也没有足够的重视过。
待得众人都入座,气氛才显得热烈一些。
原本这样的宴会虽然是家宴,但其实那些小妾们是没有资格入座的。
只不过这次情况有些特殊,苏二爷鲜少回京城,难得回一次,有些人总该认认。
就像是苏衍这些小妾。
苏二爷都还没见过,故而这一次,像林如玉、柳芊芊之流。
还有苏烨威的那些妾们也都有机会入座。
不过,苏红袖去开拓江湖中的生意去了,故而不在,苏雪颜身为皇帝的妃子,最近又被打入冷宫。
肯定无法出席。
苏启现在被打的半死不活,再加上沐如锦在他的药里加了点东西,离苏启完全痊愈还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至于孙茉莉,本来人就惹人厌恶,再加上苏启和苏雪颜那么一闹,老夫人就更不待见她了。
干脆连这次的家宴都不让她参加,直接让她在屋里闭门思过。
老夫人轻咳一声,场面顿时安静。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老夫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不管从前如何,至少现在亲人团聚,该是个让人高兴的日子。
老二这次回来,就在家里多住些时日再走。
至于老二媳妇,明日让如锦陪着出去逛逛。
买些珠钗首饰,再多做几套衣裳。
老太太见着儿子自然是心情愉悦,特别是这个儿子还不是像大儿子一样的草包,相反,是她自小就心疼的小儿子,这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最近因为孙茉莉一家搞风搞雨弄出来的窝心事总算是淡了一些。
是,娘。
谢谢娘。
两人自然是忙不迭的道谢。
沐如锦嘴角微抬,从这称呼中就能看得出来,这二叔二婶对老夫人可是亲切的多了。
像苏烨威和徐氏,平日里叫老夫人都是叫‘母亲’。
虽说意思相同,但是,这两个字中却透着一股子生疏,而二叔二婶却都是直接称呼‘娘’,听起来亲切,也走心。
就像是沐如锦平时叫徐氏也是母亲一样,徐氏若是想让她称她一声娘,那可是任重而道远。
至少现在的沐如锦对于徐氏,那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
至于二叔的那两房妾室,见老夫人没有提起她们,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悦,不过,在这逍遥侯府之中,老太太就是真正的权威,而二爷又是个孝顺的,这两房小妾既能让二爷将她们带来京城,那至少也是个聪明的,可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挑战老夫人,尽管不满,但还是乖乖的闭着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锦啊,明儿个你就代奶奶好好陪陪你二婶,带着她在这京城里多逛逛。
银子不是问题,尽管跟奶奶要。
老夫人慈爱的看着沐如锦,这看似是让她陪着二婶逛街,实际上也是老夫人在变着法的奖励她。
这银子不是问题随便使,所代表的意思其实也是让沐如锦尽情的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银子自然是她这老婆子报销。
知道了奶奶,如锦会陪着二婶好好逛逛的。
沐如锦一笑,自然也不会拒绝。
虽然她根本就不在意什么银子不银子的,毕竟现在她已经完全掌控了药王谷,银子她爱怎么花怎么花,比逍遥侯府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她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驳了老太太的面子。
怎么说她入侯府以来,老太太对她都颇为不错,而且她也看得出来,老太太对这个二儿子是十分喜爱的,就算是博老太太一笑,沐如锦也不会拒绝。
这就是小五的媳妇儿?苏二爷奇怪的看了沐如锦一眼,便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茶杯,若有所思。
如锦见过二叔。
沐如锦也不失礼,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晚辈礼,然后优雅的重新坐回座位。
但同时,沐如锦又有些不解,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二叔看她的眼神里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沐如锦默默的开启了读心之术,仔细的观察着这位苏家二爷的心思。
突然,沐如锦眼泛寒光,但只有一瞬,却被苏衍快速的捕捉到了。
苏衍在桌子下牵起沐如锦的小手,眼神中全是疑问。
沐如锦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但是此时,沐如锦的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人都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原本从未怀疑这个二叔会对苏衍产生威胁,毕竟,这位苏二爷若是真想要这逍遥侯的爵位,当年只要稍稍使上一点计策,就凭苏烨威那个草包,这逍遥侯的位子八辈子都轮不到他来做。
可是现在情况稍稍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这苏二爷依然对爵位毫无兴趣,但是,却有人用他更心动的东西打动了他,让他站在了他们敌对的位子上。
虽然说不上有多严重,但凭老太太对这个苏二爷的疼爱,若是二爷站在了沐如锦的对立面,那老太太对于苏衍和沐如锦的支持又会不会有所动摇呢?沐如锦心思微转,嘴角突然就勾起了一丝难以名状的笑容。
不知为何,苏二爷突然就觉得有一种危险的感觉袭遍全身。
这种直觉来的很突然,但是苏二爷却是深信不疑。
荣狄并非是个太平的地方,在荣狄做生意,他一次次的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这才稍稍有了些能在荣狄站住脚的本钱。
他一生无子,如今人到中年,却不能享受儿孙绕身承欢膝下的幸福,这一直是他的心病。
但是,同样的,也正是因为他没有子嗣,有些事情他才做的没有后顾之忧,完全就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在荣狄,生意圈里的人,人人都得称他一声苏二爷。
这不仅仅是威望的问题,更多的是他拿命拼来的。
故而,这种直觉曾救了他无数次的性命。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危险的感觉会出现在一个小小女子身上?在他看来,沐如锦无非就是一个柔弱的闺阁千金。
就算是再厉害再霸道,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可是,刚刚沐如锦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却让这位在荣狄大名鼎鼎的苏二爷生出了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跟苏衍和沐如锦的关系了。
不过,想想那人的许诺,苏二爷的心中马上又被坚定所取代。
娘,启儿和孙姨娘呢?今日家宴,大家全都到齐,为何偏偏少了启儿和孙姨娘?苏二爷装作有意无意的提起苏衍,那脸上的无辜瞒过了大多数人,大家都以为是二爷久不回家,对家中发生的事不了解,所以才有所一问。
苏衍一听苏启的名字,脸色立刻就阴沉了起来,想想刚刚沐如锦眼中的那一丝寒芒,苏衍突然间就明白了一些事情,至此,对待这个二叔的好感也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脸同样垮下来的还有老夫人。
在这逍遥侯府之中,老夫人大概是继苏衍之后第二恨苏启的人了。
苏衍的恨那是因为感同身受,而老夫人的恨却是因为苏启险些让逍遥侯府绝了后。
现在的老夫人,只要一听到孙茉莉这一家的名字,立刻就恨得牙根痒痒。
没想到在这种气氛还算热烈的时候,自己这个一向疼爱的二儿子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们身有不适,我便让她们在屋里休息。
此时正是高兴的时候,提他们做什么?老太太显然不愿意提及他们的名字,精神也有些恹恹。
苏二爷见自家娘亲都是这么一副态度,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究竟是这沐如锦隐藏的太好连老太太都骗了?还是苏启真的有问题?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回老夫人,孙姨娘扶着大少爷来了,说……说是要参加家宴……伺候的丫鬟有些为难的跟老夫人禀告。
毕竟,当初是老夫人说要让孙姨娘在院里闭门思过的,现如今,孙姨娘扶着病蔫蔫的大少爷,吵着非要参加家宴,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她一个做丫鬟的当真是不敢拦。
怎么说都是侯爷的妾,若真的是在她面前出了问题,她一个丫鬟可真的是要以死谢罪了。
老夫人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那许久未动杀念的心突然就震动了一下,再联想到自己这个二儿子刚刚说的话,老太太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戾气。
他们来做什么?伤还未愈,便到处乱跑,这是嫌命长了吗?让他们回去歇着。
老太太语气颇有些不耐烦,心中却已经默默的打定了主意,要默默的处理掉这母子俩。
只不过,这事要做的秘密些,不能让外人说闲话。
娘,今日家人团聚,将孙姨娘和启儿二人撂着终究不好,不如就让他们入席吧。
咱们多担待着些就好。
苏二爷似是完全没有见到老太太那黑的出墨的脸色一般,看着已经自己跌跌撞撞进来的苏启,竟然还笑着点了点头,神情中竟多出了一分疼爱。
沐如锦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中却已经起了杀意,她默默的看了苏二爷一眼,冷笑不已。
若真是关心家人不能团聚,怎就不记得苏红袖此时也不在席中?偏偏就记得了苏启和孙茉莉?沐如锦嘴角微勾,手指轻柔的抚过额前的碎发,心道:想玩?那就玩吧,只是别玩到真的断子绝孙才好!老太太狠狠瞪了苏二爷一眼,刚想要呵斥,沐如锦却连忙接话道:奶奶。
二叔说的也有理,毕竟是全家团圆的时候,就让孙姨娘和大哥入席吧,也不过就是两双筷子两只碗的事情,何苦闹得不愉快?沐如锦这话看起来是识大体,但又何尝不是在讽刺孙茉莉和苏启不过是两个闲人而已,跟乞丐没什么区别。
事到如今的苏启,可不再是逍遥侯府的大少爷那么简单,大家心里心知肚明,二少爷的死和五少爷的伤。
若无意外,那就是拜这个庶出的大少爷所赐。
庶子本没什么,他自己也无法自主选择爹娘。
因为是庶子就被打压出不了头心有怨恨那也是很正常的。
是可以理解的,但丧心病狂的残杀手足就是天理不容的了。
何况,二少爷苏彻也是个宽容的人,对待庶子庶女也从未看轻过,若是苏启能够安心辅佐苏彻。
那苏启也未必就真的没有出路。
说到底,一个逍遥侯的空头爵位,朝廷上连半分的实权都没有,有什么可争的?又怎么会让人残忍到去杀害手足兄弟来达到这等私欲?老太太却不这么想,此时的老夫人对沐如锦的喜爱已经到了比亲生孙女都亲的地步了。
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明白沐如锦是有多么的讨厌苏启和孙茉莉。
若是可以,沐如锦定然是这席间最想要将这两个贱人赶出去的人。
可是。
沐如锦此时竟然替二人说话,在老太太眼里,这就是沐如锦在给她。
在给她儿子面子,怕她们母子为了这两个贱人失和,这是沐如锦懂得心疼人的表现。
此时的沐如锦在老太太心中那叫一个光芒万丈啊,若是可以,老太太都想将沐如锦捧在手心儿里疼。
反倒是那个她一直疼爱的二儿子却是让她失望得紧。
既然如锦替你们说情,那就坐下吧。
老太太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孙茉莉和苏启入了席。
原本儿子归家的好心情此刻被这两人闹得是郁郁不爽,连带着桌上的那些看起来美味可口的饭菜都没有了诱人的感觉。
快去帮大少爷和孙姨娘拿两双碗筷来。
苏二爷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是小胜一筹,脸上的表情竟然扬着一些得意,虽然很微小,但是却很刺人。
苏衍拉着一张谁欠他八百万两黄金的苦瓜脸,一句话也不说,内心里却是将这个他原本敬重的二叔给诅咒了个遍。
沐如锦在桌下拿腿碰了碰苏衍,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便又趁人不注意,对身后的绿蛛使了个眼色。
原本就站在阴影处的绿蛛悄悄的退出了秋雁亭,却谁都没有注意到。
衍儿是越来越有男子汉气概了,多年未见,二婶都有些认不得了。
冯氏见自己夫君的所为似乎是引起了全家的反感,心中也是惴惴,便想方设法的跟苏衍套近乎。
她虽然对那人的条件也十分动心,但终究她还是不愿意丈夫卷入其中。
只是,丈夫心中自有定夺,她的劝说根本于事无补。
而且,从前丈夫回京,她都没有跟着,所以此时这话倒也并不假,她真的是许久都未见到苏衍了。
谢二婶夸赞。
苏衍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此时的苏衍对于这个二叔是半点好感也欠奉,自然热情不起来。
都是贱妾的错,害的大家心生不快,我看,我与启儿还是走吧。
孙茉莉是生怕场面得到控制没有她借题发挥的余地,连忙再在这尴尬的气氛上又浇了一把火,似乎是打着不挑起内战誓不罢休的主意,装的是委曲求全梨花带雨,若是不知情者,怕是会为她这柔弱的小模样心生怜惜。
好走不送。
一句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面带惊奇的看向了说这句话的主人。
就连沐如锦都面有惊色,实在是因为谁都没有想到这种看起来稍显刻薄的话竟会是从此人嘴里说出的。
小小,快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苗梨花赶紧将苏小小的脑袋按得低了低,生怕别人发现她们一般,胆战心惊。
哼!苏小小撅着小嘴也不反驳,反倒是将目光投向沐如锦,表情就像是一个等待老师夸奖的小孩子,透着浓浓的期盼。
沐如锦轻轻点了点头,幅度很轻。
但足够被苏小小看见。
见沐如锦当真夸奖她做得对,苏小小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没用,至少能够帮到五嫂了。
虽然这种帮助渺小的有些微不足道。
听到苏小小的这句‘好走不送’,孙茉莉差点没气出心疾来,原因并非是她被人呛了话,而是因为呛她的人竟然是这个逍遥侯府里公认的胆小鬼七小姐。
她孙茉莉何时沦落到这等地步了?竟然连胆小如鼠的七小姐都敢对她橫鼻子竖眼?她明明是侯爷最疼爱的小妾,虽然为妾,却是连徐氏那个正妻都被她狠狠的踩在脚下。
从前的她是何等的风光无限,丫鬟奴才见了她都要像见了正妻一般以礼相待,那些不受宠的姨娘和小姐。
见了她就跟耗子见了猫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是现在呢?张燕那个贱人取代了她的宠爱,儿子又被打的半死不活。
女儿身为皇妃竟然被打入冷宫,一夜之间,所有属于她的荣宠全都不翼而飞,而现在,竟然连下人都敢随意拦她。
连懦弱无能的七小姐都敢对她冷言冷语。
而苏烨威,那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现如今竟然只顾跟张燕这个贱人说说笑笑,而当她不存在?凭什么!她才应该是这个逍遥侯府真正的女主人!凭什么她却要沦落到这等地步?凭什么!孙茉莉狠狠的瞪了沐如锦一眼,若不是这个沐如锦,她根本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等地步。
若不是这个沐如锦。
现在逍遥侯府的世子之位就已经是她儿子的了。
全都是沐如锦的错!全都是这个贱女人的错!沐如锦正对上孙茉莉的眼神,不闪不避,眼中反而充斥着浓浓的讽刺。
那讥讽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戳着孙茉莉的心窝子。
不过孙茉莉也不是傻子,她知道如今的沐如锦在苏家那可谓是如日中天,可不是如此轻易就能击败的,她自然不会傻到就这样与沐如锦冲突。
相反。
她以退为进,哭的是满面泪痕。
道:妾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妾这就带启儿离去,免得在这里碍了别人的眼。
说着,扶起苏启就要转身离去。
哎呀孙姨娘您快坐下吧。
您好歹也是父亲的妾室,大少爷也是这侯府的大少爷,就算曾经错过,也未必不能原谅。
如今二叔归家,阖家团聚,若是此时赶走了您,让外人知道了,于侯府的名声也不好。
柳芊芊连忙将孙茉莉按回座位上,话里句句都带着刺儿,仿佛孙茉莉被赶走,那就是沐如锦容不得人一般。
一边说着,还一边挑衅般的瞪了沐如锦一眼。
林如玉冷笑,这个柳芊芊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身为苏衍的妾,那自然是苏衍好,她们才会好。
苏启一次一次的觊觎世子之位,甚至不惜造谣生事的让皇上默许了,若非是苏衍和沐如锦回来的及时,她们就坐着哭去吧。
现在倒好,这个蠢女人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去帮孙茉莉说话,脑袋被驴踢了也该有个限度。
柳妹妹,咱们都是这逍遥侯府里的人,自家人自然不会做对自家不利的事。
先别说没人要赶走孙姨娘,就算是赶了,莫非柳妹妹还要回礼部侍郎府高声宣扬不成?传了出去?谁传的?柳妹妹你么?沐如锦不阴不阳的回了柳芊芊一记,心中却对礼部侍郎此人十分不屑。
就凭他这用人的眼光,那就成不了什么大事。
柳芊芊这种脑子明显缺根弦儿的都能收了义女派过来,她都开始替柳无咎赶到可怜了。
当初的柳无咎究竟是怎么忍受被这样的脑缺伺候了那么多年的?你若不能管好你那张嘴,那就给我滚回礼部侍郎府!我苏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苏衍明显的对柳芊芊不满,敢对他的娘子不敬,还敢帮着孙茉莉和苏启说话?这样的蠢货,要了做什么?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中毒?见苏衍似是真的生了气,柳芊芊立马闭上了嘴,一脸委屈的坐回自己的位子,心中对于沐如锦的怨念又更深了一分。
在她看来,若非是沐如锦,凭她的姿色,定然会让苏衍对她无比宠爱,肯定是沐如锦在苏衍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这才让苏衍对她如此厌恶如此不留情面。
但是,她怕是永远都无法想到,她的美色倒还算可圈可点,可限制她的从来都不是美色,而是智商。
终归是一个丫鬟出身,除了本身的智力低下之外,眼界也上不得台面。
沐如锦甚至都可以猜想到,在礼部侍郎府中时,怕是柳无咎也十分厌恶她吧?否则,作为他的贴身丫鬟,怎么会不教她为人处世之道,反倒是放纵她一再的犯二犯傻。
沐如锦甚至都怀疑,礼部侍郎之所以将她送到逍遥侯府,觊觎财产想捞好处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想把她送出去祸害别人才是真相。
否则就凭柳芊芊这二的惊天动地的智商,真的想捞好处又怎么会派一个蠢货过来?这人往眼前一站,但凡不是瞎子的都能看得出来,这货完全不是来讨得宠爱的,反而是来讨人嫌的。
就连林如玉都知道此时此刻要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要说。
就凭林如玉对沐如锦的恨意都明白,她们之间斗的再厉害都没关系,但对待外人却要一致抵抗。
可是这个蠢的不可救药的柳芊芊竟然在这种时刻,为了给沐如锦一个下马威,竟然帮苏启和孙茉莉说话?就这样还想得到苏衍的宠爱?若非是苏衍经历过大难性格有所收敛,若是换了从前的苏衍,不直接拔剑把她砍成八十断,你就谢天谢地吧!老太太一见苏衍这反应,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身为这侯府里现在唯一关心苏衍的长辈。
再也没有人能比她更明白苏衍历经大难后的性格了。
因为那次事件,原本开朗、直爽的孙儿突然变得阴沉甚至急躁,每每见到苏启,眼中都会射出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恨意。
这也是她真正开始怀疑苏彻之死与苏启有关的契机。
但是,在遇见沐如锦之后,苏衍已经改变了很多,至少他已经能够开始理性的处理问题,再遇上苏启时也不会性情急躁的只想要动手。
老太太实在是太明白了,沐如锦对于自己这个孙儿来说不仅仅是娘子,还是恩人。
苏衍自小就懂事。
更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沐如锦是他的娘子,更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让他摆脱废人身份的恩人。
对苏衍来说,在他心中,此时怕是就连她这个奶奶都不及沐如锦重要,又怎会任由一个小小的贱妾对沐如锦不敬?老太太见过的大世面又怎会少了,自然不会去吃沐如锦的醋。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对沐如锦十分感激,看这夫妻二人关系和睦恩爱不已她当然是最开心的。
可是,她却担心自己这个二儿子惹怒了沐如锦。
柳芊芊对她来说,身份甚至不及一个伺候久了的丫鬟,她是死是活,能不能得到孙儿宠爱。
对她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但是,儿子却不同。
这个儿子从一开始她就付出了太多的宠爱。
他从小聪慧好学,能力也出众。
甚至胆子也大,若是逍遥侯府能交到他的手中,那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偏偏天妒英才,非要让他子嗣艰难。
如今人到中年,年纪一把了。
一妻二妾也没能为他生下个一儿半女。
她原本以为,趁着儿子这次回来,趁着这次家宴,让沐如锦请回来的小医圣替自己儿子看看,是否还有治愈的希望。
但是谁曾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却突然没了从前的聪慧,乱站队,竟然站到了苏启那一方去。
她虽不知道沐如锦这个孙媳妇儿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又是否有别的不为人知的身份。
但是,能将小医圣请到逍遥侯府,这就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小医圣既然是沐如锦请来的,那自然是站在沐如锦一边的,此时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将沐如锦给得罪了个透彻,那她又凭什么去求小医圣为她儿子医病?老太太一时焦急万分,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狠狠的瞪了这不争气的二儿子一眼,眼神中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如锦啊,你别跟这些个没大没小的东西一般见识,今日是团员之日,别被一些人扫了兴致,咱们先吃东西。
难得是如锦亲自下厨,奶奶可是要好好尝尝如锦的手艺。
老太太连忙转移话题,只要还没撕破脸皮,那就还有的补救,之后她再找儿子好好谈谈,说清利弊,想必以儿子的聪慧,定然能够明白该如何选择。
奶奶可别夸我,我可是会骄傲的。
这些菜七妹妹和君公子也都有帮忙的。
其中还加了些药材,对人的身体有好处。
特别是这道汤,强身健骨,还能去除身体中一些微小的毒素,奶奶可要多喝一些。
沐如锦自然要给老太太面子,也懒得跟柳芊芊一般见识,对她来说,柳芊芊那就是一只膈应人的苍蝇,受不了的时候一巴掌拍死就得了,没必要在她身上多费心思。
至于孙茉莉,见此时气氛已经尴尬到极点,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挑拨离间固然是好方法,但也要适可而止,否则,老太太要是一发话真让她们滚回去,就算是二爷那也是不能反驳的。
好好,奶奶尝尝。
老太太见沐如锦给足了她面子,立刻眉开眼笑,让花嬷嬷舀了碗汤,便开始慢慢喝了起来,边喝还边说:好好,味道甘甜鲜美,还有一种花香的味道。
老太太这话倒并非敷衍,这汤是前任沐如锦在药王谷里经常熬的,师父和师娘都赞不绝口,可以这么说,沐如锦最拿手的菜大概就是这一道汤了。
当然了,现在的沐如锦因为前世的怪病,对于做菜那是一窍不通的,能做出这么一桌子丰盛的菜肴,那还得全赖前任幼时的经历。
而且这汤中的药材全都是君不言亲自放的,沐如锦还严重的警告了他不准在这种时候搞恶作剧在汤里加奇怪的东西,所以,这道汤无论是味道还是药效都是十分养人的。
这府里除了沐如锦和苏衍,再加上身边的一些丫鬟外,只有老夫人一个人知道君不言的身份,对于‘药王谷’这三个字的信任,老太太完全不怀疑这汤的营养价值,那可是小医圣亲自加的药材,就连皇上都未必有这待遇,老太太还觉得十分荣幸。
老二啊,你也尝尝,这可是如锦亲自下厨为了迎你回京做的。
老太太发现自己这个二儿子还想说话,连忙打断,还不停的在给儿子打眼色,让他闭上嘴好好吃饭,生怕将沐如锦惹怒了,得到小医圣救治的希望就此断绝。
何况,沐如锦能请动药王谷的小医圣那岂是能轻易招惹的?若是因为一个孙茉莉和苏启与药王谷交恶,那怕是将来她死了都能在棺材里哭出来。
苏二爷见娘亲似是发怒了,便也不敢违背,舀了一碗汤,呼哧呼哧的喝起来,边喝还边说美味,气氛顿时松弛了很多。
你们也都吃吧,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老太太看了看这些五花八门的妾室们,脸色并不十分的好,特别是将目光转向孙茉莉时,眼中的杀意竟然毫不掩饰。
孙茉莉突然就觉得内心一阵惶恐,待见到老太太这毫不掩饰的杀意时,她几乎都想起身逃跑。
她不自觉的握了握苏启的手,发现苏启的手指冰凉,甚至都还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一想到儿子的遭遇,她就强行的让自己镇定,心中的决心又增加了一分。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弃如敝屣。
她的儿子还年轻,应该有更好的未来,不能被苏衍那个贱种打败。
而她更不能被徐氏那个贱人嘲笑!一想到此,孙茉莉便恢复了微笑,虽然这笑容之中有些尴尬和不自然,但这是此时她能做到的极限。
事实上,她多想一把掐死沐如锦。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
孙茉莉装作无动于衷的慢慢的吃着菜,原本美味的食物如同嚼蜡。
但她还要虚伪的夸奖这菜做的好吃,又为苏启夹了一些。
而这整个过程,苏烨威和徐氏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突然‘咔嚓’一声,一种碗筷掉在地上的碎掉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众人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苏启抓着喉咙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而孙茉莉却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不断抽搐,俨然一副中毒的样子。
苏二爷一拍筷子,眼中竟然带着惊怒,显然他并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甚至于沐如锦大胆猜测,在苏二爷的剧本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出戏。
沐如锦眯了眯眼,看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嘴角却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偏心的老夫人快,去叫大夫!老太太惊怒不已。
虽然她很想让孙茉莉和苏启去死,但这也得悄悄的处理,可不是像如今一般弄的人尽皆知。
要是最后闹到官府去,逍遥侯府的脸那可算是被丢尽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总觉得,这里面要是真有人那么想让孙茉莉和苏启去死,怕是非沐如锦和苏衍莫属。
她特别害怕此事与二人有关。
一旦事情闹大,就算是她一再偏心,也未必能帮的了她们。
毕竟,此时的皇帝可是睁大了眼等着看逍遥侯府出错呢。
快,先将他们抬回去。
苏二爷一阵愣神之后,立刻开始指挥丫鬟奴才们做事。
等等,全都不准动!沐如锦此刻却是突然出声。
你想做什么!就算你想他们死,可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她们可是你的兄弟和长辈!苏二爷却是朝着苏衍发起了脾气。
哪知道,苏衍却是压根就没看到苏二爷一般,连理都不想理他,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一眼都没有看他。
你们太放肆了!苏二爷被苏衍的无视给气的不轻,指着苏衍,手指都有些发抖。
二叔,什么叫做‘就算我们想让他们死’?身为长辈,说话最好经经脑子。
他二人这症状貌似中毒,但谁也不知她们中的是哪种毒,若是乱动,毒药侵袭奇经八脉,反而出了事,是二叔负责吗?沐如锦眼一眯,看向苏二爷的眼神中全是冷意,道:谁都不许动他们,去请大夫来,就在这里治。
苏二爷被沐如锦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杵在一边生闷气。
老太太一听沐如锦所言。
也觉得有道理,便着人去请杜子陵杜大夫到府。
此时,谁都没有再吃饭的雅兴,只能愣愣的坐在原地等着大夫的到来。
老太太倒并不在乎苏启和孙茉莉的死活,但是却担心二儿子和沐如锦的关系。
从刚刚看来,她俩都已经快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了。
没过多久,杜子陵匆忙的赶了过来,了解了状况之后,便就地为苏启和孙茉莉诊治起来。
当然,这之前沐如锦已经让丫鬟跟杜子陵通过气了。
身为药王谷的外门弟子,杜子陵自然不会与沐如锦对着干。
大夫,他们如何?老太太见杜子陵将一颗什么药丸塞到苏启和孙茉莉的嘴里。
二人立刻停止了抽搐,脸上的表情也从扭曲变为舒展,这才轻声问道。
他二人所中乃是一种名为弗罗粉的毒,药性不大,并不致命。
却能让人浑身抽搐不止,嘴泛瘀青。
这种毒是用弗罗草研磨成粉而成,而这弗罗草到处可见,任何人都能轻易得到。
杜子陵按沐如锦之前所言,将事情说出即可,不需要有什么隐藏。
弗罗草?老太太越发的疑惑。
她倒是知道弗罗草这东西。
宅子周围原本有很多这东西,而因为她少时闯荡江湖,也多少知道一些药草的药性。
所以知道弗罗草是有毒的,故而当初已经叫人将宅子周围的弗罗草全部拔除了。
但是,老太太疑惑的并非是什么弗罗草。
因为弗罗草随处可见,若想得到,轻而易举。
她所疑惑的是这次孙茉莉和苏启的中毒事件是否是沐如锦所为。
你若说不是吧。
沐如锦的动机最为强烈,但你若说是吧。
那沐如锦又为何给他们下什么弗罗草毒呢?这种毒除了能让人痛苦一小会儿,本身并不致命,普通的药铺坐堂大夫都能解这种毒。
这毒下了与不下,究竟有何意义吗?老太太想不明白,就想从沐如锦的表情上看出什么,但看沐如锦一脸的平静,不慌张害怕,也没有什么阴谋得逞的幸灾乐祸,反倒是有点思索的感觉,老太太又一次疑惑了。
不多久,孙茉莉和苏启微微转醒,因为弗罗草并非剧毒,对身体伤害倒也不大,二人吃了杜子陵的解毒药,没多久就已经完全康复了。
杜子陵治好了二人,已经起身告辞。
老夫人差了花嬷嬷亲自去送,便将目光重新转回孙茉莉这边。
你二人如何会中毒?老太太一脸的不耐烦,好不容易的一顿团圆宴,就被这母子二人给搞砸了,最后弄得谁都不愉快,老太太甚至想现在就一拐杖砸死这两个扫把星。
老夫人替贱妾母子做主啊。
贱妾与启儿,不过是听闻二爷归家,侯府大摆家宴,想要祝二爷平安归来罢了,从未有过其他妄念。
此事……此事定然是她!是她想要贱妾与启儿的命,这才在饭菜里下毒,想要毒死贱妾母子啊!孙茉莉一阵语无伦次,最后却指着沐如锦想要将沐如锦给拉下水。
休要胡言乱语!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如锦下毒害你们母子二人?老太太差点没被孙茉莉给气出个好歹来,这孙茉莉当真是死不悔改,此事竟还想要让如锦来背上害人性命的黑锅,这用心不可谓不毒辣。
老夫人,这些饭菜全都是沐如锦亲自下厨所做,除了她,还有谁能下毒?孙茉莉哭哭啼啼,反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磕头道:求老夫人为贱妾做主啊!老太太一阵烦躁,却偏巧她这个疼了一辈子的二儿子还不让她省心。
只见苏二爷一脸的‘原来如此’,指着沐如锦,道:原来是你!好歹毒的心思!老太太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
二叔,你若再处处针对娘子,就休怪苏衍不敬!苏衍此时对自己这个原本印象不错的二叔的忍耐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了。
自己这小妻子在厨房忙碌了一天,就只为亲手做些好菜迎接他回京,而他自己也骑马去猎野味为他加菜,可到头来竟是被处处挑刺处处针对。
苏衍已经完全没有再给他面子的必要了。
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苏二爷为苏衍眼中的冷意一阵惊惧,之后便是出离的愤怒。
老二你给我闭嘴!滚回去坐着!老太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处处为他争取机会,可这个笨儿子怎么就不开窍呢?娘,你这是……苏二爷见老母亲生气,怕老太太气出病来,便坐回原地不再说话,但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是娘亲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就是因为这个沐如锦吗?看来孙姨娘说的果然没错,这个沐如锦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沐如锦冷眼看了苏二爷一眼,便不再去理他,反而是看着此时在地上跪着大喊大叫非要讨个公道的苏启和孙茉莉,拍拍手掌,竟然替二人鼓起掌来。
如锦,他二人认定这毒是你所下,你可有什么说的?老太太听到掌声先是一阵诧异,随即便向沐如锦使了个眼色,问。
奶奶,我只觉得此事如此可笑,倒也难为孙姨娘和大哥演得如此卖力了。
沐如锦不慌不忙,只是带着满眼玩味的笑意看向孙茉莉,就像是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下的毒!孙茉莉突然看向沐如锦,眼神带着无比的恨意,她猛地起身,张手就要向沐如锦抓去,却被苏衍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饭桌上,满桌的汤汤水水都被孙茉莉给扫到了桌子下,反倒是孙茉莉自己却直接从桌子上滑了下去。
苏衍,我跟你拼了!苏启见孙茉莉被苏衍一脚踢的死活不知,立刻惊怒着要砍死苏衍,但难为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双筷子,又怎能将苏衍如何?只见苏衍不紧不慢,从那还未开放的绢花树上掐下一段枝桠,轻轻一甩,柔软的枝条就如一条弯曲的鞭子直接甩在了苏启那张本就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给我拉开他!老太太一气之下,直接一拐杖戳在被苏衍踢的半死不活的孙茉莉身上,大叫一声,家丁瞬时冲出,将苏启拉到一边。
但却没有人敢动苏衍一下。
都反了你们!当我这老太婆已经死了吗?老太太一阵气急,心中对于孙茉莉和苏启这两个丧门星就更加不喜。
衍儿,你先坐着,让你媳妇儿说!老太太见苏衍身上戾气大涨,知道这是孙儿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于是只能利用长辈的威严先压下苏衍的暴戾,再慢慢化解。
沐如锦虽然很想看苏衍胖揍苏启和孙茉莉,但是她也怕老太太被气出个好歹来,于是拍拍苏衍的肩膀,轻轻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意思是一切交给我就好。
沐如锦只一个眼神,苏衍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他回了沐如锦一个笑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再动手。
但是,在外人看来,此时的苏衍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仿佛就是一尊绝世凶神,浑身散发着狠辣的气息,将原本还想趁机落井下石的柳芊芊吓的直接躲在了柱子后面再也没敢出来蹦跶。
如锦,孙姨娘说是你在饭菜中下毒,你可有什么说头?老太太这话问的十分温柔,这根本就不像是在审犯人,反而像是在问沐如锦今天想吃什么一样随便。
可想而知,老太太对孙茉莉母子是有多么的不待见,对于沐如锦又是如何的偏爱。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可敢亲自一尝?奶奶,孙姨娘说是我在饭菜里下毒故意害她,但有一点我却十分好奇,我又是如何知道孙姨娘和大哥会死皮赖脸非要参加家宴呢?沐如锦眼中的讽刺毫不掩饰。
沐如锦知道老夫人不打算让孙茉莉参加家宴,而苏启那屁股还烂着,若无意外,他是不会出现的,所以,从一开始,沐如锦就没有打算带着这两个人的饭。
他们二人是自己非要参加家宴的,甚至说动了苏二爷给他们打帮腔,这才死皮赖脸的强行加入,既然沐如锦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二人会出现,那所谓的故意下毒害他们又是从何谈起呢?沐如锦这句‘死皮赖脸’可谓是半点面子都没有给孙茉莉和苏启留。
本来就没打算让你们加入,你们非得撒泼耍赖,一哭二奶三上吊的非要来,现在出了问题中了毒,然后又随意的想让她背黑锅,这世上的事哪会像他们想的那么美?沐如锦这话却让众人一阵沉思,她们之中许多看沐如锦不顺眼是真,但若细想,沐如锦的话却当真是天衣无缝。
或许你并非是想害我们母子,而是其他人呢?孙茉莉先是一噎,随后胡乱攀咬道。
那请问孙姨娘,我究竟是要害在座的哪一位?理由呢?我为何要害她们?再者,就算我要害其中的某一人,我为何要在饭菜之中下毒?我又如何知道是谁会吃到那道菜?若是大家都吃了,全都被毒死了,那只剩下我活着,岂非是在告诉外人,这毒是我下的?沐如锦如连珠炮一般问出了这一串的问题,让孙茉莉哑口无言。
或许你自己有解药,到时。
只要你自己也吃下一点饭菜,假意中毒,谁也不会怀疑你。
苏二爷冷笑着插话。
苏衍一道冷光撇过去,眼中满含杀机,让苏二爷一阵心惊肉跳。
老太太直接一个碗就扔了过来,险些砸中苏二爷的头。
二叔,说话要有凭有据。
但凡下毒,无非杀人害命。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毒真是我下的,那我为何只下什么弗罗粉毒。
而不是下一些直接致人死命的剧毒呢?众所周知,弗罗粉毒并不致命,不过是让人抽搐。
甚至于连身体都不会损害多少,几帖补药就能全部治愈。
处心积虑,不惜自己也吃下有毒的饭菜假意中毒,却只是为了让众人抽上一抽,二叔。
您看我沐如锦像是如此无聊之人吗?沐如锦冷笑,她堂堂药王谷毒圣,想要毒死个把人还需要如此费尽心机?她若真想毒死苏启和孙茉莉,何苦要选择今天,还闹的人尽皆知,偷偷下点不易察觉的慢性毒药。
她敢保证这两个贱人能睡死在梦中脸上还会带着笑!不可能是五嫂下的毒,这些饭菜,我也都帮过忙。
孙姨娘为何却要将矛头直指五嫂?莫不是孙姨娘怨恨五嫂,所以才故意冤枉五嫂?苏小小一脸气愤的指着苏茉莉,从前见了孙茉莉就像见鬼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胆小鬼七姑娘,如今竟然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为了沐如锦指着孙茉莉大骂。
沐如锦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暖意。
她知道,苏小小只是很单纯的崇拜她的坚韧勇敢。
对她却没有半丝企图。
从前的苏小小胆小懦弱,在这侯府之中近乎透明。
没有话语权。
老太太对她只是知道,却并未太多关心,徐氏因为孙茉莉的关系,怨恨一切妾室和妾室的孩子。
生母苗梨花是个只会吹牛,但却不会关心人的虚荣女人,而苏烨威……会对这个人产生期待才是最最不可思议的事。
环境造就了苏小小的怯懦,让她害怕与人为敌。
但是,如今,她却为了沐如锦宁愿去得罪孙茉莉,而原因,只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崇拜。
不仅仅是沐如锦,就连老太太都对苏小小刮目相看了,看向苏小小的眼神中竟然少见的带着些慈爱,让苏小小一阵心潮澎湃。
这是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获得了老夫人的赞赏,这个她一直觉得高不可攀的祖母,第一次让她觉得离自己如此之近。
苏小小没有发现,她的心态正在悄然的发生着改变。
她以沐如锦为目标,正在慢慢的将身上的弱小渐渐摒除,只要给她时间,她相信,她也会变成一个像五嫂那样,坚强、勇敢、果决的女人。
老夫人,妾真的冤枉啊。
若非是大夫来的及时,怕是妾与启儿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啊。
求老夫人,求侯爷为妾做主啊。
孙茉莉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她就是想咬下沐如锦一块皮来,就算无法将沐如锦怎样,但若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或许将来有一天,会收获到不可思议的果实。
众人尽皆冷笑。
大夫都说了弗罗粉毒不致命,又哪来的命丧黄泉?此时所有人都像是看笑话一般的看向孙茉莉,原本还有些怀疑沐如锦的此时都觉得是孙茉莉在无理取闹。
那些本来就讨厌沐如锦的人当然也并非是就相信了沐如锦是什么劳什子的好人。
只是,了解沐如锦手段的她们觉得,这样幼稚,甚至可以说是弱智的法子,沐如锦这样的人应当不会用。
老夫人偏心沐如锦,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故而对于孙茉莉的指控,老太太就当做是笑话听了,也不当真。
至于苏烨威,也许是被沐如锦给折腾怕了,也许是张燕近期的枕头风吹得不错,面对他曾经疼到心坎里的孙茉莉的哭诉,他竟然没有为她说过半句求情的话。
沐如锦冷笑。
果然是天性凉薄、刻薄寡恩之人。
对苏烨威来说,女人就是衣服,一件破了,那就再换一件,只要外表美丽,就算不是绫罗绸缎只是粗布衣裳,偶尔穿穿也不打紧,大不了穿完就扔罢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
就算是如此讨厌孙茉莉的沐如锦,此时都不由得为她怜悯的叹息一声。
面对着众人讥讽的目光,孙茉莉心中顿时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从前的自己备受侯爷宠爱,甚至于身为正妻的徐氏在她面前都被她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在背后偷偷的诅咒她。
那时她意气风发,嚣张跋扈,隐隐的将自己当做这个逍遥侯府后院里真正的女主人。
就算是妾又如何?名分底出身低又如何?只要能将侯爷牢牢地拴在她的床上,就算只是一个低贱的妾也能翻身成为主人!徐氏的身份倒是高贵。
堂堂徐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啊。
样貌出众,文采风流,是这京城里富家公子竞相想要娶回家的才女。
可是,在这逍遥侯府之中,还不是一个婆婆不疼夫君不爱的可怜虫?侯爷见了她就皱眉,一月之中都懒得去她的水云轩一次。
相反,她的折金屋,侯爷却几乎天天踏足。
她不禁在心中想,只要绑住了侯爷的爱宠,就算身份再尊贵又有何用?还不是手下败将一个?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半路上竟然蹦出一个沐如锦。
自从这个女人一来,原本的一切都变了。
生活中充满了不如意,她与儿子女儿的谋划竟然全部破灭。
就算是皇上亲自派了人半路截杀,她都命大的全身而退。
原本属于启儿的世子之位一夜之间失去,而她的启儿却险些被乱棍打死。
她恨啊!她真的恨啊!她恨不得将沐如锦和苏衍这对贱人千刀万剐!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她只能跪在地上摇尾乞怜,企图挑拨沐如锦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但是,她没有想到,沐如锦这个贱人竟然这么有手段,将个老太太是耍的团团转,宁愿帮助沐如锦这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亲孙儿。
甚至于那个色中恶鬼的侯爷,竟然也对她的柔弱无助无动于衷 。
她突然就觉得可悲。
难道自己和儿子当真就要这样认命,从此后再也不得翻身吗?若是让苏衍当上世子,再继承逍遥侯爵位,那她和他的儿子还有活路可言吗?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撕破沐如锦这个贱人虚伪的面具,她一定要沐如锦露出她本来的面目!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们都被沐如锦给蒙骗了,这个逍遥侯府后院的女主人只能是她!这个逍遥侯府的世子之位是他儿子苏启的!若少夫人当真是无辜的,那贱妾敢问少夫人,可否敢当着众人的面儿,亲口尝尝这险些置我母子于死地的饭菜,以正少夫人清白?孙茉莉立刻想到了这样一个法子。
她虽不敢确定她与启儿中毒是否是沐如锦所为,但是,她们是吃了眼前这两道菜中的毒却是千真万确。
无论是否是沐如锦下的毒,沐如锦一定不敢真的以身试毒。
但是,若她不敢尝试,那岂不坐实了她在饭菜之中下毒的说法?孙茉莉依旧是一脸的悲戚,但她在内心之中却已经发出了胜利般的微笑。
虽然腹部被苏衍那一脚踢得生疼,但是比起心中的得意而言,这些疼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冤枉孙茉莉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啪啪响,无论这毒是否是沐如锦所下,先推给沐如锦再说,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个沐如锦才是她最大的敌人。
在她看来,无论是什么人,明知道有人吃了这道菜中了毒,就算那毒真的不是她下的,也会担心是否会是他人在饭菜中下了毒来冤枉她,定然是不敢亲身试毒的,所以,她抓准了人的这个弱点,企图用这个方法将沐如锦彻底拉下水。
她当然不知道沐如锦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药王谷新任毒圣,更加不知道前任根本就是从小泡在毒药罐子里长大的,对于大多数的毒药都有着免疫,真可算是百毒不侵。
甚至于杜子陵在说出她所中之毒是弗罗粉毒之时,她和苏启因为抽搐有着短暂的昏迷,而那时刚刚醒来,神智还是一片混沌,对于杜子陵究竟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中之毒根本就是那些烂大街、随便一个大夫都能够轻易解开的毒,这也是她一再拿她险些命丧黄泉这一说法来攻击沐如锦的原因所在。
沐如锦倒是完全不在乎亲身体验一下孙茉莉口中那个自以为很好的方法,但苏衍和君不言此时却已经满脸的冷笑。
苏衍和君不言是了解沐如锦的。
君不言和前任沐如锦自小一起在药王谷长大,自然知道前任接受的是什么样的训练,更加知道沐如锦其实是百毒不侵之身。
而苏衍,虽然不了解沐如锦是百毒不侵之身,但却知道,这世上大多数的毒药根本就奈何不了自己这个神神秘秘的小妻子。
别说只是什么弗罗粉的毒,就算是琉璃白玉蛇毒和冰丝蟾毒这样的剧毒,还不是挥手而解?就算沐如锦真的亲自尝了那道菜,而且也中毒了。
最多不过是叫杜子陵再折回来甩一包药粉罢了,完全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也就是孙茉莉这种不知道自己身中何毒的人才会想出这样一个近乎弱智的方法。
此时的苏衍和君不言已经隐隐的猜到了事情大概的真相还有沐如锦的目的,苏衍眼中满是笑容,而君不言却已经在内心中感叹了,这个师姐,当真与从前不一样了太多。
若是有人有意在饭菜中下毒陷害五嫂,那五嫂试了菜中了毒岂不是要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孙姨娘好狠毒的心肠!苏衍和君不言虽知道了沐如锦的打算,但苏小小却浑然不知。
一听孙茉莉提出了这样一个方法试探沐如锦,那原本隐藏在柔弱性子中的刚强一面爆发而出。
话中的意思竟然直指是孙茉莉自己下毒想要陷害沐如锦。
漂亮啊!沐如锦在内心之中狂赞苏小小,她从未发现苏小小原来这般善解人意,竟是隐隐的把她想说的话婉转的提了出来。
这话从苏小小嘴里说出来可是要比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要好的太多。
七妹妹说的是。
见众人都在思考苏小小口中的那种可能性。
沐如锦轻轻一笑,手指在身后偷偷的给苏小小比了个好,继续说道: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孙姨娘既然有此怀疑。
我总要为自己洗刷这不白之冤。
说着,沐如锦笑着走到原本孙茉莉和苏启坐着的位子,命人重新拿了双筷子,轻轻的夹了一口孙茉莉口中那有毒的饭菜放在嘴里咀嚼,然后咽了下去。
随后,又将每一道菜都亲自尝了一遍。
还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放下筷子,走回原地。
静静的等着时间流过。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沐如锦依然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没有半分的不适,就更别提什么浑身抽搐,嘴泛青紫了。
这一下。
众人总算是看到沐如锦狠狠的抽了孙茉莉一脸的嘴巴子,对沐如锦的怀疑也减轻了不少。
当然。
很有可能沐如锦是将毒下在碗筷上的,不过,饭菜可以说是沐如锦一手包办,但碗筷经手的人可就多了,再想牵强的将事情赖给沐如锦,那可就是赤裸裸的无理取闹了。
果然,苏启也想到了这一点,立马抢言道:祖母,她很可能是将毒下在我与娘亲的碗筷之上,所以菜中无毒,她才安然无恙。
求祖母明察。
苏启,经手碗筷之人无数,你为何偏偏要将这黑锅扣在从未碰过碗筷的我身上?大哥可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沐如锦冷笑,就凭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就想放倒她?当她沐如锦是寻常家庭主妇么?哼!谁又知道你是否当真没有碰过?弟妹,口说无凭!苏启被沐如锦气的差一点再抽一次,但是他还是生生的忍住了愤怒,没有轻举妄动。
他还有机会。
虽然妹妹苏雪颜被打入冷宫,但是,雪颜身上还怀着龙种,只要能生下来,母凭子贵,他就还有翻身的机会!沐如锦嘴角挂着笑意,冷哼一声,道:大哥也知道口说无凭?既然你们母子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如就将杜子陵杜大夫再请回侯府,仔细查查这饭菜和碗筷上是否有毒,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也好,你们再去麻烦杜大夫过府一趟。
老太太眼前一亮,立刻就同意了沐如锦的提议。
看沐如锦说的如此自信满满胸有成竹,那想必此次下毒事件就当真不是她所为了。
老太太蓦地安了心。
没过多久,杜子陵匆匆赶到。
他原本就没走多远,这会儿又被重新请了回来,心中正在吐槽这一家人喜欢折腾人,不过,事关沐如锦,他也不敢怠慢,那可是药王谷的掌门,他的顶头上司。
杜大夫,麻烦您好好查查这饭菜和碗筷之上是否有毒,也让大哥和孙姨娘输得心服口服。
沐如锦看着杜子陵,只笑。
杜子陵是何等人也?跟沐如锦唱双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沐如锦轻轻一个眼神,杜子陵就大概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摸着胡须道:少夫人客气,老夫自当尽力。
说完,杜子陵就开始忙活起来,又是银针,又是清水,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经过了长时间的等待,待杜子陵将所有饭菜碗筷一一检验之后,杜子陵回道:回老夫人,少夫人,侯爷,这些饭菜与碗筷之中不曾有毒。
杜子陵这话说得十分轻松,表情更是真诚,但事实上,沐如锦第一道亲尝的菜中是有毒的,而这毒,就是弗罗粉之毒。
只不过,经过沐如锦的暗中授意,杜子陵自然不会说出去,只好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目光纯洁而真诚。
多谢杜大夫为老身解惑。
老太太一听杜子陵这话,莫名的就松了口气。
既然饭菜和碗筷都不曾有毒,那就证明此事与沐如锦毫无关系,相反,孙茉莉和苏启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中毒,这背后的事情可就耐人寻味了。
苏二爷也犯起了疑惑,若按此事事情的进展来看,这沐如锦当真是冤枉的,可是为什么他就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呢?可是,他又不知道究竟不对在哪里。
莫非,这沐如锦当真是冤枉?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孙姨娘和启儿为了陷害沐如锦而设下的圈套?苏二爷彻底混乱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苏二爷,就是其他人也都想到了这一出。
若毒真是沐如锦所下,那她为何完全不担心,反而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自信满满?按照孙茉莉和苏启对沐如锦和苏衍的怨恨,会以自己为诱饵,假意中毒,企图冤枉沐如锦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他二人所中之毒实在太过常见,微不足道,哪怕是医师学徒也有法可解。
若沐如锦当真要给孙茉莉下毒,为何不直接毒死他们?反倒是像个恶作剧一般,只是为了让两人抽上一抽,博大家一乐吗?自认了解沐如锦的人都觉得此事不大可能。
沐如锦似乎并非是那样无聊之人。
想着想着,所有人看向孙茉莉和苏启的眼神就都有些不同了。
有的带着愤怒,比如老夫人,比如苏小小,比如张燕,比如蓉姨娘。
有的十分平静,比如君不言,比如苏衍。
也有的露出厌恶,比如苏烨威,比如冯氏。
更有幸灾乐祸者,以徐氏为最,其他无论是苏烨威的妾室还是苏衍的妾室几乎人人都带着‘你活该’的目光看向孙茉莉。
孙茉莉和苏启一瞬间被彻底孤立。
既然饭菜与碗筷尽皆无毒,那孙姨娘与大哥究竟是如何中毒的呢?此时的沐如锦还不忘再给这两个贱人当头一棒,一脸无辜委屈的说:孙姨娘,大哥,你们二人做下许多天理不容罪该万死之事,但念在你们乃苏家之人,我与夫君一再忍让,一再放过,却不想,你二人却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加害我们夫妻,你们可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好狠的心啊!沐如锦脸上带着深深的失望与委屈,此时,她那堪比奥斯卡影后的演技,成功的骗过了大多数人,就连一直在找茬的苏二爷也深陷在纠结之中不可自拔。
苏二爷第一次为难了。
他究竟该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你血口喷人!到了此时,就连孙茉莉也不得不承认,沐如锦的演技绝对在她之上。
她甚至都没有想得明白,她本想要将一切都推给沐如锦,但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是她要受到大家的指责。
不错,她是想要将沐如锦拉下水,可是,她与启儿中了毒也是真,险些命丧黄泉也是真。
为何所有人都不关心她们的生死,反而用这种是她下的毒故意冤枉沐如锦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一瞬间觉得心好冷。
血口喷人?沐如锦装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道:孙姨娘,我说了什么?又哪里血口喷人了?从头至尾,都是孙姨娘和大哥你们二人拼命地往我身上泼脏水,企图污蔑我下毒谋害你二人。
不错,我沐如锦确实出身寒微,但即便如此,也不容他人随意诬陷。
既然你二人口口声声言道是我想要害人性命,那不妨就往官府走上一遭,让那青天大老爷好好查查清楚,也顺便将大哥残害手足之事,也一并查清了。
说到此,沐如锦重新走回苏启身边,蹲下身,用苏启和孙茉莉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如今,苏雪颜被打入冷宫,你二人已是无用的弃子,只可惜,你们知道的太多,皇帝绝不会想他所作所为公诸于世,所以,他是不会出面保下你们的。
身为贱妾,欺压正室,身为庶子,谋害嫡子,阴谋夺位,你们罪该万死!我等着,看你二人,为二哥之死,夫君之伤付出这颗大好头颅!苏启浑身一颤,忽然想起自己所作所为根本经不起推敲,心中便明白。
此事绝不能闹到官府之中。
从前,有皇帝在背后为他撑腰,他所做的一切都被牢牢的掩饰住,即便是苏衍命大逃得性命,却依然对他束手无策。
但现在却不同了,上次之事,皇帝丢尽颜面,对他们早有不满,妹妹怀着龙种却依然被打入冷宫,而他在京城之中颜面扫地。
若是此时沐如锦或苏衍到衙门告上一状,失去了皇上的庇佑,他绝对无法逃过一劫。
甚至于。
为了灭口,皇帝或许会更加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或许还会暗中推波助澜。
至于他的娘亲,不过一个没有地位的妾室,只要主人家愿意。
随意打杀也就是了。
苏启狠狠的瞪向沐如锦,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沐如锦给燃烧殆尽。
可是,沐如锦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对于他的怨毒无动于衷,这让苏启十分泄气。
你这个贱人!非要闹的家宅不宁你才开心是不是!只听一声怒喝,老太太一拐杖直接砸在了孙茉莉的头上。
让孙茉莉一时之间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母亲!苏启一见孙茉莉被打,连忙起身将孙茉莉扶起,此时的苏启因为之前被打的半死不活。
这一次又被苏衍和沐如锦给折腾的又去了小半条命,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但他目光之中的仇恨与怨毒却是那样的浓烈。
他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的扫过每一个人,他紧紧地咬住嘴唇。
企图强压下那快要喷薄的怒意。
老太太杀机再现。
因为那一瞬间,她竟然会因为苏启的那道目光而感到胆寒。
她心中思索着。
这个所谓的孙子,怕是留不得了。
倒并非是老太太心狠手辣不顾亲情。
但是,老太太是个性情中人,对于儿子的所作所为本就十分不满。
她一直都不喜欢孙茉莉,甚至可以说,她忍孙茉莉已经忍了很久了。
从当年苏烨威将孙茉莉领进门时,老太太就十分不喜欢这个一看就知道会不安分的女人。
果然,孙茉莉进门后,将个逍遥侯府闹的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在印象之中,她似乎从未给过孙茉莉一个好脸色,就算是孙茉莉替苏家生下了苏启,她也没有因此而开心一点。
相反,却对苏启也存了一丝厌恶。
但凡正妻,或许可以忍受夫君在外花天酒地或是妻妾成群,但是,谁又能忍受一个贱妾先自己一步生下庶长子?虽然这事儿是发生在她儿媳妇身上的,但是老太太本就是正妻,将心比心,若是换了她,或许她就直接血洗苏府了。
故而一直以来,她对于苏烨威这个大儿子的所作所为十分愤怒,对徐氏也存着几分愧疚,所以才会一再暗中相帮。
只可惜,徐氏是个纸老虎,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直到现在,也没有明白,在深宅大院里生活,一味的忍让是丝毫没有意义的。
如今,苏启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祸根果然成了伤害苏家的凶器,若非是苏雪颜在宫中为妃,老太太早就偷偷处决了这两人了,哪还容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本来,苏启经过上次世子继承之事颜面扫地,在京城可谓是臭名远扬,若是她母子二人能够安分守己,她也不介意放他一马,软禁一生便罢,没想到,此次在自己二儿子好不容易回趟京城的家宴之上又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不知怎么说通了老二为她们说话就算了,竟然还敢自己给自己下毒然后冤枉如锦。
这种死不悔改的混账东西,留着一天,那都是祸害。
但是,如锦说的也有道理。
苏雪颜虽被打入冷宫,但她毕竟还怀着龙种,虽然她相信皇帝也想解决掉苏雪颜,但虎毒不食子,那孩子却是皇家血脉,皇帝一定会等苏雪颜将孩子生出来再做最后的决定。
若是生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苏雪颜幸运的生出个儿子,母凭子贵,未必就没有翻身之机。
所以,以沐如锦的意思,是要想办法先让苏雪颜生不出这个孩子,然后再彻底解决掉这两条疯狗。
相信以皇帝的无情,是绝不会为两个棋子而与逍遥侯府彻底翻脸的。
毕竟,苏老太爷可是国之功臣,直接翻脸抢人家家产,这刻薄寡恩,忘恩负义的名声可不好听。
孙茉莉被老太太一拐杖打的是昏天暗地,好不容易清醒一些,顿时哭的稀里哗啦,好像有多委屈似的,开始了她常用的伎俩,一哭二闹三上吊。
只见孙茉莉踉踉跄跄的起身,那看似柔若无骨的身子在夜风的吹拂下仿佛会变成泡沫消失不见一般,哭的是梨花带雨,道:我知道,你们都看我们母子不顺眼!你,嫉妒侯爷宠爱我,心中巴不得我一死了之。
还有你,你们为了这逍遥侯府的世子之位,想要铲除启儿这块绊脚石,所以一再阴谋陷害!你们都想让我们母子去死,好,我死给你们看!孙茉莉几乎陷入癫狂,一会儿指着徐氏,一会儿又指着沐如锦和苏衍,一脸的悲愤,说完就拉着苏启往外跑去,作出一副要自寻短见的模样。
快,拦住她!苏二爷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孙茉莉真的去死,她答应他的条件还未完成,若是这二人真的出了事,他可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边得罪了沐如锦和苏衍,一边还没拿到任何好处。
老太太也没拦着,显然,老太太也不想孙茉莉现在就这么去死,虽然她觉得孙茉莉在演戏的可能性大些,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也得防着些。
于是,老太太叹了口气,也跟了出去。
众人见老太太都出去了,自然全都跟出去想看个热闹,至于孙茉莉的死活,与她们有何干系?她们才懒得去管。
苏烨威也跟了出去,徐氏犹豫着也准备出去看看,但却被沐如锦给拦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徐氏现在对于沐如锦的感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她感谢沐如锦拿出药王帖治好了儿子的寒毒,另一方面,她又对沐如锦有着一股抹不去的敌意。
特别是沐如锦宁愿将这管家的权利推荐给张燕也不给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婆婆,这让她十分不舒心。
只是她没有想过,若非是她欺人太甚,沐如锦又何至于非要与她为敌?老太太对沐如锦好,所以,沐如锦便百倍千倍的还以更好,孙茉莉一直与沐如锦为敌,所以,沐如锦同样会百倍千倍的反击。
若是徐氏能够尽到一个做母亲、做婆婆的责任,此时此刻,沐如锦早就帮她将这逍遥侯府内院的权力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了,又何至于连一个失宠的贱妾都斗不过?见徐氏对自己有着很深的敌意,沐如锦却不以为然。
你看我不顺眼,我又何尝看你顺眼过?在沐如锦心中,一个连孙茉莉都斗不过的人,还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
沐如锦没有理会徐氏的冷言冷语,反而是让人就近取了笔墨纸砚来,在纸上唰唰写下几行小字,递给徐氏,道:待会儿出去见了孙茉莉,照着念。
徐氏疑惑的接过纸张,瞥了眼纸上的小字,眼神微微一凝,冷冷的看着沐如锦,道:我为何要听你的?说着将手上的纸张捏了捏,纸张顿时变得皱皱巴巴。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请务必玩的尽兴沐如锦倒也不生气,只是冷眼看着徐氏,淡淡道:孙茉莉原本就不足为虑,之所以能在这侯府之中嚣张跋扈耀武扬威,全都赖于母亲你的无能。
如今,孙茉莉失宠,已是强弩之末,若是此时此刻,你这个正室依然被这贱人拿捏着……呵,我若是母亲,就干脆找根柱子一头撞死,也免得再在这苏家大院里丢人现眼!沐如锦这话说的十分小声,但语气却很硬。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给徐氏留一丁点的面子。
毕竟她们俩从前就已经闹得很僵,沐如锦甚至往徐氏身上泼热茶,还反过来冤枉是徐氏往她身上泼茶,这在这个时代,可算作是不孝,属于大不敬之一。
徐氏吃够了沐如锦的亏,一面心中又恨,但另一面还有惧怕。
她很清楚,逍遥侯府最近的这些变故,几乎全是拜沐如锦所赐。
也是这个所谓的儿媳妇,让原本几乎人生无望的苏衍,一步一步,又重新将命运掌握在了手中。
沐如锦没有等到徐氏的回答便自顾自转身离去,她当然是去池塘边看孙茉莉如何将这戏唱下去。
而徐氏,看着沐如锦的背影,心中杂乱,思绪万分。
她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时间并不算长,最终还是咬咬牙跟了出去。
秋雁亭的池塘边,孙茉莉情绪激动,拉着苏启,站在塘边滑溜的石头上,眼看就要掉下去的样子。
苏二爷一脸的紧张,倒并非是关心孙茉莉的死活,而是关心他的报酬。
他算是看出来了,孙茉莉信中所言的那些话也是不尽不实。
沐如锦虽未必真的无辜,但孙茉莉此人也绝不是什么好鸟。
就冲全家人对待她的这个态度就可窥一斑。
特别是老太太的反应,实在值得推敲。
他相信自己的娘亲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绝不会轻易的就被沐如锦完全蒙蔽住心智。
这孙茉莉和苏启定然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自己的娘亲看他们这般不顺眼。
你胡闹什么!还不快给我下来!今日家宴。
苏烨威几乎没有开口说话,哪怕是孙茉莉中毒抽搐,他都没有开口安慰过一句。
原本,孙茉莉是苏烨威最疼爱的女人,或许没有真爱,但孙茉莉床上功夫厉害,能将苏烨威伺候的舒舒服服,再加上她平时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人前虽然嚣张,但在苏烨威面前却是小鸟依人。
温言细语,很大程度上满足了苏烨威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
苏烨威本是个草包,文不成武不就。
没有继承爹妈的任何优点,处处透着劣迹,唯一还能拿的出手一说的,也就是那张长得还不错的皮囊。
这样一个废物之所以能获得逍遥侯的爵位完全是靠着他是长子,而次子又不能绵延子嗣的运气。
虽然苏烨威平时花天酒地。
似乎除了女人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总是从他人嘴里听到‘这个废物哪一点比得上二爷?怎么让他坐上了逍遥侯的位子?’这样类似的话,心里不舒爽那也是正常的。
毕竟人都有情绪,就算是废物、草包也是一样,都要吃饭喝水。
都有喜怒哀乐。
所以,在面对外人的不屑与否定时,有一个孙茉莉以他为天。
以他为神,有一个苏启无限的崇拜他这个父亲,苏烨威觉得前所未有的飘飘然。
所以多年来,他明知道孙茉莉在府里的劣迹斑斑,却依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因为他需要这样的‘崇拜’,哪怕这崇拜只是因为他的金银珠宝和他的地位。
可是。
自从上一次在祠堂外听到苏启那一番疯疯癫癫的‘挖墙脚’之后,他对于苏启的感情却突然之间散的分毫不胜。
那个他一直疼爱有加的儿子,那个他付出了比对嫡子更多的爱的儿子,竟然在诅咒他死,好给他苏启倒出位子,好成全他的野心。
即便是知道从前那些所谓的‘崇拜’之中有水分,但亲耳听到那番话之后,对他的打击却依然不是一般的大。
此时再看孙茉莉和苏启这般惺惺作态,他顿时觉得厌烦的很,这才大声呵斥。
侯爷,你我之间多年感情,莫非你全然不顾了吗?从前,侯爷那般疼爱妾,为何如今竟如此冷漠?若是贱妾一死,侯爷是否会记得贱妾一辈子?不得不说,孙茉莉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杀伤力十分之大,就是这样温言软语之中带着一丝丝的决然,竟然让苏烨威当真就想起了从前的点点滴滴,开始有些心软了。
孙茉莉装着擦眼泪,余光扫向苏烨威,见苏烨威有所动摇,便想要再添一把柴,继续哭道:妾知道,妾从前做了许多错事,但妾早已得到了惩罚,绝不敢在兴风作浪。
侯爷明鉴,此次妾与启儿身中剧毒之事,绝非是妾贼喊捉贼,妾当真是被冤枉的啊。
侯爷,为何你不信妾所言?莫非侯爷当真对妾再无一丝感情了么?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妾不如一死了之,或许,侯爷还会记得,曾有过这样一个女人,曾深深的爱着侯爷。
孙茉莉是说的声泪俱下,围观之人却大多都被孙茉莉的无耻给打败了。
不过,苏烨威却确实是有些动摇,心中甚至想着,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被人逼死,那他岂不是会被人看扁,更加相信他是废物了吗?正当苏烨威想要为孙茉莉撑腰之时,徐氏却从人群之后挤上前来,冷漠道:妹妹既是想死,姐姐也无法阻拦。
上吊给绳,喝药递瓶,跳湖的挥着小手绢送行,妹妹好走不送。
说着,徐氏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着孙茉莉,但眼神中的锐利却是在赤裸裸的告诉孙茉莉:有胆的你就跳,我绝不拦着你。
老太太见徐氏的做派,忽的眼前一亮。
这可是徐氏嫁入侯府之后说的最霸气的一句话了。
难得这个一直被人欺压在下的儿媳突然之间开了窍,老太太竟然有种欣慰的感觉。
姐姐……你……你怎的……孙茉莉没有想到徐氏竟然会在此时突然发威,这是她从前想都没想的。
在她的印象中,徐氏就是个花花蝴蝶,虽然外表美丽,品种高贵,但一旦被人捏住了翅膀,也不过是条丑陋的虫子而已。
何况,这虫子胆小无能,连报复那个捏碎她翅膀的人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刚才的徐氏,竟然会让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个所谓正室身上从未有过的霸气,似乎在那一刻喷薄而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怎会如此狠毒!苏烨威对徐氏打断他的话表示不满,虽然他也为徐氏刚刚那一瞬间的气势感到奇怪,但他并未多想,便不去在意。
他在意的,是徐氏抢了他的话,违背了他的意愿。
父亲此言差矣。
儿媳觉得,母亲所言并无错处,更谈不上什么狠毒。
此时,沐如锦搭话了。
苏烨威狠狠的瞪了沐如锦一眼,但却也不敢说什么,沐如锦的厉害他可是领教过了,若无意外,他可不想再次领受一遍。
沐如锦不去管苏烨威的那双死鱼眼,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苏启可是害死了二哥,害的夫君险些断子绝孙,而这一切的一切,却只不过是为了那小小的世子之位。
二哥与夫君都是母亲所出,苏启于母亲有着杀子之仇,此仇不共戴天。
就凭孙姨娘区区一个贱妾,苏启一个庶子,就敢谋害嫡子,母亲就是将二人处决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现如今,是孙姨娘自己要自寻短见,这又怪得谁来?父亲以‘狠毒’之言来怪罪母亲,岂非太无道理?哼!苏烨威冷哼,却也说不出什么。
虽然摄于沐如锦的威胁,但刚刚,老太太那一眼凌厉的目光也是让苏烨威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沐如锦没有再看苏烨威,反倒是走到离孙茉莉很近的地方,笑道:孙姨娘,大哥,你二人若当真想死,此时早已是这池塘之中一缕孤魂了,又何必在这里磨磨唧唧拖延时辰,是想博得说的同情和怜悯?不等孙茉莉说话,沐如锦继续道:孙姨娘,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全都在这里看着,你不妨跳下去,成全了你的忠烈,证明了你的清白,倒时,我沐如锦为你披麻戴孝,守孝十年呐。
你!孙茉莉险些被沐如锦气的站立不稳滑下池塘。
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儿,当真能够重新再赢回来吗?你这心未免也太狠毒。
此时不思救人,竟还怂恿孙姨娘跳湖自尽,你是何居心!苏二爷顿时怒了。
他虽然对孙茉莉印象有所改观,不再一味的相信,但因为他的报酬还未收到,他自然不想让孙茉莉就这样死去。
所以才想着先劝回来再做打算。
谁想到,沐如锦竟然冷言冷语的逼着孙茉莉去死。
二叔!沐如锦忽然高声大喝:从一开始,二叔便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再找茬,我念你是长辈,不愿与你多做计较,但还是希望二叔自重,给我消停一些。
你放肆!不守礼教,对长辈不敬,你该当何罪!苏二爷何时受过晚辈这样大声呵斥,一念之下顿时怒了。
二叔,我的耐心有限,别逼我做些不想做的事。
二叔既打定主意与那畜生为伍,苏衍无话可说。
只是,游戏既已开始,那就请二叔务必玩的尽兴。
苏衍冷冷的看着苏二爷,此时此刻,他终于将这个二叔当做了纯粹的敌人。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挑拨离间 苏烨威的脑补沐如锦看着平静到冷酷的苏衍,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事实上,苏衍自经历过大难,一方面不敢再轻信任何人,而另一方面,他却也不希望伤害到任何一个亲人。
所以,即使是徐氏和苏烨威对他冷漠至极,他依然默默的忍受着,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当然,这所谓的亲人之中却并不包括苏启、苏雪颜和孙茉莉。
早在苏启向他和二哥举起屠刀之时,那仅有的一丝亲情也早已灰飞烟灭了。
在苏衍心中,对于苏启,他只有着浓浓的恨意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心。
如今,若不是苏二爷自寻死路一再相逼,苏衍是绝不愿意与这个二叔为敌的,因为,不看僧面看佛面,身为老太太最喜欢的儿子,苏衍总是希望能给老太太留一份面子,不愿将事情做绝。
但是,苏二爷不知是怎么的偏偏昏了头,就算是老太太那么多次的敲打,他依然还是站在孙茉莉的身边与沐如锦敌对。
想必,孙茉莉开出的条件实在是诱人,诱人到让人不忍放弃的地步。
可是,苏二爷并不缺钱。
在荣狄摸爬多年,苏二爷几乎是天天抱着银子睡觉的,对于金钱,说不上是视如粪土,但却也轻易不能动摇。
而所谓权利就更不靠谱,若苏二爷当真对权力热衷,就算无法绵延子嗣,这逍遥侯的爵位也轮不到苏烨威来坐。
大不了苏二爷先当着这侯爷,将来再将这位子传给苏烨威的儿子便是。
既然不是名也不为利,所谓的好色就更谈不上了。
听闻苏二爷对自己的妻子可谓是疼到心眼里。
或许是继承了他爹,也就是苏老太爷专情的优点,苏二爷对于纳妾实在是毫无兴趣。
当初他之所以纳了两房妾室,不过是以为妻子冯氏不能生育,故而想找个人留下个种儿。
但即便是纳了妾,苏二爷对待冯氏那也是敬爱有加,从不让妾室逾越半分。
却哪知道,真正不能生育的不是冯氏,也不是那两房小妾,而是他自己。
既然名利美色都不是理由,那能打动这位苏二爷的也差不多就那几样了。
沐如锦原本是打算让君不言给这个二叔看看的,若是能治自然最好,毕竟,虽从未见过面。
但从苏衍和其他人嘴里听到的,她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二叔还是颇有好感的。
既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着总是应该。
何况。
苏二爷这毛病也是老太太的心病,就凭老太太对她的疼爱,她也该尽一份心。
所以,当得知二叔要回京时,她很开心的包揽了这顿家宴的全部菜色。
忙前忙后,忙里忙外,明明是少奶奶什么都不用做,却还是费尽心思想要讨得这位二叔的欢心,却不想,到最后。
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欢心没讨着,还惹上了一身骚。
以至于今夜家宴,原本该是开开心心全家团圆,却闹成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
既然这苏二爷铁了心的要与自己为敌,那么,沐如锦自然也不会缴械投降。
任由他人其辱。
而且一旦敌对,沐如锦也就没有什么要为苏二爷治病的心思了。
子嗣艰难?干我何事?既然你不开眼。
活该你断子绝孙!虽然老太太还有那几分薄面在,但是,那些面子还不足以让沐如锦强忍怒意,委屈自己。
沐如锦对苏衍摇摇头,并不希望此时苏衍当场就对苏二爷动手,毕竟是晚辈,就算你有理,动了手的话也变成无理了。
何况,老太太还在那站着,那一脸的担忧和欲言又止也让沐如锦心软几分。
若是现在动手,老太太就太难做了。
再者,若是老太太气出个好歹,这可不是沐如锦愿意看到的。
不过,沐如锦的心软也不过是针对老太太而言,对于苏二爷,她是连半点心软都欠奉。
既然知道这苏二爷打定了主意跟自己过不去,那谁又见过沐如锦何时肯吃亏过?果不其然,只见沐如锦一步一步走向苏二爷,嘴角挂着笑意,道:二叔,按说您与孙姨娘不熟,为何今夜却偏偏处处偏帮孙姨娘?苏二爷冷哼一声,却不愿回答。
他明知自己是有私心的,也知道此时恐怕许多人都猜到了他有私心作祟,但她还是不愿意说破,就当安慰自己,他只是想要真正拿到属于自己的报酬。
那个报酬对他来说很重要。
可是,苏二爷想隐瞒,沐如锦却不会如他的意,只见沐如锦转头看了眼在风中哭的梨花带雨的孙姨娘,继续道:孙姨娘给您写了信是吧?看着苏二爷那一脸惊讶的表情,沐如锦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我只是奇怪,孙姨娘是父亲的妾室,若当真受了什么委屈需要找人哭诉,为何不去找父亲主持公道,反而要写信给远在荣狄的二叔?要知道,远水解不了近火,就算二叔有着正义感,有意相帮,但荣狄到京城来来回回颇费时日,何况,跟家族生意相比,区区一个在府中兴风作浪的姨娘算个什么?可二叔偏偏就回来了,这可真是……沐如锦并未将话说下去,只是留下了一个颇为玩味的眼神,同时看向苏烨威的目光微微的带着些同情与怜悯。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二爷顿时怒了,这是想要说他与孙姨娘有着不正当关系吗?若是大哥真的当了真……大哥,你休要听她胡言,我与孙姨娘并没有……苏二爷连忙转过身去,想要对苏烨威解释,却在接触到苏烨威那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的眼神时,本能的后退一步。
这种眼神,他从未在大哥身上见到过。
沐如锦眼角划过一丝冷笑,心中对苏烨威的反应非常满意。
他就是要苏烨威生气,借由苏烨威好好的给孙茉莉和苏烨威一个教训。
沐如锦知道,像是苏烨威这样的花花公子,废物纨绔,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一辈子都被压在二弟聪慧的阴影之下。
借酒浇愁,借女人发泄。
渐渐的,他变成了一个一天到晚流连花丛的好色之徒,玩过的女人数不胜数。
若孙茉莉是那青楼楚馆的花姑娘倒也没什么,可是,孙茉莉不是,她是苏烨威的妾,虽然没有明媒正娶,没有八抬大轿,但是。
进了逍遥侯府的门,那就是他苏烨威的私人禁脔。
他苏烨威从小到大样样比不上二弟,才华不如他。
聪慧不如他,懂事不如他,能力也不如他。
唯一能比得过的,就是他女人多,妾室多。
生的出儿子。
但是,若是孙茉莉当真跟他这二弟有一腿,给他带了绿帽子,那就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
甚至于此时的苏烨威想得更多。
孙茉莉与二弟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呢?是刚刚,还是很久很久之前?他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的确,正如沐如锦所说。
二弟远在荣狄,荣狄与京城相距甚远。
为何孙茉莉竟会写信给二弟诉苦?莫非当他这个侯爷是死的不成?这也就罢了,为何二弟偏偏还回来了?莫非真的是因为要替孙茉莉撑腰?事实上。
今夜家宴,这个二弟确实是处处帮着孙茉莉说话。
按说毫无交集的二人,这又是如何勾搭而上的?再往深处想一想,启儿真的是他的儿子吗?会不会是孙茉莉与二弟生的?二弟只是子嗣艰难,却并未被判死刑。
也未必就真的不能拥有子嗣。
若是他二人早有勾搭,而孙茉莉还怀了他的儿子。
此时一旦暴露。
对他这二弟的名声定然有碍。
勾搭大哥的女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与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让苏启当上世子,将来继承逍遥侯爵位,这个苏府,也就掌握在了这个二弟的手里。
再联想到苏彻和苏衍出事,一死一伤,而苏衍又认定此事是苏启所为……从前他疼爱苏启,故而不愿相信,所以,对于苏衍的话从不深究,相反,还故意冷落苏衍。
但若是现在想想,这二弟可是好毒的心思。
兵不血刃的就险些拿走了属于他这一脉的东西。
而他,竟是帮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吗?想到此,苏烨威险些没气死过去,一想到自己竟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他就觉得心里憋得难受,那愤怒想要喷薄而出。
沐如锦见苏烨威一张脸都憋得发紫,心里忍不住暗笑。
利用读心之术窥伺了一下苏烨威的内心,沐如锦发现这苏烨威的想象力实在是太过丰富,竟然觉得自己是在给别人喜当爹了那么多年。
沐如锦险些笑出声音。
看着沐如锦那副想笑又不能笑的模样,苏衍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他虽然不知道他老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天马行空的事情,但沐如锦的挑拨离间之计他却是看得明白。
其实这挑拨离间实在是有够拙劣,但凡是明白人仔细一想,大约都能想明白究竟。
但是,一则是孙茉莉平日里在侯府里耀武扬威不得人心,没人愿意帮她说话。
二则,苏二爷对那报酬的渴望太大,再加上被沐如锦给气的不轻,还把老太太给惹怒了,他也就短暂的懵了。
可是,也就是这短暂的一懵,这一踌躇,忘记了辩解,才让苏烨威更加认定了他心中有鬼。
三嘛,老太太自然是不相信自己儿子会和孙茉莉这个贱人有染,但是,儿子宁愿罔顾她的意愿也要帮孙茉莉的理由她又实在是想不明白,故而更加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将二人给劝和,免得‘兄弟阋墙’。
而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就是苏烨威自小到大一直都是在‘比不过二弟’这样的阴影下过来的,本来心中对这个二弟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此时乍一听闻二弟与自己的妾室有染,甚至很可能是自己这个傻子替人养了多年的儿子,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
而人一旦气昏了头,理智这种东西,就会被抛到九霄云外去。
至于智商……苏烨威本来就没有。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苏启与孙茉莉的末日大哥,你信我,我与孙姨娘真的是清白的。
第一次见苏烨威如此不善的眼神,苏二爷没来由的打了个突突。
尽管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比大哥优秀,但其实他内心之中还是很尊敬这个大哥的。
身为次子,样样都比长子优秀,按说长子应当想尽一切办法打压次子。
但是,大哥没有。
尽管外人都说这个大哥是个草包、废物、花花纨绔,成不了大器,甚至更有预言逍遥侯府会败在大哥手里,个个都说若是由他这个嫡次子继承才是最好,但大哥却从未使用任何阴谋手段对付过他。
无论这个大哥在其他人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在他眼中,这个人永远都是自己的嫡亲大哥,血脉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他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他不想让大哥误会他与孙姨娘有什么苟且而使兄弟互生嫌隙,因为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这不由让他恨起了沐如锦。
若不是沐如锦想出这样卑鄙的手段冤枉自己,他和大哥又何至于会变得如此不信任。
沐如锦当然知道苏二爷心中所想,也知道苏二爷对苏烨威的兄弟之情真的不能再真。
但那又如何?谁让他不长眼偏偏要跟自己为难?原本,只要他能安安分分什么都不做,他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那几乎已经让他绝望的子嗣。
沐如锦知道,苏衍对这个逍遥侯的爵位根本就没有兴趣,只要不是苏启,其实落到谁的手里都无所谓,无论是二叔也好,哪怕是苏红袖这样的女流都可以,就算是苏小小都没关系。
只要不让苏启阴谋得逞,这区区逍遥侯的空头爵位根本让他生不起半丝留恋。
别说苏衍现在是神仙府的少主,就算不是,就算只是个普通人都没有关系,以苏衍这样的性格,他根本就懒得去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辅佐苏彻,一点也不心生嫉妒了。
诶~~~沐如锦并没有说话,只是若有若无的发出一声‘诶~’,这就足够的表明了她的怀疑了。
苏烨威越想越不是滋味。
再看向孙茉莉的眼神就已经是十分不善了。
侯爷,您要相信妾啊,妾自入侯府以来。
从未做过对不起侯爷之事,与二爷有染就更加无理无据了。
侯爷,这一切都是沐如锦这个贱人存心诬陷啊,求侯爷您擦亮双眼,不要上了这个贱人的当啊。
侯爷!孙茉莉听沐如锦将脏水往她和二爷身上泼时就心觉不妙,再看侯爷那暴怒如同野兽般的眼神时,她害怕了。
这些年来,鲜少有事情能让她心感恐惧,即便是皇帝让苏启杀害苏彻和苏衍,即便是苏衍未死返回侯府。
她都未如此害怕过,因为,她知道侯爷宠爱她。
离不开她,所以她肆无忌惮。
她有着十分的把握与自信,在这府里,能将侯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人,她认第二。
没人敢认第一,那些所谓的姨娘和通房丫头什么的。
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可是,不知为什么,张燕那个贱人却突然横空出世。
从前懦弱、无能的手下败将,此刻竟然高姿态的俯视着她,一脸的狰狞。
她夺走了侯爷的宠爱,夺走了管家的权利,夺走了本该是属于她的一切,而她自己,却如一只丧家之犬一般,想要翻身又谈何容易?特别是雪颜还被打入了冷宫,再不复从前恩宠。
你个贱人!此时的苏烨威正在气头儿上,脑子里胡思乱想有如一锅浆糊,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见孙茉莉还在狡辩,暴怒之下的苏烨威直接走上前去,一脚踹在了孙茉莉的身上,孙茉莉哪想到苏烨威竟会如此对待自己,石头本就湿滑,不易站立,如今被苏烨威这一脚踢下去,毫无防备的孙茉莉拉着苏启直接一头扎进了湖里,不停挣扎,甩起了一串串的水花。
快救人!苏二爷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本是人之常情,但这份焦急落在了苏烨威的眼睛里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不许救!苏烨威怒喝一声,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苏烨威平时吊儿郎当,花里胡哨,看起来极不靠谱,但再不靠谱那也是侯爷,虽然在其它世家贵族眼里,这就是个不入流的暴发户,但在这逍遥侯府里,说白了,侯爷的话就等于是圣旨。
如今,侯爷盛怒之下将孙姨娘和大少爷踢入湖中,还不允搭救,那这些做奴才的哪还敢违背侯爷的命令?若是惹怒了侯爷,直接拖出去打死了或是发卖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要知道,侯爷现在可在气头上,拿下人撒气的事,在这些豪门大族里简直是顺理成章屡见不鲜。
大哥。
苏二爷被苏烨威这喝声一惊,随即满脸的苦涩。
大哥,怕是再也不相信自己了。
哼!一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死便死了,救她作甚?苏烨威看向在水中拼命挣扎的孙茉莉,眼中竟没有半分怜惜之色,可见人心之凉薄,如苏烨威这般,也是一种本事。
孙姨娘便罢,可启儿却是您的亲生儿子,怎可不救啊。
苏二爷一脸的颓然。
此时的他就应了沐如锦前世很有名的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他哪里知道苏烨威正怀疑苏启不是自己的儿子,反而是他和孙茉莉所生,他这一求情不要紧,苏烨威的怀疑就更深了。
这个畜生,残杀手足兄弟,残忍狠毒,早就该死,若非是看在雪颜为妃的份上,我早就处置了他!还能留他到现在?没想到,他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甚至不惜给自己下毒来诬陷衍儿和如锦,我岂能再饶他!明日我便去祠堂拜祭,将他的名字永久革除族谱,从此,他与我苏家再无瓜葛!苏烨威这一次算是下了狠心了。
不仅仅是要将苏启给直接弄死,干脆连族谱都革除了,也就是说,无需多久,苏启就不再是苏家的孩子,而是一个无根浮萍,就算是死,也不能进祖陵埋葬。
苏启完了。
其实,原本苏启是会水的,就算掉入池塘。
也绝对淹不死他。
但是,天意弄人,偏偏他之前杖伤未愈。
身体虚弱,而沐如锦又一直在他的药中加料,以至于他久久不能康复,再加上今夜她又中了弗罗草之毒,浑身抽搐不停以至昏厥。
至今为止身体虚弱的几乎只剩下小半条命吊着。
而最可怕的是,孙茉莉可是个实打实的旱鸭子,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入水中,会很不自觉的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且拼命挣扎。
孙茉莉入水时是抓着苏启一起掉下去的,所以。
下意识的,苏启就成了孙茉莉的救命稻草,她自然是一边紧紧抓住不放。
一边拼命挣扎呼救。
而此时的苏启身体虚弱体力不支,再加上孙茉莉这个猪一般的队友作怪,苏启根本就无法挣脱束缚自己游身上岸,只能陪着孙茉莉渐渐沉入池底,慢慢了无生息。
自始至终。
苏烨威都没有过一丝的悔意与不忍,他看着这个他曾经最宠爱的女人和儿子沉入水中。
直到水面渐渐平静,再无波澜,心如止水,面色不惊。
就连老太太都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就连沐如锦都微皱眉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怜悯,可苏烨威却一直无动于衷。
一个妾而已,比一个买来的丫鬟奴才金贵不了多少,只要主家愿意,随意打杀,官府甚至都不会出手管束。
这就是隆庆的规矩,对于下人还有妾室、通房都无比残忍的规矩。
明日派人打捞上来,拿草席卷着远远的丢了出去。
苏烨威的声音平静的近乎冷酷。
人死如灯灭,苏烨威竟然连一个体面的丧礼都不愿意为他们筹办,这是何等的心冷如铁。
沐如锦低下眉眼,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她慢慢的握住苏衍的手,却发现苏衍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
苏启死了,死在了曾经最疼爱他的父亲手里,也算是死在了沐如锦的手里。
是沐如锦,一步一步,利用一些微小的计谋将苏烨威变成了魔鬼,亲手杀死了他的亲生儿子。
没错,孙茉莉与苏二爷之间什么苟且都没有,孙茉莉之所以写信给苏二爷,不过是她知道,这个逍遥侯府里,已经没有人会相信她会维护她了。
就算是侯爷,经过之前世子继位大典的事情,也对她和启儿彻底失望了。
如今唯一能让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只有二爷了。
所以,她才写了信给二爷,并提出了让二爷心动的条件,让二爷在回京的时候能帮衬她们母子,却不想,正是如此,却让沐如锦利用了此事将自己和儿子送上了死路。
苏衍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曾经无数个日夜诅咒他去死的那个人终于还是死了。
苏衍平静的望着湖面,眼眸深处看不到兴奋,也看不到悲哀。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久久不动。
时间过了不长,苏衍渐渐的收回目光,平静的看着苏烨威,淡淡道:孙茉莉如何我不管,我要苏启的人头,去祭奠惨死的二哥。
说完,他静静的转身,离开了秋雁亭。
沐如锦看向苏衍逐渐消失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她知道,苏衍看似平静,但其实内心十分复杂。
不如让他自己静一静,这也是沐如锦别样的温柔。
众人渐渐散了,只剩下苏二爷一家和老太太还在。
你果真是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
苏二爷虽然并未明白所有事情的真相,但却知道这一切都是朝着沐如锦所想发展的。
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怕,只是一件微小的事情,就可以尽情利用,达到利益最大化。
他何时想过,原本应该是今夜赢家的孙茉莉和苏启,竟然会就这样死在了这个小小的池塘之中。
这也算毒吗?我沐如锦狠毒的样子,二叔你还未窥见一丝皮毛。
不过无妨,来日方长,二叔也要在京中多住些时日,总有机会亲自体会一番的。
只是希望到时,二叔还能像如今这般,有力气去管别人的闲事。
沐如锦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会为了所谓的残忍狠毒而动摇了。
经历过李冬青被烧成烤肉的经历,也能亲眼看着绿蛛亲手割下江伊莲的肉做成馅饼逼她自己吃下去,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狠毒。
或许将来,更狠毒的事情她都要去做。
因为,她的对手是皇帝,高高在上,生杀夺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样不平静的世道,容不得她有半分心软。
苏二爷气的青筋暴跳,但脊背处却又透着一丝凉意。
他本能的觉得,沐如锦所言绝不是无的放矢,一旦真的惹怒了她,一切凶狠残忍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
就在刚刚,这个人不是就谈笑间就引导大哥杀死两条人命吗?苏二爷最终带着冯氏和两个小妾离开了秋雁亭。
沐如锦看向苏二爷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停。
如锦……老太太实在是担忧,她能看得出来,沐如锦对自己这个二儿子是真的动了杀机了。
她原本应该怨恨沐如锦的,恨她没有卖自己三分面子,对长辈不敬。
可是事实偏偏让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有错在先。
她本就不喜欢孙茉莉和苏启,特别是知道苏彻是死在苏启手里之后就更是对这对母子恨之入骨,可是苏雪颜贵为嫔妃,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忍耐。
她今夜已经动了杀心,想要找机会默默除掉二人,谁知半路节外生枝,她的二儿子竟然跳出来兴风作浪。
她现在已经不去奢望小医圣会为儿子医治了,她只求不要得罪了药王谷,让药王谷帮着沐如锦将自己的儿子给废了。
看着老太太一脸的担忧,沐如锦深吸一口气,收起了眼中的杀意,道:奶奶放心,我不会对二叔下手。
老太太一听沐如锦所言,七上八下的心放下了大半。
只不过,有一有二不可再三。
若二叔仍要一意孤行坚持与我夫君为敌,就请奶奶休怪如锦心狠手辣。
沐如锦闭上眼,不再说话。
你二叔一时糊涂,我会好好教训他,他是聪明人,该知道要如何选择。
老太太甚是欣慰。
只要沐如锦和儿子不闹得你死我活,就还有机会化解。
那,如锦,可否让小医圣为你二叔诊治一番?老太太问的小心翼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沐如锦面前慢慢的开始以平等的态度相处了。
好在沐如锦还算孝顺,并不逾越礼矩。
在这逍遥侯府里,沐如锦所尊敬的,似乎就只有她一人,这也是老太太喜欢沐如锦,对沐如锦恨不起来的原因之一。
奶奶,我从不会让敌人过得舒心。
沐如锦并未松口,但老太太却已经瞬间就明白了此话的含义。
不让敌人舒心,那如果不是敌人话,总可以了吧?想到此,老太太总算是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
她的当务之急,是要让自己那个愚蠢的儿子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切雨,今夜在这池塘边守着,务必不能让苏启和孙茉莉这两人活着出来。
明日,你要亲眼看着二人的尸体被打捞起,亲手砍下苏启的人头,带来见我。
沐如锦为防万一,还是派了切雨守在池边。
她不想有任何的意外。
苏启,也该死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沐如锦的计划待得众人都回了,沐如锦才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就在今夜,她竟然可以将孙茉莉和苏启送上黄泉路,而且还不需要脏了她和苏衍的手。
孙茉莉是苏烨威一脚踢下池塘的,苏启是被孙茉莉拽着一起摔到水里的,游不上来是因为皇帝打了他板子致使他虚弱的,至少从表面上看,这里面完全没有她沐如锦的事情。
或许孙茉莉也没有想到,原本她以为必赢的局面,竟然会是送她到鬼门关的通关门票,可以说,是苏二爷害了她,更是她自己害了自己,还赔上了他的儿子。
剩下的,就只剩下让苏雪颜生不出那个龙种,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沐如锦都不能让她生下来,因为,任何一种可能性都可能是致命的。
哪怕皇帝留子杀母,也难保这个孩子长大了不会再找苏家的麻烦。
等那孩子长大时,这逍遥侯府里,就该是她和苏衍的儿女昌盛,她决不能允许苏雪颜那个贱人生下的孩子来破坏她的幸福,哪怕稚子无辜,她也只能狠心的做一回刽子手了。
只是,皇宫不比苏家,想要在其中杀个人谈何容易?哪怕那个地方是冷宫,那也是皇城之内。
沐如锦现如今没有诰命在身,连进入皇宫的资格都没有,除非是大人物召见。
不过,就算是再难,法子总还是有的,虽然会费上一些麻烦,但为了将来着想,就算是再麻烦,该做的还是得做,这一点,沐如锦心中还是有数的。
沐如锦慢慢悠悠的走着,她并不着急回清幽雅苑。
苏衍还需要些时间去平复他内心之中的复杂。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一直想要除掉的孙茉莉就此魂归西天,那以后,这府里就能清净一段时间,剩下的,就是楚王府和皇帝了。
这两家都是权贵之家,一个是外姓王爷,声威赫赫,战功彪炳,一个是天下主宰,坐拥江山。
就算沐如锦是药王谷的掌门。
想要硬憾,无疑是痴人说梦,除非她舍得让药王谷与朝廷两败俱伤。
可是。
沐如锦不会这么傻,她不会冲动的去跟皇帝拼个你死我活,最终双双惨烈收场却便宜了南明和其他势力,让别人看她的,看药王谷的笑话。
沐如锦无意识的走进了原本第一次见苏衍时的那个梅林。
却在进园门时见两个人影似乎在散步。
少夫人,这不是君公子和七小姐么?锦瑟眼神好使,虽离得较远,但还是认出了那阴影中的二人是君不言和苏小小。
沐如锦轻轻一笑,手指轻柔的拨弄着额前的碎发,道:看来。
这两人还是有可能成其好事的。
咱们回吧,别打扰了二人谈心。
是。
锦瑟也露出一丝笑意。
她发现,这个七小姐真的是有些不同了。
从前,就算是见了她自己的生母都会羞涩的不敢多言,但这一次,她却能勇敢的站出来替少夫人说话。
而现在,还敢单独跟男人约见。
散步谈心。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侯府之中就该再办上一桩喜事了。
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梅园。
沐如锦生怕惊到了君不言和苏小小。
苏小小本就胆小,要是被人碰到了他和君不言单独相约,怕是会羞得再也不见人了,就算这个见到的人是沐如锦,也未必就能好意思到心安理得。
而君不言,又是个腹黑,平时就已经经常恶作剧来烦自己,这次要是坏了他的好事,指不定以后要怎么被修理呢。
虽然沐如锦不怕他,但想想以后每日都要被恶作剧个十几二十次的,就是是神仙来了也会头疼吧。
算了,由得他二人发展。
君不言虽喜欢恶作剧,但却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或许,苏小小还真的是适合他的人也说不定。
想到此,沐如锦也没了再逛园子的心情,便由锦瑟和绿蛛陪着,回了清幽雅苑。
进了房,苏衍早已等在那里,见她进门,便看着她温柔的笑。
可不知为何,沐如锦总觉得这笑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为何笑的如此……呃……猥琐……?沐如锦实在是找不到这个时代的词来形容这种温柔。
有时候温柔的过了,跟猥琐是一样一样的,此时的沐如锦深有感触。
我没想到,苏衍会就这么死了。
苏衍扶沐如锦坐下,叹着气,也不知道是在缅怀什么,整个人突然显得老气横秋。
我也没想到。
沐如锦也叹息,继续道:我原本当真是打算要好好的做一顿家宴来讨好二叔。
之前听你说二叔很疼你,我便想在他面前留下个好印象,顺便让师弟给他看看那子嗣艰难的病症是否还有的治。
只是没想到,一顿家宴下来,我却发现二叔似乎对我有着淡淡的敌意。
我也没想到他竟会站在苏启一边来与我们为难。
苏衍有些失落,其实他并不想与二叔为敌,因为小时候二叔对他的疼爱那绝非是做了假的。
二叔他不为名,不为利,更不为财,他却为何要帮着孙茉莉来为难你?莫非……此时的苏衍都有些怀疑是二叔跟孙茉莉当真有些什么了,就更别提苏烨威了。
众人散了之后,苏烨威就去了张燕的茴香院,只是一想到孙茉莉和二弟竟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砸了许多东西。
不过张燕并不心疼,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巴不得苏烨威将这院子都砸了,明儿个再换个大的去。
二叔他的确是不为钱财名利,可他却有一个最大的软肋,想必,孙茉莉就是用这种事情打动他的。
沐如锦倒也能体会苏二爷的心情,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个大老爷们,虽不耽误行房,但却无法诞下孩儿,对于一个男人的尊严来说,也是一个大大的污点。
孩子。
苏衍一下子就明白了沐如锦的言下之意。
不错。
孩子。
苏启不是有两个儿子么?一个是楚月心所生,还有一个通房丫鬟所生的孩子一直被楚月心养着。
我想,孙茉莉是答应了二叔要将这个孩子过继给二叔一脉,所以二叔才会这样全然不顾的冲出来吧。
这些事情,沐如锦并非猜测,而是从苏二爷和孙茉莉的心中读出来的,是已经可以肯定的事,所以,沐如锦才知道是孙茉莉写信给苏二爷,才能想出这么一出‘绿帽子’戏法。
来反置孙茉莉于死地。
原来如此。
你是如何得知孙茉莉给二书写了信的?苏衍比较好奇的是这个,毕竟这种事私密的很,不是心尖上的人未必有资格知道。
二叔不是带回来两房妾室吗?我让锦瑟去见了那两房妾室的贴身丫鬟。
旁敲侧击,这才知道了些皮毛。
再加上二叔今夜的反常举动,我便大胆推测一番,也算是诈他一诈,不想还真被我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我这才临时起意。
想利用这个‘绿帽子’戏法,引父亲处置孙茉莉一番。
只是,我没有想到,孙茉莉竟是气性大,玩起了这要死要活的把戏。
想来是孙茉莉从前用此招对付父亲母亲无往而不利,我这才利用母亲的强势打乱孙茉莉的思绪。
然后我便恶言逼迫孙茉莉自寻短见,引得二叔不满,开口相帮。
再让父亲相信是孙茉莉和二叔给他戴了绿帽子,让父亲对她起杀心。
父亲倒也没让我失望,直接一脚将孙茉莉和苏启给踢到池塘里淹死了,咱们也算是除了一个心头大患。
沐如锦笑着解释道。
我说母亲如何霸气起来了,想来也是你教的?苏衍哭笑不得。
这一顿家宴的时间,沐如锦竟然转了这么多的心思。
我给她写了张条子。
那词儿可都是现成为她写好了的,若是照着背都不会,那我可就真的是拿她没法子了。
沐如锦也感到好笑,毕竟,徐氏发威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表情都被她尽收眼底,一个个脸上的错愕,绝对是最贴切的反应。
你啊。
苏衍笑着摸了摸沐如锦的头,道:那毒其实是你下的吧?不错,我原本不知道孙茉莉会来,自然不会提前下毒。
不过,二叔对我有敌意,孙茉莉又恰巧出现,我便猜测他二人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才让绿蛛去找了弗罗草磨成粉,打算先教训教训她们母子二人。
沐如锦供认不讳。
只是教训?苏衍笑的狡猾。
自然不止。
在她醒来之时,我故意拿眼神挑衅她,让她将这下毒之事推到我的身上,不想她倒是贴心,竟提出让我亲尝菜肴,亲身试毒。
小小的弗罗粉毒,我连事先吃下解药都不必,就算菜中有毒,我也不会出事,自然也就算是重重的给了她一巴掌。
一切都是沐如锦有意为之。
那菜中是有毒的,而杜子陵是你的人,所以自然会向着你说话,这才骗过了所有人?苏衍已经理清了思绪,也完全明白了沐如锦的计划。
她是从一开始就打着让孙茉莉冤枉她的主意,事实上,那毒却真的是她下的。
只是,从表面看,下毒这一计太拙劣,反而没人相信沐如锦会是做这种蠢事的人,都开始按着沐如锦的剧本猜测下去。
你是如何给那菜里下毒的?自始至终,你似乎都没有动过那道菜。
锦瑟、绿蛛、切雨也未动过。
这才是苏衍弄不明白的地方。
原本他以为是张燕和沐如锦串通起来做的。
但张燕当时坐在他老爹身边,似乎也没碰过那道菜。
若是买通丫鬟又太冒险……苏衍,你可是忘了谁坐在孙茉莉的旁边?沐如锦似笑非笑。
苏衍陷入了沉思,将当时的情景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这才突然惊觉,道:七妹?语气里是浓浓的不确定。
不错,就是七妹妹。
沐如锦点头,算是肯定了苏衍的猜测,道:七妹妹一心想着要改变自己的懦弱,所以这几天时常来清幽雅苑陪我说说话。
今夜孙茉莉突然到场,我便感觉她是来找茬的,故而吩咐了绿蛛准备了弗罗粉毒,又命她将这毒和解药都交给了七妹妹的丫鬟,丫鬟经过七妹妹的同意。
便将解药事先放在了茶水里让七妹妹先喝下去,再在七妹妹的餐具之上涂上毒药,让七妹妹将那道菜夹过几次,毒药自己就沾在了菜中。
而那道菜又放在孙茉莉面前,孙茉莉和苏启多半会多吃眼前的菜色,这也是礼数。
自然而然的,两人也就中了毒。
没想到,七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前当真是小看了她。
苏衍苦笑。
这世上当真是没有弱女人,只有不自强的女人。
哼,孙茉莉从前仗着得宠没少欺负七妹妹。
此时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还能顺势帮了我,七妹妹又怎会拒绝?这就是她通向坚强之路所要走的第一步。
沐如锦是真的看到了苏小小想要改变的决心,这才将她拖入此次事件中,也算是一点点考验。
幸好楚月心不在。
否则事情未必会顺利。
苏衍也暗叹好运,楚月心本人虽算不上聪明,但身份却在那里摆着。
我提前为楚月心下了点安眠的药物,这才让她以为自己病着,没能参加家宴。
沐如锦暗叹哪来那么些好运,还不是她无心插柳的结果?于是她继续道:我原只是知道苏启杖伤未愈。
孙茉莉又被奶奶禁足,应当不会出现在家宴之上,故而也不想楚月心出现在家宴之上。
闹出什么不愉快,这才给她下了药。
却不想,无心插柳,反倒帮了大忙。
这楚月心虽算不上对手,但毕竟身份在那儿摆着。
就算咱们再恨苏启和孙茉莉,有这么个郡主在。
多少也要卖皇家几分薄面,不能做的太过。
不过,如今,孙茉莉和苏启可是父亲杀的,身为侯爷,处置个贱妾和贱种天经地义,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借此题发挥。
而楚月心痊愈之时,苏启和孙茉莉的尸身早就泡烂了,她就算再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可让人看着了?苏启会水,就怕他侥幸脱难。
苏衍这才想起来苏启水性不错,池塘又不大,若是闭气一段时间,等他们都离开再出来,就有可能留下祸根。
放心吧,我让切雨和薛十三在那看着呢。
那池塘也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苏启又杖伤未愈,还被我下了那么长时间的药,身子虚弱,再加上孙茉莉那个旱鸭子一再挣扎,多半是跑不了。
就算是跑了,薛十三和切雨也会将之追回来解决掉的。
沐如锦怎么可能会犯这样常识性的错误?故而一切都准备妥当,务必让苏启和孙茉莉再也没有还阳的机会。
那就好。
说起来,你为苏启下的什么药?最近,沐如锦总是神神秘秘的,说是之后会给他个惊喜,让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让他不举的药,若是吃的长了,别说是生儿子,就是行房他都休想!他害得你险些断子绝孙,那我就真的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本来,想等事成之后给你个惊喜,哪知这家伙竟就这么死了,也算是便宜他了!俗话说,最毒不过女人心,这话果真没错。
沐如锦这根本就是在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想要看苏启生不如此的脸色而已。
苏衍大笑,显然对沐如锦的这个惊喜十分喜欢。
对了,咱们抽个时候,也该去徐国公府拜访一下了。
沐如锦突然说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余波一夜安眠,沐如锦和苏衍都难得的睡了一个舒坦觉,第二日清晨醒来顿觉神清气爽。
孙茉莉和苏启这个祸害除了,以后她们就能轻松一些,虽然远没有到安心过日子的地步,但敌人因此少了一个,压力也就比从前少了一分。
经过之前江伊莲的无端‘暴毙’,府里的这些妾室都安分了许多,特别是林如玉,心中也对沐如锦多了一番忌惮,轻易不会无故挑衅,反而是撺掇着柳芊芊这样的傻帽儿当炮灰马前卒。
只可惜,柳芊芊格调实在是太低,沐如锦都懒得将之视为对手,现在,柳芊芊已经被沐如锦全权的交给了花盈盈来处理。
没有什么意外,苏启和孙茉莉是真的死透了,当尸体打捞出来之后,他们的肚子都已经胀的不像话,不过,这些都跟切雨没什么关系。
对于切雨来说,她在这里守了一夜,就是为了防止苏启活着逃出去,而且,要亲手割下他的人头,拿给少主去祭奠二少爷。
当苏衍醒来,来到正厅时,切雨已经提着苏启的脑袋在院外等着了。
苏衍静静的看着如今面目全非的人头,心中却不知是悲还是喜。
这头颅已经没什么血迹了,只是有些浮肿的脸上多多少少还能看出些苏启的影子。
苏衍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个她恨了一年多的人,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从切雨手中接过人头,苏衍步伐沉重的走向祠堂,那里有着二哥的牌位,曾经还砸过苏启的脑袋,想来,这是命中注定,也是报应。
害人者,终究要付出代价。
整整一日,苏衍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进过食,任凭外面闹得鸡飞狗跳他都没有在意,只是跪在祠堂之中,和二哥的牌位说着小时候那些快乐的回忆,但很奇怪,他本以为自己压抑了那么久,总会泪流满面。
但事实上他却出奇的平静。
他只是很平静的说着,就像是二哥还活着,就坐在他对面一样。
苏衍竟感觉到了许久未有的安心。
不说苏衍在祠堂内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外面却已经闹的鸡飞狗跳了。
苏启既然已死,沐如锦就没必要再给楚月心下药了。
而楚月心醒来后知道了自己夫君身死,直接重新昏了过去。
待得再醒,便是哭天喊地。
非要找苏烨威讨个公道。
按说楚月心是郡主,身份高贵,就算苏烨威是侯爷,但与皇家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何况这个侯爷就是个一天到晚遛鸟听曲儿的,实权一点没有。
就更加的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了。
但是,这一次,苏烨威难得的坚定。
也难得的骄傲,对于苏启和孙茉莉身死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就更别说其他了。
就算楚月心闹的人尽皆知家宅不宁,苏烨威也铁了心的不去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直接要求三日后开祠堂将苏启的名字从族谱中除去。
这也就代表,自此之后。
苏启再也不是苏家的孩子,没有资格入祖陵,也没有资格将牌位供在祠堂,自然而然的,楚月心也就不再是苏家的媳妇儿。
就算她是郡主,也没有资格在别人的家里耀武扬威。
苏烨威此举,就等于是间接的将楚月心逐出了苏家,就连苏启的孩子,他也狠心的不去挽留。
楚月心觉得很委屈,她虽不是生来就是皇家人,但父亲为救皇命身死,他被封郡主,厚加侍奉,这也造就了她高傲的性格。
她原本是看不起苏启的,不仅不像林中云那样长的玉树临风,也不似云承英那样英武非凡,甚至不似海千富那般是将门之子,实权的侯爵之家。
虽然逍遥侯府也是侯爷之家,但充其量不过是商人突然暴富,论底蕴,根本无法与那些京里的老牌贵族相提并论。
如果是苏彻或苏衍也就罢了,好说也是嫡子嫡孙,但苏启不过区区一个庶子,卑微弱小,母亲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若不是皇上有打算非要为她指婚,她根本连看都懒得看苏启一眼。
好在她知道一些皇上的计划,虽然不多,但也知道皇上是想捧苏启上位,让苏彻和苏衍消失,这样,以后她也算是个侯夫人,有许多的钱花,倒也可以忍受,但谁知一切功归一篑,苏衍活着回到了逍遥侯府不说,还凭空冒出个沐如锦,将苏启折腾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现在更好,人都死了,这是要让她守寡吗?楚月心简直不敢想象,她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才好?即便她是郡主,但毕竟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再者,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子,有哪个男人会再要她?最让人担忧的是,苏启被除族谱,她就等于是被苏家赶出了门,她堂堂一个郡主,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楚月心越想越不是滋味,就想着要去找老夫人评评理,讨个公道。
哪知道,这一次连老太太都铁了心的不去管这件事,干脆称病不见任何人,连面都没露一次。
这一次,楚月心是真的慌了,她连忙递了牌子进宫,企图让皇帝下令为他做主。
可皇帝虽是天下之主,但内忧外患都没处理妥当,哪有那闲工夫去管她的事?何况,就算皇帝真想管,可用什么理由去管?就算他坐拥天下,也没理由去管人家家事。
苏烨威不过是处理一个妾,天经地义,理全在他那占着呢。
隆庆历来对妾室通房十分严厉。
既然自甘下贱为人作妾,那就要时刻做好被不知不觉处置了的准备。
说实话,以孙茉莉的所作所为,若徐氏是个厉害的,在苏烨威将她领回侯府的第一天就得去见阎王,难道皇帝还能下旨让苏烨威给一个妾正名?他也丢不起那人不是?不去管楚月心到处折腾,此时的苏二爷却是郁闷非常。
他原本为了能将苏启的庶子过继到自己一脉,所以咬着牙站在了苏启那一方。
别怪他自私,没有人能够比他更清楚没有子嗣继承家业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原本,他也可以从外面随便过继一个儿子,可那毕竟是别人家的血脉,这让他顾忌。
而苏启不同,苏启的儿子也姓苏,是正儿八经的苏家人,他想要过继到自己这里,这样他也就等于有了一个孙子,还是自家人,他也能安心。
可谁知到事情竟然发展的这样夸张,一夜之间,孙茉莉和苏启双双身死,而昨夜,老太太又将他叫到了御宝轩,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让他莫名其妙的同时还自觉有一丝委屈。
他想要个孩子有错吗?不能生也不是他心之所愿,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只是想要有个孩子给他养老送终,哪怕不是儿子,是个女儿也好,他只是想要个孩子啊!可是,老太太显然是气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只是断断续续的说起沐如锦是得罪不得的,但却忘了说是为什么得罪不得。
她要是告诉了他沐如锦是能让他子嗣艰难的毛病痊愈的希望,他现在去给沐如锦跪下磕头认错他都在所不惜。
可偏偏老太太没说,但最重要的是老太太以为自己说了。
于是,结果十分悲剧的是,苏二爷被老太太打了好几拐棍,却依然什么都没明白,反而更加的看沐如锦不顺眼。
而老太太以为自己说的很清楚了,以为以自己儿子的聪慧一定能够明白什么选择才对他最好,于是以为儿子一定会找沐如锦和好,却不想,他这个儿子还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呢。
事实就是这么无常,苏二爷狠挨了一顿竹笋炒肉,却被炒得莫名其妙,于是顺理成章的,这事儿就又被怪在了沐如锦的头上,可见沐如锦是躺着也中枪。
其实苏二爷还是很喜欢苏衍的。
若不是强烈的想要个孩子,而苏衍根本就还没生出儿子来,他没办法,否则他一定会站在苏衍的旁边。
苏二爷一直身在荣狄,对侯府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唯一知道的那些,还是孙茉莉添油加醋过的,不尽不实,他也一直懵懂着。
他知道苏彻死了,也知道苏衍险些废了,更知道苏启深受重伤而回,但他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
他没有怀疑是苏衍为了世子之位除去苏彻,也没有怀疑苏启野心勃勃不惜残杀手足,他若真的弄明白了,他就是下辈子都没有儿子也不会跟苏启为伍。
他是苏家的儿子,无论如何,都要为家族着想。
以他的心性,他绝不会与残害手足之辈同流合污,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对家族的忠心。
也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沐如锦才不想跟他计较,也不想要了他的命,而是想要和解。
只不过,路漫漫其修远兮,这还需要不少的时间与麻烦才能做到吧。
锦瑟,去备些礼物,明日,我要与少爷去拜访徐国公府。
顺便,将花姨娘叫来见我。
沐如锦闭上眼,想了很多。
她的计划必须要加快,她不想等太长时间。
是,少夫人。
锦瑟领命而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婆婆有请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说是有话要说。
桃红迈着小步子来到沐如锦面前,说话的声音都是小小的,涩涩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感觉。
桃红刚来清幽雅苑不久,还没有得到沐如锦的赏识,做事自然要小心翼翼。
原本,那些来往拜帖的事都是她管着的,那长辈召见这种事自然她也要全部接下。
这府里谁都知道夫人与少夫人不和,夫人甚至都巴不得少夫人一辈子都别出现在她面前,这一次突然主动相召,恐怕是来者不善。
哦?母亲有请?沐如锦眼神一凝,继而嘴角勾笑,道:知道了,我过会儿就去,你先下去吧。
是,少夫人,桃红告退。
桃红如蒙大赦,心中一喜,连忙退了出去。
她啊,就是太胆小。
沐如锦笑道。
少夫人,桃红刚来咱们清幽雅苑,环境变了,人生地不熟,不能全心融入其中倒也情有可原。
待过些日子,都熟了,也就好了。
锦瑟现在可是沐如锦身边的一把手,对于院里的事情可都是了如指掌。
嗯,你多教教她。
沐如锦点了点头,闭上眼,也不再说话,只任由锦瑟梳理她的秀发。
沐如锦倒也不怠慢,带着绿蛛和锦瑟就来到了水云轩前。
至于切雨和薛十三,因为昨夜一夜都守在池塘边看着,身心已经疲累,沐如锦已经让他们去歇息了。
沐如锦虽然对徐氏这个婆婆十分不感冒,但好歹也是名义上的长辈,她也不好做的太过,给人留下口实,何况,徐氏怕她已久,每次见了她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这一次却主动邀见,定是有着什么事情。
进了水云轩,沐如锦恭恭敬敬的给徐氏行了礼,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说话,只等徐氏开口。
徐氏静静的看着沐如锦,也不开口,似乎是想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一般,屋里顿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沐如锦冷笑,这种利用沉默来打破人心理防线的招数早就被她用烂了,这种没有创意的法子她又怎么可能中招?沐如锦下意识的就想端起茶杯喝口茶。
却发现桌边空空如也。
她这才想起来,自上次她往徐氏身上泼了茶水之后,就为徐氏带来了不大不小的心理阴影。
自那之后,只要她在,她的身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茶水。
不过,水果倒是有一些,想来是徐氏也不愿意被人说成是刻薄小气。
连口茶都不舍得给人喝。
沐如锦看着盘里的水果,心中冷笑连连。
谁又规定这世上只有茶水能够作为武器的?只要她愿意,将这盘中的水果当作暗器来用,杀死人她没这本事,但就徐氏这样养在深闺,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就是来一百个,她也能将她们都砸成乌眼青。
徐氏看沐如锦颇沉得住气,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吃果子。
却就是不说话。
此时反倒是她先忍不住了,道:听说你备了礼要拜访徐国公府?不错,明日我与夫君便要去徐国公府拜访。
沐如锦丝毫不隐瞒,也不去在意徐氏是从哪里听说的,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欺着瞒着。
你去徐国公府做什么?!徐氏一瞪眼。
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要知道,徐国公府。
那可是她的娘家啊。
为了嫁给苏烨威,她与娘家反目,二十几年,老死不相往来,就算是她在这逍遥侯府里受尽了委屈,她都没有想要回去诉苦,让徐国公府去为她讨个公道。
事实上,她心中非常矛盾,也很想要与徐国公府缓和关系。
但是,一则,她拉不下脸来认错,怕从娘家人嘴里听到‘活该’这个词,二则,她又十分想念家中老父母。
原本,沐如锦的拜访或许是个机会,或许会让她与娘家的关系有所缓和。
但是,这个人可是沐如锦啊,虽是她的儿媳,但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儿媳。
她实在是不相信沐如锦会愿意真心帮她母女父女重新相认,在她看来,沐如锦只要不去拆她的台她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她实在是不相信沐如锦这次去拜访徐国公府是没有目的的。
我为何要告诉你?沐如锦觉得徐氏实在是太有趣了,这一副命令的口气就仿佛她是皇帝,而她沐如锦是贱民一样的理所当然。
徐氏险些没被沐如锦给噎个半死。
她知道沐如锦对她毫无尊敬之意,但即便如此,也该遮掩一二,哪像现在这般直接?幸好事先将奴才丫鬟们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了王嬷嬷照料,否则,她还不被那些下人给笑死?堂堂的侯夫人,竟然被人当着面儿羞辱,这还如何领导后院?至于王嬷嬷,那是她贴身伺候之人,对于沐如锦以前干过的那些事儿她也都知道的不少,倒也不怕暴露,反正也已经暴露了。
少夫人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王嬷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这么不懂事儿的儿媳妇。
就算是林如玉这样平日里在楚王府如何跋扈的的女人,进了逍遥侯府的门,还不是得乖乖的讨好夫人这个婆婆?怎的少夫人就能这么胆大妄为,竟敢公然顶撞呢?沐如锦瞥了王嬷嬷一眼,满眼的不屑,道:你就是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你……王嬷嬷语塞。
她知道,以他刚才的行为,沐如锦若是追究,已经足够将她拖出去打板子了。
在隆庆这个国度,奴才就是奴才,是没什么人权可言的。
主子若是愿意待你好那是你的福气,若是不愿,轻则打骂,重辄随意打杀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就算她是贴身伺候侯夫人的,但奴才就死奴才,丫鬟就是丫鬟,敢对少夫人不敬。
少夫人若执意惩罚,那也没人说得出什么。
沐如锦不再去理会这个老奴才,而是转头看向徐氏,道:母亲就是这么管教奴才的?没规没据,理该掌嘴!你自己就是个没规矩的,却也敢质疑他人?徐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而是轻描淡写,反回了沐如锦一记。
沐如锦倒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母亲也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连自家的奴才都管教不好。
倒也有脸来指责儿媳没有规矩不懂礼数?你!徐氏气急,她发现,只要一见到沐如锦。
她就一定要惊天动地的生一回气,无奈自己的战斗力又太低,根本就不是沐如锦的对手,每一次都是被气的大败亏输狼狈而退。
母亲,您此次叫儿媳过来。
总不会是来指责儿媳不懂礼数的吧?天色已暗,儿媳还要回去为夫君准备晚膳,时辰紧迫,母亲若是有事,就请抓紧时间,将事情说的清晰明了。
务必让儿媳这个没有文化的江湖人能够听得懂。
沐如锦懒得跟徐氏互相扯皮,她现在饿了,想要回去吃饭。
吃完了就睡,养好了精神,明日去徐国公府才能顺利一些。
说真的,沐如锦实在是懒得去理会徐氏这个所谓的便宜婆婆。
在她看来,像徐氏这样欺软怕硬的人。
连成为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孙茉莉再怎么弱智,但至少也曾在这逍遥侯府之中耀武扬威了好一段时间。
就算脑子不好使,至少床上功夫了得,能将苏烨威牢牢的拴在她的身边,这就是一种胜利。
可徐氏这个脑子被驴踢了的老太婆呢?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在自家院里逞能,时不时的拿儿媳妇出气,出了门见了人立刻就蔫吧了。
这也就算了,若她从一开始就是个刻薄欺人的主儿,沐如锦或许还没有那么大的气性,可是徐氏这个老太婆,面对孙茉莉时弱的就像是一条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被人欺压,甚至一次都不敢还击。
而面对她这个本该跟她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儿媳妇,她又开始来回的折腾,一再的欺辱,来秀她那可怜的优越感了。
沐如锦真的很想劈头盖脸的就先给她来一顿打骂,跟她说优越你妹啊优越!要真有本事,怎么不找人先将孙茉莉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杀她一百遍啊一百遍!没本事的,就拿儿媳妇来出气,还有没有点羞耻感!又不是欠她的!在沐如锦的印象之中,这个婆婆就只是个绣花枕头一般的老太婆,虽然保养挺好,一点也不显老,但你架不住她的心实在是垂垂老矣褶皱的不行。
自她来到逍遥侯府,这老女人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若不是她半路穿越而来,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沐如锦,还指不定要被她折腾多久。
现如今,她有更重要的敌人要去对付,谁会吃饱了撑的去管这个窝囊废的感受!总之,我不许你去!徐氏明白自己论口才是完全没有办法打败沐如锦的,故而她也不想吵,只是非常强硬的命令沐如锦。
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沐如锦的不按常理出牌了。
现在,就算是有人告诉她沐如锦想要造反她都会信。
她实在是拿不定沐如锦去徐国公府的目的何在。
她怕沐如锦有什么企图,将徐国公府拉下水,她绝不相信沐如锦这一次拜访徐国公府会没有其他的心思。
可沐如锦是何许人也?她这一辈子还从来都没被人威胁成功过,所有威胁她的人几乎都死了,没死的将来也一定会死。
一个被妾室欺负的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死老太婆还想命令她?她很想说我顶个肺啊!凭什么?沐如锦颇觉好笑,她甚至怀疑徐氏是不是疯了?第一次请安时她就敢向她身上泼茶水,她什么时候还将她当根葱了?命令她?她凭的究竟是什么?这一次,徐国公府之行对她来说势在必行,她又怎么可能为了徐氏那两句不痛不痒的话而轻易放弃?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骂徐氏凭什么?就凭我是徐国公府的大小姐!徐氏觉得真的没有比这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
嗤~沐如锦没忍住一阵嗤笑,她面带讽意的看着徐氏,笑道:大小姐?为了个男人二十几年未与家中联络,母亲您倒也有脸说自己是徐国公府的大小姐?说起来,徐国公和国公夫人肯不肯再认您都是两说,母亲这话说得,不嫌脸红吗?你!徐氏使劲的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再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叫不生气,但是,再看一眼沐如锦那种完全讥讽的眼神,她还是忍不住气短。
这是我的家事,不劳你费心,总之,我决不允许你踏入徐国公府的大门!徐国公府不欢迎你!徐氏已经不想跟沐如锦解释什么了,明知解释不通,她要做的,只是强硬的要求。
母亲继位徐国公府的爵位了?沐如锦‘惊奇’的问。
你这是何意?徐氏一时间没听明白沐如锦话中的讽刺。
母亲既没有继承徐国公的爵位,徐国公府的大门也不是母亲造的,您说不许去我就要听了么?沐如锦笑着继续道:何况,是否要拜访徐国公府,那也是我与夫君的家事,母亲您管不着。
我是你的婆婆!是衍儿的生母!我怎的就管不着?!徐氏也是火了,被晚辈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她心中又怎会没气。
只是她明白沐如锦做事偏激,所以才一再忍让罢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个软柿子,怎么捏都可以。
怎么母亲也知道您是我的婆婆,是夫君的生母么?沐如锦眼神逐渐覆上一层寒霜,手掌用力一拍。
桌上的果盘被拂在地上,应声而碎,各种瓜果滚了一地。
沐如锦的举动将徐氏吓了一跳,但沐如锦却毫无所动,一步一步走向徐氏,道:您当初打翻糕点,弄断佛珠来羞辱我之时,可曾想到您是我的婆婆?徐氏吓得直后退,可沐如锦却一再的逼近,继续道:夫君走商。
历经生死重伤而回孤立无助时,您可曾想到您是他的生母?每每看着苏启羞辱夫君,不仅不上前相帮。
还刻意疏远,心生厌恶时,您可曾想过您是他的生母?身为正室,被妾室欺压,连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死一伤几近残废。
您可曾想过您是他们的生母?明知苏启才是害死二哥的凶手,明知是你自己冤枉了夫君,您可曾想过补救?可曾想过安慰?可曾想过要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出一口恶气?沐如锦每说一句,声音就加大一分,道:当夫君中毒时,你有没有想要杀了苏启替夫君报仇解气?当夫君奉皇命赶往禹州时。
你有没有出门送行,细心嘱咐一路小心平安?当苏启险些成了侯府世子之时,你有没有拼命阻止?当昨夜家宴。
我与夫君备受二叔质疑侮辱之时,你又在哪里?!婆婆?生母?你也配吗?在我与夫君艰难之时你从不曾出现,你只会躲在背后软弱无能,暗自叫嚣。
而每当我与夫君化险为夷,你又想起自己是我的婆婆。
是夫君的生母来了?沐如锦冷笑,继续道:母亲。
您可知生母这二字在我心中值几个钱?在夫君心中又值几个钱?幼时,你就疼爱二哥多过疼爱夫君。
不过夫君从不抱怨,二哥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您给予厚望将他当做希望培养这本就无错。
夫君觉得,只要您愿意分他一点点疼爱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所以从未想过要与二哥相争,相反,一心甘愿辅佐。
可是,苏启动了邪念,在走商的路上杀了二哥,也险些害死了夫君,若不是二哥拼死阻拦,又被我偶然相救,夫君这才得以逃得性命返回侯府。
原本夫君以为,二哥待他情深意重,宁愿拼得一命,也要为他争取时间逃跑,那作为亲生父母,定然能给他庇佑和护持。
但是你们是怎么做的?沐如锦直接指着徐氏的鼻子,恶狠狠道:你竟然怀疑是夫君为得世子之位而害死二哥?同样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能如此偏心?你又怎能宁愿相信苏启那个畜生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我……徐氏无言以对。
她这些时日来已经无数次的反省过自己。
虽然她依然很讨厌沐如锦,但是却已经知道是自己冤枉了自己的儿子,她一直很内疚。
当初苏衍起行去禹州时她没有相送,也是她不知道那样离别的场面她该要如何应付,而忘记了皇帝的目的,忘记了这一次错过,稍有不慎就会是永别。
沐如锦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心中愤怒,看着徐氏淡淡道:我知道你心中想什么。
你在想,你也很不容易,父亲时常拈花惹草,对你不冷不热,一心帮着别的人也不愿意看你一眼。
你在想,老太太自诩公正,却从不给你好脸色,到头来还是向着儿子。
你在想,孙茉莉欺人太甚,一个小小的贱妾竟然敢爬到正妻头上耀武扬威。
你在想,我宁愿将这管家的权力交给张姨娘也不愿意交给你,所以我吃里扒外不知好歹。
你在想,夫君身为儿子,竟不为母亲说句公道话,反而对媳妇儿言听计从,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在想,徐国公府明明是你的娘家,却看着你受尽委屈而毫不相帮。
你怎么……徐氏心中震惊,她很想问你怎么知道,但却又问不出口。
沐如锦讥笑,语气也是淡的几乎没有感情,道:所以,你认为这都是他们的错是吗?你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受害者,可怜人,不需要负任何的责任吗?呵呵。
沐如锦冷笑,将徐氏堵在墙角,道:父亲确实是个时常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但留不住父亲的疼爱那是你没本事你怨得谁来?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不愿意的就与他和离,一纸书信从此分道扬镳。
桥归桥路归路,再嫁再娶互不相干!既是舍不得,那就想尽一切办法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别说你做不到,孙茉莉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能?老太太毕竟是父亲的生母,向着儿子有何不可?何况,你以为老太太因为厌恶你而给你小鞋穿?你认为这么多年,老太太没明着帮你,暗里就不会派人助你?她一心想让你自强,想让你靠自己的本事稳住这个后院稳住这个家。
这样,若是她死了,你也能独当一面。
不至于被她那不孝儿子欺了去,但你做了什么?你只会躲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连一个妾都敢欺压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怨恨他人?孙茉莉本就是一个贱妾,她自甘下贱为人作妾。
所为不过名利二字,在她的立场,她拼尽全力不择手段想将你挤下正室之位,她自己好顺势而上那又有什么不对?莫非她要毫不作为的等着你这个妻随意找个理由将她这个妾处死才是对的?她既不知好歹与你为难,那你就该拿出身为正妻的气势与手段!你欺负我时的架势呢?你与娘家断了来往时的强硬呢?若你早就将孙茉莉拿下,二哥又怎么会死?夫君又怎会险些成为废人?你又凭什么可怜的这般心安理得?还有徐国公府。
当初徐国公莫非没有反对过你嫁与父亲?是你自己要死要活,宁愿与娘家反目老死不相往来也定要嫁给这个男人,如今你受了委屈。
却又怪罪徐国公府不管你的死活,这是何道理?二十多年来,你可曾反思过自己当初天真无知,被一个空有一身好皮囊的草包迷了心智?你可曾试着与跟自己的父母认错,承认当初自己有眼无珠?你可曾拼尽全力去弥补这份已经疏远的亲子之情?放着徐国公府这棵大树不去倚靠。
却偏偏要将自己关在这狭小的山洞里自怨自艾,我是该说你傻呢。
还是痴?母亲,我宁愿将这管家的权利交给张姨娘也不交给你,夫君宁愿对我言听计从也不愿意为你争取利益,你可是想过这是为什么?若不是你对夫君不闻不问,从未尽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若不是你一再找茬,想要将我压服,我为何偏偏要帮一个外人,而不帮自己人?你若是自始至终都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这个逍遥侯府的一切,现在早就是你的了!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怪不得别人!如今,我为你除去了孙茉莉,对你也算仁至义尽。
剩下的那些妾室,你若是有能耐,便自己一一除去,包括张姨娘。
既然不服,那就自强不息,靠自己本事将一切都抢回来。
若是做不到,那就请您闭上嘴巴,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决定。
沐如锦直起了身子,放开孙茉莉,脸上重新贴上了一张微笑的假面,说道:若是母亲对儿媳有丝毫的不满,无妨,请直言不讳,反正我也不会改,您别憋坏了。
当然,若是您想要去夫君或是奶奶那里告状,也请尽管前往,不过,您有前科在身,名声在外,大家究竟会相信谁,那就是两说了。
沐如锦没有给徐氏再开口的机会,而是冷淡道:母亲若是无事,儿媳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锦瑟与绿蛛算是将沐如锦给当成了天神崇拜了。
每一次见夫人,她都感觉自己是进了一次鬼门关。
可是,每当看到少夫人将夫人说的是哑口无言只能暗吞苦果时,她又觉得十分解气。
锦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沐如锦的人,所以,刚开始时沐如锦是被人如何欺辱的她都看在眼里。
身为贴身丫鬟,主子的荣辱就是下人的荣辱,少夫人受了气,被羞辱,那就等于是她自己被羞辱一样。
故而对于夫人,锦瑟心中是很有怨言的。
只是她不过一介奴婢,没有资格抱怨罢了。
而绿蛛,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少夫人的疯狂。
即便是她这种几乎可以算是亡命之徒的人的心目中,婆婆这个词也是得罪不得的,没想到,今日竟会看到一场这样酣畅淋漓的大骂。
只不过,绿蛛有些担心,一旦事情被捅出去,对少夫人的名声绝对大大的有损,甚至还有可能被群起而攻之。
不过再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担心的有些多余。
就凭少夫人那药王谷掌门的身份,别说大骂个婆婆,就是去将皇帝老儿胖揍一顿,或许外人也会认为是皇帝的错。
人都说官字两个口,就连官员见了药王谷毒圣那也得夹着尾巴做人,更何况是一个不懂事儿便宜婆婆,骂了也就骂了。
大不了收拾包裹回药王谷,谁还敢打进药王谷不成?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沐如锦的身边,这些丫鬟们早晚有一天会变的和沐如锦一样不懂规矩。
不过沐如锦不在乎,她的丫鬟,只要对她忠心就可以了,其他的那些谁谁谁、某某某的,无所谓。
徐氏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平静,一则她恨沐如锦对她的羞辱,可是,沐如锦的那些话却又像一根细针,狠狠的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忍不住的反思。
她是不是真的没有用心的去对待苏烨威?她以为凭自己的家世,苏烨威娶了她那是他的福分,却没想过,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家世强过他太多的女人会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何况苏烨威本来就花心。
苏烨威一直在他比不过二弟的阴影下活着,若是再娶个妻子她也比不过,那男人的自尊心可就真的是被打击的连渣都不剩了。
而老太太当真在暗中帮过她吗?老太太明面上不给她好脸色真的是想要让她自强吗?她对待孙茉莉是否真的太过懦弱?还有衍儿,她真的是亏欠了他太多。
徐氏静静的反省着她从前的所作所为,直到夜色真的暗无光亮,直到初升的太阳照过她憔悴的脸庞……而此时的沐如锦,美美的睡过一觉之后,跟苏衍开始用早膳。
因为过一会儿,他们便要拜访徐国公府,这对她未来的计划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徐国公其人备了好礼,沐如锦和苏衍直接来到徐国公府门前。
好大。
沐如锦看着徐国公府的方向,由衷的感叹。
是很大,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怕。
苏衍目光有些阴沉。
虽然这些年来,他从未与徐国公府有过联系,但毕竟是亲人,怕他们会出事也是人之常情。
怕?怕皇帝猜忌他们?沐如锦立刻就明白了苏衍的担忧。
按说这偌大的徐国公府乃是先皇所赐,只为奖励当年徐国公为先皇出生入死,打下大好江山,与徐国公本人骄奢倒没什么大的关系。
皇帝就算是要猜忌,那也该猜忌他爹去,不能随随便便找徐国公府的麻烦。
毕竟,徐国公总不能拂了先皇的好意,否则,就算是有再大的功劳,估计也得死上好几次了。
说起徐国公,这其中还有一个比较好玩的传说。
传说当年国家大乱,干旱洪涝外加叛乱,国家入不敷出,民众怨声载道。
恰巧当时皇帝一心想成为一代明君,事实证明,先皇也确实是一代明君,故而,各种人才纷纷出现,集结在先皇身边,为先皇扫平一切障碍,这才使得国家得以安定。
这其中,徐国公就是一个忽略不得的人物。
徐国公当年还年轻,年轻气盛,连生死是何物都没弄的明白就一心的跑去当兵。
只可惜,战场太过残酷,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徐国公在面对几十万大军互为厮杀的场面时,险些吓得腿软,走都走不动,只能站在原地发愣。
按说战场上走神那可是大忌,事实证明徐国公在那一战中险些身死丧命,若非是有一个同僚为他挡了一支箭矢,那也就没有后来名震隆庆的徐国公了。
因为自己的愣神。
害的战友身死,徐国公性情大变,开始变得悍不畏死。
就这样一步一步,他竟然利用很短的时间就爬了上去,站在了先皇的身边。
徐国公善用大锤,每每战场之上,那先皇御赐的黄金大锤都会被他舞的虎虎生风,收割了不少敌人的性命,同时,他也为先皇挡过几次偷袭。
救过先皇性命多达四次。
战争结束后,理所应当的便是封赏有功之臣。
徐国公因此被封了国公的爵位。
但是,先皇原本是封他为护国公的。
这个封号也与他的功绩相符,听起来也是威风凛凛。
只不过,人的驴脾气一旦上来,那就免不得要钻牛角尖。
他当众拒绝了先皇护国公的封赏,死缠烂打死皮赖脸的非要先皇将他的爵位改成徐国公。
要说起来。
这里还有一个故事。
徐国公名叫徐奇,原是随了母姓。
他的父亲姓李,叫李宏图,原本是个富商,但后来家道中落,又巧遇他的母亲。
二人一见钟情,就这么定了终身。
只是,同患难容易。
同富贵难。
两人日夜操劳,摆了个烧饼摊子从头做起,终于用了几年的时间将生意重新做了起来,李宏图又如愿以偿的的重新成为了富商。
但是,所谓的糟糠之妻不可抛那只是传说中的事情。
李宏图重新富起来之后。
怎么看自己的妻子就怎么觉得人老珠黄拿不出手,于是。
又纳了好几房的小妾,对自己的妻子却是不闻不问。
可怜这个女人原本也是倾国倾城,看上了这样一个落魄的男人,为他倾尽一切,熬的人老珠黄青春不再,最后却落得个被人嫌弃的下场。
这个可怜的女人独自将儿子抚养长大,最后却郁郁成疾,最终撒手而去。
而徐奇,也就是现在的徐国公,自小就牢牢的记住了这份屈辱,发誓终有一日他要出人头地,然后将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牢牢地踩在脚下,让他尝尝母亲曾尝过的屈辱。
终于,他如愿以偿了。
他以战功青云直上,被皇帝赏识。
战场上犹如战神,无往而不利。
在敌人眼中,他是不可逾越的高墙,只要有他在,谁都别想侵入隆庆一步,一步都不可以。
但是,他永远都忘不了母亲的屈辱。
他没有让自己跟随李宏图姓李,而是自改姓徐,名徐奇。
可以这样说,徐奇对于‘徐’这个姓在乎的几近走火入魔。
所以,他才会在皇帝封他为护国公时死皮赖脸的要求皇帝将之改为徐国公。
皇帝用人,多少也要查查这个人的身世背景,故而,对于徐奇的经历,皇帝心知肚明。
所以,皇帝并不怪罪,相反,对于徐奇的经历深表同情。
他同意了徐奇的请求,封他为徐国公,世袭罔替。
徐奇如愿以偿,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了京中举足轻重的贵族。
皇帝为了帮徐奇完成‘出人头地’的愿望,还特地赐了一座大宅子给他,那宅子的豪华程度,就算是王府也有所不如。
徐奇自然心生感激,一心一意守护着这个英明帝王的江山,不让外族踏入一步,不让叛逆有机可趁,成为了隆庆名符其实的不败战神。
终于有一天,李宏图找上门来,以自己是徐国公父亲的名义要求徐奇认祖归宗。
或许他心中还认为他的好日子到了,一个低贱的商人,现在却有了一个战神一般的儿子。
国公的父亲啊,这是多么荣耀的身份。
但是,他却忘了,他从未尽过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他抛弃了妻子,对儿子的恨意也毫不在意,不管不问。
反正他有很多的小妾,反正他有好多的儿子女儿,一个身份低贱的人给他生下的儿子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他只要保证自己有儿子送终,其他的,还是自己及时享乐最为重要。
可以这么说,李宏图此人,他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而如今,这个他一直没有在意过的儿子成了国公爷,他的原配妻子虽已不在人世,但却被封了诰命,反而只有他这个父亲什么都没有得到。
可是没关系。
他是国公爷的父亲,血脉相连。
就算徐奇再不喜欢他,他也是他的父亲,这无法否认。
只要他找上门去,就算是为了名声着想,徐奇也不得不认他,只要认了他,关系就能慢慢去缓和。
事实上,他心中还存了另一份心思。
因为徐奇的徐国公爵位是世袭罔替的,所以,他其实是想让他最喜欢的那个儿子生下的孩子来继承这个徐国公的位子。
不错。
这个爵位是徐奇一刀一剑一锤一斧拼着性命打下来的,但是,身为徐奇的亲生父亲。
他现在在想的却是怎样让他最喜欢的孙子夺走这个位子。
只不过,他太小了看了徐奇对他的恨。
自从母亲死后,徐奇就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李家人看待。
否则,他也不会将自己改姓徐,自此再也没有踏进李家大门。
李宏图的上门却正好成全了徐奇。
他很早就发誓,要将母亲所承受的屈辱十倍百倍的还给这个男人,他要让他跪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要他在母亲的坟前磕头忏悔,要他记得有一个女人为她付出了青春,为他生儿育女。
最后却被无情的抛弃,郁郁而终。
他要让这世上的男儿都知道,若是随意的背叛。
随意的始乱终弃,终有一日,他自己也会尝到苦果,因为,他们的儿子、女儿甚至有可能是孙子孙女。
终会向他们讨回公道。
于是,徐奇将李宏图拦在了门外。
极尽羞辱,无论李宏图如何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论他如何的威逼利诱,徐奇都无动于衷。
徐奇,现如今的徐国公,他冒着被世人戳脊梁骨的危险冷眼看着李宏图,眸子中没有半丝亲情的存在。
他让人将李宏图架着扔到了大街上,在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的叫嚣中冷眼旁观,在百姓对他的指指点点中巍然不动,在李宏图小妾的哀求中狠狠的甩开双手。
他甚至努力的压抑着他心中冰冷的杀机,强忍着没有将这些人斩尽杀绝。
因为他知道,因为他的战功,因为他的经历,无论他如何的羞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圣上都不会怪罪。
但若是他杀了人,就算圣上一心想保他,恐怕也是保不住的。
毕竟,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弑父?徐奇明白,就算是他再不愿意承认,但他身上流着李宏图的血这件事无法改变。
他可以不认他,也可以羞辱他,但他一旦动手杀人,就算他占着理,他也会变成不孝的那一个。
这世界就是这么毫无道理,他不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他也不愿意为了这样一个畜生而毁了自己的一切,因为他们不配。
他命人将李宏图架到了母亲的坟前磕头忏悔,他亲自在坟前守了三天三夜,不让李宏图离开一步,也不让他起身,只是命人给他一点点的食物和水保证他不死就好。
三天之后,他将李宏图一家赶出了京城,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一面。
也正因为如此,徐国公对于花心的男人十分厌恶。
他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就是如今的国公夫人,苏衍的外祖母王氏,生下了三儿三女,徐氏便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徐国公府的大小姐。
徐国公一开始就看苏烨威不顺眼,他这些年来阅人无数,不至于没有差错,但一打眼也能看出了七八分来。
他就是觉得苏烨威会是个不安分的男人,所以才强烈的反对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小白脸。
却没想到,女儿是个倔脾气不听劝的,宁愿与家里断了关系也要跟那个花心萝卜厮守一生。
现如今,徐国公出征在外,国公夫人看着自己女儿过的生不如死心中是何等的焦急,但是,让一个母亲去给女儿认错这实在是拉不下面子,何况事实证明错的确实是徐氏,所以想来想去,才派了花盈盈前去,想要让她助自己女儿一臂之力。
却不想,引来了沐如锦。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唇语交了拜帖,由门房领进了国公府,令人惊讶的是,跟府外的豪华比起来,府内却是朴素的许多。
没有什么雕梁画栋黄金铺瓦,有的只是不少的花花草草,听闻是因为徐国公常年征战在外,国公夫人为了缓解寂寞种来解闷的。
被领进内堂,国公夫人早已坐在高位等候,沐如锦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却看不出对方的表情。
你们来了。
国公夫人王氏坐在上位不动,语气却淡漠的很。
是。
外祖母。
苏衍也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激动。
或许是因为王氏语气中的淡漠让他察觉到对方的疏离,他对于这一次的国公府之行却不怎么抱希望了。
你……你肯认我……?王氏乍一看冷漠,但在听到苏衍那一句‘外祖母’时,那苍老的手指却是不自觉的一抖。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了?她一直以来都气愤女儿的倔强不孝,为了一个纨绔花心的小白脸而抛弃父母,宁愿与家中断了来往也不愿认个错,回来看父母一眼。
就算她一心非要嫁给苏烨威,若是事后她能回转娘家认个错,就算是再不喜欢苏烨威,她们也总会体谅女儿的心思,大不了将错就错,她们也能为女儿撑腰,不至于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可是没有,二十几年来,这个倔强的女儿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见过她们,哪怕在逍遥侯府受尽了委屈,哭瞎了眼,她都没有想过有一丝的妥协。
按说将门出虎女,如徐国公这样的人物,养出来的女儿多应该是彪悍的人物。
事实上,徐国公有三个女儿。
其他两个性格都是直来直往豪爽大方,偏偏这个大小姐却是个知书达理谨守礼教的闺阁千金。
若非是对自家夫人有信心,徐国公几乎都要怀疑这闺女不是他的了,实在是因为徐氏跟徐国公没有一丝的相似。
却偏偏在嫁给苏烨威这件事上,徐氏第一次的犯了牛脾气,徐国公在气愤的同时却完全确定了,这一定是他嫡亲的闺女,否则不会这样倔的跟头驴一样。
王氏这些年来虽从未见过这个已嫁入逍遥侯府的大女儿,但心中却甚是挂念。
她苦于做母亲的尊严不能落下颜面主动求和,但却对女儿的情况也有些许的了解。
因为不忍。
所以她才派了花盈盈前去逍遥侯府,企图让这个机灵的丫鬟能助自己女儿一臂之力。
当她得知,自己的外孙要来拜访时。
她开心的几乎几日都睡不着觉。
只是碍于皇帝的算计,苏衍将拜访的时日无限期延后,这也令她忧思不已。
好不容易熬到了外孙来拜见的这一日,她心中明明甚是欣喜,但见到外孙时。
却不由得就摆出了这一张生硬的面孔,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望而生退。
她原本就在心中埋怨自己,因为对于女儿的幽怨转嫁在外孙的身上,以至于让外孙倍感冷漠。
但在听到外孙那一声‘外祖母’之后,这个强势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却有种鼻头发酸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这些年来对于女儿的怨恨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或许,女儿心中也是想念她这个娘亲的,只是那面子作怪。
才让她不敢回国公府求援,但那骨血亲情是无论如何都磨灭不掉的。
如今,外孙的这一声‘外祖母’,直把老太太给叫得是心花怒放,哪还有那心思装什么冷漠疏远。
她现在恨不得将外孙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以弥补这许多年来对这个孩子的亏欠。
苏衍也被老太太这副惊喜的神态搅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进这个大门。
老太太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以为自己母亲与徐国公府的恩怨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希望。
可事实上,花盈盈又的确是说过她是外祖母派来帮助母亲的。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对于将徐国公府拉拢到自己阵营的事也不抱有太多的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但如今,老太太一副见到了失散多年亲人的模样,眼中甚至挂着氤氲的水雾,这让苏衍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老太太那神态中包含的疼爱,这种被人关怀着的感觉让苏衍很享受。
正因为被背叛过,所以才更加渴望被人关爱。
外祖母,衍儿携如锦前来拜见,祝外祖母身体康健,万事如愿。
苏衍恭敬的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
作为苏衍妻子的沐如锦自然也不例外。
老太太看起来心情出奇的好,连忙走下座椅,亲自将苏衍和沐如锦扶起,命人吩咐备上酒宴,一定要留二人在此用饭才肯罢休。
沐如锦自然不会拒绝,这就已经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剩下的,不过是说服眼前这个老太太,让徐国公府成为自己的盟友,而不是敌人。
这些年过得如何?那畜生是否欺了你?与外祖母说说,外祖母与你做主。
老太太忙不迭的给苏衍夹菜,问东问西,好生关怀。
这些年,苏衍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也曾听说过一二,但却只是一知半解,只了解些许大概,具体的却不知情。
前些时日,她曾听闻,是苏启那个小畜生害死了她的另一个外孙,让眼前这个外孙险些成了不能绵延子嗣的废人,当时可把她这个暴脾气给气的不轻,非要点齐人马打上逍遥侯府去给自家闺女和外孙讨回公道。
若不是儿子阻拦,她险些冲动坏事。
苏衍倒也不去专报喜不报忧,将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事挑挑拣拣的也说了个大概,尤其是提到苏启残害手足之事时,饶是事情已经过去,苏启已经伏诛,但他心中依然不能平静。
苦了你了。
自今往后,若有什么委屈事尽管来找外祖母,外祖母替你撑腰。
老太太豪情万丈,她想好好的补偿这个苦命的外孙,想让他得到该有的身份与荣耀。
多谢外祖母。
苏衍露出了来到徐国公府后的第一个微笑。
老太太继而转头看向沐如锦,一脸的审视,道:这是你媳妇儿?是的,如锦见过外祖母。
沐如锦优雅一笑,仿佛是那深闺里知书达理的大小姐一般模样。
不得不说,沐如锦对于各种人物的把握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外出应酬时,若是不知她的出身者,多半看不出他只是一个来自江湖的‘野丫头’。
老太太刚要说话,便见沐如锦嘴唇微动,面上却一直是一副含笑的模样,对此,深谙唇语的老太太却是微微一惊。
沐如锦来徐国公府之前便已经将这府里的人大大小小全都查的清清楚楚,就连丫鬟奴才都未曾放过,故而对于老太太懂得唇语之事也了如指掌。
相传,当年徐国公之所以娶了王氏为妻,还就是因为王氏深谙唇语之术,于作战有益,这才上门提前。
却不想,也许是王八对绿豆对上了眼,两个性格同样彪悍的男女自此走到了一起。
而当时不仅不漂亮,还有些强壮的王氏却偏偏被徐国公这个武夫一眼看中,娶回家后疼爱有加,自此一生都未纳一妾,夫妻二人和睦非常相敬如宾,虽有些许磕磕绊绊,却依然相扶相持走到如今。
老太太一惊,瞬间却恢复到平时的模样,不动声色道:流萱,去将我那珍藏的花仙茶取一些来泡上,与我这外孙尝尝鲜。
是,老夫人。
流萱领命,提着茶壶泡茶去了。
老夫人见流萱已走,这才一脸疑问的看向沐如锦,想要听听沐如锦的解释,因为就在刚刚,沐如锦用唇语言道:流萱是皇帝派来之人,想法子打发出去,我有话要说。
你……老太太心中有诸多不解。
比如沐如锦是怎么知道流萱是皇帝派来的人?又如何知道她精通唇语术?沐如锦并未卖关子,而是继续用唇语道:楚王意图谋反,尽早与之划清界限。
老太太一惊。
这事儿她早就从花盈盈那里得到过一些信息,但具体楚王是否真要谋反,又要怎么谋反却一无所知。
而真正让她担心的,是自己的三女儿与楚王府的嫡三子早已完婚,若楚王府真有谋反之心,势必要划清界限,但双方乃是姻亲,这界限又如何能轻易划清?你如何知道?老太太不敢肯定是否隔墙有耳,于是尽量将声音放低,但却目光灼灼的看向沐如锦。
沐如锦掏出一叠小小的纸张递给王氏,用唇语道:事后再看。
现在,请外祖母配合我。
老太太接过纸张,心中却已经信了七分。
她小心翼翼将纸张藏进胸前,装作若无其事,问:如锦是吧?你家世如何?回外祖母,如锦出身江湖,自幼家境贫寒,得与夫君喜结良缘,那是如锦的福分。
沐如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的谦卑。
而苏衍事先便知道沐如锦的打算,自然也是用心配合,便将沐如锦当初如何在悬崖边救他一命,如何嫁进侯府,又如何帮他请到医圣医治他的寒毒之事一一道来。
老太太听了若有所思。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出反目的戏老身感激你救了衍儿,只不过……老太太思考了很久,心中闪过许多种念头,最终还是对沐如锦直言道:我希望你离开衍儿,与衍儿和离。
外祖母……苏衍一听这话,这还能了得,他就算是放弃了整个逍遥侯府,也绝不会背弃沐如锦。
对他来说,这个女人是他人生最黑暗时唯一的光明,是他最绝望时唯一的希望,他就算是放弃了自己,放弃了一切,也绝不愿意松开沐如锦的手。
沐如锦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恰此时流萱沏了仙女茶回来,但沐如锦却一点搭理她的心思都没有,只是阴沉的看着王氏,道:外祖母这是何意?你家境太过贫寒,于衍儿不利,若是出席各家宴席,外人难免会拿你的身世来嘲笑衍儿。
何况,你又曾被卖到过青楼那种地方……老太太并未把话说完,但话中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
她嫌沐如锦家世贫寒,不能辅助苏衍走得更高更远,她嫌沐如锦曾被曹双雪卖入青楼,虽然幸运,刚被卖去不久,不过是打了些时日的杂工就被赎了出去,但毕竟曾进过那种地方,名声上总不会好听。
就算我家境贫寒,我也是苏衍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未犯七出之条,老夫人凭什么就要我与夫君和离?沐如锦此时气愤不已,就连外祖母这称呼也懒得再叫,说话的语气也重了许多。
你看看你看看,我不过说她两句,她就如此顶撞于我,这样不懂规矩的丫头哪里配得上我们衍儿!何况,你与衍儿成亲多时,还未能有身孕。
衍儿就算是再娶了他人那也是理所应当。
王氏似乎是被沐如锦给气着了,说着话还得捂着心口大喘上两口气。
老夫人谬论!且不说我与夫君成亲时日尚短,就说夫君身中寒毒不能近女色,要我如何生出孩子来?人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夫君寒毒刚愈,没有孩子莫非怪我?沐如锦觉得这个死老太太实在是太强词夺理了。
她跟苏衍真正‘洞房花烛’不过也才几日时间,她倒是到哪里去给她变出一个孩子来?老太太似乎是被沐如锦给噎得不轻,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沐如锦,只得强定心神,呐呐对苏衍道:衍儿。
你今日来此,定当是寻求庇佑而来,你是老身的外孙。
外祖母愿意给你撑腰为你做盾,但老身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休了这个女人!老太太直指向沐如锦,眼中的轻蔑十分刺眼。
外祖母,您为何定要为难外孙。
与如锦难堪?苏衍实在是不能理解,就算沐如锦家世贫寒,但堂堂的逍遥侯府和徐国公府还需要一个女人家世显赫吗?我已说过,她出身低微,又被卖入过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你们门不当户不对。
强在一起,绝不会有圆满结果。
你是老身的外孙,是逍遥侯府的小侯爷。
只要你想,大把的绝色女子任你挑拣,何苦非要让这样一个女人坏了你的前程。
只要你点头应允,我可以给她一笔不菲的金银珠宝,足够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不过一纸和离书。
此后嫁娶,互不相干罢了。
老太太将一切都说得理所当然。
她就是这样一个俗气的老太太。
所以才会在自己闺女要死要活非要嫁给苏烨威时一气之下断了母女关系。
现如今,她又故态萌发,想要利用家世与钱财来拆散苏衍和沐如锦这对有缘人。
老夫人,你简直欺人太甚!沐如锦似是完全忍到极限,一拍桌子,流萱刚倒的茶水就翻洒了一桌。
衍儿,你看看,这个女人,竟敢在长辈面前出言不逊,竟还恐吓老身,这样不守礼教不知廉耻的人,你还要来做什么!王氏显然是讨厌沐如锦到了极点。
因为双方的战争,流萱不敢再留在屋内,不等王氏吩咐就已经退出屋外。
不过她是皇上派来的人,平时只为监视徐国公府一举一动,然后回禀给皇上,所以对于苏衍和沐如锦来拜访徐国公府之事她十分上心。
虽然退出了屋内,但却一直躲在门边偷听王氏和沐如锦她们的谈话。
总之,若想让老身认你,若想要徐国公府为你撑腰,你便要休了这个女人。
你选一个吧。
王氏打定主意要为难苏衍,他似乎认定了苏衍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定不会让她失望。
可她又怎会知道,对于苏衍来说,沐如锦这三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曾经是他唯一的微光,在那暗无天日的绝望之中,这个女人,就像是一座灯塔,或许光亮微弱,但却照耀着他从不曾放弃这充满了背叛了世界。
沐如锦对他来说重过一切,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那些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逍遥侯府,什么徐国公府,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或许换到从前,他还真的会对这样的提议有所考虑。
毕竟这年头男婚女嫁,有感情的实在太少,多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定下了。
对于那个时候的他而言,女人什么的,他从未在乎过。
所以,就算是拿某个女人换取徐国公府的支持,他都会觉得这理所当然。
但是,经过了兄弟的背叛,手足的惨死,自己又险些成了京城笑柄。
历经过这一切的他,最恨的就是背叛。
如果他此时答应了外祖母的要求,那就代表他背叛了沐如锦。
背叛了这个女人为她所做的一切,成为一个负心人。
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大哥害他,二哥身死,父亲对他不闻不问,母亲见他怨恨在心。
那段时间里,就算是丫鬟奴才都对他指指点点,他一个原本风风光光的侯府嫡子,却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场荒唐的笑话。
那个时候,他的父母在哪里呢?所谓的外祖父外祖母又在哪里呢?他独自一人承受着外界的压力,承受着父母的冷漠,承受着无边的恨意,在每一个夜里,缩在那个小小的阆仙苑里,想要每一个夜不要过去,想要每一个白天不要到来。
他希望时间就停在那一刻,他不用再面对那么多他不想去见到的面孔,不用再去忽略那些恶意的冷漠。
他只想躲在那个黑夜里,幻想着二哥从来都没有死去,他们还像是从前一样,一起读书识字,一起逃课偷懒,一起被罚跪祠堂,一起侃侃而谈着逍遥侯府辉煌的将来。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走商该有多好?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天真的去相信苏启是善良的该有多好?如果他能够更强一些,再强一些,强到就算是苏启为他下了毒他也依然能够带着二哥安全逃离的话……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若不是沐如锦的出现,他依然还是那个空有一身怨恨,却大仇不能报的窝囊废。
如果不是沐如锦的出现,他身上的寒毒根本就没有希望能解。
如果不是沐如锦,他依然不会明白,爱一个人,原来是那样的美好。
外祖母,衍儿不会放弃如锦。
苏衍说的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沐如锦露出一丝如沐春风的笑意,原本那些怒气奇迹般的全都消失不见。
她想,只要他不负她,只要他不放弃她,她就永远都是他的妻子,是专属与他的沐如锦。
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你竟肯为一个女人放弃徐国公府的帮扶?王氏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的傻子怎么就都被她给遇上了?大女儿为了个男人与家中断了往来,现在来了个外孙,又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徐国公府的帮扶,一个个的不要这样有个性好不好?没有如锦,就没有现在的苏衍。
就算没有徐国公府的扶持,就算放弃逍遥侯府,就算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只要如锦不嫌弃,我便永远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妻子。
苏衍紧紧的抓着沐如锦的手,轻轻一拉,带着沐如锦转身离开。
王氏静静的看着苏衍和沐如锦远去的背影,脸上怒意不能消退,但在心中,却是深深一笑。
不错,她从未轻看过沐如锦,就算从前有着那些门当户对的心思,在经过大女儿的事情后她也有过自我反省。
她之所以向苏衍提出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要求,就是源于沐如锦之前用唇语说的一段话。
她说:皇帝是绝不愿见徐国公府与逍遥侯府关系有所缓和的,国公府有许多皇帝派来的眼线,流萱就是其中之一。
请外祖母配合,质疑我的身世,要求苏衍与我和离,咱们双方假意闹翻,迷惑皇帝,至于缘由与细节,都在我交与外祖母的纸张之上写得清清楚楚。
这些消息都是来自神仙府,消息绝对属实。
而神仙府的掌门人徐清风,便是您的儿子徐风擎。
读出沐如锦所要表达的意思,老太太欣喜若狂。
只她儿子一事,她就已经信了八分。
故而她并未做太多的思考,便配合着沐如锦和苏衍演了这么一出门户大战。
她们所谓的闹翻,也不过是演给流萱看的,其实也是演给皇上看的。
相信,皇帝定是愿意看到双方反目的,若是他们相互联合,皇帝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为了将戏演的真实,老太太‘一怒’之下砸了许多的东西,直接将流萱赶了出去,确定了没有人之后,她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从胸口的衣襟处摸出沐如锦给他的文件,慢慢的看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纳妾?走出徐国公府的大门,沐如锦与苏衍二人依然保持着一副气愤的模样,直到进了逍遥侯府的大门,二人这才一击掌,相视一笑。
他们怕被人跟踪,故而一路上一直保持着生气的状态。
想必,经过流萱的禀报,皇帝会放心很多。
沐如锦从一开始就知道,皇帝忌惮徐国公府,又觊觎逍遥侯府,偏偏逍遥侯府的逍遥侯爷娶了徐国公府的大小姐为妻。
若非是徐国公府与徐氏因为苏烨威的事情闹翻,二十几年不曾往来,以皇帝的心性,他定会日日夜夜不停的算计逍遥侯府。
那个时候,沐如锦还没有来到逍遥侯府,逍遥侯府也不会有药王谷这一条退路,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跟皇帝叫板的资格。
现在的沐如锦已经是药王谷名正言顺的掌门了姑且还不敢跟朝廷直接翻脸,就更别说一个空有金银珠宝,但却没有实力的逍遥侯府了。
事情还算顺利,若是将来有那一日,徐国公府,将会成为我们的一张王牌。
苏衍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知道事情未必会如他所想一般的顺利,但至少,有惊无险的踏出了第一步。
王氏这个国公夫人当了这么多年,可见也是个有胆略有本事的,更重要的是,她有主见。
此次的拜访,王氏并没有对他们露出敌意,而且还肯配合他们演戏,足可证明,老太太对皇帝早有不满。
而徐国公本人虽然远征在外,但也是个暴脾气,否则他也不会记仇那么多年,以那样的方式去羞辱他的亲生父亲。
对于徐国公而言,他所誓死效忠的,只有先皇一人。
而先皇死后。
新帝心思太多,几乎所有人都不被他信任。
他一次次的算计这些于国有功的功臣,早就引起了很多人不满,而徐国公对这个皇帝早已经失望已久。
他之所以没有起兵谋反,一则是他对当皇帝没有兴趣,二则是顾念着先皇的那份提拔之恩。
但是,若皇帝当真欺人太甚,忍无可忍之下,徐国公徐奇对于谋反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一丝丝的心理负担。
皇帝算计过徐国公府多少次他早就不记得了,但是。
皇帝强娶萧媚为妃,诬陷儿子纠缠皇妃以至于不得不远走他乡之事他却深深的刻在心上,一刻都没有或忘。
这个打了一辈子仗的战神。
为隆庆,为刘家天下呕心沥血,兢兢业业,最后却被逼的不得不将儿子逐出家门,以求避祸。
这是他一生的耻辱。
这份被人将头狠狠踩在脚下的屈辱,他一刻也不敢忘,也不能忘。
他没有想过谋反,但却不止一次的想过要为这个天下换一个皇帝。
刘家有那么多的子孙,不说刘鸿御自己的儿子,就算是那些王爷侯爷的也不在少数。
这世界离了谁也不会毁灭。
只要这天下还姓刘,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关系?不得不说,徐国公的思想跟沐如锦实在是太相似了。
如果他们见了面,一定会奉对方为知己,开开心心的豪饮三百杯。
一直以来,沐如锦都对刘鸿御十分不满。
她来自现代,对皇权不存在敬畏。
虽然她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知道既来了这个世界。
来到了逍遥侯府就必定有一日要给这个皇帝下跪,但她心中依然有着抵触。
不过,她从没有想过要在这个世界秀前世的优越感,她知道,见到了皇帝要跪下叩头,要卑躬屈膝,但她绝不会心存敬畏。
她占了沐如锦的身体,接受了她的人生,所以,她与刘鸿御注定有一笔账要好好去清算。
自从刘鸿御命李冬青害死沈煊,自从他教唆苏启害死苏彻,害的苏衍险些废掉,自从他利用沐林生和曹双雪来设计逍遥侯府,自从他想要借瘟疫除掉小胖子,自从他命人在半路截杀苏衍和自己,她与刘鸿御的矛盾就已经不可缓和。
直到如今,沐如锦依然没有想过要谋反推翻刘家王朝,那是一个大的计划,需要的时间和精力实在是太多,沐如锦不敢保证是否能够成功,也不愿意一直浪费精力来做这件事,更不想让药王谷陪朝廷两败俱伤。
既然皇家无亲情,既然那个龙椅如此的吸引人,既然刘鸿御子嗣繁盛,那么,无论是哪一个做皇帝都无所谓吧?就算刘鸿御死了,他还有儿子,还有孙子,就算他断子绝孙了,先皇还有不少儿子此时也在虎视眈眈。
城墙上飘扬的帝王之旗依然在随风舞动,反正都是一个‘刘’字,至于这个字是用什么字体写的,是什么颜色的,代表的是哪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百姓不会知道,他们或许会换一个皇帝,也或许,沐如锦最后会输,连带着苏衍一起丧命,但是,若是什么都不做依然是闭目等死,还不如豁出一切赌上一把,或许还能找到一条狭窄的活路。
沐如锦觉得自己是一个赌徒,赌注是性命。
前世的她渴望生命,却望而不得,今世涅槃重生,她就用一个死的可能,去赌一个活的机会。
只要是为了活着,她甚至可以变成魔鬼。
人命是沉重的。
每多一条,手掌就血红一分,每杀一命,手臂就沉重一点。
虽然她没有亲手杀人,但因为她的意愿而死的人,却已经有了许多。
沐如锦从不曾觉得自己的手是干净的,可是,活着本就不易,她不能有一丝的怜悯,因为敌人不会怜悯自己。
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不择手段的活着。
这个时代的人习惯了勾心斗角,习惯了尔虞我诈,她们不可能因为沐如锦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就去迁就她,迎合她。
卑鄙的依旧卑鄙,无耻的依旧无耻,冷漠的依旧冷漠,善良的依旧善良。
没有人会轻易为另一个人改变,何况沐如锦不是金银,不是玉石。
没有能力让所有人都喜欢她,爱护她,迁就她。
那么,她能做的,就只是改变自己,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去融入这些在人生中已经印刻在她们骨子里的尔虞我诈。
她只能让自己化身为鬼,只是为了活着,为了去守护她最重要的人。
守护的力量,有时才是最残忍最可怕的。
两人不再说什么。
他们的心情竟然莫名的有些低落。
虽然徐国公府的事情办得还算顺利,但是想想那未知的将来,她们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笑的开怀。
敌人。
太过强大啊。
稍有不慎,或许就是粉身碎骨。
若非是有药王谷作为后盾,若非是手中握着阎王帖的杀手力量,或许,沐如锦根本就没有勇气去与一个帝王为敌。
咱们回吧。
我有些累了。
沐如锦心情有些疲惫,脸上露出一些倦色。
或许是对未来有些迷茫,或许就是出自于人类天生的逃避心理,沐如锦现在只想蒙着头大睡一觉,什么都不去想,一觉睡到天黑。
我陪你。
苏衍可以感受到沐如锦的压力。
在这个逍遥侯府里。
母亲懦弱无能,却时常找茬,父亲是个草包。
只会拈花惹草。
奶奶年纪大了,许多事力不从心,而那些小妾们个个勾心斗角,平日里麻烦不断,关键时刻却是没有半点用处。
他自己。
空有一身高强武功,但是对于人情世故却还需历练。
整个逍遥侯府。
就只有沐如锦一人顶着各方的压力,绞尽了脑汁想着如何反击,会累,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苏衍扶着沐如锦往清幽雅苑走,锦瑟却只是默默的跟在身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路上,听到不少丫鬟奴才聚在一起叽叽呱呱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一看到沐如锦和苏衍,他们便立刻作鸟兽散,似乎眼神中都有些难以言喻的味道。
这一现象,引起了沐如锦的注意。
苏衍也觉得十分奇怪,这些丫鬟奴才们所说的事似乎是有些怕让他们知道一般,这反而让他更在意了。
于是,他抓过来一个奴才板着脸问:你们在说些什么?这……这个……奴才吞吞吐吐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沐如锦只说了一个字,但浑身散发出的那种凌厉的气势却让这些奴才丫鬟们打了个冷战。
沐如锦决不能允许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时候还有什么疏漏导致最后的失败,她们这是提着脑袋在奋斗,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漏洞。
回少爷,回少夫人,是侯爷他……奴才吞吞吐吐。
父亲?父亲他怎么了?苏衍看起来并不焦急,甚至心中还在疑问着他是不是死了,不过这种事是不能随意问出口的,故而奴才们并不知道。
侯爷他……他说他要纳妾。
奴才终于还是说出了口,那眼神偷偷的瞄了苏衍一眼,发现少爷似乎并没有多么的惊讶。
纳妾?沐如锦感觉莫名其妙。
苏烨威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孙茉莉刚死不到两天,他就要纳妾?就算他对孙茉莉从未有过感情,但毕竟同床共枕多年,就算是养一只宠物也总该有些忌讳,哪有前一天刚刚杀了枕边人,没两天就再找一个的?就算父亲要纳妾,你们也不必鬼鬼祟祟,他那个脾气,你们又不是第一天领教,何苦大惊小怪?苏衍虽然有过短暂的惊讶,但一瞬间就平息了下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过这种事了,在他这几乎二十年的人生里,光听说他爹要纳妾就听过不下六七次。
可是少爷,老爷要纳的……是个青楼名妓。
小奴才战战兢兢。
虽然有不少富商都纳过妓女为妾,但是像这种名门望族的,还从未见过纳妓女入门的,也难怪大家都指指点点。
青楼名妓?沐如锦和苏衍交换了个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他们没有想到,苏烨威的口味还真重啊。
平时去玩玩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想纳回家来?沐如锦甚至已经可以想象,现在的徐氏和老夫人,大概已经气得快要死过去了吧?这苏烨威,可还真是一点心也不长啊……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青楼名妓‘小蝶’御宝轩的厅前,苏烨威和徐氏低头站着,苏烨威的小妾们也都排了一排,表情各不相同。
徐氏面色铁青,老夫人更是气得胸口抖动不止,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一直不靠谱也就罢了,这一次竟然还要领回来一个青楼妓女来。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指着苏烨威和地上跪着的那个‘青楼名妓’,怒道: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娘,就把这个贱人给我赶了出去!从此后不许你再和她有任何牵扯,否则,你就给我滚出这个门去!我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儿子!娘,您息怒。
大哥他不过是一时被蒙了心智,您别气坏了身子。
苏二爷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虽然他一直很敬重苏烨威这个大哥,但是,竟然要纳一个青楼妓女为妾,这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先不说逍遥侯府会如何,就算是于他自己的名声也是大有妨碍啊。
母亲,您可要为媳妇儿做主。
这些年来,夫君一直在外拈花惹草也就罢了,媳妇儿不愿闹的家宅不宁,故而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事情过去就算了。
可是这次,夫君也实在是欺人太甚,竟要纳一个青楼妓子回来,这要置逍遥侯府的名声于何地?又要置媳妇儿于何地?徐氏从来都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就算是她与苏烨威成亲不过一月,苏烨威就领回四房小妾时她都没有过这般的气愤。
一个青楼妓女,竟要和她这个堂堂的国公府大小姐姐姐妹妹相称,这简直就是对她赤裸裸的羞辱。
母亲,小蝶她不是不自爱的女子,她虽为青楼花魁,但却是卖艺不卖身,从不曾接客。
身子干净的很。
就是那些王公贵族想要小蝶弹上一曲,小蝶却也未必乐意伺候。
小蝶生性高贵,人称大家,绝不是母亲所想的那样,是个淫秽不堪之人。
儿子确实喜欢小蝶,求母亲成全儿子与小蝶。
苏烨威当真算是被鬼神迷了心智,竟然会为了一个妓女顶撞老夫人。
自他‘知道’孙茉莉与二弟为自己带了绿帽子之后,他性情大变,短短两日,他竟御女多达十二人。
以至于这两天他一直面露憔悴,郁郁倦倦。
今日更是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直接带着一个青楼妓女就回了逍遥侯府。
言说非要将之介绍给老夫人看看,求老夫人成全他和这个妓女的好事。
老太太虽说比较开放,但还远没有开放到让一个妓女进门的地步,何况,一个孙茉莉就闹的侯府鸡犬不宁。
现在又多出一个风月场上的人,这个家还指不定会被闹得如何的千疮百孔。
若这个小蝶又是个厉害的,她这个儿媳妇还不得被欺负到死?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这样一个女人入门。
老夫人,小蝶自知命贱,配不上侯爷,但小蝶与侯爷却是真心相爱。
小蝶虽为风尘之人。
但却从不曾出卖肉体,不过是弹弹小曲儿,为自己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罢了。
外人都称小蝶为大家。
崇拜甚至追求,但小蝶对他们都不屑一顾。
小蝶虽出身卑贱,但却有一颗骄傲的心,此生只愿为侯爷付出一切。
求老夫人看在小蝶与侯爷真心相待的份儿上,就此成全。
此时。
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名妓‘小蝶’说的情真意切,不断的磕头请求。
大有你不答应我就磕死在这的架势。
你……你给我滚!老太太怒不可遏。
人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虽说这话有失偏颇,但却也不无道理。
虽说流落风尘之事,许多人都是迫不得已,但既做了这行,就只能按照这一行的规矩做下去。
你见过多少婊子是会对嫖客付出真感情的?大多数也不过是为名为利。
这世上,像杜十娘这样的傻子毕竟还是少之又少的。
老夫人,小蝶虽委身青楼,却洁身自好,从未轻易与人苟合,老夫人却为何咄咄逼人,口出伤人呢?小蝶呜呜的哭泣着,那呜咽声直叫人心疼。
老太太险些没一口气噎过去。
妓女就是妓女,就算是卖艺不卖身,那也依然是妓女。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或许你并不比他人低贱,但却也绝不会比人高贵。
所谓大家,不过是个让人耻笑的称呼。
或许那些所谓卖艺不卖身的名妓们以此为荣,但那些为此失去理智的人们,岂不是与嫖客无异?正在老夫人气的满脸通红险些站立不稳之时,沐如锦与苏衍赶到。
如锦,你来了。
老夫人看到沐如锦,心情舒畅了些许,只是想到儿子的荒唐,她的心绪就无法平复。
姐姐莫非也轻看妹妹?此时,跪在地上的小蝶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沐如锦,感觉就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柔弱娇柔,让苏烨威一阵心痛。
沐如锦眯了眯眼,笑道:怎么会呢?我也曾被卖入青楼楚馆,自是知道风尘女子其实有诸多无奈。
除去少数淫邪之人,大多都是逼不得已。
故而,我从不会轻看风尘之人,相反,心中还多一丝怜悯。
那姐姐……小蝶楚楚可怜的望向沐如锦,眼中充满了希翼。
似乎是期待着沐如锦能够为她多说几句好话,能容她入了逍遥侯府的大门。
我虽怜悯风尘之人,不会轻看,却也不会高看。
无论曾经有过一段多么悲惨的过去,此时,皆以命定。
既为妓女,那就绝不会成为圣人,妹妹又何来的骄傲与奶奶辩驳?沐如锦嗤之以鼻。
本来沐如锦并不歧视妓女这个行业,一则是前世看得多了,心中对于这些个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评判准则,二则她附身的沐如锦幼时也曾被卖入过青楼,险些被那些臭男人糟蹋,所以她感同身受。
男人都喜欢将罪过推到女人身上,就算是前世那样所谓男女平等的时代都一样,又何况这男人至上的时代?在所有人都在指责妓女不要脸没羞耻的时候,却没有人指责那些嫖.娼的男人。
若他们不嫖,又哪来的青楼?不过。
沐如锦虽然不会轻看风尘女子,但却对那些自命骄傲的什么卖艺不卖身的‘大家’嗤之以鼻。
就算你卖艺不卖身,但你却摆脱不了风尘之人的枷锁。
你本就是个妓女,就算没有伺候男人,只弹弹小曲儿唱唱小词儿,但妓女还是妓女。
或许你并不比其他人低贱,但你又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比别人高贵?溪儿,姐姐也没有想到再见你会是这副情形,你让姐姐该说你什么才好?沐如锦叹气,语气中虽是悲悯。
但心中却是无尽的杀意。
不错,此时跪在地上,俘虏了苏烨威的心。
一心要纳进侯府的‘青楼名妓’就是沐如锦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沐林生和曹双雪的亲生女儿---沐溪儿。
之前,沐林生利欲熏心,竟然听了沐如锦的蛊惑,当真将沐溪儿卖到了京城鼎鼎大名的青楼拢翠阁。
不得不认命的沐溪儿在接受现实后。
却想到了这么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法子,凭着她那一手的好曲艺立刻博了花魁的名头,成为了拢翠阁当之无愧的摇钱树。
此刻,她勾引了苏烨威,一心想要嫁进逍遥侯府,沐如锦绝不相信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上了苏烨威。
因为从刚一开始。
沐溪儿的眼神就从未离开过苏衍。
姐姐也知妹妹命苦。
父亲不顾念父女之情,将溪儿卖入青楼,溪儿无奈之下。
只得卖艺不卖身来保全名节。
如今,溪儿与侯爷相爱,不过是想与侯爷两相厮守,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罢了。
还请姐姐劝劝老夫人,成全溪儿吧。
沐溪儿虽然嫉妒沐如锦嫉妒的要死。
但是为了之后的计划,为了玉树临风的苏衍。
她一定要忍气吞声。
沐如锦眼角眯起一丝笑意,转身对老夫人道:奶奶,虽说咱们这种大户人家,娶一个青楼女子于名声有碍。
但毕竟是父亲喜欢的可人儿,奶奶不妨就成全了父亲与溪儿,也巴望着能让父亲从今往后收收心。
何况,这些就当做自污,也能迷惑不少人啊。
如锦你的意思是……老夫人见沐如锦竟然为这个沐溪儿求情,先是一愣,随即便领会到了沐如锦话中的意思。
苏烨威这种纳青楼女子为妾的行为虽然丢人现眼,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却是个很好的掩护。
逍遥侯府就是要小错不断大错不犯,让皇帝能时不时的找找小茬儿,但却又不能给他下狠手的机会。
沐溪儿,就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你竟然帮着外人……你……徐氏和苏二爷几乎是异口同声,对于沐如锦,她们是越发的不满。
但是被老太太和苏烨威的一声怒喝给打断了,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奶奶放心,妹妹若当真进了侯府,如锦定会好好照顾。
这话却是沐如锦在告诉老夫人,她一定会好好收拾这个贱人。
老夫人略一思考,便同意了沐如锦的提议,那是因为她和沐如锦一样,都知道逍遥侯府所面临的危机。
众人情绪不一,但老太太拍板决定,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苏烨威扶着沐溪儿离开,众人也都纷纷散了。
沐如锦对着沐溪儿离开的背影,淡淡道:欣怡,姐姐正愁没有机会为你报仇,这沐溪儿却自己送上门来。
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的招待她,沐姨娘。
见徐氏用几乎仇恨的目光看着她,沐如锦走上前去,微微笑道:母亲放心,就算她进了门,我也不会让她活太久。
说着便拉着苏衍的手转身离去。
徐氏目光深远,似乎有些明白了沐如锦的打算。
与其费尽心思找机会对付她,不如就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来的方便。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灭门惨案 沐溪儿进门苏烨威最终还是纳了沐溪儿为妾。
这一天,逍遥侯府又一次迎进了一个女人,徐氏又多了一份痛彻心扉的恨意。
这一天,苏烨威笑着拉起沐溪儿的手,完全不顾惜其他人的感受笑的肆意张狂,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用意。
虽然是喜事,但是除了苏烨威和沐如锦之外,没有人开心高兴。
苏烨威高兴在他以为他成功的报复了所有人,而沐如锦高兴在她终于找到了对付沐溪儿的机会。
甚至于,沐溪儿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开心。
虽然她勾搭上了苏烨威,脱离了拢翠阁,再也不用作为一个妓女而活下去,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要嫁给一个老头子,能开心才叫奇怪。
何况,沐溪儿喜欢的那个人是苏衍,而苏衍喜欢的,偏偏是她最讨厌的沐如锦。
不过,也就是在苏烨威纳妾的这一天,京城里发生了一起大事,震惊了所有人。
京城瓷商李为一家十一口,惨遭灭门。
死者脸被划花,凶手又一把火将李家付之一炬。
这一起血案震惊了京城,但衙门却将此案以贼人谋财害命草草了结,随意找了个死囚拖出去砍了也就等于是将此案划下了句号。
但是,知道的人都清楚,此事绝不可能这样简单。
就像是礼部侍郎一家、聘婷郡主、云承英、小胖子一家其实都知道,李为一家的灭门惨案根本就是药王谷一手导演。
因为他们都见过那张漆黑的几乎不带一丝情感的阎王帖。
但是,他们不敢胡说。
药王谷能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李为一家灭门,邻居甚至没有一丝的察觉,可见其可怕,他们可不想为了这么一个已经既定的事实而去得罪药王谷。
这里面,唯一只有小胖子知道,此事是沐如锦一手策划。
药王谷的阎王帖就是出自这个表面无害。
但内里腹黑的一塌糊涂的逍遥侯府五少夫人。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原本为此事急得焦头烂额的云承英却十分淡定。
仿佛他与李为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甚至比陌生人都冷漠。
许多人都猜测云承英是被药王谷的残忍手段给吓着了,以至于急于与李为一家划清界限。
但是,没人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为小胖子海千富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谎称他和苏衍已经偷偷的将李为一家转移了出去,找了几个身形与李为一家相似的死囚来给药王谷杀。
死的其实并不是李为。
而是死囚。
云承英一想到自己的朋友还安全,便放下心来,自然也就不愿意节外生枝。
以引起药王谷的敌视。
虽然他爹是兵部尚书,打仗也算是一把好手,但是面对无孔不入的药王谷杀手,那却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上的。
总之,一场灭门惨案。
让京城人心惶惶,也让城防加强了警戒。
慢慢的,这场惨案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或许过不了多久,李为一家就会被默默的遗忘,再也不会被人记起。
或许是这一段时间的青楼生活让沐溪儿懂得了隐忍,她不似从前那样的锋芒毕露。
到处招惹是非,为苏烨威做妾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每日晨昏定省。
对徐氏和老夫人恭敬有加,让人找不出一丝的错处。
而且,她还时常的去沐如锦的清幽雅苑找沐如锦聊天,向沐如锦请教徐氏和老太太喜欢吃的东西和平时的习惯。
若不是沐如锦早知道沐溪儿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或许还真会被她这一副好演技给骗了。
若沐溪儿真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就不会小小年纪自己跳到湖里,然后冤枉沐欣怡的娘把她推下去。
而导致沐欣怡的娘被打板子致死。
小小年纪就如此的狠毒,就连沐欣怡被卖到青楼,也少不了这个小贱人的推波助澜。
沐如锦得体的应对着,沐溪儿想知道什么,她毫不吝啬的全部告知,虽然一个是苏衍的正妻,一个是苏烨威的妾,但外人看了,仿佛两人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在豪门大院里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相互帮助。
但没人知道,在沐如锦看不见的地方,沐欣怡面对着这雅致的清幽雅苑,眼睛里露出的,是深深的嫉恨和怨毒。
从小到大,因为沐如锦的存在,她只能做一个卑贱的庶女。
就算父亲更疼爱她,就算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比沐如锦这个嫡女好一百倍一千倍,但是在外人眼中,嫡庶尊卑有别,她永远都只能是庶女,永远都改变不了她是一个贱妾所生的事实。
可是,母亲好不容易气死了正妻,将沐如锦这个嫡出的大小姐卖入了青楼,但是,她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她觉得自己的敌人还有很多,有许多许多的人都挡在她幸福的路上,需要一一除去。
所以,她在没有任何人指使的情况下自己想到了跳入湖中陷害沐欣怡的娘的计划。
而计划也很成功,那个女人死了,而剩下一个沐欣怡孤零零一人,她便随口两句说动了母亲,也将沐欣怡卖到了青楼之中。
她一次次的陷害,一次次的算计,终于,整个沐府只剩下了她一个女儿,她成了整个沐府唯一的‘大小姐’。
她独享了父母的疼爱,不会再有人挡着她的道路。
原本为沐如锦和沐欣怡她们准备的嫁妆现在全都是她一人的了,而凭借着父母的喜爱,将来,她也定能够觅得一个如意郎君,成为真正的人生赢家。
她在酒楼遇见了苏衍,被苏衍的外表和气质所迷,她故意打翻茶水接近他,与他搭讪,与他说话,企图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但是,美梦却被现实无情的打破。
多年之后,原本被卖到青楼的沐家大小姐竟然幸运的成为了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而她却还是那个小小的富户子弟,如今也已家道中落,不得已辗转京城寻找机会。
而她看上的男人,却已经是这个原本已经被她狠狠的赶出她的生活的沐如锦的夫君。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的不甘心。
父母被羞辱的赶出了逍遥侯府的大门,而自己站在大街上,面对着这个喜欢的男人,那个男人却不愿意看她一眼。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沐如锦可以拥有一切而自己不可以?凭什么这么好的男人属于一个曾经的手下败将?一个被卖入青楼的大小姐凭什么能够成为逍遥侯府的少夫人?她哪里比不过这个沐如锦?论美貌,论智慧,论家世,她哪一点会输给那样一个女人?更可悲的是,那个平时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啊,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沐如锦嘴里那个虚妄的可能,竟然狠心的将她卖入青楼,让她从此只能以一个妓女的身份屈辱的活着。
这全都是沐如锦的错!如果不是她抢走了嫡女之位……如果不是她抢走了她喜欢的男人……如果不是她胡言乱语蛊惑沐林生将她卖入青楼……是她们毁了她的人生!她们全都该死!所以,在沐林生被沐欣怡刺死的那一刻,她并没有伤心难过,反而是开心的大笑。
只是,她忘记了,她身为庶女,是因为她娘自甘下贱为人作妾。
她得不到苏衍,是因为人的情感无法勉强。
而她被卖入青楼,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她娘也曾将沐如锦卖入青楼,堂堂的沐府大小姐顷刻间沦为一个肮脏的风尘之人。
若非是沈煊出现的及时,若非是沐如锦十分幸运,那她的结局又该是多么的悲伤与仇恨?而她自己,不也鼓动着将沐欣怡卖到了青楼吗?沐欣怡所遭受到的一切痛苦,都来源于她,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恨他人?沐如锦永远都忘不了她女扮男装出现在望月楼,见到沐欣怡的那一刻,沐欣怡眼中露出的那种‘但求一死’的解脱。
直到现在,沐欣怡的音容笑貌还依然会出现在沐如锦的梦中,揪着她的心,让她时不时的感到疼痛。
沐林生和曹双雪死的那一夜,沐溪儿在拢翠阁的花楼里弹了一夜的曲子,从悲伤的,到欢快的,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弹了什么,她只知道,那一夜,随着曲子倾泻而出的,是一张微笑的假面。
她笑了整整一夜,弹了整整一夜,也在心里哭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她恢复成了名妓‘沐小蝶’,继续弹着曲子,接着那些丑陋的客人。
直到前些日子,她的哥哥找到了她,说一定要为父母报仇。
她表面答应,心中却嗤之以鼻。
这样一个为了利益不惜将女儿卖到青楼的畜生,凭什么要为他报仇?她答应了哥哥,开始有意接近苏烨威,但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替父母报仇。
她要借此进入逍遥侯府的大门,她要借此接近苏衍,她要让沐如锦因为她的到来,生不如死!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了苏烨威的妾,进了逍遥侯府的大门。
但讽刺的是,帮助她进入这个大门的人,却是她最痛恨的沐如锦。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出事了?沐溪儿进门已有两个多月,沐如锦却并没有轻举妄动。
她不是不想对沐溪儿动手,只是孙茉莉和苏启刚死不久,苏烨威打定了主意要将苏启逐出苏家,从族谱中抹去。
而苏启被逐出苏家,就等于郡主楚月心被逐出苏家,这让这位不可一世的郡主简直吵翻了天,甚至跑到了皇帝面前大哭大闹要求皇帝为她做主。
皇帝当然很想打击逍遥侯府,可是他没有理由。
原本派苏衍去禹州这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情就已经让他的威信大减,支持苏启成为逍遥侯府世子之事更是让他丢尽了脸面。
他有心想拿苏启和孙茉莉之死来说事,但孙茉莉不过是一个贱妾,律法上就不受保护。
一旦为妾,被悄无声息的解决掉这简直是每家每户都在做的事情,借此事找茬根本就难以服众。
这也是沐如锦不在近期对付沐溪儿的原因所在。
沐溪儿虽然是妾,悄无声息的解决也不是不行。
但是,沐如锦不想让逍遥侯府频繁出现在皇帝的视线之内。
沐溪儿一死无所谓,但若是让皇帝一直盯着逍遥侯府,沐如锦的很多计划就未必能够悄无声息的执行。
不过,沐溪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入侯府为妾两月有余,她便向苏烨威提出,想要将他的哥哥沐邱玄也接进府中。
因为曹双雪和沐林生被沐欣怡亲手所杀,沐邱玄和沐溪儿在这世间便再无亲人,只能兄妹相依为靠,沐溪儿就是以此为由说服了苏烨威,让沐邱玄堂而皇之的住进了逍遥侯府。
沐如锦倒并不在意,相反还有些高兴。
她深知斩草要除根的道理,沐邱玄的失踪让她心中很不舒服。
一个人懦弱不可怕。
张扬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隐忍。
父母亲死在面前,他却能安静的看着,然后悄悄的离去,此人虽不见得聪明,但若是疯起来,也会很棘手。
与其如此,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慢慢算计。
反正已经有了一个沐溪儿,那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沐邱玄。
午后的阳光悄悄的照射进窗棂,沐如锦眯着眼靠在躺椅上。
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
苏衍外出商谈生意,临走前撒泼耍赖的非要吃沐如锦亲手做的榴莲酥。
事实上,榴莲这东西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
沐如锦之所以拿得出来,那还是因为储物戒指中那些从前世带过来的。
原本,沐如锦不过是馋嘴,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她才从戒指中拿出了几块尝鲜,哪知恰巧苏衍回来。
以为是什么新鲜的美味,所以就尝了一块,谁知却被他吃上了瘾。
无奈之下,沐如锦只能谎称是她亲手所做,却不想,苏衍化身狗皮膏药。
时不时的就死皮赖脸的非要吃上一吃。
好在,沐如锦带了不少,还能勉强撑些日子。
只希望他能赶快吃腻,也好解了她的窘迫。
少夫人,沐姨娘的丫鬟翠屏送了些糕点来,说是沐姨娘亲手所做,拿来给少夫人尝尝。
锦瑟推开门。
拎着一盒小食盒向沐如锦回禀道。
哦?打开看看。
沐如锦笑了笑,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自沐溪儿进门这两个月来。
她可是做足了人情工夫。
晨昏定省的自不必说,对待徐氏和老夫人就跟对待祖宗似的温顺。
这两月来,沐如锦也没闲着,沐溪儿几乎是隔上个三五天就命人送些亲手做的点心,花样繁多,几乎从未重样过。
沐如锦自然不会傻到毫不检查就吃下去别人送的东西,但事实证明,两个月来,沐溪儿安分得很,那些送来的糕点也丝毫没有问题。
锦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动作,麻利的将食盒打开,各色精致的糕点出现在眼前,光是看那模样就让人颇有食欲。
沐如锦轻轻捏起一块莲花形状的糕点,酥酥的外皮,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荷叶清香。
沐如锦将糕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沐如锦将糕点重新放回盒子内,命锦瑟将食盒重新盖上,复又重新闭上眼睛,斜靠在躺椅之上,淡淡道:将这盒糕点以沐姨娘的名义送给柳芊芊,也让她尝尝鲜。
少夫人,柳姨娘她三番五次对少夫人不敬,少夫人何须管她?锦瑟一直都很不喜欢柳芊芊。
原本不过就是礼部侍郎府的一个伺候丫头,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收了义女送到了侯府来。
但是,这人却十分没有自知之明,还真将自己当成是这逍遥侯府的少奶奶了,一天到晚横挑鼻子竖挑眼,东南西北都是事儿,没有一会儿让人消停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这个柳芊芊三番四次的对少夫人不敬,若非她是丫鬟,锦瑟都想直接上去给她两个大嘴巴子,省的看着闹心。
沐如锦却是明白锦瑟的感受,就是她自己也十分不喜欢这个不知好歹的柳芊芊。
只是,柳芊芊不过是张扬,若论危险程度,那还远远达不到沐如锦该重视的程度,她也懒的亲自对付。
你还真当我这是为她好?这糕点之中被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不将它给柳芊芊送过去,莫非要我自己吃了?沐如锦眼中寒芒微闪,却看似漫不经心说道。
下毒?您是说,沐姨娘在糕点里下毒?锦瑟蓦地一惊,道:可是,沐姨娘前些日子送来的糕点可都是无毒的啊,拿来之前已经找人查过。
这盒也是……严格算来这些并不算是毒。
若是单一而言,都是上好的东西。
只不过,渠莲果和姜粉是不能一起食用的,否则便会变成一种毒药,倒不致命,只是,常此食用,却是生不下孩子的。
何况,之前一直送来无毒的糕点不过是想要咱们放松警惕,想来,若是寻常人,查验过几次都是无毒,之后也能用的放心些了。
沐如锦对于这些东西了解还算是颇深。
在前任的记忆中,她就曾见过师娘为一个吃了渠莲果和姜粉而导致不孕的妇人调养过身子。
竟是如此?那沐姨娘竟如此狠毒,想要少夫人您……锦瑟气的直跺脚,心想着若非少夫人见多识广,恐怕早被人悄无声息的害了去。
渠莲果和姜粉皆是无毒之物,自然查不出任何的不妥,而这个时代,那些食物相克的事情除了少数医术精明之士,普通人是甚少有机会了解的。
锦瑟暗暗恼怒,自己竟然将这些肮脏的东西拿给少夫人吃,实在是太失职了。
好在少夫人从未动过这些糕点,全都命人扔了,否则,自己岂非成了罪人?沐如锦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笑道:她与我虽为姐妹,但却从不是一条心而来。
她入侯府,根本就是冲着夫君来的,真当我看不出?我容她进门不也是存着别的心思?她一心害我,无所不用其极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她能做初一,我自然也能做十五。
她有心害我,莫非我就会放过她?不过现在并不是时候,且容她再蹦跶上些许时日,总有她咽气儿的时候。
去吧,将这些东西全都送给柳芊芊,她最近实在是不怎么安分,也需要好好敲打敲打。
记着,别让人怀疑到咱们。
沐如锦闭目养神,心中想起前几日柳芊芊有感于苏衍一直不宠幸她,一时忍不住,干脆给苏衍用起了春药。
若非是苏衍身上有不少沐如锦给他防身用的解药,恐怕还真的会着了道。
就这事儿,让苏衍好一通大怒,直接将柳芊芊赶到了别院闭门思过,言说是不思反省悔过,便永不能再踏进逍遥侯府的大门。
这一下子柳芊芊可是真的怕了,连连求饶。
无奈苏衍是铁了心,非要好好惩治这些不懂事儿的东西,根本就不理会柳芊芊的求饶。
不过最近,沐溪儿倒是偷偷的派人去看过柳芊芊好几回,时不时的送些吃的用的过去,似乎是做着想要将柳芊芊收为已用打算。
也正因为如此,才能让沐如锦逮着空隙。
待柳芊芊得知自己不孕,而此事又跟沐溪儿那些点心脱不了干系的时候,狗咬狗的戏码,倒是能为沐如锦省去不少时间。
当然,她也没寄望柳芊芊能将沐溪儿除掉,说真的,沐如锦只是闲的无聊,想要看戏罢了。
去吧。
沐如锦挥挥手,示意锦瑟退下。
是,少夫人,奴婢这就去办。
锦瑟领了命,看着手中的食盒露出一副冷笑的表情。
想要害少夫人?做梦去吧!锦瑟心中暗暗的想。
锦瑟慢慢的退出了房门,沐如锦重新闭上眼,享受这微醺的阳光。
说真的,沐如锦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难得阳光这样明媚,微风丝丝的吹入屋内,将瓶中的花儿吹得摇曳生姿,一时间竟然人有些迷醉。
沐如锦将心静下,想要在苏衍回来之前好好的享受一下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但似乎天真的不遂人愿,沐如锦刚迷迷糊糊的想要睡着,切雨此时却焦急的闯入屋中,神色紧张道:不好了少夫人,千秋晟出事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千秋晟重伤不好了少夫人,千秋晟出事了。
切雨急急忙忙的跑进屋内,因为跑得太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慢些说,出了何事?沐如锦皱了皱眉头,深感无奈。
老天似乎就是见不得她过的舒坦,每当平静一段时日就非要为她找些事做。
切雨深深的喘了口气,急道:主上,刚刚有人直闯府上,浑身是血,说是要见主上,说完就昏死过去。
属下听到风声便赶过去一看,发现那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正是千秋晟千秋公子。
哦?千秋晟身受重伤?他现在在何处?沐如锦一听切雨所言,便知道自己这悠闲的日子算是到头了,于是连忙起身,神色中却也带着两份急色。
回主上,属下将他安排在了客房之内,差人去请了大夫。
这才匆忙跑来告知主上。
切雨对于千秋晟印象还不错,重要的是她知道千秋晟是主上重要的盟友。
只不过,千秋晟重伤跑来非要求见主上,未免外人说闲话,她不能直接带他到清幽雅苑来见,只能将之安排在旁边不远处的小院客房之中。
快去看看。
沐如锦叹息一声,起身穿戴整齐便随着切雨去了千秋晟休息的客房。
沐如锦赶到之时,千秋晟还在昏迷。
仔细观察了一番,沐如锦发现,千秋晟是被一掌打伤了心脉。
她对于武功之事一知半解,对于医术更是一窍不通,不涉及毒药的东西她完全不擅长,故而对于千秋晟的伤势束手无策。
切雨,去请君公子来,他若问起,你便直说就是。
沐如锦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君不言。
就算是再好的大夫。
又有几人能比得上药王谷的小医圣?何况,千秋门对沐如锦来说虽算不上太过重要,但却也不能马虎。
本来她与千秋晟结盟就是为了让千秋门在将来她与皇帝发生冲突时至少选择袖手旁观。
她并没有要求千秋门一定要牢牢的与自己绑在一起,但却也绝不允许在关键时刻被千秋门背后捅了刀子。
原本只要扶千秋晟上位,此事几乎板上钉钉,但现在竟又出了变故,千秋晟竟然重伤跑到了逍遥侯府。
沐如锦想不明白,身为千秋门少主,受伤之时为何不回转千秋门求援,反而跑到逍遥侯府来见她。
要么是他就在附近遇袭。
要么,事情的起因跟千秋门有关。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沐如锦总觉得后者可能居大。
看着床上紧皱眉头一脸痛苦的千秋晟。
沐如锦却有些唏嘘。
前任幼时与他相识,为了让他适应治病的痛苦,实在是没少变着花样的折腾他。
沐如锦完全有理由相信,幼时的千秋晟,对于沐如锦这个名字一定是又爱又恨的。
恨在沐如锦下手太狠不留情面。
每一次都将他折腾的龇牙咧嘴满地打滚,而爱,是因为他知道,沐如锦的心地还是善良的,这些‘欺负’他的举动其实都是为了他好。
其实沐如锦都有些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叫千秋晟晟哥哥的了,因为前任对于千秋晟并不是特别的在意。
又因为是小时候的事,所以记忆有些模糊。
若不是当初沐如锦惨遭追杀,苏衍生死悬于一线。
若平时遇上千秋晟,她还真的未必能够记得起这个人究竟是谁。
先不说本身印象如何,就算当初相识,毕竟都还年幼,这么多年来。
面容有些许的改变也是十分正常的。
而晟哥哥三个字对于沐如锦而言只是随口一叫,但对于千秋晟。
却是意义重大。
因为,在千秋晟的印象里,沐如锦每每喊他晟哥哥,不是有事想要他帮忙,就是又要开始使坏折腾他了。
故而‘晟哥哥’三个字,简直就是千秋晟的半个恶梦。
君不言来的倒也快,听了切雨的急报便立刻起身赶了过来。
身为药王谷的嫡系弟子,对于事关药王谷的大事他还是都清楚的,故而千秋晟对沐如锦还有用这事儿他也是知道的,这才不愿意怠慢。
否则,就算是千秋晟亲自去请,他还未必肯伺候。
师弟,快来给他瞧瞧,是否有性命之危?沐如锦见君不言到了,立刻将君不言拉到病床前。
君不言也不废话,坐在旁边的墩凳上便开始为千秋晟把脉。
他伤的很重,心脉受损,但性命无碍,喂他将这药吃下去,我再开道方子,师姐命人去将药抓来,三碗煎成一碗,再休养些时日便无碍了。
君不言说着,便要来了笔墨纸砚开始写方子,写完了就将方子交给切雨,继而又转过身去给千秋晟喂了颗药王谷秘制的药丸。
可能看出他的伤是何种武功所为?相比起沐如锦,君不言的武功就高得多,虽然跟苏衍那种是没法比,但却比沐如锦高明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何况,他这个师弟平时喜好看书,各种书籍阅览无数,武功虽不够高强,但对各家各派的武功路数却是略知晓一二。
沐如锦想要知道伤了千秋晟的是何种武功路子,这对于她推理千秋晟受伤的原由十分有帮助。
君不言小心翼翼的解开千秋晟的衣衫,露出他已经被打得红紫的胸膛。
沐如锦皱了皱眉,心中却是思虑万千。
千秋晟身上的伤大大小小竟然有着十余处,想来行凶者不仅仅是想要下死手,之前似乎还有意的耍着千秋晟,将之玩弄于鼓掌。
就像是猫抓了耗子先不吃,而是慢慢的玩死一样,千秋晟的这几处伤口全都不重,但却又遍布全身,沐如锦莫名的就想到了千秋晟的死对头,也是他同父异母兄弟的千秋羽。
蜉蝣憾山掌。
这是千秋门的独门武功,威力虽不如千秋门的顶尖绝学,但也是威力非凡不可小觑。
他既身中蜉蝣憾山掌,我想,他多半是被同门之人所伤。
而从这伤重处判断,那人当是下了死手。
君不言对于千秋门的武功还算有所涉猎,他虽然没机会练习,但对于这些武功造成的效果还是能说出一二的。
蜉蝣憾山掌?怎么会?莫非,千秋门的内乱提早爆发了?沐如锦看着还在昏迷不醒的千秋晟,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是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有人想要暗中除掉他,以减少威胁?君不言这话几乎就是赤裸裸的指向千秋羽了。
就凭千秋羽当真能将千秋晟逼到如此地步吗?还是说千秋梦出手了?沐如锦有些不信。
如今的千秋晟早已不是幼时那个常被欺负的病秧子了。
虽说他在千秋门依旧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是,靠着后来居上,也隐隐能与千秋羽抗衡了。
最重要的是,千秋羽其人根本就是个草包,若非他娘是他爹最喜爱的女人,若非还有个千秋梦在幕后为他出谋划策,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就凭千秋羽这个蠢货,早就被千秋晟大卸八块一百次了。
可是如今,千秋晟竟然被逼的重伤而遁,这实在是有些太快了,让沐如锦有些措手不及。
还有一点也是沐如锦十分在意的,那就是,千秋晟受伤险死这件事,千秋门主,也就是千秋晟他爹究竟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一个是他自小体弱多病亏欠不少的儿子,另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女人生下的儿子,他又会帮助哪一个?支持哪一个?按说不该如此。
师姐,我曾听你说过,千秋晟已经向无花宫的水无月提了亲,不日便要完婚。
无花宫虽比不上千秋门显赫,但毕竟也是不可小觑的势力,按说千秋晟得无花宫相助,胜算极大,又怎会狼狈至此?君不言也有些想不明白。
只是他听说千秋晟与水无月完婚就在这两日,可如今却重伤昏迷,跑到逍遥侯府求见师姐,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儿?无花宫,水无月……莫非正因如此,千秋羽才狗急跳墙?沐如锦很早就担心,因为千秋晟得无花宫相助,千秋羽一定会坐不住,甚至会想方设法破坏这段婚事也说不定。
师姐是说,那千秋羽怕千秋晟娶了水无月之后得到无花宫相助,风头盖过自己,对自身造成威胁,故而狗急跳墙之下,便兵行险招,暗中刺杀?君不言觉得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
只是,若真如此做,是否太过明显?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告诉别人,千秋晟就是老子害的,你们能怎么着?事到如今,只能这样想了。
至于真相如何,恐怕也只能等他转醒之后咱们才能得知。
但无论如何,我们不可坐以待毙。
若千秋羽当真夺得了千秋门主之位,只怕是千秋门与咱们药王谷就该反目成仇了。
以千秋羽那睚眦必报的个性,怕是不会将与我之间的恩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沐如锦有些头疼。
原本他并非是非要支持千秋晟不可的,可是,整个千秋门,也就只有千秋晟她看着还顺眼些。
而千秋羽?那不过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真要与之合作,沐如锦承认,自己还没那份接受这种猪一样的队友的胆子。
师弟,将此事通知师娘,无论结果如何,咱们要做两手准备,对千秋门,可是要提防着些了。
沐如锦叹气。
君不言点点头,表示自己之后会与师父联系,想好对策。
沐如锦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千秋晟,对切雨道:派人好生照顾着,他若醒了,立刻叫我。
是,少夫人。
切雨领命。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喜欢走出客房的门,沐如锦心情倒是有些沉重。
虽然千秋门在她的计划中并非是什么重要的力量,但是,她实在是不想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时候还让千秋门再横插一脚。
甚至可以这样说,若千秋门成了敌对势力,那绝对会比朝廷更加可怕。
朝廷和江湖本就是两方势力,虽然江湖名义上还是在朝廷的管辖之内,但双方几乎达成了这种不放在明面上的规矩,朝廷是朝廷,江湖是江湖。
沐如锦与皇帝为敌,就算败了,还有药王谷这条退路,但若中间插手一个跟药王谷一样,在江湖中地位超然的门派势力,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沐如锦捏了捏脑袋,狠狠的甩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企图让自己轻松一些,但那些各种各样的问题充斥在脑袋之中,根本就挥之不去。
师姐,我想与你谈谈。
君不言难得严肃的说。
谈什么?沐如锦随口一问。
这个……君不言支支吾吾,手指互相磨来磨去,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沐如锦好奇的多看了他几眼,眼中全是古怪的笑意。
似乎在她的印象之中,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师弟从未这般吞吞吐吐过。
跟我回清幽雅苑再谈吧。
沐如锦也不急着问,带着君不言回了清幽雅苑。
锦瑟,看茶。
沐如锦给锦瑟使了个眼色,锦瑟笑着去泡茶去了。
如今可能说了?沐如锦笑意不减,看着君不言有些羞红的脸色,反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师……师姐……我,我想求娶七小姐,你看此事能成吗?君不言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
他心中有了苏小小的影子,挥之不去,总觉得苏小小年纪慢慢长大,他若是再不提亲,苏小小被配给了他人,他就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你喜欢七妹妹?沐如锦笑容里全是玩味。
师姐,你明明早就知道。
君不言甩了沐如锦一记白眼,语气里竟然有着一丝幽怨,沐如锦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哈哈哈哈。
沐如锦大笑,道:你小子也有今日脸红的时候!听沐如锦这么说。
君不言的脸竟又红了几分。
他一直都没有与女人过分亲密过。
原本在药王谷跟师父学艺,一学就是十几年。
可以这么说,他这一生真正接触的女人。
无非也就是师父庞涓还有师姐沐如锦两人。
因为没有经历过情情爱爱的事情,他对于感情懵懂的太多。
在这一次来到逍遥侯府之前,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任何跟成亲有关的事,可以说,他对于‘成亲’二字完全没有概念。
所以。
当他发觉自己对苏小小有了感觉时,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兴奋,而是茫然。
他思考了很久,思考要以如何的心态来对待苏小小。
终于今天,他鼓起了勇气来询问沐如锦,没想到却被这个以石头剪刀布决胜负赢来的师姐给嘲笑了。
君不言板着一张脸。
试图用凶狠的眼神来威胁沐如锦,却不想让沐如锦更加大笑不止。
不得已,君不言只得自己杵在一边儿生闷气。
沐如锦好不容易笑够了。
这才停下,严肃认真的问:师弟,你可是想好了,你是真心喜欢七妹妹的?君不言此时却不说话了,仿佛是真的在认真思考思考一般。
停顿了许久,这才抬起头。
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沐如锦却没想到君不言的回答会是这般的出人意料。
君不言低着头,皱着眉头,继续道:见不到她时,我会想她。
梦里会出现她的音容笑貌和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遇到女儿家喜欢的簪花饰品胭脂水粉,总会想着她是否喜欢,要不要买来送她。
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说笑时,心中便难受的紧,见她对我笑时,又十分舒心……这是否算是喜欢?君不言的语气中有着许多的不确定,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却又觉得他对苏小小的感觉应当就是喜欢。
绝对是。
恭喜你,师弟,你终于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沐如锦听着君不言喋喋不休的话,心中已经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了他这个闷骚腹黑的师弟是真的喜欢上了苏小小。
莫非我从前都是女人?君不言对于沐如锦的话有些不解,还有些气愤。
沐如锦扶额,额头上的黑线不断地往外冒。
果真,古代人不懂现代人的幽默。
在现代,这样一句话所表达的意思谁都明白,但放在古代,他们就会直接往明面上想。
先不去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在意的是师弟的‘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说笑时,心中便难受的紧’这句话。
七妹妹胆子小,就算是兄弟姐妹她都不敢主动交谈,又何来与别的男人说说笑笑?沐如锦一想起当初苏小小躲在树后怕她看到的样子,就根本无法想象她会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会是什么情景。
君不言把昨日看到的事情一说,沐如锦这才算是知道了前因后果。
原来,昨日正午,苏小小坐在梅园的树下刺绣,却遇见了沐邱玄在闲逛。
也不知沐邱玄究竟是打的什么心思,便上前与苏小小攀谈。
苏小小有心避嫌,但沐邱玄是阴魂不散,甚至想要动手动脚。
苏小小巧妙避开,小心防备这才没有被如何。
可是,偏偏不巧,就是在苏小小笑着避开沐邱玄的调戏时,被君不言撞了个正着。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君不言还以为苏小小是在与沐邱玄谈笑,这才醋意大发,下定了决心来请沐如锦给他支招。
定是那沐邱玄企图调戏小小,被小小避过,你这才会有所误会。
小小性子弱,就算是与苏衍这个哥哥说话都会脸红,更别提沐邱玄那个渣滓了。
沐如锦对于苏小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信心的。
以苏小小的性子,就算是真的与男人调笑,沐邱玄这样的人也绝不会是她的菜。
君不言听沐如锦这么一安慰,心中顿时舒坦不少。
随即又忐忑的问:那师姐,你说,我若是向侯爷提亲,他们是否会同意?沐如锦想了许久,发现她对于苏烨威或是徐氏的反应拿不准。
这两人思维都是如此的奇葩,原本是天大的好事,指不准就被这两个蠢货给拒之门外。
至于苏小小的生母苗梨花,那就更不用提了。
苏小小的婚姻大事根本就轮不到她插嘴。
沐如锦想了一想,皱着眉头,说:七妹妹能跟了你是她的福分。
只是你也知道,我那公公婆婆根本就是实打实的愚蠢,原本天赐的良缘说不准还真的会被他们拒之门外。
故而此事,还得着落在老太太身上。
这……君不言实在是为难的很,莫非要他去跟老太太提亲?师弟,我且问你。
你喜欢七妹妹,想要求娶,那你可知七妹妹是否愿意嫁你?沐如锦本人崇尚的其实还是自由恋爱。
虽然身在这个时代,许多东西已经习惯,对于这些所谓的盲婚哑嫁也不像先前那样排斥,但她还是执着的认为,真想要幸福,自由恋爱才是最好的。
我……沐如锦这个问题可是难倒了君不言。
他只知道自己对于苏小小有着特别的感情,想要将她娶进门,而后好好疼爱,但苏小小的感觉,就实在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不过他觉得苏小小对他似乎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只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有些事情不能凭他凭空想象就擅自决定,最好的方法却是直接去问苏小小了。
但是,若直接冲过去,抓着人家姑娘的肩膀就问人家是否喜欢他,这也实在是太孟浪了些。
君不言还真是做不出来。
于是,将一切希望都寄于沐如锦的君不言,此刻正用十分温柔的目光看着沐如锦,让沐如锦浑身上下直冒鸡皮疙瘩。
师姐。
君不言的声音明明很平常,但是沐如锦就愣是在那些平常之中听出了一丝扭捏如妓院花姑娘招客的感觉。
做什么?沐如锦明明知道君不言的意思,但就是想要装傻急一急他。
我以后再也不整你了。
君不言做出了一生最艰难的保证。
那是你整不过我。
沐如锦油盐不进。
师姐,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君不言无事献殷勤。
我还不饿。
沐如锦软硬不吃。
那师姐你喜欢什么,我去给你买。
君不言继续攻略。
人家有夫君疼哦~沐如锦调皮的眨了眨眼。
师姐……君不言终于垮下了脸。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他这个没正经的师姐根本就是在逗他。
无奈之下,君不言在这一刻签下了无数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这才让沐如锦松了口,道:行了,看在师弟你这般诚心的份儿上,待会儿我便去七妹妹那里为你探探口风,若她真心对你有意,你们也就算是天作之合了。
我再去奶奶那为你提亲。
想来七妹妹年岁渐长,也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若是我那婆婆为她找了别的人家,你就该哭去了。
听了沐如锦的保证,君不言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去。
虽然被沐如锦敲诈了许多,但娶老婆的事儿若是办成了,他觉得沐如锦还真是个好师姐。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郎有情妾有意快,快看茶。
苏小小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她没有想到,她崇拜的五嫂竟然亲自来看她,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五嫂来此可是有事?苏小小怀着一丝忐忑的心情问道。
其实她心中是期待沐如锦真的有事需要她的,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的。
沐如锦拉过苏小小的小手,笑着坐下,道:我这次来,还真的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何事?苏小小有些疑惑,问道:小小可能帮上忙?能,自然是能。
沐如锦轻笑,事关终身大事,她自己帮不上谁又能帮得上?听了沐如锦的话,苏小小眼前一亮,神色中还颇有些期待之意。
此时,沐如锦也不再卖关子,扯过苏小小的小手,问道:七妹妹,你对君公子印象如何?啊?苏小小没有想到沐如锦的问题竟让事关君公子,最初的错愕之后,脸蛋立刻就红的好似苹果,看起来煞是可爱。
怎么,你不喜欢他?沐如锦笑的有些狡黠,她对于苏小小的心意还是了解一二的,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听当事人亲口答应了那才作数,否则中间若是出了什么变故,这就不是什么佳偶而是怨偶了。
啊,不,不不,我……我……苏小小羞红着脸,就是不好意思将这句喜欢的话说出口。
何况她一个女儿家,脸皮子薄,喜欢的话,怎能自她口中而出?此地就你我二人,七妹妹有什么可害羞的?这样,你就说与五嫂听听,若你对他有意。
五嫂就做主替你们牵了这条红线。
见苏小小依然低着头只顾害羞,沐如锦继续道:七妹妹,如今你年纪渐长,也该是说亲的时候了,而君公子年岁也不小了,他师父一直张罗着替他娶亲,若七妹妹当真对他有意,便要说与五嫂听,若是错过,岂非遗憾?这……苏小小低着头。
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低声道:君公子一表人才,定是有不少名门淑媛巴巴的盼着。
小小才疏学浅。
也不如外人美貌,怕是配不上君公子。
七妹妹何必妄自菲薄?娶妻娶贤,美貌固然重要,但终归不是长久之道。
谁都有老去的时候,任你再是貌美。
终有一日会年老色衰。
这世上,以色侍人最是要不得,何况,七妹妹虽算不上倾城之姿,却也颇有容色,又是绣的一手好活儿。
能娶了你,可是福分。
沐如锦可是将苏小小给说的羞赧不止,连带着信心也多了几分。
五嫂。
不瞒你说,君公子他潇洒倜傥,卓尔不凡,小小当真是有几分心动的。
只是……苏小小将头低得更低了。
只是什么?沐如锦此时已有十分把握将此事促成了,自然也便不急了。
就算是焦急。
那也是君不言的事儿。
娶老婆这种大事,急上一急也是天经地义的。
容易娶回去的。
总不被珍惜,无论男人女人,都是这臭毛病。
苏小小支支吾吾一阵,这才羞红着脸开口道:只是,不知君公子可是愿意……小小断断不愿做那逼人求娶之事。
沐如锦先是一愣,继而便明白了苏小小的意思。
强扭的瓜不甜,她虽对君不言有意,但却并不想依靠逍遥侯府的威势逼人求娶。
苏小小有这种担忧也是必然,毕竟她此时还并不知道君不言的真实身份。
别说逍遥侯府逼不了他,他若是反逼逍遥侯府要强娶,怕是以苏烨威那个性,会直接将苏小小洗干净了送上君不言的床。
不过,苏小小的这种担忧反而更让沐如锦对她欣赏一分。
不依靠祖宗余荫来耀武扬威,做人做事实实在在,这是当下这个时代十分难得的品质。
沐如锦笑着摸了摸苏小小的头,笑道:我的傻妹妹。
他若当真无意,今日五嫂也不会跑这一趟与你说这样的话。
他就是有意求娶,又怕你不愿,这才托了我来探你口实,想要将此事定下。
你若愿意,过会儿五嫂就替他去提亲,你只要准备好大红嫁衣,等着做新娘子便是。
当真?君公子他……苏小小却没有想到,君不言竟然真心想要娶她过门,她一时间又激动又羞涩,语无伦次结结巴巴,还带着那么点不知所措。
直到被沐如锦看的脸红不已,这才低下头对手指玩儿。
自然是真。
七妹妹若是愿意,五嫂这就为他提亲去,事关终身大事,七妹妹可要想好,此事若真的定了,那可就反悔不得了。
沐如锦再三确定,其实不过是想多看看苏小小羞红脸的样子。
面对着沐如锦的揶揄,苏小小轻轻的点头,咬着嘴唇不知是兴奋抑或激动。
可是,母亲和父亲那里……想想苏烨威的德性,再想想徐氏这个嫡母对于小妾和庶出子女的厌恶,苏小小实在是不敢肯定,这门亲事他们是否会答应。
原本,以她这样的家世,必然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可是,她又为庶女,真若找那门当户对的,想来也只能做个妾。
再好一点,或许会找个家世不如逍遥侯府的官宦人家的庶子做个正房,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可是,君不言只是平常出身,原本说是五嫂的远房亲戚。
而这府里人人皆知,五嫂出身江湖,家世寒微,那五嫂的远房亲戚想来也富裕不到哪里去。
她自己倒是毫不在意,但若是换上了父亲母亲,那么就说不得了。
若是君公子因为家世清贫被父亲羞辱,她又要如何自处呢?以父亲的性子,就算是五嫂在这逍遥侯府里混的风生水起,怕也不能左右了她的婚事。
毕竟,庶女的婚事还是握在嫡母手里的。
此事七妹妹倒无需担忧。
你与师弟若真要成其好事,此事怕还是要着落在奶奶手里。
若是奶奶开了口发了话,就算父亲反对,那也是徒劳。
沐如锦给苏小小打了一剂定心剂。
可祖母她又如何能看得上君公子?在苏小小眼中,老夫人那简直就是神圣不可接近的。
在她心中,祖母这个词一直都是一个很严肃、很高高在上的词语。
她一直觉得,就算是苏烨威那样不靠谱的爹,也远不及老夫人来的可怕。
事实上,以苏小小这样懦弱的性格也确实是不得老夫人喜欢。
再加上苏烨威大婚不过一月就领了四个妾进门这样的荒唐事闹得,连带着老太太对这些庶子庶女也不太关心。
苏小小这种柔弱到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性格对上老太太这种彪悍女汉子,实在是太没有共同话题了一些,老太太会对她疏忽也不是不可想象。
沐如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起身伏在苏小小耳边说了几句话。
只见苏小小先是一脸惊讶,继而转为惊喜,最后却又化作失落,道:如此一来,是小小配不上君公子。
想想刚刚五嫂附在耳边所说的君公子的真实身份,苏小小震惊之余却又觉得自己无比渺小。
逍遥侯府在京城也算是有名有号的贵族,虽不敢比上,但比下却是有余。
而君不言却是药王谷的小医圣,地位崇高,何等尊贵,就是那些不可一世的王公贵族见了都要低声下气礼让三分,谁让性命珍贵,只有一条呢。
而自己,不过是逍遥侯府一个小小的庶女,胆小懦弱,毫无话语权,之前甚至任人欺凌也不敢开言。
像自己这等无才无貌的平常女子,又如何配得上君公子那般的天之骄子?君公子当能找到比她高贵千百倍的女人,那才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想到此,苏小小不由的红了眼。
休要胡说。
你既对他有情,他又对你有意,正所谓天作之合不过如是。
何况,就凭你是夫君的妹妹,将来她若是欺了你,你只管来找五嫂诉苦,五嫂自会替你好好收拾他!沐如锦对于所谓的门当户对实在是不感冒。
名义上她出身寒微,而苏家贵为侯爷,她不照样嫁了?而事实上她是药王谷掌门,身份地位高出一个小小的逍遥侯府多少倍,她和苏衍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只要真心相爱,那些外在的因素总有办法解决。
沐如锦坚信,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个事儿。
苏小小得到沐如锦的保证,心情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郁结,但却也不似之前那般自卑。
因为她想起了之前自己的誓言,要做一个像五嫂那般坚强的人。
只是,细一想,苏小小就品出了一丝异样。
刚刚五嫂似乎说了一句‘师弟’?若君公子身份尊贵,贵为药王谷的小医圣,那所谓的师弟……莫非,五嫂也是药王谷之人?这一想法惊起了苏小小一身冷汗。
谁都知道,药王谷亲传弟子每代只有两人。
毒圣医圣各收一名。
若君公子是小医圣,那便是当代医圣的亲传弟子,那他的师姐……岂不是毒圣弟子?这还是她并不知道毒圣沈煊已死,沐如锦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药王谷掌门的关系,否则,定会惊得她睡不着觉的。
苏小小诧异的抬头看向沐如锦,眼神中满是询问,道:五哥可是知道?沐如锦明白苏小小所问问题的含义,笑着点了点头,道:七妹妹可得为我保密。
算是坐实了苏小小的猜想。
只不过,此时的苏小小却平静了下来。
只要五哥知道,那五嫂就并不算是欺骗,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言说吧。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节外生枝从苏小小院里出来,沐如锦就直奔御宝轩,想要找老太太将事情先定下来。
不过走到一半,却在路上碰见了花嬷嬷,而花嬷嬷也正是奉了老夫人之命去请她到御宝轩有事相商。
到了御宝轩,沐如锦发现苏烨威、徐氏都在,甚至连沐溪儿都杵在苏烨威背后,规规矩矩的站着。
按规矩的话,正室在时,且没有同意妾室落座,妾室就只有站着的份儿。
隆庆的上下尊卑等级分明,在嫡庶、妻妾之间就更是接近残酷。
如锦拜见奶奶。
沐如锦给老夫人行了个礼,面色却带着疑问。
如锦啊,你来了。
今日叫你来却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哦?不知是何事?沐如锦有些一头雾水,一般情况下,逍遥侯府的大事是轮不到她来插手的。
老太太看了苏烨威身后的沐溪儿一眼,道:还不是小小的婚事。
七妹妹的婚事?沐如锦眉头一皱,心说这还真是巧了,她刚刚介入此事,老太太就叫她来商量苏小小的婚事,这摆明了是节外生枝了。
你七妹妹年纪渐长,也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你母亲为她挑选了不少年轻有为的俊秀公子,只是,老婆子我都看不上。
恰这时,沐姨娘的兄长却托沐姨娘提亲,老婆子我年岁大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正好你来了,帮你七妹妹把把关,看看这是否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老太太其实早就看出苏小小和君不言之间的似乎有些别样的情愫,这也是这一次她叫沐如锦来商议的原因之一。
她刚刚这一番话摆明了是在提醒沐如锦,若是那小医圣当真对小小有意,那就快些来提亲,将事情定下。
否则,迟则生变啊。
沐如锦是何等聪明人,老太太话一出口,她就听懂了老太太的弦外之音。
于是,沐如锦笑道:哦?这般巧?如锦此次前来,本也是想替君公子向小小提亲的。
只是事不凑巧,似乎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敢问奶奶,奶奶可是同意了沐公子的提亲?这倒没有。
老太太一见沐如锦当真打蛇随棍上当场提出了求娶苏小小之事,心中顿时被巨大的兴奋所填满。
这逍遥侯府之中,知道君不言身份的。
除了沐如锦和苏衍,再加上刚刚得知的苏小小外,也就是老太太对一切了如指掌了。
君不言若当真看上了苏小小。
那是这妮子的福气。
药王谷的小医圣啊,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最重要的是,跟了此人,自此后倒是不愁有个头疼脑热的,而若他们之间当真有些情愫。
而苏小小又真能嫁了君公子为妻,那岂不是说,逍遥侯府与药王谷也能扯上些关系了?老太太此时不知道的是,逍遥侯府其实早就与药王谷扯上关系了,不仅如此,她一直偏爱有加的孙媳妇沐如锦。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药王谷掌门人。
这却是麻烦了,既是沐公子与君公子都对七妹妹有意,又该如何抉择是好?沐如锦假意犹豫。
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徐氏,眼中大有深意。
徐氏却是看不出沐如锦给她的机会,相反,她心中气得要命。
按说,庶女的婚事本都是握在她的手中任她一言而决的。
但此次,沐如锦和沐溪儿两人替君不言和沐邱玄提亲。
竟不约而同的略过了她而向老太太提起,这简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天知道她此刻满脸的笑意是有多么的虚伪和愤怒。
沐如锦就算了,从来到侯府之后她就没有一次是敬重她的。
泼茶、诬陷、揪着她的衣领大骂,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被她做绝了,此时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这个沐溪儿!她竟仗着侯爷的宠爱而对她不敬,甚至三番四次言语挑衅。
平时在众人面前装的乖巧可怜,可是单独面对她时,竟然说她人老珠黄得不到侯爷滋润而对她心生嫉妒?简直是岂有此理!怨不得人说物以类聚,跟沐如锦一样,她沐家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母亲,儿子觉得邱玄人不错,老实稳重,又有进取之心,也懂得关怀人,小小跟了他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求母亲就将小小配了他吧。
苏烨威此时就像是一个被狐狸精迷晕了头的呆子,自己说了什么怕是都不知道了。
果不其然,只见老太太一怒,道:天大的福气?堂堂侯府的庶出小姐配与一个凡人竟还是天大的福气?你个孽障!我逍遥侯府就这般不值钱吗?苏烨威见自己娘亲一怒,立刻脖子一缩,哀声求饶。
奶奶无需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让外人痛快了去。
此事也怪不得父亲,怕是有心人常在父亲面前鼓吹沐公子的千万般好处,这才让父亲信以为真。
这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奶奶听过就算,且当成废话忘了便是。
沐如锦看似是在给苏烨威求情,但事实上她却一点也没有给苏烨威留面子,简直就差直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他是个草包了。
苏烨威虽然人浑了点儿,但还不至于连好赖话都分不清楚。
听着沐如锦那指桑骂槐一般的‘求情’,苏烨威大怒,道:你放肆!你这是在骂我为了个女人头脑不清吗?沐如锦慢慢的转过头,面对着苏烨威,表情中却是惊奇不已,道:咦?原来父亲您也知道?你这是何意?苏烨威指着沐如锦的鼻子,气的手指不停颤抖。
沐如锦却并不为苏烨威的反应生气,而是笑的越发柔和,道:七妹妹的婚事本该是母亲一手掌握,就算是沐邱玄想要求娶七妹妹,也当是由他向母亲提亲,父亲原何插手?且还是背过了母亲向奶奶提及此事?隆庆妻妾尊卑分明,不过是一个出生青楼的贱妾,竟还敢僭越行事,想来父亲的头脑还真是十分清醒啊。
说着,沐如锦并不给苏烨威反驳的机会,继续道:那父亲对于沐姨娘私下里羞辱母亲之事想是也十分清楚了?莫非,沐姨娘有胆子敢对母亲说她人老珠黄得不到父亲滋润嫉妒区区一个妾这样的话,也是父亲授意?什么?一个贱妾竟敢对主母不敬,是谁给你的胆子!老太太一听,直接怒了。
经过上次徐氏对孙茉莉的那句‘喝药递瓶,上吊给绳,跳湖的挥着小手绢送行’的话,老太太原本以为徐氏已经有所改变了。
虽然不期待她能瞬间就变得霸道,将后院之事一一摆平,但至少她迈出了令人欣慰的第一步。
但是,刚刚沐如锦所说的话,却给她的心头浇上了好大一盆凉水。
被一个妾当面羞辱,这就算了,这个妾竟然还是刚纳回来的青楼妓女。
这也算了,被羞辱了之后她竟然就这样忍气吞声将此事瞒下了?身为正妻,握着这后院所有妾室的生杀大权,只要她一个念头,就算没有任何理由,将沐溪儿这个贱妾乱棍打死那都不用付任何的罪责。
就算没有直接处死人的魄力,哪怕将此事告知于她,求她为她做主总可以吧?但她竟就这般委曲求全忍气吞声自己将这苦果咽下了?老太太顿时对徐氏更加失望了几分。
沐如锦也没有想到她刚用读心之术从徐氏心中读出来的这件事来指责沐溪儿和苏烨威,却将老太太的的火气给点燃了。
想来,那也算是爱之深,责之切。
老太太对徐氏实在是寄望太深了。
因为儿子的荒唐行为,她对这个媳妇儿一直都有一份愧疚在。
所以这些年来,无论那些妾室如何蹦跶,她几乎都没有给过什么好脸色,就连那些庶子庶女们也鲜少能看到她的几次笑脸。
同时,她又太希望这个媳妇儿能够强硬起来,就算夫君不靠谱,不负责任,凭着她的强硬,还有彻儿和衍儿这两个儿子傍身,就算她这老婆子死了,也能在这逍遥侯府稳稳的扎根,不至于被后来人欺了去。
所以,但凡是她觉得媳妇儿有能力解决的事情她都不会主动相帮,她只是希望媳妇儿能在这一次次的事情中成长起来,成熟起来,能够撑得起逍遥侯府后院的这一块天地,也能让她自己在这侯府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徐氏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一件事,每每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每一次徐氏选择的都是最笨的,也是会将事情推向最坏结果的那一个。
而每一次,都需要老太太暗中找人帮她擦屁股不说,在徐氏心中,这老太太还成了恶婆婆,对她不管不问,任由人欺凌,她心中的怨恨不知道积攒了多少。
这一次,徐氏竟然让一个贱妾指着鼻子侮辱不说,还将此事瞒了下来,忍气吞声,独自吞吃苦果,可以说,徐氏的愚蠢与懦弱,已经让年纪渐长的老太太快要失去耐心了。
其实,老太太如此偏爱沐如锦,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除了沐如锦救了苏衍,解决了逍遥侯府的危机之外,又何尝不是存着在死前给逍遥侯府找到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女主人的心思呢?再也没有人比她这个当娘的更懂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了。
若是她死了,逍遥侯府又没有个能镇得住场面的,她几乎能够确定,逍遥侯府离灭族就已经不远了。
她不想将老爷一辈子打拼下来的家族毁在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手里啊。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要求娶?见老太太怒火大盛,沐溪儿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老夫人,妾从未做过如此大逆之事,求老夫人为妾做主啊。
哦?如此说来,是如锦冤了你?老太太一脸的厉色,她就是见不得这些没规没矩的小妾闹的侯府家宅不宁。
若不是这些不安分的东西,这诺大的逍遥侯府怎么闹到如今这残败的地步?还害得她损失了一个聪慧的孙子!妾不知少夫人为何会如此说,只是,妾入侯府以来事事低调,从不敢逾越半步,不知妾哪里得罪了少夫人,竟让少夫人如此冤枉妾,妾惶恐。
沐溪儿战战兢兢,身子几乎抖成了筛糠,那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实在是杀伤力不小。
只可惜,这女人的杀伤力再大,那伤的也是男人。
如今这屋里只有苏烨威一个男人,纵然苏烨威再是心疼,也绝不敢在他娘亲面前放肆。
要知道,老夫人那拐杖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因为顽劣,自小到大,苏烨威已经不记得自己吃过老太太多少次的竹笋炒肉了,但直到如今,每每想起,都还忍不住颤栗。
见自己心疼的美人儿已被吓的脸上没了血色,苏烨威当真是心疼不已,甚至于这种心疼已经冲破了他的理智,忽略了老夫人满脸的阴沉,指着沐如锦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如锦也是,你二人本为姐妹,理当友爱互助,团结一心,纵然之前有这样那样的不愉,前事已了,也该放下了。
如今这般作为,岂非让人寒心?沐如锦抬头看了眼自恃身份的苏烨威。
眼中杀机冰冷,毫不作掩饰,直让苏烨威看的是心惊胆战,冷汗直冒。
苏烨威面对沐如锦时总有一些很奇怪的错觉。
不知为何,他每每见到沐如锦这个儿媳妇,就总是会不自觉地感到淡淡的恐惧。
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当初张姨娘孩子没了时在水云轩的那次顶撞之外,沐如锦似乎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让人恐惧的事情。
甚至于当初他被沐如锦扎了针不能动只能瘫在床上时,他也不知道那件事是沐如锦下的黑手。
或许是当初在祠堂时看到苏启的惨状让他在心中留下了一丝阴影的关系,他每每看到沐如锦。
都有一种想要避开的冲动。
在他心中,沐如锦这个儿媳妇实在是有些邪性。
在她来之前,逍遥侯府是个什么样子他心知肚明。
但是。
沐如锦来了侯府顶多不过两年,府中之事却已经完全翻天覆地了。
他甚至觉得,他这个侯爷原本只是受制于自己的母亲,而现在,还得受制于这个儿媳妇。
原本就对沐如锦抱有一丝恐惧的苏烨威。
在见到沐如锦这赤裸裸毫不避讳的杀意时,心中的惊惧就可想而知了。
瞬时间,他就聪明的选择了闭上嘴。
可是,苏烨威选择了妥协,却不代表别人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沐如锦知道苏烨威是个什么货色,也碍于他是苏衍的亲爹。
所以一再的避让,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但老太太却不同。
身为苏烨威的亲娘。
生出了这么一个草包儿子,这对于一生强势要强的老太太而言实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她原本以为还有的补救,所以一再的抱持着希望,可以说,对于苏烨威和徐氏二人。
老太太可算是操碎了心。
儿子花心风流,这本也没什么。
男人嘛。
有几个不花心不风流的?像是老爷和徐国公那种一生只娶一人的奇男子当世能有几个?再风流再花心的,她老太婆也不是没遇过。
可是,就算是风流成性,你也总得有个度。
大婚不过一月,就领着四个妾进门不说,还将正房妻室晾在一边不管不问,甚至让一个总喜欢兴风作浪的妾先行生下了庶长子。
就算是再浑,有浑的这么王八蛋的吗?说真的,媳妇儿为了嫁给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付出的代价可当真是不小,连那样背景深厚的娘家都能放弃,若是抛开她的愚蠢,可也当真算是个痴女子了。
只可惜,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而那稍稍长了脑子的,却是个不能生的。
难得有了能让家族复兴有望的后代,经还被一个卑鄙的庶子给害死了,另一个也险些废了。
若不是凭空冒出个沐如锦,这逍遥侯府就算是败在她手上了。
这以后让她见了老爷该如何交代?先别说沐如锦没做错什么事,就算是错了,只要不事关逍遥侯府的生死存亡,她也得力挺到底。
逍遥侯府,现在可就剩下一个衍儿是那唯一的希望了。
想到此处,老太太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淡淡道:跪下!苏烨威一听,心头一喜。
以为是自家娘亲英明神武做出了决断,于是,立刻看向沐如锦,道:还不听老夫人的话,跪下。
沐如锦白了苏烨威一眼,懒得理他,只是眼中的讽刺却是赤裸裸的紧。
我是让你跪下!老夫人一拍桌子,直接将桌上的茶杯扔在苏烨威面前,指着苏烨威的鼻子,大骂道:你个孽障!风流成性不说,连脑子也被那些贱人给吃了不成!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那些女人的肚皮上!你气死我了!我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说着,又扔出几个果子。
沐如锦见气氛不错,欲再加上一把火将君不言和苏小小的事给定下来,于是开口道:奶奶别生气。
父亲也是无心的。
他……老太太还欲再骂,却被沐如锦抢先一步向前,握着老太太的手道:奶奶,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咱们今儿个不是要议七妹妹的婚事吗?既然君公子与沐公子都有意于七妹妹,那不如,就先看看他们二人准备的聘礼如何?老太太一听此事,气也消了大半。
事实上,君不言刚来找她商量此事,哪来得及出什么聘礼?但好就好在君不言身份尊贵,药王谷别的没有,财富却是一等一的。
无论沐邱玄出了什么,沐如锦当场给他加上十倍都不在话下。
何况,沐家是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
若非是沐家家道中落,到京城寻找出路,沐家也不会凄惨致斯了。
至少,当初若是没有再见,沐如锦根本就懒得去找沐林生和曹双雪的麻烦。
反正那是前任的痛苦回忆,又不关她的事。
也好,就听如锦的。
既是要求娶小小,那就将各自的诚意奉上,待老身看了再说。
花嬷嬷又去为老太太倒了杯茶,让老太太好好的消消气儿。
见苏烨威要起身,老太太怒喝一声:谁让你起的?给我跪着!显然老太太的气儿还没消。
苏烨威也不敢顶撞,只得重新老老实实的跪下,一脸的尴尬。
不过见事情有所转机,沐溪儿心中一喜,还是将沐邱玄的聘礼礼单奉了上去。
为了让沐邱玄能娶到苏小小,沐溪儿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准备了好些好东西,甚至于还有从苏烨威那里软磨硬泡泡来的。
老太太瞅了一眼礼单,将之交给徐氏又看了一遍,最后却落到了沐如锦的手上。
沐如锦大致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道:奶奶,母亲,君公子的聘礼礼单我却没有,不过,就这份礼单上的东西,我可以代君公子做主,加上十倍。
什么?沐如锦这一豪放,却是将徐氏、老太太和沐溪儿她们都给惊呆了。
为了让沐邱玄能顺利娶回苏小小,沐溪儿可是花了血本了,可是,沐如锦竟能替君不言做主,将这聘礼加上十倍?且先不管他人如何作想,老太太心思却是活泛开了。
她知道君不言的身份,更知道君不言的到来是沐如锦这个孙媳妇请回来的,但沐如锦与君不言究竟是何关系她却是一概不知的。
但看今日,沐如锦能替君不言应下这礼单中十倍的聘礼,那想想,或许这孙媳妇儿与那君公子的关系却是不一般了。
莫非是亲戚?所以才请得动小医圣到来?老太太心中却是划过万千想法。
只不过,尽管她已思考过多种设想,也没有敢将沐如锦往药王谷之人身上想。
沐如锦不管别人如何惊讶,反倒是皱着眉头,道:只是,有一事我却想问问清楚。
何事?老太太见沐如锦脸色并不好,也知道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回奶奶,如锦想问问父亲,是父亲要求娶七妹妹,还是沐邱玄要求娶七妹妹?沐如锦这问话惊天动地。
胡说!你七妹妹是你父亲亲生女儿,如何能做这等扰乱伦理纲常之事?老太太差点没被沐如锦这一问给惊死过去,随后心中也有些许不快。
这如锦问的话也委实是荒唐可笑。
既如此,那就是沐邱玄要求娶七妹妹了?沐如锦却并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那是自然。
沐溪儿却是开了口。
那好。
既如此,那如锦想问问父亲,那沐邱玄想要求娶我逍遥侯府的七小姐,这聘礼为何还要我逍遥侯府来出?莫非,我逍遥侯府的小姐就那般不值钱,是白送的?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尘埃落定 沐如锦完胜你这是何意?苏烨威有些心虚,因为他确实是在沐溪儿的软磨硬泡下,给沐邱玄的那份聘礼里加了不少东西。
如锦,你说清楚些。
老太太眉一皱,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墨汁来。
就算她逍遥侯府的闺女再不值钱,也没有白送的道理。
是,奶奶。
沐如锦向老太太点点头,继而转身对苏烨威,道:父亲何必装傻。
这礼单之上七彩琉璃盏,蒲柳瓷玉,西国夜明珠还有南明白玉杯,这些东西全都是上次夫君禹州办差之后皇上赏赐。
夫君念及父母养育之恩,将大多数的好东西全都孝敬了父亲母亲。
这些东西,全都是当世不二的宝贝,难能找出第二件来。
侯府里区区一个妾的兄长,又何来这等皇宫里都不多得的宝贝?父亲可否解释一二?嗯?拿来我看。
老太太眼一瞪,将沐如锦手中的礼单重新抢回去,一条一条仔细的查看。
但随着时间过去,老太太的脸色越发的青紫,手指因为气愤微微颤抖,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娘,你别听她胡言,这些东西可都不关儿子的事,是人家沐公子自己的东西。
苏烨威白着脸辩驳,这辩驳连自己都不忍相信。
自个儿的东西?沐如锦嗤笑,道:父亲,沐姨娘的家世如何,咱们再清楚不过。
区区一个沐邱玄,就能拿得出那些皇上亲赏的宝贝来,他若真有这等能耐,还用得着让自家的妹妹往青楼为妓么?你……那已是过去之事,你怎好一再提起?苏烨威十分厌恶沐如锦一再的拿沐溪儿为妓的事情说事,每说一次,就像是在提醒他苏烨威有多荒唐一般。
沐如锦不屑的瞥了这个便宜公公一眼,冷笑道:也好。
那儿媳便不提沐姨娘的出身。
儿媳只问父亲,父亲既说这些东西都是沐邱玄独自所有并非父亲所赠。
那父亲可否将夫君赠与父亲的这几样东西都拿出来与儿媳验看一番?以证父亲清白?你算是什么东西!没大没小,无法无天!苏烨威这次却是真的气急了,也不管心底对沐如锦的那份恐惧,直接指着沐如锦的鼻子破口大骂。
儿媳不算什么东西。
但也好过父亲荒唐透顶!若是平日里,父亲要赏赐妾室些物什,哪怕再是贵重,儿媳也不好插手。
但沐邱玄沐公子,他既是要求娶七妹妹,就该拿出些诚意来。
连聘礼都是父亲经办。
我逍遥侯府的女儿莫非就如此廉价,白送不说,还得搭出去无数珍宝?夫君历经危险。
险死还生才得皇上赏赐重宝,莫不是就是用来以资外人来欺负自家妹妹不成?沐如锦并未气愤怒吼,只是语气平淡的将事实阐述清晰。
她相信,以老太太的头脑,定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
或许她可以一再的原谅苏烨威的荒唐。
或许她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苏小小。
但是无论如何,苏小小是逍遥侯府的小姐,就算是庶出的,那也比沐邱玄珍贵千倍万倍。
老太太本身并不注重门户之分。
门当户对固然是好,但若是你情我愿,就算是穷苦人家她也不会反对。
说到底。
逍遥侯府别的没有,金银珠宝却是多的花不完,若非如此。
也不会一再让各方觊觎,算计不断了。
老太太没打算拿聘礼赚钱,只要苏小小愿意,就算沐邱玄只是个种地的农民或是地位不高的手艺人也都无所谓。
只要逍遥侯府还在一天,总不会让她们日子难过了就是。
但那却有一个前提。
这聘礼得是出自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若是农民。
全部身家只有两个馒头,他能拿出一个来做聘礼。
这礼就够重。
但是拿着逍遥侯府的宝贝来求娶逍遥侯府的小姐,这世上的好事儿怎么会都被他沐邱玄给遇上了?苏小小就算是再不显山露水,再没有话语权,那也是这府里的实打实的小姐,是逍遥侯苏烨威的千金,哪容得这样空手套白狼的就被套走了?老太太将那礼单撕碎,面上却并不见愤怒。
她只是喊了花嬷嬷扶她起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到苏烨威面前,静静的看着苏烨威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母亲。
我……苏烨威想要说些什么替自己申辩一番,但看着自己娘亲那一脸的冷漠,没来由的就觉得背心发冷。
还不等苏烨威将话说完,老太太一拐棍直接就扣在了苏烨威的头上。
老太太的行动实在是太迅速,事先又没有半点预兆,别说被打的头破血流的苏烨威直接懵了,就是沐如锦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知道老太太年纪虽大,但远没有到需要用拐杖的地步。
老太太的拐杖,那纯粹就是用来揍儿子的。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动手的时候,但大多数都是在身上象征性的撩上几下也就算了,说白了也就是做做样子。
但这一次,老太太似乎是动了真怒,那实打实的实心真木直接就往苏烨威头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否则,苏烨威苏大侯爷也不会到现在还趴在地上昏昏沉沉。
沐如锦想,这下子苏烨威该是有脑震荡了。
老太太也惊觉自己下了重手,心疼了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便重新平静下来。
看来,她平时待这个儿子实在是太好了,好的他有些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
他平时花心风流她忍了,毕竟风流的男人也不止他一个。
他平日里胡吃海喝正事不干她也忍了,毕竟自己还活着,还能替他撑上那么几年。
他平日里做事不靠谱她也忍了,谁让她就是生了这么个不孝的逆子呢?可是,就算是再不靠谱,还有将自己闺女白送给别人的道理吗?这逍遥侯府的万贯家财那也不是凭空白来的。
那是靠着老爷孤注一掷赌来的,靠着老二,靠着彻儿、衍儿豁出时间豁出性命挣来的!拿着自家的东西帮着别人求娶自己的女儿,你干脆白送多省事儿?还求的什么亲?问她的意见做什么?他怎么不等先斩后奏将女儿送出去之后再来请示她?等女儿白送出去,下一次。
是不是就该将这逍遥侯府连同这万贯家财也一并送了?身为这逍遥侯府的侯爷,一家之主,平日里没有为侯府做出一丝贡献也就罢了,竟还帮着小妾,胳膊肘朝外拐?与其等他将来将逍遥侯府全都败出去,还不如就在这里打死这个畜生!母亲息怒,切勿伤身。
苏烨威做事儿虽然是浑了些,但对自己娘亲可是真的敬畏。
虽被打的头破血流不止,但他清醒过来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怕老太太伤了身子骨。
老太太为苏烨威的这点关心平复了一些怒意,但想想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那熄灭的一点点怒火又成倍的窜了出来。
老太太将拐杖在地上戳的砰砰直响,指着还未完全清醒的苏烨威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平日里不务正业。
胡吃海喝,我这个做娘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好在我还有孙子够优秀,能撑起这个家,我也便任了你。
却没想到,你这个孽障竟然如此混蛋。
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这么送出去!小小平日里为人乖巧,温柔娴淑,从不兴风作浪,张扬跋扈,你就是认准了她良善懦弱人也好欺,所以才做出这等混帐事的吗?!母亲……苏烨威刚想说什么。
老太太直接一棍子接上,继续骂道:这逍遥侯府是姓苏还是姓沐?究竟你是侯爷还是这沐溪儿沐邱玄是侯爷?不过是纳了一房贱妾,她迷得你连姓什么都不知了吗?你若是当真不想做这个侯爷。
明日我就递牌子进宫,求皇上让你退位让贤!苏烨威这次可真是懵了。
他没想到,简简单单一个提亲的事件竟然还威胁到了他逍遥侯的位子。
他这么些年里胡闹惯了,若无这逍遥侯的名头在,这可让他怎么活?想到此。
苏烨威立刻脑清目明,就算是想晕。
他都晕不过去。
惊恐万分的苏烨威连忙跪地求饶,道:母亲息怒,是儿子的错。
都是儿子鬼迷了心窍,求母亲责罚,求母亲原谅。
见苏烨威求饶的还算诚心,老太太气也消了不少。
于是指着沐溪儿道:为妾者,不尊尊卑,无视礼数,辱骂主母,冤枉少夫人,还敢怂恿侯爷做这等吃里扒外的荒唐事,自今日起,降为通房丫头,先去西苑打扫一月,若是再敢跋扈,直接逐出府去!还有那沐邱玄提亲之事,以后万不可再提及!老太太一句话算是堵死了沐邱玄想要通过苏小小掌控苏家的路子。
都给我滚出去!老太太一见苏烨威和沐溪儿这些人就来气,最后干脆直接挥挥手都撵了出去,只留下了沐如锦。
众人走后,老太太拉过沐如锦的手,一脸的失落。
沐如锦反握住老太太的手,道:奶奶。
休要怨怪如锦对父亲母亲不敬。
只是,如锦如今也是逍遥侯府的一份子,也想要为侯府尽些心力。
父亲母亲性子已定,若用寻常方法,断不可能改变。
那不如,就让如锦唱那黑脸,做那坏人,或许,还有些许希望。
只是希望奶奶不要怪罪,如锦也多谢奶奶的回护之情。
如锦啊,如今这侯府,也就只能靠你和衍儿了。
我这老婆子年纪一大把了,就算身子骨还硬,又能活几年呢?你父亲是个什么德行你也看着了,你母亲又是个懦弱愚蠢的。
或许也只有你这破而后立的法子能管用了。
你尽管放心施为,只要我老婆子还活着一日,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
老太太以前就听沐如锦提过这破而后立的法子。
要想在这逍遥侯府里放手施为,老太太那是瞒不住的。
所以,沐如锦就利用了老太太望子成龙的心情,弄出了一个破而后立的借口。
还好老太太信了。
既然那沐邱玄之事已了,君公子若当真有意,就让他下了聘礼,定下时日,将小小娶过门吧。
老太太想,苏小小若真能嫁了君不言,至少,是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就算将来逍遥侯府在各方算计之下覆灭,也能为苏家保留下一丝香火。
是,奶奶。
如锦会将此事与君公子说。
沐如锦点了点头,便给老太太捶起了背。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千秋门生变从老太太院里出来,沐如锦的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这一次,她没有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不仅仅成功的将沐溪儿给降成了通房丫头,罚她去打扫西苑一月,还成功的让苏烨威狠狠吃了一顿乱棍。
说实话,沐如锦看这个便宜公公不顺眼很久了。
从苏衍出事以来,这个当爹的哪一次还给过苏衍好脸色看?从一开始就是他纳的小妾搅得侯府不得安宁,又是因为他的无知无耻,弄出了苏启这么一个庶长子,害的自己嫡出的儿子死的死残的残。
事到如今不知悔改也就罢了,还敢朝苏衍闹脸色看,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有几斤几两,就敢装逼作死,沐如锦想教训他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她将苏小小和君不言的婚事定下了,可谓大获全胜。
先不说她对苏小小印象不错,希望她嫁得好,就光是君不言的请求,她也得尽心尽力去办。
这个师弟难得有开口求她的时候,若是连这么些小事都办不成,她这师姐的脸往哪搁去?本来这师姐的称呼就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事情再办砸了,指不定君不言那货会挟私报复,反要她开口叫他师兄?一路赏着风景回到清幽雅苑,只是稍稍眯了一会儿,便被切雨叫醒。
少夫人,千秋晟已经醒了。
切雨见状忙来通知沐如锦。
咱们去瞧瞧。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沐如锦也不愿耽搁,稍一收拾,便随着切雨去了客房。
沐如锦现在十分想弄清楚的是千秋门是否出了大事,这一次千秋晟的重伤究竟是谁所为。
事实上,在千秋晟还在昏迷时,沐如锦就让神仙府去调查了此事。
但是,一来时间太短,二来不知千秋门是否封锁了消息,至少直至现在,神仙府也没有传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沐如锦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奇异的药香,这种药香她并不陌生,在前任的记忆中,她的童年就是伴随着这种药香度过的,可谓熟悉之至。
千秋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身上的伤口缠着白白的纱,纱布上已经隐隐的渗透了一些血色。
或许是一直处于这样患得患失的状态,千秋晟甚至都没有发觉沐如锦的到来。
切雨本想叫醒千秋晟。
但却被沐如锦给阻止了。
此时的沐如锦正在观察千秋晟的表情,也默默的开启了读心异能,仔细的读着千秋晟内心的想法,就连那些最细小的枝节她都没有放过。
但越是深入,她就觉得越震惊。
锦娘妹妹。
你来了。
或许是沐如锦的目光太过灼人,千秋晟终于发现了沐如锦的存在。
本来故人相见应当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但此时的千秋晟却完全都没有这样的心情。
他很难过,这种难过,甚至正在幻化成浓浓的怨恨,气氛顿时压抑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晟哥哥。
你的伤可是好些了?沐如锦明知这是废话,但总是需要一些开场白来将话题引入正轨。
千秋晟一脸苦笑,低沉道:能活着已是万幸。
沐如锦深深的看了千秋晟一眼。
眼中有着些许的不忍,道:晟哥哥,你重伤之际来到逍遥侯府找我,那便是愿意信我。
有些事,你未必愿意提起。
但我却不得不问。
晟哥哥,你身上的伤是何人所为?听到沐如锦的问题。
千秋晟并未回答,而是咬着嘴唇,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愤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止住身上的颤抖,咬牙切齿道:水无月。
眼中全是不甘的怨毒。
水无月?即便是她已经从千秋晟的心里知道了些大概,但当真正听到‘水无月’三个字被咬牙切齿的从千秋晟嘴里说出时,沐如锦还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她直到现在还记得在去往禹州的路上,千秋晟提起‘水无月’这三个字时表露出来的欣喜与羞涩。
一个大男人,自幼时就开始暗恋一个女人,不过那一面之缘,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这份痴情,也对得起情种这二字了。
可是,事到如今,从千秋晟嘴里听到害他重伤至此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暗恋多年的水无月,沐如锦实在是有些不愿意接受。
水无月如何她不愿管,是好是坏也与她无关。
可是,看着此刻千秋晟面上的怨恨,沐如锦却开始本能的对水无月厌恶起来。
可是需要稍作歇息再谈?沐如锦担心千秋晟这样的状态会引发伤口撕裂,故而想让他稍作休息,平复了心绪再说。
不必。
你我既是盟友,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早越好。
千秋晟听出了沐如锦的关心,心中却也好受许多。
总归有一个朋友愿意真心待他,那也是福气。
也好,晟哥哥不必勉强。
沐如锦点头。
伤我之人乃是无花宫的水无月。
我四日前大婚,千秋门中宾客满座。
虽说我知晓自己的处境,知道在这千秋门中,我虽为少主,但大多人所支持的,是千秋羽。
不仅如此,就算是父亲,也是疼爱他多过疼爱我。
我本不以为意。
我虽对那门主之位有心,但却不愿抛却一切为名利化身为鬼。
何况,我心中惦念那水无月多时,如今能娶到她为娇妻,也算了了我多年心愿。
大婚之日,宾朋满座,她着大红喜服,盖着那火红的盖头一步步朝我而来。
我原以为,我与她之间终成良缘,实是月老牵线,天作之合,又怎会想到,这狠毒的蛇蝎妇人,竟会在与我拜堂之时突下狠手,将我重伤。
说着,千秋晟紧握的拳头沁出细细的血丝,那一脸的狰狞之色像是在控诉着他的不甘。
她在大婚之日重创于你?沐如锦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紧皱眉头道:可是晟哥哥,你与她大婚之日,她突下重手伤你,又如何能安然逃开千秋门的问责?天下群雄面前,众目睽睽,想来她也无从抵赖吧?这才是沐如锦一直都想不开的。
千秋晟就算人气不如千秋羽,但至少名义上还是千秋门的少主,水无月虽是无花宫之人,在江湖中也算是颇有名头,但无花宫若与千秋门相比,那就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就算无花宫或者水无月个人与千秋晟有仇怨,应当也不会选在这种大婚之日,当着江湖群雄的面突使卑鄙手段,而陷自己于死地吧?除非这千秋晟当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以至于结下死仇,而水无月,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刺杀千秋晟?莫非水无月还是个自杀式袭击的恐怖分子不成?她根本无需逃过问责,她如此作为,自然是有人指使,而那指使之人,却是巴不得我死吧。
说着,千秋晟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莫非是那千秋羽做的?此时,苏衍从门外进来。
他刚刚谈完生意回来,便听锦瑟说起了千秋晟之事,于是找了锦瑟带路,这才堪堪赶上了二人谈话。
苏衍,你回来了。
沐如锦见苏衍出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脸上的欣喜之色毫不作伪,让刚刚经历背叛的千秋晟更觉苦涩。
就算是那千秋羽所为,但仅凭千秋羽的势力,似乎做不到一手遮天。
苏衍深深的不解。
自从千秋晟病愈之后,已经隐隐能够与千秋羽分庭抗礼了,就算千秋羽得势更胜一筹,指使水无月在新婚礼堂之上公然出手重伤千秋晟,也不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毕竟,还有一个千秋门主在,就算那千秋羽的娘亲是他最爱的女人,就算千秋羽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但身为一门之主,又身为人父,又怎会允许儿女之间互相残杀?莫非……莫非,千秋门主出了事情,被逼宫或是杀死了?苏衍觉得,暂时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整件事情的诡异之处。
对了,晟哥哥,且不论那水无月究竟如何摆脱此事的后果,你既是在千秋门被袭,本该在千秋门养伤,又为何会拖着伤体来这逍遥侯府找我?沐如锦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还有一件事情是她想不明白的。
千秋晟成亲,为何没有给她下帖子?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千秋晟的婚礼已经举行,这其中缘由也让她十分头疼。
是千秋晟有意忽略她?还是这贴子已下,只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害她没有收到?沐如锦决定以后再问千秋晟,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理清发生在千秋晟身上的那些诡异莫名的事情。
千秋门早已是虎狼之地。
若非我见机不对,拼命冲围,只怕此时,都已化作白骨了。
千秋晟眼中是满满的痛苦之意。
沐如锦还从未在千秋晟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莫非那千秋羽果真逼宫了?苏衍暗自感叹这千秋羽胆子大,更加佩服他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兄弟都能一一赶尽杀绝。
他若有千秋羽一分的狠毒,又何至于被苏启残害至此?呵,那千秋羽,此时早已上了黄泉路。
千秋晟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笑容,随后又多了一分自嘲。
死了?沐如锦和苏衍俱皆大惊。
千秋羽死了?莫名的,沐如锦的脑海中突然就蹦出了另一个名字。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丧心病狂听千秋晟说道千秋羽已入黄泉,沐如锦震惊之余,脑中却突然就蹦出了一个名字---千秋梦。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千秋梦这个人很奇怪。
她明明有能力独自成事,但却偏偏甘愿躲在千秋羽身后为其出谋划策。
若像是朝廷这种传男不传女的也就罢了,可千秋门是江湖门派,对于男女之分也不是太过在意,既是有能力又为何不争呢?毕竟,江湖中的女掌门虽算不上一抓一大把,但也绝不在少数,就像无花宫的宫主不也是女的吗?再者,若千秋羽是个智者或贤者她也不好说什么,可偏偏千秋羽就是草包,以千秋梦的智慧应当明白,就算这千秋门门主的位子最后落到了千秋羽手中,以千秋羽这扶不起的阿斗,这权力终归也会失去。
这才是沐如锦最想不明白的地方,首先可以确定千秋梦并非是个毫无野心和手段的人,否则就该淡然处之两不相帮,但她既插手了千秋羽和千秋晟之间的争斗,那总归是有所图谋的。
那么,她图谋什么呢?想当初,沐如锦没有考虑好这个问题,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直到现在,沐如锦终于明白了她想要的是什么,恐怕正是那千秋门门主的宝座吧。
就像是某些皇帝会将不是那么属意的儿子推出来做太子,让他成为其他皇子攻击的靶子,好保全他真正心仪的儿子将来能顺利登上帝位一样,千秋梦所做的,其实也差不多。
先将千秋羽这草包推到幕前,让他承受千秋晟的怒火和外在的压力,而她,坐镇后方。
为千秋羽筹谋一切,若是输了,伤重的是千秋羽,若赢了,想办法除掉千秋羽,那她筹谋赢来的一切依然是她自己的,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就是沐如锦都不得不佩服她心机够重。
晟哥哥,我想你所说之人,便是那千秋梦吧?沐如锦叹息。
她早该想到千秋梦不会是个如此简单之人,却不想,她比她想象中还能隐忍。
可以说是。
也可说不是。
千秋晟苦涩一笑,脸上却爬满了讽刺,讽刺自己太过单纯,太过愚蠢。
此话怎讲?苏衍越发的不明白了。
若说最后得利,确实是那千秋梦无疑。
只是。
令我伤心欲绝的,是父亲的态度。
千秋晟眼中全是炽烈的仇恨与不忿。
父亲?如此说来,那千秋门主也是中意于千秋梦?沐如锦有些恍然。
怪不得千秋晟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他与千秋梦本就是敌人,就算技输一筹也不过是成王败寇,有什么好愤恨的?但若是千秋门主也是属意千秋梦而将他当作棋子的话,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
千秋晟苦笑。
道:是啊,父亲从一开始就属意千秋梦,无论是我。
还是那千秋羽,都不过是他二人的棋子,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放任我与千秋羽互相争斗、厮杀,为了门主一位打得不可开交,却偏偏。
他心中最好的继承人却另有其人。
我早该想到,论实力。
论智慧,论心狠手辣,他千秋羽拍马也及不上千秋梦,何况,与千秋羽一样,那千秋梦也是父亲最喜欢的女人所出,他心有偏向岂不是再正常不过?只可惜,我轻视了她是女人,又对自己信心过剩,这才让自己陷于如此狼狈的地步,一切都是我自找,怨不得他人。
千秋晟脸上看不出表情,只使用平淡的语气诉说着一个事实,但这是事实却令人唏嘘不忿。
沐如锦刚打算安慰,却见千秋晟继续说道:可是,他是我的父亲啊!就算他属意千秋梦来接掌千秋门,便一定要将其他人赶尽杀绝吗?为了这个位子,我也曾决心狠下心来,抛开亲情枷锁,轰轰烈烈的博上一回。
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将他置于死地。
因为他是我的生身父亲啊!就算抛开我不谈,那千秋羽也曾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可为了让千秋梦上位,他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面无表情,亲手杀死他曾经最喜欢的儿子,他该是有多么的狠心?那千秋羽若是有灵,又该作何感想?千秋羽是你爹杀的?沐如锦先是一愣,随即便惊讶万分。
她本以为,那千秋羽会是千秋梦亲手所杀,在她的想象中,千秋晟之所以会如此痛苦恐怕就是因为千秋门主站在了千秋梦的身边支持千秋梦。
但她没有想到,这个当爹的魄力还真是非凡,为了捧千秋梦上位,不惜亲手斩杀自己的儿子,这会不会也太走火入魔了一些?可怜那千秋羽机关算尽,多年来费尽心机与千秋晟抗衡,最终却都是为了他人作嫁衣裳。
他若知道在他身后为他筹谋一切的最信任之人就是想要他死的罪魁祸首,不知会是何感想?会不会悔恨万分?他自小就属意千秋梦,想要将这门主之位交由千秋梦继承,故而多年来,他机关算尽,心机用尽,先是将千秋羽养成了草包一个,却自幼传输千秋梦为上之道,教她懂得隐忍。
而我,因幼时体弱多病,许还活不到长大,故而他不将我当做对手。
他带我入药王谷医治,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却没想到,药王谷当真有医治我的法子。
自我大病初愈返回门中,他放任我与千秋羽互相攻讦,自成一势,却原来是打着让千秋羽先行削弱我势力的念头。
我的好父亲啊,他当真是我的好父亲!千秋晟冷笑,笑自己瞎了眼,还会以为父亲虽然没有给过他过多的关爱,但至少也没有放弃他而心存感激。
现如今想来,这感激是多么的讽刺?竟是如此?沐如锦皱眉,她总感觉这千秋门主为千秋梦做到如此地步有些太过了。
就算他有意让千秋梦统领千秋门,大不了打压一下千秋晟或千秋羽也就算了,何至于还下了杀手?要知道,那都都是他亲生的儿子,在他下手之时,莫非没有一丝的犹豫与不忍吗?那,水无月又是怎么回事?沐如锦还是比较在意水无月在拜堂之际下手重创千秋晟的事情。
按说,千秋门和无花宫本来没有多少交集,可如今,却似乎在其中又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这让沐如锦心中隐隐的产生了一种想法。
水无月?呵呵,还不是我那好父亲的计谋。
他得知药王谷有把握让我病愈,又不好开口说不许我治,只得未雨绸缪,在我身边安上一颗暗钉。
当年药王谷中,那水无月帮我根本就是故意接近,可恨我年幼无知,上了这蛇蝎妇人的当,多年来对其念念不忘,甚至险些相思成疾。
我那父亲,又时不时在我面前提及她,更加让我一刻不能或忘。
终于,时机成熟,父亲同意我娶她进门,我本以为这是一段良缘,却不想,这一切不过是父亲的阴谋。
那无花宫的宫主本就是我父亲的姘头,而水无月,便是他在我幼时便设下的棋子。
想起从前自己对那水无月日夜相思倾慕,他觉得自己就像那未开化的傻子,被人耍的团团转,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以至于险些让自己命丧黄泉。
果然如此。
沐如锦眉头稍展,她听闻千秋门主自小就有意将千秋羽养废,又认真教导千秋梦时,她就觉得不对劲。
按说,千秋晟才是千秋门的少主,就算千秋门主有意要为千秋梦铺路,那第一个要除掉的就应该是千秋晟才对。
但是那时候千秋晟有疾,被人言活不长久,千秋门主不在意他也说得过去。
可是,沐如锦却不明白,既然有心要为千秋梦铺路,甚至不惜残杀子嗣,那当初不给千秋晟救治,任他自生自灭岂不更好?这个答案刚刚千秋晟为她解答过了,那是因为千秋门主原以为千秋晟这种先天疾病无法可治,带他去药王谷医治,一则是顺带,二则也是堵手下的悠悠之口。
只是,他没有想到药王谷的医圣实在是神医妙手,竟然真能将千秋晟的先天之疾治愈。
无奈之下的千秋门主为了制衡千秋晟,便在千秋晟的病还未治好时就在他身边插上了一枚定时炸弹。
那水无月的‘偶然帮忙’是她有意接近。
就算当时她去找前任‘评理’这也都是演给千秋晟看的,目的是为了让千秋晟加深对于她的印象。
就此说来,那千秋门主为了让千秋梦上位,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想来,他不一开始就支持千秋梦,一则是给千秋梦留了条后路,就算千秋羽失败,千秋梦也未必会受牵连,就算受了牵连,也罪不至死。
二怕就是千秋门主担心手下之人不能服一个女子上位多加掣肘吧。
如今,有他为这个女儿修桥铺路,将一切威胁都扼杀在摇篮,将来,他也就能安心的将千秋门交到千秋梦的手上了。
沐如锦叹息,就算是狠毒如她,她也觉得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千秋门主的狠毒,远超她的想象。
要知道,杀一人容易,杀百人也不难,但要突破伦理亲情的桎梏,下手杀害血脉至亲,却绝不容易。
就算沐如锦这等狠毒之人,手上间接沾满的鲜血无数,但你若是让她回到前世,为了得到家中全部财产将父母兄弟一一杀害,那却是万万都做不到的。
就算穿越来了这个世界,她对婆婆泼茶,对公公不敬,对姨娘狠辣,但老太太待她至诚,她也不忍心去伤害。
可想而知,这千秋门主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何等程度。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堪之事他为何要做到这等地步?我总觉着有些……苏衍不能理解。
就算他老爹苏烨威混账到了这种程度,也没有要杀了他捧苏启上位的想法,这位千秋门主如此大费周折,机关算尽,就只是因为他十分疼爱这个女儿?他喜欢千秋梦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甚至不惜残杀子嗣来达到让千秋梦上位的目的,他心地之狠毒,平生罕见。
饶是沐如锦这种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也不得不佩服千秋门主那漆黑如墨的心肠。
他不是喜欢千秋梦,他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女人。
正在沐如锦苏衍感叹之时,千秋晟却咬着牙开口,语气里尽是阴沉。
那个女人?苏衍与沐如锦对了个眼色,心中同时想起的就是千秋羽和千秋梦那个死得早的生母。
那个女人虽然已死多年,但却从未在他心中淡忘。
他喜欢那个女人超过喜欢母亲,超过喜欢我,所以这些年来,他对于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诸多偏疼,我也只能咬牙忍受。
千秋晟冷笑。
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那个女人。
虽然那女人活着的时候温柔娴淑,对任何人都和和气气,但他就是无法喜欢这个抢走了自己母亲宠爱的女人。
他不知道那女人的好脾气是真还是假,对他们的体贴又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每一次见到那个女人,他都会本能的排斥。
事实上,就算是到那女人死的时候,他也没觉得那女人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有时候他会想,或许那真的是个好女人,介入了父亲与母亲之间或许也只是她真情流露身不由己。
可是,她所生下的两个孩子却完全没有继承那个女人一丝一毫的温柔与平和。
千秋羽锋芒过盛睚眦必报,千秋梦阴沉古怪尤善隐忍。
这两人。
在他的童年里扮演者很重要的角色,是那种让他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大反派。
可即便如此,事情也说不通。
他既因为喜欢那个女人而对她的孩子诸多偏爱,可那千秋羽也是那女人的亲生孩儿,他为何自小就养废了他,又亲手杀了他?若按正常人的思维,古代人都会偏疼儿子多一些。
那女人为千秋门主生下一男一女,按说为了让他继承千秋门的基业,就该自小认真教导,让他成为一个智慧、有能力也有手段的人。
可是为何他竟然会故意将千秋羽养废。
反而着重培养千秋梦呢?就算是千秋门主思维比较奇葩,那顶多也就是支持千秋梦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对千秋羽下杀手呢?要知道。
千秋羽再怎么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儿子。
何况,千秋羽这个儿子的草包属性还是他自己有意培养出来的。
沐如锦觉得,自从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在前世的思维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那些在前世明明理所应当的事。
在这一世竟然被推翻了大半。
就比如,直到现在沐如锦也不明白当初徐氏为什么宁愿相信苏启也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有些事,根本就是无解的难题。
千秋晟犹豫半晌,沐如锦可以看出他身体的肌肉瞬间的紧绷,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一般。
有着微微的颤抖。
或许是感觉到了沐如锦的目光,千秋晟强迫自己放松,嘴角勾着残忍的苦涩。
幽幽道:你们可知,当我得知此事时,心中是何感想?沐如锦和苏衍都没有说话,但二人互对的眼神却可以看出双方对于千秋晟这句话的茫然。
千秋晟没有理会二人,而是语气微颤的说道:直到生死之际。
逃亡之时,我才知道。
那千秋梦与父亲,竟是那样天理难容的关系。
我早该想到,千秋梦与那女人是一般模样,而父亲,早已疯了!沐如锦和苏衍倒吸一口凉气。
天理难容?这世上,父亲与女儿最天理难容的关系,除了乱.伦,还能有什么?可是这种事情,当真会是如此吗?要知道,就算这个时代相较于沐如锦印象中的某些朝代宽松许多,不那么闭塞,但乱.伦之事,无论放到哪里,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戳到死的。
就算江湖人不拘小节,豪放恣意,但父女天伦之事那也是绝对不能玷污的。
这世上若没有纲常法纪,恐怕早已大乱了。
而千秋门,坐拥江湖小半壁江山,竟然会出现如此伦理混乱之事,若被其他英雄所知,恐会集体讨伐了。
晟哥哥,此事可万分都做不得假。
若将来你要重新杀回去夺回失去的一切,只怕此事就是你最大的武器。
但若你只是信口胡言,这也会成为你致命的伤口。
沐如锦开启读心异能查探千秋晟的内心,几乎已经确定此事是真。
但内心的震惊还是让她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次。
此乃家丑,我又如何愿意言说。
只是,他们既不拿我当一家人,欲斩尽而杀绝,我又何苦替他们遮掩?此乃拼死救我一命,助我逃出千秋门的一位护法对我所说。
他曾言,一日偶见父亲与千秋梦携手漫步游园,那千秋梦头枕父亲肩膀,一副撒娇之气呼唤父亲为段郎。
那段儿是父亲小名,就是母亲都不曾叫过,身为人女,怎可这般放肆?那护法大惊之下偷偷退出,不曾被发觉。
但自此之后他也不敢与任何人提起。
直到我身陷险境,他救我出逃,才将此事细说与我听。
千秋晟眼中是复杂的痛惜和厌恶,他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己敬重的父亲会与自己的妹妹有那样不堪的关联。
那护法现在何处?沐如锦第一反应是那护法会不会是千秋梦的人,故意引千秋晟生气,想要让他伤口恶化,直接气死。
但想想又不对,与其这般大费周章,还不如趁千秋晟重伤之际一刀杀了省时省力。
他为护我逃离,已被杀死。
千秋晟心疼欲死,那都是从一开始就坚定效忠他的老臣啊。
可此事一出,就折损了一半有余。
剩下的,也只能暂且委曲求全,希望他能重回千秋门,夺回权柄,再图效忠。
沐如锦默然。
看来,千秋门主与千秋梦之事十有八九是真。
直到此刻,沐如锦还如坠梦中。
她完全无法想象千秋梦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勾引自己的父亲的。
每每叫着段郎的时候,她是否想过对面的那个人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又是否想过,若是她娘泉下有知,该是如何的心痛欲绝?而千秋梦,她究竟是当真爱上了自己的父亲?还是为了夺得千秋门主之位而蓄意勾引?晟哥哥,你既是成婚,为何却不给我下帖子?还有,你遇袭之事却是当着满座宾朋之面,我师娘可是也在?沐如锦十分好奇此事。
如果师娘庞涓也在场,那她究竟选择了什么样的态度,这是沐如锦急切想要知道的。
我已派人给你下了帖子,但那送帖之人似乎是遭了贼人,音信全无。
婚期已定,再做推迟也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得先行成亲,想着日后见你再补上一顿酒宴便是。
说到此,千秋晟面露一丝抱歉,继续道:至于医圣大人却是在场。
此次婚宴,千秋门宴请的,全都是与千秋门交好或有诸多来往之人。
医圣大人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切,一副摆明了两不相帮,谁上位都可以的姿态,但最后却偷偷给了我许多能疗伤养命的药物,并偷偷与我说,要我摆脱了纠缠后来逍遥侯府找你。
这才使得我能苟活至今。
原来是师父要你来找我的。
沐如锦托着下巴低喃几句,道:晟哥哥,你可知是否有人跟踪?千秋晟摇摇头,满含歉意,道:我已万分小心,只是无奈伤重,却是不敢确定。
这一路跌跌撞撞,伤口撕裂,流血过多,若非得一女子所救,恐怕我也无法活着见到锦娘妹妹。
被一女子所救?沐如锦玩味的看了千秋晟一眼,又看向苏衍。
她发现,苏衍似乎也有所察觉,刚刚千秋晟提起被一女子所救时,那眼神,分明是有一丝情愫划过。
莫非,是美女救英雄,一见钟情?不过,沐如锦却又有些担忧。
那千秋晟重伤出逃,几近濒死,但却恰巧有一女子救了他,会不会太过巧合?那女子救人之举究竟是有意接近还是无意为之?同时,沐如锦又觉得,千秋晟这个人,似乎特别容易喜欢在他绝望之时帮他的女人。
当初的水无月是,如今的神秘女子又是。
沐如锦想,若是当初前任不瞅着机会就折腾他,而是实现告诉他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他适应师娘治病时的痛苦的话,那千秋晟会不会也喜欢上前任?也好,此事我会尽快查清。
晟哥哥你躺下好生歇息。
先将这伤养好了,咱们再图后话。
晟哥哥也不必担忧,先不说此事你有多不甘心,就算是我,也不愿那千秋梦登上门主之位。
我可不想给药王谷树下无穷后患。
所以,即便晟哥哥不愿,我也必定要将那千秋门拉下神坛。
沐如锦颇感头疼。
这敌人一个接着一个,完全都不让她省心啊。
多谢你了,锦娘妹妹。
千秋晟点点头,疲惫的闭上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先出去了,晟哥哥好好养伤,有事吩咐切雨便是。
说着,沐如锦与苏衍双双离开。
自此,沐如锦的头上又悬上了另一把大刀,一把名为千秋门的大刀。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食然居得知在千秋晟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已经两天,苏衍吩咐神仙府的情报系统全力运转,去查清千秋门的一举一动,好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好准备。
沐如锦很讨厌这种万千刀剑悬于头上的感觉,那种不清楚什么时候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就会命丧黄泉的感觉甚至都能将人逼疯。
外人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苏衍却明显的感觉出了沐如锦那紧绷着的神经,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去做一些从前他不愿意做的事---结交大臣或贵族子弟。
这种时候,任何有可能帮得上忙的事他都要去试试,他不能将所有的重担都由妻子一人担下。
且不说苏衍正在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反倒是沐如锦这几日倒悠闲了下来。
原本时不时就往这清幽雅苑里跑的沐溪儿被老夫人罚去西苑打扫了,而苏小小又因为跟君不言的婚事正在加紧缝制嫁衣。
千秋晟依然在安心的养伤,而君不言正赶回药王谷准备聘礼,顺带也要跟师父通个气儿。
老太太派人来告知沐如锦,过上两天,三姑娘就该回府了。
沐如锦倒也高兴,毕竟,三姐苏红袖那江湖范儿的脾气十分对沐如锦胃口。
再加上当初苏衍出事时,也就这苏红袖坚定不移的相信苏衍,故而,沐如锦对这个三姐也多出几分好感。
之前,老太太同意了沐如锦的提议,将逍遥侯府的生意往江湖上发展一些,而这一块儿生意的负责人就是苏红袖。
因为最近接了几单大生意,苏红袖为逍遥侯府平白的赚了不少银子,老太太这才将苏红袖叫回府中,准备来他个论功行赏。
何况,苏二爷在荣狄的生意出了问题。
恐怕也需要苏红袖的势力帮帮忙。
听到苏红袖要回来的消息,沐如锦心中总算是高兴了些,这些天来的各种不愉快与压力也骤然的被驱散了一些。
沐如锦也想开了。
反正已经都这样了,就算是再愁肠百结也没有用,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这样一想,沐如锦就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锦瑟,去叫了切雨和薛十三,咱们出去走走。
见天的窝在这府里,人都要发霉了。
沐如锦突然很想出去散散心。
她发现。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似乎一次都没有认真的逛过街。
明明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逛街,买好多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东西是她前生最求而不得的愿望。
但来了这里之后,各种烦心事和阴谋手段层出不穷,让她防备的却完全都没有了这样悠闲的心思。
反正虱子多了不愁痒,债多了不压身,一个敌人也是敌人。
千百个敌人也是敌人,与其让自己活的这么累,还不如顺其自然来的好。
少夫人,奴婢听说城东的食然居新做出了一种点心,皮酥馅多,甜丝丝的可好吃了。
不如。
咱们也去瞧瞧,带些点心回来孝敬老夫人,老夫人定会更加喜欢少夫人的。
锦瑟一边说着。
一边为沐如锦重新梳起了头。
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奴婢,也不像切雨和绿蛛一样有着高强的武功和有不凡的本领。
她就只能在少夫人累了的时候为少夫人捶捶肩,在少夫人渴了的时候倒上一杯茶。
她能做的有限,但却希望能够成为少夫人需要的人。
而事实上,其实沐如锦喜欢的就是锦瑟的这一点。
对于敌人。
锦瑟其实丝毫的忙都帮不上,但是。
她却能在她疲惫不堪的时候让她轻松。
这才让她觉得这还像个家,这日子,还过得下去。
听了锦瑟的提议,沐如锦倒也有些意动,随口道:哦?你这丫头可是馋嘴了?那点心,可真有那般好吃?少夫人就会打趣奴婢,那食然居的点心可不便宜,奴婢平常可舍不得买来吃,只是偶尔听管家提过,便一直记着。
不瞒少夫人说,奴婢还真真是有些馋了,不知少夫人可否赏奴婢几块,也让奴婢解解馋?锦瑟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像是要流口水的模样,惹得沐如锦哈哈大笑。
不得不说,沐如锦并不拘小节,也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长久下来,跟在她身边的人都开朗活泼许多,倒是给人一种轻松的氛围,不会显得死气沉沉。
沐如锦穿戴完毕,理了理袖子上的翻起,在锦瑟头上指了指,笑骂道:你个小馋猫,嘴巴是越来越刁了。
也罢,你既说不错,那咱们就去瞧瞧,若当真美味,就多带些回来,给大伙都尝尝鲜。
好咧~奴婢这就去让人备车,少夫人稍等片刻。
锦瑟吐吐舌头一路小跑着出去,沐如锦摇头笑笑,道:去吧。
城东的食然居,占地虽然不大,但所卖的点心可称得上是京城一绝。
听闻食然居的掌柜的是一对夫妻,当年,因为家乡遭灾,一路逃难到了京城。
这对夫妻原本也算是富裕人家,哪想得,一场大水将屋子冲得片瓦不剩,幸而当时的衙门提前支会过要大家防着,他们这才将信将疑的藏了些银钱在别处。
大水过后,家乡一片狼藉。
这对夫妻想来想去,便拿着仅剩下的一万两银票一路到了京城。
这对夫妻中的妻子有种特别的能力,她对于美食有着相当的见解,通常轻轻一尝,就能尝出这美食之中的材料。
特别是对于甜食,她似乎有着天生的天赋。
夫妻俩初到京城,一切都很陌生,再加上京城的繁华迷得人眼花,尽管当初在家乡之时就算是富裕,但与京城一比,就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了。
初来乍到,夫妻二人不知该如何过活,虽然有着一万两银票做底子,但一切还需得省着花。
微一算计,两人决定先摆上一个小摊子,专卖那些花式点心。
也不得不说,妇人的才能得以显现,没过多久,二人便赚足了银子,买下了一个小铺子,又经过了六年,他们重新在城东买了一个稍大的铺子,而妻子做点心的手艺也越发精湛。
丈夫原本是个商人,对于买卖之事驾轻就熟,二人终于在京成里打响了食然居的名号。
别看这店不大,但来买点心的达官贵人却着实不少。
每每这点心刚出炉,差人排队的贵人多的是,夫妻俩忙活一天,但进账却绝对可观。
沐如锦到时,这食然居门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队,沐如锦看着这长长的拖到街那头的队伍实在是有些头疼。
她难得出来逛次街,莫不是就要将时间浪费在这无休无止的排队中去?锦瑟或是看出了沐如锦的烦恼,便笑着对沐如锦道:少夫人,若想买着这点心怕需要好些时候,不如就让奴婢留下排队,让切雨带着少夫人到处走走。
沐如锦看了眼这长长的望不到边的队伍,也只能点点头,道:也好,你便在这等着,多买上一些,给奶奶、父亲母亲都送上一盒,再买上两盒给少爷带回去。
至于你自己,想吃多少就买多少,再带上一些给切雨、绿蛛、薛十三他们也尝尝。
谢少夫人。
锦瑟乐颠颠的点头,然后便跑去排队。
事实上,沐如锦刚刚那话就是在告诉她,不必担心银子,想吃多少买就是了。
锦瑟满脸含笑,事实上她当初看到过管家吃过这点心,大老远的就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让她这个偏爱甜食的人馋了好久。
之后也去打听过,发现食然居的点心实在是贵的离谱。
少夫人平时打赏的银子不少,但她舍不得乱花,她寻思着将银子赞起来,好给哥哥娶媳妇用。
她更知道,少夫人有钱,又不是小气的人,既然许了她吃个够,就表示她可以多买上一些,也拿回去给娘亲和哥哥尝尝鲜。
食然居这边交给了锦瑟,沐如锦便领着切雨到处闲逛,买了许多金银首饰,无一不是花样精美的好东西。
还为苏衍也选择了一些布料,打算再为苏衍做上几件衣裳。
原本沐如锦来到这个世界时,在那十个亿的份额里带了些玉石原石,全都是上好的东西。
而这一世,逍遥侯府和药王谷尽皆家财万贯,根本就不需要她担心钱财的问题,故而这些玉石金子几乎就用不上。
沐如锦逛着逛着突发奇想,带着一小块的玉石原石去了京城最大的玉石楼找人雕刻成两块玉佩,打算送一块给苏衍,再自己留一块,就相当于是结婚钻戒一般的意义。
为此,沐如锦还为自己的想法得意了很久。
只不过,雕刻玉佩需要时间,不可能眨眼间完成,故而,掌柜的要求过上几天亲自送到府中,沐如锦也就同意了。
其实,沐如锦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好,但事实上证明了,她一高兴,所有人都得益。
切雨得了不少的好首饰,虽然平日里切雨很少打扮,但毕竟是女人,总归是爱美的,对于闪闪发亮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甚至于沐如锦还带着切雨和薛十三去了武器铺,给二人添置了不少保命的好东西。
这也让在暗中保护的薛十三一扫先前陪着逛街的无聊,保护的更加卖力了。
直到逛得累了,沐如锦这才选择了食然居对面不远处的的一家酒楼,要了个靠窗的位子,点了些小菜,就在这儿等着锦瑟买完了点心回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昏迷中招 这酒楼名为望乡楼,酒楼的老板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胖子。
这胖子妻子死得早,最大的愿望就是到京城开一间大酒楼。
只是,妻子身子弱,终归是没熬到这望乡楼开业的时候。
胖子与妻子感情非常不错,但妻子体弱,也没有给他留下一男半女,所以妻子故去五年后,胖子又纳了三房妾室,但始终没有人可以替代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望乡楼可以说是胖子为了实现妻子的愿望而开,虽然在京城中排不上什么名号,但厨子的手艺也算一流,客源倒也可以,勉强维持生计不成问题。
其实望乡楼的规模有点像是现代的私房菜馆,菜色主打家常,不会全是山珍海味让人生腻,相反,胖子请来的厨子曾游历过各地,对于各地的特色菜也都知晓一二。
若非是京城人士想要感受一下家乡的味道,也可以随机点一些自己家乡的小菜,重温一下家乡的味道,这也是望乡楼名字的由来。
沐如锦很喜欢这座小酒楼,占地面积不大,但却给人一种很雅致的感觉。
它甚至连雅间都没有设,所有人用餐,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也都是在大堂落座,倒也其乐融融。
这望乡楼平常的客人贵族不多,但偶尔也有那吃腻了山珍海味的老爷小姐们会来这里坐上一会儿,吃几道地道的外乡小菜,沏一壶香茶,或来一杯淡酒,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倒是足够打发时间。
此时的望乡楼内,靠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神情极尽谄媚的人对着另一个翩翩公子道:少爷,您看。
说着。
手指已经指向了沐如锦的方向。
那公子身着紫衣,好看的眉眼一挑,微微沉吟道:她怎会在此?少爷,不如我……那贼眉鼠眼之人眼珠子一转溜,怕是又想到了什么害人的法子,神情都显得猥琐的多,与那翩翩如玉温润的公子反差极大。
哦?那公子一皱眉,笑道:你打算如何做?那贼眉鼠眼之人微微起身,哈在那公子耳边嘀嘀咕咕几句,两颗大白牙露出来。
显得越发的渗人。
那公子低头思考几分,笑着点点头。
贼眉鼠眼之人一见,立刻兴奋的招过身边一个侍卫。
低语几声,挥手让那侍卫离开。
看样子似乎是要他传话去了。
而那贼眉鼠眼之人贱贱一笑,与那翩翩公子告了声退,却是向着望乡楼的厨房方向走去。
沐如锦并没有正对着这二人,那二人自然就不在沐如锦目光所及的方向。
自然也就没有听到这二人的阴谋。
她现在正喝着望乡楼的胖子老板亲手炒制的香茶,偶尔吃几口小菜,悠哉悠哉的等着锦瑟买完糕点回来。
过了不多会儿,小二捧着一壶新茶来到沐如锦面前,将那旧壶中喝完的换了下去。
沐如锦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她很喜欢这茶的味道。
入口时有些微微的发苦,但苦的并不浓烈,刚一下肚会有一些酸涩的味道。
时间很短,但其后便是满口的余香。
沐如锦打算离开时向那胖子老板买一些炒制好的茶叶带回去,以后便能常喝的到了。
沐如锦让切雨与薛十三也一同坐下,向小二又要了两个杯子,亲手给二人倒上。
又将自己的茶杯倒满。
但沐如锦刚要喝,就察觉到了茶水中的不对劲。
不必说。
这又是前任留下的丰富的辨毒经验起了作用。
沐如锦不动声色放下茶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哎呀,我倒是忘记了。
咱们逛了这么久,锦瑟又怎会知道咱们在这望乡楼等她?别是她买完了点心却找不到咱们的影子,该急的哭了。
薛十三和切雨刚要喝茶,就被沐如锦这声‘哎呀’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放下了茶杯。
沐如锦见二人并没有喝下茶水,便小声说道:你二人小心,这茶中被加了料,想来是有人想要害我。
薛十三,你待会儿就按我说的,假意去通知锦瑟咱们的所在,其实悄悄的跟着我。
切雨,你去通知锦瑟,让她买完了糕点直接回逍遥侯府。
我倒要看看,是哪些魑魅魍魉一再的算计于我!可主上你的安危……切雨急道。
无妨,有薛十三跟着,不会出事,你将锦瑟送回去后,去将少爷给我找来,要快。
沐如锦语气十分阴沉,但脸上却洋溢着笑容,看起来似乎是在于丫鬟说笑一般。
那公子离的远,听不到沐如锦小声说什么,倒也不做怀疑。
是,主上,奴婢马上去做。
切雨领命。
你去告诉锦瑟,我在望乡楼等着她,要她快些将东西买齐了,咱们好回去。
还有切雨,此次出来,倒是忘了给二婶买她最喜欢的桂花酥,你现在去买来,快去快回。
沐如锦故意将音量放大一些,与平常说话声音差不多,就算大一些也不会引起人怀疑。
薛十三和切雨点头离开,而事实上,薛十三却隐在暗中,保护着沐如锦。
而切雨让锦瑟先行回府后,便直接离开,去找苏衍。
那公子见薛十三和切雨先后离开,本也有些怀疑,但再见沐如锦已经将那下了料的茶水喝了下去,那怀疑便也烟消云散了。
沐如锦冷笑着喝下加了料的茶,等上了一阵,又假意装作头晕,一再起身,但却又‘不小心’跌坐回椅子上。
那公子见了,与那贼眉鼠眼的家伙对了一个眼色,便起身来到沐如锦桌前,道:咦?这不是弟妹吗?弟妹这是怎的了?沐如锦‘虚弱’的看了公子一眼,皱着眉头似乎很难过一般,道:无妨,有些头晕。
过些时候也就好了。
弟妹自己一人?没带丫鬟奴才?那公子又问。
刚要他们去办事,等一会儿便能回来。
沐如锦用手强撑着桌子,手指使劲的按着脑袋,似乎是正在努力不让自己晕倒。
这样吧。
我让乔榛送弟妹回去。
弟妹一个人,又不舒服,若是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那公子装作一脸关心。
这是为了不让周围的人起疑。
不必劳烦林公子。
夫君稍后就到。
沐如锦皱了皱眉,还是拒绝了。
林中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那俊美的脸上正刻出邪魅的神色,道:弟妹何须客气,我与苏兄朋友一场,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莫非,弟妹怕为兄对弟妹做些什么?沐如锦想了一想。
也不好拒绝,只得点了点头,道:那多谢林公子了。
林中云眸子中闪过一丝冷笑。
让那乔二狗小心的将沐如锦扶到马车上。
但那药力越来越强,待上了马车后,沐如锦早已昏迷过去。
使劲的摇了摇沐如锦,见沐如锦依然没有反应,那乔二狗一脸猥琐。
道:却不想这般容易。
少爷,此次定能让逍遥侯府名誉扫地,以报他们当日辱及少爷之仇。
林中云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阴狠,他怎么也忘不掉当日在太和楼,沐如锦当着他的面,一再的提起他‘貌美如花’。
他自小生来就俊美。
那容色甚至让女人都黯然失色。
他从幼时就听着别人说他英俊潇洒,说他天生貌美,但他的能力与智慧却都被那所谓的俊美压在身下。
无人看得到。
起初他还为这俊美沾沾自得,但随着时光流逝,慢慢长大,他听到的依然只有俊美两个字。
他是楚王的嫡子,是外人眼中显赫的贵族子弟。
是未来的楚王,甚至是皇帝。
但是。
没有人看到他的手段与智慧,没有人看到他的拼搏与努力。
无论他多么拼命地做什么,最终,这功劳都会被这‘俊美’二字所取代。
他讨厌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深深的讽刺,狠狠的划在心头,怎么都抹擦不掉。
所以,每当听到有人说他俊美潇洒,容姿胜过倾城美人,他都会打心眼里感到由衷地厌恶。
这种厌恶慢慢的累积,直至有一天全面的爆发,而那一次爆发,他亲手砍死了一个说他是小白脸的大汉,并且将他的手、脚、胳膊、腿还有头全都剁了下来,亲眼看着他被野狗蚕食。
自此之后,他变得越发的扭曲,但凡是有人提到他的长相容貌,多半都会不知不觉的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渐渐的,大多人都开始怀疑这些惨案以他有关,但没有任何人有证据指正他,也没有人敢去触楚王府的眉头。
可是,偏偏是这个沐如锦,一再的说他‘貌美如花’,一再的讽刺他是个娘娘腔,小白脸,那潜意识里的话其实就是在质疑他的努力与能力。
可他就是动不了她。
别说是云承英和那个死胖子海千富家世都不弱,就算是苏衍的逍遥侯府差上一等,但那家伙的武功却是摆在那里的。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若是这个沐如锦前脚一死,后脚愤怒的苏衍就会直接将他斩杀在大街上。
除非他一辈子都不出楚王府。
所以,林中云决定无需着急,慢慢寻找机会,而如今,就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这个贱女人名誉扫地无颜苟活的机会!事实上林中云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沐如锦当初说他貌美如花确实是在讽刺他不假,但却也只是针对他不喜欢别人提及他的容貌这一点上。
至于质疑他的能力与努力之类的,沐如锦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想。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下三滥林中云一路上想着心事,完全都不去确认沐如锦是否当真是晕了过去。
当然,他这是对那迷药太过自信,又不知道沐如锦的出身,就连剧毒都奈何不了她,又何况是一点区区的迷药。
沐如锦一直装晕,她想要弄明白林中云迷晕她之后想要做什么。
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错过了这一次,还指不定下次他要用什么更下作的方法来对付逍遥侯府。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计就计,没准儿,还能将林如玉拖下水。
说实在的,自从知道楚王暗中筹谋,有意谋反之后,沐如锦就有一种很紧迫的感觉。
她不知道楚王究竟会选择在什么时候扯上反旗,稍有差池,因为林如玉的关系,逍遥侯府就很有可能被拖下水,被打成楚王一党。
本来皇帝就有意想要逍遥侯府的万贯家财,若当真被污作谋逆,那皇帝就更加可以直接将逍遥侯府抄家灭族,这钱也就自然而然的收归国库。
沐如锦可不想陪楚王和皇帝这两条无耻的老狗疯下去,她一定要在这九死一生的艰难环境下找出一条生路,否则,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药王谷与朝廷血拼,要么两败俱伤,要么鱼死网破,要么就是惨胜。
这些都不是沐如锦愿意看到的。
现如今,皇帝高高在上,暂时她还没有办法,但却有了一点小计划。
而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让林如玉滚出逍遥侯府。
这其中还需要有些技巧。
首先,林如玉不能死。
否则,唯恐楚王会狗急跳墙疯狂反扑。
如果林如玉一死就能了事,那么沐如锦完全可以随便找到一个理由将林如玉置于死地,反正隆庆对于妻妾的规矩十分苛刻,可以说。
妾室完全就不具备人权。
林如玉不能死,但却需要给她安上一个很重的罪责,要将她赶出逍遥侯府,还不能让别人戳逍遥侯府的脊梁骨,更不能让楚王府随意发飙。
本来,沐如锦对此事十分头疼,但是,在发现这次算计她的人是林中云时,她就在想,或许。
这就是个让林如玉彻底滚出苏家的好机会。
所以,她才会将计就计。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以后更加阴险的暗中迫害,二者。
就是想亲自试试这其中有没有陷害林如玉的机会。
马车七拐八拐终于在一条巷子口停了下来。
见沐如锦依旧‘昏迷’着,林中云与乔二狗将沐如锦抬下车来,就往其中一户门里走去。
沐如锦趁林中云和乔二狗不注意,微微眯开了一丝眼缝,短暂的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
然后又飞快的闭上了眼,并未惹起林中云的怀疑。
这条巷子名为春日好,是京城里一条很有名的巷子。
这里原本住着些贫民,后来有人出钱买下了整条巷子,稍作整修,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这春日好巷在京城十分有名。
那些达官贵人们多半都知道这个地方,特别是男人。
因为,这条巷子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这里的每一个院子。
都是一个单独的空间,只要交了银子,你想带什么人在这里偷情都不会有人过问。
当然,若是有人来捉奸,也不会有人阻止。
一切。
就看你瞒人的本事过不过硬了。
当然,因为来这里的大多都是些达官贵人。
背着老婆在外面找女人者居多,也不大敢有人轻易招惹。
这年头讲究个门当户对,通常世家贵族的儿子娶的也都是家世过硬的女人。
男人花心实在平常,但家世不错的女人脾气大多也硬,为了避免家宅不宁,故而许多人都选择了偷情这样的方式。
何况,家花哪如野花香?偷偷摸摸的,有时候来的更加刺激,所以,许多纨绔子弟就算是家里没有一个母夜叉管着,也依然喜欢偷偷摸摸的来这里寻找刺激,就更不要提那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臭男人了。
当然,有时候好色的并不只是男人,女人也有寂寞的时候。
那些有钱有势有闲的大妈们通常都会很容易寂寞,而这里,也就成了包养小白脸的好地方。
沐如锦从前就听过这条巷子,但是却从未来过,本以为这等地方与她永远都不会有交集,却不想,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踏足这里。
如此一看,那林中云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也就不难猜了。
当然,以林中云的变态,沐如锦反而不相信他会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恐怕他现在都想将自己大卸八块以报当日辱他之仇。
但是因为忌惮苏衍的武功,还有小胖子和云承英的家世,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特别是现在是他爹筹划谋逆的关键时刻,就算为了他将来太子甚至皇帝的身份,他也不能为了一个沐如锦儿冒险坏事。
那么,沐如锦推测,林中云很可能会叫乔二狗或者另一个人来做这件事,然后再想办法将逍遥侯府的某一人引来,当场捉奸,那她沐如锦恐怕也就再也没脸敢在逍遥侯府再待下去了。
甚至那脸皮薄的,或许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会失去。
如此一来,既除掉了沐如锦报了他的一剑之仇,又为林如玉掌控苏家掌控苏衍除掉了一个最大的劲敌,总归他林中云不会吃亏。
果不其然,二人笨手笨脚的将沐如锦放到一张床上,林中云转头对乔二狗道:让他进来。
乔二狗点头,从门外领进一个大汉。
只见那大汉威武雄壮有力,手臂上的肌肉和那腹肌一动一动,甚至会说话一般。
放到那淫.娃.荡.妇跟前儿,或许会让人兴奋不已,但恰巧,肌肉男是沐如锦最受不了的类型。
她宁愿要个小白脸,也不愿意找个壮的跟头牛一样的肌肉男。
你知道该怎么做?林中云那阴沉的声音中竟然藏着一丝隐晦的兴奋,许是他觉得很快就能报了沐如锦辱他之仇,所以心中忍不住欢愉吧。
回少爷,知道。
大汉看了眼沐如锦,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沐如锦不自觉的挑了挑眉,特别想现在就放一屋子毒药毒死这三个王八蛋,但是想想她的计划,她强制自己忍住了没有冲动。
她心中冷笑,心想着,老娘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既然这林中云卑鄙下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对付自己,那就别怪她将计就计,让楚王府吃一回黄连,苦他一嘴的毛!林中云哪晓得沐如锦心头已经转过千万种思绪了,他更加想不到,他那点破迷药根本就不能对沐如锦这个地地道道的毒圣产生一丁点的伤害。
此时,他正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那大汉,说道:将这个吃了。
有了它,你会更加的尽兴。
说着,又将另一瓶递给乔二狗,道:这一瓶,去给那女人灌下,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能逃过今日这一劫。
乔二狗领命将药瓶中的汁液给沐如锦灌了下去,并且贪恋的看了沐如锦一眼,心中竟有些心痒难耐。
沐如锦姿色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倒也算是中上。
按说京城里的美人儿用脚丫子数都比沐如锦多的太多,但沐如锦身上却偏偏有一种上位者的气质,这十分吸引人。
此时的乔二狗心想着,他一个奴才,任人打骂,没有尊严,若是能上一个这样的女人,他一定会满足的叫出来。
男人的征服欲有时候是很奇怪的。
不过,乔二狗是聪明人。
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虽然他对沐如锦还是很眼馋的,但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主子大事。
不是他够忠心,而是他深刻的明白,此事绝不能将楚王府扯进来,否则,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何况,办好了主子的差事,那些赏钱,他想找多少女人不可以?如果为了一个沐如锦而坏了以后的前途,那就有些太得不偿失了。
乔二狗一闭眼,深吸一口气,立刻将心中的那点荒唐的念头抛出脑外,重新站在了林中云身后。
沐如锦心中再一次涌现出了放毒将这三个王八蛋通通毒死的残暴念头。
因为林中云让乔二狗给她灌的汁液不是别的,而是一种强力的春.药。
人服了之后,会浑身发热,情欲高涨,若是药效不过,真做他个一夜七次郎恐怕也不成问题。
还好沐如锦对大多的毒药免疫,这春药药力虽猛,但却不能影响得了沐如锦。
否则,若换了其他人,恐怕这清白还真的会被人污了去。
沐如锦最恨的就是这种下三滥的王八蛋,贱男人。
今天还就偏偏让她遇见了三个。
若不是有着别的打算,她干脆就真的动手了,大不了毒死了这几个混账东西就打铺盖卷回药王谷去。
再一次忍住了心头的暴力冲动,沐如锦听着似乎是林中云与乔二狗已经先行离开。
不过,沐如锦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
她依然不敢就这样睁开眼睛,而是等了一会儿,确定林中云和乔榛乔二狗已经出去了之后她才直接坐起了身。
下意识的拉了拉衣领,沐如锦就见那大汉将瓶里的春.药喝下后,面色出现了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这样一个膀大腰粗的肌肉大汉都这般模样,可见这春药药力有多强。
沐如锦看着肌肉大汉将上衣脱了个精光,正当他想要脱裤子将沐如锦按倒时,沐如锦眼中寒芒一闪,直接一针就插在了那大汉的身上,大汉一下子就晕死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将计就计看着大汉那张憋红的脸,沐如锦神色之中冰冷毫无感情。
薛十三!沐如锦大喝一声,下一秒,薛十三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沐如锦面前。
去将林如玉和沐邱玄给我抓来,越快越好!沐如锦神色冰冷,眼中是赤裸裸的杀意闪动。
既然林中云这个变态用这样下三滥的方法来对付她,那她就让林如玉也同样尝尝这番滋味。
薛十三领命而去,来如影去如风,快的不似凡间之人。
而沐如锦一人待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心中却闪过了无数种思绪。
不是她狠毒,非要逼死林如玉,但为了自己能活得好,她本就管不了别人。
何况,这次的事情都是那林中云一手策划,无非最后是他妹妹亲尝了苦果而已。
要怪,就怪林如玉不该生在楚王府,不该为了楚王的野心而来到逍遥侯府为妾,不该让林中云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她。
无论楚王有什么样的野心她都懒得管,但有野心你就乖乖的憋在心里,又为什么非要将逍遥侯府卷入其中呢?如果她没有喜欢上苏衍,或许她依然不会在乎。
那时候的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容身之处,一旦熟悉了这个世界,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没有必要非要将自己窝死在一个小小的逍遥侯府之中。
一个所谓的正妻之位就算是让给她林如玉又如何?可偏偏天意弄人,她终归是爱上了苏衍,而她又是一个自私的人,不喜欢与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苏衍这些来历五花八门的小妾她就已经很不喜欢了,就更别说这些小妾之中还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正妻之位了。
薛十三就是再快,来回也需要不少时间,何况还要抓人。
但林中云既然布了这么个卑鄙无耻的局。
总归得是要逍遥侯府之人亲眼看到才足够震撼,想来之前乔二狗与那侍卫说的话就是为了让他想办法通知了逍遥侯府之人来捉奸吧。
不过,薛十三武功高强,轻功过硬都需要不少时间,从逍遥侯府坐了马车来到这巷子里怕也需要不少时间,沐如锦反而并不着急。
她看着床上已经晕过去的大汉,手指轻轻在大汉脸上弹了一弹,邪笑道:放心,我总归是要让你尽兴的,这春药。
必不会白吃的。
沐如锦百无聊赖的在原地等着薛十三抓人回来,没想到先来的却是切雨、锦瑟和苏衍。
原来,薛十三跟着她时已经留了记号。
切雨让锦瑟自己回侯府去,而她就去寻找苏衍。
将事情约莫说了一遍,苏衍就急匆匆的跟着切雨偷回了侯府换了身衣裳。
因为切雨大约能想到沐如锦让她去找苏衍的目的,所以,切雨在见到苏衍之时就将她的猜测说与了苏衍听。
而苏衍回府换新衣就是为了穿的合拍一些。
好配合沐如锦的计划。
虽然苏衍心中十分焦急,但有薛十三在,他相信自己的小妻子应当不会有事。
何况,他这娘子实在是个人精,一般人还真不能拿她如何。
锦瑟知道情况后强烈要求一同前去。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作用是什么。
平常少夫人常将她带在身边,这次也不例外。
许多人都见着她与少夫人一同出去,若少夫人在外,而她早已回了。
恐会惹人怀疑。
所以锦瑟回了侯府之后并未进门,而是在附近找了个能看见大门的地方躲了起来,准备等少夫人回来后她再一起进去,这样,少夫人就不容易被人怀疑。
没想到等来等去。
等到的却是切雨,她这才要求一起前来。
就算是买好的糕点她都一起拎了来,这样更加真实。
你有没有事?苏衍见到沐如锦的第一时刻便上下打量,担心沐如锦受伤。
无妨,有薛十三跟着,他断不会叫我出事,何况,我全身都是毒药,谁又能将我如何?沐如锦对于苏衍的态度十分满意。
至少他刚进门时,第一时间在意的并不是她失没失身,而是她是否受伤。
这让她对于苏衍又更加喜欢了一分。
薛十三人在何处?苏衍围着屋子看了几圈,当看到那大汉赤裸着上身,脸色还微微发红时,眼神唳的一变。
这个畜生!竟然想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他的女人!按照薛十三的记号来到这巷子时,他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春日好,就算他从未进过这里,但这巷子在京城如此名声显赫,他又怎会没有听过?将人绑来这种地方,除了是做那种事情,还能是什么?好在他对沐如锦有信心,这才没有当场失态,否则,沐如锦若是出了什么事,就算是拼了血洗楚王府,他也绝不会让林中云那个畜生好过!沐如锦看了苏衍一眼,当然知道苏衍在想些什么。
她微微一笑,牵起苏衍的手,道:我让他回去抓人去了。
只不过,这一次,恐怕要委屈夫君你了。
?苏衍懵懵懂懂,不了解沐如锦的全盘计划,只能疑惑的看着沐如锦,希望她解释的明白一些。
沐如锦微笑,说道:我让薛十三回去将那林如玉和沐邱玄抓来。
既然林中云设计害我,企图让我名誉扫地无颜面苟活于世,那我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楚王府给我亲口吞下这个苦果。
只是,若当真如此,夫君头上这顶绿色儿的帽子,可就戴定了。
沐如锦也有些歉意。
虽然苏衍并未与林如玉发生过什么,但毕竟林如玉是他的妾。
一但林如玉与外人私通,那苏衍这头上可就算是绿了一片了。
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可以算作是一个天大的笑柄了。
苏衍脸色阴了阴。
很显然,对于绿帽子这种事,但凡是个男人谁都不愿意去背这名声。
但苏衍却考虑得更多。
他知道沐如锦跟他说这件事是在给他机会。
如果他不愿意,沐如锦定然会放弃这个计划另想他法,最多就是陷害一下沐邱玄而已,也可以起到打击沐溪儿的目的。
但是,苏衍却思考了很多。
首先。
林如玉是不能留在逍遥侯府的。
一旦楚王谋反,而他们又没有很好的推翻皇帝的计划,那逍遥侯府就会沦为叛逆一党,抄家灭族或许都是轻的。
可是,要将林如玉赶出去谈何容易?不能杀,因为楚王恐会狗急跳墙疯狂反扑。
而陷害她让她无颜面再留在苏家的机会又实在是少得可怜。
何况,他们家已经不惜余力的自污,企图用不断的小错或者是丑闻来堵住皇帝的算计。
大错不能犯,小错不能断,若是他背上一个被带了绿帽子的名声。
他虽会难堪一阵子,但皇帝短时间内却不好意再明目张胆的算计他们了。
楚王虽是外姓王,但既封了王。
就等于是半个皇家人。
你皇家人给功臣之后戴了绿帽子,我不找你们麻烦讨个说法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在算计我吗?何况,楚王谋反之事暂时还只有他们知道,明面上。
楚王现在可是皇帝的死忠。
为了夺取兵权,皇帝机关算尽,对于楚王府这种主动交出兵权的,应当全力保全才对。
若是如此想,或许这皇帝和楚王就会想尽一切方法瞒下这一切,或许。
这事儿也不会传了出去。
再者,就算是传出去了又能如何呢?大不了被人笑上个几年,待有了别的八卦。
人们自然而然的也就忘了。
想到此,苏衍一点头,直接道:就这样办吧。
夫君,你可是想好了?此事对你名声不利,现在后悔。
还来得及。
沐如锦反倒有些不忍了。
可是,找到这样陷害林如玉的机会不多。
真若放弃了,也觉得可惜。
若侯府被人算计了去,人都没了,家都没了,就算是要了面子又有何用?面子一事,终归都是虚的,先与那楚王府撇清了干系才是至关紧要。
至于那林中云竟胆敢这样害你,我总要给他些教训,让他也尝尝名誉扫地的滋味!哼!有小王爷陪着丢脸,我也不算吃亏。
苏衍想来想去,终究觉得这对以后有利。
真若解除了危机,指不定他还会直接和沐如锦浪迹天涯隐居药王谷什么的,到时候,他耳不听为净,谁还管那面子值上几个钱?你既决定了,那咱们便照计划行事。
待薛十三将人带来,咱们好好布置一番,也不知此次侯府之中,会是谁前来捉奸呢?沐如锦隐隐的有些期待了。
我倒希望是奶奶。
也只有奶奶亲眼见了,那林如玉才不会有丝毫机会再有所抵赖。
苏衍想,既然绿帽子的名声戴定了,那还不如一击必杀,绝不能再给林如玉翻盘的机会,否则,他这绿帽子不就白戴了?这牺牲也就浪费了。
在奴婢看来,连老爷夫人全都来才好呢,看看她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竟敢这般无耻的陷害少夫人,企图侮辱少夫人名节,他们都该死!锦瑟气得直哆嗦。
要不是少夫人懂得些毒术,知道些药理,提前做了防备,那岂不是真的被人辱了去?若真到那时,要少夫人如何活下去?要知道,那女人的名节可是比真金白银都珍贵得多。
放心,我自不会叫他们翻了天去。
那林中云为我灌下了秋旖旎,企图让我成为那淫.妇,只是他断断不会想到,我沐如锦手中的春药可是比他的厉害的多了。
保管那林如玉吃了,淫.娃.荡.妇都要甘拜下风!沐如锦脸上掠过一丝阴狠。
既然你林中云做那初一,那就别怪我沐如锦做十五。
将计就计的事,她上辈子就会!害人者就要有被害的觉悟。
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不过时辰未到。
而这时辰什么时候到,可就得她沐如锦说了算!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沐如锦本以为薛十三将林如玉和沐邱玄抓来需要不少时间,却不想,没过多久,薛十三就已经拎着被打晕了的二人前来。
原来,薛十三为了节省时间,找到了附近神仙府的联络人员用飞鸽传书给太和楼发了消息,由太和楼的人想办法秘密将林如玉和沐邱玄二人引出来打晕再绑了直接送了过来,这就省了薛十三来回奔波的时间。
沐如锦对薛十三的办事效率十分满意,她并不多话,就已经开始布置起了这个注定会让逍遥侯府和楚王府强烈震动的‘犯罪现场’。
她先让苏衍将林如玉和沐邱玄点了穴,然后将二人弄醒,再将那大汉也弄醒,现在,几人正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沐如锦,你想做什么?林如玉醒来后发现自己不能动,立刻就惊觉不对劲。
当她看到沐如锦那笑眯眯但却让人觉得冰冷无比的脸时,心中顿时一跳,脑子里不经想便脱口而出。
做什么?妹妹不防猜猜?沐如锦笑的越发‘热情’,让林如玉更觉不妙,努力的想让自己动起来,却总是徒劳。
此时,沐邱玄也微微转醒,看清了现场的环境之后,突然叫嚣道:沐如锦,你快些放开我!我是你弟弟!沐如锦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止不住扑哧一笑,道:沐邱玄,不要胡乱攀亲。
沐林生和曹双雪这两个老畜生想要做我沐如锦的父母,他们还不配。
至于你?我不杀你已是格外开恩,现如今,还要让你享受到温香软玉美人在怀的滋味,你当要谢谢我才是,这也是我作为‘姐姐’送你的见面礼。
沐如锦着重的咬住姐姐这两个字。
苏衍一头黑线杵在旁边,为沐如锦的‘无耻’摇头不已。
明明接下来要断人前途、毁人名节。
怎的到了她的嘴里似乎还要谢谢她的成全似的?不过,对于自己这小妻子行为,苏衍早已见怪不怪了,这种事,惊着惊着也就麻木了。
比如自己,现如今不就是如此么?何况,这世上再惊讶的事,还有比借尸还魂,灵魂穿越更加让人惊讶的吗?林如玉和沐邱玄一听沐如锦这满含深意的话,立刻对视一眼。
本能的就感觉到了不妙。
林如玉看着沐邱玄,再看看另一边被重新灌了春药的大汉,她本能的开始颤抖。
心头被蒙上一层巨大的阴影,怎么甩都甩不掉。
而沐邱玄,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于美人也总是有需求的。
林如玉生得貌美,肤若凝脂。
浑身上下又透着那么一股子感性,这对于沐邱玄来说也算是致命的诱惑。
但是,他却不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
林如玉那是谁?那可是楚王府的庶出女儿。
虽为庶出,但却甚得楚王宠爱,他若是对她做了什么,就算没长脑子。
也该想到会有什么下场。
何况,就算抛开楚王府不说,就凭林如玉是苏衍的妾。
而苏衍又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子。
一旦他对林如玉动了心思,他就再也别想在逍遥侯府待下去了。
那他的报仇计划又该怎么办?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父母的死是那沐欣怡一手造成。
沐欣怡为妓多年,若想报仇早可以动手,为何偏偏不早不晚。
非要等到他们得罪了沐如锦后才动手?何况,以沐欣怡所言。
她是不愿意待在青楼这种地方的。
也就是说,她若有银子,早就为自己赎了身了,又何必在青楼里作践自己?可既如此,那最后究竟是谁替沐欣怡赎了身呢?这才是他怀疑的原因所在。
要知道,沐欣怡可是那青楼里的头牌花魁,这些年来,为楼里赚了不少银子,绝对可以算是一颗镶满了真金宝钻的摇钱树。
若要赎身,那价钱绝不会便宜,否则,以那些青楼老鸨子吃人不吐骨头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将攥在手里的财富轻易放弃。
这样一想,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谁与他们有仇?谁又巴不得他们去死?想来想去,他只能想到沐如锦一人。
这才有了他去找沐溪儿,要求为父母报仇的的一幕。
可现如今,他的仇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娶苏小小想办法掌控苏家的计划也被沐如锦给搅合了。
现如今倒好,还成了阶下之囚,任人鱼肉。
很可能下一刻就会被逼做出足以被人灭口的行径来,这怎么能不让他害怕惊惧?沐如锦,毁人名节这等卑鄙之事你也做得出来!你快放开我!否则,我楚王府绝不会放过你!林如玉却是真怕了。
当初她为了父王大事,屈身为苏衍做妾,不仅如此,就算她低声下气到这般地步,那苏衍却连正眼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在逍遥侯府受尽了屈辱,被沐如锦嘲笑,被苏衍冷眼。
老太太对她不闻不问,徐氏夫妇更是屁都不放一个。
可以说,在这逍遥侯府之中,她可谓是真正的孤掌难鸣。
她一直都想杀了沐如锦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这沐如锦却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举一动毫无破绽。
明明在府里嚣张跋扈耀武扬威,可是仗着老太太的疼爱,却是没人敢拿她如何。
她原本逼自己不要焦急,要慢慢寻找机会,但谁知自己还来不及行动,那沐如锦已经抢先对她动手了。
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击,竟然要用这样的方法坏她名节。
若是事情当真如沐如锦所设想的那般,那她就真的再无颜面在京城待下去了。
这下子她可真的是急了,懵了,不知所措了。
此时的她,只能用叫嚣来掩饰她的恐惧,但心中又何尝不存着一丝用楚王府的威势吓退沐如锦的希望?只可惜,沐如锦连皇帝都想对付,就更别提区区一个楚王府了。
从楚王派林如玉来逍遥侯府企图算计她正妻之位时,就注定了她与楚王府势不能两立。
原本,凭着沐如锦对皇帝的厌恶,若楚王府没有招惹她。
或许她还会帮楚王府一马,让他谋反成功。
只可惜,楚王与皇帝这两条乱吠的老狗实在是很讨人厌,沐如锦不想看着他们任何一人笑到最后。
沐如锦不去理会林如玉的威胁,邪笑了笑,拍了拍林如玉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儿,道:卑鄙无耻?妹妹可真会说笑。
这法子本就是你那个‘貌美如花’的哥哥想出来的,我不过是用来借花献佛,好让林妹妹来享受结果罢了。
许你楚王府放火,却不许我沐如锦点灯。
这又是哪般道理?这世上有句话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今,我不过是照着前人所说的去做罢了。
又何来的卑鄙无耻一说?林如玉语塞。
这事儿她是知道的。
因为哥哥已经找了侍卫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她,且需要她配合。
但是,这件事不能与楚王府扯上关系,所以,她就怂恿了沐溪儿去向老夫人和侯爷告密。
正巧那沐溪儿前些时候被沐如锦陷害。
成了个通房丫头,还要被罚打扫西苑,心中本就憋着一股子怨气。
再加上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没见过大世面,上不得台面,轻轻一挑唆。
就上了当,成了她的棋子工具。
本来以为这事儿不会出什么纰漏,可谁曾想这沐如锦不知为何这般神通广大。
啥事儿没有不说,竟还有余力来反算计她。
不仅如此,就连苏衍她都说服了。
这种头上冒绿的事情有几个人愿意担着,为何这苏衍就对这沐如锦言听计从到了这等地步,不惜背上天大的笑柄。
也要由着沐如锦胡来?都说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
时候未到,可她现在这情形,算是现世报吗?若是这等丑事被父王和哥哥知道了,他们还会疼爱自己吗?还会需要自己吗?又或者,为了抹去这道耻辱的疤痕,自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偷偷解决掉?林如玉不敢想象此事带来的后果,直到今日,她才知道,那沐如锦的心,根本就如坚铁一般,硬而冰寒。
可是,她没有想过,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心硬如铁?当她从林中云的侍卫那里听到林中云打算对付沐如锦的计划时,她何曾想过这种作为是如何的卑鄙无耻下三滥?又何尝想过,一但沐如锦真的被污了身子,要她如何的活下去?人总是喜欢提出别人的错误而从不反省自己。
林如玉是这样,林中云是这样,苏启是这样,孙茉莉是这样,沐溪儿是这样,沐邱玄是这样,徐氏和苏烨威也是这样。
就算是沐如锦自己也是如此,只要是人,终究不能免俗。
可是,人之所以狠毒也总有这些那些的不得已。
或许无关对错,或许无关是非,或许无关黑白。
只是需要,就这么做了。
现在,为了保护自己,沐如锦狠毒了,但却不后悔。
有因就有果。
来而不往非礼也,沐如锦深深的懂得这个道理。
沐如锦不再与林如玉废话,她将前任很早之前做出来的春药给林如玉和沐邱玄灌上,待到药效发作时再解开他们的穴道,扒了他们的衣裳,然后与苏衍他们退出了房门,躲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上偷看着里面的情况。
她要确保事情万无一失,绝不能半路出什么差错,功亏一篑。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捉贼捉赃 捉奸捉仨太和楼传了消息来,说是沐溪儿怂恿着老太太去捉奸,恰巧苏二爷也在,被听了个正着,一怒之下,叫来了苏烨威和徐氏一起,浩浩荡荡的就往这春日好巷子里来了。
从这短短的字句中,沐如锦感觉到了这苏二爷赤裸裸的恶意。
她不禁想了又想,若是从前,苏二爷是因为孙茉莉许诺的问题而针对她,那如今孙茉莉和苏启已死,而楚月心和苏启的儿子都已被苏烨威逐出了苏家,这苏二爷又是因为什么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麻烦呢?沐如锦皱了皱眉。
看来老太太跟他说了那么多,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既如此,若是这个二叔再找她麻烦的话,她也就不会再留手了。
老太太的面子虽然够大,但却还没大到让她委屈自己的地步。
沐如锦暂时抛掉二叔的问题,与苏衍上了门外一棵十分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上躲着。
这树看起来也有百年之龄,枝叶茂盛,躲上那么两个人倒也没什么问题。
为保险起见,沐如锦还让锦瑟和薛十三在院中往这大树看了一看,确认他们躲得好别人看不到这才放心。
同时,沐如锦也给了切雨些银子,让她将隔壁的院子的钱也付了,让她和薛十三、锦瑟在隔壁待着,待事情闹大了,再让他们出来,见机行事。
因为薛十三平时不怎么在人前出现,所以认识他的不多,沐如锦便让薛十三在路口老远的看着,一旦老太太他们来了,就马上来通知她们。
此时的沐如锦与苏衍身贴着身,贴的很近。
这树虽大,但能藏人的地方却不多,为了能被那一抹枝叶遮挡住。
沐如锦几乎就是倚在苏衍怀中的,倒是让沐如锦很是羞涩了几分。
当然,沐如锦本来就是个性格较为彪悍坚韧的人,就算是与苏衍亲热也不见得会害羞。
只是,有时候环境决定心态,这巷子实在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再加上二人靠的如此之近,沐如锦会心跳加速也是人之常情,特别是苏衍那里还竖起一顶小帐篷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正当两人红着脸四目相对时,薛十三这个碍事的突然出现。
更是将沐如锦羞了个大红脸。
薛十三平时为人虽然冷漠,但是面对这样的状况他也是显得十分尴尬,不过或许是为了转移尴尬的氛围。
又或许是他为人比较敬业,短暂的无措之后,薛十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对沐如锦和苏衍道:主上,人已经来了。
说完。
不等沐如锦回答就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儿。
沐如锦与苏衍对视一眼,彼此还能看到对方脸上的那一丝羞红,然后紧紧的贴在一起,隐在枝叶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若是被人给看到了,她陷害林如玉这个计划便不会成功。
就算林如玉真的与沐邱玄和那大汉有了什么。
也会有人怀疑是她所为。
两人紧贴着等了好一会儿,两辆马车这才姗姗来迟。
当看到老太太下了马车脸色铁青着往这院里赶的时候,沐如锦才真正算是松了一口气。
亲眼看着老太太、苏烨威、徐氏、苏二爷还有二婶外加一个告密的沐溪儿进了屋子。
看着苏烨威一脚踢开房门,甚至于房门打开后,屋子里的情形沐如锦都能看得真真切切。
只见此时的林如玉一声声呻吟着大叫‘继续,不要停’,而沐邱玄听了林如玉这蚀骨销魂的淫.荡之声。
下身却耸动的更加卖力。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沐邱玄的身后。
正有一个彪形大汉满身汗水不遗余力的插着沐邱玄的后庭,三人呈一条直线,忘我的‘耕耘’着,完全都没有注意到老太太几人是何时进的屋,门又是怎么被踢坏的。
此时,在沐如锦那强力春药的作用下,三人的心中就只有彼此,他们才是一体的,谁也离不开谁,因为,对方会给予自己快感。
老太太一脸的铁青,险些站不住。
她原本听沐溪儿说,有人见了沐如锦与一个男人进了一个名为春日好的巷子。
老太太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这春日好是什么地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她不愿意相信。
她不相信沐如锦会背着自己的孙儿在外头与别的男人鬼混。
在逍遥侯府最困难的时候,是这个孙媳妇一肩挑起了所有的困难,拼尽所有,救了她们于危难之中。
是这个孙媳妇拿出了自己嫁妆之中珍贵的药王帖来为孙儿解毒。
也是她顶着皇帝和楚王的压力,用一些小错来分散皇帝的注意力,也让逍遥侯府不断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牵制皇帝不敢轻易的动她们。
要是靠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靠这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媳妇,靠着苏启那个畜生,或者靠着身中寒毒不能有子嗣的衍儿,又或者靠她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婆子,这逍遥侯府只怕早就败了,被人吞了。
她原本就不愿意相信沐溪儿这种不干不净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只不过她说的信誓旦旦,而且又不是特地与她说的,而是在与其中一个丫头说时被花嬷嬷给听了去,她这才得知。
叫了沐溪儿去一问,沐溪儿这才‘一五一十’的说了。
她原来寻思着,这事儿她自己知道就成了,到时她偷偷的来瞧一瞧,不是真的最好,若是真的,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逍遥侯府不能再留她,但也不会将事情闹大,耽误了她再嫁他人。
却不想,正巧了他二儿子去了,还偏偏听着了,这一闹,谁都知道了,她也不能不将此事严肃对待了。
直到刚才,她还心情忐忑,特别怕那沐溪儿所言是真。
谁知门一踢开,出现在眼前的竟是这般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一个老太婆活了六十几年,当年也曾青春懵懂,也曾大婚之日与人行房,也曾看过那些画着男女之事的小册子,甚至于,就算是断袖之癖她也不是没见过,却从未见过这般震撼人心让人作呕的画面。
三具光溜溜的躯体,一个插一个一个插一个就这么并排着,两男一女,大战着香汗淋漓,但是这冲击性的画面却让人忍不住眉头紧皱。
老太太在看到这一画面的一瞬间,为里面不是沐如锦而庆幸,但瞬间之后,当看清楚那女子是林如玉时,她的脸色却又更加铁青了一分。
沐溪儿本来面带笑意,就等着沐如锦被人拆穿之后那绝望的神情,她已经做好了幸灾乐祸的准备,却不想,命运弄人。
在她看清里面那人是她的兄长沐邱玄时,她的世界仿佛一瞬间崩塌了。
她怎么会想到,本来想看沐如锦绝望的神情而来,此时却是她自己露出了比任何人都绝望的神情。
一报还一报,莫过如此。
苏二爷将事情闹大本来确实是存着想要报复沐如锦的心态,但更多的却是生气沐如锦对于逍遥侯府的背叛。
却不想,这一闹,却闹出了一个更大的丑闻。
他堂堂逍遥侯府五少爷的妾,竟然与侯爷的妾的兄长搞在了一起,这便算了,那沐邱玄竟然还是个兔儿爷。
他曾听闻这沐邱玄曾经还想要求娶侯府的七小姐为妻,现如今看来,那苏小小合该命好,逃过一劫。
最可气的就是这林如玉,身为苏衍的妾,竟然不守妇道,与人苟合,为逍遥侯府抹黑,这简直就是不能容忍的恶行!楚王府了不起吗?楚王府家的女儿就该这般侮辱逍遥侯府的少爷吗?同是功臣之后,无非一个是出钱,一个是打仗。
他逍遥侯府是比不得楚王府骁勇善战还救过先皇。
论功行赏也确实不如楚王府功劳大足以称王。
但是!即便是天子犯法那还与庶民同罪,凭什么区区一个楚王府的庶出小姐就该为逍遥侯府戴上这么一顶不堪入目的绿帽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他们拉开!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淫.靡行事,成何体统!老太太指着林如玉三人的手指抖的厉害,显然是气急,似乎是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还好苏二爷及时扶住了老太太,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儿的,这才没让老太太直接气晕过去。
苏烨威也是气得不行。
他自己虽然花心风流不假,但却绝不愿意看着沐如锦也风流成性。
在他看来,他是男人,花心那是正常的,是应该的。
哪个男人不花心嘛。
如果今日说是他儿子在这里与别的女人偷情,他会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
男人嘛,在外面有女人这简直就是基本国情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是儿子可以,儿媳却不行。
一个女人,不守妇道,在外面与别的男人偷情,给自己儿子戴绿帽子,这简直就是给逍遥侯府抹黑,给他这个侯爷抹黑。
虽然他根本就一点也不疼爱苏衍这个儿子,但一但沐如锦当真与人偷情,丢脸的,可就不止是苏衍一人了。
就是他这个侯爷,出门也一定会被人耻笑。
本来,门被踢开后,见里面偷情之人不是沐如锦他应该高兴才是,只不过,现如今发现,这人虽不是沐如锦,但却是林如玉!这有什么差别?无非一个是妻一个是妾,但归根究底,他儿子的绿帽子是戴定了!而他这脸也是丢定了!人都说捉贼捉赃,捉奸拿双,这一次可好,他们浩浩荡荡前来捉奸,这一捉,还直接捉了三个!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庙小供不起大菩萨原本,沐如锦看时间差不多便想和苏衍来个‘偶然’出现,但是,很巧,正当沐如锦准备下树之时,此事的罪魁祸首林中云同学却‘碰巧’先她们一步而出现了。
刚一出现,林中云就像是知道屋子里与人鬼混的是谁一般,直接语带所指的问起了众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并且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怎么都掩藏不住。
且不说老太太是否来得及生气,总之苏二爷是气炸了。
其实说起来,苏衍这个二叔本质上还是与苏烨威有很大的差别的。
至少现在这样的时候他想到的是逍遥侯府的声誉而非是个人。
他确实是太想拥有一个孩子而被孙茉莉的过继条件给打动处处与沐如锦对着干,但至少,在面对逍遥侯府的危机时,这位苏二爷还是会以大局为重,以家族为最重要考量,就这一点,就比苏烨威这个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面子的草包来的高尚得多。
本来见到林如玉做出这种不知廉耻替侯府抹黑的事,他就愤怒不已,现在倒好,连哥哥也出现了,还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若非站在对面的是楚王世子,他怕是早就上拳头了。
要知道,苏二爷在荣狄那也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那生意也都是一刀子一棒子硬抢回来的。
林中云的出现突然就让沐如锦改了主意。
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小心’出现,就实在是太刻意了,恐怕就算老太太她们正在气头上也未必能逃得过她们的火眼金睛。
这样一想,沐如锦顿时觉得还是一直藏着,然后在半路假装偶遇效果来得好。
于是,沐如锦就更加心安理得的直接靠在了苏衍的怀里开始观看这出免费的大剧。
只可惜,沐如锦觉得若是有张板凳。
来包瓜子会更加贴合气氛一些,而现在却只能动也不敢动的继续蹲在这大树杈上,充当默默无闻的路人甲。
世子爷是来看我逍遥侯府笑话的?老太太终于冷静下来,看向林中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冰冷无情。
老夫人何出此言?贵府出了这档子事,本世子心甚难安,不过是想来问问是否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绝无嘲笑之意。
林中云本就长的俊美非凡,再配上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就更显得温润如玉。
单看如此,又有谁能想到。
就是这样一个儒雅的翩翩公子,竟然会想出这等毁人名节的阴狠法子。
正所谓衣冠禽兽,莫过如是。
哦?世子爷当真有心帮忙?老太太冷笑一声。
似乎对于林中云的鬼话不屑之至。
自然是真。
敢问老夫人,可有本世子能帮得上的地方?林中云眼中的笑意更甚。
她们越是气愤,那就代表他的计划越成功,这沐如锦从今往后就更难翻身。
有。
老夫人眸子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寒芒,因为正对着沐如锦藏身的地方。
而被沐如锦看了个正着。
哦?老夫人尽管说来听听。
林中玉在心中狂笑不止,他甚至已经听到了沐如锦绝望不甘的辩解。
但是,他却从没有生出过一丝怜香惜玉之心。
不是沐如锦长的不够美,也不是他如柳下惠附身,不懂怜香,只是。
一想起当日沐如锦那赤裸裸的羞辱,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根刺狠狠的扎下一般痛苦。
那根名为‘貌美如花’的尖刺。
一日一日,不停的徘徊在他的脑子里,包括沐如锦的音容笑貌。
但那无时无刻不出现的音容笑貌却并非象征着爱情与思念,相反,它象征着屈辱与愤怒。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只可惜。
这份想念背后所投射的,却是赤裸裸的杀意。
他很想杀掉沐如锦。
就像当初他杀第一个人时那样,将那人的双手双脚、四肢头颅全都砍下来剁碎,然后喂狗。
可他偏偏不是苏衍的对手。
且在这种重要的时刻,他不能因为个人的愤怒而让父王的计划节外生枝。
他原想不过是让这个女人多活两日罢了。
如若有一天,父王大事可成,他身为太子,或许还会是将来的皇帝,那么,他一定要将沐如锦大卸八块,顺带也要将她九族尽数夷灭,否则,难解他心中郁气。
不得不说,林中云对于别人说他俊美已经厌恶到了心里极度扭曲的地步。
或许他人也只是就事论事的夸奖一句而已,但这些年来,因为这一句无心的夸奖而命丧黄泉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老太太仔细的观察着林中云的表情,在苏二爷险些憋不住发飙的时候,及时用眼神制止住了他的冲动。
老太太的神色中看不出是生气还是高兴,一张脸虽然面无表情,但却无法解读出更多的东西,甚至于连冷漠这个词也不适用。
老太太哪管别人想些什么,看着林中云一脸的‘悲痛’,实际上却是浑身上下连细胞都在幸灾乐祸,却淡淡一笑,指着屋内那还在香汗淋漓的肉搏大战的林如玉道:那就麻烦世子爷将这个贱人带回楚王府,并且给令尊带个话,就说我逍遥侯府庙小,容不下你楚王府这尊大菩萨,还请从今往后断了联络,老死不相往来,我老太婆就先谢谢他楚王大人大量了!老太太冷哼一声,那凛然不惧一切的威势顿时散发而出,去让林中云出了一身冷汗,让他有种面对父亲时颤栗的感觉,足可见得老太太依然宝刀未老。
虽早已不在江湖多年,但曾经闯荡过江湖养成的那一身侠女气质却丝毫不减。
相反,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显得更加威风凛凛了。
林中云这才第一次注意到屋中的情景,整个人顿时一懵,脑子之中一片空白。
他一直以为这屋里正在与人苟合之人是沐如锦,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想要看逍遥侯府的笑话,想要看沐如锦如何被惩治。
也所以,他才会对老太太和苏烨威他们冷嘲热讽。
因为,他对这一切很有自信。
因为。
此事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
本来,他知道自己是不该来的。
为了避嫌,也为了不被人怀疑,他应当远离这条巷子,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默默的等待逍遥侯府对沐如锦的处置结果。
但是,他对于沐如锦的恨意实在是让他等不及了。
他等不及想要看到沐如锦百口莫辩时的绝望无助,他想在她最最痛苦失望的时候狠狠的嘲笑她,以报当日沐如锦百般羞辱他之仇。
但是谁曾想,原本应该在屋子里的沐如锦完全没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却是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
不仅仅如此,这屋里除了他准备好的大汉和凭空莫名出现的林如玉外。
竟然还有一个男人。
而这三人肉搏之战的精彩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此时的林中云才真正算是傻了眼了。
因为屋中那不守妇道与人私交的贱人是沐如锦,所以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嘲笑并且威胁逍遥侯府。
如果逍遥侯府不想让丑事暴光,说不得就得接受他一些无理的威逼利诱了。
可是,此事换成了楚王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旦林如玉不守妇道与人偷情不说,竟还是这般淫靡之景象外传。
那让外人如何看待楚王府?如何看待父王?又如何看待他自己?说楚王不会管教子女,连最基本的妇道妇德都不懂得,又何以能治天下?林如玉虽为庶女,但却甚得父王宠爱。
他倒是不在乎一个庶妹的死活,但此时这种事情一旦说了出去,对父王大业的影响却是致命的。
连女儿都管不好。
又有几人会安心投靠他们?何况,原本胜券在握的计划,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儿。
竟然莫名其妙的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若父王知道了,会不会也对他失望然后不再相信他?要知道,楚王府可从来都不止他一个儿子啊。
那些儿子平日里被他压着,倒是翻不了天。
可一旦他失势,谁又敢保证不会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呢?想到此。
林中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面对老夫人凛然的气势,竟然语塞了半晌。
一个字儿也嘣不出口。
沐如锦躲在树上简直都快笑炸了。
搞了半天,这林中云指桑骂槐的说了这么久,竟然都还没有看到屋里的究竟是谁。
想来他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自信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一定能让她吃下这个哑巴亏还无力辩解,最后甚至有可能无言苟活于世,或者直接被侯府偷偷处决掉。
反正在他们眼中,她沐如锦不过是个江湖上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没有什么深厚的身家背景,也没有足够有份量的贵人做靠山,就算是不知不觉的死在哪里,想来也不会有人追究。
只可惜,林中云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她沐如锦竟然会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幽魂,前世用二十年的寂寞孤单练就出来的这一副坚韧的性子,注定不会甘愿成为他人的踏脚石。
同时,他更加不会想到,在他心中地位卑微的这个小女子,竟然会是药王谷的新任毒圣,真正的百毒不侵之躯,小小的迷药和春药又怎能将她如何?沐如锦想,若是此时能有一部DV,将这一切全都拍了下来,然后复制上无数份,京城里人手一份。
想必,到时候楚王的脸色不会比茄子青涩多少吧?只是可惜,在这样一个时代,沐如锦这个小小的如恶作剧一般的愿望注定不会实现,她也不过是想一想,过过干瘾而已。
不过,不待沐如锦多想,此时的林如玉和沐邱玄却突然清醒过来。
说起来这也是沐如锦故意放低了对二人的药量,就是为了看到她们此时惊愕的表情,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只不过,林如玉和沐邱玄虽是清醒不少,但那大汉吃过两份春药,每一份的量都不少,而且,两种春药混合服用,那药效发生变异,可是比单服一种来的持久的多。
只见那沐邱玄将那东西从林如玉体内拔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想要将衣服穿上,但却被那大汉死死的按住,下身的那一柱擎天直插沐邱玄的后庭,根本视若无人,完全是本能一般的抽插,并且发出快意的大叫,直叫的一众人脸色又铁青了一分。
快,将他们分开!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实在是……实在是……老太太发现她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此时的情景。
那沐邱玄痛苦的表情还历历在目,眼中的惧意也十分明显,但是,在场的任何人却都无法对他产生任何的同情。
特别是林如玉,她对于一切都懵懵懂懂,甚至都不知道就在刚刚,她还在快意的喊着‘继续,不要停’。
或许是每个女人都需要男人的滋润吧。
她为了楚王的野心,自降身价与人为妾,却偏偏还遇上个有心理阴影兼不解风情的,直至现在也未动过她分毫。
她本还是处女。
沐邱玄竟然还成了她第一个男人。
可就是如此,也被沐如锦算计了去。
因为林如玉发育良好,就算与人行房,也未必能出红。
再加上沐如锦想要坐实了她水性杨花的罪名,故而给她灌了延迟出红的药。
这药原本是师娘庞涓研制另一种药的失败品,却不想,阴差阳错的竟有了这种效果。
林如玉被老太太她们当众捉奸,还偏偏做过之后她未曾出红,更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从前就与其他人做过。
因为谁都知道,林如玉来侯府的这段时日,正是苏衍身中冰丝蟾毒之时,根本无法与人行房。
再加上苏衍对这些小妾一直很冷淡,故而,与林如玉有染之人绝不可能是苏衍。
老太太气得牙直哆嗦,逍遥侯府本就正值多事之秋,多方算计不断,为了能保全自己尚且拼尽全力,却不想,无论如何,总有那么些老鼠屎想要极尽所能的去坏了这锅好粥。
若是此次她轻拿轻放,恐怕从今往后,这侯府里人人都能给她来这么一出了!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诅咒你们天天都戴绿帽子林如玉这么一清醒,立刻就想起了之前沐如锦派人抓她来的事情,心里的悲愤可想而知。
刚想要说话拆穿沐如锦,老太太一脸不耐烦的大喝:将她们的嘴给我堵上,免得在这里大吵大叫丢人现眼。
老太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气都在这一年里生完了。
她自己从前那么大的气性都没将她给气出个好歹来,没想到临老临老,却是被这一群不省心的后辈给气死了半条命去。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
她只是想赶快回府去,有什么事情回了自家院里关上门再说。
她这张老脸现在觉得臊得慌。
将林如玉和沐邱玄还有那大汉五花大绑,塞了嘴巴,小心翼翼的拖出去藏在一辆马车上,几人这就打算先赶紧回了侯府再好好处置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
林如玉做了这种不知廉耻的蠢事,想来这一次老太太是绝不会这般善罢甘休的。
本来这林玉如当初要死要活非得嫁来逍遥侯府,即便做妾也在所不惜就让老太太十分怀疑,但碍于楚王威势,再加上又不想外人知道苏衍中毒无法近女色,心虚之下,老太太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但一直以来,这都让老太太觉得她是受到了威胁,是楚王府趁人之危硬要往府里塞人。
林中云一看自己妹妹被捆的像个粽子,拖着就走,即便他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沐如锦无故失踪,与人有染的又为什么换成了他的妹妹,但是他却十分明白,此时绝不能就这么由着这些人就这么将林如玉带回逍遥侯府偷偷处置了,否则,楚王府在此事上会处于一个绝对不利的地步。
这个时代,男女没有大防。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
女人也可以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
但是,无论如何,给人戴绿帽子这种事情,若非是有深仇大恨,一般人是不会做的。
此时的隆庆支持和离,过不下去了,大不了一张和离书,自此以后分道扬镳,各过各的互不相干。
但却很少有背着夫君在外面瞎搞的。
当然,就算是有也绝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通常都是找一些不常被人经过的地方偷偷摸摸解决。
身为楚王府的庶女,又是为人作妾,不守妇道。
没有家教,事情一旦外传,苏衍固然是可以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但要付出惨痛代价的,却一定会是楚王府。
世人对于不守妇道之人一向是能杀则杀。
何况,身为王府千金,竟是个水性杨花的风骚之人,岂不是更加会被人看轻?何况,逍遥侯府虽向来被那些老牌贵族看不起,但却无法否认他们也是侯爷之家。
你以为这隆庆有许多侯爷不成?逍遥侯府的家财万贯,就是可着劲的败都未必能败的完。
先不说他楚王府觊觎已久,就是皇帝看着这些真金白银玉石琉璃都眼馋得很。
你可以轻视他不够底蕴,但又凭什么去往死里得罪?还是在你没有把握名正言顺的将之拿下的时候。
一旦逍遥侯府里的某个人钻了牛角尖,犯了狠,随意去哪个杀手组织里花些银子请上个大把的杀手日日刺杀他们,那绝对会是楚王府的恶梦。
否则。
你以为逍遥侯府小小的一个商人之家,皇帝想拿下他又为何会这么的不容易?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个坏事的林如玉想办法带回楚王府去。
想来,以父王的才智,定能尽快想出办法来,将此事带过。
想清楚此节的林中云立刻拦下老太太,强硬道:老夫人此举是否有所不妥。
如玉好说也是我楚王府的千金小姐,平日里父王甚是疼爱有加,如今,她也未犯大错,老夫人便这样绑着她,是否太过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看欺人太甚的是你楚王府!此时,苏二爷终于忍不住炸了,指着林中云的鼻子骂道:不错,你们是王侯之身,深得皇上宠幸,但那又如何?同是功臣之后,你以为你楚王府当真比别人金贵多少?这林如玉是你楚王府的千金小姐不假,但她也是我侯府五少爷的小妾更是不假。
身为妾室,不守妇道,靡秽淫乱,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与别的男人做出如此不知羞耻之事,归根究底,也是你楚王府家教不堪之过!堂堂千金小姐,连脸都不要了,这竟也叫做无大错?你楚王府好大的脾性,非得她将我逍遥侯府之人一个个斩尽杀绝才叫大错吗?若当真如此,那我诅咒你楚王府的男人天天都戴绿帽子,不知世子爷是否还笑得出来?你……!!!林中云被苏二爷给气的不轻,他不过就说了短短一句话,却没想到竟迎来了这个老东西一连串连珠炮一般的反击。
更恶毒的是,他竟然还敢诅咒他楚王府的人天天戴绿帽子?沐如锦却是快要笑疯了,心说早怎么不知道她这二叔竟还有这般技能,竟将个林中云说的是一句狡辩的话也说不出。
这样一看,沐如锦突然就觉得她这二叔似乎也不这么讨厌了。
而被苏二爷这话逗乐的可不止是沐如锦一个,同时,从刚刚开始一直气的气儿不顺的老太太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
要说起来,这林中云确实是浑了一点。
林如玉那可是给苏衍戴了个大大的王八帽,就这也叫无大错的话,那什么才是大错?当然,其实苏衍最清楚,林中云平时绝没有这么浑,今天说的这些二话,办的这些二事儿,多半是因为见到屋里林如玉那副母狗一般的姿态给吓懵了。
那林如玉不过是楚王府一个庶女,就算楚王还算疼爱她,但庶女毕竟是庶女,林中云身为世子,却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
一个庶妹,顶多就是一个工具,不需倾放太多的感情。
但是,此事不同。
若此事当真是林如玉背着苏衍在外面偷汉子,给苏衍戴绿帽子。
哪怕事发了,林中云顶多会嘲笑苏衍,鄙视林如玉,但却不会有丝毫的惊慌失措。
但坏就坏在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一手策划。
虽然原目标是对着沐如锦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中途沐如锦就逃过一劫换成了林如玉,但是他却知道,这件事一旦事发,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事是他和乔二狗想出来的,还有周遭的侍卫也都知道这回事,而林如玉就是按他的命令想办法引来了老太太捉奸。
却不想这一捉还捉出了大问题。
他不相信此事能瞒得过父王,何况,那林如玉为了保命。
也一定会将事情真相和盘托出,以求减罪。
但以父王的脾气,恐怕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这责任一定会追究到他的身上,他百口莫辩。
就算他推脱说此事他原是想算计沐如锦。
但结果却是林如玉遭了秧这也是事实。
其实当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时他的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苏衍那张虽算不上俊美但却英挺的脸。
这个在贵族圈子里一向不显眼的人却在上一次太和楼时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或许是原本鲁莽的人突然变得深沉且霸道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确实是从那一次之后,他深深的记住了这个人,而且发现他从前竟然忽略了他武功高强的事实。
从前他总认为逍遥侯府完全不值得在意,虽然挂着个侯爷的头衔儿,但骨子里就是一群市侩的商人。
甚至连被称为贵族的资格都没有。
再加上苏烨威这个名义上的侯爷又是个花心的草包一个,苏衍从前又是冲动鲁莽直来直去,很容易得罪人。
好不容易有个苏彻还过得去。
又早早的死了。
在他心里,逍遥侯府没了苏彻,就等于是被判了死刑没有什么差别。
就算他们不动手,就凭逍遥侯府里这群草包,也早晚有一天能将这侯府给败了去。
却不想。
横空出世一个沐如锦。
前一年还很平常,以林如玉传回来的消息看。
这个新进门的少夫人根本就是个木头,就算是被人欺到了骨子里,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一个少夫人,堂堂正正的主子,竟然会被一群丫鬟婆子拿捏,在林中云看来,这沐如锦或许是深知自己出身卑微,所以才一直夹着尾巴做人。
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突然锋芒毕露,不仅雷厉风行的惩治了那些奴大欺主的丫鬟婆子,还将个老太太给讨得欢欣不已。
最重要的是,自那之后,苏衍这冲动鲁莽的性子竟然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冷漠。
若非是同一张脸,他还真的会怀疑是否有人李代桃僵,杀了真正的苏衍取而代之。
他哪里又会想到,真正被李代桃僵的人并非是苏衍,而是这个始终让他看不透的沐如锦。
这世上,除了沐如锦本人和苏衍之外,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苏二爷见林中云语塞,也懒得再与他纠缠,粗暴的扯过被五花大绑的林如玉,直接将她拖到了之前他们夫妻二人乘坐的马车之中,自己也上了车,以求看着二人,让她们顺利先回到侯府再说。
老太太、苏烨威、徐氏和冯氏全都坐到了老太太的马车里,好在马车够大,这些人倒也坐得下,虽然稍显拥挤了一些。
而沐溪儿,因为是她告的密,所以她跟来时也是坐着老太太的马车来的,只是,事情真相弄清楚后,涉事之人竟然还有她的哥哥沐邱玄。
如今,沐邱玄也被五花大绑的拖进了苏二爷的马车,身为‘罪人之妹’的沐溪儿,自然也被苏二爷粗暴的拖上了马车,与林如玉和沐邱玄紧挨着坐着,一句话也不敢再多嘴。
不管林中云气得脸色发青,苏二爷直接驾着马车就走,还甩了林中云和乔二狗一身的泥。
见老太太她们已经离开。
沐如锦与苏衍对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下了树,叫上了锦瑟、切雨和薛十三,一起朝林中云走去。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京城五大彪悍女老太太她们已经走了,林中云却还在原地发愣。
乔二狗平时十分善于揣摩主子的心思,所以在这种时候也不敢多话,生怕主子将不满全都发泄到自己身上。
毕竟,这主意归根结底是自己先出的。
沐如锦在苏衍的掩护下安全的下了树,还去隔壁院里将锦瑟、切雨和薛十三叫了回来,一起往回走去。
对了,青石呢?怎么没跟着你?沐如锦记得,青石是徐清风派来保护苏衍的,几乎寸步不离,且和薛十三一样十分善于隐藏。
若不是她拥有读心之术,恐怕,她就是穷尽心思也找不出青石隐藏的地方。
不过,青石对于她却似乎有着不小的阴影。
因为不知道她有读心异能在身,而她每一次都能准确的发现他藏在了哪里,这让青石一直分外费解。
我让他去查千秋晟途中遇到的那个女子去了。
苏衍和沐如锦一样,都很在意那女子的出现是意外还是有意。
实在是他们听了千秋晟当年对水无月的相识过程,对于这种事情已经有了一些阴影了。
本来千秋门被千秋梦把持就对沐如锦是个威胁,要是再来个卧底,恐怕沐如锦就该焦头烂额了。
原来如此,可查出些什么了?沐如锦对此也很在意。
对于千秋晟其人,那虽然是前任认识的朋友,而且若说起熟识倒也不尽然,可是,在去禹州途中的救命之恩,沐如锦却还记得很清楚。
如若不是千秋晟偶然经过,那一日,恐怕那狗皇帝的阴谋就得逞了,而她与苏衍,恐怕就得冤死在那里了。
就算与千秋晟不是盟友。
那千秋晟真的出了事,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一直是沐如锦的人生宗旨。
还未有消息传来,怕是还需要些日子。
苏衍摇摇头。
萍水相逢这么一个人,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查得到的?沐如锦笑着摇摇头,道:不急,这债多了不压身,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让青石慢慢查就是了。
若那人当真是有意接近千秋晟,她自然还会再出现的。
凭着你神仙府的能耐,还怕查不出她个子丑寅卯?也对。
苏衍笑笑。
倒轻松不少。
这些日子见沐如锦苦恼,他也不安生,日日想着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有困难总得夫妻一起搀着度过。
走着走着,便见那林中云一脸的阴煞之气盯着她们的方向,手紧握成拳,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沐如锦仿佛在老远的地方就能见到林中云头上高涨的火焰。
只可惜,沐如锦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从不会害怕,相反,落井下石的事她倒是十分愿意挨个的做一遍。
啊拉~这不是大名鼎鼎貌美如花的林公子吗?对于林中云,沐如锦本来就没有半点好感。
刚开始的厌恶还只是出于楚王府对她的算计,而经过了今天。
林中云对她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之后,她对于林中云的厌恶算是真正的落在了实处。
她当然知道林中云气的是什么,但那又如何?你不仁。
我就不义,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从来都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怨也怨你自己先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难道她反击也是错?林中云气的险些没咬碎一颗银牙。
他恨沐如锦就是因为这一句‘貌美如花’。
若不是为此,就算他注定与逍遥侯府之人成不了朋友。
他也绝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去害她。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没想到这个沐如锦化险为夷不算,还将楚王府给算了进去,如今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去他的大名鼎鼎!去他的貌美如花!最可气的是,此时的沐如锦和苏衍竟然是从巷子里走出来的。
这也就代表,在他们发现那屋里是林如玉的时候,这个沐如锦或许就躲在不远处的某一个角落里偷偷的看他们的笑话。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沐如锦,苏衍,人都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事不要做绝,否则,终有一日会伤到自己。
林中云恶狠狠说道。
那原本英俊的脸孔瞬间变得扭曲。
苏衍几步走上前去,冷冷的看着林中云,忽然一笑,随后就是一记勾拳狠狠的砸在了林中云那张俊美无匹的脸上,然后拍拍手,道:我还就喜欢将事情做绝了,你咬我啊!不去管林中云那怨毒的表情,苏衍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今日还只是你妹妹,我也料定了你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只是,我也不防跟你说清楚讲明白,她沐如锦,是我苏衍的女人。
我的女人,还轮不到别的人来陷害!若是再有下一次,若是她再出现任何问题,就算你身世显赫我也不惧。
林如玉只是序幕,下不为例,否则,再有一次,我就让你和你老子乱伦!咳咳!沐如锦险些没被苏衍这句杀气满满的话给呛死。
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在她的熏陶下,苏衍骂人的本事见长啊。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这一次不过是林如玉偷汉子被人给发现了,若再有下一次的话,他就直接布置成儿子和老子互插菊花的现场,让全京城人都见识见识。
可想而知,苏衍这话真可谓毒之又毒。
别说林中云被气得满脸通红,就是沐如锦也差点噎过气儿去。
沐如锦直接给苏衍竖起了大拇指,随后也走到林中云面前,眼睛不停的盯着林中云的下身看。
直看到林中云全身发毛,直看到苏衍醋意大发,狠狠的捏了她一下,她这才收回眼神,漫不经心的对苏衍说:做什么,我不过是在犹豫要不要将他变成太监。
林中云瞬间就打了个激灵。
若是别的女人说这话,他还真未必会信。
但在这京城之中,有五个女人这么说话,他会想也不想,直接选择相信。
这五个彪悍的女人可谓算是京城一绝。
其一,就是总追着柳无咎不放的聘婷郡主。
跟皇家沾上点边儿的,性格大多跋扈。
天老大她老二。
总之除了皇上,这聘婷郡主谁都不怕,就是她亲老子她都不买面子。
只不过,现下又多了个柳无咎。
只怕是柳无咎只要肯要她,皇帝说的话都未必能比柳无咎好使。
其二,是一个名为秋三娘山贼头子。
早些年以当山贼为生,后来被朝廷招安,但那性子却是半点也没收敛。
其三,是京城醉花楼的老鸨子,听闻她背后是由某个皇子支持着。
而且这老鸨子打小就彪悍。
人家流落风尘多为情非得已。
但此人却不同,她却是自甘堕落,甘愿为妓。
若是问为什么。
也不过一个钱字。
此人视财如命,谁断她财路,她就断谁活路。
其四,是逍遥侯府的三小姐苏红袖。
若说苏红袖,她虽然彪悍。
但与前几人相比,却是温柔多了。
只不过,苏三小姐命运多舛,又被传克夫,这些年来,这些不堪的名声耽误的苏红袖险些对这世界绝望了。
若真是不小心招惹了。
指不定她就能跟你同归于尽。
故而,苏红袖其人,并不骄奢跋扈。
但却鲜少有人敢轻易得罪。
而其五,不是别人,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逍遥侯府五少夫人---沐如锦。
若说沐如锦,真正在这贵族圈子里声名显赫也就在这一年。
具体的原因就是当初她将沐林生和曹双雪赶出家门,甚至不惜自曝当年被卖入过青楼的丑事。
也绝不愿委曲求全重新认祖归宗的这种行为,在贵族圈子里颇受争议。
有些人认为。
父母做的再错终归是父母,作为子女绝不能对其不敬不孝。
沐如锦的这种行为根本就是白眼狼,绝不值得夸赞。
但另一些人又认为,沐如锦的这种做法是正确的。
哪怕父母对她不好,她也都不是不能原谅。
但放纵小妾将嫡女卖入青楼,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十恶不赦,畜生不如。
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如今见了女儿嫁了好人家,又上门来要求认祖归宗,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好事儿?若不是沐如锦幸运,当时年幼还不能接客,又幸运的在做杂役时被人给赎了身,那么现在,这青楼里就又多出了一个怨女了。
何况,将心比心,都是女人,想想要是你的相公将你气死,又放任小妾将你的女儿卖去青楼做妓,将你的儿子卖了去做男宠,你心里会作何感想?所以,大多人认为,支持沐林生和曹双雪这对狗男女的都是那风骚下贱的小妾。
当然,这种说法有失偏颇,但至少,沐如锦这事儿做得虽彪悍,但还是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成。
就算是林中云,他其实也是赞成沐如锦的做法的。
他简直无法想象,此事若是换做他,他还能像沐如锦一样平静的处理吗?或许他早就找人将那对狗男女剁碎了喂狗了。
只可惜,他与沐如锦注定是敌人,否则,他想,他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现在一听沐如锦那看似玩笑的话,林中云却完全不能将之当做玩笑。
阉了他让他做太监?这个死女人一定做得到!林中云悲愤的快要吐血。
可是,此时此地,就只有他和乔二狗两个不懂武功的在这里,面对一个武功高强的苏衍,还有一个彪悍腹黑的沐如锦,外加几个不知深浅的丫鬟和护卫,他实在不觉得动手就解决问题。
他只知道一旦动手,自己一定会被解决才是真的。
何况,他现在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事情一旦闹大,父王会怎么惩罚他的问题。
这真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沐如锦当然是明白林中云害怕的是什么,于是继续刺激道:其实林公子说的也对。
凡事不可做绝,否则,终有一日会自己尝到苦果。
我很欣赏林公子自我反省的态度。
林公子就是将事情做得太绝,才会有现在的下场。
不知楚王知晓一切真相后,会怎样看待林公子?可别是这捂得很热的世子之位要拱手让人了吧?林中云你你我我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眼一瞪,袖一甩,大喝一声:我们走!拉着乔二狗一溜烟似的就跑没了影儿。
苏衍向沐如锦竖了个大拇指。
普天之下能将林中云吓走的人,还真是没有几个。
走,我知道条小路。
咱们快些走,赶到老太太前面去巧遇一番,坐实了沐溪儿冤枉我的事实,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谁又能逃得过老太太的怒火。
沐如锦调皮的一眨眼,拉着苏衍就跑,边跑还边让切雨接过锦瑟手中的点心一并跟上。
而锦瑟因为不会武功,走得慢,沐如锦便让薛十三驾车先载锦瑟回府。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偶遇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车上的人尽都沉默。
特别是在老太太不开口的这种时候,其他人就更加不敢触霉头。
而苏二爷在另一辆马车上却是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他一直盯着林如玉几人,生怕他疏忽大意让这几人钻了空子在街上闹起来丢了逍遥侯府的脸。
车夫尽量将车赶的平稳,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眼不瞎,至少还可以看出这几位主子心情都不怎么爽利。
这个时候要是颠了簸了,很有可能就会被当做出气筒狠狠的挨一顿骂。
好在逍遥侯府之中的主子,除了苏烨威和从前的孙姨娘外,鲜少有大声斥骂奴才的,他们做事也能做的安心一些。
马车行着行着,车夫却见着两个熟人,虽然这熟人未必能记得住他,但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这两个熟人却是如何都招惹不得的。
车夫微一犹豫,还是向车里的老太太道:回老夫人,奴才刚见着了五少爷和五少夫人。
哦?他们在哪儿?老太太终于抬了头,给了她今天的第二个表情---笑容,问道。
回老夫人,少爷和少夫人似乎是在买什么东西。
如今也见着咱们的马车了,正向咱们走来。
车夫暗自夸自己做得对,至少短暂的讨了老夫人的开心。
就算没有什么赏赐,在老太太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也是很有必要的。
先将车停了,让他们一起回去。
老太太见沐如锦跟苏衍在一起,本能的舒了口气。
她原本还是有些怀疑此事的偶然性的。
这么巧沐溪儿告诉她沐如锦正在春日好巷子里与人偷情,而她们去了之后,看到的却是一丝不挂的林如玉和沐邱玄。
按说沐溪儿总不会去陷害自己的亲哥哥,那此事就当真值得推敲了。
但若是沐如锦真的跟苏衍待在一块儿,那嫌疑几乎就可以算是解除了。
毕竟偷情这种事。
最有发言权的不就是自家的夫君吗?衍儿总不会甘愿给自己戴绿帽子也要替如锦隐藏吧?这不现实。
她也不相信自己的孙儿是个这样没有骨气之人。
奶奶,父亲母亲,二婶,你们怎会在此?莫非也是出来逛逛?刚一上了车,沐如锦就为车中这‘豪华阵容’给‘惊呆了’一下,毕竟老太太久不出门,苏烨威又是个宁愿陪青楼花妓也不愿意陪徐氏的负心汉,再加上另一辆马车上还有个苏二爷、沐溪儿、林如玉和沐邱玄,她们一起上街这怎么想都不可能正常了,正所谓演戏演全套。
若是一点吃惊也没有,岂不是太假了?老太太笑了笑,难得心情好了些。
道:出了些事情,待回了府再说。
你们小两口若是无事,也就跟着回了吧。
也好,那夫君……沐如锦刚朝苏衍使了个眼色,苏衍便点点头。
麻利儿的钻进了苏二爷的马车,这样也不会显得拥挤。
夫君去了二叔的马车,我就在这里,借奶奶的车子一坐,说起来,我还从来都未坐过奶奶的马车呢。
真舒服。
沐如锦适当的撒起了娇。
沐如锦发现,偶尔的撒娇对于老太太来说却是十分受用。
她也乐得讨老太太欢心,这也有利于促进家庭和睦嘛。
你啊。
就是嘴甜。
这车子还不都一样,怎的我的就舒服了?还不是你这嘴上抹了蜜的讨我这老婆子欢心。
老太太笑骂,显然十分喜欢沐如锦的刻意讨好。
若真能讨了奶奶欢心也好,左右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奶奶心情好了。
笑的多了,可不就长命百岁了?这样说来。
我这抹了蜜的嘴功劳可不小呢。
沐如锦干脆就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在讨老太太欢心,这样说反而不显得矫情做作。
好好好,就你嘴巴甜,说不过你。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那被林如玉破坏了的好心情稍稍回复了几分,轻轻敲着沐如锦的额头,说:怎么,与衍儿出去逛街培养感情?沐如锦不动声色的笑道:原是闲着无聊想出去走走,又听了锦瑟说起这城东食然居里出了种醇香味美,酥爽可口的点心。
这不,一不小心嘴馋了就出去逛逛。
没想到半路上竟遇见了夫君谈了生意回来,便一起东逛逛西走走。
说起来,我还从未与夫君好好地逛逛这京城的地界儿,好多地方我都不熟,经常转了向,迷了路,白白被夫君笑话。
短短几句话,沐如锦就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与苏衍在一起的事情给解释清楚了,虽不至于完全消除他人的疑虑,但总归这些人都是相信苏衍的。
哦?那食然居的点心确实是醇香味美,老婆子我这种吃不了太甜的人也能吃上几块。
看来,我也得让人去买上几块尝尝,论这馋嘴,可不能输给了你们这群年轻的。
老太太笑着打消了心中疑虑。
说到底她一开始就不愿意怀疑沐如锦。
现如今,沐如锦跟苏衍在一块儿,她就更是不愿意胡乱猜忌了。
沐如锦捂着嘴笑了笑,道:奶奶可要夸我,这次去啊,我可是将奶奶的,父亲母亲的,还有二叔二婶的份儿都带着呢。
此时正在切雨手里拎着,待回了府,奶奶就带上两盒回去尝尝新鲜。
我都问过了,这点心不算太甜,就算奶奶也能多吃几块。
还是你有孝心。
老太太点了点头,是越看沐如锦越顺眼。
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老太太眼里,沐如锦那简直都快成天女下凡了,怎么着都觉得人间不可能存在这么好的姑娘。
不得不说,印象这个东西当真是奇妙。
就沐如锦这个人而言,长相虽不难看,但却绝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身世虽然不错,但架不住老太太现在不是还不知道呢吗?至于性格……又不温柔贤淑,又不小鸟依人,时不时就给你来点惊天动地,整个性子就可以算作是诡异、狠毒了。
可老太太就是喜欢她,谁说什么也没用。
就算是沐溪儿这样‘冤枉’她与外人偷情,老太太的第一反应也是不信,而第二反应就是就算是真的,也得偷偷处理,不能毁了沐如锦的将来。
真若说起来,只怕是亲生儿子都未必能有沐如锦这待遇。
而此时的冯氏心中也是起了波澜。
如此看来,其实这沐如锦倒也算是个妙人儿,哪里像是丈夫说的那般可恶?她在荣狄也算是阅人无数,这人啊,是奸是诈其实一打眼就能看出个七八分。
这沐如锦未必是个没有手段的,但那眼神却还算纯净,并不像是那等大奸大恶之人。
若这都是装出来的,那这沐如锦的演技也实在是太过出神入化了。
她觉得,定然是丈夫求子心切,听了那孙姨娘的谗言,这才先入为主的一直以为沐如锦是个恶的,一再与之为敌。
现在看来,传言未必就可信。
再者说了,那孙姨娘本身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她回来这几日也四处打听过,原来那苏彻侄儿的死和苏衍的毒伤都是拜那苏启所赐。
能养出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儿子来,这当娘的又能是个什么好货色?自从知道苏启的恶行以来,冯氏其实就对沐如锦有了些许的好感,再到刚才,听沐如锦说还替她们带了点心,心中就更是喜欢。
就算丈夫对她们这般苛待为难,她还是没有忘记她们这个二叔二婶,这样的好孩子哪里找去。
冯氏暗暗决定回去之后定要与丈夫好好说道说道。
如今孙茉莉和苏启都死了,何必再为了那已经无法实现的许诺去得罪苏衍这个侄儿。
要知道,这逍遥侯府将来都是他的,得罪了未来家主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沐如锦偷偷用读心之术窥探了一下冯氏心中所想,对于冯氏的眼光却还是很赞赏的。
其实经过这一次苏二爷大骂林中云,让沐如锦对他的印象稍稍转好了一些,毕竟,这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比起苏烨威这种关键时刻连个屁都不敢放的草包来说,这苏二爷的确更有资格继承逍遥侯的爵位。
若非是这个二叔不能生育,子嗣得不到传承,说真的,这逍遥侯的位子就算是丢出去喂狗都轮不到苏烨威来坐。
让苏烨威继承逍遥侯之位或许就是老太太和苏老爷子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了。
若是换做她,她宁愿将逍遥侯之位传给苏二爷,虽说他不能生育,子嗣无望,但大不了到时候看看苏烨威的孩子之中若有那成器的,将来将逍遥侯的位子再传给苏烨威的后人就是了。
或者就在苏烨威的儿子里过继一个,也能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反正大家都是苏家子孙,无论传到哪里,总归是自家人继承,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正在沐如锦胡思乱想之际,车夫停下了车,撩开了帘子,说道:回主子们,侯府已经到了。
老太太这才想起还有两个人要处置,刚刚被沐如锦逗出来的好心情,顷刻又打回了原形。
走吧,都跟我到御宝轩里去,我有话要说。
老太太一脸的寒霜,看着被自己二儿子拖下车的林如玉和沐邱玄,眸子中的杀机毫不掩饰。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押回回了侯府,老太太二话不说,将重要人员全都招到了御宝轩。
像小妾与别人苟合这种事原本偷偷的也就处理了,可是林如玉却不行。
林如玉是正儿八经的王府千金,虽是个庶出的,但那也绝不是随意就能被处置的。
何况,沐如锦也不愿意大家将林如玉偷偷的处置了。
她不惜让苏衍戴上一顶可笑至极的绿帽子,让苏衍可能被许多人耻笑而设下的这个计划,绝不是要除掉林如玉那么简单。
否则,若想要林如玉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她有几百种方法,根本就不需要牺牲苏衍的脸面这么严重。
她将计就计设计这一切,包括苏衍宁愿牺牲脸面促成的这个局面,归根结底是要将林如玉赶出逍遥侯府,同时,要借此事与楚王府彻底划上界线,不能给皇帝任何将逍遥侯府拖下水的借口。
皇帝本来就觊觎逍遥侯府的庞大家产,希望能将之全盘接收充盈国库,此时,一旦楚王谋反之事暴露,林如玉是逍遥侯府五公子的妾这件事就会成为皇帝谋夺逍遥侯府家财的最好借口。
这绝不是沐如锦愿意看到的。
林如玉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毕竟之后还要涉及到楚王府。
因为林如玉的这一举动,必将导致逍遥侯府和楚王府彻底决裂,事情迟早都会被人知道。
老太太也清楚此事,所以并未刻意加以隐瞒。
只不过,这件事终究涉及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
不知苏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会有什么样的难堪与耻辱,又是否能够承受。
要说起来,自己这孙儿也真是倒霉。
先是经历手足残杀,侥幸逃得性命,却发现身中寒毒,无法近女色。
子嗣后代无望。
好不容易得遇贵人治好了身上难缠的寒毒,能过上几天好日子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就这种头上冒绿的事儿哪个男人都无法冷静待之,就算苏衍从来都不在意林如玉其人,但乍一听这种事也绝对会气愤难当。
果然,从苏二爷马车中下来的苏衍是一脸的寒霜,显然苏二爷已经跟苏衍提过这事儿,苏衍已经知道自己头上已经被戴了顶绿了吧唧的大帽子,心情能爽利那才叫怪。
当然,此事是沐如锦一手安排。
他自己也是帮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生气大半是装的。
但也有小半是真的。
毕竟是男人嘛,可以理解。
而沐如锦却是一脸茫然的跟在老太太后边儿。
对于事情究竟如何是一无所知。
当然这也是装的。
只不过,自打沐如锦上了车后,跟老太太说说笑笑,根本就没听人提过发生了何事。
所以,虽然此事是她一手策划,但却还是要装作茫然无知的。
这一点,沐如锦的演技十分精湛,完全没有人能看出破绽。
当然了。
林如玉和沐邱玄除外。
毕竟他们都是见过沐如锦的,也知道是沐如锦害的她们。
可是无论她怎么争辩,始终都是无用功,因为她们的嘴正被抹布堵着。
想说话却是不能。
林如玉和沐邱玄还有那大汉被一路压着到了御宝轩,路上见着了的奴才丫鬟婆子们一个个议论纷纷。
原本按沐溪儿所言,那与人偷情的是五少夫人,老太太风风火火的跑去捉奸,怎的如今回来。
五少夫人好好的跟在身后有说有笑,偏偏是林姨娘和沐公子被五花大绑的一路拖着。
事情似乎与沐姨娘说的有所出入啊。
想不到沐溪儿对于林如玉的计划太有信心,又对沐如锦太过厌恶,丝毫没有保留的将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这时候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正可谓是自作孽不可活。
进了御宝轩,老太太命人关了门,苏二爷直接就将林如玉那娇小的身子甩在了地上,同时,狠狠的踢了沐邱玄一脚,也难解这心头之气。
在他看来,这沐邱玄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因为知道他父母皆丧,又没有得以为生的手艺,看在大哥宠幸这沐姨娘的份儿上,同意了他住在侯府,给了他单独的院子,拨了不少丫鬟奴婢伺候着,希望他能上进,好好读书,将来也好考上一个功名。
可是,这个白眼狼,本性恶劣,竟想求娶七姑娘以求攀附高枝不成,又打上了林如玉的主意。
七小姐好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正常求娶还说得过去。
可那林如玉可是有夫之妇,是这逍遥侯府堂堂五少爷的妾室,也是他这样的混账可以染指的吗?而林如玉这个贱人!她竟然还就没有经得住诱惑当真做了那等淫.荡不堪之事。
若非她涉及到楚王府不好收拾,他早就当场劈了这对奸夫淫妇了!现在,他只觉苏衍可怜,就连原本对于沐如锦的那一点点怨念也在这种怜悯之下驱散了不少。
或许是他这一生都没有儿孙命吧,又能怪得了谁呢?把一切怨念都推在了沐如锦身上,其实还不是无理取闹?一旦想开了,苏二爷也觉宽心不少。
其实是他钻了牛角尖了。
将这对奸夫淫妇嘴上的布拿开,我倒是要问问她们,我逍遥侯府哪里对你们不起,竟让你们做出此等不堪入目的事情来!老太太拿起自己用惯了的拐杖往地上使劲儿一磕,那声响直惊的林如玉、沐邱玄还有沐溪儿的心脏砰砰直跳。
林如玉平常在楚王府跋扈惯了,来了这逍遥侯府之后,又常受沐如锦威压,心中更是憋着一股子怨气,可是,就算她再跋扈,又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在隆庆,为人作妾就已经是低贱至极了,主母随意的找个理由打杀了都是再寻常不过。
若非她是楚王府的千金小姐,以沐如锦的狠毒,早就杀了她一千一万次了。
她也恨沐如锦恨得牙痒痒,曾经一再的诅咒沐如锦不得好死。
可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等地步。
为妾本就低贱,即便她是王侯之女,但却是自甘入侯府为妾的,大义上站不住脚。
若是坐实了她水性杨花的罪名,那别说是楚王了,她就是皇帝的闺女也未必堵得住悠悠众口。
她这才算是慌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沐如锦设计陷害她。
可是证据呢?要如何让人相信这件事?沐如锦在老太太心中是何等地位?可以说,沐如锦是除了老太太之外,在这侯府里说话最管用的人了。
她不傻,她看得出来,就算是徐氏和侯爷也无法推翻沐如锦的决定。
这样一个人,平日里嚣张跋扈,却在人前装着无辜。
如今,不知怎么的,她又找到了苏衍作证,一块儿回来,单凭她一家之言,当真能够将沐如锦推下马吗?她最不明白的是苏衍。
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对沐如锦如此的言听计从?为什么他宁愿给自己戴上一顶耻辱的绿帽子也要配合沐如锦来算计她?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沐如锦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让这个男人彻底的沉沦?论长相,论身材,论家世,论底蕴,论才学,论端庄,她哪一样都不比沐如锦差,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抓不住这个男人的心?以至于让她入侯府这么长时间却还从未得到过这个男人一次笑脸?林如玉咬着牙不说话,脑中却飞速的运转着,企图找出沐如锦的破绽好将其一举成擒。
但她却忘了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她的沉默,在外人看来,恰恰是她对于此事的默认。
沐邱玄本来打算看林如玉的辩解,他也好适当的补充,却不想那林如玉就跟傻了一样,跪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眼神呆滞,毫无神采,也不理会众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周围人眼中的怒火,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要辩解,要将沐如锦的阴谋拆穿,他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背上这种巨大的罪名,一旦罪名坐实了,他就根本的被逼上了绝路。
能不能活着尚且不知,何况还要为父母报仇了。
要知道,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逍遥侯府在这京城的贵族之中虽然算是边缘人物,但侯爷毕竟是侯爷,就算再被其他贵族轻看,也不是他这种无名无利更无爵位的小人物能够开罪得起的。
何况,他也不甘心!他亲眼看着父母被沐欣怡一刀刺死,自己却只能躲在人群后无能为力。
而沐欣怡的身后很可能就是沐如锦在指使。
身为儿女,又怎能眼见父母被杀而无动于衷?又怎能不拼尽全力为父母报仇?原本只是想先求娶了苏小小,成功的攀附上逍遥侯府这棵大树,然后再想办法害死苏衍。
如此一来,逍遥侯府之中就再无男丁传承香火。
那他这个女婿就很有可能后来居上,彻底的掌控住逍遥侯府的一切。
一旦他掌权,那沐如锦他要如何对付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到时自己大仇得报,又坐享荣华富贵,人生岂不快哉?可是此事却生生的被沐如锦这个贱人给搅和了。
现如今,他还未想出对付这个贱人的招数,却不想被对手捷足先登,先给算计了去。
沐邱玄觉得,这是他人生的一个大坎儿,能迈过去,就还有机会,迈不过去,一切皆休。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发誓与质问老夫人,小生虽家道中落,但却也是读圣贤书之人,怎会做出此等不知廉耻天理不容之事来?这一切,都是那沐如锦有意陷害!是她着人抓了我与林小姐前来,又为我们灌了那催情的药汁,这才让我俩在意识不清之时情难自已。
而她,却有意带了老夫人来捉奸,这才让老夫人见到那不堪的一幕。
沐邱玄慢条斯理的解释。
他同样不傻,知道现在自己要装的稳重一些,才好取信于人。
何况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甚至都没有刻意的添油加醋。
想来,以众人聪慧,要找出沐如锦的破绽并非难事。
你既如此说,那好。
如锦,你可有说法?苏二爷一脸不屑的站出来看了沐邱玄一眼,又问沐如锦道。
说起来,有了苏衍的作证,此时的苏二爷早已认定沐如锦是无辜的。
不仅仅是他想开了态度的转变,同时,他也不相信苏衍会宁愿为自己戴一顶绿帽子也要为沐如锦开脱,这样伟大的男人估计都没出生呢。
但是,他没想到,苏衍之所以甘戴一顶绿帽子也要陷害林如玉,并不是因为他对沐如锦言听计从,而是他要救逍遥侯府这一大家子人,所以必须要和楚王府划清界限,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是抄家灭门之危。
与这一家子人相比,他的那点面子真的不那么值钱。
沐如锦自然看出了苏二爷态度的转变,因为她这个二叔今天的话里没有恶意。
沐如锦暗自点了点头,心想着若是这二叔想开了不再与她为难,那么,给他个惊喜倒也未尝不可。
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只见沐如锦无辜至极的说道:二叔,奶奶。
父亲母亲,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是否应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我自与夫君回府之时,对事情完全不得而知,直到此刻都还懵然无知的很。
什么阴谋陷害?什么不堪入目?林妹妹与沐公子又为何被绑着,沐公子又为何要说是我陷害她们,这一切,我可否先听听事情的真相?经沐如锦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愣。
想起之前在大街之上碰见沐如锦和苏衍在一起,到上了车之后。
沐如锦讨尽了老太太欢心,却并未有人提过在春日好发生的事,她对一切茫然无知倒是应该的。
被沐如锦这么一说。
众人反都下意识的认定了沐如锦的无辜。
这个时候,沐如锦要是侃侃而谈的话,事情反倒有问题了。
苏二爷先是一愣,之后却是将他们接到沐溪儿的线报说看到她正在春日好与人偷情,到他不小心听着了风风火火的去捉奸。
到到了春日好,进了院子,看到林如玉、沐邱玄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大汉正在做那等不堪之事,到林中云的出现,再到几人返回时遇见沐如锦与苏衍,到一起回府。
来到御宝轩的现在都说得清清楚楚。
沐如锦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她这二叔条理还甚是清晰,就算一切都在她算计之内。
她也听得差点拍手叫好。
完全都可以编成评书各大茶馆酒楼里巡回说一遍了。
听二叔说完,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气愤之情。
苏衍那张人前万年冰山脸此时更加附上了一层寒霜。
不得不说,苏衍此时听得都入了戏了,仿佛真的是林如玉与沐邱玄有染,他被戴了绿帽子的事是刚刚听说一般。
沐如锦却很快反应过来。
面无表情说道:之前,我与锦瑟她们出了门去食然居买新出的糕点。
因为人多,就让锦瑟一人排着队,便和切雨去了对面不远处的望乡楼坐等锦瑟回来。
之间却不巧头有些昏沉,又不巧遇上了林中云林公子说要送我回来。
我原本不愿,但又怕出事,迷迷糊糊间就答应了。
好在夫君与人商谈生意也在附近,正巧事情完结遇上了有些不适的我,便没再劳烦林公子,由夫君带着我去找杜子陵杜大夫看了下,并无大碍,在医馆歇息了片刻便痊愈。
又感念着一直以来从未与夫君逛过这繁华的京都,夫君便陪我到处走了走,买了些女儿家喜欢的胭脂水粉朱钗首饰。
之后便恰巧碰见了奶奶的马车,这才跟着一起回了府。
这之间,沐公子所言之事,我全然不知。
沐如锦将一切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
以沐如锦的证言来看的话,她应该是没有时间去安排这些事情的。
你胡说!这一切明明都是你一手策划!是你找人绑了我与林姑娘前去,我亲眼所见,岂会有错?也是你亲手为我和林姑娘灌下催情之药,这才演变成了后来之事,也是你故意引众人前来捉奸,你敢说这一切与你无关?你可敢对天发誓?沐邱玄险些没被沐如锦给气死。
他怎么就从来都没发现他这个长姐竟然会是个睁着眼说瞎话的主儿?发誓?沐如锦眼一眯,随即笑道:有何不敢?我沐如锦对天发誓,此事绝非我一手策划,天地可鉴,否则,定叫我死无全尸。
如锦不可胡言!休要胡说!沐如锦誓言一发,老太太和苏衍立刻神色大变。
都不愿意沐如锦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可是沐如锦一点也不在乎。
在现代,发誓这种事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平常,根本就没几人应过誓。
就算是当真有老天在,她也不怕。
事实上这件事真的不是她一手策划。
这不是还有个林中云这个始作俑者在吗?再加上一个苏衍做帮凶,还有切雨、锦瑟、薛十三旁观了一切,这算哪门子的一手策划?这根本就是二手三手四手五手六手了吧。
所以,这誓言发了跟没发一样,做不得准。
沐如锦这誓言是随口一发,但却叫众人立刻就信了她。
古人迷信,誓言这东西大多不敢随意乱发,生怕真有鬼神显灵,若是应了,许就有报应加身。
但见沐如锦这誓言发的是如此爽利,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信了沐如锦的话。
就连沐邱玄都是狠狠一愣,几乎以为是他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这沐如锦怎么就真的发誓了呢?最重要的是,怎么连一丝疑虑都没有呢?他亲眼见着沐如锦绑了他们来,给他们灌催情药,他的记忆若是没错,这一切不过都是刚刚发生不久的事,按说沐如锦哪敢轻易发誓?就算是豁出去也该有一丝的犹豫吧?沐如锦看了眼愣神的沐邱玄,眼中寒光闪烁,但面上却笑道:既然沐公子言道一切都是我一手计划,喂你俩灌了催情之药,那不妨请大夫来查查,若是灌了药,定然能查出残余,也好洗刷了你俩冤屈。
老太太点点头,命花嬷嬷去叫杜子陵杜大夫前来为林如玉和沐邱玄检查。
沐如锦却是丝毫不惧。
她在下药时就已想到后果,自然是要下那药力猛却挥发快的药。
此时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所下的药早就挥发的什么都不剩了。
别说杜子陵是她的人,就算去宫里请了御医来,查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至于那大汉。
林中云为他下的春药未必就能这么快挥发完毕。
只是,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就算在大汉体内查出了春药,但这毕竟是外人。
这大汉吃了春药,与你沐邱玄和林如玉什么关系?如果说这大汉药力发作,抓着某个人不放非要行那种不齿之事,那也不过是抓其中一人罢了。
可事实为何又是大汉插着沐邱玄的菊花,而沐邱玄和林如玉又是如胶似漆的赤裸相缠,甚至于林如玉还说着‘不要停,继续’这种不知廉耻的话来呢?果不其然,在杜子陵急匆匆赶来检查一遍之后,发现林如玉和沐邱玄体内根本就没有春药的成分,同时,大汉的体内倒是残留着一些,但琢磨着沐如锦需要,他就愣生生的说三人体内都没有春药的成分。
杜子陵退下后,这屋里几乎已经没人再去相信沐邱玄的鬼话了,但沐如锦却并不打算作罢,继续对苏二爷说:方才听二叔所言,奶奶与二叔、父亲母亲去春日好捉奸,似乎是因为听了沐姨娘所言,可有此事?确实如此。
苏二爷有些尴尬。
他当时将事情闹大,非要逼着大哥大嫂一同前去就是为了看沐如锦不顺眼,想要些报复的快感。
此时听沐如锦问起,那脸自然有些微微发红。
沐如锦却并不在意苏二爷的尴尬,反而是转过身对沐邱玄问道:沐公子既说此事是我一手促成,也是我引了奶奶他们去春日好捉奸,但我想请问沐公子,为何却是你的亲妹妹沐姨娘提出此事?接着,不等沐邱玄说话,沐如锦便继续道:莫非是你的亲妹妹背叛了你投向了我?可是却另有不通之处。
她既背叛了你而投向我,却又为何要在奶奶面前说是我与人偷情,而污我名节?说话间,沐如锦的语气已经变得森冷无比。
所有人都感觉到,沐如锦是真的生气了。
女子名节事大,一旦被污,下场大多都凄惨,先不说夫家能否容忍,就是将来再找,又有谁愿意找一个水性杨过的女子过门?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楚王到沐如锦语气森寒,整个御宝轩突然的就凝出了一股阴寒之气,让沐邱玄和沐溪儿不自觉的感觉背后一阵阴冷。
沐邱玄不禁一阵颤栗。
他总想着要找沐如锦的麻烦为父母报仇,但却似乎忘记了沐如锦这个人的手段与狠辣。
就算父母再是不是,就算你心有郁结无法与原谅,但又有几人真能狠下心来将之残杀呢?可是沐如锦就做到了。
从当初将之赶出逍遥侯府大门,再到大街上毫不留情的呵斥,之后又利用沐欣怡亲手杀人,甚至于能让沐欣怡心甘情愿赴死,这等心智,这等手段,又怎会是等闲?他将一切都想得太理所当然。
他以为让溪儿勾引苏烨威,借机让她入逍遥侯府,甚至于想要求娶苏小小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要他用心谋划,大仇终会得报。
可是,这沐如锦似是全不在意。
就算是沐溪儿进门也都还是她沐如锦开口答允。
而溪儿进府还未有多久,就已经被压成了通房丫头。
而他,求娶苏小小之事泡汤不说,还在侯府众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坏印象。
现如今,他又被沐如锦算计与林如玉有染。
若是今日罪证坐实,且不说他再也无法赖在逍遥侯府不走,就算是楚王府会不会放过他都是两说。
他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被吊在了生死的边缘,正徘徊在鬼门关门口打转。
他很想开口反驳,可是又要如何反驳?他与林如玉缠绵是众人亲眼看着的,而通风报信之人竟然不是沐如锦或是沐如锦的人,而是自己的亲妹妹。
他现在简直是百口莫辩,而那林如玉却又是一言不发。
沐邱玄顿时绝望了。
沐如锦懒得理会沐邱玄心中的绝望之情,反而是冷笑着走到沐溪儿面前,对着浑身颤抖的沐溪儿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
沐如锦的手重重的甩在了沐溪儿的脸上。
沐如锦打得十分用力,只一会儿的功夫,沐溪儿的脸已经开始红肿,原本标致的脸蛋上五个红红的掌印,看起来显得惨不忍睹。
苏烨威见自己的宠妾被打,本想站出来呵斥,却被沐如锦那冰冷的不含一丝感情的眸子给吓得呆立当场,他这才想起来,沐溪儿虽是他的宠妾不假,但胡言编造污蔑少夫人名节。
这样的大事,足以被重罚。
果然,当苏烨威看向自己的娘亲时。
娘亲眼中冰冷的杀机让苏烨威直接打了一个冷颤。
沐如锦不愿意跟苏烨威这样的草包一般见识,故而也不去理会,只是冷眼看着眼中怨毒之色闪烁的沐溪儿,抬手托起她的下巴,冷笑道:常言道。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也有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当真不错。
你们这一家人啊,究竟是有多恨我?你娘那个贱人气死我亲娘。
将我卖入青楼,你爹那个蠢货对我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
你哥哥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妄图冤枉我设计陷害他。
而你更绝,竟然在这侯府之中传播流言,污我名节?沐溪儿,你可知你此举罪该万死!就算你仗着年轻貌美,将父亲哄得团团转。
但我若要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为人作妾就该老实本分。
自己是什么身份,有多少斤两,你计算不清吗?看在你也算是我妹妹的份上,我不忍你流落青楼,故而求了奶奶允你进府,但你不但不知感恩,反倒变本加厉!果然是贱人生贱人养,你娘是个什么货色大家心知肚明,我也早该知道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沐溪儿,自己做过妓子被千人枕万人骑,你心有不甘是吗?所以才以己小人之心去度他人君子之腹,打眼望去,谁人都是婊子?却殊不知,这诺大的侯府,配得上婊子一词的,只你沐溪儿一人!沐如锦此话掷地有声,甚至完全没有为沐溪儿留下一丝面子。
她此话就像是在婉转的告诉众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沐溪儿阴谋陷害她。
因为二人同被卖入青楼,可沐如锦幸运,先是未到接客之龄,后又被贵人赎身,收为养女。
而她呢?纵使再不甘愿,却依然要一条玉臂万人枕,伺候那些老的、丑的,或者长的好看但却变态的臭男人。
沐如锦所说的话,根本就是在指沐溪儿心理扭曲,所以才要陷害于她。
你胡说!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算计,你休想狡辩!若我当真要陷害于你,带了老夫人去捉奸,那见不到你其人,我这谎言岂不不攻自破?兄长也是冤枉。
若兄长真与林如玉有染,我又岂会出言,险兄长于危难?沐溪儿气的嘴唇上下打颤,她不想这沐如锦嘴皮子如此利索,三言两语就将她陷于不义。
沐邱玄一事与你污我未必可一言而决。
我自望乡楼中饮茶,忽然晕眩,浑身无力,皆是喝了那小二上的新茶之故。
之后,却恰巧林中云出现,巧言欺骗说要送我回府。
我在迷糊之际,心神不守,幸得中途碰见夫君,才幸免于难。
若说是寻常时候,或许那林中云真有可能是善心大发,真心送我回府。
但听方才二叔所言,在春日好,那林中云竟也出现,冷嘲热讽,拖延时辰。
依我所疑,你二人莫不是有所勾连,诚心污我名节?却恰巧无心插柳,撞破了沐邱玄与林如玉丑事,此时竟还敢妄言狡辩?沐如锦一张利嘴,编故事丝毫不需要打草稿。
事实上,这也并非全是假话。
那林中云在茶中下了药是真,企图污她名节也是真。
只不过,此事开始时沐溪儿全无所知而已。
而沐溪儿受林如玉挑拨,向老夫人告状,说她与别的男人有染,引其去捉奸,就代表之后她确实是知道了林如玉的害她之心。
沐溪儿既助纣为虐,她沐如锦又为何不能胡编乱造?什么?那林中云竟是如此阴险?老太太一听,那还得了?若不是自家孙儿恰巧出现。
那如锦的名节岂不是真的被污?一想到此,老太太看沐溪儿的眼神越发的冰冷不善。
绝无可能!林公子为何要陷害于你?我与你无冤无仇,又为何要做这等下作之事?沐溪儿怒吼着狡辩。
她确实立心不正想要一举搬倒沐如锦不假,但若说此事是她有意而为却真真是冤枉了她。
那望乡楼就在城东杵着,自打我与如锦怀疑林中云起,便派人将那小二拘了保护着,就是怕那林中云杀人灭口。
有此人在,一问便知,你狡辩何用?苏衍语气平淡的瞄了沐溪儿一眼,眼中是寒意四射的杀机。
任何想要伤害沐如锦的人。
全都该死!他苏衍连疼爱都来不及的人,别人有什么资格伤害?你这个贱人!老太太怒极攻心,捂着心口却忍着憋闷强行将手边的拐杖甩向了沐溪儿。
沐溪儿躲闪不及,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不止。
姐姐既说是与锦瑟一同出门,之后为何不见锦瑟身影?莫不是姐姐做了什么亏心事,却极擅隐藏,故意绕小路绕至老夫人车前。
一切皆是做戏?此时的林如玉总算是回过神来。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足以让沐如锦无言以对的证据。
只这一点小破绽可以让她做困兽之斗。
故而她虽是反驳,但却并无劲头,只因她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含糊过去,无法让沐如锦伤筋动骨。
可是。
她也已经无路可退了。
她知道只要有楚王府在她就死不了。
可是,自此之后,父王也一定会对她失望万分。
她本就是庶女。
地位不高,仗着父王的疼爱,能够参与大事。
为了博父王欢心,也为了拼一个前程,她甚至牺牲自己的幸福。
自甘下贱,入侯府为妾。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将正妻挤下去。
然后借机控制苏衍,间接掌控逍遥侯府,将逍遥侯府的万贯家财挪为己用。
但如今,她不仅没能将沐如锦如何,反倒被算计的无法翻身,还因此连累了楚王府的声誉,她已经可以预见,就算她侥幸不死,今后也再难出头。
而这一切,却都是拜沐如锦这个贱人所赐!沐如锦却并不慌张,而是慢条斯理的说道:锦瑟却是被我派去买二婶最喜欢吃的桂花酥去了。
若这都能成为林妹妹狡辩的借口,我却不得不说,楚王府的家教当真是天下无双啊。
沐如锦冷笑。
她既然做了,就会将一切都做绝,绝不能留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若非是还需要楚王来牵制皇帝,她现在就可以给楚王发张阎王帖,送他归西。
皇宫大内戒备森严,想要取皇帝狗命并不容易。
就算阎王帖乃是药王谷最强的王牌,要进入皇宫刺杀一国之君又谈何容易?未必不能成功,但损失一定惨重。
若沐如锦当真舍得让药王谷与朝廷两败俱伤,那现在也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可是,皇帝不好杀,却不代表楚王也不好杀。
归根究底这楚王府不过坐落京城,并不在皇宫之中,取一个外姓王的首级其实并非难事。
但现在还不行。
楚王一死,谁来牵制皇帝?一旦没有了牵制,谁知道那个狗皇帝又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折腾人?老夫人,侯爷,楚王求见。
正当沐如锦冷笑之时,却有奴才来报,楚王来了。
沐如锦杀机一闪,众人神色都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就连林如玉都不例外。
楚王来了,事情怕也不好善了。
楚王的强势绝非一般。
只是,现如今,正是他想要谋逆的重要时刻,他应当不愿让楚王府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究竟楚王是否会有所妥协呢?沐如锦反倒开始有些期待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排斥与敌意如锦,到我身边来。
老太太将沐如锦召到身边,摆明了是在说沐如锦的话与她的话没什么不同。
之后,便对那急匆匆而来的丫鬟道:去请楚王爷到御宝轩来。
丫鬟领命退下。
哈哈哈,本王不请自来,还望老夫人莫要怪罪。
没多久,楚王就已经出现在御宝轩,嘴里虽说着客套的话,但那神情却十分倨傲。
而且这话中有意无意的将苏烨威直接忽略,甚至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偏偏这苏烨威还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本来就不靠谱儿,所以一点也不在意楚王的轻看。
楚王其人算不上俊美,与他儿子林中云那长相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或许是久居沙场练出来的杀气,楚王整个给人的感觉却十分英挺。
剑眉星目,挺拔的鼻梁,嘴角微微勾起,却充满了邪气的感觉。
沐如锦这是第二次见到楚王其人。
第一次是在苏启的世子继位大典上,楚王身着一身紫袍,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神情慵懒,眼神却透着凌厉,仿佛与周围格格不入一般,反而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沐如锦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若单凭形象,楚王比皇帝更像是皇帝。
如果没有林如玉的出现,如果楚王府没有妄图染指她的正妻之位,沐如锦更加愿意看到楚王取代刘鸿御,成为这隆庆的一国之王。
楚王客气了,人都来了,又有什么怪不怪罪?老太太完全就是一副‘老娘很不爽,你丫的来个屁’的神情,对于比逍遥侯府背景深厚的多的楚王却没有丝毫的敬畏。
老太太本就是个彪悍的性子,否则也不会私自离家闯荡江湖,又自我做主找了个商人嫁了。
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
老太太的脾气收敛很多,但骨子里的那种野性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抹去的。
原本为了逍遥侯府的未来,面对比侯府更加荣耀的贵族,老太太是能不得罪便不得罪。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更知道这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废物,所以,渐渐的,她只求逍遥侯府能一世平安就好,更加不愿意去轻易开罪别人。
故而这些年来,逍遥侯府过的一直都十分低调。
但是。
今日之事却实在是惹怒了这个正努力想要抹去自己锋芒老太太。
当初苏衍寒毒缠身,无法近女色,无缘子嗣。
她为了隐瞒,为了不让人产生怀疑,那些拼命往侯府里塞人的,她虽不愿,但却不得不全盘接收。
那时候。
这七房小妾的幕后之人以这楚王府家世为最,枪打出头鸟,可想而知,老太太的怨念几乎完全就是冲着楚王府去的。
再兼之林如玉自入了侯府之后也没让人省过心,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太太格外厌烦这种兴风作浪的。
本来。
好不容易以为这林如玉最近安生了不少,对其还有那么一咪咪的改观,虽然还是不喜欢。
但至少能让她安静的过上一段日子了,她还挺欣慰。
却不想,这贱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么就销声匿迹,要么直接就给你玩一次大的。
衍儿是她最疼爱的孙子。
也是这逍遥侯府里唯一的希望了。
好不容易大难不死,好不容易寒毒得解。
好不容易夫妻和睦,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这突然间的被人带了绿帽子,将来许会成为京城的笑柄,这让他如何承受?虽然她从来都对女人毫无地位一说嗤之以鼻,但三从四德之事也总归是有道理的。
你既要死要活非要入侯府为妾,就该谨遵侯府规矩,就算你平日里吵吵闹闹,闹的人不得安生,但也不能做出这等没脸没皮寡廉鲜耻的事情来啊。
按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直接找人将之拖出去乱棍打死了也就了事了。
但偏偏这林如玉背景深厚,而那楚王又阴晴不定,谁知道他会不会不顾道理像疯狗一样疯狂反扑?现如今,你楚王爷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做出这么一副倨傲的姿态给谁看呢?王爷了不起吗?任你再是王爷,也不姓刘。
外姓就是外姓,就算你军功再卓著,就算你再得宠,终归不能与刘姓之人相提并论。
逍遥侯府是不上不下,是商人之家没错,但好歹也是先皇亲封的侯爵,就算比不得楚王府尊贵,但也没道理被人这般欺到头上来。
大不了不混朝廷逃亡江湖,谁又真的怕了谁?她最疼爱的孙儿被人欺到了骨子里,还指望她能前倨后恭出门迎接不成?老太太心里拿定了主意,就算这一次楚王再是强势,她也绝不会将此事轻易带过!她一定要为自己的孙儿讨个公道,怎能任楚王府如此欺人太甚!只见老太太一脸嫌弃的被沐如锦扶着坐下,神色颇为冷淡,道:楚王爷来得正好。
今日府里出了些事,本无暇接待外客。
只是,此事与楚王府也颇有关联,老身正想请楚王爷来商讨此事。
哦?何事?楚王似是完全不在意老太太的冷脸,依旧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演的沐如锦简直都想吐。
楚王与逍遥侯府向来毫无交情,唯一的联系也不过一个林如玉,且林如玉为苏衍做妾还其心不正,有着不为人知的打算。
一向毫无来往的楚王爷突然大驾光临,除了林中云那个‘貌美如花’的小白脸跟他说了事情真相,还能是为什么?本来就是你家闺女不知廉耻,与别的男人苟合,逍遥侯府不找你楚王府兴师问罪就已经不错了,你凭什么还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臭屁德性来逍遥侯府耍横?倨傲?你倨傲个屁啊!骄傲?你骄傲给鬼看啊!要是林如玉的事情传了出去,苏衍固然会被人耻笑,但楚王府却绝对是名声扫地。
连一个女儿都管不好的人,还想管天下?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沐如锦就在这一打眼的功夫就已经吐槽了楚王这么多。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之前的印象已经种下,沐如锦对待楚王的态度本能的就有些排斥与敌意。
林如玉不过是骄横拔扈,沐如锦甚至都懒得去跟其一般见识,但林中云这个人,她实在是完全没有好感。
第一眼见时惊为天人,心中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男子,但也正如她对苏衍说的那样,她讨厌长得比她好看的男人。
这纯粹是羡慕嫉妒恨,但是她就是这么不讲理怎么了?有几个女人会喜欢一个比自己长得还好看的男人?特别是在古代这种女人除了比美貌比无知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年代。
直到今日清晨,那林中云的无耻算计,让沐如锦对于这个小白脸已经厌恶到了恨不得阉他一百遍的地步。
她将计就计的利用了林中云的计划反设计了林如玉,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她与楚王府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人都说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一切皆是为了利益。
这句话沐如锦本是赞成的。
但是,她同样也清楚,这世上,有些事,当真是任何利益都无法挽回的。
比如杀父杀母之仇,比如夺妻害子之怨,再比如坏人争夺天下江山之恨。
沐如锦,她与楚王府的恩怨实在是太多了。
楚王府机关算尽的想要掌控逍遥侯府,这就是要断了逍遥侯府的生路。
苏衍是她夫君,他的事就是她的事,这想害人全家满门本就算是大仇了。
而林如玉又被她害的失了名节,自此之后定然为人不齿,就算侥幸苟活,也定无脸再现于人前。
这害子之仇许也有的计算。
再者,这楚王定然还不知道,沐如锦对于他企图谋反的罪证是一清二楚,不仅仅如此,她还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破坏他的计划,引他与皇帝狗咬狗,最好是两败俱伤。
再者,林中云想要设计还她名节一事未必算完。
她现在没那闲工夫与之计较,但不代表之后不会秋后算账。
总之,一切还要看沐如锦心情,自此之后,那林中云可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一直的在鬼门关前打着转。
她与楚王府的纠葛终归会持续很久。
或许现在还不需撕破脸皮,但这也是早晚的事。
终有一日,她们要真真正正的敌对。
所以这一次,就算是将楚王府得罪死了,也一定不能让林如玉再留在逍遥侯府。
这戏是做给皇上看的,但演戏的却必须当真。
楚王将林如玉安插在逍遥侯府是为了最终掌控逍遥侯府。
而沐如锦要与楚王府划清界限,是要让皇帝看到,是要让天下人看到,逍遥侯府与楚王府毫无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交恶甚深。
所以,就算将来楚王谋反,逍遥侯府也不会轻易被皇帝抓住把柄,打为楚王同党,抄家灭族,遂了那狗皇帝的心愿。
这,才是沐如锦不惜让苏衍背负耻笑,也要让林如玉尝到这次苦果的最终目的。
所以,这一次,她绝不能让楚王掌握主动,更不能让林如玉脱罪,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逍遥侯府妥协。
否则,苏衍的牺牲就白费了,她的算计也就白费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沐如锦发威 楚王退走妥协楚王既然来了,老身也不妨直说。
林如玉做出如此寡廉鲜耻之事,我逍遥侯府实在是供不起这尊大佛,还请楚王爷行行好,将你这宝贝女儿领回府去。
自此后再也不要提起他是我衍儿小妾之事,老身感激万分。
老太太不阴不阳的瞅了眼满身颤抖的林如玉。
自从楚王来了之后,林如玉就变成了这么一副德行,看来是对楚王十分惧怕。
哦?为何?楚王眉眼一挑,笑道:玉儿自小聪慧懂事,绝不会做出有辱门风之事,老夫人是否听信他人谗言,心有误会?说着,楚王眼神凌厉的刺向了站在老夫人身边的沐如锦。
楚王此言何意?这林如玉之事,乃是老身亲眼所见,楚王莫非是意指老身瞎了眼?老太太眉头一皱,心中万分不喜。
明明是楚王府理亏在先,为何现如今反倒像是她逍遥侯府做了对不起楚王府的事情一般?此事究竟真相如何,恐怕少夫人最是清楚不过吧?楚王眼睛一眯,一股几欲凝成实质的杀气直直的射向沐如锦,企图看到沐如锦脸色苍白,吓的没有血色的模样。
只可惜,这股杀气沐如锦确实感受到了,但却完全不以为意。
她早已经不是初来乍到的那个前世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小姑娘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一年多快两年,间接死在沐如锦手上的人也有不少了。
特别是之前在禹州城,苏衍大开杀戒之时,她就在身边,那漫天喷溅的血液和人头,满地铺平的尸体她还历历在目,楚王的那一点杀气她早就不在意了。
特别是沐如锦早就知道她终归要与楚王为敌。
人都说输人不输阵,且不论最后输赢为何。
但至少现在,在气势上,沐如锦绝不容许自己露出半点下风。
你……老太太恼怒异常,楚王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乱赖一气的做法让老太太都想切了这个为老不尊的东西。
要不是年纪大了打不过他,她早就动手了。
沐如锦忽的握住老太太的手,眼神中传达的是自信还有安慰。
她在恳求老太太将此事交给她来处理。
老太太心中十分犹豫。
她知道自己这个孙媳妇儿的能耐,也相信她有能力处理好很多事情。
但楚王不同。
楚王不仅位高权重,兼且武功高强,更是数上战场,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若是楚王凭权位威逼。
大不了逍遥侯府举家逃亡江湖也就罢了,但若是她不讲理起来直接动手,那就十分危险了。
根本就救援不及。
沐如锦知道老太太的担忧,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处心积虑的谋划一切想要将林如玉赶出逍遥侯府,就绝不能在今日功亏一篑。
楚王是有权有势有实力,但就凭一个小小的楚王府就敢来威逼她,一个楚王。
还不配。
老太太想了一想,却也妥协了。
如今她人已渐老,两个儿子又是个不争气的,将来逍遥侯府都要交到衍儿手里,这后院也早晚是如锦的天下。
与其患得患失的操碎了心,还不如就让她放手一搏。
楚王府又如何?大不了拼的鱼死网破。
要死大家就一起死,拉一个王爷下去做伴,倒也不亏。
想开了的老太太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决定将今天的事情,将逍遥侯府的将来全权交给沐如锦来安排。
沐如锦得了老太太放权,心中感激的点点头,心中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在这夹缝中让逍遥侯府安然的生存下去。
无论是皇帝还是楚王,又或是千秋门或是别的什么势力。
只要敢打逍遥侯府的主意,那么就是她沐如锦的敌人。
是药王谷的敌人。
今天不过区区一个楚王而已就吓破了胆,来日又要如何面对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尊?何况,她现在不是要与楚王化干戈为玉帛,而是要跟楚王府彻底撕破脸皮。
和好不容易,反目还不简单吗?楚王今天要是敢动手那最好,再也没有比那更加容易证实楚王府与逍遥侯府反目的证据了。
沐如锦笑了笑,偷偷的从戒指中取出当初苏衍送她的雀绕海棠的发钗轻轻的插在头上,沐如锦的气势顿时凌厉一分。
最先发现沐如锦改变的就是苏衍。
她对于沐如锦的强势印象十分深刻。
同时,与别的男人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不同,苏衍最喜欢的,就是沐如锦的强势。
就是因为沐如锦够强势,如今他才有机会扳倒苏启,为二哥,为自己报了仇。
苏衍直接走到沐如锦身边,打起了精神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他这个小妻子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逍遥侯府不受牵连。
否则,仅凭药王谷掌门这一个身份,她也不会看得上逍遥侯府这小小的身家。
她要保护自己的家族,那自己就全力保护她。
今日若是有人敢暴起发难,谁想伤害到她,就得踏着他苏衍的尸体过去!沐如锦打定了主意要与楚王府纠缠到底,自然不会被楚王的势头吓退,相反,遇强则强,沐如锦这牛脾气劲儿一上来,还就打算跟楚王杠到底了。
只见沐如锦突然一笑,笑容如春风般明媚,道:楚王爷说的不错,此事,我沐如锦最是明白。
听沐如锦这话一说,众人都愣了一愣,不明白沐如锦现在顺着楚王的话说究竟是要干什么。
妥协?不像,若是妥协,总该放低姿态,但看沐如锦现在的神态,简直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从上俯视着低贱的楚王一般模样,这哪里有一点妥协的影子?反抗?可反抗又为什么要顺着楚王的意思来说?如此一来,不就是承认了自己陷害林如玉吗?相反,不像其他人一般的讶异,楚王却从沐如锦身上感到了一股压力。
楚王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可笑。
自己纵横沙场杀人无数,就算是面对皇上都不会感觉到什么压力,今日竟然会在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身上感觉到久违的压力?这不可能。
事实上,这世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叫做第六感。
楚王现在还不明白这种感觉的来源是为了什么,但是有一天,他因为沐如锦的原因而与这大好江山失之交臂,甚至有可能连累到性命之时,或许他才会明白,这种压力,叫做悲惨的结局。
沐如锦却完全无视众人的疑问和楚王紧皱的眉头,轻挪玉步走到林如玉的面前,对着林如玉的衣裳就是一扯。
你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所以,甚至于苏二爷这样比较正人君子的都已经别过头去。
不去看林如玉那光溜溜的身子。
而楚王,在看清楚沐如锦的动作后大喝一声,怒意喷薄直往沐如锦攻去。
却被苏衍一剑拦下。
楚王这才发现,这苏衍的武功绝非是浪得虚名。
从前他就听人说过,这逍遥侯府的五公子武功高强,人又直爽,但他却不以为意。
武功高强又有何用?没上过战场。
没杀过人,再高强的武功也不过是绣花枕头一个。
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能够凭一招就拦下他,这武功绝非等闲。
若是让沐如锦知道了楚王的想法,她定当嗤之以鼻。
她承认,杀过人跟没杀过人就像是在外历经风雨的大树和温室里人工培养的小花一般的差别。
但差别也只在于杀没杀过人。
而不在于上没上过战场。
有时候,江湖的厮杀比起战场更加可怕,一个常年在外闯荡的江湖人一生杀过的人。
或许会是在战场上的将军杀过的人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几十倍。
因为江湖没有律法束缚,杀人越货根本就是家常便饭,许多江湖人一生杀人无数,双手鲜血累累,绝不亚于上过几次战场见到的血。
而战场之上。
人山人海,双方战成一团。
有时敌我都难分清,一个江湖人,就算是武功再高绝,到了战场之上,也未必施展得开,甚至很有可能不及一个半点武功底子都没有的最低等的小兵,甚至会在第一回合就会出师不利被敌人的小兵斩杀。
但是,这里不是战场,在这种一对一,甚至一对几,或者一对几十的情况下,只要面对的不是十万大军百万大军,跟江湖人讲战争经验,那根本就是找死。
可以这么说,楚王征战无数,那军中的功夫无几人能出其右,但今日,此时此地,单对单遇上苏衍,沐如锦有百分十九十的把握,苏衍可以让楚王自此饮恨在逍遥侯府。
这就是战争与切磋的差别,这就是江湖与朝廷的差别。
放在战场之上,苏衍不是楚王的对手,甚至有可能连云承英、小胖子也赢不了,但放在平时,十个楚王也未必能杀的了苏衍。
沐如锦冷眼看了眼被苏衍拦下的楚王,眼中全丝讥讽之色。
不顾林如玉颤抖的身躯和怨毒的神色,硬抬起她的下巴,道:楚王所言不错,此事我却是一清二楚。
见了林妹妹身上这些错落的红点子,就算是原来不知的,现如今也能看出一二。
想必沐公子当时应当很享受吧?你怎么敢!楚王双眼狠瞪着沐如锦咬牙切齿的怒喝。
沐如锦眼中全是冷意,仿佛燃烧着滔天的仇恨一般一脚将林如玉踢翻在地,语气冰冷,道:我为何不敢?我身为这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身为苏衍的正妻,身为这个贱妾的主母,本就有管教她的权利。
是我心善,不愿过多苛待她,给她足够的自由与脸面,却不想,她就用这自由去打我夫君的脸面!这个贱人,竟然与两个男人同时做出这等龌龊不堪的蠢事,水性杨花,风流浪荡,她置夫君于何地?置侯府脸面于何地?如今楚王找上门来,本以为是来解决问题的,谁料进了门就冷嘲热讽,摆楚王的架子,要知道,天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你楚王府就算是再位高权重,还能高出皇上来吗?莫非楚王有不臣之心?沐如锦嘴角勾起笑意,她就是要故意提起‘不臣之心’四个字。
她就是要看看楚王被人拆穿时的表情。
果然,楚王在听到沐如锦‘不臣之心’四字时,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
这微微的色变虽然很短暂,但在一直注意着的沐如锦眼中却是再清晰不过。
这等玩笑,少夫人还是少开为妙。
楚王平静下来,冷冷的看着沐如锦道,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杀意。
是否是玩笑,天知,地知。
楚王自己最清楚。
无论楚王心中作何想法,我沐如锦懒得理会,逍遥侯府更懒得理会。
只是。
希望楚王能约束家人,不要轻易招惹逍遥侯府,那一切都还会很平静,否则,指不定皇上的桌案上就会出现什么楚王不希望看到的东西。
沐如锦微一想。
不如干脆就撕破脸皮来得好。
她相信,逍遥侯府之中一定有皇帝派来的眼线,那么,就当着这眼线的面儿把事情捅开了,岂不是最直接干脆?你敢威胁本王?楚王出离愤怒,他强势一世。
从未被人当着面这样威胁过,还偏偏他心中有鬼,又不知道这沐如锦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只能暂时妥协。
您说是就是吧。
沐如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摆明了‘我就威胁你了怎么着’的模样,让楚王险些咬碎了自己一口大牙。
你在逼我杀你。
楚王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完全无视苏衍眼中赤裸裸的杀意。
楚王殿下,若您是聪明人。
就不该威胁我,小女子胆子小。
经不起吓,说不得一害怕,什么不该说的事儿就这么不小心说出去了。
何况,今儿个我敢跟您说这样的话,您觉得我会毫无准备?沐如锦冷笑一声,语气唳的变得阴沉,道:你大可来杀我试试,看看我死了之后,关于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是否会人尽皆知?说着,走到楚王的面前,靠近楚王的耳边,轻轻道:说真的,若不是你们楚王府一再招惹,我更愿意看到你取代那个昏君成为这隆庆的主人。
楚王眼神一凝。
看着沐如锦阴晴不定。
方才沐如锦的话声音很低,除了楚王之外就只有苏衍听到了。
听着这个小妻子将强势的楚王说的哑口无言,苏衍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
他丝毫不为未来要承担的风险而担忧,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愁痒,一个皇帝是虱子,多一个楚王也是虱子,不过之后,要建议如锦将阎王帖的高手多派些来贴身保护了。
你此言当真?楚王不停的变幻脸色,终于,许久之后抬头看向沐如锦问道。
自然是真。
那个昏君也没少算计我逍遥侯府,莫非还要指望我们对他忠心耿耿?你们打死打活是你们的事,我们不会参与,自然更不会拆穿楚王爷的野心。
若是可能,如锦更希望楚王坐上王座,让那个昏君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沐如锦眼一眯,笑的很无害。
为何?楚王心存疑虑。
沐如锦眼神一凝,一股杀意闪烁,阴声道:苏启那畜生的所作所为,我想楚王应当清楚,那幕后之人究竟是哪个。
苏启不过一个小小庶子,又哪里有能力找来冰丝蟾毒这样的奇毒?他既然要置我逍遥侯府于死地,我们小家小业没那能耐反抗,那不如就依靠别人。
所以,如锦预祝王爷荣登大宝,坐拥天下。
楚王思考一阵,笑道:那不如,跟着本王一起岂不更好?将来本王若真的成了事,那逍遥侯府也是开国功臣。
楚王这话语气似是玩笑,想来也是不能信任沐如锦。
何况,他俩说话声音很低,其他人大多听不到,楚王倒也不担心沐如锦会以此事攻歼他。
开国功臣?免了。
爷爷当年也是开国功臣,最后还不是被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何况,楚王以为,你派林如玉来侯府为妾,其目的,我就真的不知?只是相比皇帝的算计而言,楚王的打算实在是温和的太多,若一定要在楚王与皇帝之间选一个,我会选择楚王也就不难理解了。
沐如锦看了眼被踢倒在地的林如玉,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沐如锦这话,楚王却是信了几分。
一则是从沐如锦的话中不难发现,他欲不臣之事,沐如锦还是知道几分的,否则她不会傻到用这种完全足以被灭口的事情来威胁他。
甚至于沐如锦手中或许还握着什么证据,这让他投鼠忌器,不敢骤然发难。
二则,皇帝指使苏启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些都是千真万确,沐如锦所猜不假。
他之所以信了这沐如锦几分,就是看出了沐如锦打算让他与皇帝打个两败俱伤的想法。
想来,为了看两个算计她们的势力互相残杀,这沐如锦也不会将证据交出去。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而他所缺的,也不过就是这个短时间。
只要过了这段准备时间,到时他大旗一扯,就算沐如锦说了,他也不在乎了。
待他夺取了天下,这沐如锦是绝不能留的。
这样一想,楚王决定暂时妥协。
待准备妥当,再将逍遥侯府一网打尽。
于是,楚王眯眼对沐如锦威胁道:希望你所言是真。
否则……沐如锦笑的越发灿烂,道:楚王记性不好,忘记了小女子胆子小,若是吓坏了……沐如锦故意拖长了‘了’这个音。
哼!如玉本王就带走了,也希望此事莫要传了出去,若我楚王府声名扫地,本王定要逍遥侯府也尝尝同样的滋味!说着,楚王拉起林如玉,就这样这样拖着往外走,边拖,还边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来,遮住了林如玉雪白的身躯。
王爷慢走。
沐如锦一笑,重新回到老夫人身边,将老夫人扶着坐下,为老夫人捶了捶背。
众人一阵胆寒。
敢跟楚王这般说话,不得不说,这个五少夫人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
还偏偏这楚王就妥协了?苏二爷甚至开始反省,自己与沐如锦为敌是否是个十分不明智的选择。
而楚王却不知道,他刚刚真的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
若是他临走时想着之后要派人刺杀沐如锦或是逍遥侯府任何一个人的话,那么,出了这个门,沐如锦就会立刻给楚王府下阎王帖,让楚王府彻底成为一段历史。
这就是读心之术的好处,关键时刻,了解了敌人的想法,做起事来才会更加游刃有余。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想跟你谈谈楚王甩下了威胁的话,像死狗一样的拖着林如玉走了,众人都在惊讶于沐如锦的大胆之外,沐溪儿和沐邱玄越发的胆战心惊。
一个与五少爷的妾室有染,一个出言诬陷五少夫人名节,以老夫人对沐如锦的疼爱,兼之沐如锦的心狠手辣,他们的下场定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此事太过严重,严重到侯爷纵然是有心为她说情也不敢说的地步。
老太太被沐如锦又是捶背又是顺气儿的行动弄得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再看看底下这群不让她省心的,这郁气险些又让她昏过去。
老太太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道:这沐邱玄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侯府是留不得他了。
今儿个天也晚了,就宽限他一日,待到了明日,就让他立刻滚出侯府,自此再不得踏入侯府一步!至于沐溪儿,不守规矩,不尊本分,不配为侯爷妾室,自此后,就罚她去西苑打扫,不许离开西苑一步。
那,小姐,这大汉该如何处置?花嬷嬷瞅了眼药劲儿还没过还有些发懵的大汉,问道。
偷偷的解决了,做得干净些。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这样的人,绝留不得。
若非是为了堵悠悠之口,就算是沐溪儿和沐邱玄也留不得。
只是,这件事情里,沐邱玄是直接与林如玉纠缠的当事人,不可以死在侯府,让人留下把柄。
否则,她绝不会放任这样一个人有机会出去乱嚼舌根子。
说不得,在这沐邱玄离开侯府之后,也得找人偷偷的做了他,不能让他出去乱说。
如锦好不容易吓走了楚王爷,但若此事当真闹的人尽皆知,指不定楚王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的逍遥侯府应当低调,不该频繁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至于沐溪儿,为了不让丫鬟婆子们猜测,只能先留着命,将她软禁在西苑,她会命信得过的人去看着,不能让她再在这侯府里兴风作浪。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我乏了,要歇着了。
老太太不耐烦的摆摆手。
众人这才慢慢的退出了御宝轩。
苏二爷望向沐如锦的方向,似乎欲言又止,终究没能踏出这一步主动和解。
却不想,就在转身欲要离开之时,被人叫住。
二叔慢走。
苏二爷转身站定,一脸疑惑的望向沐如锦。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沐如锦叫住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原本他求子心切,听了孙茉莉蛊惑。
一从荣狄回京,就迫不及待的在那次家宴之上与沐如锦发难。
却不想,这沐如锦端的是厉害,不仅油盐不进毫发未损,竟还让孙茉莉和苏启折在了那一晚。
同时,还害得她被自己娘亲劈头盖脸一顿狠骂。
这一次。
又是一个林如玉折在了她的手上,让她坚信,这个沐如锦。
绝非是个好相与之辈。
没错,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沐如锦定然没有与人有染,但林如玉之事疑点颇多,中间也绝对有她沐如锦和衍儿的影子在。
她不知道沐如锦就是个妒妇。
还是有着别的什么打算与苦衷,但这样直接跟楚王府翻脸。
在他看来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
可是,他没有出声质疑,皆因为自己的娘亲竟然是支持的。
那晚被娘亲大骂,他只觉心中委屈,也觉得娘亲是老糊涂了,被这个沐如锦灌了迷汤,以至于对之言听计从。
至于娘亲说了什么,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了。
可是,今日回府时他仔细想了一想。
自己这个娘亲,生来就不是寻常女子。
平常女子讲的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但自己的娘亲却从年轻时就是个有主见不易屈服的奇女子。
听闻娘亲幼时就聪慧有主见,少时又偷偷离家闯荡江湖,直到遇上了爹这才收了心直接嫁了。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从来都是她一人做主,家中见她喜欢,竟就这般同意了,也从未刁难。
当初先皇有野心有魄力,又逢国家天灾人祸四起,国库匮贫,自己老爹做了捐出全部家财支持先皇的决定,就为了赌一个事后论功行赏,让自己的子孙摆脱商人这个低贱身份的机会。
当时,全家人都反对,老爹的兄弟姐妹甚至为此闹的不可开交,也是自己的娘亲力排众议,坚定的站在老爹身边,硬生生的将这个赌注给完成了。
事实上,他们赌赢了。
故此,他实在是不相信自己的娘亲,这样一个精明的女人会被一个沐如锦耍的团团转。
那么,或许就是有什么让娘亲忌惮的事情让娘亲不得不这么做。
但见娘亲对待沐如锦似乎又是真心疼爱不似作假,那就很有可能应在沐如锦身上的这种‘忌惮’是对逍遥侯府有利的。
再加上今日沐如锦与楚王这么一针锋相对,苏二爷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毕竟不是真傻。
否则,他也不会在荣狄那样艰险的环境下打拼出这样一番家业了。
只是自己爱子心切,让自己蒙蔽了心智,所以才会处处与沐如锦作对。
这么一想,苏二爷便有心想要和沐如锦将关系缓和一番。
只是终归是长辈,先找个小辈道歉,似乎面子上有些……不过,沐如锦先叫住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秋后算账吗?想到此,苏二爷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自作孽不可活啊。
就像现在,他从前无比疼爱的侄儿见到他,却已经是一脸的冰冷了。
有事?苏二爷心中有些忐忑。
他已经不想与沐如锦为敌了,不是怕了沐如锦,而是担心沐如锦当真对逍遥侯府有利,若被他给破坏了,他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不得不说,苏二爷与苏烨威当真是不同的。
那苏烨威一心只有自己风流快活,从不担心侯府安危。
相反,必要时,却总是先想到侯府若真的出了事,自己还会不会再有资本风流快活。
而这苏二爷,虽然一时被孙茉莉的许诺迷了心窍处处与沐如锦为敌,但至少,面对侯府的生死存亡,他却是能准确的站对位置。
这才是沐如锦一直没有动手整治他的原因所在。
逍遥侯府本就人丁不旺,这时候死一个就少一个,若是可以。
沐如锦真的不想让侯府再雪上加霜了。
二叔,我想跟你谈谈。
沐如锦口气不温不火,也听不出感情。
她想看看苏二爷的态度再决定之后怎么对他。
若不是刚刚在御宝轩。
这个二叔并未刻意针对她,反而处处向着苏衍,那么,这一次的谈话机会也未必会有。
可是现在,沐如锦却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谈什么?苏二爷眉一皱。
心中反而有些放松了下来。
他本能的觉得沐如锦这一次来找他是没有恶意的。
否则,以沐如锦的手段,直接行动就好,连废话都不须要跟他说,或许,到时候。
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毕竟,她可是连楚王都吓走了啊。
虽然他不知道这沐如锦究竟跟楚王说了些什么,但楚王脸上的忌惮之色他却是看得再清清楚楚不过了。
再者说。
那楚王这一次来逍遥侯府,摆明了是来给林如玉撑腰的。
从他之前那些话来看,根本就是打算将林如玉这件事赖掉,又想仗着楚王府的位高权重来逼迫侯府妥协。
可是,这个沐如锦。
竟然三言两语就扭转了乾坤,让楚王直接拖着林如玉就灰溜溜的走了。
他可不觉得自己能比楚王更出色。
二叔就打算跟我在这儿谈?沐如锦嘴角微微一翘,那笑容像极了天真单纯的孩童,可不知为何,苏二爷一见沐如锦这样的笑容,本能的就觉得心中一突,多了些慌张。
去我书房谈吧。
苏二爷强自定了定心神,暗自自嘲自己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竟然还会对一个小姑娘产生恐惧,这些年恐怕还真的是活到狗身上了。
夫君。
冯氏担忧的看了自己夫君一眼,总觉得心中突突直跳,有些不安。
无事,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去去就来。
苏二爷拍了拍冯氏的肩膀,眼中多了些温柔之意。
这一切落在沐如锦的眼里,到让沐如锦的心又放松了一分。
可是……冯氏甚是担忧。
她今日总算是见了这沐如锦的霸道与厉害。
本还想找机会跟夫君说说,让他不要再与沐如锦为敌,却不想,她还没机会开口,这沐如锦就先找上门来了。
冯氏的语气中全是对自己丈夫的担忧,那眼神又乞求般的看向沐如锦,希望沐如锦能看在这是她二叔的份上不要太过计较。
可是,她不知道沐如锦会不会给她面子,毕竟,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妇道人家,在这侯府里,根本没什么发言权。
二婶不必担忧,我有事想与二叔谈谈,倒也不防着他人,二婶若实在放心不过,便一起吧。
沐如锦毫不在意的笑笑。
她不在意多一个冯氏一起旁听,反正她又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她此次是真的想要与这个二叔开诚布公的谈谈,又不是鸿门宴要暗杀他,不需要防着人。
甚至在她原来的设想里,这个二婶本就该在场的。
毕竟,此事与她们息息相关。
冯氏看了自家夫君一眼,似是乞求他让她跟着一起去,眼中满是坚定。
苏二爷想了一想,便也叹口气,道:如此,你便跟着吧。
那便走吧。
苏衍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起来颇不近人情。
苏衍这一表现反倒是让苏二爷又紧张了几分。
几人抬腿便要往苏二爷的书房走去,却听徐氏身边的秋荷小跑着过来,对苏衍道: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苏衍先是一愣,毕竟自己这个母亲主动找他过去实在是太难得了。
他看了沐如锦一眼,见沐如锦点点头,道:母亲这么急着找你,许是有事,你快去吧。
这里有我就好。
苏衍点点头,给了沐如锦一个温柔的笑意,便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随秋荷去了水云轩。
而沐如锦却是跟着苏二爷和冯氏来到了他们的书房。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风大,我听不清到了书房,苏二爷先一步让人去沏了壶茶,对沐如锦道:你想谈什么?沐如锦笑了笑,看出了她这二叔此时的紧张,也不磨叽,直奔主题,开门见山道:二叔当初从荣狄回京,是否是接到了孙茉莉的信件?是。
苏二爷心中一惊,稍一愣神,便如实回答。
现如今孙茉莉已死,再藏着掖着也没有必要。
那孙茉莉在信中可是将我沐如锦说的狠毒不堪?沐如锦嘴角又翘了翘,她能够想象的到,以孙茉莉对她的恨意,那信件中绝不可能会有半句好话。
不错。
苏二爷毫不犹豫。
何止是狠毒不堪,那简直就是地狱里的恶魔都要比她沐如锦善良一分的程度。
当初他就是信了孙茉莉所说,以为是沐如锦将这逍遥侯府闹得不得安生,这才答应了孙茉莉要给沐如锦一个下马威,杀杀她的锐气。
哪知道事情越闹越收不住,最后直接演变成了孙茉莉与苏启的死忌。
在那场家宴之中,他已经感觉到事情多有蹊跷。
见自己娘亲的态度,再看看众人的反应。
沐如锦是否冤枉他不知道,但那孙茉莉却似乎十分不受人待见。
他以前也不是不知道孙茉莉是个什么货色。
只是,他离开京城去荣狄发展生意走的早,且一去多年不回。
在跟大哥通信的时候,大哥总是说这孙茉莉最近老实多了,侯府也是平静安乐,让他无需担忧,他这才以为那孙茉莉当真是改好了。
后来,他在荣狄偶尔能听到京城来的人提起逍遥侯府,知道侯府发生了很多事情,恰巧那孙茉莉又来了信要求为她做主。
说沐如锦搅得侯府鸡犬不宁。
他一方面信了几分,另一方面又因为一直不得子嗣而烦恼,恰孙茉莉提出要将苏启的庶子过继给他当孙子。
这样一想,他也就动心了。
这才有了家宴那一出闹剧。
现在看来,事实的真相与孙茉莉信中所言差的太多。
后来他也不是没打听过,但得到的消息大多是沐如锦其人虽然比较霸道狠戾,但却并未做过多少对不起侯府的事,他才觉得或许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可是,在家宴之上,他被气得半死。
又连累他被娘亲狠狠大骂一顿,他心中有些不忿,牛脾气上来。
却总觉得那是沐如锦害的。
但这时,却大多是面子作祟了。
直到今日,他亲眼见到了沐如锦是如何的霸道,他才觉得,或许一直以来。
他的这份不服气实在是太过影响了他的判断,其后果很可能会十分严重。
因为他发现,不仅仅是今日楚王被吓走,也不仅仅是娘亲十分疼爱这个侄媳妇,同时,大哥大嫂似乎也很怕这个沐如锦。
他有时候会觉得很荒唐。
想这隆庆之大。
又见过几个公公婆婆害怕儿媳妇儿的?那二叔应了孙茉莉的意,处处与我为难,是否是因为孙茉莉在信中提及。
要将苏启的庶子过继给二叔为孙?沐如锦的笑容看起来颇有深意,但苏二爷却看不明白那其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是。
苏二爷心惊不已。
想到他和孙茉莉有书信来往倒也未必是什么难事,但连信中内容都一清二楚,他这个侄媳妇,绝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出身江湖草莽?贫贱卑微?有这样的信息来源。
连如此隐秘之事都能查的清清楚楚的人会只是一个贫贱的江湖草莽?这是在糊弄谁呢?何况,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贫贱之人能将楚王给吓走?但凡能让楚王忌惮的事情会是那么容易就让人知道的吗?既然别人都不知道。
那沐如锦又是如何知道的?再者,就算知道了,又有几人敢用来威胁楚王?还偏偏楚王就妥协了。
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二叔,我只问你一句。
你当真要与我为难到底吗?沐如锦声音骤然变冷。
她也不想再磨磨唧唧,在她原本的计划里,二叔应当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可偏偏这孙茉莉做了多余的事,将是经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的敌人已经很多了,她不希望再多一些,根本就没有意义。
先不说他这个二叔根本就对逍遥侯的位子没有兴趣,就算是有,也无所谓。
无论是药王谷还是神仙府,哪一个都不亚于逍遥侯府。
无论是她还是苏衍,其实都不在意逍遥侯府是否能抓在手里。
原本,二哥苏彻若是未死,苏衍就打算让二哥继承爵位,而他将来继承神仙府,两相辅佐,互为支撑,将苏家好好的经营下去,留给子孙后代一个优越的环境。
只可惜苏彻命薄,死得早,苏衍这才不得不兼顾逍遥侯府和神仙府两方势力。
要是这苏二爷当真想要这个逍遥侯的爵位,对苏衍来说,直接送出去他都不心疼。
苏二爷见沐如锦突然的就变了口气,心中也是一紧,恰自己的夫人又在不停的扯他衣角,他知道,夫人是希望他不要再与沐如锦为敌。
苏二爷叹了口气,倒也不是认命的口气,道:我其实从不想与你为敌。
只是受了那孙茉莉蛊惑,又加上求子心切,这才做了错事。
今日我也不防将事情说开。
自我回京之后这些时日以来,我日日都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如今我也看得明白了,知道你是个厉害之人,轻易不可撼动。
你若觉得我之前让你难堪,想要报复,尽管来就是。
只你二婶是良善之人,从不曾与你为难。
希望你不要将她卷入其中。
听苏二爷这一番话下来,冯氏顿时泪如雨下,扯着苏二爷的衣角,哭道:夫君这是何意?你我夫妻本为一体,福祸与共,荣辱与共,无论发生何事,我总在你身边陪你就是,你为何要推开我?这些年。
你跟着我受苦了。
我无能,不能给你一个孩子,让你失去了做母亲的快乐,我本就自责无比,但是我……苏二爷刚言到此,就被冯氏以二指堵住嘴巴,道:何必说这样的话,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沐如锦青筋暴跳,额头上黑线不断。
心说这俩人究竟在干啥?怎么搞得好像她沐如锦是什么地痞恶霸正在逼良为娼一样?她不就是想确定一下她这二叔的态度吗?他什么时候说要杀人灭口了?干嘛一副生死离别的苦逼样?不知道秀恩爱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吗?沐如锦翻着白眼,咬着牙道:二叔二婶。
在你们心中,我沐如锦就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吗?说的就像是我要杀人灭口一般,我这心里可是惶恐的很啊。
苏二爷夫妻俩同时一愣。
见沐如锦一副气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蓦然一松,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沐如锦。
沐如锦叹息,也懒得再去计较。
许是自己在这府里飞扬跋扈惯了,在别人眼中。
自己可不就是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吗?何况,谁知道这苏二爷又是找谁打听的她,若是那些姨娘小妾的,还指不定怎么抹黑自己呢。
来人。
沐如锦也不回答苏二爷,只是遣了人进来,道:去将君公子找来。
下人领命退下。
不多久。
君不言就已经到了。
看着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苏二爷夫妻,沐如锦耸耸肩,对君不言道:师弟。
麻烦你替二叔看看,是否还有得治。
君不言一副懒懒的模样,显然是刚睡醒,之前因为和苏小小的婚事,他连续赶路回药王谷找师父。
却不想在半路遇上了,将事情说了一遍。
庞涓就跟着君不言直接来了侯府,更是直接向徐氏下了聘礼。
沐如锦好说帮他娶到了老婆,现在沐如锦说什么他还是不要违逆的好,否则,以现在沐如锦的腹黑来看,还指不定要怎么收拾他。
要是在他和小小的婚事上动些手脚,虽不至于黄了,但也很可能会遭遇不少波折。
他现在可是看不透他这个师姐了。
所以,听话的孩子有肉吃。
经过不短时间的检查,君不言终是向沐如锦点了点头,随后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二叔,别人的孩子终究是别人的,何不自己生一个?沐如锦笑着看向苏二爷。
只见苏二爷气得浑身发抖,明知道他生不出来还说这样的话,这是在故意羞辱他吗?二叔何必激动?沐如锦对苏二爷的愤怒不为所动,反倒是自怀中掏出一张药王帖,捏在手中,放在苏二爷眼前晃了晃,道:若是二叔当真不与我为难,我自然也愿意助二叔一臂之力。
二叔这病别人治不好,却不代表这世上没人可以治得好,二叔,你说,是吗?药王帖?你如何会有此物?苏二爷下意识的就想抓住这张药王帖,却被沐如锦快速的闪过了。
苏二爷这才明白,那一夜,自己的娘亲为何会那样严厉的呵斥他,告诉他,这个沐如锦不能惹。
只可怜他一心觉得屈辱愤怒,却将那话当做耳旁之风,丝毫没有听得进去。
原来,这沐如锦手中拥有药王帖。
而药王谷大名鼎鼎的医圣,或许真能治得好他这不能生育的病。
你如何才肯将它给我?我愿用一切来换。
苏二爷对这药王帖渴求万分,他实在太想要一个孩子了。
冯氏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二叔,这张药王帖可不是给你的。
沐如锦笑的越发诡异。
她就是在逗这苏二爷,也算是报了他一直以来总跟自己过不去的仇。
苏二爷眼神一暗。
因为自己的愚蠢,要与这最后的机会擦身而过了吗?师弟,二叔的病就交给你了,若是治不好,师姐我可有着千百种整治男人的法子要教给小小,小心今后会过的水深火热。
沐如锦朝着正在打盹的君不言一个邪笑,君不言忽然浑身发寒,一种不好的预感盘斥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师姐,我的好师姐,咱们才是一同长大的亲师姐弟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放心,此事包在师弟身上。
保管完成任务。
君不言立刻下军令状。
若是从前的沐如锦,他还真不怕。
可是,自从这沐如锦下山寻找七两海棠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些鬼点子,他还真玩不过她了。
从前他的恶作剧很少被拆穿,而现在,他却已经整不了她了,反而他自己会时不时的被整得很惨。
这都是拜他这个师姐所赐。
沐如锦颇觉好笑。
怎么师姐弟还要分亲的和不亲的吗?苏二爷被沐如锦和君不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搞得越来越糊涂了。
但是,他虽然很着急,但却不敢多说话。
谁让沐如锦手里握着他的希望呢?这个时候要是把这个侄媳妇惹怒了。
让他的孩子没机会出生,他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君不言垮着一张脸走到苏二爷面前,将苏二爷直接拎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一边给苏二爷把脉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毛病,一边嘟囔,道:便宜你了。
让我堂堂药王谷的小医圣亲自为你诊治,你想不痊愈都难。
沐如锦你真是没人性!大坏蛋!老妖婆!师弟,你刚才说什么?风大。
我没听清。
沐如锦突然转过头朝着君不言邪魅一笑。
君不言一个激灵,傻笑着说道:呵呵,那个,师姐,我说你长得真美。
嗯,师弟。
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等有眼光之人。
沐如锦非常谦虚的一笑。
君不言真想就一针甩死这个臭美的老妖婆!苏二爷没有去听沐如锦与君不言扯皮,他脑子里一直在转着君不言刚刚那句我堂堂药王谷的小医圣。
若真如君不言所说。
他是药王谷的小医圣,那么,君不言叫沐如锦师姐……?再想想药王谷独特的师承传统,那沐如锦的身份不言而喻。
一想到此,苏二爷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
他竟然在跟毒圣过不去?江湖上早有传言。
宁惹盟主莫惹毒圣。
意思就是在说宁愿招惹武林盟主,也不要去招惹药王谷毒圣。
药王谷毒圣虽然功夫未必比人好到哪去。
那但一身神鬼莫测的毒药。
绝对比任何一个武林高手都可怕。
而听闻药王谷毒圣前些时候身死,那么,就该是由他的徒弟继承毒圣之名。
而若是他猜得不错,他这个侄媳妇似乎就是新任毒圣。
噗通一声,膝盖狠狠的跪倒在地,沐如锦诧异的看向冯氏,有些莫名其妙。
冯氏跪在地上为沐如锦磕了一个头,道:如锦,你是我与你二叔的再生恩人,我给你磕头了。
冯氏不过一个妇人,她不知道什么药王谷不药王谷,毒圣不毒圣,她只知道,她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虽然夫君甚是疼爱她,但她始终都觉得少了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身为一个女人却无法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是有多么的苦。
虽然夫君对她很好,但她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如今,听这个君公子所言,他是药王谷的小医圣,那么定然能够治好自己夫君的不育之症。
他不知道药王谷的规矩,也不知道药王谷是如何传承的,但她却知道药王谷名满天下,药王谷医圣妙手回春。
既然这小医圣说能治的好,就一定能治得好。
或许不久的将来,她就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儿了。
虽然她年纪大了,生孩子不易,但是就算拼着一死,她也要将这孩子生出来,为夫君留一个香火传承。
二婶这是做什么?诚心折煞如锦吗?说着,沐如锦连忙将冯氏扶起,淡淡道:如今我做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望二叔记住今日所言,不要再与我和夫君为敌。
否则……沐如锦眯了眯眼,眼中寒气四溢。
你放心,自今日后,我定当好好辅佐衍儿成为这逍遥侯府的主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摇这个结果。
哪怕是大哥也一样。
苏二爷这就算是宣誓效忠了。
只是他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逍遥侯府,其实她们根本就不稀罕。
而苏二爷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察觉到了自己这大哥的不靠谱。
大哥如此风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生出个孩子来。
之前他能偏疼苏启,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今日沐如锦给了他拥有子嗣的希望,他便拼尽全力去保证苏衍的地位。
何况,以沐如锦的身份,逍遥侯府交到苏衍手里才是最好的。
如此最好。
二叔放心让师弟医治,如锦就告辞了。
沐如锦给君不言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离开。
我送你。
冯氏感激沐如锦,连忙起身相送。
沐如锦走了几步,却突然顿住,道:二叔想来定然知道了我的身份。
只是,此事如今还是个秘密,希望二叔不要说了出去,多生枝节。
苏二爷沉默一瞬,问道:老夫人可是知道?衍儿可是知道?沐如锦一笑,道:奶奶知道君公子的身份。
而夫君,我不会瞒他。
说完,便直接离开。
我定当守口如瓶。
苏二爷瞬间就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
只要苏衍知道此事,那么,他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正文 第二百章 再等我几年冯氏送了沐如锦到门外,拉着沐如锦的手,却是一个劲儿的感叹,到底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她没有孩子那么多年,几乎都要绝望了,现如今突然见了曙光,反倒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
二婶儿回去歇着吧。
今天闹了一整天,想必也累了。
二叔的病既然能治,想来您二老有个自己的孩子也是指日可待。
只是,毕竟年纪大了,生子不易,这些日子,二婶儿还得多吃些好的补补身子。
沐如锦既然得到了这个二叔的承诺,那自然就要将他们视作自己人来看待。
老太太年纪大了,对于亲情越加的看重。
她虽然觉得儿子不争气,但却始终如母鸡保护小鸡一样细心的呵护着他们。
在沐如锦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还茫然之时,只有老太太那样坚定的疼爱她,那么,她也愿意投桃报李,替老太太守护好这个家。
这个家,想要依靠苏烨威那是没戏了。
苏衍又要兼顾神仙府的事情,未必真的看得过来。
如今,有二叔帮忙,一切都会变得轻松很多。
何况,她今日解决了二叔的子嗣之危,她相信,凭这个二叔的人品,还不至于给苏衍背后捅刀子。
沐如锦甚至在考虑,将荣狄的事情交给别人来做,让二叔留在京城帮他们打理逍遥侯府。
如锦,要让我如何谢你。
冯氏一脸感概。
原本以为今日沐如锦找上门来,事情必不能轻易善了,却不想,却是她们小人之心了。
二婶儿说这话就客套了。
如今我不求别的,只求二叔与二婶儿能够坚定的站在夫君身边支持他就足够了。
沐如锦笑着拍拍冯氏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诶。
你安心就是,你二叔这脾气虽倔了些。
但人却不坏,他必不会拖衍儿后腿的。
冯氏终于心安了。
就算他们将来有了孩子,也不会觊觎这侯府的爵位,否则当初,也就不会轻易放手了。
与冯氏告了别,沐如锦自己回了清幽雅苑。
此时锦瑟还没回来,而切雨却是偷偷的去买桂花酥,也好将沐如锦的话给圆的全了。
至于锦瑟排了好长的队在食然居买回来的糕点,沐如锦也吩咐绿蛛一一都分了下去。
一个人躺在躺椅上歇息,沐如锦想了很多很多。
现如今。
她与楚王几乎是交了底牌,离真正的撕破脸皮也不远了。
而楚王因为准备的时间不够,暂时还不敢跟她鱼死网破。
这才有所忌惮。
一旦真让楚王将一切准备妥当,而她自己却还没有准备好的话,那就会是自己的末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何况,一个拉起反旗的楚王。
又怎么会被她所谓的证据给吓住呢?时间啊。
终究还是时间紧迫。
这才是现下她最为担忧的。
那个计划,当真是不能再拖了。
沐如锦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脑仁儿又开始发胀,因为事情太多,她连头发竟然都愁白了几根。
要知道,这具身体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
在前世,还是个在父母跟前儿撒娇的小屁孩儿的年龄。
看来,是时候得让师娘为她好好补补了。
沐如锦摸了摸头发。
将秀发又理顺了些。
若是她猜得不错,又有什么事儿要劳烦她了。
因为她听到了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这脚步声不是属于苏衍的,也不是锦瑟、绿蛛和切雨之中任何一人的。
果不其然,没过几息。
桃红便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道:少夫人。
进来。
沐如锦没有起身。
依旧慵懒的靠在躺椅之上,问:何事?回少夫人,刚在院子前发现了一张纸条,奴婢不知该如何处置,请少夫人定夺。
桃红小心翼翼的将纸条递给沐如锦,然后便立着等候沐如锦的吩咐。
你先下去吧。
沐如锦挥挥手让桃红退下,这才抬眼仔细看了遍纸条上的内容。
只见纸条上写道:【今夜子时,碧波潭相见,有事相商,务必一人至。
】沐如锦目光深沉,眼神随着窗户的缝隙看向远方,有一瞬间恍惚。
这是谁放在院外的纸条?找她前去又是何意呢?沐如锦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手掌微微用力,便将那纸条揉成一团。
不多时,苏衍拎着两瓶梨花酿回来,脸上还带着久违的笑意,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好事一般,心情愉悦不已。
可是碰上了什么美事?看你笑的如此开心,不妨说来听听。
沐如锦帮苏衍将外衣脱下,接过了她手中的梨花酿,看了一眼,便让桃红去取了两个杯子,又准备了几道丰盛的小菜来。
娘子,我刚从母亲那里回来。
苏衍目光温柔,甚至带着点儿孩子般的愉悦,丝毫掩饰不住。
是了。
沐如锦这才想起,之前徐氏让秋荷将苏衍请去了水云轩。
本以为那徐氏是准备在苏衍面前说她坏话的,现如今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
于是,她将那梨花酿倒入杯子,推了一杯给苏衍,笑道:母亲找你过去可是有什么急事?苏衍将那梨花酿一口入腹,闭上眼睛细细回味良久,这才睁开眼睛,叹道:娘子,你可知,这两年来,我多希望母亲能关心我一回?哪怕只是寻常的问候,也好过那眼底的猜疑与厌恶。
沐如锦垂下眼。
她知道苏衍的苦。
一朝之间,原本的美好日子一去不回。
疼爱他的二哥惨死,原本信任的大哥成了杀人恶魔,自己带着一身重伤回府,还险些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利。
这便算了,九死一生回到侯府,却要面对母亲的怀疑厌恶、父亲的疏离冷漠、苏启那畜生一再的相逼,就连奴才丫鬟都在背后指指点点。
自出事以来近两年,他无时无刻不希望徐氏能够明白他是冤枉的,是受害者而对他重新赋予关爱,但偏偏徐氏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可是这一次,徐氏究竟做了什么。
让苏衍有了这么一番感概?如锦。
母亲这次叫了我去,她竟然关心我。
问我最近过得如何,是否吃饱穿暖,是否还短些什么。
她还摸了我的头,就像是小时候那样,那双手,还是那样温暖。
苏衍又将一杯梨花酿饮尽,笑道:这梨花酿,是母亲多年来的珍藏,她见我爱这味道。
便让我带了些回来,说是也要给你尝尝。
沐如锦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回答。
母亲疼爱孩子,难道不该是天经地义的吗?可是对于苏衍来说。
这却成了一种奢望。
如今徐氏不过是说了几句每个母亲都会说的话,做了一个每个母亲都会做的动作,却是将苏衍给感动成了这般模样。
她突然觉得,她的这个夫君心里的苦,远比她想象的多的多。
她笑了笑。
握住苏衍有些冰凉的手掌,轻轻抚摸,道:我早就说过,母亲不过是钻了牛角尖,终有一日会想开。
你看,今日方证明我此言不错。
这是好事。
明儿个。
我让师弟做些药膳给母亲送去,今后,母亲定然会好好弥补你们之前错失的光阴。
夫君。
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苏衍心情爽利,人也多喝了几杯,只是他并没有醉,看向沐如锦的眼神也越发的温柔,道:有你在。
才是我苏衍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沐如锦将嘴都咧到耳后了。
显然是女人,总是喜欢听到男人的甜言蜜语的。
哪怕这个女人是个彪悍绝不输于男人的铁血真汉子。
沐如锦见苏衍又要喝酒,连忙夺下酒杯,嗔笑道:这梨花酿酒性虽温和,但却依然是杯中之物。
酒虽好,却不可贪杯。
你如今寒毒刚愈不久,身子骨儿还未恢复,切不可因为这些东西误了你身体康健。
反正这酒母亲已经送了你,来日方长,总有你放开了喝的时候。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你养好身子,接下来,才能面对更多的风雨。
苏衍,你一定要保护我,因为我很怕死。
苏衍总是拿自己这个小妻子没有法子的,自从他爱上这个女人开始,他就已经不可自拔的陷入其中。
每每看着自己的妻子为侯府、为他拼尽全力与各方周旋,他总是觉得无比的心疼。
如锦,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可以。
若有人想要伤害你,除非我先死,否则,你一定就是安全的。
苏衍拉起沐如锦的手,替沐如锦拂了拂耳边的碎发,柔声道:如锦,咱们生个孩子吧。
听到苏衍这呢喃一般的话语,感受着苏衍手心传来的温度,沐如锦蓦然一怔。
孩子。
她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在这一世,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是否真的有能力去照顾另一个孩子,她不确定。
可是,看着苏衍那一脸希翼的神情,和眼中渴望的目光,她却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说出伤人的话。
但是,再想想如今的处境,沐如锦终是狠了狠心,道:不行。
苏衍眼神默然一暗。
或许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却还是有着淡淡的失落。
他多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和他的如锦两个人的孩子。
沐如锦将头靠在苏衍的怀里,淡淡道:如今还不是时候。
前有狼后有虎,周围强敌环饲,若是有了孩子,不免多一份牵绊。
若是孩子出生,咱们做父母的却不能给他安逸的生活,还要他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我宁愿先不要他。
苏衍,好在我们还年轻。
再等我几年,待我将这些敌人一一除去,到时,我便安下心来,为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沐如锦甚至有些期待那样的生活了。
苏衍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可是一旦要等,就至少也要三四年。
不过想想如锦愿意为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他心中又舒心不少,故意鼓着脸卖萌道:那,我要你为我生上一打儿子一打女儿。
你还生一打人妖呢!沐如锦忍不住吐槽,道:你以为我是猪?你见过长得这么美的猪?沐如锦臭美模式全开。
比人她未必排的上名号,但跟猪比,她还是有信心更胜一筹的。
确实,确实没见过这样彪悍的猪。
借着酒意,苏衍小声嘟囔。
苏衍!你去死!院子中回荡着沐如锦的大叫,将刚刚回来准备进屋的锦瑟吓的险些一个趔趄。
随即,锦瑟便捂着嘴偷笑。
想必是少爷又被少夫人给欺负了。
这在这清幽雅苑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好在,被欺负得再惨,少爷也是甘之如饴,也没人敢多嘴说些什么。
曾经这事儿传到过老夫人耳朵中。
只是老夫人却只是玩味一笑,挥挥手一句‘他们小两口儿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咱们这些别的人就不要瞎操心了’便将那些不怀好意的声音都统统压制住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杀人因为喝了些酒,苏衍很早就睡下了,就算是在睡梦中,他的嘴角也难掩那一丝开心的笑容。
沐如锦突然间有些恨徐氏,恨她让苏衍的人生充满了辛酸。
小心的替苏衍掖了掖被子,沐如锦轻轻的起身下了床,轻声的将衣裳穿好,又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木簪插着,便离开了房间,一个人去了碧波潭。
那张纸条中所写的地方。
碧波潭,位于御宝轩不远处的一个小花园,其实早已废弃,只因当年有个风水先生说这里风水不好,不宜留人,故而一直以来,这里就再也没有安排过人住。
当然,这小花园平日里虽有人来,但却不多,就更别提这三更半夜的黑灯瞎火的时候了。
古人迷信,既然风水先生说了这里带煞,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多人还是相信了的。
何况,这园子里曾经死过一个丫鬟,据传这丫鬟被苏烨威酒醉后上了,还一次中招怀了孩子。
孙茉莉那时在府中正是得意之时,又怎会容忍有人跟她抢苏烨威的宠爱?何况,抢也就罢了,最让她不能容忍的是对方怀了孩子。
若生的是个儿子,那么,她的对手就又多出了一个。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之后,便将人害死了,扔在这碧波潭里。
也正是在那之后,徐氏这才找了风水先生来看,得出了这院子带煞,不宜留人的结论。
沐如锦嘴角始终含着莫测的笑意,手中烛光微弱的小灯笼一闪一闪,为这夜色平添了一番诡异。
来到碧波潭前,沐如锦悄然的开启了读心之术,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首先她要确定这里是否还有别人,她不能给人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
你来了。
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声音虽然努力的想要保持平静,但若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出那声音之中隐藏的情绪。
果然是你。
沐如锦嘴角微抬,语气中却是无尽的冷漠,仿佛是要将人冻成坚冰一般,寒气逼人。
那来人一笑,磁性的声音带了一份怒意,道:你我好说也同是沐家之人,何必自相残杀?今日你设计害我,引我走投无路。
来日轮到了你,又有谁能帮你?不要说的就像你入侯府是为帮我而来一般。
你们兄妹二人,不给我惹麻烦。
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人生虽未必就由天注定,但有多大的能耐就享多大的福,没那脑子,就该尽早的认命。
若你兄妹二人知进退,懂分寸。
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沐如锦目光深幽的看向几近干涸的碧波潭,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
夜风轻轻吹起,吹乱了沐如锦乌黑的发丝,宽大的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沐如锦!你怎能如此残忍!你我同为姐弟,虽非一母所生。
但身体里却流着相同的血,沐家的血!我与溪儿一心想要帮你,帮你夺到这逍遥侯府的一切。
可你怎能如此对待我们!沐邱玄一脸狰狞的抓住沐如锦的衣衫,将沐如锦微微向上提起。
手掌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青筋暴跳。
沐如锦瞳孔一缩,随即恢复平静。
手指轻抬,就如蝴蝶一般,显得灵动不已。
稍一用力。
沐如锦一脸淡然的掰开沐邱玄提着她衣领的手指,拍了拍衣裳。
一脸嫌恶的说道:你娘险些毁了我一生,而妹妹又暗暗觊觎我的夫君。
你以为我不知,你让沐溪儿勾引侯爷,一心想入侯府,不过是怀疑沐林生和曹双雪的死是我一手指使。
沐如锦终于抬起头看向沐邱玄的脸,嘴角的笑意显得有些邪魅,道:你猜的不错。
沐林生和曹双雪的死是我一手策划。
是我私下里寻了欣怡,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这对贱人。
可是沐邱玄,即便知道了,你又能做些什么?沐如锦冷笑一声,继续道:如今,我是这逍遥侯府尊贵的五少夫人。
而你,不过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就算是你引为后路的沐溪儿现在也不过是个下贱的洒扫丫鬟,会一直被软禁在西苑,在她死前,终身不得离开。
而你自己,今夜过后,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逍遥侯府,但可怕的并不止于此。
你与林如玉之间已经清白不在,你以为楚王这等人物,会留下你这个污点来败坏楚王府的名声吗?沐邱玄双拳紧握,表情像极了受伤的野兽。
他一个用力,身子直扑沐如锦而来,而沐如锦微一侧身,堪堪躲过了沐邱玄的攻击。
只可惜,沐如锦那宽大的袍子连累了她,被沐邱玄一扯,沐如锦一个站不稳,便被沐邱玄拉回了身边,强硬的将她推靠在碧波潭边一棵粗大的枯木上,细嫩的脖子此时被抵在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之上。
沐邱玄冷笑着拍拍沐如锦的脸,恶狠狠道:沐如锦,你很得意是吗?沐欣怡也是你的妹妹,且从未生过害你之心,你还不是牺牲了她,只为了完成你的复仇?不要说的就像是你高贵圣洁一般,其实,你与我们一样,肮脏无比。
沐如锦丝毫不惧脖子上的刀刃,笑道:不错,我本来能救欣怡,但却眼睁睁看她去死。
而她一心求死,你以为又是为了什么?若我猜得不错,沐林生和曹双雪身死之时,你应当在场吧,你可是看到了欣怡嘴角那如释重负的笑容?说着,沐如锦的眼神骤然发冷,盯着狰狞的沐邱玄道:沐邱玄,有一点你没有说错。
我沐如锦,与你们一样肮脏。
我从不敢觉得自己是干净的,是善良的,因为每时每刻,这双手上都布满了鲜血,我都看得见。
可是,我并不后悔所做的一切,如果还会重来,我依然会牺牲欣怡,让沐林生和曹双雪这两个贱人去死!让你和沐溪儿一生都休想有好日子过!你以为告诉我我有多肮脏多不堪我就会反省?就会悔过?就会日日夜夜噩梦缠身良心难安?沐邱玄,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自小被夺走父爱,失去母爱的孩子有什么资格纯真?自小被赶出家门卖入青楼的孩子有什么资格善良?肮脏?肮脏又如何?靠着这肮脏的十年我就这样活了下来!靠着这颗肮脏的心,我杀了沐林生和曹双雪,害了你沐邱玄和沐溪儿,就是靠着这种肮脏,我替自己报了仇!就是靠着这种肮脏,我要保护苏衍,保护逍遥侯府,保护药王谷不再受任何人的算计陷害!我比欣怡幸运,还能看到你和沐溪儿会有如何凄惨的下场!可是沐邱玄,欣怡却已经看不到了,那些被你娘害死的、被卖的孩子都已经看不到了!你该觉得幸运,你的下场比你爹娘好的太多,这是我沐如锦对你的恩赐,你该谢我。
沐如锦轻蔑的看向沐邱玄手中的匕首,往前一顷,根本不顾会在脖子上留下什么伤口。
而沐邱玄因为沐如锦的气势,顿时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
沐如锦抬手擦了擦脖子上轻微的划痕,一脸的无所谓,仿佛这脖子不是自己的,伤也不是自己的,捡起匕首,直接扔进了湖碧波潭中。
沐邱玄隐隐的有些羞愧,并非是因为听了沐如锦这一番话心中有愧,而是对于自己被沐如锦的气势所惊,狼狈无比的原因。
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见到沐如锦,总会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一种气势,一种如高山仰止一般的气势,压得它喘不过气来。
他就是因为知道明日他便要离开逍遥侯府,就算是逍遥侯府不杀他,楚王也不会放过他,所以才买通了从前被他睡过的几个丫鬟,偷偷的跑了出来,约沐如锦在这里见面。
他一方面想让沐如锦帮他一把,过了难关,若是不行,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却不想,只是沐如锦一段话,一个眼神,他竟然就被震慑,这让他觉得很丢脸。
咬了咬牙,沐邱玄眼珠一转,拉过沐如锦的衣裳,直接将沐如锦按倒在地,手指抚着沐如锦耳边的碎发,冷笑道:我知道说不过你,但你也休想好过!你既设局害我,我便也让你尝尝这自食恶果的滋味!我倒想看看,那苏衍苏五公子若是知道你被人玷污了,还会不会要你!说着,就要撕开沐如锦的衣服。
沐如锦早在被沐邱玄扯倒的那一瞬间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同时,开启了读心之术的沐如锦十分清楚此刻来到这里的人是哪个,所以,在最初的惊吓之后,她立刻就平静了过来,相反,眼中的寒意和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沐如锦从戒指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银针上早就被沐如锦抹了浑身酥软的药。
只见沐邱玄原本狰狞的面容突然一怔,随即便感觉到了身上力气的流失,而那原本在撕扯沐如锦衣裳的手也停了下来。
沐如锦大力的推开沐邱玄,反而双手又掐住了沐邱玄的脖子,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面色一副悲戚加恐惧,道:别怪我,别怪我,原本我想放你一马,但你却想要加害苏衍!任何想要对苏衍不利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为了杜绝后患,只有你死,一切才会结束。
但谁也没有发现,沐如锦那含着恐惧的面容之下,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演戏与慌乱许是回过了神,沐如锦保持着双手掐脖子的姿势不动,但手却已经慢慢的离开了沐邱玄的脖子。
看这沐邱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沐如锦心中却起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间接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像孙茉莉、苏启、沐林生、曹双雪、江伊莲、李冬青,等等等等。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手不可能干净,但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会亲手杀人。
没错,她从见到那张纸条之时,就隐隐猜到是沐邱玄搞的鬼,而她今夜单独赴约,从一开始就是带杀心而来。
老太太怕留下把柄,所以不欲在府中杀他,但是,若当真放他走,也是后患无穷。
沐如锦明知道楚王府绝不会放过沐邱玄,但这世上总有意外,一旦让沐邱玄侥幸逃脱,那绝对会是一个不小的后患。
沐邱玄人并不笨,他输就输在家世不好,没有背景,而准备时间又不够。
再加上沐如锦自异世而来,本就不是沐家的孩子,所以对于沐家之人根本就不用讲半分情面。
否则,就凭苏烨威那个耳根子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的蠢货,这逍遥侯府早就被人卖了一千八百次了。
沐如锦自认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掩饰沐邱玄的死因,她甚至早就和君不言说好,之后要将沐邱玄的尸体做的天衣无缝,甚至于,沐如锦还叫君不言模仿了沐邱玄纸条上的笔迹,编了一个沐邱玄要陷害苏衍的故事,以备不时只需。
她原本没打算让苏衍知道此事,不知道为什么,一旦要亲手杀人,她就总是有些患得患失。
从前她间接杀人。
毕竟手上从未沾血,她也不是不可以一直躲在幕后操控一切,让其他人为尖刀,替她斩去荆棘,可是,人毕竟要学着长大。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只能关在医院的屋子里见不得风的韩霖月了。
此时的她是沐如锦,是一个让她不得不一再历经风雨的人物。
她的敌人是楚王、是皇帝、是千秋门,个个高高在上,手握重权。
而且,她是新一任的药王谷毒圣。
只要她一天不放弃药王谷。
那终有一日,江湖中的血腥厮杀她都要经历,她逃不掉。
与其日后关键时刻因为初杀人而掉链子。
那么,不如就在今日,将这一重恐惧去掉。
而沐邱玄,就是她的试脚石。
只是,她唯一算差的是苏衍竟然来了。
还险些看到沐邱玄将她扑倒在地的样子。
而苏衍会来此的原因……看看苏衍身后之人。
她也就完全明白了。
沐如锦神色依然呆滞,似乎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坏了,可是此时的沐如锦其实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冷静。
她从来都没有为她亲手杀了沐邱玄一事感到害怕与恐惧,只不过是心中有些复杂难明的窒息感罢了。
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姿态,都是因为知道苏衍在不远处看着,所以故意演戏而已。
她对苏衍从未有过坏心思。
也不愿意欺骗。
可是,她却有些隐隐的慌乱,生怕原本心心念念说着爱她的那个人此刻会觉得她阴狠毒辣。
她本来只是想活着。
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纠缠在情情爱爱之中,可是天意弄人,她偏偏就爱上了苏衍,一心想要抓住不愿放手。
前世她没有资格去爱一个人,也没有资格去得到一个人的爱。
所以这一世。
尽管她还没有明白爱是什么,却已经弥足深陷。
不可自拔了。
沐如锦自嘲一笑,原来自己内心之中是如此的自卑,需要靠着一些手段才能保住自己不愿放开的。
苦笑一声,沐如锦便定了定心神。
她假意从慌乱中醒来,四下张望,想要看看周围是否有人见了这一幕,而此时,一个英挺的身影落入眼眸,沐如锦立刻神色大变,指着苏衍有些惊魂未定,道:苏……苏衍……你怎会在此?苏衍神色复杂的看了沐如锦一眼,又看向早已经没了生气的沐邱玄,轻声一叹,将身上的薄披风取下,给沐如锦披上,又摸了摸沐如锦那柔顺的秀发,轻声道:你先回去,此事交给我。
可是……沐如锦一副受惊的模样,此时看来竟显得那样柔弱,这是苏衍从未见过的样子,让他不免有些心疼。
自己这个小妻子,平日里看似强势,处处争强不让,可毕竟还是个小女人。
而逍遥侯府这个烂摊子给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你先回去。
苏衍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即又扳过沐如锦的肩膀,两双眸子相对,眼中尽是柔色,道:相信我。
沐如锦愣了愣,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片温暖。
尽管她用了手段,尽管她说了谎,尽管她欺骗了他,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是义无返顾的挡在了自己身前,为她拂去所有的不安与恐怖。
沐如锦淡淡的看了已经吓的瑟瑟发抖的桃红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捡起来时带的小灯笼,借着微弱的光亮返回了清幽雅苑。
因着天色已晚,大多的丫鬟婆子已经睡下了。
沐如锦回来时也是悄么悄声的,只有懂武功的切雨和绿蛛,还有一直隐在门外的青石瞧见了。
桃红跪在沐如锦面前,身子微微的颤抖。
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也不知道少夫人会不会杀她灭口。
若不是少爷突然起身找不见少夫人,又怕少夫人出事,非要出去寻,她也不会见到这等要命的事情,弄得现在她生死悬于一线,命在旦夕。
沐如锦依旧披着苏衍的薄披风,虽然夜晚有些凉意,但这披风上传来的属于苏衍的温度总是让她觉得很温暖。
沐如锦为自己倒了杯茶,也没让绿蛛和切雨进屋,而是打发她们各自去歇息,然后便一直在这里坐看着桃红胆战心惊的跪着。
抿了口茶水,沐如锦轻抬双目,眼中闪过一些算计,道:今夜之事,不许说了出去,否则……奴婢知晓,奴婢绝不敢多嘴。
桃红连忙叩头,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少夫人始终是个心善的,不忍随意的将她灭口。
你下去吧。
沐如锦微微闭目,脑子里回想着刚刚在碧波潭的一幕幕,嘴角却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沐如锦靠在躺椅之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这一次苏衍的出现是个意外,也可以说是个阴谋。
她总想着将一切的事请都全全揽下,因为前世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虽有着父母的关爱,但与病魔作斗争,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帮助她。
所以,她习惯了一个人努力,习惯了将事情大包大揽。
可是这一世不同了,她是不是该试着相信苏衍,夫妻一同分担甘苦,一同去击溃她们面前阻挡着的敌人,而不是一味的逞强,将自己逼得无路可退喘不过气来。
约莫着大半个时辰,苏衍终于回转。
刚一进屋,苏衍便见着独自靠在躺椅上沉思的沐如锦,微微叹了口气。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沐如锦很好的把握到了。
一想到她与苏衍之间或许真会生出一丝嫌隙,她的心就莫名的一痛。
果然,男人喜欢都是小鸟依人温柔娴淑的女子吗?特别是像苏衍这样曾被算计过的,或许会更加讨厌如她这般狠毒的人吧。
沐如锦没有开启自己的读心之术,很奇怪的,她竟然有些恐惧,她害怕直接听到苏衍的心声,听到苏衍厌恶她、害怕她,觉得她阴毒,是个毒妇。
可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啊,从一开始,他说他爱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阴险毒辣的人不是吗?既然不能接受,又为什么要来招惹她?从前她害人全是间接,就算那么多人是因她算计而死,但她这双手毕竟没有真的沾到鲜血,可是如今她亲手手刃了沐邱玄,这双手被鲜血覆盖,所以不能再自欺欺人的认为她是干净了的是吗?沐如锦因为恐惧而没有使用读心之术,但也恰巧因此,她才误会了苏衍的沉默。
自始至终,他从未觉得沐如锦脏过,即便从前她这个小妻子间接的杀了许多人,即便是亲眼看见沐如锦亲手掐死沐邱玄,他都从未觉得自己的小妻子变过。
对于他来说,沐如锦那小小的身躯之中背负着太多的东西。
不仅仅是初来这个世界时的恐慌,还有对于活着的渴望、对于她所珍视着的东西的保护,还有在心底默默承受一切的倔强。
他沉默,不是因为嫌弃她阴狠毒辣,相反,他是在心疼她背负的太多。
明明自己才是一个大男人,曾经也曾想着跃马江湖惩奸除恶,可是,一个苏启的毒害,却似乎让他失去了从前那些美好的、向上的情感。
面前的这个是他的女人,是他发誓一生一世要守护的女人。
可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柔弱的小女子在保护他,为他报仇,为他争权,为他杀人,为他做一切她能做到的,而自己,却没有办法守护好心爱的女人?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夫妻为何这样看我?沐如锦见苏衍一脸神色复杂的看向她,心中更加苦涩一分,道:你也觉得我狠毒是吗?说着,沐如锦自嘲一笑,低下眉眼,幽幽道:也对,我本就是个狠毒之人。
不如其他千金小姐一般温柔娴淑,不懂得小鸟依人。
我这双手,鲜血覆盖,这颗心,漆黑如墨,所以,你也嫌弃我了是吗?我亲手杀了人,我掐着沐邱玄的脖子,用力,直到他没了气息。
可是那又如何?我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杀人又怎样?我不杀人,他们就会像恶鬼一般的扑上来将你我撕碎!我想要活着,我只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这有什么错!沐如锦抓着苏衍的衣领有些歇斯底里。
这倒并非全是做戏,只是,亲手杀人的滋味着实并不好受。
从前她在背后筹谋算计,死在其中的人不计其数。
她以为这早就已经算是她杀过人了,所以,对于杀人这件事,她早就熟悉,早已麻木,不会再感到害怕了。
她在见到这纸条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斩草除根,她从一开始就是带着杀意去的碧波潭。
她以为,从前死过的人够多,一个沐邱玄还不足以成为她的魔障。
可是,在沐邱玄死后这短短的大半个时辰之中,她想了很多。
她害怕苏衍会觉得她阴毒而对她疏离,害怕她们之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却生出嫌隙。
她一面安慰自己,一面担忧不已,心绪起起伏伏,甚至有时候会突然的想到沐邱玄那死不瞑目的表情。
她是不怕鬼的,但依旧会感到心慌。
而前世的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手杀人。
苏衍只是默默的看着沐如锦,眼中闪过一丝疼惜。
还不待他说话,沐如锦便哀笑一声,看向自己的手指,道:如今这双手脏了,你便嫌弃了。
可是苏衍,这双手从来都没有干净过!这双手上沾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朋友的。
我害死了孙茉莉和苏启,害死了江伊莲和李冬青,害死了沐林生和曹双雪。
也亲手为欣怡选择了一条死路,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我从来都是这样狠毒,从我决定以沐如锦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时候。
从我决定以你妻子的身份在这逍遥侯府活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如此了。
所以,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不要用那种就像我欺骗了你一般的眼神看我!苏衍蓦地一惊,她没有想到,她的小妻子正误会他嫌弃了她。
他叹息一声。
起身坐到沐如锦的身边,握住她洁白如玉的的小手,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传来的冰冷的触感深深的刺痛了他。
他揽过沐如锦的肩膀,让她靠在他的身上,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轻声道:傻瓜。
这双手不脏。
我从未觉得她脏过。
就是这双手,在我绝望之时狠狠的拉住我,为我治好了寒毒。
为我处置了苏启,替二哥报了仇,也是这双手,为我夺回了这侯府里的一切,为我夺回家人的疼爱。
更是这双手。
为了护我,才不得已沾上了鲜血。
我不觉得它脏。
可我却心疼。
如锦,你我是夫妻,荣辱一体,死生与共。
你拼尽全力护我,护着这个家,我都看得到,也很感激。
可是如锦,为何不试着信我,也让我为你分担愁苦,护你安全?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那人肮脏的血,不配染红你的手。
苏衍默默的展开那张君不言仿造的纸条,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今夜子时,碧波潭前等候,务必一人而至,否则定要那苏衍万劫不复。
】苏衍不知道沐邱玄究竟想用什么样的方法让他万劫不复,但却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然沐邱玄豁出去,谁又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何况,前些天薛十三回报他说,那沐邱玄近日里与一宫里的老嬷嬷来往甚密,时常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如此再看那纸条,也就自然而然的与之联系起来。
事实上,沐如锦也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事儿这才找了君不言写下了这样一张条子。
本没打算动用,写了也不过是以防万一,万一被人知道了此事,也好拿这条子出来,证明自己是迫不得已。
谁曾想,竟真被苏衍撞了个正着。
沐如锦听着苏衍的安慰,心中感动的同时却也有些微微的动摇。
他是否当真不在意自己满手鲜血?还是只是安慰罢了?怀着一丝恐惧与期待,沐如锦微一咬牙,便开启了读心之术,静静的探听着苏衍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待到她发现苏衍当真不曾另看她后,心中满满的全是柔软与温暖。
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轻看她,自始至终都想着要保护她。
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沐如锦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始终爱护着自己,那么,将来的一切狂风暴雨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沐如锦看了眼自己的小腹。
孩子。
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她现在,却真的想为他生个孩子了。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了将来他与她的孩子,她必须要将前路的荆棘全部砍断,将所有的绊脚石一一踢开。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之中。
所以,现在,她还不能要孩子。
静静的依偎在苏衍的怀中,沐如锦闭上眼,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觉得十分安心。
苏衍见沐如锦难得一副文静柔弱的模样,嘴角微抬,手指摸了摸沐如锦散乱的秀发,眼神中尽是宠溺。
睡吧。
一切都会好的。
苏衍将沐如锦抱到了床榻之上,为她盖好被子,随即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手指紧紧的扣住了沐如锦的手指,企图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许是累了,不多一会儿,沐如锦便进入了梦乡。
苏衍眼望着床帘,心想着,怕是不多久,众人就会发现沐邱玄吊死在了碧波潭前的枯树之上吧。
为了不引人怀疑,他特意去找了君不言,要他掩饰住了沐邱玄脖子上的掐痕,又将现场做成了畏罪自尽的假象。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将沐邱玄的手指沾了血,伪造了一份儿卖身契,又连夜托了熟识之人在官府中盖上了印儿。
如此,就算是沐邱玄的死被人疑了,因着这份卖身契,沐邱玄就已经成了候府的家奴。
而家奴的死活是不会经由官府插手的。
在隆庆,等级尊卑分明,丫鬟奴才根本毫无地位可言。
一旦卖身契约成立,就算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主家,那动不动就将奴才打死的主子也大有人在。
原本,沐邱玄是沐溪儿的兄长,不过是到侯府来做客的,若是贸然死在了侯府,说不得也得经由官府走上一遭了。
虽然最后未必就能将侯府如何,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何况,楚王和皇帝还对逍遥侯府如此虎视眈眈,又有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借机生出事端来?但是此刻,有了卖身凭契,沐邱玄就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奴才了,别说是畏罪自尽,就算是被杀了,也没人会为他伸张正义讨回公道。
只是,此事能不被外人得知最好。
现下,自己这小妻子在府中人眼中虽然强势,但却并非狠毒。
有时候,想要管好一个家,隐藏最是重要。
他的母亲就是受了不会隐藏的苦,才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为了保住自己小妻子的威严,这沐邱玄还是自我了断更加方便一些。
继而,苏衍又想到,他这次醒来,又去了碧波潭,中间似乎也有蹊跷。
那桃红突然跑了进来说是院里有人包着石子扔进来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子时碧波潭相见,而他见妻子不在身边,因着担忧,他便起身前去查看,却不想,正巧遇见了沐如锦掐死沐邱玄的一幕。
若然那纸条当真是想引他前去碧波潭,那么,那人想要他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呢?先将自己的小妻子引了去,又让他前去,多半是想让他误会些什么。
如此说来,这一切的阴谋都是冲着如锦去的。
甚至于,这沐邱玄很有可能想要毁了如锦的清白,而让他误会,嫌弃她。
当真是好狠的心思。
若果真如此,那沐邱玄当真是该死!罪该万死!若按他所想,这桃红恐怕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刚刚听如锦说过,当时也是桃红拿着一张纸条进门说是有人放在院外的。
而三更半夜的,这桃红又拿了一张纸条说是被人扔在院子里的。
想来,这清幽雅苑还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凭着薛十三、切雨、绿蛛他们都在,竟然被人扔了石子进来都不曾察觉。
如锦收到的纸条还有可能是沐邱玄所放,但他收到纸条之时,那沐邱玄应当在碧波潭与如锦会面,那这纸条,恐怕就与发现它的桃红脱不了干系了。
何况,若是他未记错,当时他睡得迷迷糊糊,被桃红叫醒,而桃红敲门时所喊的,竟然是少爷?如锦是偷偷摸摸去的碧波潭,就连切雨他们都不知道。
而平素里他虽然歇在清幽雅苑,但若是有什么事,这些丫鬟们请示的大多都是如锦。
而此时夜已深沉,他们也都歇了,这桃红却仿佛知道如锦不在一般,张口喊的就是少爷,这就实在是太过可疑了。
看来,这清幽雅苑还是混入了不干净的人,是时候要彻查一番了。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哭闹沐如锦一觉睡到大天亮,感觉头也不是那样的昏沉了,而待她醒来时,锦瑟早已准备了早膳,笑着看向睡的满脸压痕的沐如锦。
少爷呢?沐如锦四处瞅了瞅,见苏衍不在,便问道。
回少夫人,少爷去碧波潭了。
锦瑟将沐如锦喜欢吃的东西挑了几样放在了沐如锦的面前。
碧波潭?沐如锦神色一凝,随即笑道:他去碧波潭做什么?锦瑟一脸嫌恶的说道:今儿个一早,就有管事的大喊大叫,说是那沐邱玄逃了出去。
老夫人震怒,命人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搜出来,还处罚了那几个看守的丫鬟奴才。
哪想到没过多久,就有人说在碧波潭边见了那沐邱玄上吊的尸体,身子已经硬了。
这侯府里死了人,又是与那林如玉息息相关之人,事情可是闹的大了,听说那沐溪儿知道自己兄长死讯,哭着闹着非得出来,却被看守的管事打了一顿,现在还在闹着呢。
少爷听了,便去碧波潭查看去了,又见少夫人您睡的香,不忍叫醒您,这才命我留在这好生伺候,为少夫人备好早膳。
那沐邱玄的尸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沐如锦冷笑一声,见那桃红鬼鬼祟祟的在门外徘徊,却也不理,只是夹起一只小巧玲珑的肉包子,轻咬一口,包子里鲜嫩的肉汁就充斥在口腔里,满嘴留香。
我一人吃也闷得慌,你也坐吧,去将切雨和绿蛛都叫来。
难得那沐邱玄已经死了,权当庆祝了。
沐如锦示意锦瑟坐下一起吃。
平日里这虽不合规矩,但沐如锦也不是很在意。
她做不到像是穿越小说中那些妹子一样,初来乍到就要将身边的丫鬟当做姐妹,但却也对她们着实不错。
有时候早饭做得多了。
而苏衍又不在时,锦瑟她们也习惯了和她一起吃,或是老太太赏了什么新鲜的吃食,沐如锦也不吝啬的都分出去。
沐如锦自认不是什么圣母,但毕竟前世接受着众生平等的观念活下来的,要将奴才不当人看,她倒也做不到。
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这是她想到的,与下人相处最好的方式了。
哎,少夫人稍等。
奴婢这就去叫绿蛛和切雨过来。
锦瑟显然对沐如锦的这种要求见怪不怪了,一路笑着小跑去将绿蛛和切雨都叫了来一起用膳。
那桃红呢,也叫来吧。
她有些太过不合群。
你们要时常的提点提点她。
沐如锦不动声色的说道,锦瑟立刻就明白了沐如锦语气里的生疏。
没多久,桃红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就坐,因着心中紧张,那屁股只坐了凳子的半边。
看的沐如锦各种不舒坦。
那沐邱玄死了也好,这府里也能清净清净。
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货色,竟也敢打七小姐的主意。
咱们七小姐和君公子才是绝配。
锦瑟其实是十分不喜欢沐邱玄的。
因着那沐邱玄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实则根本就是一副色胚子。
就在前些时日不久,那沐邱玄还对她动手动脚。
只是,跟了沐如锦后。
这锦瑟性子也学了沐如锦的几分凌厉,一脚下去,险些没把那沐邱玄的命根子给踢烂了。
而那沐邱玄进府实在是有目的。
轻易不敢得罪沐如锦,故而才未申张此事,否则,以着沐溪儿那性子,抓着这么一个小把柄。
还不得将这侯府给掀过天去?没过多久,锦瑟就听着沐邱玄托沐溪儿去向老夫人求娶七小姐的事。
虽然她一直以来都觉得七小姐实在是太软懦了。
但毕竟却没什么坏心思,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要是被那沐邱玄成功了,七小姐这样好欺负的,岂不是进了狼窝?何况,七小姐堂堂的侯府千金,而那沐邱玄却是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要侯府施舍的废物,凭什么想要空手套白狼?现在,听说这个臭男人已经死了,锦瑟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是知道沐邱玄的身份的,可以说,这沐家人,都是跟少夫人有仇的。
处心积虑进了侯府,总不会有什么好心思,没准儿还就是在想着怎么害少夫人呢,所以,死了活该!斩草不除根,终是后患无穷。
他与林如玉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儿,就是侯府不处置他,楚王府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他早晚一死,如此,倒是便宜他了。
沐如锦似乎就是对眼前的小包子情有独钟,连着吃了三个,但对于沐邱玄的死却似乎并没有反应。
只是眼中偶尔露出的一丝不安和恐慌,却恰巧被桃红瞧了个正着。
少夫人,您怎的一点也不惊讶呢?切雨看似无意的提起这问题,事实上,切雨跟着沐如锦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看到沐如锦的神情她就知道这桃红是有问题的。
再加上昨夜的事儿其实她是知道的,因着早在少夫人决定去碧波潭赴会前就将此事告诉了她,而昨夜清幽雅苑里之所以这么安静,就是她和绿蛛给院里的丫鬟婆子都下了迷药的关系。
现在,见沐如锦的神色,恐怕是有什么深意,故而切雨立刻就配合沐如锦,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为何要惊讶?那人本就是我杀的。
沐如锦眼一眯,脸上的笑容十分好看。
桃红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有些捉摸不准少夫人这个人了。
自掐死了沐邱玄之后,少夫人有时会露出不安的神色,有时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谈起沐邱玄三个字没有丝毫的不适。
她开始有些拿不准这少夫人心中究竟怕还是不怕了。
啊?少夫人,是您……众人立刻惊讶的捂住嘴,然后就是朝四处张望,似乎生怕周围有人听着了这话一般。
这事儿事关少夫人,绝不能说了出去,若是谁嘴不牢传了出去,给少夫人惹了麻烦,就休怪我不留情面!锦瑟连忙厉色的警告众人。
众人尽皆点头。
沐如锦眉头一挑,嘴角抬起一丝笑意,心道这些家伙演得真好,总算是尽得她真传,没给她丢脸。
若是放到现代去,保管个个都是影后。
切雨,千秋晟最近如何?沐如锦想到千秋门的事,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
她自觉自己心理就够阴暗的了,却不想这世上还有千秋梦这种人,为了上位,甚至不惜去勾引自己的生身父亲,这也实在是太过丧心病狂了。
回少夫人,在君公子的调理下,千秋公子身上的伤已经并无大碍。
只是,那心中的伤……切雨摇头,直指她无能为力。
这些事情,咱们无能为力,只能靠他自己。
只希望他能早些走出阴影,不要就此萎靡不振才好。
沐如锦叹息。
她当真是不希望千秋晟沉沦。
没有了他,就算将来对付千秋门,她也师出无名啊。
罢了,不去管那些不开心的事。
师娘已经回山准陪聘礼,想来不需多久,这府里就该有喜事了。
想起苏小小和君不言,沐如锦倒是希望他们能相扶与共,白头到老。
而师娘庞涓,因着当时是半路上遇着的君不言,之后就跟了来与徐氏下聘,所以,礼单上的东西都未准备好,已经先一步回药王谷准备去了。
庞涓与沈煊并无子嗣,只得沐如锦和君不言这两个徒弟,像是儿女般疼爱。
如今,小徒弟终于要娶媳妇儿了,庞涓心中也是高兴得很。
就算是来回跑动她也乐得自在。
而好在老太太知道庞涓的身份,自然不怕堂堂药王谷医圣会拿不出那一丁点聘礼,当场就拍了板,定下了苏小小与君不言的婚事。
要不了多久,这逍遥侯府就该热热闹闹的将苏小小给嫁出去了。
侯府这么长时间以来全是些烦心事,难得遇上件高兴的,倒是能扫清不少的阴霾。
这苏小小最近总是红着脸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正应了那句话,哪家少女不怀春。
想想在前世,三十岁结婚都是算是早的,再想想现在,十一二岁的孩子就已经可以定亲了,到了三十岁,孙子都老大不小了。
自己这身子,不也就十六岁的花季之龄吗?没想到前世当了二十几年的光棍剩女,这一世倒是一来就已经将自己给嫁出去了。
想到此,沐如锦不禁有些好笑。
苏衍一进门儿,就见沐如锦嘴角的那一丝笑意,想来是他这小妻子心情已经平复,他心中倒也安心不少。
一想起昨夜自己这小妻子自嘲的表情,他这心,就揪着劲儿的难受。
何事如此好笑?看把娘子乐的,嘴角都翘到老高了。
苏衍拎着一个小食盒进门,见众人都围在桌上一起用饭,倒也见惯不怪。
锦瑟她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少爷进屋,立刻起身,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一番,道:少爷可是吃过了?若是没有,我再去小厨房拿些过来,您陪少夫人再用点儿。
也好,去拿碗粥,再拿几个包子就行,无需如此丰盛。
苏衍想想自己刚一大早就去了碧波潭,跟这一群人吵东吵西,甚至那沐溪儿竟然拿着剪子指着她自己的脖子又哭又闹要死要活,还大喊着要不让她见沐邱玄最后一面,就将林如玉给他戴绿帽子那等丑事抖落出去。
老太太没办法,这才将沐溪儿也叫了去。
谁知道,人这一去,就更是不可收拾了,大喊大叫,一个劲儿的诅咒沐如锦,还跪在地上哭喊着非要老太太给她做主。
这不,刚哭晕过去,他烦了,也就回来了。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鲜红色的汤发生了何事?看你似乎很疲惫。
沐如锦赶忙将苏衍扶在自己身边坐下。
见他神情有些恹恹,似乎是疲惫不堪。
就算是昨夜帮她处理了沐邱玄的尸体回来也不见苏衍有多疲惫,而今早不过是去看了看现场,却露出这样疲惫不堪的神态,实在是让沐如锦有些好奇。
还不是那沐溪儿,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儿,又哭又闹要死要活,非吵着要见那沐邱玄最后一面,不给见,就威胁奶奶要将林如玉那事儿说出来。
无奈下,奶奶也就让她见了。
谁知见了后更是哭闹不休,还一个劲儿的诅咒你不得好死,非说那沐邱玄是你杀的。
要我说就早早杀了了事,留这样一个人在府里,迟早不得安宁。
苏衍显然是十分讨厌沐溪儿。
不仅仅是沐溪儿与沐如锦为敌的关系,也是因为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第一次见沐溪儿时,那沐溪儿故意打翻茶杯接近她时的浪荡样,想起来就不舒服。
现下,又勾搭上了他老爹,真是个不知羞耻的淫妇。
你乐意管她,她若想说,你尽管让她说。
看之后楚王府的人不撕了她的嘴!林如玉这事儿已经都闹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她真以为这事儿能瞒多久?咱们好不容易设了这个计,甚至委屈了你背上笑柄,不就是为了和楚王府划清界限?待真有一日家国动荡,看谁还有那闲工夫来笑话你?到时说不得还要夸你机智。
沐如锦倒是不担心。
何况,这种丑闻皇帝也未必就愿意往外里捅去。
楚王虽然是外姓王,但既封了王,就等同于是半个皇家人。
楚王府的女儿自甘下贱主动与人为妾就算了,现在竟然还不知廉耻的与个穷酸破落之人行那种肮脏之事,这实在是王族的耻辱。
何况,这可不仅仅是二人媾合而已。
不还有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参与其中么?若让外人知道了,还指不定会怎么说这王族之人有多饥渴,连这种好男色之人都不放过。
其实真说起来,隆庆这地方好男风者不少,有许多高官贵族甚至皇家之人都有断袖者。
大家见惯不怪了,倒也不会生出什么轻看的心思。
甚至于,男女通吃的也大有人在。
可是却鲜少出现像林如玉和沐邱玄这种,一边被男人插着菊花,一边还跟女人翻云覆雨的。
这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撼,老太太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犯恶心。
罢了。
不去管她,我自会想办法解决了她,让她闭嘴。
苏衍摇摇头。
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将食盒中一碗鲜红的汤取了出来,递给沐如锦,道:来,尝尝这汤。
这可是我硬从奶奶那讨回来的,说是宫里赏下的,是用一种红彤彤的果子熬制的,酸甜可口,十分开胃。
我刚在奶奶那尝了一碗,觉得味道不错。
便带回来给你尝个鲜。
沐如锦接过那鲜红似血的汤,皱着眉一脸疑惑的看向苏衍,道:这东西血红血红的。
就像是鲜血一般,当真能喝?说着,还一脸嫌弃的想要推开。
长得是怪异了些,不过味道真是不错。
听闻,是苍连国进贡而来的新品。
产量不多,所以。
皇帝便命御膳房做了些汤,给那些大臣们挨家挨户的送了一大碗。
咱们这逍遥侯府太过边缘,得的不多,舀出来也不过就那么七八碗,许多人还都馋着吃不到。
这酸甜口味的你们女子大多喜欢,我便跟奶奶要了一碗,你先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其实根本就不是苏衍要的,还是老太太主动给的。
东西本就不多,本该紧着长辈先用,不过,自己这小妻子在老太太眼中那可是比他都金贵,都不需他开口,老太太就已经先把这碗舀出来让他带回来了。
沐如锦皱着眉用汤匙舀了一小口,一股酸酸甜甜的的滋味充斥在口腔之中,十分舒爽。
沐如锦觉得,这东西有些像是西红柿的味道。
前世西红柿无需忌口,所以,她还吃过不少。
而且她前世十分喜欢生吃西红柿,反而对煮熟了的西红柿不怎么吃的惯,特别是番茄酱,是她的大雷。
沐如锦刚将汤咽下去,就感觉一阵难受,捂着嘴一副要吐的样子,可是将苏衍吓了个半死。
苏衍连忙去扶沐如锦,手不停的给她顺着背,想让她舒服些。
看了一眼桌上的汤,苏衍顿时了然,道:这汤鲜红似血,而你昨夜又杀了沐邱玄,莫非是联想到一起去了?这样一想,倒也明白的多了。
就是个大男人第一次杀人也会有心理阴影,何况一个小女子?偏巧这汤又跟鲜血一个颜色,他这小妻子会反胃倒也说得过去。
一想到此,苏衍朝着门外喊:来人,将这汤撤下去。
一听到苏衍的喊声,桃红立刻进了屋,手忙脚乱的想要将汤拿走,却被沐如锦叫住。
且慢。
沐如锦拍了拍胸口,显然是想顺顺气,又灌下了一大口茶才觉着好了不少。
叫住桃红后,她亲自取过那碗鲜红的汤,眉头皱得紧紧的,说道:若是逃避,我这一生都将沉沦在这噩梦之中无法超脱。
不过是杀人而已,还不足以阻挡我的脚步,就更别说只是一碗汤了。
说着,沐如锦闭上眼,几乎是捏着鼻子将汤硬是灌了下去。
随即将碗往桌上一放,挥手让桃红出去。
桃红哪敢说不,收拾了碗碟就离开了房间。
而桃红刚一走,沐如锦就忍不住大吐特吐,害的苏衍心惊胆战,生怕沐如锦吐坏了身子。
而门外一个人影匆匆离开,沐如锦直起身子,与苏衍对看一眼,眼中露出了狡猾的笑意。
可惜浪费了一碗汤啊。
沐如锦此时倒是有那闲心思为一碗汤水默哀,惹得苏衍忍不住揉了揉沐如锦的脑袋,一脸宠溺。
吩咐锦瑟她们将屋子收拾了一番,苏衍草草的吃了些包子喝了碗粥,便出门去了。
今日,三姑娘苏红袖要回来,老太太原本高高兴兴的命人准备着苏红袖喜欢吃的东西,却不想那沐邱玄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非等着这时候死。
本来死一个沐邱玄也没什么。
她之所以不杀他,只是不希望他死在侯府,让外人胡乱猜测是侯府杀人灭口。
且那沐邱玄并非是侯府家奴,贸然死在侯府,必然要惊动官府。
以皇帝那个时刻瞪着眼觊觎着逍遥侯府家产的昏君还不握了把柄一个劲的算计她们?听说现如今国库已经空虚,前些年,皇帝新宠了几个美人,给这些美人儿赏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
再加上那楚王府嫡女、皇后林菲星也是个有手段的,将个皇帝迷得团团转,还为她新建了庞大的行宫,说是将来避暑之用,花费甚巨。
再加上天灾不断,这里闹个瘟疫,那里发个大水,朝廷拨了银子下来,层层下去,真正用于百姓手中的早已所剩无几。
赈灾的银子不够用,朝廷得不停地拨,南明国又是个不安分的,常常骚扰边疆。
徐国公带兵驻守边疆打了几场胜仗,那粮草自不用说,就是犒赏三军也要不少的花费。
且这些花费根本就省不下。
打仗哪能没有粮草?一旦粮食短缺,官兵们饿的使不上力,这仗不用打就输了。
一旦让南明占了边关,下一步,就该是要野心吞并隆庆了。
而将士们打了胜仗,若是不赏,岂非是寒了天下人之心?人家提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替你保家卫国,守护你的江山,到头来,最基本的封赏都没有,那谁能乐意?何况,那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个个身上充满了戾气,脾气暴躁的也大有人在。
到时候一个个的全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那皇帝就该哭去了。
皇帝只知花销,但充盈国库的事情却没怎么有头绪。
时值逍遥侯府正是富裕的时候,他当然想要将逍遥侯府的钱财全都握到手里。
毕竟,臣子比皇帝有钱这又算是哪门子的道理?事实上,逍遥侯府的钱财确实不少,老太太并不骄奢,这一家人也不算多,这些钱财养这些人真真是足够了。
要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国库若真的空了,那皇帝若是需要,逍遥侯府贡献些也不算什么。
这样你我我好大家都好,各过各的,皆大欢喜。
可是偏偏皇帝要面子,怎么能主动跟臣子要钱呢?这不是跟要饭的没什么两样吗?应该是臣子主动送过来才对。
但臣子也有苦衷。
皇帝不要,臣子偏偏巴巴的往宫里送银子。
知道的是逍遥侯府懂国家之难,慷慨解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在施舍皇帝。
这种吃了力不讨好还有可能被记恨的事哪个傻瓜会做?于是,皇帝一边暗暗埋怨逍遥侯府不知好歹,一边想尽了法子想要将逍遥侯府的家财收归囊下。
至于逍遥侯府里这些人死活,他又怎会在乎?他原本就是个自私之人,为了收回兵权能抢臣子的未婚妻,还栽赃人纠缠皇妃,又机关算尽想让臣子的子嗣去送死,这样的皇帝,当真是国家的灾难。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苏红袖回府老太太本来想等沐邱玄离开逍遥侯府之后再找人偷偷的解决掉,这样,就算外人有所猜疑,但毕竟没有证据,那皇帝也不好意思凭臆测就找她们的麻烦,或许还能将事情栽赃到楚王府。
谁知道这沐邱玄还就偏偏在碧波潭吊死了。
当然了,以老太太的聪明,她不会相信这沐邱玄是自己畏罪自尽的,且老太太多半也猜出此事应该是与苏衍和沐如锦夫妻俩有关。
虽然那沐邱玄的尸身并没有被人谋害的表象,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这是自杀,但是,老太太却从来没有忘记,这侯府之中可是住着一个药王谷的小医圣,且小医圣与她这孙媳妇的关系绝非萍水相逢那样简单。
凭小医圣的本事,就算沐邱玄是被谋杀的,想做成自尽假象也并不困难。
老太太担心的不过是官府的介入会不会为皇帝找到对付逍遥侯府的借口。
这也是她面对沐溪儿大哭大闹最终妥协了的原因。
不是不想杀,只是不能杀。
沐邱玄刚死,而他又不是侯府的下人,并非为奴,势必会惊动官府,若是此时沐溪儿突然横死,那么,就算是没事也会被人联想出事情来,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沐如锦与苏衍做完了这出戏,看着这院里某个不安分的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相视一笑。
沐溪儿必须要死,但若是突然暴毙,实在惹人怀疑。
就像是老太太担忧的一样,众人会联想,会认为沐溪儿的死是逍遥侯府想要杀人灭口掩盖不可告人的事实,会怀疑沐邱玄也是被灭了口,那么,林如玉的事情就很可能会成为有心人利用的棋子。
虽然沐如锦从一开始设计时就本着会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打算来的,只是。
如今还不是时候。
她还不想将楚王府逼得太紧,这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苏衍草草吃了些早饭便出了家门。
今日是苏红袖回家的日子,作为弟弟,苏衍很乐意做这个去接人的角色。
毕竟当初他被人怀疑遭人白眼时,也只有这个三姐无条件的相信他而对苏启横眉冷对。
老太太同意了沐如锦的提议,让苏红袖去江湖发展生意,本以为回报不会这么快,却不想,苏红袖却是个十分有商业天赋的。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打下了一个不错的基础,剩下的,只要缓缓图之。
相信苏家在江湖中的生意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红火。
而这一次苏红袖回来,是老太太的主意,一则是让她见见二叔,一家人团聚团聚。
二则是二叔荣狄的生意出了些问题,或许需要些江湖手段来帮忙。
而苏红袖自进入江湖后,一开始并没有大力的发展生意,而是凭着逍遥侯府不菲的家财,成功的招募了许多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为其效忠。
也因为如此,苏家的生意才会在江湖畅通无阻。
而这一次荣狄的生意。
说不得就得动用一下这些重金招募的人才了。
直到临近晌午,苏衍和苏红袖才回到侯府。
因为一路风尘仆仆,苏红袖的发丝都有一些凌乱。
这次回来。
苏红袖并没有急赶,回来的路上顺带还谈了好几笔生意。
若不是当初那起子所谓的克夫事件闹的,就凭苏红袖的武功和能力,绝对不可能到如今才出头。
听说苏红袖回来了,沐如锦便让锦瑟为她好生打扮了一番。
如今的沐如锦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不仅仅是站的高了。
看的风景远了,就算是那些敌人的强大也逼迫的沐如锦不得不越来越凌厉。
插上苏衍送她的雀绕海棠发簪。
沐如锦着一身紫色带着银丝花纹的小袄,直接朝门外走去。
老太太派人来传,为了庆祝全家团圆,也为了庆祝苏红袖回府,今日再摆家宴,所有人全都去掩月阁用餐,即便是那些妾室也都赐了恩典。
掩月阁本是当初为了迎颜妃回府时建造的,专为了摆宴而用。
如今苏雪颜被打入了冷宫从此没了声息,老太太觉得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物尽其用,今后比较重要的宴会大多都会设在掩月阁。
就算是上次苏二爷回府,老太太都没在掩月阁摆宴,而这一次也算是全家大团圆了,重要人物都在,老太太便大手一挥,将宴席设在了这里。
当沐如锦走了半路时,正好与苏红袖撞了个正着。
见着苏红袖被风吹的微微凌乱的发丝,沐如锦轻笑一声,走上前去,道:三姐,你回来了。
苏红袖一见是沐如锦,立刻便笑脸相迎。
她对沐如锦的印象一直不错。
刚开始那一年里,那时的沐如锦还是个清冷的性子,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在意,就算是奴才丫鬟都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对自己这个弟弟就更是爱理不理。
那时候的苏红袖对于沐如锦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喜欢,却也没有恶感,只是感叹这个少夫人当的还不如个下人光鲜。
后来听说沐如锦落水,险死还生,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件事很有可能是苏启做的。
她相信了苏衍的话,知道苏启害死了二哥,还害得苏衍这个五弟险些残废,所以本能的,苏衍的妻子所出的意外,她就直接按在了苏启的头上,更是对苏启厌恶的不行。
可是,虽然同是庶出,但苏启有个在府里嚣张跋扈只手遮天的娘,而她的娘亲却是个不问世事也不愿争抢的,她无权无势,也没有发言权,纵然想要站在苏衍身边支持他,却也是有心无力,徒增烦恼而已。
她根本就不知道,真正推沐如锦下水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在她眼中率真无害的五弟苏衍。
而苏衍推沐如锦下水的原因,还就是以为沐如锦是苏启派来监视他甚至加害他的奸细。
不得不说,那段时间的苏衍心理是很扭曲的。
他原本耿直率真,因为被苏彻保护的很好,而他从小就知道这逍遥侯府将来是要交给二哥继承的,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所以勾心斗角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他去在意。
所以才养成了他直来直去,爱就是爱恨就是恨的性格。
而这种性格的人其实最容易受伤。
他虽然跟二哥苏彻的关系最好,比其他兄弟姐妹都好的太多,但却从未想过兄弟之间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手足相残。
所以,他没有想到苏启会如此丧心病狂,连骨肉至亲都不放过。
被兄弟背叛,又眼见最疼他的二哥为救他身死。
他的世界和信仰一瞬间崩塌。
他无法再信任任何人。
包括曾经救他一命的前任沐如锦。
当时被救时,他为这个长得并不倾城的女人惊为天人,也暗暗感激前任沐如锦的救命之恩。
可是,经历过残酷的苏衍那时已经满脑子都是阴谋论了。
尽管前任沐如锦曾救过他。
可是事后再细想想,真的那么巧,这个女人就这么恰巧的救了他。
最后又嫁了他?这会不会是苏启的一出苦肉计?因为,若只有苏启一人逃离,那势必无法跟人解释清楚。
三兄弟一起走商,偏巧两个嫡出的死了,留下一个庶出的安全回来了。
而这个庶出的还偏偏是孙茉莉这个在侯府张扬跋扈的女人的儿子,这会不会巧的太过分了?所以苏衍便脑补,会不会是苏启故意找人救他一命,让他对其感激,而那救他之人顺势嫁入侯府,再找机会暗中除掉他。
这样,大家也就不会怀疑他的死会跟苏启有关了。
苏衍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再加上那时前任沐如锦又偏巧说了关于苏衍体内寒毒的那些让他不明不白的话。
所以。
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情,他便对前任沐如锦起了杀心,并付诸了行动。
而前任沐如锦躺着也中枪,莫名其妙的就香消玉殒而成全了韩霖月,造就了如今的沐如锦。
之后。
沐如锦变得越来越强势,在这侯府之中简直成了一言堂。
老太太纵容。
父亲母亲退避,孙茉莉和苏启连连吃瘪,似乎一切都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着,这才让苏红袖真正的注意起这个之前不显眼的五弟妹。
而沐如锦向老太太建言让她去开拓江湖的生意,给她一个发挥特长的机会,她心中是感激的。
顶着这么多年克夫的名声,还曾被皇帝给甩了,这京城里的还有多少人愿意要她?她现在二十好几了,早就成了老姑娘了,名声又不好,想嫁出去难上加难。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名声背得有多冤枉,但世事就是如此,谁会给你辩解的机会呢?所以,她早就做好了要孤独一辈子一生不嫁的准备了。
而自从去了江湖发展生意,她的眼界顿时开阔了不少。
这个世界很大,以前的自己当真是坐井观天,将自己局限在这个小小的京城之中,局限在这个小小的逍遥侯府之中,却看不到,外面的天空,远比她知道的要宽阔的多。
而真的走出去了她才发现,江湖与朝廷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爱好、规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朝廷这里的闺秀们,若是十七八岁还不嫁就已经是老姑娘了,可江湖中三四十岁才嫁人的大有人在。
且没那么多规矩与束缚,对所谓的‘克夫’更是嗤之以鼻。
当然,总有人信。
但大多数人都是不在意的。
他们快意恩仇,自在随心,虽然不够富裕,虽然没有权势,但乐得逍遥,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
她感觉,进入了那个江湖,她的整个人都比从前升华了许多。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千秋晟的少男情怀苏红袖正与沐如锦聊着,却正巧被伤愈出来散心的千秋晟见了个正着。
千秋晟还哪有心思管什么男女防不防的事,愣着神儿就已经走到了沐如锦跟前儿。
而苏红袖此时也正好看到了身上还缠着纱布的千秋晟,两人互相一指,异口同声道:是你?沐如锦看着两人反常的样子,疑惑的问道:你们认识?两人这才恢复的常态,自觉失态,各自都有些不好意思。
而沐如锦却正巧发现苏红袖的脸颊上有着一抹羞红。
谁与他认识!看着沐如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苏红袖轻啐一口,双颊更显绯红,道:我回去换身衣裳,洗漱一番,别让老太太等的急了。
说着就一阵小跑,飞快的消失在视线之内。
千秋晟还愣愣的看着苏红袖消失的方向,一脸的迷醉。
沐如锦用手在千秋晟眼前比划几下,却发现千秋晟完全视若无睹,丝毫没有反应。
晟哥哥~沐如锦的声音软绵绵的,温柔的直能腻死个人,直把个差点流口水的千秋晟吓得立刻回了神儿。
本来沐如锦叫‘晟哥哥’三个字时他就肝颤,现如今还叫得如此温柔甜腻,在千秋晟的耳朵里,这简直堪比魔音绕梁不去,杀伤力太过巨大。
锦娘妹妹你叫我?千秋晟悄悄的抹了把汗,心说希望这家伙只是叫着玩的,他可不想再尝试小时候那些非人的折磨了。
何况,长大之后的沐如锦似乎比之从前更加可怕,见到君不言这个恶作剧不断的家伙现如今都安分不少,他就更不敢造次了。
千秋晟已经开始拼命回忆了。
刚刚这个魔女问了他什么来着?为什么他记不得了?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让这个魔女这样温柔的说出‘晟哥哥’三个字?明明天气不热,千秋晟却觉得连汗都冒出来了。
光顾着看美人儿,根本没听到啊怎么办!见千秋晟都快哭出来了。
完全不复从前的风度,沐如锦也不再为难他,毕竟他身上还有伤,刺激的太过出了问题也麻烦,于是重新问道:你俩认识?说着,手还指了指苏红袖刚刚离去的方向。
千秋晟脸难得的一红,想起当初这个女人扒了他的衣服对他说‘别动,你的伤很重,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的时候。
千秋晟就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口。
明明刚刚被喜欢的女人背叛,他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轻信爱情才对。
他也明明这样告诉自己,可是,一见到她,他就不可抑制的心跳加快,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完全由不得他否认。
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
我伤重逃离千秋门,险些重伤身死,幸得一女子相救?千秋晟目光竟透出一股温柔。
原本以为萍水相逢,一段善缘之后自此陌路,再也不会相见,却不想。
竟会在这逍遥侯府之中见到此人。
就是她?沐如锦目瞪口呆。
这世上巧合之事千千万万,却没想到,曾还被她和苏衍怀疑是否别有用心的女子竟然就是她家三姐苏红袖?沐如锦觉得。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现如今青石还被苏衍派出去调查这个神秘女人去了,不知道待青石查到这个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的神秘女人是自己少主的三姐时,会是什么精彩的表情。
就是他。
千秋晟回答的十分笃定。
苏红袖给他的印象与其他女子完全不同。
她不似那些千金小姐一般矜持,但也不似江湖儿女那般放纵,相反的。
更像是两者之间的结合体,一面不拘小节。
但一面又有着一个相对江湖人而言较高的底线。
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沐如锦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千秋晟的,见千秋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
她是谁?你与他熟识?千秋晟满眼期待的看向沐如锦。
这好不容易才得到佳人消息,此时哪还等的及?沐如锦用读心异能读出了千秋晟的感想,确定了他对于苏红袖的感觉并不假,也不是故意做出这等姿态想要图谋逍遥侯府什么而故意接近这才放心一些,随即便用玩味的笑容看着千秋晟,问:你喜欢她?千秋晟被人说破了心思先是一惊,随即竟然扭捏起来,大跌沐如锦的眼镜。
曾经江湖闻名的千秋门少主,被传得潇洒倜傥,风流无双,谁又会想到,他竟会露出这等情窦初开的少男情怀?若是被那些爱慕她的江湖女侠们知道了,恐怕会摔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吧?沐如锦细细看了千秋晟一眼,直看的千秋晟浑身发毛,这才收回目光,淡淡问道:你可在意女人背着克夫的名声?克夫?千秋晟一阵发愣,他不知道沐如锦为什么就突然问起了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在意?沐如锦偏头瞅了千秋晟一眼。
千秋晟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江湖儿女,有哪个会信这等无稽之谈?所谓克夫,无非是男人早死,一群不讲理的大妈大婶儿为了不背上误人闺女的名声,硬将这黑锅往女人头上扣罢了。
沐如锦眼一眯,没想到千秋晟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解,立马对其高看一眼。
她的读心之术时刻盯着千秋晟内心的真实想法,故而知道他此言并非是虚言,这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就看这京城的男人一个个吓的就跟见鬼一样,就足可看出千秋晟与他们之间的差距。
沐如锦将苏红袖的故事完完全全的讲给了千秋晟听,从当初定亲的未婚夫死了苏红袖背上克夫的名声,到原本皇帝有意让苏红袖进宫为妃,却被苏雪颜她们设计取消,被京城人嘲笑害怕的事情一字不落的都说了出来。
不是沐如锦爱嚼舌根子,只是苏红袖一路走过实属不易。
千秋晟本是个不错的良配,无论才貌、家世、谈吐、文雅。
都配得上苏红袖。
且是嫡出,也不算辱没了她。
虽说千秋晟此刻历经磨难有如丧家之犬,但有她沐如锦在,早晚有一天会将千秋门重新帮他夺回来。
何况,沐如锦知道,苏红袖也不是个贪慕虚荣的人。
只不过,千秋晟虽是良配,但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若是千秋晟不在意苏红袖身上发生的事,那她自然乐见其成,但若是在意而隐瞒。
将来必成一对怨侣。
苏红袖本就不易,沐如锦觉得,不能让她再受一次伤害。
所以。
见千秋晟对其有意,她便直接担任起了考察的任务,务必要给这个三姐选上一个良配,才不辜负这个三姐一直支持苏衍的情谊。
原来她经历如此坎坷。
那些乱嚼舌根的八婆,实在该死!千秋晟听闻了苏红袖的过去。
不仅不觉得苏红袖是一个不详的女人,反而心中更加一抹柔情,为她心疼。
何谓不祥?何为克夫?这男的自己命不好死得早,耽误了人家闺女那么多年,最后竟然还得让一个女人背上这样的名声,实在是太没道理。
他出身江湖。
自小身体不好,一直病蔫蔫的,若非是药王谷医圣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他或许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他一生也十分坎坷,亲人死了也不止一个,莫非他也是不祥之人不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自己命不好就不能埋怨别人。
传出那些‘克夫’之说的人实在是居心叵测,实该万死!你知道便好。
所以。
即便如此,你也不介意。
愿意爱她、疼她、不负她?沐如锦问的很认真。
这个涉及到自家人的关系,即便是千秋晟这种盟友,她也绝不允许有丝毫的含糊。
我……千秋晟头一低,低声道:我确实是有意于她,只是,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我……千秋晟有些不确定。
他与苏红袖加上这一次一共才见了两次。
第一次苏红袖为他看了伤,救他一命,他虽对人有意,但人家似乎不冷不热,而且好像还有些不待见。
不过才见一面,你为何会喜欢她?这也是沐如锦想要知道的。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是人都有好奇心的嘛。
千秋晟顿时陷入回忆,道:她豪爽、直接,丝毫不矫揉造作,呵斥我也不留一丝情面,与那些刻意讨好的女人全然不同,是个真实的女人。
沐如锦古怪的看着千秋晟,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精彩万分。
千秋晟似是注意到了沐如锦那奇怪的表情,于是疑惑一问:怎么?无事。
沐如锦摇摇头,心中却是笑的前仰后合。
说到底,这不就是犯贱吗?其他女人因为他是千秋门少主,多有倒贴之人,所以,苏红袖这种压根就不给他面子的反而成了新鲜?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
沐如锦拍拍千秋晟的肩膀,一副‘我懂的’的表情,直把千秋晟看的莫名其妙。
那我与她是否还有机会?千秋晟又是一副期待的表情。
知道沐如锦在逍遥侯府的地位超群,所以,这事儿问她还算是比较靠谱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少年,勇敢的追求吧~沐如锦再次拍了拍千秋晟的肩膀,一副‘兄弟,老娘支持你’的架势笑着离开,足以表明了沐如锦对于这桩姻缘还是有所期待的。
因为,刚刚苏红袖脸上那不易察觉的一丝红晕,分明是对千秋晟也有那么些意思。
或许还不足以发展成爱情,但至少不讨厌。
这已经是很成功的一步了,不是吗?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宴是好宴 杀意浮现一来到掩月阁,桌上豪华的菜色已经摆放的差不多了。
除了苏红袖去换衣洗漱,就只剩下老太太没到了。
苏小小脸色看起来比从前红润的多,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吃得好睡的安心,再加上心中有了人时时甜蜜着,整个人神采飞扬的。
虽然之前沐邱玄提亲一事惹得徐氏不快,但苏小小如今也不全是像从前一般胆小懦弱,因着怕徐氏心里有什么疙瘩,每日里去给徐氏请安走得挺勤,倒是惹得她生母苗梨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起来或许是孙茉莉死了的关系,徐氏如今对待庶出的孩子似乎也没那么排斥了,就连老太太也是如此。
本来在这府里耀武扬威的妾室似乎也就孙茉莉一个,其他人就是蹦跶也没有蹦跶的这么欢的,与其怪罪孙茉莉,其实还不如怪苏烨威,都是他惯的。
如今,苏小小要出嫁了,老太太亲自点的头,木已成舟,徐氏也不愿意再多生枝节,她现在巴不得将那些庶出的都嫁出去,她自己乐得清静,眼不见心不烦。
自从沐如锦让君不言治好苏二爷的不育之症,他们夫妻二人都十分注重保养。
因为年纪大了,再育子嗣或许会有危险,所以二人都十分听话,君不言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虽说现在这不育之症还没有痊愈,但至少她们心中希望满满,想到不久后或许就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夫妻二人一扫之前几十年的不快,容光焕发,满脸笑容。
老太太为这事儿高兴的差点抽过气儿去,为了二子这个毛病,她这些年没少去请大夫,这京里的、外省的有名的大夫都被她请了个遍也是束手无策。
至于那些被捧的高高在上的神医。
就算是逍遥侯府家财万贯人家也未必就乐意伺候。
真到了像庞涓这样名声的神医,金钱这东西也就不会被看得很重了。
许多人只为高官贵胄看病,也有些只为平民百姓医诊。
老太太一掷万金也没能治好自己儿子的病,这一直就是她的心病。
所以当苏二爷为难沐如锦的时候,老太太简直是怒极攻心。
好不容易勾搭上了药王谷,那不育之症有救,儿子却缺心眼儿的把救星往死里得罪,难道是想一辈子孤独终老?所以,当听到儿子终于跟孙媳妇和解,知道孙媳妇儿同意让君不言救治自己的儿子。
她心里别提有多欣慰了。
这一高兴,什么好东西都往沐如锦那儿送,简直有把她聚宝阁里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的错觉。
让徐氏和苏烨威好好的吃味了一番。
至于苏二爷,人家倒是一点也不嫉妒。
对他来说,孩子就是最重要的财富,整个逍遥侯府他都不在乎,还在乎老太太御宝轩里一个宝库的东西不成?沐如锦的到来。
让苏小小和苏二爷都十分高兴,苏二爷笑着坐在一边,而苏小小和冯氏开始叽叽喳喳的说着哪里开了什么新店,有什么好吃的,又有什么好玩的。
沐如锦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插一嘴。
气氛倒也融洽。
徐氏心头火气,怎么说自己才是她的婆婆,这沐如锦从一进来。
除了叫了声母亲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在无视她,这实在是让她觉得憋屈的紧。
沐如锦任由徐氏在那里矫情,也不愿意多理,她对于徐氏实在是很没有好感。
每每相处起来,都觉得别扭不已。
在沐如锦看来。
要么,你就天真善良,做个完全的好人,要么,你就阴狠恶毒,跟孙茉莉那样让人恨的咬牙切齿。
可是徐氏呢。
要说坏吧,她本性不坏,你要说好吧,她也不算是个好人。
沐如锦最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夹在中间不好不坏但偏偏就二的惊天动地的人物。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心想这不给你面子直接上手抽吧,这还是长辈,而且是婆婆,就算是给苏衍面子吧也不好用暴力。
可是不打吧,你又觉得她实在是很欠揍,憋着自己又难受。
别说徐氏看沐如锦一肚子火儿,沐如锦看徐氏更是不顺眼。
最好就是谁也别理谁,谁也别惹谁。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喜欢二,那就二到死去,她看不见听不见也就得了。
沐如锦来了不久,苏衍便扶着老太太进了屋,而苏红袖好好的梳洗打扮了一番,也随后而来。
千秋晟不是逍遥侯府之人,家宴自然没有他的份儿。
但君不言现在可是准姑爷,这家宴之中自然有他一席之地。
隆庆倒没有那么繁琐的规矩。
什么成亲之前不得见面之类的规矩在这里全都不好用。
沐如锦只看到君不言来了之后,苏小小脸颊上的红晕就没消退过。
不过夫妻你侬我侬的也没什么不好,就算成天黏在一起,至少感情深厚,总好过徐氏和苏烨威这种对面相逢不相识的状态,简直就是煎熬。
众人既然到齐,老太太轻咳一声,场面顿时安静。
一家子人围坐在圆木的桌子前,倒是难得的有了些温馨的感觉。
少了孙茉莉和苏启,少了林如玉这样一天到晚兴风作浪的,剩下的那些妾室们虽未必就是个安分的,但至少闹得却也不算太出格。
一家人倒是难得的舒心了一回。
就算是柳芊芊这个刚回来的也没有再阴阳怪气儿的讽刺人。
宴是好宴,酒足饭饱之后,老太太命人上了瓜果点心,众人就在这掩月阁里几人一小桌,边吃边聊着,气氛融洽的老太太直点头。
苏二爷荣狄的生意糟了打击,需要苏红袖的人手帮帮忙,所以,几人凑到一起商量着生意上的事。
苏小小和君不言婚期将至,跑到回廊边的小溪旁交流感情去了。
张燕和蓉姨娘等几个姨娘说着邻里周围的八卦事,而柳芊芊等几个苏衍的妾也各自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胡吹胡侃。
因为没有了林如玉和孙茉莉,双方的气氛都融洽不少。
苏衍陪着徐氏有说有笑,而沐如锦却坐在了老太太身旁给老太太讲起了笑话,逗的老太太合不拢嘴,直把个沐如锦夸上了天。
看着一家人围在这宽大的掩月阁中尽情说笑,沐如锦心中竟然浮现出了前世爸爸妈妈的脸。
他们过得如何呢?没有了她的拖累会不会幸福一些?她的突然死亡又会不会让他们伤心难过?沐如锦曾经问过君不言,那种见不得风,一旦见风,身上就起红点子,头昏脑胀发热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治。
君不言说,他虽未具体见过病人的模样,但据描述,应该是属于风毒的症状。
风毒并非是人为制造的毒素,应该算是自然毒素的一种,一般情况下,是因为病人的身体本身就比较敏感,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发展成一种‘中毒’的状态。
这种状态的发生,需要许多种巧合或是意外,通常都是因为病人的身体对于某一种事物比较敏感所致。
沐如锦详细的问过,觉得和自己前世的病十分相似。
问及有没有救治之法,君不言说很难,却并非不能。
其实‘毒’这种东西,按说沐如锦知道的应该更多。
事实上,这种病的救治方法确实涉及到毒术的部分多一些,而前任沐如锦就知道救治之法。
但是很奇怪的是,沐如锦接收了前任的记忆,但这份记忆之中却完全没有关于这种风毒的解救方法。
沐如锦的心砰砰直跳。
她心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前任沐如锦并没有死,而是真的穿越到了她前世韩霖月的身体里……如果是因为前任需要这份记忆,所以没有传承给她,而是自己留下了这些记忆,为了能够治好自己的那具身体的风毒,代替她成为韩霖月的话……沐如锦觉得有些不靠谱。
若是如此的话,那她的记忆为何能够都留下来?总不至于穿个越还要厚此薄彼吧?可是,虽然有着那么多的不确定,沐如锦还是希望自己的这种胡思乱想能够成真。
不仅仅是觉得前任死得冤的关系,同时她也希望前任真的能够穿越到她的身上,凭着那个治风毒的技术,让‘韩霖月’康复,享受到父母的关爱呵护,也替她好好孝敬二位老人。
或许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望,可是沐如锦却真心祈祷,所有的人都能够获得幸福。
就像她重新拥有了生命,又能够有苏衍这样一个好男人爱护一样。
沐如锦轻笑了笑,看向头上的天空,一顿家宴之后天色已晚,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那一块黑蓝色的幕布之上,满天明亮耀眼的星星闪烁,美得仿佛不似人间一般。
这样的天空,在前世,几乎都看不到了。
沐如锦觉得,虽然世事纷扰,但自己还能仰望到这样的夜色,其实已经很幸福了。
至少,比前世幸福的太多,自己不能不知满足。
正当沐如锦深陷在回忆之中时,一声凄厉的哭闹声划破天际,惊得众人集体收声,掩月阁中顿时沉默一片,大家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老太太脸色铁青一片,柳芊芊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而沐如锦和苏衍对望一眼,眼中满是森寒的杀机。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沐溪儿闹事这一声凄厉的哭喊,让之前家宴积攒起来的温馨之气一扫而空,给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老太太难得高兴一回,本以为不管明日有多少烦心事,但至少今天舒心一回也好,却不想,临到结束了,搅事儿的终于还是来了。
苏烨威皱了皱眉。
这声哭喊,他在第一时间就听出了主人是谁。
他与沐溪儿相处的时间虽不算长,但毕竟也宠爱了不少时日,那几日,几乎天天都宿在沐溪儿那里,对于她的声音,他还是很熟悉的。
从前的沐溪儿温柔体贴,懂得讨他欢心,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从不无理取闹,这让他在沐溪儿身上感觉到了从前孙茉莉所没有的另一种感受。
但是,自从沐溪儿告状,冤枉沐如锦偷汉子之后,苏烨威对这个人可算是厌恶到了极点。
当然,并非是苏烨威有多么相信沐如锦,只是,沐如锦是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是正儿八经的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正妻,一旦爆出这等丑事,这逍遥侯府定然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他身为逍遥侯爷难道还能幸免不成?若沐如锦真的做了,那都还要想尽办法隐瞒呢,哪能像沐溪儿这样,到处去说。
还好这还只是在下人里面传,这要是传了出去,要别人怎么笑话他?何况,沐如锦都根本没有做过,他们却集了一大批人跑去捉奸。
没错,奸是捉到了,但那根本就不是沐如锦好吗?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自己的儿媳妇,这让本来在沐如锦面前就有些怯的苏烨威越发不大敢面对这个儿媳妇了。
再加上今早沐邱玄吊死在碧波潭时,沐溪儿那一哭二闹三威胁的把戏,让这个在逍遥侯府里高高在上惯了的逍遥侯爷实在是不爽到了极点。
在他看来,一个青楼之人。
他疼爱她,怜惜她,给她一个名分,那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就算再喜欢她,就算再不喜欢徐氏,他也绝不可能让一个青楼之人坐上正妻之位。
既然没有可能,安分点不好吗?安心的坐稳这个姨娘的位子,荣华富贵取之不尽。
他苏烨威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不吝啬赐予,为什么非要不知足。
一定要在府里兴风作浪,闹得所有人都不愉快就算了,竟然还惹上了楚王府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他现在就算是出门都害怕楚王府的报复。
要知道。
他跟他儿子可不一样,没有什么高强的武功做倚仗,他连花拳绣腿都不会,普普通通一个奴才想暴打他一顿都不是难事。
每每出门,都胆战心惊。
别看事情才发生了这么一两天,但苏烨威这种经常流连青楼楚馆,家花野花照采不误的人来说,让他呆在家里比让他死都难受。
现如今好了,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这个不知好歹不懂分寸的死女人竟然又闹起来了。
这是成心不让他自在,成心让人笑话他连个女人都管不住是不是?上次家宴时就有孙茉莉来闹,事情闹大了。
让他在府里的威望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表面上下人对他恭恭敬敬,但事实上背后都在说他不是个男人,连个女人都管不住。
就更别说徐氏、苏衍和沐如锦这种压根就懒得给他面子的。
这一次又是家宴,一家团圆之时。
老太太兴致盎然之时,又是他的妾来闹事……看看老太太此时阴沉如墨的脸色。
这是成心让老太太对他失望,请旨废了他的爵位让二弟上位不成?一想到上一次沐邱玄提亲时母亲对他失望的眼神和那暴怒的举动,再摸摸头上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苏烨威的心顿时一紧。
何人在外大吼大叫,坏了人兴致,还不拉下去!苏烨威这一紧张,立刻怒吼。
他不能让沐溪儿再闹下去,再闹下去,母亲就真的该对他失望了。
下人见侯爷动了怒,立刻跑了出去,企图将沐溪儿给拉走,却不想,沐溪儿有备而来,又是用早上已经用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威胁着,让这些下人们十分为难。
这沐姨娘好说也是侯爷的妾,虽然被老太太贬做了洒扫丫头,但谁不知侯爷生性风流?若然哪一天侯爷又想起了这个女人,重新将她提了上去,那以后秋后算账他们岂不是要倒霉?闹什么!成天兴风作浪,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把那贱人给我拖进来!老太太等了半天,见那哭闹声依然不休,立刻火冒三丈。
心想着自己都还没死呢,一个个就这般的没有规矩,若真有一天她去了,这侯府还不被这些贱人给毁了去!如此一想,老太太心中火气就更胜,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眼里是浓浓的失望和恨铁不成钢。
若非是这个儿子花心风流,若非是他纳了这么多女人进门,这逍遥侯府就算不算鼎盛,也绝不可能落到如今子嗣凋零的地步。
这个沐溪儿,不过是个青楼妓女,平时出去玩玩也就罢了,竟然还领回家门。
她本就不同意这样的荡妇进门,若非是孙媳妇儿有心对付这个沐溪儿,若非是要给皇帝些不痛不痒的小把柄,她就算是站死在逍遥侯府的大门口,也决不会让这等浪荡的女人进这个门。
苏烨威被老太太一眼瞪得吓死过半条命去,低着头,手掌中握着衣袖紧紧的,不敢再看自己气急的母亲。
沐溪儿被管事领了进来,那沐溪儿哭得声嘶力竭,脖子上还哼了一把匕首,只是,那拿着匕首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她自己。
你又在这里胡闹什么?还嫌丢人丢得不够?苏烨威这次算是动了真火。
若非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自己如何会被母亲这样厌恶。
他能感觉到,母亲对他的忍耐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了。
若非是二弟不能生育子嗣,恐怕老太太早就递了牌子进宫,请旨废了他的爵位,由二弟接任了。
此时的苏烨威还不知道他的好弟弟已经子嗣有望了,虽然还未痊愈。
但治病之人可是堂堂药王谷的小医圣,区区小症,又何需担忧?侯爷,侯爷要为溪儿做主啊,妾的哥哥无辜身死,定是有人所害,侯爷,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多日夫妻之情,求侯爷为溪儿。
为哥哥讨回公道,求侯爷做主啊。
沐溪儿哭的梨花带雨,企图用自己的柔弱无助打动苏烨威。
让苏烨威为他助阵。
只可惜,刚刚在门前哭得声嘶力竭,眼睛肿的就像个桃子,而那一声犹如鬼哭狼嚎般的哭闹,已经深深的种在了众人的心里。
她此刻就算是再怎么装柔弱,也无法再打动任何人了。
又何况她犯错在先,刻意污蔑少夫人,又由此引来了楚王府这个庞然大物的敌意。
现如今,那罪魁祸首死了也就死了,这沐溪儿竟然还不安分。
又哭又闹又吼又叫的扰人清静,谁还会再同情她?最重要的是,沐溪儿的出身实在是太难看了。
原本沐家就是个小门小户。
但好歹也算是良家女。
可之后被卖到青楼之中,表面说着是卖艺不卖身,但事实上又有谁信?卖艺不卖身是怎么勾搭上侯爷的?若真是卖艺不卖身,凭她沐溪儿年轻貌美,容貌倾城。
竟然会看上侯爷这样的老男人,这话说出去骗谁呢?要是像少夫人那样。
虽被卖入青楼,但却因年纪小,还不足接客,又幸运的被人赎了身免于一难也就罢了。
何况少夫人不是还救过少爷的命吗?这样他们接受起来倒也没什么障碍。
可沐溪儿不同,她可是在妙龄之年被卖入青楼的,那身子绝对不干净,还指不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侯爷,这才草鸡变凤凰,攀上了逍遥侯府的高枝,这样的女人,终归是被人瞧不起的,就算是柳芊芊这种原本丫鬟出身的人都鄙视她,毕竟,就算是丫鬟,那也是清白之身不是?可比一个青楼妓女干净的多了。
无辜身死?有人所害?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徐氏看着沐溪儿一副骚狐狸样,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沐邱玄是无辜身死就算了,说他是被人所害她也懒得理会。
但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样的话也是一个贱人能够说的?夫妻夫妻,那只能是她和侯爷才能被称为夫妻。
就算多年来他们夫妻形同路人,就算多年来那个男人从未将她当做妻子来看。
但是,无论如何,她是逍遥侯府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妻,是这侯府里正正经经的侯夫人,一个青楼出身的贱人,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跟她的夫君说他们才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口不择言,掌嘴。
老夫人的声音平静的出奇,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怒极攻心。
也是老太太想开了,自己生气,气坏了伤的是自己的身体,还成全了别人在心里偷着乐。
反正这个侯府已经不需要她像老母鸡护小鸡一般的护着了,也是时候让小鸡独当一面了。
母亲。
沐溪儿的脸被打得哐哐直响,又哭又喊,一边说着道着歉,一边又说着冤枉。
很显然,此时的沐溪儿已经被打得口不择言了。
管事的也真下狠手,沐溪儿的牙齿都被打掉了一颗,一张口,就鲜血横飞。
苏烨威本来有些心软,想要为沐溪儿求求情,但看到老太太那一张仿佛要吃人的脸色之后,他立刻清醒过来,连忙说道:母亲不必给儿子脸面,这个贱人,就是该打!沐如锦顿时翻了个白眼,感叹这苏烨威还真是无耻的够可以。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狠狠的一巴掌侯爷,你我多日恩情,你怎能如此对我?妾身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怜我那兄长被人所害,死不瞑目。
沐溪儿一边哭,一边用怨毒的目光看向沐如锦,狠狠一指,道:沐如锦!你好狠的心!就连兄弟姐妹你都不放过,你与畜生何异!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哥哥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终日无尽的恶梦,折磨你,直到你死!还不给我继续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给我狠狠的打!老太太神色冰冷的看向沐溪儿,仿佛已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们不能如此对我!侯爷,侯爷救命啊!侯爷!沐溪儿脸已经肿的像个大馒头,就算是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
只是,没有人为她求情,甚至没有人觉得她可怜。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其实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沐溪儿如何能甘心?她与沐邱玄虽为兄妹,但事实上,对于沐邱玄的死,她根本就没有多少伤心。
虽是一母同胞,可是,从她被卖入青楼那一天起,她对于沐家,对于沐家之人就早已熄了所谓的亲情。
她费尽心机,想了无数招式,这才换到了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机会。
事实上,苏烨威确实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又老又色,让人觉得恶心。
可是,为了摆脱青楼妓女的身份,为了接近她心心念念的苏衍,她只能这么做,才会有一条生路。
卖艺不卖身说起来好听,可是,又能持续多久呢?那些男人们因为新鲜,所以多加追捧,但这新鲜劲儿过去了,一切也就都不再值钱了。
她是被卖身的。
是签了卖身契的,不是那些真正的大家是自由之身,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什么时候想走就走。
她只是一个被畜生父亲卖入青楼的妓子,一切的一切都掌握在青楼的老鸨子手里。
一旦这所谓的卖艺不卖身不再新鲜,她还不是要被逼着去接客,伺候那些又老又丑还欲求不满的臭男人?再想想沐如锦竟然能嫁入逍遥侯府这样的好人家,有苏衍这样英俊潇洒又身份尊贵的嫡子做夫君,这是何等的幸运?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同是沐家的女儿,沐如锦就可以那么幸运!凭什么同被卖入青楼。
沐如锦却可以幸免于难!凭什么同样身份低微,沐如锦却可以嫁给这样的好男人!她不甘心!自己的母亲已经被升为了正妻,那她就是嫡女了。
凭什么她这样一个嫡女,竟然还比不上已将流落江湖落魄无依的沐如锦!凭什么!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引诱苏烨威,虽然这个计划是沐邱玄提出来的,但其实却正合她意。
至于什么父母的仇恨。
与她何干?他们既然都能将自己卖入青楼这等肮脏的地方,只是为了她让吸引更多的达官贵人好给他自己铺路,那自己这个已经被放弃的女儿凭什么还要顾及这些人的死活?报仇?有什么可报仇的?天知道她听到沐林生和曹双雪的死讯时有多么的痛快,有多么的开心。
若不是与沐欣怡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她都想拥抱沐欣怡,跟她道一声谢。
甚至想方设法给她一条活路。
她如愿的进入了逍遥侯府,如愿的将苏烨威迷得离不开她。
可是,她失算了。
她太着急了。
她以为沐如锦嫁入侯府的时间也不长,而这府里两代的妻妾皆是成群,沐如锦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掌握住逍遥侯府后院的权利。
但是,她终究是低估了这个长姐。
这个曾经她完全看不起的长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竟然能够让这侯府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惧怕她。
敬畏她。
她哭着闹着要给兄长讨公道,事实上不过是为了自己。
她不过是想将事情闹大,闹到府里人尽皆知,最好闹到大街小巷去,这样,也压着逍遥侯府不敢轻易杀她。
因为,越是大户人家,越是注重名声。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其实逍遥侯府的名声在京城早就已经坏得差不多了。
为了让皇帝不能明目张胆的算计她们,沐如锦和老太太可是想尽了各种方法让逍遥侯府时不时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但却又不能是什么大的过错。
为了让逍遥侯府在夹缝中求生存,她们已经放弃了逍遥侯府多年来积攒的名声。
因为,跟名声相比,这侯府里的一大家子更为重要。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不甘心让侯府毁在皇帝手中。
哪怕这侯府最终保不住,毁在任何人手里,那人也绝不能是皇帝。
苏老爷子散尽家财一搏,赌来的这场富贵荣耀,她们要好好守护。
苏家是国之功臣,这是先帝亲口说的。
如今,不过一代,皇家就想要过河拆桥,哪有这么容易?沐溪儿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的瞪着沐如锦,不顾脸上的红肿与疼痛,直指着沐如锦,恶狠狠的吼道:沐如锦!你不要以为你杀人灭口就能高枕无忧!你陷害我诬告,陷害哥哥与那个女人做出那等事,你不得好死!说完,又转向老夫人,艰难的爬到老夫人跟前儿,哭喊道:老夫人,妾有人证,证明是沐如锦害死了哥哥,老夫人一向公正,求老夫人为妾做主,为妾那枉死的哥哥做主,惩治那等恶毒妇人,还妾与哥哥一个公道。
说着,就想要去抓老妇人的脚,却被老太太一脚踢开。
老太太真想直接将沐溪儿拖下去杖毙算了。
但是,在这侯府里,她必须要保持住这个公正的形象才能镇得住这一屋子的牛鬼蛇神。
看看周围那些妾室的脸色,老太太十分为难。
不是谁都知道逍遥侯府的危机有多么紧迫,也不是谁都知道她与沐如锦这个孙媳妇儿的打算的。
不是她藏着不说,只是,这些人之中,谁又知道有没有外人派来的眼线,若是真的说了。
打草惊蛇,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可是,现如今沐溪儿这么一闹,所有人的心里有蒙上了一层阴影与谜团。
不摊开来说或许大家还不会多想,但如今被沐溪儿当众一说,大部分的人都已经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而她,若是这时候不管不问,一味包庇沐如锦的话,恐怕这侯府,将来还有的闹了。
老太太为难得紧。
眼神不自觉的就撇向沐如锦所在的方向,却正好见沐如锦不动声色的跟她点了点头,她立刻板着脸。
道:如锦,这贱人说是你杀了沐邱玄,你可有话说?沐如锦不慌不忙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眼神不屑的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沐溪儿,冷笑道:奶奶。
如锦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但做过的事也是敢作敢当。
沐溪儿污我清白不成,却恰巧撞破了沐邱玄与林如玉的丑事,若说我真的动了杀心,恐怕死的那个不该是那沐邱玄,而是眼前这个睁眼说瞎话的沐姨娘。
沐如锦。
你休要狡辩!我哥哥根本就没有做过那等龌龊之事,完全都是你一手算计。
沐溪儿恨得咬牙不已。
她明知道事情是沐如锦所为,但是现在。
她却不能亲手掐死这个贱人。
妹妹,你何以如此认定是我陷害了你的哥哥,而非是你哥哥与林如玉有染?莫非,你事先知情?沐如锦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在外人看来是那样的纯良无辜。
可不是吗?堂堂的侯府五少奶奶。
竟然被人冤枉偷汉子,好不容易洗清了嫌疑。
又被人诬赖杀人灭口。
若是换做她们,不是气疯了直接掐死这个贱人,就是回屋里偷着抹眼泪去了。
你少血口喷人!你与人偷情之事就是那林如玉告诉我的,她怎会傻到将自己与人媾合的地方说与我听,岂不是害了她自己?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法子将她们绑了去,故意做出那等姿态。
沐如锦,你这狠心的女人,小心有报应!沐溪儿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沐如锦越是笑,她的恨意就越是加深一分。
沐如锦眼一眯,笑容越发刺人。
这沐溪儿倒的确不傻,将事情的真相也猜对了八九分。
事实上就是沐如锦找薛十三抓来的沐邱玄与林如玉,只是或许没人知道,她的这种作为,完全起源于林中云的恶意。
楚王府这不过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哦~我在外偷汉子的事是那林如玉告诉你的……沐如锦嘴角一勾,一抹冰冷的笑意浮上嘴角。
她走上前去,站在沐溪儿的面前,蹲下,目光与沐溪儿持平,淡淡道:我的好妹妹,那林如玉说我沐如锦行为不检,背着夫君在外偷汉子这事儿你可否查证一番?你可曾想过会是那林如玉觊觎正妻之位而有意污我清白?你可是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我做过那等下贱之事才将这事儿到处传播,弄得人心惶惶,人尽皆知?我……我哪……啪!的一声巨响,沐溪儿已经被甩出去老远。
沐如锦这一巴掌可是真的用了力。
这几日,沐溪儿尝尝忧心,身子本就弱了许多,再加上林如玉和沐邱玄的丑事,还有沐邱玄的死和担忧她自己的命运,这身子就越发的孱弱了。
今日被老太太下令掌嘴,已经去了半条命,再加上沐如锦这狠狠的动用了内力的一巴掌,沐溪儿整个人都跪不稳,被打飞出去好远。
沐如锦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前任毕竟还是学过些的。
关键时候,沐如锦总是反应不过来。
但是这种有准备的时候,对付有武功的或许没什么用,但对沐溪儿这种连鸡都没抓过的实在是轻而易举。
沐如锦的这一巴掌让众人哗然。
这得是多大的仇才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啊?就算是刚刚负责掌嘴的奴才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少夫人,果然名不虚传。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背主之人沐如锦眼中全是冷酷之色。
沐溪儿名义上虽然算是她的妹妹,但是,她却无法对她生出任何的怜悯。
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一再招惹,就休怪她不讲情面。
沐溪儿忍着疼痛,艰难的想要爬起来,但一阵剧痛,她发现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她沾满污泥的手背上。
沐如锦故意加深了力道,眸子中布满了赤裸裸的杀意,道:你爹宠妾灭妻,你娘阴狠毒辣,你也是个心术不正的。
你们一家人是如何对我的你们自己心知肚明,你竟然还有脸来跟我说什么姐妹亲情?沐如锦冷笑一声,继续道:我被赶出家门时的无助,被卖入青楼时的绝望,你们有谁真正关心过?若非我幸运加身逃过一劫,如今过的又会是什么日子你们又有谁会在意?我偷汉子?若是当日没有我养父母为我赎身,那如今我连偷汉子的罪名都没有资格背上,因为任人玩弄的女人早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或是死过一千一万次了!我本不欲与你们为难,也没有想过要秋后算账。
从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沐家嫡女的身份我不稀罕,你喜欢尽管拿去。
只要你们不要再来招惹我,此事,就当是个秘密就此埋没于尘世。
可是沐溪儿,为什么你们还要出现?为什么毁了我的童年不算,还想要毁了我的姻缘,坏我名声?为何我一再忍让,你们却步步紧逼变本加厉,不是阴谋陷害,就是污我清白,你们沐家人的心究竟有多么黑暗,非要逼死我才肯罢休?沐如锦的声音很平静。
听不出有多么的愤恨,事实上沐如锦确实是没有多少恨的感觉。
沐家,那是前任的家,属于沐家的仇恨,也是前任的。
她虽然接收了那段屈辱的记忆,但终归韩霖月的记忆与思维牢牢占据着主导,她对于沐家的恨意其实远没有前任那么的复杂。
所以,她可以平静的说出这段话而不是歇斯底里,但是,正因为这种平静。
落在众人眼中,却更加为沐如锦心疼。
恨到深处,其实是麻木。
一个人。
面对着几乎毁了自己一生的仇人能够做到如此平静,可想,平日里,她是恨的有多么浓烈才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将这分仇恨消磨成麻木。
沐溪儿看着沐如锦那几乎有如实质的杀意,浑身一阵冰冷。
可她不能认输。
不仅仅是要保住自己的命,她还想要扳倒沐如锦,报了自己受这些屈辱的仇恨。
沐溪儿努力的想将自己手从沐如锦的脚下抽出来,但却发现怎么都抽不出来。
沐溪儿心中恨意升腾,神色越发怨恨,大喊道:老夫人。
求老夫人做主。
妾有人证,能证明妾的哥哥是沐如锦所杀。
求老夫人公正裁决,还死者一个公道。
沐如锦将脚一松。
沐溪儿立刻抽手,将那被踩的通红,且已经有些破皮的手掌抱在怀中,一眼警惕的看向沐如锦。
沐如锦躬下身,伸出手。
似乎是想将沐溪儿给扶起来,却在沐溪儿的躲闪中顺手抓住了她的袖口。
一把将之拉回到身边,附在沐溪儿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没错,你的哥哥和父母都是我杀的,溪儿妹妹,一个人活在世上太过孤单,他们托我送你下去,与他们为伴。
沐如锦这话说的十分快速,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沐如锦将沐溪儿给扶起来罢了。
可是,沐如锦的话却让沐溪儿脸色大变,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有证据证明沐如锦杀了人,心中却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杀了不是奴才的人,就算沐如锦是这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也绝逃不过律法的制裁。
这些豪门家族,谁还没杀过几个人?可是,杀人可以,要偷偷摸摸的杀。
明目张胆的杀人,就算是王爷也说不得得去官府里走上一遭。
其实,苏衍现在几乎就可以算是这逍遥侯府的准世子了,虽还未得皇上亲封,但逍遥侯府现如今只这一个男丁,世子之位早晚是他的。
世子世子,世家的继承人。
但凡是被封了爵位的豪门继承人,都可以称为世子。
只不过,王府世子与侯府世子却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若是像镇国候府那样的人家也就罢了,毕竟人家兵权在手,就算爵位不如,但其实实力是凌驾在某些王爷之上的。
可是逍遥侯府这样商人起家的人家,却根本就没有多少特权可用。
之前她与哥哥都曾跟宫里的那人接触过,知道皇帝对逍遥侯府虎视眈眈。
若是爆出了沐如锦杀人之事,恐怕皇帝也就有借口对逍遥侯府动手了。
到时候,她沐溪儿就是功臣,而沐如锦,只能是阶下之囚,或许还会被拉到菜市口砍头,也算报了她的大仇。
她会牢牢记住这份屈辱,一直诅咒一直诅咒,直到沐如锦人头落地,脑袋搬家。
一想到此,沐溪儿脸上便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看的沐如锦冷笑连连,但却并不说话,只等沐溪儿将那所谓人证叫出来当面对质。
老太太见沐如锦胸有成竹毫不惧怕,心知自己这孙媳妇恐怕早就料到会有此事,事先做了准备,这才放心说道:贱人,你既说是有人证在手,便将她叫了出来,与如锦当面对质。
若然你信口诬陷,那就休怪老婆子我家法伺候。
就是就是,姐姐平日里温婉贤淑,如何能做那种杀人灭口之事,沐姨娘你可是要想好了,可别冤枉了姐姐。
柳芊芊阴阳怪气儿的开口,表面上看似是在力挺沐如锦,但事实上不过是在讽刺沐如锦不够温柔,性格霸道,也是在暗指沐如锦这种人,杀人灭口的事她未必做不出来。
沐如锦没有理会柳芊芊这个跳梁小丑,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嘴角挂着平静的微笑,仿佛真的是清者自清,对于沐溪儿所说的人证丝毫不去在意。
柳芊芊以为沐如锦的沉默是因为她心虚所致,刚想再说些添油加醋的话,却被苏衍一个冰冷丝毫不带感情的眼神瞪得浑身冰凉,犹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毛骨悚然。
沐溪儿顶着一头乱草垛一般的头发,仿佛刚刚在鸡窝里跟鸡打完架一般,恨恨的瞪了沐如锦一眼,道:回禀老夫人。
妾的人证就是沐如锦身边的贴身丫鬟桃红。
她能够证明,是她亲耳听沐如锦所言,亲眼所见。
妾的哥哥沐邱玄是被沐如锦亲手所害。
哦?老太太眼中杀过一丝杀机。
她并没有去怀疑沐如锦什么,事实上就算沐邱玄是沐如锦所杀,她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竟然出现了一个卖主求荣的奴才。
这样的奴才,留不得。
把她叫上来。
老太太神色平静。
看不出喜怒,但心中却已生出一丝戾气。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桃红被带着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红色的汤。
沐如锦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
你说。
苏烨威此时已经顾不得找沐如锦的麻烦了,指着桃红一喝。
他知道自己的麻烦才是最大的。
这一次,一旦被沐溪儿给闹开了,就算是将沐如锦给打压下去了。
他自己这侯爷怕也当到头了。
只因着他从未在自己母亲的眼里看到那样失望的神色。
回禀侯爷,奴婢亲眼所见,昨夜。
少夫人与沐公子在碧波潭相会,不知为何争吵起来,少夫人一气之下就将沐公子给掐死了。
桃红胆战心惊的看了沐如锦一眼,随即立刻撇开目光。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面对这个少夫人。
平心而论。
少夫人对她已经不错了。
虽然不如锦瑟、绿蛛、切雨她们亲,可她毕竟是新来的。
想要一下子取得信任也非是容易的事。
除此之外,少夫人处理起事情来虽然强势霸气,但私下里为人颇为温和,从不随意打骂奴才。
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吝啬赏赐,光是调到清幽雅苑的这段时间里,是她过得最没负担的一段日子。
她本来也不想背叛少夫人的。
可是,她有难言的苦衷。
一旦被人知道了那个秘密,她就活不成了。
就算少夫人对她再好,可总不及自己性命重要。
一旦不听那沐溪儿的话,那丑事被曝光,她就只能被浸猪笼了。
所以,就算是对不起少夫人她也没有办法了。
她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你胡说!你个背主的奴才,竟敢冤枉自己的主子,你该死!苏小小气的直跺脚。
其实苏小小已经想到沐邱玄的死或许是自己这个身为药王谷掌门的五嫂所为。
但是,沐邱玄曾对她动手动脚,又与林如玉做出那种下贱的事让五哥难堪,她巴不得他早死呢。
她只是担心五嫂会因此出事,所以对于桃红这种背主的奴才更加愤恨。
哦?如锦这样单薄的身子,竟然能将那沐邱玄给生生掐死。
你这话说了,你自己可是相信?老太太一脸的不屑。
找理由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这种事情就算是拿到官府去说,也没人会相信一个柔弱女子能将一个大男人给活活掐死。
难道那沐邱玄是傻子,就停在那里不动让沐如锦去杀?这……桃红一时语塞。
她确实是亲眼见到少夫人亲手掐死了沐公子,可是,当时沐公子也确实是一动不动,任由少夫人动手,只是呼吸困难时手脚抽搐而已,似乎真的有些诡异。
可她不知道要如何说出口。
因为,若不是亲眼所见,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这种离奇的说法。
确实,沐公子又不是傻子,除非一心求死,否则怎会丝毫不予反抗,任由少夫人杀他?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闹剧一场吞吞吐吐做什么!还不快说!老太太一脸的不耐烦,显然是很不喜欢桃红这种背主的行为。
那沐邱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死了也就死了,本无所谓,若非是担忧外人口实,她许还会拍手称快不止。
这个让她孙儿,让逍遥侯府丢尽了颜面的东西,早就该死!回老夫人的话,奴婢确是亲眼所见,绝不敢有丝毫胡言,那沐公子确是被少夫人亲手掐死,奴婢愿对天发誓,此言句句是真,未有虚假。
桃红被老太太这一声怒喝吓的一哆嗦,双腿一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桃红,平日里我也算对你不薄,却不想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竟帮着这个贱人来诬陷于我,当真是让人失望。
沐如锦看似有些自嘲有些悲哀的一叹息,却是让桃红心中一紧。
尽管沐如锦的话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但桃红却从那话中听出了一丝杀意。
就如今早用早膳时,沐如锦提及是她杀了沐邱玄时一样的杀意。
哼!沐如锦,你又何必故作好人?桃红她是个正直的丫头,虽是在你院里伺候,但见了那等伤天害理的事,良心终究不安,这才决意大义灭亲,勇敢的站出来指证你的恶行,你还敢狡辩?沐溪儿怕桃红迫于沐如锦的压力反口,于是立马接过话头,将所有罪责全都指向沐如锦,说的好似桃红这背主的丫头是个英雄一般,让人讽刺。
沐如锦痛心的叹了口气,看向沐溪儿的眸子里神色颇为复杂,有着痛恨,有着伤心还有着几分讥屑,淡淡道:溪儿妹妹,你当真这般恨我?如此处心积虑。
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吗?我原念着姐妹之情,不愿赶尽杀绝,你污我清白一事,看在我也未有损失的份上想饶你一次,却不想,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你可知你之行为让我多么痛心?沐如锦!你别在演戏了!在你心中,想是巴不得我死才是吧?你既说你是无辜,那你可敢喝下那碗汤?沐溪儿脸上尽是阴谋得逞的笑意。
她可是听桃红说了。
因着杀人的阴影,沐如锦看到这鲜红如血的汤定然是反胃的。
大早上她能大吐特吐,现在也定是如此。
而一旦她出了反应。
定然会让人生疑。
这是什么汤?沐如锦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用手中的绢帕掩了掩嘴,似乎有些厌恶的样子。
不过是些普通的汤罢了,你可敢饮下?沐溪儿狞笑。
这汤可不是皇上赏的那一种,凭她的身份。
还不够资格分到那美味的汤。
她只是听桃红说了沐如锦喝那汤的反应,于是找了些同样颜色鲜红的果子熬成了这碗汤,虽然长得很像,但味道却实在是不敢保证。
沐姨娘说的倒是轻巧。
谁不知你屡害五嫂无果,如今,你无理取闹在先。
现在又随意端出一碗不知是什么熬成的汤要五嫂喝,谁知你这汤里是否加了什么脏东西?苏小小一脸的气愤,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一再的加害她最崇拜的五嫂。
简直就是该死!真不知道父亲当初究竟是看上了她哪里,连她是青楼妓女的身份都不嫌弃,非要纳她入府,如今却闹出了这许多的事,无端的让人心烦。
苏小小这一说。
甚至都忘记了沐溪儿已经不是姨娘的事情。
现如今的沐如锦不过是个洒扫丫头,在这府里是最低等的存在。
何况还是待罪之身,本该永无安宁之日。
你……!沐溪儿恨极了苏小小的伶牙俐齿,原本明明就是个胆小无能的,如今却变得口齿伶俐,不得不说,那沐如锦还真是会调教人。
不过,她自不会被苏小小几句话就吓退,便不冷不热道:七小姐也不要如此卖弄口舌。
这汤里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防找了大夫来瞧一瞧,也免得你们冤枉我要对她五少夫人不利。
我只敢问一句,这汤,你是敢喝不敢?说着,沐溪儿的目光再次挑衅的看向了沐如锦。
沐如锦笑着走上前去,端过那一碗鲜红色的汤,递给君不言,问道:君公子,可否为我验看一番,这汤里是否有毒?君不言收到了沐如锦的眼色,‘仔细’的验看一番,摇摇头道:此汤无毒。
沐溪儿听了君不言的话后更加得意,道:如今,已证明此汤并无毒,不知沐如锦你敢不敢喝下?沐如锦看了沐溪儿一眼,手中把玩着那盛满了汤的碗,对着沐溪儿一笑,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那碗中的汤一饮而尽。
饮完后还皱了皱眉,嫌弃的说了句:真难喝。
沐溪儿仔细的盯着沐如锦的一举一动,她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看在沐溪儿的眼中,但沐溪儿却没有从沐如锦的身上看到任何的不适,这不禁让她疑窦丛生。
从桃红的话来看,那沐如锦确实是因为那汤鲜红如血而有着不小的反应。
人的恐惧往往不容易消退,就算是消退,那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如今,过去还不到一日,沐如锦怎么可能就消除了对于杀人的恐惧,她应当会对这汤感到不适才对。
溪儿妹妹,如今这汤喝也喝了,你可否告知我你这究竟是何用意?沐如锦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但在沐溪儿的眼中这简直无异于挑衅。
沐溪儿看了沐如锦好一会儿,见沐如锦当真没有异常,这才不敢置信的问:这怎么可能?这鲜红如血液般的汤你应当会怕才是,这怎么可能呢?沐如锦莫名一笑,道:我又未做过什么亏心之事,我为何要怕?溪儿妹妹演了这么一出闹剧莫非是只让我喝一碗汤?且味道还如此难喝,你莫不是诚心要耍弄于我?还是说,你在浪费大家的时间?沐如锦虽然一直在笑,但话中却带刺,尤其感叹那汤难喝之时,沐溪儿的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要知道,这汤可是沐溪儿亲手所熬,虽然并不追求美味,但她却一直认为自己的手艺还不错,应当还能入口。
只不过,现如今却被沐如锦批得体无完肤,至于沐如锦是真话还是故意说来气她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刻,她原本倚仗的东西失了灵,却是有如一根刺卡在喉咙一般的难受。
她不禁疑惑,为何原本的信誓旦旦都成了一场笑话?是桃红骗了她吗?难道桃红根本就是假意投靠她?又或是,奉了那个人的命令?沐溪儿不仅将目光投向同样一脸不自然的柳芊芊。
桃红是她安插在清幽雅苑里的人。
这一次的事情,也是她帮衬着,她才能站在这里指证沐如锦。
莫非,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引她入瓮的局不成?可是再看看柳芊芊和桃红同样惊愕的表情又似乎不像。
慢慢的,沐溪儿便又有了一个想法,她不禁想到,桃红那些亲眼所见又会不会本身就是沐如锦所设的一个局?这样一想,沐溪儿倒吸一口凉气。
不得不承认,沐如锦始终技高一筹,不说是算无遗策,但与自己相比,却是高出不少。
现如今她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不知不觉的除掉了哥哥,而现在又将自己死死的套牢,恐怕沐如锦的这一出戏,并非是让她难堪这样简单吧?简直是荒唐!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说法?老太太忍不住想翻白眼,心说一碗汤,就算是沐如锦喝了起了反应又能证明什么?她可以说是汤难喝,也可以说是自己不舒服,想要推脱的理由千千万万,这一碗试探人的汤,本就是多此一举。
老夫人,奴婢真的是亲眼所见,确实是少夫人亲手杀了沐公子,奴婢不敢说假话,那沐公子脖子上的勒痕必定不同啊老夫人。
桃红一听一个劲的磕头。
她已经背叛了少夫人,若是此时不将少夫人的罪名坐实,那她就死定了。
她没读过多少书,但却听人说过被勒死和上吊自尽的勒痕并不相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那沐邱玄脖子上的勒痕的确为上吊自尽所致,完全没有半分人为痕迹,这位姑娘此话不知从何说起?君不言适时的站出来说话。
沐邱玄脖子上的痕迹就是他用了手段掩饰的,若非是医界圣手,可没那么容易察觉,既然自己这师姐已做好万全准备,又怎么会留下这样大的破绽来坏事?这不可能,我明明亲眼见到的……桃红一副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沐如锦,不知道这位神通广大的少夫人是如何将此事掩住的。
她并非是个笨人,知道若然沐邱玄的尸身有丝毫不妥,那众人的表情绝不可能如此平静,定当会露出疑惑。
可是,自己确实是亲眼所见,确实是少夫人亲手掐死了沐公子,这一点,她万分肯定,可又如何会变成如今这般状况?看你这肚子,你可是有了身子?沐如锦并未就沐邱玄的死解释什么,而是岔开话题,将事情引到了桃红的身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桃红有孕看你这肚子,你可是有了身子?沐如锦的一句话有如惊天霹雷,将个桃红的心理劈得粉碎,再也不能存丝毫侥幸。
少夫人她知道了,少夫人她竟然知道了?未婚先孕,本就是不知廉耻的行为,何况她是奴才,背着主子做这等下作的事,一旦被人得知,她就非死不可了。
都怪她年少无知,听信了那人的花言巧语,与之有了鱼水之欢。
可她又如何知道事情会变成如今这般地步?想回头,却已经迟了。
她原本不想背叛少夫人,虽然她是柳姨娘派到清幽雅苑监视少夫人一举一动的。
可在清幽雅苑里的日子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少夫人不是个严厉的主子,从不随意打骂奴才,赏赐也是频繁,便是家里人生病了,少夫人也会赏赐不少的药材给家人看病。
若说一个奴才一生能遇上这样一个好主子,便是死也值了。
可是,她毕竟是个胆小的。
胆小的人最是惜命。
尽管她不想背叛少夫人,可若是命都没了,也就没什么忠心可言了。
那沐溪儿知道她怀了那人的孩子,便以此为要挟,说是自己若不听话,就将这事儿说出去,到时,就算是别人不处置她,恐怕自己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何况还要累及家人。
于是,她一咬牙,便决定还是对不起少夫人了。
可她也是迫不得已,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少夫人竟然知道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少夫人不可能凭着自己的肚子就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子。
这孩子不过才一月,肚子还不凸显,且自己暂时还未有什么害喜的症状,若是再过两个月,怕就再也瞒不住了。
所以她才会这般着急的就做了决定。
可是现在……桃红忍不住全身颤栗。
她觉得少夫人就像是一个无所不知的神,任何人都在她的算计之内,无法逃脱。
原本她以为与沐姨娘之事已是准备万全,定能给少夫人一个严重的打击,但是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和沐姨娘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根本就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相反,自己以为胜券在握,却原来全都是少夫人的一步棋,一步想要逼死沐姨娘的棋。
是的。
她不认为少夫人算计了这一切只是为了给木姨娘一个难堪,她定然是像对沐公子一样,起了杀心。
奴……奴婢不知少夫人说的什么。
桃红脸色一阵青白。
脸上血色不在,可毕竟还是不甘去死,想做最后的挣扎而予以否认。
这孩子,可是……沐邱玄的?沐如锦没有理会桃红的否认,而是自顾自的问着。
桃红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瞪着沐如锦。
不知道少夫人为何连这样的事都知道,一时间惊惧的忘了说话。
而其他人在听了沐如锦的话之后更是一脸惊愕,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竟然牵涉出一桩丑闻。
老太太闻言勃然大怒,苏烨威也是气得胸口一颤一颤。
府里最近总是不太平,先是出了林如玉这么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如今,又出了个未婚先孕的丑闻,这要是传了出去。
让外人如何看待逍遥侯府,如何看待她这个逍遥侯爷?虽说只是个丫头,但是宰相的门人还三品官呢,他逍遥侯府走出来的丫头,代表的就是逍遥侯府的脸面。
而如今。
这诺大的侯府还哪有脸面可言?如锦,你仔细说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尽管已经做好了生气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会被气成这样。
一个沐溪儿胡闹也就罢了,但未婚先孕这事儿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就算她是个开明的老太太,对于许多的规矩都是嗤之以鼻。
但是私自苟且倒也罢了,若还未婚先孕,那可就当真是不知廉耻到极点了。
何况,这个桃红还是个下人,背着主子做这等不要脸的事不说,还反过来倒打主子一耙,这就实在是不可饶恕了。
沐如锦也不慌,看了桃红一眼后便慢条斯理的说:今早听到沐邱玄吊死在碧波潭之后我便觉得奇怪。
那沐邱玄被奶奶派的丫鬟们看着,又如何能够轻易的摆脱监视来到碧波潭还上吊自尽的?如此想着,要么是他沐邱玄轻功绝顶,能够不知不觉不引人注意的摆脱监视离开,要么是他给看守的丫鬟下了药,再要么,就是那丫鬟主动放他出去的。
哦?这又是为何?老太太不太理解。
她派出的丫鬟,大多都被调教的很好,又如何会罔顾她的命令,私自放走沐邱玄。
我想,轻功高强之说纯属无稽,他若当真轻功绝顶,自可不知不觉的逃离侯府自此远走高飞,想必就算楚王不打算放过他,也未必没有生机可言,根本无需自尽。
而下药一说也不可能,只因那丫鬟根本没有被用药,只是昏迷。
而第三,便是那丫鬟自己放他出来的。
沐如锦皱了皱眉头,手托着下巴,继续道:那沐邱玄原本就有色心。
起初对七妹妹起了意,还想要动手动脚,却被七妹妹避过,之后贼心不死,还想要求娶。
而后,又与林如玉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丑事,害夫君丢足了脸面。
由此可见,此人就是个色胚子。
我想,或许那几个丫鬟曾经被他逼奸过,或有下药强来,也或有甘愿堕落,但想必这些丫鬟早已不是处子之身了。
之后我也做过查证,证明确实如此。
那秋桃原是奶奶院里调教着的,因着沐邱玄入住侯府,这才被拨了去伺候。
她就是在不知情时被人下了迷药,而后强.暴,之后又被威胁,不得不妥协,想着这沐邱玄好说也是沐姨娘的哥哥,将来哪怕能做个妾室,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而自己身子被污,想再嫁便难了,何况若传了出去,必定让人笑话,这才忍气吞声不言,任由那沐邱玄胡来。
这次看管的三个丫鬟全都是被沐邱玄糟蹋过的,而侯府里被糟蹋的丫鬟绝不止这几人。
而我院里的桃红便是其中之一。
沐邱玄确实找人查过这件事,早在桃红跟沐邱玄做过那事儿之后她便知道了这件事。
只是,她一直隐忍不言,一则是桃红那时并未背叛她,她不想斩尽杀绝,二则她也不愿打草惊蛇,徒添枝节。
所以桃红递给她那张纸条时她就已经起了怀疑,而用读心之术确认过之后就更是证明自己所猜不错,便定下了这个将计就计的计划,将沐邱玄除去,同时,也引沐溪儿上钩,一并斩草除根。
原本,沐如锦并不舍得牵累桃红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只要桃红不再出面,她也不想再过多计较,虽不会再用,倒也能给她些银子,让她出了侯府谋条生路。
但是不想,她难得的良善却被当成了驴肝肺,这桃红不知悔过非要巴巴的来送死,那也怪不得她心狠手辣,连她腹中的孩儿也一并除去了。
岂有此理!都是你引狼入室!苏烨威这一听,可是气了个半死。
当初沐邱玄入府,可是他准的。
就是抗不下沐溪儿软磨硬泡,再加上当时他又十分偏宠她,这才应了此事。
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害得侯府鸡飞狗跳一刻不得安宁。
桃红和秋桃那几个丫鬟便也罢了,不过是个奴才,必要时悄悄的处理了就算了。
可是一想到那林如玉之事乃是他亲眼所见,却不能处置,他心中就像是有什么憋闷着,难受的紧。
都怪自己耳根子软,经不起枕边风软磨硬泡。
也怪沐溪儿这个贱人,竟然将这样人品的混账东西引进侯府!如锦所说,可都是真的?老太太虽然面无表情,但任何人都能听出她极力隐藏的怒意,她没想到,自己儿子放进府里来的这个畜生,在这侯府里做了那么久的嫖客,俨然将这逍遥侯府当做了那青楼楚馆,而且还是那不花银子的那种。
桃红很想否认,但她知道否认没用。
自己肚子里确实是有了孕,根本抵赖不得,只要请大夫验看一番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她根本无从狡辩。
老夫人饶命,求老夫人开恩啊。
奴婢也是逼不得已,是那畜生她……她强要了我啊!只是稚子无辜,求老夫人不要伤害这个孩子,求老夫人饶奴婢一命啊。
为今之计,她只能磕头求饶,别无他法。
事实上,她与秋桃是不同的,秋桃是被下药迷.奸,而她却是自愿的。
只怪当初年幼无知,听信了那人的花言巧语,以为有一天能摆脱了奴籍嫁了他做正妻,却不想,那人的一切承诺根本分毫不值。
直到自己与他行了鱼水之欢,直到自己腹中有了孩儿,她去找他时,他方才露出那副不堪的嘴脸。
可是,那时她早已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就因为这个孩子,她被他们威胁着替他办事,否则就要将这事儿传了出去让她浸猪笼。
现在想来,若是早将事情与少夫人说了。
以少夫人的神通广大,或许她还能有一条活路。
可如今,全都完了。
自作孽,不可活。
桃红一时间心如死灰。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家法伺候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拖下去浸猪笼!至于那几个被糟蹋了的丫鬟,知情不报,还私自放走沐邱玄那畜生,每人打十板子,明儿个找人牙子过来,全都卖出去,眼不见为净。
老太太心里不舒畅,这些丫头里,大多都是被她亲自调教过的。
为了避免他人随意安插眼线,每每买了丫鬟奴才进来,她都会先将她们集中起来,由花嬷嬷统一调教一番,这才给各院里拨过去。
没想到,这几个她还比较倚重的,竟然已经给人随便睡了。
这还不算,都被人卖了,竟然还帮人数钱,她院里调教过的奴才难道都这么缺心眼儿不成?求老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老夫人看在奴婢怀了孩子的份儿上饶奴婢一次,求您了老夫人。
少夫人,少夫人,奴婢不想死。
是奴婢错了,是奴婢不该背叛少夫人,求少夫人为奴婢求求情,奴婢当牛做马来报答您,少夫人,饶命啊。
桃红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奴才们上前拉扯竟然都被她甩开。
桃红趁人不备立刻跑到沐如锦面前,抱着沐如锦的脚死死的不松手。
她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
是她不该瞎了眼与少夫人为敌,所以现在应该还来得及的。
少夫人宽仁仁厚,一定会救她的。
沐如锦冷冰冰的看了桃红一眼,一抬脚将桃红的手甩开,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拖下去!眼中没有半丝情感。
桃红被沐如锦一脚踹的向后仰倒,眼神没有焦点,嘴里愣愣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任由那些奴才将她拖走。
直到将要出了掩月阁,桃红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大吼大叫。
哭闹不止。
只可惜,没有任何人有那闲心去怜悯她,她终究逃不过背主应得的下场。
解决完了桃红,沐如锦的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向柳芊芊,眼中全是玩味的神色,看的柳芊芊心惊肉跳,偏还不能露出马脚,可算是为难死了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娘,那这个贱人呢?苏二爷指着一脸青肿浑身乱糟糟的沐溪儿,一脸厌恶的问。
老太太思考一番。
却说出了一句让众人皆惊的话。
只见老太太眼神如剑芒般刺向沐溪儿,淡淡道:自此刻起,重提沐溪儿为姨娘。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节奏?重提沐溪儿为姨娘?这根本就是只升不罚的节奏啊。
这沐溪儿坏事做尽,让逍遥侯府出了这么多丢人现眼的事,闹得整个苏府鸡犬不宁,现如今不严加惩罚,竟然又重新从洒扫丫头升为姨娘?这如何能服众?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撇向沐如锦。
毕竟沐如锦才是沐溪儿最直接的受害者,每一次沐溪儿所针对的都是她。
如今老太太处事不公,不仅不罚,还提了位份,这实在是让人不能接受。
众人都可以想象沐如锦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所以才会下意识的看向沐如锦的方向。
却发现,沐如锦依旧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定的立在原地。
脸上一丝懊恼和愤恨的表情也没有,就仿佛这是在说别人的事,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这让众人深深的不解。
难道这个少夫人有这么好的涵养?要说沐如锦有涵养,徐氏和苏烨威就第一个不信。
不说是别人,将沐溪儿重提为姨娘这件事。
最先不乐意的反倒是苏烨威,只见苏烨威不情不愿的看着老太太道:母亲。
此事万万不可。
这贱人做了多少错事,将逍遥侯府又置于何地?如此不懂事又心肠歹毒的贱人,如何能留?又如何能不罚反赏?岂不是寒了人心?沐如锦看着苏烨威那副义愤的模样,对其人虽然有些嗤之以鼻,但也不能否认的是,这苏烨威长这么大,也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是啊娘,若是如此,岂不是委屈了如锦和衍儿,此事万万不可啊。
苏二爷也帮腔道。
现如今,苏二爷可算是沐如锦的人了,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在帮沐如锦谋福利。
只因沐如锦给了他拥有子嗣的希望,他是真心感激,故而心甘情愿投靠。
何况,沐如锦那药王谷掌门的身份可是在那摆着呢。
一旦惹得沐如锦不快,整个逍遥侯府指不定都要遭殃。
可是,若是自己的老娘处事不公,他就真的是为难了。
一个是亲娘,一个是恩人,你这又要他如何选择?你们闹什么!平白的让人烦心!老太太一怒,众人顿时都噤了声。
老太太眼光微转,将每一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就连她的孙儿似乎都一脸气愤。
但再看这孙媳妇儿依然是一脸无所谓的淡然,心中欣慰几分,道:如锦,你说如何?沐如锦知道这是老太太要考较她,于是淡淡一笑,笑容如春风拂面,道:也没什么不好,奶奶此举,正合我心。
如锦,你可想好了,放虎归山,必遭其伤,你可不能妇人之仁。
苏二爷连忙扯过沐如锦,企图跟她分析利弊。
而苏衍也一脸担忧的望向沐如锦,眼中是满满的心疼。
二叔不必担忧。
沐如锦淡淡一笑,走到沐溪儿的面前,抬起沐溪儿的下巴,继续道:奶奶处置的不错。
因为,只有沐溪儿重新做了姨娘,才有资格享受一下家法的滋味。
我说的对吗,奶奶?说罢,沐如锦一脸天真的看向老太太,还调皮的眨了眨眼。
事实上,沐如锦早就知道了老太太的打算,在老太太刚刚说出要重新提沐溪儿为姨娘时,沐如锦的脑子里就无故的蹦出了家法二字。
再利用读心之术读了老太太心中的想法,她就更加确定自己所想不错。
老太太这哪里是赏她,根本就是不想让她死的太好受了。
其实光想想也能明白,老太太这人嫉恶如仇,特别是讨厌在自己府里张扬跋扈惹事生非的人。
沐溪儿原就是个妓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苏烨威,把这个花心的逍遥侯爷迷得团团转。
甚至不顾外界笑话,非要纳她进门为妾,甚至不顾老太太的斥责,这本来就让老太太对沐溪儿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自从进了门后,这沐溪儿表面装的是温柔娴淑,内地里一肚子坏水。
暗地里讽刺徐氏、为沐邱玄求娶苏小小,用的还是侯府得皇上赏赐的东西提亲、污沐如锦清白、而沐邱玄死后又一哭二闹三威胁,现今还闹到了家宴之上,非要说沐邱玄是沐如锦杀的。
说了也就算了,还偏偏拿不出证据证明她自己的言论。
这一桩桩一件件。
无论哪件,都足够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事,老太太又怎么会好心的放过她不说。
还重赏?家法?众人一阵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疑问,先是重赏,然后就是为了动用家法?确实,苏家的家法只有主子级的人物可以用。
奴才根本连被家法伺候的资格都没有,不像有的人家,家法的条件范围宽松,只要是进了府的,犯了错的,都能被家法处置。
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
事实上,大多数的家法都是与逍遥侯府一般,除了主子之外。
奴才是没有资格触碰的,除了一些受重用的管事外,其他人是连触碰都不可以。
这么说,难道老太太将沐溪儿重新提成姨娘,就是为了给她动用家法?众人一阵疑惑。
沐溪儿原本得意的脸瞬间苍白无比。
如果沐如锦说的是真的……那家法过后。
恐怕她连命都没了。
还是如锦深知我心,你们一个个的。
就不能稳重些。
这贱人做了这许多错事,岂可轻饶?若是寻常惩罚,那都是便宜了她。
她既心心念念要来侯府为妾,又搅得侯府不得安生,那老婆子我不妨就成全了她,让她作为一个主子死去,也不枉她费尽心机一场。
老太太的语气平淡如水,却处处透着凌冽的杀机。
你想当主子是吗?你想惹是非是吗?你想一步步往上爬是吗?可以,老娘成全你,就让你死在这个主子的位子上,也不枉你处心积虑的勾引我儿子非要进侯府为妾,你看老娘多善解人意?这就是老太太现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此时众人看沐如锦的眼神都有了不同。
她们不得不想,这沐如锦跟老太太果然是一家的。
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沐如锦嫁来侯府那还真是嫁对了,跟老太太的想法如此接近,难怪老太太总是偏疼她。
来人,上家法!老太太的目光中透着森然的杀机。
花嬷嬷不敢多言,立刻去取了家法来。
苏家的家法也不是好相与的。
虽说不如其他人家那样繁杂,不过就一种,但当真动用起来,那也是能要人命的。
侯府的家法不是别的,正是一条浑身带刺的铁鞭。
这鞭子传说是用西国女子的头发编成,柔韧坚韧,同时,鞭身上还编了不少的铁刺进去,每抽一下,铁刺入肉,当甩开时,往往能撕下受刑者一小块皮肉。
若是一直抽打,想要人命轻而易举。
正是因为这家法甚是厉害,所以苏家很少动用。
当年苏老爷子要倾尽家财赌这一个未知时,老太爷一怒之下就曾对老爷子动了这家法。
只是十鞭子,就险些要了身强体壮的苏老爷子的的命。
还好苏老爷子至始至终坚持己见,就算是铁鞭加身,险些丧命,也忍住没有叫出来。
最后,老太爷拗不过苏老爷子执拗,无奈下同意了。
这才有了如今的逍遥侯府。
自苏老爷子挨过家法之后,这铁鞭再始终没有用过。
直到最后,苏老爷子成功的赌赢了,得了这逍遥侯的爵位,这家法,也就一直由苏老爷子收着。
而苏老爷子死后,家法就由老太太保管着,再未用过一次。
却不想,这一次,沐溪儿终于将老太太给惹怒了,不惜重升她为姨娘,只是为了动用家法。
沐如锦可以肯定,逍遥侯府的家法,只需五鞭子,那沐溪儿就会死的不能再死。
家法取了来,老太太伸手摸了摸那铁鞭上的尖刺,一脸的感慨之色。
当初,她凭自己的意志嫁了人,即便那人想要拿所有家财豪赌一场,她最终几经挣扎,也还是站在了他的身边。
甚至于,当初父亲要对自己的夫君动用家法,打的夫君重伤,险些丧命,还是她忍不住扑上去为他挡了最后一鞭,直到现在,背后还有着一小块被那铁刺勾出的伤疤,一直没有消退。
几十年没有动过这东西了,本以为或许一生都不需要再用。
没想到,此刻还是将它请了出来,只为了要让一个贱人尝尝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
给我打!老太太一声令下,便有管事接过家法,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沐溪儿的身上。
沐溪儿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抽倒在地,来不及生气,就觉得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开始蔓延全身,就仿佛一个微小的伤口上被涂了辣椒水一般,疼得让人难以忍受。
又一鞭子加身,沐溪儿开始昏昏沉沉,总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眼前变得模糊,但思维却异常清晰。
她能清楚的看到每一个人的表情,听到每一个人的声音,有开心的,有害怕的,有幸灾乐祸的。
可是那个沐如锦,却偏偏一副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淡然,只是看着她,没有愤怒,没有嘲笑,却偏偏比愤怒嘲笑更加伤人。
背上冒出血水,感觉皮肉被尖利的刺撕扯着。
沐溪儿很想就这样晕过去,但是偏偏强烈的痛楚逼得她无比清醒。
就在又一鞭子抽下来,她马上就要晕过去时,却朦朦胧胧中见沐如锦向她走来,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什么药丸。
然后头脑又是一阵清醒。
这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清醒了好多,无论如何都晕不过去?沐溪儿很想问问沐如锦究竟给她吃了什么东西,但是,强烈的,巨大的疼痛包围着她,让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恨恨的瞪向沐如锦,却见到沐如锦那背对着众人嘴角上勾起了一丝邪恶的笑意。
输了啊,终究是输了啊。
沐溪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死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沐溪儿毙命 官府来人如锦,你喂她吃了什么?老太太见沐溪儿坚强到挨了三鞭子都没有晕死过去,不由得对沐如锦刚刚给她喂的药丸起了兴趣。
回奶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不过是药王谷制作的能让人提神醒脑的药丸,也能适当的能治些外伤。
我总想着,这沐溪儿坏事做尽,总不能让她死的太舒服了。
沐如锦面带笑意的说着惊人的话,众人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冷颤。
够狠,果然够狠。
就算是深仇大恨,受了这家法也差不多算是受了惩罚了。
可是,宁愿浪费药王谷万金难求的药丸,只是为了让一个看着不顺眼的人死的不舒服,她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五少夫人,实在不是个善茬子。
柳芊芊更是勃然色变。
药王谷的药丸?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就算是逍遥侯府家财万贯,府里所储备的药王谷的药品却也不多,而仅有的那一点几乎都在老太太手里把持着,轻易都不舍得随意动用。
而这沐如锦随手就能拿出一瓶,且还用在了沐溪儿身上,就只是为了让沐溪儿死的不舒服?且看老太太刚刚的神色,这药似乎也不是老太太赐下来的。
那岂不是说,这个如今锋芒毕露的少夫人手里竟然握有这等好东西?这真的是一个出身江湖草莽的人能够拥有的吗?不过,再想想,沐如锦的家原来离药王谷很近,想来真得到几颗药丸倒也并非想象中的困难。
不过,既是在药王谷附近长大,对于药王谷出产的药丸有多大的功效有多么珍贵定然清楚,能用这种好东西,只为让敌人多受些痛苦,也算是有魄力了。
老太太更是一脸的无奈。
将这种好东西浪费在一个贱人身上,这实在是犯罪啊。
天知道在沐如锦给她不少药丸之前,她手上收藏的药王谷的药丸不过才三颗。
三颗啊,连一瓶都不到,这还是她花了巨资,从各地收集来的,就算是自己有个什么病痛的,不到最后时刻都没舍得用。
不过知道自己这孙媳妇跟药王谷小医圣交好,还很有可能是亲戚关系时,老太太也就释然了。
天知道这次君不言来到侯府。
师娘庞涓让他带了不少的药丸给沐如锦,主治各种病症,生怕她不够用。
而在侯府的这段时间里。
君不言也制作了不少的药丸,一股脑的全都塞给了沐如锦。
可以说,如今沐如锦身上的这些药丸,足可以开上一间药王谷药品专卖店了。
所以,偶尔浪费上一两颗的沐如锦压根就不心疼。
能看到沐溪儿痛苦的样子。
沐如锦觉得,前任幼时那悲惨遭遇的仇,总算是报了。
鞭子啪啪的响,沐溪儿的身上已经被血水浸染。
沐溪儿奄奄一息,头脑却是异常的清醒,她觉得身上似乎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的疼了。
只是,这种感觉却让人更加的不好受。
她原是一个多么在乎美貌的人。
在见到沐如锦的那一刹那,在看到沐如锦长得并不如她美丽的时候。
她曾经偷偷的开心过好长一段时间。
她觉得,只有她这样的美貌,才配的上苏衍这样优秀的男人。
那沐如锦算个什么?长相平平,没有沉鱼落雁之容,也没有倾国倾城之貌。
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意外救了苏衍一命,这才得以嫁入侯府享尽荣华富贵。
自己比之沐如锦。
根本没有一点差的地方,相反,她要比沐如锦更加的优秀一千倍一万倍,凭什么却处处落在下风?可是,只一步棋差,她最终却输掉了所有,包括她引以为傲的美貌。
如今的她,疼的满脸扭曲,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原本娇嫩弹滑的肌肤,此刻已经面目全非。
她只是感觉鲜血在不停的流失,视线越来越模糊,虽然思维依然清晰,但渐渐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从前那些画面如走马灯一般的在眼前浮过,有印象深刻的,也有已经几乎记不得的。
她看到了许多已经忘记的东西,包括当时沐府中人见她时的恐惧,以及当初沐欣怡的娘死后,沐欣怡对她仇恨的表情。
从前的她是不在意的。
成王败寇,成功者有权利书写历史,而失败者就该认命活的悲哀。
可是曾几何时,自己也成了这个悲哀的弱者?成了这个要任人宰割的鱼肉?沐如锦,她终究是输给了这个人。
当年将她卖入青楼没有打败她,而如今她凤凰涅磐,她就更加失去了赢的可能。
若是早知今日,或许,她绝不会去主动招惹这个女人。
或许,那样的话,她还是从前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小姐,虽然没有富裕的生活,但却可以在自己能涉足的那个圈子里耀武扬威,依旧做他的女王。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慢慢的闭上眼睛,沐溪儿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
快了吧。
马上,就能够解脱了。
再也不用忍受这样剧烈的疼痛,再也不用忍受他人的幸灾乐祸,再也不用忍受沐如锦嘴角的那丝嘲讽。
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原本紧握的拳头松开,脸上扭曲的神色也渐渐舒展。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沐溪儿,终是为她的愚蠢感到了一丝丝的后悔。
沐如锦只是静静的看着。
看着沐溪儿痛苦挣扎,看着沐溪儿眉头舒展,呼吸断绝,就仿佛看到了那一日,沐欣怡亲手手刃了沐林生和曹双雪二人后自尽时那句感谢她的话。
她终是明白沐欣怡那句话的含义的。
虽然是她将她逼上了死路,可是,能让她赎了身,报了仇,解了脱,她终是感激她的。
可是沐如锦却始终无法释然。
她觉得她还欠沐欣怡些什么,而她终要为这份亏欠去尽力的弥补些什么。
沐如锦闭上眼,不去看沐溪儿死后的样子,但眼角却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抬头望天,沐如锦找到最亮的那一颗星星,轻声喃道:欣怡,长姐欠你的,如今我已弥补。
我不曾食言,将沐溪儿送入九幽黄泉,亲手交给你。
你安息吧。
那星星似乎有灵性般的闪了一闪,就像是有些人在欢呼一般。
沐如锦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黄泉路,奈何桥,但无所谓了。
她曾许诺过的,她做到了。
她没有再喂沐溪儿吃药,虽然只要她想,她依然可以让沐溪儿晚一些时候再死,可以让她多尝一尝这些痛苦的滋味。
可是,凡事都有个度,不能做的太过。
沐如锦虽然不在乎再狠毒多一些,但毕竟还要在逍遥侯府混下去,众人的感受她也是要顾及的。
原本是沐溪儿污她清白在先,她适当阴狠的报复也算是人之常情,但若做得太过,让所有人都惧怕了她,那以后在逍遥侯府可就不会太安生了。
老太太见沐溪儿已经断了气,刚想要叫人将她拖下去埋了,却被前院门房禀报,官府的人来了。
老太太一脸的阴晴不定,心情也不是很爽利。
官府的人这个时候来还能有什么事?说不得就是为了沐邱玄的死而来。
可是,沐邱玄的死讯她已经严禁他人外传,官府又是怎么知道的?老太太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心中却是阴沉的不行。
这府里,看来是真的要好好的整治一番了。
否则个顶个的都不将她放在眼里,这府里岂不是乱了套?让他们进来。
此时老太太只能放他们进来。
若是无故阻挡,恐怕还要背上个妨碍办案的罪名。
不多久,官府的衙差已经到了后院,还偏巧就看到了沐溪儿的尸体,马连生顿时一个激灵,指着沐溪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一个姨娘犯了事,被执行了家法,马大人何须惊讶?沐如锦不咸不淡的说道。
马连生看了沐如锦一眼,却暗自心惊。
他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可是却印象不怎么深刻了,直到许久后他才反应过来。
当初那个当街弑父的青楼女子,岂不就是与此人有着几分相像?他突然就想起了大街小巷传得很凶的那些传闻。
若是猜得不错,这位应当就是那个幼时被人卖入青楼,却幸运得救的逍遥侯府五少夫人吧?那个弑父自尽的女子的嫡长姐?不知马大人此来所为何事?老太太硬挤出一脸的笑意,表情有些僵硬。
任是谁府里发生这样的事,还惊动了官府心里都不会太痛快。
何况,还是像逍遥侯府这种夹缝里求生存的人家。
回老夫人,有人举报说是逍遥侯府里出了人命案,在这京城重地,本官身系京畿安危,不得不拜访老夫人。
得罪了。
马连生也不摆什么架子。
好说这逍遥侯府也是有爵位的。
他的官做得虽然不低,但也不能随意的与人交恶。
本来这种豪门世家的事情他就不想胡乱参合。
但架不住有人匿名报信,无论如何,就算是避免让人诟病,他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上这一遭。
只希望这逍遥侯府不是个跋扈的,轻易记恨他就好。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卖身为奴 官府退走马连生的到来并不让人愉快。
沐邱玄的死一直以来都让老太太十分头疼。
她不在乎沐邱玄是死是活,但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死在逍遥侯府里,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按说像逍遥侯府这样的人家,只是死一个微不足道的平头百姓,稍微打点一番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偏不巧,现如今的逍遥侯府可是不少人眼中的肥肉,若是能抓到一点由头,指不定就能风卷残云般的将逍遥侯府一口吞掉。
而沐邱玄的死老太太已经严禁外传,可最后却依然传了出去。
此时,老太太哪还能不明白,定是这府里的某人报的官,至于意图,就不大明了了。
马大人说笑了,这侯府就这么大点地方,若是死了人,我这老婆子又怎能不知?定是有人误传,劳烦马大人白走一遭,老身心中不安啊。
老太太脸不红心不跳的否认着这件事,脸上的表情逼真不已,若非是她亲手将沐邱玄掐死,沐如锦都差点信了老太太这番说辞。
老夫人何必隐瞒。
那沐邱玄身死在侯府,下官早已得了确实消息。
那沐邱玄毕竟是隆庆百姓,如无缘无故身死,下官有责任将事情真相清查,还死者一个公道。
马连生为官多年,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物。
只是他平日里做事还比较低调,尽量不得罪人,故而在官场倒也算是个吃得开的人物。
老太太脸色阴晴不定。
说到底还不是逍遥侯府的底蕴不足,若是那些老牌的贵族,别说是死了一个平头百姓,就算是死了个官家公子也能轻易的打发了。
逍遥侯府不过是空有一个爵位,朝廷上没有实权,终就是被人欺负的命。
这不,仅仅通过一个沐邱玄。
就已经窥得了一丝苗头。
老夫人,那沐邱玄既是上吊自尽,又怕什么被官府知道?这天要下雨,人要嫁娘,他自己想不开要死,总不干咱们侯府的事,就算是死在了咱们府上,也怨不到咱们头上,不如就将他的尸身交给官府,倒也省了咱们再多费心思。
柳芊芊见众人面上多是沉重。
内心冷笑一声,面上却不表现出来。
给我闭嘴!众人之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没大没小的东西。
给我滚下去!沐如锦狠狠瞪了柳芊芊一眼,原本因为沐溪儿的死而平息下去的杀意,此刻竟又忽的冒了出来。
那一双带煞的眸子,让柳芊芊觉得从头凉到了脚尖儿。
柳芊芊暗自心惊。
她怎就忘记了沐如锦的狠辣?一旦惹得她生气,自己不过是一个妾。
随便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她就能将自己光明正大的处决掉。
那沐溪儿就是例子。
在外人看来,她是礼部侍郎的义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被打发来逍遥侯府,不过是礼部侍郎的一时兴起。
她来到这座大院时。
那礼部侍郎的义父甚至没有给她安排任何的任务。
完全是由她自生自灭的节奏。
一旦她惹事生非危及性命,恐怕她那便宜义父会立刻抛弃她以求撇清关系。
柳芊芊不敢硬碰,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回人群之中。
脸色却十分苍白。
原本沐溪儿的事情她太得意忘形了。
她没有天真的觉得沐溪儿那漏洞百出的计划能够将沐如锦扳倒,但至少以为会给沐如锦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也好挫挫她的锐气。
却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沐溪儿根本就没有伤到沐如锦的一丝皮毛。
反倒将自己的卿卿性命给丢了。
柳芊芊没有再硬碰,她一没有得到苏衍的宠爱。
二没有逍遥侯府之中说一不二的权力,没有资格与沐如锦这个正儿八经的少夫人对着干。
但是,她却相信,那沐邱玄定然是沐如锦所杀。
所以她为了这戏能够更加精彩,这才偷偷使了人匿名报了官。
如今官府找上门来,看这沐如锦还能否再继续嚣张下去!柳芊芊一阵冷笑。
恐怕到时被官府带走后,这沐如锦连哭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了吧?依刚刚这位姑娘所言,贵府定当是真死了人。
还请老夫人将尸首抬出来交给本官,是谋杀或是自尽尽管交由仵作验证。
马连生四处望了望,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人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逍遥侯府虽然地位边缘,但架不住钱多。
在官场为官这么些年,左右逢源,避重就轻,也算是练就了一身火眼金睛。
以逍遥侯府的家财,许多事情实在是不必拿到明面上说,只要勾勾手指,有的是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乐意为了银子奔波劳碌。
他本是想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是临来前却是收到了一封上面的密函,有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要他尽量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也不知这逍遥侯府是如何得罪了那些大人物。
既然马大人如此说了,来人,将那沐邱玄的尸首抬了出来给马大人看看。
老太太也不好拒绝,只能命了人将沐邱玄的尸首抬出来。
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一会儿,沐邱玄的尸身便被抬了出来,青紫色有些扭曲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脖子上一条延至耳后的勒痕清晰可见,看起来煞是恐怖。
仵作开始忙碌起来,仔仔细细的将尸身一一的检查一番,最终却是什么疑点都未发现。
说来也是应当的,这尸体可是经由了君不言这个药王谷小医圣的手再加工过的,一般的医者或仵作又怎么可能查出任何的破绽?至于当初沐如锦在针上抹了让人酸软无力的毒药一事,沐如锦也已经思考过并做了对策,所以,就算是要为沐邱玄解剖,沐如锦也是不惧的。
回大人,死者确为自尽无疑,尸身并无人为痕迹。
仵作最终下了结论。
因为是带着目的而来,马连生并不能将尸体带回去验证之后再回来抓人。
为了人赃俱获,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完这一切。
也好让人哑口无言,无法狡辩。
可是,现如今,就连仵作都说此人确为自尽无疑,他实在是尴尬不已,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这逍遥侯府里虽然出了人命,但并非故意谋杀,他总不能平白的就拿人下狱。
就算是平民百姓都不能,又何况逍遥侯府这种身有爵位的。
只是想想那道密函,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虽仵作已初步断定死者为自尽。
但毕竟人命关天,本官也不能马虎其事。
尸首本官先带回去,若再有发现。
还望老夫人能够配合,下官感激不尽。
老太太眉头微皱,这明摆着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节奏了。
就算她逍遥侯府这些年来夹着尾巴做人,终还是要被人欺在头上,实在是让人气愤难忍。
但就在此时。
苏衍却先一步而出,言道:此事不必劳烦马大人大驾。
那沐邱玄不过是我侯府里一个做了错事的奴才,被罚了禁闭,心中气性太大,受不得半点委屈,竟然自我了断。
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一个奴才死就死了,又如何有资格劳动马大人大驾来为他伸冤?苏衍此话说的平平淡淡,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担忧。
倒是让老太太一阵思考。
苏少爷此言差矣。
据本官所知,这沐邱玄并未卖身为奴,又如何能以一个奴才之死而搪塞过去?马连生脸色很难看。
他夹在两头不是人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马大人如何认定此人并非侯府家奴?莫非马大人此前与此人相识?苏衍笑眯眯的指着沐邱玄的尸体看向马连生,语气却是冰冷的毫无温度,甚至让马连生感觉到了一丝隐藏的杀机。
马连生被噎的一顿。
心中万千思绪闪过。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苏府五少爷是个武功盖世的难缠人物?从前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苏衍的名声一直不显。
除了一副直来直去大开大合的性子为人记住之外。
也就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让人忌惮。
但除此之外,他却并没有什么值得人顾忌的。
因为这个人爱憎分明,不懂得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在众人的思维之中,这样的人不足为虑,就算是拥有了一身足以纵横江湖的好武艺,但终究是个没长脑子的武夫,与二少爷苏彻比起来实在是不足为虑。
但是,自从二少爷被传身死,苏衍被传中毒身残之后,这五少爷的性格全完大变,不仅不再鲁莽,不再轻信他人,也不再直来直去,相反,变得深沉的许多,让人看不懂了许多。
苏公子说笑了,本官又怎会事先识得此人,不过那匿名报案之人曾提过此事便是了。
马连生自然不会承认他认识沐邱玄。
事实上他确实认识沐邱玄,只不过算不得熟识罢了。
因为当初沐欣怡的当街弑父事件,他曾查过沐家的事情,自然知道除了沐林生和曹双雪这两名死者还有杀人者沐欣怡之外,沐家还有一个儿子沐邱玄,一个已经知道的曾被卖掉的嫡长女沐如锦,还有一个刚刚被卖入青楼不久的女儿沐溪儿。
当然,沐家那些其他的小妾也没有都死绝了,但孩子却是一个个的都不在了。
只不过,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嫌疑,他也没有过多的去追究。
那时,他曾传召了沐邱玄,而那沐邱玄一个劲儿的声称此事绝非是沐欣怡所为那样简单,定然是沐如锦在背后控制。
他也查过一些,但最终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只得不了了之。
没想到再见之时竟然会是这副场景。
那曾经信誓旦旦说沐如锦是凶手的英俊少年此时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另一个沐家女儿也已经死在了所谓的家法之下,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这个叫做沐如锦的女人一手策划。
但偏偏从沐邱玄身上却找不到丝毫被人谋杀的痕迹。
苏衍也不会抓着此事不放,他也不想与官府闹翻,毕竟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逍遥侯府已经有足够多的敌人了,没必要再多一些。
幸好他事先做了准备,临时让人造了一张卖身契,将沐邱玄变成了逍遥侯府的下人,否则事情真的闹起来,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说不得侯府要元气大伤一番了。
不过,有了卖身契,且这卖身契并非伪造,此刻的沐邱玄就是侯府一个最低等的下人。
以隆庆对奴才的苛刻,别说他是自尽,就算是被哪个主子给害死了,也没有人能够说什么。
毕竟奴才在隆庆根本毫无人权可言。
马大人请看,这是那沐邱玄的卖身契,此事是在官府备过案的,马大人若不信尽管去查。
不过是一个奴才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根本无需劳烦马大人跑这一趟,他毕竟只是一个奴才,哪有资格劳烦马大人这等贵人为他的事情奔波?苏衍将卖身契递给马连生,随即也不多话,等着马连生仔细查看卖身契的虚实。
马连生颇有些头疼。
这卖身契是真的,这做不得假。
一旦确定沐邱玄真的是逍遥侯府的奴才,那么,这一趟他就算是白跑了。
因为隆庆律法如此,一个奴才就像是主人的私人货物,要打要骂要杀要剐,只不过系于主子的一念之间,就算是死,连劳动官府的资格也没有。
但想想那人的交代……摇了摇头,马连生决定不再理会那人的交代。
他本就不想与逍遥侯府交恶,何况人家只是死了一个奴才,就算他是个当官的,也没有权利对人家的家事指手画脚。
这一想通,马连生却是觉得顿时松了一口气,将卖身契交还给苏衍,道:原是本官唐突了。
死者既是候府的家奴,此事的确无需官府过问。
本官多有得罪,还望老夫人见谅。
本官就告辞了。
马连生二话不说,带着人就离开了。
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看向苏衍的目光中有着几分探究。
事先准备好了沐邱玄的卖身契,那便是早就想到沐邱玄会死。
此刻,老太太将沐邱玄的死认定为是苏衍所为,恐怕也是男人的自尊作祟。
那沐邱玄和林如玉为自己孙儿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害的孙儿被人嘲笑,一时气愤杀人泄愤也是人之常情。
如此一想,老太太不仅不生气,还颇觉欣慰,对苏衍的印象更加深刻了一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夜半鬼影官府的人一退,众人尽皆松了口气。
无论是谁,在面对官府时总会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就像是小学生见了老师一样,下意识的就会紧张。
逍遥侯府虽是有爵位的贵族,但几乎没有享受到作为贵族的优越感,所以会有这种怯场的时候倒也不算稀奇。
现如今官府的人已经退去,就代表着他们总算是过了这道坎儿,心里自然也就安心了不少。
除了柳芊芊。
柳芊芊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的帮助沐溪儿来闹,甚至私下里匿名报了官,最后不仅仅没有让沐如锦擦破一点皮,反倒是让众人更加忌惮她了。
这与她事先的预想完全不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她一定要揭破沐如锦的真面目,让老太太知道,这个她一心偏疼的孙媳妇儿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看她到时该如何自圆其说!行了,今儿个的家宴就到这吧,原本的好心情被一扫而光,没的让人烦躁。
你们都回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老太太不耐烦的摆摆手。
原本一家人团聚的好心情此刻哪还能找着半分?想起这府里一个两个的全都让人不省心,她就觉着自己又老了不少。
也不知还有几个年头可活。
众人慢慢散去,沐如锦却站在原地眼神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苏衍上前去搂住沐如锦的肩膀,有些担忧的问。
也不知为何,总觉着这里阴森森的,背后止不住的冒凉气儿。
沐如锦的声音有些疲惫,隐隐的还可以从那话中听出一丝颤抖。
指不定那沐溪儿的鬼魂还徘徊在此地不肯离去呢。
苏衍半开玩笑道。
别说了,你又不是不知我对那些神鬼之事颇为敬畏。
沐如锦皱着眉,似乎对于苏衍吓唬她感觉很不满。
不怕。
有我在,就算是再厉害的鬼怪,也绝不让他伤你分毫。
苏衍将沐如锦往怀里又搂了搂,企图给她足够的温暖与安全感。
渐渐的,沐如锦觉得倒也不是那么怕了。
这才与苏衍一起离开了掩月阁,回了清幽雅苑。
只是,沐如锦没有看到,在那阴暗处,柳芊芊一张挂满了阴险的嘴脸上那一副无声的嘲讽。
夜凉如水。
沐如锦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袍独自躺在那张大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苏衍临时接到通知。
说是生意上出了些事,连夜去处理了,恐怕今夜不会回来睡了。
沐如锦只得自己先睡下。
正好她也早已疲惫。
一阵风吹来,沐如锦感觉到了一阵凉意,无意识的拉了拉身下的薄被盖好,这才驱挡掉身上那一丝冰冷的感觉。
沐如锦仿佛陷入了睡梦之中,做着一些让人不安的恶梦。
双手无意识的紧紧攥着被子,就像是想要抓住那可怜的安全感一般。
忽然,窗户无声的打开,两条白色的影子飘入房中,若是细看,那分明是一男一女。
一个浑身鲜血淋漓,好不煞人,而另一个。
一条舌头拉得老长,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戾气。
沐如锦在梦中辗转反侧,头上渐渐冒汗,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房里何时已经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只是那不停灌进来的风。
让她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似乎一条薄被已经不足以抵御身上的冰凉。
沐如锦艰难的睁开眼睛,见那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便想叫了锦瑟将窗关上。
但见窗外夜色已深,恐怕锦瑟已经睡下,倒也不忍打扰,便想要起身自己将窗子关上,却突然被一张扭曲的面孔吓的往后一倒,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着眼前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影子。
你……你们是何人?三更半夜为何在此?沐如锦的心快要蹦到嗓子眼里去了。
任是谁睡梦中醒来,发现有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身影在自己屋里,想来都不会淡定了。
我们是何人?你这个贱人!刚刚害死了我,便不认得了吗?那‘女鬼’声音幽然凄厉,带着一种让人颤栗的阴森鬼气。
贱人,还我命来!那‘男鬼’声音厚实,有些像是人感冒时发出的那种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但在这烛光微弱的屋子里,伴着窗外吹进来的阵阵夜风,却让人觉得格外的诡异。
沐溪儿?沐邱玄?沐如锦惊魂未定,看向二人的眼神越发的闪烁,声音里带着丝丝的颤抖,问道:你们二人死也便死了,又来找我做什么?贱人!你亲手杀了我,却还拒不认罪。
这天理昭昭,你以为你逃得掉?既然人间的官府不收你,便让我们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女的命,免得你再去为害他人!那女鬼笑的森然,满脸的血迹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沐溪儿,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得此下场,你怨不得别人!还有沐邱玄,你明明是自尽,不好好的投胎转世,却来此吓人,又是何居心?沐如锦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但那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的心境。
贱人,你也会害怕?你多行不义,谋害人命,我已向阎王请命,要拿你去黄泉幽冥接受审判,贱人,你还不束手待毙!那男鬼说话模糊不清,许是那舌头伸得老长,影响了说话的关系,沐如锦用了很长时间才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沐如锦眼中闪过一种奇怪的神色,然后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指着两个‘鬼’,颤声道:沐溪儿,沐邱玄,你二人与我有仇,死不瞑目想拉我报仇也无可厚非,但你又是什么人?总不会说也是我害了你?两个‘鬼’听沐如锦这么说,一时间面面相觑,因为沐如锦手指指着的地方就是她们的身边。
可是,她们身边哪还有什么别的人?你又胡说什么?那女鬼尖吼一声,语气凄厉,倒是把旁边的男鬼都吓了一跳。
沐如锦不去理会这两个聒噪的鬼,反倒是对着旁边的空气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然后顿了一顿,又一脸思索的疑惑道:柳絮?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也从不认识你,这三更半夜你跑到我的房间吓我又是为何?沐如锦巧妙地注意到,在她提到‘柳絮’这个名字时,那女鬼浑身不由得一颤,虽然很轻微,却并未逃得过沐如锦的双眼。
什么?不是来找我的?沐如锦一脸的疑惑之色道:这是我的屋子,屋里只我一人,你若并非为我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此?来找她的?沐如锦指着那女鬼更加的不解,道:你们同为鬼魂,幽冥黄泉之中莫非不能相见?却偏偏跑到这里来吓唬我一个凡人,是何道理?!啊啊啊啊啊!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你自己要死,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还未等沐如锦再继续问下去,那女鬼突然一声尖叫,叫声响彻云天,然后便是不停的摆手,一脸的惊恐,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在她旁边一样。
她这一叫,直接暴露了她的身份。
可她此时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她不过是想要装鬼吓唬沐如锦,让沐如锦亲口承认她杀害沐邱玄的事实,她甚至去求了老夫人在门外听着。
本以为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那沐如锦亲口所言她对鬼神之事颇为敬畏,所以她以为只要装鬼吓她,那沐如锦就一定会因为恐惧而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老夫人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定然不会再喜欢这个阴险毒辣的孙媳妇,到时,沐如锦倒台,她再趁势而上,或许将来有一天成为这逍遥侯府真正的女主人也不是不可以。
说来也是沐如锦勤快,已经将这些小妾处理的差不多了,倒省了她不少的麻烦。
可谁曾想到,她装鬼装鬼,最后竟然把个真鬼给装出来了。
柳絮啊,这个人是当初在礼部侍郎府里的庶出小姐,因着她而死,根本无人知道。
那沐如锦更加不可能知道。
可是,次是沐如锦却说出了这个名字,柳芊芊觉得,那柳絮的鬼魂定然是真在这屋里的。
一想到此,柳芊芊就觉得汗毛倒竖,冷汗从头冒到脚,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被剥夺了,只能大喊大叫手舞足蹈,企图这冤魂千万不要来找她。
于是,这屋子里出现了一副很有趣的画面。
原本的‘女鬼’吓的跐溜乱跳,而‘男鬼’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演下去。
而沐如锦,却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看着一切,没有人注意到她眼里那副阴谋得逞的笑意。
怕鬼?怕鬼的那是苏启。
她沐如锦来这个世界时就跟鬼没什么两样,又有什么可怕的?她之前在掩月阁说的那番对鬼神敬畏的话,无非是知道柳芊芊就在附近偷听着才故意这般说,而苏衍不在清幽雅苑也不是因为什么生意出了问题,而是暗地里躲起来看这些跳梁小丑自动送上门来罢了。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沐如锦和苏衍做的一场戏。
就算是柳芊芊今夜扮鬼的主意还是她身边的丫鬟撺掇的。
但柳芊芊又怎会知道,她身边的那个丫鬟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沐如锦给收买了。
而那丫鬟撺掇着柳芊芊扮鬼吓唬沐如锦,全都是沐如锦授意罢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柳絮本来沐如锦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对柳芊芊动手。
一则是因为柳芊芊太笨,不足为虑,二则,她觉得柳芊芊对她将来的计划有利。
只是,柳芊芊不甘寂寞,非要帮沐溪儿搞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不安分的让人怎么都容不下她。
这一次若是苏衍没有先见之明的托人做了那张卖身契,恐怕官府一到,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既然留下这么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那还不如趁现在直接将那炸弹给拆了,不给她爆炸的机会。
至于将来那个计划,她找到了更合适的人。
所以,沐如锦才让柳芊芊身边的丫头撺掇着她来装鬼吓人,而她便和苏衍一起在掩月阁里演了那么一出她怕鬼的戏。
有时候,演戏不必太过华丽,对于脑袋不灵光的人,轻轻一些引导就足够那条笨鱼上钩。
对于沐如锦而言,那柳芊芊的智商其实还不如一条鱼来的聪明。
果不其然,柳芊芊这笨蛋这就上钩了,一个人来演还不算,还叫上了一个奴才一起来演。
其实,原本她打算让丫鬟来演沐溪儿的鬼魂的,只是那丫头定然想要保全自己,且她应该知道沐如锦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每每对台词总是僵硬无比,让柳芊芊不敢用她。
谁见过这么僵硬的鬼魂?面对仇人,却就跟私塾里的学生读书一样,摇头晃脑。
而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不是心腹,是绝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若是有人露了口风,将事情传到沐如锦或老太太耳朵里,那沐溪儿的前车之鉴可是在那里放着呢。
无奈之下,柳芊芊决定自己上。
好在以前自己也是个奴婢。
对于这些个劳累活儿也驾轻就熟了,并没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可是,谁想到自己不过是装个鬼吓个人,竟然将一只真鬼给引了出来。
且这个真鬼的来头还不小,是她原来的主家,现在的义父,礼部侍郎柳其军的私生女。
这女子名叫柳絮,是礼部侍郎的私生女。
当年柳其军还没有当上礼部侍郎时,有一次在一个村庄碰见过一个长得还算标致的村妇。
当时柳其军迷了路,是那村妇给他指的路。
却不知怎的,自那之后,他就惦记上了那美丽的女人。
之后。
他常常‘偶然’走到那个村子,渐渐的,与那村妇熟了,便开始产生了感情。
喜闻乐见的,两人发生了关系。
但是。
那时的柳其军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且那个未婚妻是个有名的厉害人物。
为了自己的前程,柳其军不能将这个女人娶回家,就算是纳她做妾也不敢。
除了苏烨威苏侯爷这个人,还有哪个人会那样不靠谱,在就要娶妻的时候顺便再纳上几个妾回来?像是这些还算是有家世的人家。
娶回去的妻子大多也同样出身显赫人家,就算是没有什么感情,也需要给予对方一定的尊重。
就算是苏烨威苏侯爷这么花心不靠谱的一个人。
就算是他再宠爱孙茉莉,再不喜欢徐氏,不是依然不敢撼动徐氏的正妻地位吗?无奈之下的柳其军不得不将那女子养在外面。
没过多久,那女子就怀孕了。
而一番周折下,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取名柳絮。
只不过,这个女儿似乎是有些先天不足。
人生来就柔软,身子又常常病着,看起来娇滴滴的,却因为长得极美,颇有些病美人的意思。
本来事情也就这样了。
那女人深知自己出身太低,不可能享有名分。
且那柳其军的正妻为人比较善妒,她也不想到那大院里受委屈去。
靠着柳其军每月送去的银两,这女人将多半都给这个柔弱的女儿买了药。
剩下的生活费微乎其微。
再加上忧心女儿的身体,感叹老天对她不公,没过多久,人就郁郁寡欢生了病,最终撒手西去了。
而直到女儿出落成十几岁的大姑娘,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就是当今的礼部侍郎大人。
也算是天意弄人,这世上的事就像是被注定好了一般,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或许是上天都要这个小女孩认祖归宗,所以才会发生那样荒诞不羁的事情。
柳俊毅,是礼部侍郎柳其军的庶出儿子,自小受到柳其军的喜爱,所以性格也是跳脱乐观。
他喜欢饮饮酒,作作诗,赏赏画,偶尔调戏调戏美人儿。
因着他没有什么多余的野心,母亲也是个安分守己的,从不敢对正妻有丝毫不敬,所以,也深受柳其军那个善妒的正妻的喜爱,倒是不吝啬给他一些好东西。
却偏偏是这个柳俊毅,一日出门喝花酒,偏巧在药铺门口遇见了病蔫蔫的病美人柳絮,当即为其吸引,百般讨好,经过了不短的时间,日日费尽了心思花样百出的玩浪漫,终于俘获了美人芳心。
这柳俊毅生得俊朗,人又多情,虽说柳其军一直想为他定一门亲事,但柳俊毅却还想要再玩上两年,故而这事儿就一直拖着。
男人嘛,年纪就算大一些也不愁找不着女人,何况像是礼部侍郎这样的家世也总有姑娘一直想着是个事儿。
柳俊毅从未对任何人动过情,却一不小心沉沦在了柳絮的身上,为其倾倒,为其疯狂。
就算柳絮一直是病恹恹的,就算她或许活的会不如寻常人长久,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对于柳俊毅来说,他只知道,他喜欢上了这个女人,他要娶她回家。
所以,他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允许就将柳絮带回了家想要给父母看看,并且想让父母正式跟柳絮提亲。
事情的结果想也不用想,柳其军勃然大怒,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且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坚决到让他那个善妒的正妻都疑惑的地步。
柳其军倒不是很在乎女人的家世如何,像他这样的人,已经有了一定的权力地位,很多事情就看得淡了一些。
除了嫡子必须要娶那些门当户对的以外。
庶子想娶什么样的女人他都不是很在意。
只要这个女人身家清白,没有什么不良企图,儿子喜欢,他倒也乐意成其好事。
但是柳絮不行。
就算是柳俊毅看上了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哪怕是曾经嫁过人现在已经和离的,又或是个寡妇他都不会反对的那么没有余地,但是,柳絮就是不行。
不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知道,柳絮是她的女儿。
这个一直被他养在外边的女人给他生的女儿。
其实这些年过去了,他若是想将那女人纳进门为妾,就算他的妻子比较善妒。
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这个女儿身有顽疾,这一直是他的心病,也就没有了想给她们名分的心思。
可是现如今,自己的庶子跟私生女搅在了一块儿。
还要成亲?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不好笑的笑话了。
这是乱.伦!可是,少年心性终归是叛逆的,你越是不同意,他就越是想娶。
到最后,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甚至连正妻都不理解他这样坚持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那柳絮家世不好?还是身子孱弱?闹到越僵。
柳其军终于架不住这府里鸡飞狗跳,不得不承认了柳絮是她私生女的事情,一时间柳俊毅心如死灰。
自己这一生难得看上一个女人。
竟然还是自己的妹妹?这让他情何以堪?心灰意冷下,柳俊毅让母亲随意的为他娶了一个妻子,但脸上却再也没有了笑容。
而柳絮,当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礼部侍郎柳其军时,心情也是难言的复杂。
自己的母亲为了思念这个男人郁郁寡欢。
而她从前很希望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但一旦问起母亲,母亲就默默垂泪。
懂事的她自此就再也没有敢问起。
直到母亲逝世的那天。
原本是想告诉她父亲是谁的,因为母亲希望自己能够得到父亲的帮助,治好身上的病。
但却还并没有说出父亲的名字时就一阵剧烈的咳嗽,最后干脆直接一命呜呼。
至死,她都没有能够说出这个让她伤了一辈子心的男人的名字与身份。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就算是自己一人,她也能很好的活下去。
或许有一天,她不会再有足够的银子去看病,或许有一天,她就会在睡梦中死去,可是,人生本就是如此,实在没有必要强求太多。
终于有一天,她找到了一个肯疼她爱她的男人,不在乎自己病弱之身,也要坚持娶自己回家。
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们,竟然是兄妹。
她从来没有那样希望过没有这个父亲。
可惜,这已是既定的事实,她根本没有资格反抗,更不能做出那种违背人伦的丑事。
她只能狠心割舍掉这段感情,就当这是个错误,就当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就当她从头至尾,都没有遇见过柳俊毅这样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柳絮毫无意外的在礼部侍郎府住了下来。
既然已经说开了,柳其军就不能容许他的子嗣流落在外了。
说到底,她对这个女儿还是有一丝愧疚的。
而柳俊毅娶妻的那一天,柳絮以妹妹的身份看着那大红花轿抬着一个娇美的新娘进入那个人的洞房,她的心就仿佛被千万根针扎过一样的疼。
而那一夜,柳絮趴在床铺上整整哭了一夜。
而那一夜,柳俊毅抛下了身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在房外的庭院前喝了一夜的酒。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投湖自尽的真相柳俊毅自婚后就再也没有和柳絮说过一句话。
不是他无情,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怕自己见到柳絮后会忍不住继续爱她,想要占有她。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他们是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
他们之间的爱情有违伦常,不可能有丝毫结果。
所以他娶妻想要斩断这段感情,可是他越想忘记,心中就越苦。
柳絮也是常常躲着柳俊毅,理由大抵相同。
每每看着柳俊毅与他的妻子一副恩爱的模样,她心里就忍不住心痛。
可是她从不知道,柳俊毅根本就没有碰过那个新娘。
或许这对那个女人是不公平的吧。
可是柳俊就是无法说服自己。
每每要与之行房时,眼前就总会浮现出柳絮那张有些苍白的脸。
而后,他就彻底没了兴致。
他想,或许需要很久的时间他们才能将彼此都忘掉。
但是至少,他们都在努力。
后来,听闻逍遥侯府要娶亲,而许多人家都寻思着想往逍遥侯府里插个人。
虽然不至于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但逍遥侯府的家财毕竟很动人心。
若是与之扯上些关系,怕是花销方面又算是有了保障了。
其实这就是另一重意义上的政治联姻。
只是,联姻的目的不是为了权利,而是为了钱财。
这么想着,柳其军就也想分上一杯羹。
原本她是打算在这府里挑几个伶俐的丫头收为义女送过去为妾的。
因为柳其军虽然有不少儿子,却偏偏没有多余的女儿。
只正室生了一个女儿,是柳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女,绝不能给人为妾的,他柳其军还丢不起那个人。
而那些丫鬟们他也找人调教着,一个个的也都长得水灵水灵的,虽非亲生。
但给人为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他有了柳絮这个庶出女儿,与其去调教那些丫鬟,还不如就将柳絮嫁过去,一则可以避免她与柳俊毅时常见面的尴尬,二则,也算是给他减轻了一个包袱。
虽说是给人为妾,但逍遥侯府不同于寻常人家,银子多的富可敌国。
或许,这女儿真进了逍遥侯府的门儿。
凭这逍遥侯府的家财,能找到妙手神医治好她女儿的病,也算是造化了。
这么一想。
他便决定这么办了,丝毫不考虑柳絮的感受,也不去想她究竟愿不愿意与人做小。
柳絮因为此事闷闷不乐,甚至对于这诺大的礼部侍郎府产生了些许恨意,这一着急。
便直接病了,好几日不见好转,请来了大夫,开了不少的药,灵芝人参的吊着,这病也丝毫不见好转。
大夫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可是这府里人人都知道她的心病是什么。
可是,这剂汤药根本就不能给她服下,计算是她死。
也不能给她服下。
柳其军几番劝说都没有明显效果。
直到有一日,柳俊毅前去看望。
他们关着门在屋子里聊了半个时辰,谁也不知道聊的什么。
可奇迹般的,柳絮就像是想开了一般,病症开始好转。
人也配合了很多。
柳其军以为是她想开了,却没有想到。
不过三日,那柳絮就投湖自尽了。
待尸身被打捞上来后,已经泡得发涨,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惨白如纸。
柳俊毅当场就一口血险些没死过去,而柳其军站在那小湖边怔然了很久。
柳芊芊是礼部侍郎嫡子的贴身丫鬟,原名叫纤巧。
她本是个心性高的,又因为一直伺候的是侍郎府的嫡子,其他的丫鬟奴才也都时常讨好她,养成了她不安分的性子。
原本的纤巧总是想着要爬柳无咎的床,只可惜,柳无咎还算是个坐怀不乱的,一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纤巧伺候柳无咎久了,也知道她这个公子是什么性子。
一旦决定了,她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是,她不甘心一直做一个丫鬟任人摆布,她想要成为主子,哪怕只是个通房丫头,也比那寻常奴婢珍贵不少。
而她觉得以她的手段,成为通房丫头后不需多久她就可以成为姨娘,而若是筹谋得当,就算正妻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柳芊芊的脑子一直就是不好使的。
就算她有那手段成为通房丫头,成为姨娘,但以礼部侍郎府这样的人家,是绝不会容许一个丫鬟成为长房嫡子的正妻的。
这根本就不现实。
因着她三番四次找机会引诱柳无咎,使得柳无咎相当厌恶她,正巧逍遥侯府娶妻之事传来,自己的父亲也有意掺一脚,他便找了个由头将纤巧介绍给了父亲,让她跟着其他被选出来的丫头一起接受调教。
纤巧刚开始并不乐意,因着她也听了些消息。
外界传那逍遥侯府的五公子走商出了意外身受重伤,故而逍遥侯府为其娶妻冲喜。
谁知道因着此事引起了不小的麻烦,许多人家非要硬塞一堆美人过去给人为妾,嘴上说的也好听,喜事多了,这冲喜的效果也就更好了。
可是,那五公子身受重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冲不冲喜的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一旦那五公子两腿一蹬,死了,那她又该怎么办?她原本想要找个由头拒绝掉此事,但后来想想这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逍遥侯府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若是能入得其中,就算只是为妾,恐怕也是吃穿不愁,富贵不尽了。
那五公子要是命不好死了,那她顶多算是半个寡妇,可若是那五公子好运伤愈了,凭自己的姿色,凭自己的本事,要让那五公子宠她爱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逍遥侯府商人出身,或许不会有那么多束缚性的规矩,恐怕那个地方更加适合自己生存吧?这一想开,纤巧就决定不再推拒此事,相反,定要拔得头筹,一定要成为逍遥侯府五公子苏衍的妾室。
一切都如想象中顺利的进行着。
纤巧在受调教期间乖巧的不行。
十分讨管教嬷嬷喜欢,再加上这些年存了些小钱,几乎全都孝敬了嬷嬷,她这也算是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
再加上柳无咎对她厌恶不已,私下里也使了力,硬是将纤巧给变成了礼部侍郎的义女柳芊芊,准备把她打发得越远越好,眼不见为净。
于是,柳芊芊便成了这几个丫鬟之中的赢家。
马上就要摆脱奴婢的身份一跃成为主子。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偏偏这个时候多出了一个柳絮碍事。
本来还好,那柳絮一副病蔫蔫的样子。
一看就是个活不久的。
要是送她去给苏五公子为妾,岂不是会被人扔出来?苏五公子本来就重伤,娶妻纳妾就是为了冲喜,要是送去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去冲喜,岂不是咒人早死?再加上这柳絮自己似乎也不愿意。
心中郁结之下一病不起,所以,柳芊芊起初并未将她当成对手。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就似是改变了主意一般,百般配合侍郎大人的安排。
看样子是突然开了窍想开了。
这让柳芊芊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心魔作祟之下,柳芊芊起了别的心思,终于。
在一次柳絮在湖边发呆时,她从后将之一把推入湖中。
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她是怎样的想法,她只记得她就在原地看着那柳絮在水中拼命的挣扎,喝下一口一口的湖水,被呛得咳嗽不止。
偶尔大呼救命,脸色痛苦的扭曲着。
她为了怕柳絮的呼救声引来了人。
还故意往湖中扔石头,企图将那柳絮砸沉。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柳絮在临死前看向她的那种仇恨的眼神,仿佛像是一柄利剑,能够将人刺穿一般。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害怕,也许是出于杀人的恐惧,也许是被柳絮的眼神吓到,从那之后的很长时间,她都会不停的做噩梦。
就算是如愿以偿的被柳其军收为义女,然后入逍遥侯府为妾,她还是无法摆脱那个叫做柳絮的恶梦。
这或许也是她认定了沐如锦第一次杀人一定会心慌害怕的原因吧。
本来,经过时间的洗刷,她都已经快要忘记柳絮这个人了。
谁想到在这个时候,在她装鬼企图吓唬沐如锦的时候,这个柳絮竟然也会变成厉鬼来找她。
当然她也怀疑过,为什么快要两年过去了,这柳絮才来找她。
若她真的心有怨气不能投胎化为厉鬼,那么,刚死之时就能来找她报仇了不是吗?为什么现在才来?可是,人总是在作出提问时顺便为这问题想好答案。
而柳芊芊却偏偏也做了同样的事。
她觉得,或许是她平日里阴气不重,故而那柳絮想要报仇都没有办法近她的身,或许是近了她的身,但却没有办法加害她。
而她今天好死不死的扮了鬼,这身打扮接通了阴阳之道,才使得柳絮的鬼魂能够找她报仇。
说起来也由不得柳芊芊会这么想,因为她现在已经渐渐的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让她产生了被掐住脖子的错觉。
而她自己将手放在脖子上,是想将那掐着她脖子的‘无形之手’掰开,但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她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要掐死自己一般诡异。
这种匪夷所思的画面另另一个扮演沐邱玄鬼魂的奴才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叫不止。
当然,柳芊芊感觉呼吸困难自然不是真有什么鬼怪作祟,只是沐如锦趁人不备在她身上扎了一针而已,而那针上,自然被沐如锦抹上了她最拿手的毒药。
之所以只扎柳芊芊一人,就是为了让柳芊芊产生那名为柳絮的鬼只是想找她一人报仇的错觉。
而柳絮这个人,是当初沐如锦査柳芊芊背景时的意外之喜。
其实当时柳芊芊推柳絮下湖时,并非没有人看见。
只是那人只是个最低等的洒扫丫鬟,不敢声张此事罢了。
沐如锦的人想办法撬开了那人的嘴,故而柳絮的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却正好用在了今日。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女子的悲哀你与她有何仇恨?沐如锦还不忘适时的再加上一把火,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但事实上,却是将柳芊芊的心智进一步推向崩溃的边缘。
什么?她将你推入湖中?这是为何?为入逍遥侯府为妾?沐如锦语气表情毫不夸张做作,恰到好处,但落在柳芊芊眼里却形同噩梦缠身。
沐如锦应当是不知道柳絮这个人的。
更加不应该知道是自己推柳絮下湖,甚至连目的都能说得丝毫不差。
这对柳芊芊来说,不亚于告诉她,那柳絮的鬼魂是千真万确存在的。
正是这柳絮的鬼魂告诉了沐如锦事情的真相,所以沐如锦才能将事情说的丝毫不差。
那如此说来,那柳絮当真是化为厉鬼来向她索命来了?越是如此想,柳芊芊就越觉得呼吸困难。
而此时沐如锦用一副玩味的眼神看向她,她便没来由的觉得心里直冒凉气儿,抑制不住的恐惧。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柳芊芊手舞足蹈不停的往角落里缩,就像是被那无形的鬼怪逼至末路一般,尖叫不断。
贱人!你推我入湖,眼见我挣扎沉入湖底,还敢狡辩!你还我命来!忽的一声凄厉的怒喝声在房中响起,那声音有些凄厉中却透着些飘忽,仿佛远在天边,又似是近在眼前,让人听不真实,但却毛骨悚然。
柳芊芊乍一听这声音便愣在原地,眼现迷茫,似乎是摸不透这声音是否是柳絮本人。
但人向来是喜欢脑补的生物,出于恐惧之下的柳芊芊,刚被人揭穿了从前罪责。
又被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所惊吓,此时心虚之下,再被这么一喝,心神早已失守。
她已经有些记不清柳絮说话的声音了,只因从前柳絮身子病弱,人也内向,平时本就不多说话,她也没怎么有机会听到她的声音。
如今乍一听,她便觉得越来越像越来越像,自己凭空脑补之后。
心中早已认定这就是柳絮的声音无疑。
事实上,所谓柳絮的鬼魂本就不存在,更遑论什么声音了。
这声音飘渺模糊。
实是沐如锦让绿蛛在窗外用纸倦了筒状,放在嘴边,说出来的话自然就带了扩音的效果。
虽然微小,但吓唬一个柳芊芊却是足够了。
不是我的错!谁要你凭空出现!谁要你坏我好事!我马上就可以脱离奴籍成为主子,马上就可以入了逍遥侯府成为五公子的妾室。
为此,我付出多少艰辛努力,付出了多年来攒下的全部家财,眼见就要成功,你凭什么硬来插上一脚?就因你是老爷的女儿,所以即便你一副病蔫蔫要死的模样却依然可以得到恩典。
而我,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却要为你作嫁衣裳。
凭什么!柳絮,你为什么不死!当初你一病不起,为何不直接去了黄泉幽冥间?为何还要留在人间受苦?莫非你不知你的存在有多么尴尬?只要有你在一天,老爷就闷闷不乐,俊毅少爷更是形同行尸走肉。
你就不该存在,你早该去死!既然你不舍得人世间的富贵荣华。
那我便帮你一把,送你脱离苦海,超脱世间枷锁,你该谢我才是,你又凭什么化为厉鬼向我索命!你该死!你本就该死!柳芊芊歇斯底里的大吼,原本娇小的手掌不停的挥舞着,就像是要驱散暗夜中的幽灵一般。
此时,她哪还管这鬼魂是真是假,心头恐惧之下,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出来了。
按说这年头儿,哪家后院的斗争不死上几个人?就算是沐如锦这样一个出身在杀人犯法的年代的人,如今不也满手鲜血淋漓吗?这个时代,杀人无法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也许确实是罪大恶极,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许只是不杀人就会被人杀,想要活着而已。
没有人可以斩钉截铁的说谁就是绝对的好人绝对的坏人,因为这个时代,这些规矩逼的人不得不这么做。
可是,柳芊芊这情况却大不一样。
柳芊芊原本只是个丫鬟,不过是伺候柳无咎的一个下人。
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没有不菲的财资,顶多靠着一张还算漂亮的脸蛋,总算是有了些小小的资本。
但是,奴才就是奴才。
只要是奴才,就永远都别想背过主子去。
或许隆庆的规矩很残忍。
但是,身在这样的时代,没有能力反抗的人就要学会认命。
除非你有朝一日登临天下,去做那个书写规则的人,否则,就算是再不服,再愤慨,说不得,你也只能忍着,并且认了。
身为一个下人,就算你有梦想,有追求,不甘永世为奴被人摆布,想要成为人上人摆脱困境,但也不能以一个奴才的身份弑杀主子。
柳絮确实是庶女,还是个本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她身体有疾,或许会比寻常人早死,但无论结果如何,这都不是一个下人能对主子下手的理由。
就算柳絮病入膏肓,明日就一命呜呼香消玉殒,那也是柳絮自己的问题。
更轮不到一个奴才去为主子安乐死的地步。
隆庆律法严格,既然为奴,便不能背主。
柳芊芊是礼部侍郎府的丫鬟,是签了卖身契的,而那柳絮是礼部侍郎柳其军的庶女,是主子。
下人谋害主子,是天理法理皆不能容的。
按律法规定,背主者,杖百杖,主家可随意定其生死。
而谋害主人者,需千刀万剐,游街十日,以儆效尤。
柳芊芊现如今虽是苏衍的妾室,但她推柳絮下水时还是礼部侍郎府的奴婢,并未解除卖身契约,故而,事情若真相大白,礼部侍郎府依然有权利按律法严惩此人。
当然,若是逍遥侯府一力想要保全这柳芊芊倒也未尝不可,双方协商议出个章程便是。
不过逍遥侯府会保她吗?沐如锦费尽心机,不惜演出这么一出装神弄鬼的戏,不就是为了将柳芊芊赶出逍遥侯府吗?至于柳芊芊的死活,沐如锦跟本就不担心。
她不欲杀她,只因无需脏了自己的手,一旦柳絮死亡的真相传入礼部侍郎府,就算是柳其军薄情寡义不在乎这个私生女的死活,但柳俊毅会放过她吗?柳俊毅直至现在也没有完全忘记柳絮,这毕竟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喜欢的人。
若非是天意弄人,他们是兄妹,那么,现在成为他妻子的人就应该是柳絮。
当初柳絮得知柳其军有意要她到逍遥侯府为妾,她一怒之下一病不起,险些香消玉殒,若非是柳俊毅忍痛开解,要她为自己考虑一番出路,或许柳絮依然在钻着这个牛角尖。
天知道柳俊毅劝解柳絮嫁给其他男人的时候心有多痛,可他却不能不这么做。
他与柳絮之间的鸿沟实在是太大,无关贫富之争,无关门户之见。
若只是寻常问题,他大可携了柳絮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隐居而活。
可是,事关天理伦常,就算他再风流,再混账,也知道,兄妹之间绝不能私相媾合。
柳絮想开了他本该高兴,却不想不过三日便传来了柳絮投湖自尽的消息。
柳俊毅追悔莫及。
他没想到柳絮竟然这般决绝,竟不给自己留下一丝后路余地。
直到现在,柳俊毅都还在怪自己,怪自己伤了柳絮的心,以至于她求生之心已失。
若是早知今日,他宁愿与柳絮远走高飞,哪怕一生都不做那男女交合之事,只是兄妹相称,谨守礼法的过一辈子,也好过如今佳人已逝,而他日日活在悔恨之中。
而也是自柳絮死后,柳俊毅再也没有跟自己的父亲说过一句话。
他恨自己伤了柳絮的心,却更恨父亲为了那蝇头小利丝毫不顾及女儿幸福的自私做法。
可是,若是让柳俊毅知道了柳絮不是投湖自尽,而是被人推入湖中谋杀的话,那事情又会变得如何呢?若是柳芊芊失去了逍遥侯府的庇护,柳俊毅定然不会放过她。
说不得,她还真得往那千刀万剐的路上走上一遭了。
说真的,沐如锦简直都要被柳芊芊给气乐了。
她这辈子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明明是她抢了柳絮的东西,明明是她亲手害死了柳絮,却让她说的似乎自己有多么的无辜,柳絮有多么的罪该万死一般。
其实,当初礼部侍郎府就算是有意将柳絮送来侯府为妾,侯府也定然是不同意的。
不为别的,就为柳絮是个病秧子。
正常人家还不乐意娶个病秧子进门呢,又何况老太太给苏衍娶亲的目的是为了冲喜?将柳絮这种病恹恹的女子娶回府,这岂不是在咒苏衍早死?像是沐如锦这样思想开放的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个。
但这个时代的人多迷信,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被容许的。
一个健康的女人嫁给一个病秧子男还差不多。
这就是这个时代对于女人的苛刻。
也是女子的悲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千刀万剐,游街示众沐如锦笑了,笑的不加掩饰。
她知道老太太在外头听着,而沐溪儿因为恐惧,刚刚已经将一切都招了。
对于老太太这样的人来说,或许她能够容忍谄媚争宠,能够容忍她陷害正妻,图谋高位,但绝不能容忍一个背主的奴才在逍遥侯府占据高位。
像柳芊芊这样的人,就算是做个奴才都不够格,更遑论是主子了。
柳芊芊为了让沐如锦露出马脚所以装鬼吓人,甚至于找了老太太在门外偷听,可她又怎么会知道,苏衍早就先一步去跟老太太承认了沐邱玄是他杀的,然后又为了名正言顺的将柳芊芊赶出逍遥侯府,央着老太太一起来演了这出戏。
正好老太太也想看看这柳芊芊想要耍什么花招,又能玩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花样来,却不想还当真是看了一出好戏。
她没想到沐如锦竟然用了这么一个将计就计的法子就将柳芊芊给打趴下了。
要知道,古人迷信啊,对于鬼神之事,大多人都相当敬畏。
否则你以为为何古人多喜欢拜佛求神?这事儿要是放现代,或许连个三岁孩童都骗不过。
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对付起这些迷信的古人,特别是像柳芊芊这种胸大无脑的蠢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最恐怖的灵异事件了。
老太太当然不会认为沐如锦是真的见到了那个叫做柳絮的人的鬼魂。
她相信,如果是孙儿杀了沐邱玄的话,沐如锦这个孙媳妇儿定然不会被蒙在鼓里。
看见沐溪儿大闹家宴指证孙媳妇儿杀人时沐如锦那一脸的淡定,老太太就相信,孙儿杀人的事一定没有瞒着他媳妇儿,甚至于很可能是两人一同动的手,最少沐如锦也是个知情者。
果不其然。
还不待柳芊芊从那个莫须有的‘鬼魂’的惊吓中缓过劲儿来,那老太太便一脚将门踢开,一脸‘铁青’的指着柳芊芊,大喝道:你这贱婢!竟是这等养不熟的白眼狼!背主害主不说,现又想着装鬼吓唬主母,你这胆子可真真是顶了天了。
老太太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她早就知道柳芊芊此来定然不会落着好了,但演戏也得演全套,既然这柳芊芊不知死活,不如就一起解决了。
像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刻。
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不淡定分子少一个是一个。
留在府里,迟早是要坏事的。
苏衍一脸冰冷的看着柳芊芊,神色冷的就像是一块冰。
若是让外人看了去,就像是谁欠了他几万两金子不还一样,光那眼神就能让人产生万箭穿心的感觉。
特别是像柳芊芊这种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宠爱的人来说,苏衍的态度几乎就是判了她死罪。
夫君。
柳芊芊被苏衍的眼神骇到,双肩一缩。
彷如受伤的小兔一般,惹人怜爱。
不得不说,柳芊芊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若是好生打扮一番,也绝不比沐如锦差上多少。
柳芊芊自己也认为自己不比人差,但却无论如何都胜不了沐如锦。
这让她心中十分不痛快。
那沐如锦原不过也就是块木头,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开了窍,还偏偏就能讨得五公子喜欢。
自入侯府这许多时间以来。
也只沐如锦一人得了宠爱,其他人全都是暗夜独守空闺,夜夜数着星星解闷儿。
这府里恨沐如锦的不知凡几。
除了她们这些做妾的,就连侯爷的妾室,那些姨娘们也都未必会看这个强势的少夫人顺眼了。
她一直就想不明白。
自己究竟哪里不好,偏偏要受这种苦楚。
她处心积虑的入了侯府为妾。
为了这个机会,她甚至不惜杀了人,可到头来,除了一个姨娘的名号,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这个威风的少夫人要人抬着她去见她时的轻蔑,以及那一日,她被威胁要送她出去养病而不得不妥协伏低的不甘。
她曾发誓,那一日的耻辱,她终要加倍讨还回来。
可是今日,她本有这样的机会,现如今,一切却早已太迟。
苏衍眼神依旧冷漠,看向柳芊芊的表情始终没有一丝起伏。
但若是细看,还是能他的眸子中看到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厌恶。
这种厌恶,似乎从她进府那一天就已经存在了。
只是一直以来她不愿多想,还一厢情愿的以为,终有一日,凭她的姿色,凭她的本事,一定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夫君,你听妾身解释……柳芊芊此时已经忘记了柳絮的鬼魂还在身边的恐怖。
对于此刻的她来说,老太太和苏衍,绝对要比一个柳絮要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闭嘴!苏衍低喝一声,厌恶的瞥了柳芊芊一眼,不带任何一丝情愫的说道:给我滚出去!逍遥侯府养不起你这样背主欺主害主的白眼狼!你连我给你休书的资格都不配!滚!夫君……柳芊芊泪眼朦胧,心中甚觉委屈,她怨恨苏衍对她的无情,更恨沐如锦对她的逼迫,但她忘记了,若非她自己居心不良,若她能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待着,沐如锦也懒得去动她。
可是,奇怪的是,柳芊芊现在最恨的人不是苏衍也不是沐如锦,相反,却是那个一直缠绕在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那个名为柳絮的阴影。
若非是她,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么,或许她依旧可以很幸福的享受着主子的待遇。
而如果不是柳絮半路出来捣乱,那此时的沐如锦恐怕早就中了她的计,吓的将一切都招了吧?来人,将她给我拖出去,送回礼部侍郎府,并且,将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讲给礼部侍郎大人听听。
就告诉他,他这份大礼,我逍遥侯府承受不起!老太太一脸的嫌恶,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了一丝轻松之意。
当初,苏衍重伤,她为了给这个孙儿冲喜,这才给他娶了亲。
甚至那婚礼都办的十分仓促。
可是同样的,为了掩饰苏衍的伤势,被那么多人硬塞了这些妾室进来而不敢推脱,生怕露出马脚让人怀疑了孙儿自此不能再近女色的事实,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些人。
这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心病。
这件事,不痛快的不仅仅是苏衍,相反,最不痛快的恰恰是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老太太。
如今,将一个一个的都赶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孙儿也能舒心,孙媳妇也能放心,她心里也就开心了。
归根结底。
家和才能万事兴。
而像是老太太这种一直被苏老爷子捧在手心里的疼着的女人,对于男人一生只娶一妻之事并无什么不舒服的。
毕竟,她自己就是这种事情的受益者,只要沐如锦能为苏家诞下子嗣,哪怕只有一个儿子。
她都不会去横加干涉这小两口儿的恩爱。
当然了,若是沐如锦无法生育的话,为苏衍纳妾是一定的。
但是在老太太心中,能配得上他逍遥侯府五少夫人这个位子的,非沐如锦莫属,倘若沐如锦真的不能有子嗣而必须纳妾。
那妾室生下的孩子也一定要交给沐如锦来抚养。
她的孙媳妇只能是沐如锦,其他人都休想撼动沐如锦的地位。
这也是沐如锦合了老太太的眼缘,所以才这般受老太太喜爱。
可问题是。
沐如锦可能不能生吗?守着药王谷的小医圣若是连个孩子都生不下来,那药王谷就真的算是浪得虚名了。
所以,老太太一点也不担忧沐如锦会生不出孩子。
在她看来,逍遥侯府后院的女主人一位,除了沐如锦。
谁都不能胜任。
这就是爱屋及乌。
爱沐如锦合她口味,所以连带着觉得沐如锦一切都好。
而其他人谁也不及沐如锦来得好。
有时,女人间的喜恶比男人更加直白。
也更加爱钻牛角尖。
切雨一直在门外候着,听老太太说要将柳芊芊拉下去送回礼部侍郎府后,便和绿蛛一人架着柳芊芊一只胳膊就往外拖,全然不顾柳芊芊那毫无力气的反抗。
等等。
沐如锦叫住绿蛛和切雨,看着柳芊芊露出一个明媚耀眼的笑容,轻轻道:此事务必要让柳俊毅柳公子知道。
事无巨细,都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务求做到让一个白痴也能听懂的地步。
是,少夫人,奴婢遵命。
绿蛛和切雨纷纷领命。
她们平时可没那么客气,因着沐如锦不大注重繁琐的礼节,故而也不喜欢身边的丫鬟活的像个木偶。
而这些丫鬟伺候沐如锦时间长了,也知道沐如锦喜欢什么样的人,所以平时受到沐如锦的命令,做归做了,但偶尔还能调笑几句。
但今日,绿蛛和切雨可是异常的乖巧,做起事来回起话来恭恭敬敬的,不是为了在老太太面前演戏,而是这样做反而会给柳芊芊更大的心理压力。
柳芊芊是少夫人的敌人,那就是她们的敌人。
所以,敌人倒霉她们就开心。
能让敌人不痛快的事情,她们格外的乐意做。
沐如锦!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柳芊芊一听这事儿要让柳俊毅知道,她就知道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俊毅少爷有多么喜欢柳絮,整个礼部侍郎府全府上下没有人不知道的。
柳絮死后,他甚至与自己的父亲闹翻,只是为了这个跟他绝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病秧子。
那么,一旦她杀了柳絮的消息传到了俊毅少爷的耳朵里,那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一定会非常凄惨。
她没有想到沐如锦竟然这么狠,还要特意找人去知会俊毅少爷,明明她若是被送了回去,俊毅少爷一定会知道的,可是,这个狠毒的女人却还故意要挑起俊毅少爷的怒火,这是摆明了想她被千刀万剐吗?一想到此,柳芊芊立刻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她说什么,直骂的老太太都皱起了眉头。
掌嘴。
老太太这话说的不咸不淡。
绿蛛和切雨却打得格外卖力。
不一会儿,柳芊芊就已经被打的双颊红肿,有如猪头。
行了,拖下去吧。
她如今已不再是逍遥侯府之人,咱们可没资格打她,也无需脏了自己的手。
剩下的,就是静待这位昔日的柳姨娘千刀万剐,游街示众的那一日了。
沐如锦勾起嘴角,那讽刺的笑意深深的刺痛了柳芊芊的心。
一想到自己要被千刀万剐,剐成了一堆碎肉还要被游街十日,被当做猴子一般的‘瞻仰’,她就觉得,这样的名垂千古她真的不稀罕。
莫明的,柳芊芊一个寒颤,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时间心若死灰。
至于这奴才,胆大妄为,帮着主子为虎作伥,直接拖下去打死了事。
老太太一挥手,连给这奴才喊饶命的机会都没有,这死奴才便被人拖死狗一般的拖了下去。
行了,今夜都乏了,你们俩也赶紧歇下。
明儿个陪你们三姐出去逛逛,正好红袖有些事情需要衍儿你帮忙。
今夜之事,到此为止,下次便自己解决了,别再来折腾我老婆子。
再被你们这么折腾几次,恐怕老婆子我能少活好几年。
老太太明明是绷着脸,但那语气里可是半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逍遥侯府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且大多都是沐如锦引起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逍遥侯府正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就算是沐如锦闹得再大一些,只要对逍遥侯府没有坏处,她依然会无条件支持。
对老太太而言,这逍遥侯府是苏老爷子一手建立起来的,绝不仅仅是一个爵位那么简单,更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心血。
除了这些骨血至亲,这逍遥侯府才是最让她割舍不下的。
沐如锦吐了吐舌头,看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最近确实有些折腾,连累着老太太也没闲着一刻。
但再想想那些不好惹的敌人,恐怕想过安生日子,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有希望。
老太太走了,沐如锦和苏衍也直接歇下了。
明儿个还要陪三姐出去逛逛,何况,沐如锦还想着看看能不能将千秋晟和苏红袖撮合成一对儿呢。
似乎是苏小小和君不言的事情让沐如锦做红娘做上了瘾,如今又有了机会,沐如锦还真觉得有些心痒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阎王帖再现因着沐溪儿和柳芊芊的事,苏衍和沐如锦一整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待老太太离开时已经疲惫不堪。
二人甚至都没有说上几句话就双双进入梦乡。
沐如锦做了很多梦,每一个梦都很短暂。
她梦到了沐邱玄伸着舌头向她索命,梦到了沐溪儿伸手想要掐她的脖子,甚至梦到了柳芊芊被千刀万剐的过程。
但她始终没有被惊醒。
那些虽然都是梦,但梦中的自己却异常清醒。
她深知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你本无害人之心,但人却前赴后继不停的来算计你。
想自己活着,便必须要别人去死的话,沐如锦很痛快的就做出了选择。
沐如锦最终还是醒了。
不过并非是被吓醒,而是被那敲门声给惊醒的。
与睡眼朦胧的苏衍互看一眼,两人相继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锦瑟几人向来是最有分寸的。
若非是他们自然醒,有没有什么大事的话,锦瑟通常是不会打扰二人睡眠的。
眼看现在夜色还深,离清晨还有不短的时辰,以锦瑟的性子,若非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绝不会敲门敲得如此着急。
苏衍起了身,披上了件外衣,将门打开,皱着眉问:何事?想来任是谁睡得正熟被人吵醒,心中都不会愉快。
少爷,少夫人,老夫人遣了花嬷嬷来,说有要事,让少爷和少夫人速速前去御宝轩有事相商。
锦瑟也是一头雾水,还是前院看门的奴才派了人到她这儿,说是花嬷嬷前来有请少爷和少夫人去御宝轩,老夫人有急事相商,她这才急匆匆的来敲门,也顾不得是否会惹得少爷和少夫人不愉,毕竟这个家还是老夫人说了算。
苏衍和沐如锦更迷糊了。
老太太前脚刚走还不到一个时辰。
现在又急着叫他们去,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成?苏衍和沐如锦也不敢怠慢,赶紧更衣洗漱,便急匆匆的朝着御宝轩而去。
当他们到达御宝轩时,君不言已经先到了。
沐如锦看他的脸色也是一脸的茫然,想来也不知道半夜被叫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谈。
反正来的人急匆匆的,仿佛出了什么不好解决的大事,闹得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忙的就往这儿赶。
他身份虽然比这逍遥侯府里的人尊贵的多了,但是好歹马上就要迎娶苏小小。
以后也算是半个逍遥侯府之人了,别的人他可以无视,老太太差人来叫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沐如锦有些奇怪。
苏烨威和苏二爷都不在,也就是说,老太太只是叫了她们和君不言前来。
有什么事会严重到要将这两人排除在外吗?急忙进了屋,只见老太太一人,脸色阴霾的坐在主位之上。
周围的奴才丫鬟都被打发了出去,似乎正是在等她们到来。
奶奶如此心急找我们前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沐如锦见老太太脸色有些苍白,手上握着一张什么纸张,苍老的手微微的发抖,便疑惑问道。
你们来了。
老太太没有抬眼。
但那神情中可以看出此刻她正心事重重。
老身有一事想问问君公子,逍遥侯府可是有何处得罪了药王谷?老太太将目光看向君不言,这一个问题问的君不言一头雾水。
老夫人何出此言?药王谷与逍遥侯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又将要结亲,何来的得罪一说?君不言看向沐如锦。
见沐如锦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心中疑惑更甚。
既如此,此物又是何意?老太太唤过花嬷嬷,将她手上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君不言。
一脸凝重的等待君不言的回答。
君不言接过花嬷嬷手中之物,刚一上眼。
眼神便是一凝,惊奇道:阎王帖?随即又摇摇头,道:不对。
便将手中的卡片递给沐如锦。
阎王帖一出绝无活口。
而若非是逍遥侯府哪里得罪了药王谷,又何必要下阎王帖,要灭我满门?老太太心里是不舒服的。
任是谁收到这种东西,被扬言要灭之满门都不可能高兴了。
只是药王谷实在不是逍遥侯府能够对抗的,老太太敢怒不敢言罢了。
师姐?君不言并未回答老太太的问题,而是一脸凝重的看向沐如锦,似乎在等待沐如锦的回答。
师姐?老太太一惊,注意到了君不言的这一声称呼。
这屋里只得沐如锦、花嬷嬷和她自己三个女人,她是绝不可能的,花嬷嬷跟随她多年,知根知底,绝不会是君不言口中的师姐。
那这个师姐叫的莫非是沐如锦?小医圣的师姐,那岂不是毒圣?老太太纵然猜到了沐如锦与君不言关系匪浅,绝非萍水相逢或是有求于人那般简单。
她想过他们或许是亲友,又或是拜把子兄妹什么的,但却从未敢想自己这个歪打正着娶回来的孙媳妇儿竟燃会是大名鼎鼎的药王谷毒圣。
老太太觉得这世界变化太快,快的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时间看向沐如锦的目光十分的复杂难明。
而花嬷嬷,早就被君不言的这句‘师姐’给吓傻了。
苏衍是知道沐如锦身份的,自然也就知道阎王帖的事情。
毕竟当初为了帮他出气,自己这小妻子可是动用过一次阎王帖的力量。
李为一家的灭门惨案,至今还是京城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他绝不相信沐如锦会下阎王帖来对付逍遥侯府,只因这些时日以来,为了对付逍遥侯府潜藏的危机,自己这个小妻子算是殚精竭虑,煞费苦心的谋算。
何况,逍遥侯府就已经等于是握在了他们的手中,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动用阎王帖的力量来对付自己?这么说来,这阎王帖多半就是假的。
而从刚刚君不言的表情来看,他猜的必然八九不离十。
可是,又是谁会假冒药王谷的名义给逍遥侯府下阎王帖呢?这究竟是一个恶作剧,还是一个阴谋?沐如锦没心思去管老太太是否知道了她的身份。
何况,以后的事她也需要老太太的配合。
所以早就想找时间向老太太摊牌了,此时暴露了身份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是这阎王帖……沐如锦将这阎王帖仔仔细细的看过,漆黑的卡片,似乎是带着死神一般的恶意,将逍遥侯府笼罩于其中。
沐如锦发现,这卡片的细节处与真的阎王帖几乎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下帖子的人必定是见过真正的药王帖的。
但是,若是细究一番,便可确定,这绝非是真正的阎王帖。
阎王帖的帖身。
是用药王谷生产的寒墨铁制作而成,制成帖子之后,薄如蝉翼。
还散发着丝丝的寒气。
而这张阎王帖尽管做的无限接近于真实,但是,入手却并无冰凉触感,与寒墨铁的属性极其不符。
寒墨铁,是药王谷独有的一种矿石。
至少现今为止,并未在其他地方发现过这种矿石,故而它几乎就算是药王谷独一无二的代表。
正因如此,历代药王谷掌门都是用这种寒墨铁制成阎王帖而闻名于江湖。
而阎王帖的杀手们一旦要出手,事先必定会留下一张阎王帖,等同于是宣布了某人的死刑。
阎王帖至始至终一直掌握在药王谷毒圣的手中。
医圣一脉根本没有资格插手,就像是毒圣一脉没有资格插手药王帖一般。
算是各自手中的底牌。
如今,阎王帖的力量已经完全握在了沐如锦的手中。
对于阎王帖的事。
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若非有掌门下令,阎王帖绝不可能出动。
他们就像是一群杀人机器,一群提线木偶,而那线,却始终掌握在毒圣的手中。
沐如锦露出一丝危险的笑意。
嘴角始终上扬,但眼神却杀气冰冷。
敢冒充药王谷给逍遥侯府下阎王帖?无论是阴谋还是恶作剧。
这个人都该死!药王谷的声誉决不可侵犯,又何况是直接隶属于掌门的阎王帖力量?恐怕下帖子那人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药王谷掌门就在逍遥侯府之中,因着李为一家的灭门惨案让某些不安分的人想了这么一个蠢主意,想要直接对逍遥侯府不利,而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事情栽赃给药王谷。
反正上次药王谷灭李为满门之事已经引起了人们一定的恐慌,若是再有一次,也不会让人生疑吧?那么,是某些人等不及要狗急跳墙了吗?是他?还是他呢?沐如锦稍一用力,便将这张冒牌的阎王帖捏的粉碎,这是真的阎王帖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阎王帖是假的。
沐如锦抬眸,直视着老太太,神态不卑不亢,语气也十分淡然。
假的?老太太惊疑不定。
虽然证实此物是假让她松了口气,但如今这事儿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是有人蓄意想要嫁祸药王谷。
而或许,目标本来就是逍遥侯府。
一旦逍遥侯府被灭门,而药王谷担了罪名,获益最大的又是谁呢?如此看来,那两个人的嫌疑无疑就大了许多。
会是他们吗?而那人当真如此狠毒,要绝逍遥侯府后路?老太太一时间心惊肉跳。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敲山震虎莫非是有人想要对逍遥侯府下手了?苏衍眉头深皱,他见到这张冒牌的阎王帖之后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人影就是刘鸿御,这个对逍遥侯府觊觎甚深,念念不忘的皇帝陛下。
十有八九。
我不信送来了这种东西却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君不言脸色不愉。
虽然阎王帖的事情不归他管,但是,这种行为却已经算是严重的挑衅了。
或许幕后黑手以为事情不会传到药王谷的耳中。
又或许,他认为就算传到了药王谷的耳中,那时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药王谷追究,也晚了。
何况,药王谷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查出这件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又或者就算是查出了,又是否有胆子敢公然翻脸?普天之下敢做这种事情的也没有几人。
想来,有些人是有些等不及了。
沐如锦冷笑。
亏得他连这种愚蠢的方法都想得出来。
或者是他太看得起自己,认为药王谷不过是虚有其名?如锦,你……你是……老太太到现在还觉得如坠梦中。
自己的孙媳妇儿是药王谷掌门?这会不会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奶奶,莫怪如锦瞒着您。
原我嫁入侯府只是为了偷取七两海棠来救师父的命。
只可惜,却迟了一步。
治好夫君的伤,也不过是想要弥补一二。
只是后来,与夫君有了牵绊,这才决定在侯府安定下来。
沐如锦将当初前任来侯府的事情一一说给了老夫人听。
老太太感慨颇深。
按说她应该埋怨沐如锦的隐瞒。
但是,听了她的故事,却又怎么都埋怨不起来了。
何况,虽是事出有因,但最终,逍遥侯府是得救了这一点并未改变。
老太太也就释然了,笑道:你这傻孩子,原也是一片孝心。
若是当时你与我说了,或许那七两海棠我也就送你了。
老太太这话倒也不算是假话。
虽然不会有人傻到白送给别人这样珍贵的东西。
但若是沐如锦坦白说,能跟药王谷扯上关系,让药王谷欠她一个人情,这种事情,老太太还是十分愿意做的。
沐如锦自然明白老太太的心思,笑道:那时我一时情急,只得想了这么个笨办法。
何况。
当时皇帝也留了后手,日日有人在侯府外盯着,恐怕也是想要我自投罗网。
师父的死。
将七两海棠赐于逍遥侯府都不过是那个局中的一环。
若我轻举妄动,必定会着了他的道儿。
沐如锦丝毫不慌乱的解释着,其实心里也有点尴尬,难道她能说是前任死心眼犯二的从未想过这种解决方式吗?沐如锦觉得,前任选择这样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很大程度上源于她的敏感与不信任。
也许是小时候的经历让她关闭了心扉,她无论在做任何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要依靠自己。
或许,在这个世上,师父沈煊和师娘庞涓是她唯二信任的两个人。
也或许。
君不言也算是半个。
可是,沈煊出事,所有人都一筹莫展。
师娘庞涓和师弟君不言虽然医术高明。
有妙手回春之美誉,但是,没有七两海棠,根本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再高的医术也救不回师父的命。
而她自己,因着自小就跟着沈煊学毒。
一身毒术倒是精湛绝伦。
但因为药王谷学毒不学医,学医不学毒的规矩。
她对于医术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她能做的,只是找到七两海棠,这样师娘的手艺加上救命良药,才能让师父转危为安。
可是,七两海棠的事情,她信任的师娘和师弟根本帮不上忙,而师父又是伤者,一直昏迷,偶尔醒来也是浑浑噩噩,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
她做了很多尝试,但都无功而返,所以在听到逍遥侯府拥有七两海棠时,她绞尽脑汁,最终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一个中了毒的病秧子,只是为了能偷取到七两海棠,拿回去救回师父的性命。
至于直接向老太太索要,或是用药王谷的地位压迫或是利诱这样的想法,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
这也是沐如锦一直很嘲笑前任的地方。
前任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不过,也亏得前任犯了这个二,否则,她也就不会有机会穿越来这个世界,不会有机会认识苏衍,与苏衍结为连理了。
原来他谋算甚深,一环扣着一环,甚至能将药王谷算计在其中,当真不是个简单的帝王。
老太太其实很郁闷,她就不明白了,她逍遥侯府一没实权,二没人脉,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个空头爵位。
这些年来,她们也都尽量低调行事,就是怕轻易得罪了人,自找麻烦。
她深知自家不过商人出身,底蕴不及其他贵族。
何况,她们的愿望也并不奢侈,不过是想给子孙后代一个体面的身份而已。
她们一没想过谋朝,二没想过篡位,怎么就会有那么多人总是盯着他们不放,一再迫害呢?沐如锦叹息。
人心难测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无关其他。
就算你无心与人争利,但也总会有人主动来招惹你。
不过,现在根本就不是讨论谁好谁坏的时候。
于是,沐如锦看向老太太,问道:奶奶,这假冒的阎王帖您是从哪得来的?今夜一回来,就见它放在桌上。
起初我还以为是哪家下的帖子,打开一看却是惊了我老婆子一身冷汗。
老太太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哦?这般说来,奶奶您的御宝轩中定是有内奸的。
不过倒也无妨,他既有心栽赃嫁祸,我便送他一个大大的回礼就是。
沐如锦冷然一笑,心中却是想了无数个方法解决此事。
如锦,你打算如何做?老太太有些好奇的问。
担心的情绪倒是少了不少。
倒不是对沐如锦太有信心,只是如今知道了沐如锦真实的身份,自然也就明白了,真正的阎王帖势力应当是在她这个孙媳妇儿手中握着呢。
这也算一个筹码。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沐如锦的声音很冷,嘴角也没有任何的笑意,但那眸子亮晶晶的,显然是早有主意,道:既然他们说阎王帖要出动来逍遥侯府走上一遭,那我就成全他,让阎王帖真的走上一遭又何妨?李思我!沐如锦眸光一凝,看向屋子里的某个地方。
主上。
下一刻,便有一身着黑衣,面色冰冷含霜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倒是将老太太给吓了一跳。
通知阎王帖的所有势力,自此刻起,逍遥侯府要严密保护,若有人前来行凶,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务必要全歼,一个活口也不留!沐如锦算是下了狠心。
她想了很多的方法都能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最终她还是用了这个最直接最血腥的方法来表达她的愤怒。
李思我点头。
这就表示他接受了掌门的命令,并且会忠实地实行。
这就是阎王帖的特点。
就算是君不言就在当前,他也不会给他丝毫的面子。
阎王帖的人只对掌门直接负责,也只听掌门一人吩咐。
此刻就算是医圣庞涓的命令,他们也绝不会听从半个字。
记住,要将尸首都收集起来,我另有他用。
沐如锦已经思考好了全盘的计划。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跟皇帝直接撕破脸皮。
想来,这一次,皇帝也只能吃上这个哑巴亏,独自舔伤口了。
沐如锦冷笑。
心道:刘鸿御,你这个皇帝看来是当腻了。
放心,无需多久,你就可以轻松自在了。
老太太看着沐如锦,心中凛然。
她这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她这个孙媳妇儿真正果决狠辣的一面。
杀人全不眨眼,但却让她很有安全感。
不错,有时候,杀戮才是最最能够震慑敌人的方式。
而且,阎王帖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她也是有武功的,且还不低。
但是,刚刚那个李思我究竟是何时进入房中的,之前藏在哪里,她却完全都没有一丝察觉。
奶奶,麻烦奶奶将逍遥侯府收到阎王帖的事情尽快的传出去,务必要让京城的大街小巷全都传遍。
并且,今夜过后,侯府之人要做出一副惊慌恐惧的摸样,以求迷惑敌人。
若是可以,此事便对其他人秘而不宣,其他事让二叔帮着张罗。
沐如锦打算要将逍遥侯府摘出来,否则,以侯府的这点实力根本就不是皇帝的对手。
我知道,此事就交给我。
只是,你父亲也要瞒着吗?老太太想起这个家真正的一家之主,连连叹息。
根本就不中用啊。
还是瞒着吧。
父亲那个状态……若是知道了,还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子。
何况,父亲常常外出,若是酒后不小心将我的身份吐露出来,便会坏事了。
沐如锦丝毫不掩饰她对于苏烨威的不信任。
她的身份事关重大,至少现在还是一张底牌。
要是被人知道了,会造成很多的麻烦。
相信老太太也知道他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性,若是真坏了事,你还能杀了他不成?沐如锦这一次可是打算好好的敲敲山,震震虎。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始乱终弃了?一夜之间,京城骤起波澜。
逍遥侯府收到阎王帖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引起哗然无数。
担心者有之,窃喜者有之,难过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
有的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待逍遥侯府被血洗之后,打算寻找逍遥侯府多年来收获的金银财帛,以期能发个死人财。
药王谷金银珠宝之多,世上敢称第二,便没几人敢言第一。
光是救治各大组织积攒下来的诊资就足以超过许多个逍遥侯府。
逍遥侯府若非是得罪了药王谷,又怎么可能会收到阎王帖这么凶残的东西?就像是前些时候,京城瓷商李家被灭门一样,逍遥侯府恐怕是在劫难逃。
但药王谷想来并不稀罕逍遥侯府那点银子,或许会便宜了别人。
所以许多贪心者卯足了劲儿,跃跃欲试的准备着哄抢逍遥侯府留下的财产。
而逍遥侯府之中也乱成一团。
知情者除了沐如锦、苏衍、老太太、君不言、苏小小、千秋晟还有苏二爷之外,下人之中也只得沐如锦几个贴身丫鬟和花嬷嬷知道,其他人皆不知情。
乍一听府里接到了阎王帖,再联想到李为一家的惨状,许多人直接就吓懵了。
那些平时安分的不安分的现如今也都安分了。
毕竟事关性命。
如今自己的性命都在别人手里握着呢,再不安分些,争了夺了斗了又有什么用?苏烨威一听更是吓得肝儿颤,想他一个花花纨绔,平时风流不已,但却从未仗势欺人过。
他不知道逍遥侯府究竟是怎么惹上了药王谷这尊大杀神,此刻吓的连门儿都不敢出,只敢在自己院里发脾气。
反而是徐氏冷静的很。
也不知是为什么,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
说不怕是假的,但却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怕的乱了心神失了分寸。
她有时会想,或许真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一旦死了,就再也不用面对这个让她伤了一辈子心的男人,以后也不必再自怨自艾的消磨时光。
一时间,她竟还有些期待。
待反应过来后,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因为这一场阎王帖风波,京城议论纷纷。
而逍遥侯府之人却个个夹着尾巴做人。
苏烨威大刀阔斧的排查究竟是哪一个怎么得罪了药王谷,但几天下来却都一无所获,那些原本在府里蹦跶的挺欢的妾室们。
有许多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逃跑,却被盛怒下的苏烨威挨着个的又拎了回来。
他平时给她们宠幸,给她们赏赐,将她们一个个的养的白白胖胖,惯的她们张扬跋扈。
如今将要落难了,就想丢下他独自逃跑?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说真的,苏烨威又何尝不想逃跑?可是,他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平日里虽然没有起到什么好榜样,但他的一切都在这里。
让他丢下妻儿老母兄弟独自逃跑,他也还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也正因为如此,沐如锦对他的印象才稍有改观。
她原本认为。
像是苏烨威这样自私自利只爱自己的人,听到这种消息,恐怕早就收拾金银跑到哪里躲着去了。
所以,从一开始,沐如锦就派人看着苏烨威。
一旦他真的要丢下家人独自逃跑,那么。
这一次,她就让他真的跑到一个再也回不来的地方---阴曹地府。
尽管苏烨威是苏衍的父亲,是她的公公,是老太太的儿子,平日里怎么不靠谱都没关系,但若是危急关头能丢下至亲骨肉独自逃跑,那么,这样的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沐如锦这一次是真的打算给这个逍遥侯府来一次大血洗。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全都清理出去。
逍遥侯府,不再需要那么多别人的眼线,除了她还有用处需要留下的,其他人全都要死在这一场劫难之中。
这是这些人最终的宿命。
身不由己的宿命。
自从逍遥侯府收到阎王帖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原本许多与逍遥侯府交好的贵族都纷纷扬言要与逍遥侯府断了来往,生怕药王谷会杀的不分青红皂白而连累了自家。
而逍遥侯府原本的生意伙伴也有许多过河拆桥者,纷纷的表示要退出合作。
这一切,让逍遥侯府众人气愤不已,但老太太始终坐怀不乱,没有任何多余的气愤或是不满。
经过这一件事,能够将那些不值得交往之人全部剔除,那应该是逍遥侯府的幸运才是。
苏衍,出来,弟妹,快出来!这一日,苏衍与沐如锦正在屋里喝茶之时,就听门外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待二人出去后,就见小胖子海千富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脸上一副焦急的表情。
苏衍挥挥手让下人们全都出去,便将小胖子迎进了会客厅。
你这风风火火的赶来做什么?苏衍笑眯眯的看着进了屋后就猛灌茶水的小胖子。
小胖子大口将一杯茶水灌下肚,直接用袖子抹了抹嘴,小声道:逍遥侯府收到阎王帖是怎么一回事?那阎王帖是药王谷毒圣的直属势力,可是在弟妹手上握着呢,又怎么会对逍遥侯府不利?你跟弟妹吵架了?难道是你始乱终弃做了负心汉?苏衍哭笑不得,道:你的想象之力无比丰富,简直可以印刷书册了。
难道不是?小胖子一头雾水。
他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都吓傻了。
第一反应就是苏衍始乱终弃,惹得沐如锦大怒,要出动阎王帖斩杀负心人呢。
当然不是。
此时,沐如锦端着一盘时令水果走了进来,脸上同样带着哭笑不得的神色。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也跟我说清楚啊。
害得我这些天一直寝食难安,有心来看看,却被我爹拦着不让。
小胖子一脸的无奈,想来这些天倒是难为他了。
你爹现在同意你出来了?苏衍打量了下小胖子全身,看样子也不像是翻墙出来的,浑身上下一丝不苟。
并无一处狼狈之象。
小胖子撇撇嘴,显然还是很得意的说道:毕竟涉及到药王谷这样的大势力,我爹又不知道真相,为了镇国侯府满门,我爹总是有顾虑的。
这几天,我跟我哥连番上阵,软磨硬泡,终是将我爹给磨的没了力气,他想来想去,或许也是想开了。
这也就放我来了。
沐如锦点头,镇国候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
除了小胖子与苏衍关系不错之外,镇国侯府和逍遥侯府平日里来往甚少。
其实也是碍于那狗皇帝,怕他多心,更加猜疑镇国侯府。
毕竟有了兵权,再相交一个富可敌国的逍遥侯府,任谁是皇帝。
估计心里都会有些想法的。
现如今,逍遥侯府惹上了药王谷这种大势力,镇国候不愿意为了一个并不怎么有来往的逍遥侯府而惹祸上身也是可以理解的。
何况,现在镇国候不是已经放了小胖子来了吗?这就就等于告诉了众人,在这种时候,虽然未必能救得了逍遥侯府性命。
但至少不会失了道义。
还有承英那小子,他原本也想来的,只是被他爹给关起来了。
他爹可是皇帝的人。
不想趟这趟浑水这我倒是早就预料到的。
不得已之下,他就遣了个奴才到了我这儿,说若我可以来,就让我问问你,可是有什么他能帮得上的?小胖子想起那奴才来镇国侯府时后面还跟着几个尾巴。
就知道是承英那小子的爹找人看着呢。
若是这奴才去的方向是逍遥侯府,恐怕早就被拦下了。
也就是承英聪明。
知道让他先来镇国侯府找他商量。
苏衍笑了笑,心中却滑过一丝暖意。
他经历过太多的背叛,兄弟的,父母的,朋友的,但最终,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在他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依然愿意伸出手来帮助他,与他同甘共苦。
这就是人生的收获。
这让他觉得很幸福,再也不会像从前一般对任何人都充满了不信任。
不会有事的,替我谢谢承英。
苏衍嘴角始终噙着笑意,似乎对于外界的传闻没有丝毫慌乱。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会收到阎王帖?小胖子看着沐如锦一阵失神,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家伙就是阎王帖的主人吧?自己下令杀自己?这一定是脑子有毛病的人才干的出来的事儿。
沐如锦笑了笑,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跟小胖子讲了一遍。
而小胖子越听眉头皱得越深,直到沐如锦讲完,小胖子的眉毛都已经快要绞到一块儿去了。
如此说来,是那一位等不及要对你们出手了?小胖子可不像沐如锦和苏衍想得那么乐观。
那位既想动手,那敌人绝非好相与之辈。
他向来心急,多次铩羽,恐怕早失去了耐心。
这一次之事,倒也在意料之中。
苏衍一点也不担心。
甚至还希望那一天早些到来,让他多杀上几条疯狗,也好讨回一些利息,以慰二哥在天之灵,也报了他差点成为废人的仇。
如此也好。
实在不行,反他丫的!小胖子恶狠狠呸了一口,想必是对当初禹州城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
嗯?沐如锦一愣,反他丫的?说的好听,他老爹镇国侯爷听了不将他打趴下才怪。
小胖子看出了沐如锦的心思,嘿嘿一笑,道:弟妹,你还别不信。
这一次,你以为我只是劝了我爹同意我来看你们?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镇国侯府这些年来从未做过对不起皇室的事情。
但那狗皇帝三番四次的阴谋算计,还险些要了老子的命,老子看他不爽很久了!要是他真的要赶尽杀绝,大不了老子就反他丫的!最多不过一死,死还死得轰轰烈烈,总好过做缩头乌龟被那狗皇帝气死的好!沐如锦愕然。
看来小胖子对上次皇帝算计他的事怨念很深啊,竟然能劝动他老子谋反。
你想当皇帝?沐如锦不动声色的问道。
皇帝有什么好当的?等把那狗皇帝推翻了,随便找个人当那个劳什子的皇帝,老子自己逍遥去。
小胖子显然也不是个有野心的。
要不是皇帝欺人太甚,他的志向估计也就是喝喝酒,调调情,继承了镇国候的爵位当个纨绔也就罢了。
放心。
无需这般冒险,我早有计划。
沐如锦眼神一转,嘴角一抬,却是杀意四射。
也好。
有事说一声,老子豁出去了。
小胖子虽然不明白沐如锦的计划是什么,但是鉴于沐如锦的身份,他还是很没节操的轻易就信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杀戮之夜林福啊,你来看,这苏烨威竟然请旨要朝廷保护逍遥侯府平安。
可他又怎会知道,想要了逍遥侯府一家老小性命的,偏偏就是朕啊。
皇帝将一份奏折在手中不停地把玩,眼中是浓浓的戏谑之意。
他早知道逍遥侯府的一家之主是个草包,要是没有那个老太婆在,这逍遥侯府早就不复存在了。
陛下想要逍遥侯府的财产,那是看得起他。
也是他们不知好歹,才落得今日这等地步。
林福微微弓身,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林福是个老太监,七岁进宫,经历了起伏无数,才爬上了如今的高位,贵为大内总管。
他跟了皇帝也有二十几年了,别的本事不见得好,却特别善于揣度皇帝的心思,将个皇帝哄的几乎离不开他的伺候。
而林福最大的特点,莫过于武功高强,在这宫里,他的功夫可是能排进前五之内的。
也因为有他的保护,皇帝尽管也曾遇刺多次,但始终有惊无险。
在他们这群人眼里,没有什么公理正义。
皇帝是天,是坐拥江山万里的万岁爷,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皇帝想做的事,那就是天意。
而皇帝看上的东西,对方就应该乖乖的拱手相让。
此事传的倒也快,朕还正愁如何将此事传到人尽皆知,这逍遥侯府倒是乖巧,先一步将这事儿做了。
就算逍遥侯府被惨遭灭门,恐怕百姓也会认为是药王谷所为。
这对抑制药王谷的声誉倒也是一步好棋。
皇帝嘴角噙着冷笑,似乎逍遥侯府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蝼蚁,身家性命皆在他一念之间。
他要他们生他们就生,他要他们死,他们就死。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逍遥侯府满门被杀,而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将会一一的回到他的手中。
有了这笔钱财。
他就能做很多的事。
无论是干旱洪涝或是瘟疫横行,他都不必再为了银子的事情而头疼。
而南明最近蠢蠢欲动,时不时的骚扰边疆,有了银子,他也就有了足够的信心打下去。
所以,对他来说,逍遥侯府的覆灭是必须的,也是有意义的。
大不了在他们死后给他们封个王当当,反正也不用付出什么,不过是个空头爵位罢了。
圣上英明。
林福依旧面无表情的回道。
只是那微微弯起的身子却显示出了他的恭敬。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终于在某一日的某个夜晚,杀戮惊起。
就像是有所预感一般。
大街上冷冷清清没有半个人影,原本有些夜深了还摆着夜宵摊的小贩们也都早早的收拾了东西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街道异常冷清,只有几道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给这夜色平添了几分诡异与悲伤。
逍遥侯府之中。
几乎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她们不知真相,故而心中是真的恐惧。
她们意识到或许今夜在劫难逃,一夜过后,就算是再怎么娇美的容颜也会变成一具红粉骷髅,这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姨娘小姐们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夜风呼呼的吹着,仿佛在诉说着每一个人凄凉的结局。
而此时。
沐如锦与苏衍对坐着,无视这一群女人嚎啕的哭声,喝着茶。
下着棋,显得异常的平静。
同样平静的还有老太太、苏二爷、苏小小和君不言,外加上一个千秋晟。
他们都是知情人,虽不敢说心中并无半分紧张,但至少还算是淡然。
未知。
也只是未知在皇帝会派出多么厉害的杀手来,其他的。
他们还真不曾担忧过。
风一时间更大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几道飞快的影子。
若非是武功高强轻功高绝之辈,或许还真的未必能够发现他们的存在。
若论刺杀之道,这世上阎王帖敢说第二,也没有几个势力敢言第一。
若非是阎王帖的强势与霸道,像药王谷这样的势力,就算是再造福江湖,也绝对不可能传承这么长久。
皇帝派来的人确实是个顶个的高手,但是只可惜,这皇帝刘鸿御机关算尽,也没有想到,这逍遥侯府里竟然藏了沐如锦这么一个扮猪吃老虎的江湖大佬。
逍遥侯府里异常的平静,除了一群女人的呜咽声,那些原本预料的厮杀之音却完全没有响起。
当这群女人哭得累了,猛然记起她们的生命还遭受着威胁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而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正好是沐如锦落下最后一子,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出‘我输了’三个字之时。
之后,逍遥侯府里突然传出了震天的喊杀声,伴随着惊悚的尖叫,将聚集在这个大殿中的人吓的瑟瑟发抖,互相抱成一团,互相安慰取暖。
这些声音,是阎王帖的人在清理沐如锦要求必死的眼线时发出的,也是为了事后迷惑刘鸿御所打的障眼法。
按说刘鸿御派来的人绝对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本身并无这般不堪一击。
但是有心算无心,他们只以为要杀的不过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就算是忌惮,也无非苏衍一人而已,根本上就轻敌。
再加上阎王帖又是暗中袭杀,猝不及防下,全军覆灭。
他们若早知逍遥侯府之中还有这样一股让人胆寒的势力,便绝不可能如此轻敌的就前来屠杀。
不过,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如果刘鸿御知道逍遥侯府与药王谷是这样亲密的关系,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打逍遥侯府的主意。
至少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暗夜中悄然结束,此时的逍遥侯府已经火光冲天。
这些火也是阎王帖的人放的,无非就是为了让逍遥侯府之中的人相信,是真的有人潜入了逍遥侯府企图杀人灭门,只是最后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所救幸免于难罢了。
逍遥侯府是必须有所损失的。
否则死了那么多皇室的眼线,而逍遥侯府却什么都没有损失,这就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为了让事情更加逼真一些,必要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无奈之下。
那些平日里不安分的、背主求荣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奴才们就成了整件事情无情的牺牲品。
而苏烨威的某些妾室,因着平日里在府中兴风作浪的,老太太也都发话全都舍弃了。
故而如此看来,逍遥侯府也算是死伤惨重。
只不过重要人员却并无伤亡罢了。
当然,敬业的演员远不止沐如锦一个,事后,苏二爷他们还故意划伤了自己说是抵抗敌人受伤。
老太太干脆称病不出,对外宣称是惊吓过度生命垂危。
当然,这些都是事后的的事情了。
此刻,众人还以为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此刻此地,沐如锦与苏衍已经不在堂中了。
望着侯府的满地狼藉,苏衍心中无名火起。
若不是那个狗皇帝一再相逼。
逍遥侯府又何至于到如此境地?试问逍遥侯府何曾对不起皇室一丝一毫了?先帝在时,爷爷捐出全部家财充盈国库,救国于危难。
他们苏家,虽然不像楚王府那般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但若无钱财支撑,又何来粮草?没有粮草,士兵吃什么?这些将军又吃什么?若全都饿着肚子,还如何打仗?又如何能胜?苏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只是,苏家所付出的。
也绝不应该换来皇家如此的欺人太甚!就算是现如今国库又没了银子,那何不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他苏家钱多的花不完。
支援下国家又不是不乐意。
难道皇帝没长嘴吗?不会开口要吗?难道帝王之家全都是当强盗当出瘾来了,不强取豪夺心里就不舒服吗?虽然这一次逍遥侯府实际上并没有损失多少。
但是,看着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家现在变得一片狼藉,就算知道这只是演戏给某些人看,但他心中依然充斥着无尽的怒火。
他多想要提剑就这么杀到皇宫。
直接砍下那个狗皇帝的脑袋挂在皇宫门口,让人们都见识见识。
被奉为天子的那个人的死状!可是,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鲁莽直爽的苏衍了。
他知道自己一人的力量与整个皇室有多大的差别。
虽然他武功高强,放到江湖之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是皇宫那么大,最不缺的,其实就是高手。
若非是这次的敌人轻敌,恐怕即使是有阎王帖在侧,也未必能这般简单的将事情压下去。
面对着映红天际的大火和死伤无数的尸体,沐如锦甚至都没有了感觉。
对于死亡,她都已经麻木了。
这几日来,她经常会做噩梦,梦到沐邱玄变作厉鬼向她索命。
但是一日一日,从刚开始的心慌,到了后来的麻木,当她对于杀人这件事再不报任何执念之时,沐邱玄的阴影自然而然的也就消失了。
主上。
全歼来敌十七人,无一人活口。
李思我的话很少,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如机器一般的向沐如锦汇报着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思我是阎王帖的首领,自那日沐如锦与楚王府撕破脸时她就调了阎王帖前来保护。
不仅仅是她,还有苏衍,还有老太太,她全都派了人暗中保护。
至于苏烨威和徐氏这样的,她直接就选择性忽略了。
李思我还有一个兄弟,叫李思你,两人是双胞胎,李思我是弟弟,比李思你只小了不到半个时辰。
长相也颇为相近,只是李思我却比李思你要高出半个头。
李思我一直贴身保护着沐如锦,自然而然的,李思你便被沐如锦派去保护苏衍了。
这两人是阎王帖里武功最好的,杀人最利索的,给自己人用,当然要最优秀的。
苏衍曾经说过,若论武功,这李思你倒也未必比他高,但若是生死相搏,死的百分之百是他。
这样完美的杀人技术,让苏衍一度羡慕嫉妒恨。
将这十七人全都剥了身上的皮挂在城门口,只留下个脑袋不要动,也方便咱们的皇帝陛下看看,免得认错了人。
沐如锦嘴角挂着危险的笑,语气却森寒冰冷。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杀鸡儆猴 气死皇帝清晨的城门口聚集了许多许多的人,并非是因为有什么达官贵人出巡,也不是贴了什么重要的告示,而是因为京城的城门之上,被挂了十七具被剥了皮的尸体。
现场十分的惨烈恐怖。
十七具尸体,皆是身子被剥了皮,露出了血琳琳的躯干,有些甚至能够看到森寒的骨头。
但是,每一个人的头颅都保存的完好,从那些已经扭曲的又或是愕然的表情中,还堪堪能够分辨出这些人的面孔。
因为这些尸体的出现,京城又一次掀起轩然大波。
每一个人都人心惶惶,官府苦不堪言。
而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这些人与逍遥侯府联系在一起,伴随着昨夜逍遥侯府的冲天火光,显得无比的诡异凄凉。
天一亮,便从逍遥侯府中传出了消息,老太太受了惊吓,病重垂危,苏二爷和苏衍受了重伤,妾室奴才死伤无数,损失不可估量。
为了将戏演得逼真,苏衍和苏二爷可是当真将自己给弄成重伤,就是为了怕皇帝不信,而派御医前来诊治。
而老太太不过是‘惊吓过度’,具体也没什么大毛病,所以还是可以糊弄过去的。
好在有个君不言在,这个药王谷的小医圣的存在,是苏二爷和苏衍敢于让自己重伤的重要原因。
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弄巧成拙,一不小心真把自己给弄死了。
沐如锦现在希望的是皇帝派来的御医是自己人就好了。
因为药王谷的外门弟子有许多都已经混到了皇宫去当御医了。
城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官府紧急下了命令,城门不许随意进出。
至于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那就得看皇帝的意思了。
百姓们听闻了城门惨案,扎堆儿的来看热闹。
所有人都知道这十七具尸体与逍遥侯府有关,不是因为人人都是侦探,而是因为城楼挂死尸的地方用鲜红的血液写着几个大字这便是假冒阎王帖的下场!众人这才知道。
原来逍遥侯府所收到的阎王帖根本就是假的。
不知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伪造了这样一张阎王帖,恐怕其根本目的就是想对逍遥侯府不利,进而嫁祸给药王谷。
只可惜此人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事被真正的阎王帖得知。
而但凡是这样有名的组织,又有哪个乐意平白的帮人背了黑锅的?于是结果可想而知。
十七具被剥了皮的尸体,用鲜血写就的血字,还有城头上狠狠嵌入石壁的一张漆黑如墨的帖子,造成了一副让人震撼的画面。
那帖子才是真正的阎王帖。
入手还能感觉到丝丝的冰凉。
而帖子背面写着的,便是这十七个死人的名字。
而最让人讽刺的是,城门每晚都有值夜的士兵与守卫看守。
可是,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挂了十七具剥了皮的尸体,竟然没有一个人曾感觉到任何的风吹草动。
就更别提什么蛛丝马迹了。
这十七人的名字,全都是苏衍连夜让神仙府查出来的。
药王谷情报不通达,这是软肋,如今有了神仙府强强联合,药王谷就已经可以彻底的抛弃掉千秋门。
再也不必要受千秋门的情报掣肘。
而千秋晟,若当真能与苏红袖结成连理,沐如锦还是很愿意趟一下千秋门这滩混乱的浑水的。
诺大的皇宫死气沉沉。
或许是因为皇帝不开心的关系,整个皇宫都笼罩在阴影之中,显得越发的诡寂。
御书房中,时不时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响。
偶尔伴随一声声怒吼,但凡是在这宫里待过的,没有人不知道这是皇帝不高兴了。
许多不知情的还以为皇帝这是体恤臣子。
在为逍遥侯府遭劫而愤怒,但又有几人明白,皇帝真正愤怒的,是他派去的十七个好手全都成了城门口挂着的尸体,其作用。
不过是药王谷用来杀鸡儆猴的。
那十七人是鸡,而他堂堂帝王之尊就是那个猴儿!林福弓着身微微叹了口气。
皇帝心情不好他早已料到。
短短半个时辰,就已经有三个奴才成了皇上的出气筒,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他自然不会心疼可怜这些奴才。
虽然他自己也是个奴才。
可是,自他七岁进宫开始,就已经明白了,这个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就算同是奴才,也没有办法互相抱成团来取暖。
想要摆脱弱势的宿命,那就只有不择手段的爬的更高。
生活是什么?绝非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在他看来,人生啊,就是要不择手段的活着,这才能有资格被叫做人生。
他从七岁,不,或许更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了。
林福几乎回忆不起来了。
他是自愿割了宝贝来宫里当太监的,只是因为小小的年纪,他就已经有了野心。
不甘于任人操控命运的野心。
他家中有七个孩子,他是老二。
印象中,当初应该有个大姐十分疼他。
可是不知道是哪一天,姐姐突然不见了。
当时他还小,还很懵懂,许多事情都迷迷糊糊的,直到很久后,他开始长大,才突然明白了,原来姐姐是被卖了。
只是为了有钱能够养活更小的孩子。
他有些不明白。
既然没有银子,又为何要生那么多的娃儿?若说是想热热闹闹的享尽天伦,那将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卖了换钱再去重头养活一个是否值得?终于到了七岁,家里又添了一个弟弟。
但家里的钱财已经没有几文了,根本无法负担一个孩子的成长。
于是要被卖的那个,就换成了他。
他不像姐姐那样懂事,也不愿像姐姐那样甘于认命。
他自认在家中吃的是最少的,活干的是最多的,得到的疼爱是最微薄的。
但因为还在这个家中,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从未抱怨过。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新的孩子降生。
他就要被卖去不知哪里?又要被人如何的糟蹋?他曾经打探过。
当初的姐姐似乎被卖到了窑子里。
去那里取乐的,都是些又老又丑,浑身脏兮兮,身上有几个臭钱,但却也是饱一顿饥一顿的臭男人。
而他的姐姐,被卖了换钱养活弟弟的姐姐,竟然要一直在这种地方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既然已经有了他们,为何还要再生其他的孩子?若是大富之家有钱供养也就罢了,凭什么一家子穷酸连几个炊饼也买不起还要学人家贵人们生起个没完?而若单单是生了孩子也就罢了,大不了他们生活再困苦些。
每天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饿的面黄肌瘦,但却是一家人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可凭什么要将他们卖了去供养更小的弟弟?凭什么?莫非因为是长子长女就活该被舍弃。
被羞辱,过着没有尊严的生活吗?七岁的林福没有哭闹,尽管他已经知道自己就要被亲生父母卖掉换钱来供养最小的弟弟们,尽管他知道买他的人不过是想要送他们进宫做太监。
他知道再不用多久,他便不再是一个男子汉。
他会成为一个娘娘腔,被人厌恶被人鄙薄,甚至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他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太监的。
但却常能听人说过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人。
但那些人的语气大多都是鄙夷的。
而他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这样的人了。
他不甘心。
所以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充斥着猩红的恨意。
终于,在被卖掉的前一天。
趁着夜晚之际,他亲手杀死了熟睡的父母,连同五个幼小的弟弟全都没有放过。
而他。
连夜奔逃,随着逃荒的人群来到京城,走投无路之下,他决心割掉自己的宝贝进宫服侍。
或许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决定会带给他什么样的后果。
只是,七岁的孩子在心中发誓。
这一生,再不被人左右。
而要做那个左右他人的人。
终于,经历了重重磨难,几次险死还生之后,他在宫里站稳了脚跟。
又有幸服侍了皇上。
可是午夜梦回之时,他总是会想到当初割了宝贝之后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那份屈辱。
没错,不是后悔,甚至连疼痛都忘记了。
只是在他失去了一个男人的权利的时候,年仅七岁的孩子第一次尝到了痛入骨髓的屈辱。
林福摇了摇头,将思绪收回。
他是个现实的人,只追求金钱与权力,甚至无谓对谁忠不忠心,更加无谓伸张公理正义。
对他来说,逍遥侯府就是一群蝼蚁,无论如何挣扎,也逃不出皇帝这条巨龙的窥视。
至于逍遥侯府是否无辜,是否不幸,那又与他何干?他要依附皇上才能生存,只要牢牢的跟随着皇上,他就依然能拥有现如今拥有的一切。
逍遥侯府的死活又算得什么?跟他的荣华富贵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皇上息怒。
林福依旧带着冰冷虚假的恭敬,他知道这个时候皇上还在气头上。
可是,他了解皇上,现在的皇上,不过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
已经死了不少的奴才,皇上的气儿也该消了。
而他这个时候开口,其实是再平稳不过的。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在什么是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息怒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朕派出了十七个武功绝顶的高手,本应是手到擒来,谁曾想那药王谷会真来横插一脚!逍遥侯府!逍遥侯府!他们为何就这般命大!要朕一次次铩羽而归!如今还要受那阎王帖的羞辱!岂有此理!药王谷欺人太甚!皇帝像是一只暴怒的野兽,对于药王谷的怨念深的比海还深邃。
他恨自己为何不能将江湖纳入朝廷管辖的范围,以至于让一群没规矩的江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在头上!他还记得当初去药王谷就医,却被要求像平民一般排队的情景。
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对药王谷存了必杀之心。
可是药王谷有足够的人脉,最重要的是有阎王帖这样一支深不可测的暗杀高手,他不敢轻举妄动。
最重要的是,他若真的将手插进江湖,让人看出一点点的染指之心,那么,朝廷的敌人就绝非是药王谷一个,而是整个江湖。
他赌不起。
所以,他才算计药王谷,算计的沈煊身死,可是却没有想到,一个毒圣的身死并没有让药王谷失去斗志,相反,却更加张扬了。
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群江湖人,目无君上,狂放不羁,终有一日,朕要将他们一一覆灭!这江山,只能是刘家的,而这天子之位,也只能是朕的!皇帝咬牙切齿的对着林福怒吼:让御医去逍遥侯府为老夫人好好诊治,告诉她们,此次假冒阎王帖事件,朕必会追查真凶到底,也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奴才知道了。
林福再次躬了躬身,小心的退出御书房。
而他明白,皇上这个命令,除了安抚逍遥侯府之外,也是想要御医去查清楚,逍遥侯府之中的那几人是否真的重伤。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进宫赴宴 皇后其人发现尸体的当日,皇帝刘鸿御便迫不及待的遣了御医来逍遥侯府,说着好听是来为老太太她们治病的,实际上不过是来探听虚实的。
可惜来的御医并非是药王谷的外门弟子,沐如锦可没那么大本事使唤他们让他们作假。
好在苏二爷和苏衍是真伤,御医也说不出是装的这么违心的话。
至于老太太,本来就是‘惊吓过度’,身体上倒没什么大毛病,只要老太太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轻而易举的也就将那御医给打发了。
开了几副不痛不痒的药,御医便直接告辞了。
沐如锦知道这是向皇帝汇报去了。
至于那些药,沐如锦让人随手扔了。
皇帝给的东西,他们可无福消受。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京城里稍稍的恢复了些原本的生气,那血淋淋的十七具尸体由官府统一的保管,最后下葬,并未让民众过多的参与其中。
皇帝对外宣称要严查这些人的来历,也要还逍遥侯府一个公道,但是心里有数的大家都知道,这个公道恐怕是永远都还不清了。
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许多人都知道。
而真正知道的,要么是朝堂上心思细腻的大臣,要么就是被迫害过,但却无论如何都要装不知道的倒霉蛋儿。
比如镇国候,比如徐国公。
逍遥侯府并没有闹得太过,但也不能不闹。
这个任务便直接交给了苏烨威。
好在苏烨威是真的被这件事吓破了胆,对于事后追究的事倒是十分积极。
老太太一看也就任他闹去了。
在君不言的诊治下,苏二爷和苏衍伤愈的很快,再加上药王谷的的药,不到半月就已经活蹦乱跳。
但君不言是药王谷小医圣的事在逍遥侯府还是个秘密,故而,即便是伤愈了。
苏衍和苏二爷还是要装的虚弱一些,以迷惑别人。
事后小胖子和云承英全都来看过苏衍。
因为小胖子是知情人不需要隐瞒,可云承英的老爹却是皇帝那一边的。
未免让云承英为难,苏衍还是没有将真相和盘托出,心中带着些愧疚,但却并不后悔。
逍遥侯府现在,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因为药王谷激烈的反应,为恐他们现如今依然盯着逍遥侯府,皇帝再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大加赏赐逍遥侯府无数的珍宝财帛。
明明国库已然空虚,却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虽然暂时再不敢对逍遥侯府用强,但皇帝对于逍遥侯府的家财却是越发觊觎。
只可恨这逍遥侯府仿若有神明庇佑一般。
轻易还无从下手。
为了安抚逍遥侯府,皇帝特地在皇宫大开宴席,所有朝臣都可携亲眷前来,逍遥侯府被皇帝点名参加。
沐如锦事实上是不愿意进宫的,谁知道皇帝是不是又要玩儿什么花样。
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帝王心术,本就让人防不胜防。
只是,现如今逍遥侯府既然挂在朝廷名下,皇帝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故而,苏烨威一接到圣旨。
立刻高兴的不行,屁颠屁颠的准备着要进宫赴宴的衣裳饰品。
而此次,徐氏、苏衍和沐如锦都榜上有名。
美其名曰,进宫见见世面。
事实上,像是苏烨威这样边缘化的人物,平日里是鲜少有机会进宫的,如今被皇帝亲自下旨邀请。
他别提有多荣耀了。
一大早的,苏烨威就命人备好了马车。
所有人准备就绪,往皇宫而去。
沐如锦今日穿的比较素淡。
侯府刚刚出了事,又死了不少人,老夫人还在‘病着’,穿的花枝招展平白的惹人笑话。
何况沐如锦也不愿意过多的惹人注意。
按说家中有丧事连赴宴都不能,但一则是死的都是些奴才和妾室,二则是皇帝亲自下旨,倒也没有人无聊到去诟病她们。
妾室这东西,在隆庆与奴才无异,哪家府里平时还不死上几个奴才?故而,这个所谓的丧事,其实就跟没有差不离。
第一次进宫,沐如锦有些不适应。
她是有些方向盲的,地方一大,她就总会担心自己迷路。
平日里迷个路算不得什么,但现在是在皇宫之中,随意迷路可是会要命的。
紧跟着徐氏,沐如锦倒也还不至于迷路。
也是第一次,沐如锦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心机手段都毫不逊色的皇后娘娘---楚王的嫡长女。
皇后打扮的雍容华贵,处处透着一股霸道的气息,光从这股气势上来看,沐如锦就敢肯定,这皇后娘娘平日里就是个厉害的人物。
再看看她周围几个嫔妃战战兢兢的反应,几乎可以说,这个皇后娘娘在后宫可谓是一家独大。
皇帝真的就这么看重这个皇后吗?是因为喜欢她呢?还是因为她是楚王的女儿呢?沐如锦面上毫无起伏,但心中却想了很多。
楚王府主动交出了兵权,所以得皇帝荣宠,可是,皇帝是真的信了他们没有留下后手吗?若非如此,皇帝又为何如此忌惮这个皇后?沐如锦勾了勾嘴角,心道或许此事倒是有机可乘。
这便是那位出身江湖的五少夫人吧,来,让本宫看看清楚。
皇后笑容满面的招手让沐如锦上前,沐如锦微愣一瞬这才反应过来皇后叫的是她。
其实她是很不想给皇后面子的,凭什么你叫我我就得过去,你怎么不下来看?但是她更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耍小性子的,否则,惹得这位霸道的皇后娘娘不快,楚王府又该要蠢蠢欲动了。
参见皇后娘娘。
沐如锦尽管再不愿,还是跪了下来,心里倒也没有什么屈辱的感觉,看来是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个世界,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矩。
起来,快起来。
说起来本宫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无需如此多礼。
让本宫看看,人都说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生的玲珑,但性子却是直爽,可是因为出身江湖的关系?说来,本宫幼时十分向往江湖中执剑天涯的潇洒自在,还险些偷偷溜出府去闯荡江湖呢。
只可惜被父亲拦了下来,这愿望便再也没机会实现了。
如今本宫见了你,甚是喜欢,你便也无需那般生疏了。
皇后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可亲,但那眸子里的冰冷却丝毫没有掩饰。
沐如锦当然也知道这绝不是肺腑之言,光是林如玉这件事,就足够这个皇后娘娘敌视她了。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林中云还不知道吗?此时因他而起,反被沐如锦给倒过来算计了。
他一定会将此事的前前后后都与楚王讲的清清楚楚。
外人或许会以为是那林如玉与沐邱玄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但楚王绝对清楚,此事就是她沐如锦一手策划的。
可偏偏沐如锦的手上有楚王府在外养兵的证据,他还不能真的就撕破脸皮。
如此一来,皇后的和颜悦色是真的那就怪了。
除非这个皇后娘娘缺心眼儿。
这次阎王帖之事,可是吓坏了?皇后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到了阎王帖之上。
谢娘娘关怀。
虽说惊吓有之,但如今已事过境迁,心境也总算是平复了。
沐如锦机械般的回着话,没有感到什么荣幸,也不觉得就比人低上一头。
老夫人可是安好?本宫听闻老夫人受到惊吓,卧床不起,心中甚是担忧。
又听闻苏家二爷与五公子也身受重伤,如今可是痊愈了?皇后也不在意沐如锦骨子里的冷淡。
她比谁都清楚,她跟沐如锦是根本无法和平相处的。
一但楚王府谋反成功,这个沐如锦是必须要除掉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老夫人如今依然卧床,但已脱离危险,至于二叔与夫君,经过御医的诊治,已经痊愈。
多谢娘娘惦记。
沐如锦在心里死翻白眼,心说好没好你不知道吗?没好他能进宫赴宴吗?哎,此事之恶劣,也让本宫心惊。
奈何本宫不过是一女流之辈,却是帮不上什么忙。
本宫这里有一支百年老山参,你就拿回去给老夫人补补身子,也算是本宫的一番心意。
说着,皇后让人将那老山参拿了出来,递给了沐如锦。
谢娘娘赏赐,妾身感激不尽。
沐如锦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实则心底里鄙视的要命。
百年野山参可是个好东西,因着隆庆不盛产人参,所以,人参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特别是百年以上的野山参,那可都是珍品,就算是宫里,也没有多到可以拿出去随意赏人的地步。
皇后这礼送的算是珍贵了,不过,对于沐如锦来说却是最廉价的。
她出身药王谷,别的东西不见得多,珍贵药材可是她从小看到大的。
虽然她是个冒牌货,半路穿越来的,可是,前任的一切几乎都由她接手了,所以那些过去也自然不例外。
沐如锦的储物戒指中现在可是躺着好几十株百年野山参呢,就算是千年的也有那么几根,故而对她来说,皇后这东西送的实在是没什么新意,倒也难为了其他臣妇一个个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了。
不过不稀罕归不稀罕,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所以,必要的谢恩还是不能少的。
毕竟,现在也不是跟皇室或楚王府彻底死翻脸皮的时候。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沐如锦的条件如今这些凶徒,实在是猖狂,天子脚下,京都之地,竟敢假冒阎王帖做这等灭人满门之事。
此事朝廷也有责任,吓着诸位了。
五少夫人不妨明言,可有什么想要的,本宫赐予你,就当做是补偿了。
皇后的面上满是笑意,但目光中却透出了些别的东西。
她相信沐如锦听得懂她的话。
她不相信沐如锦手上掌握了楚王府养私兵的证据却什么条件都没有。
她这是在给沐如锦公然提条件的机会,同时也是在警告沐如锦,凡事不要太过分。
沐如锦拥有读心之术,当然听得懂皇后的话外之音。
本来她确实是没打算拿这种事情要挟楚王府的,因为不稀罕,更加不愿意加重两家的怨愤,导致提前撕破脸皮。
不过,经皇后这么一说,她倒还真是想起一件需要皇后去做的事情。
于是,沐如锦恭敬地一躬身,道:皇后娘娘仁慈。
妾身并无妄想。
只是……听得沐如锦这句‘只是’,徐氏可是吓了个不轻。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儿素来胆大妄为,她亲身体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现今可是在皇宫,面对的是这个国家的一国之母,她怎么还真敢提条件?只是什么?你尽管说来听听。
皇后点点头,并没有感到不快。
只要有条件,那就代表有的谈。
若是什么要求都没有,她反倒担心沐如锦会有什么阴谋了。
敢问皇后娘娘,我那可怜的六妹妹可还曾好?沐如锦嘴角挂上了一层笑意,却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六妹妹?皇后一阵出神,还寻思着我哪知道你六妹妹是哪位,但突然一愣,又想明白了,敢情是那个被打入冷宫颜妃啊。
皇后一阵沉思。
沐如锦提起苏雪颜究竟是何意?莫非,是想要苏雪颜重见天日?莫非,逍遥侯府对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也有觊觎?皇后心头微沉,却也不动声色道:你说的可是颜妃?她如今虽身在冷宫,但怀着孩子,也是好吃好穿的伺候着。
莫非,你想去见见她?妾身不敢。
只是听闻六妹妹还安好便已心满意足。
但愿六妹妹能顺利生下皇子,不会出什么意外。
沐如锦的声音很小,仅仅是近前的几人才堪堪听得清楚。
只是,皇后却格外关注沐如锦的神情。
她发现,沐如锦在提及‘意外’这两个字时,嘴角有意无意的勾起。
眼神犀利而冷漠。
聪明如皇后立刻就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
这哪里是什么关心,也非是要觊觎她的皇后之位,相反的,这位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是想让苏雪颜和她的孩子再也没有办法出得了冷宫。
而真正能保证出不了冷宫的唯一方法,那就是她变成死人。
真狠啊。
皇后不禁在心中冷笑。
她以为自己就已经够狠了。
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棋逢对手的。
从父王的描述里她就知道这个沐如锦不好对付,但她毕竟对自己有信心,不会输给一个小小的江湖野丫头。
但是今日一见,她觉得,她要认真的对待这个敌人才行了。
当然。
她也能理解沐如锦想要苏雪颜的命的原因所在。
宫里向来母凭子贵。
别说是生个儿子,就是生个女儿那也是皇家血脉。
苏衍这一脉与苏雪颜本就势不两立,若是苏雪颜生下了皇子。
母凭子贵,脱离冷宫而出,对她们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
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想办法将这个女人灭口。
让她再也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机会。
本宫也知你们亲情深厚,只是颜妃做了错事。
被皇上打入冷宫,本宫纵为皇后,也是有心无力。
皇后一脸歉意。
娘娘何须自责,是六妹妹犯错在先,皇上留她一命,已是格外恩赐。
如今,在娘娘这里得知她过得安好,妾身已经感激不尽,又怎敢怪罪娘娘?娘娘折煞妾身了。
沐如锦一副惶恐的姿态,将戏演的滴水不露。
若非是徐氏深知沐如锦与苏雪颜之间的恩怨,连她都会相信沐如锦这是在给苏雪颜求情。
徐氏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说不出是惶恐或是感叹。
想要苏雪颜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像是她讨厌孙茉莉,更加讨厌孙茉莉所生的孩子一样,当初若不是苏雪颜贵为皇妃,就算犯错也是被皇帝打入冷宫,她恨不得亲手解决了她。
可是,要苏雪颜死事小,敢公然跟皇后提这样的要求才事大。
这就等于是在威胁皇后一般,她不确定皇后会不会勃然大怒,然后今日她们便再也走不出这个皇宫。
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沐如锦与楚王府的事情,更加不了解沐如锦手中握着的那个证据让楚王府多么的忌惮。
皇后不会笨到这种时候撕破脸皮,因为她不相信沐如锦会笨到没有留下后手。
能得到那样机密的消息,又胆敢威胁楚王府,更加三番四次的算计了楚王府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蠢人?她若是将沐如锦当做一个愚蠢之人来对待,岂不是在说她楚王府连一个蠢人也不如?是啊,冷宫之地阴寒,也晦气得很,颜妃妹妹久居冷宫,本宫也甚是担忧。
你也不必忧心,本宫会着人好生伺候着,至于能否生下龙子,就看她的造化了。
皇后这意思便是告诉沐如锦,她同意了她的要求,等过些时日,她便会将苏雪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彻底解决掉。
这对她这个几乎在宫里一手遮天的皇后娘娘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困难的事。
妾身多谢皇后娘娘。
沐如锦深表感谢。
而这感谢也确实是真心的。
真心的谢谢这个皇后娘娘为她解决了一个或许没有机会成为麻烦的麻烦。
沐如锦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患。
苏雪颜虽然不足为虑,但她的孩子却是皇家子嗣,想要对付也就不是那样容易了。
她没有诰命在身,若非是奉旨,根本没有资格进宫。
在逍遥侯府之中她尚且还可以一手遮天,但若是换了皇宫重地,她可没那个自信能将一切控制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
一旦苏雪颜成功生下了孩子,而孩子又健康长大的话,谁又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为他的娘亲报仇呢?沐如锦不愿意赌这样一个未知,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生不出来。
若论没有威胁,她只相信死人才能做得到。
好了,本宫也乏了。
园中花儿开得正好,诸位不妨一观。
本宫先去小憩一会儿,待晚宴时再与众位相见。
皇后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沐如锦。
沐如锦依旧带着淡然地笑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恭送皇后娘娘。
众人齐齐躬身,目送皇后离开。
因着沐如锦被皇后关心,众人自然将沐如锦围了个水泄不通。
之前逍遥侯府接到阎王帖时,一个个全都要断绝往来划开界限,现如今证实是有人作假,而皇室又有补偿之心,一个个的便又重新围了上来,人情冷暖,世情如霜,莫过于此。
但沐如锦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只是淡然的应付着各位臣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虚假而又疏离。
她没有打算与她们有过多的往来,但却也不能全都得罪了。
徐氏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她才是长辈,但所有人围着的却都是这个自己不待见的儿媳妇儿。
其实也说不上是嫉妒或是吃味。
只是从前她还未出嫁之时,因她美丽、聪慧、有才华,也不傲气,故而一直是各大宴会上的焦点。
当然,徐国公府手握兵权或许也是她受欢迎的原因所在,但至少,她却从未被冷待过。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吧,她在郡王府的宴会上遇见了苏烨威。
他身着象牙色的长衫,手持一把玉扇,风度翩翩,风流倜傥,只一眼,她便沉沦在那个人的笑容之中不可自拔。
她拼着与娘家断绝来往也要嫁给这个男人,事实上她也成功了。
可是,在她成功的那一刻,却也是她一生最失败的时候。
自从嫁给了这个人,她由原来的焦点变成了默默无闻的妇人,各大宴会之上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她怕别人笑话她有眼无珠嫁给了这样一个花心萝卜。
虽然这是事实,可她却不愿意面对。
有多久了呢?有多久没有出席过这样重大的场合了?京城之中的这些贵妇小姐们许是已经将她给忘记了吧?徐氏不由一阵哀怨。
是否她真的是太过懦弱了?以至于到如今这等凄惨的地步,就连儿媳妇都能稳压她不止一筹?徐氏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不知道是对苏烨威,还是沐如锦。
她想,或许是时候该振作起来了。
也是时候该拿回属于她的东西了。
徐国公夫人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摇摇头,轻叹一声,叹息中多是无奈。
女儿瘦了,也憔悴了。
她恨铁不成钢,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她还不能去跟女儿相认和解。
因为此时此刻,皇帝是不会愿意看到徐国公府和逍遥侯府冰释前嫌的。
她狠心转过身,离开徐氏视线所及的地方,一声叹息。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十三公主刘萱萱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苏衍眼神悠远。
这个皇宫就像是一个大染缸,无论谁身处其中,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会慢慢的改变。
他讨厌这个地方,若是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踏足这里,更加不会因为皇帝的一道虚假的安慰圣旨而觉得荣耀与幸运。
看看自己老爹那一副兴奋的模样,苏衍不得不叹息,无知者无畏,这话说得当真是丝毫错处都没有。
他老爹从来不知道皇帝的打算,所以,纨绔也纨绔的心安理得。
他有时候会想,若是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跟他老爹讲上一遍,不知道他老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一个阎王帖尚且还将他吓的面无血色,若是知道了他们的敌人远不止一个,还个个的位高权重不好对付,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苏衍觉得他有些醉了,虽然为了以防万一他根本一点酒都没有沾,但这宫里压抑的气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适应。
从前他直来直去时就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面,陪着一群人带着无数张连自己也分辨不出的假面,说着虚伪的话,咧着虚假的笑容,当真是恶心透了。
拍了拍自己的脸,苏衍强打起精神来。
无论如何,先坚持过这一日再说,总归他不是一辈子都要住在这个让人压抑的皇宫之内,这是他的幸运。
见离开出来透透风已经有一会儿了,苏衍这才打了精神往回走。
他有些不放心自己那个缺心眼儿的老爹,生怕他兴奋过度会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正想着心事,苏衍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人正横冲直撞的向她跑来,似乎是在追赶什么东西。
待到苏衍反应过来时,那人早已与他碰在一起,直接摔倒在地。
捂着脚嘤嘤喊疼。
姑娘可是摔着了?都怪在下粗心大意,走路分了神。
苏衍一见把人给撞了,立刻伸手去扶。
这个时代没什么男女大防,轻微的肌肤接触,比如碰个手拍个肩之类的还算是正常。
苏衍并没有注意到女子微羞的眼神和红彤彤的脸颊,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将人给撞了,然后扶她起来而已,无关男女。
女子拉着苏衍的手起身,心里犹如小鹿般乱撞。
她对这个撞倒她的男人有着第一眼的好感。
说起来也怪。
她见过的年轻俊杰何其多,个个她都看不上,却偏偏有些在意这个第一次见还撞倒了她的男人。
她并未跟她人提起过。
她这人有些轻微的声控,喜欢那些有磁性的声音。
刚刚这男子刚一出声,她便被吸引,多也是源于这声音十分好听的缘故。
哎呀,你撞倒了我。
害我将妞妞给追丢了!这女子一起身,四周一瞅,见没了妞妞的身影,立刻懊恼起来。
妞妞?苏衍迷惑不已,妞妞是谁?这皇宫重地,真的还有人会起妞妞这种俗到不能再俗的名字吗?对了。
你可是看见我的妞妞了?女子一边热切的看着苏衍,一边比划,道:妞妞是只鹦鹉。
会说人话,聪慧机灵,又讨人喜爱。
我刚刚才得到她不过一会儿,它就飞走了。
我正要追,就被你给撞倒了。
你要赔我!苏衍狂翻白眼,若没记错。
真正撞到人的是她自己吧?他先行认错也不过是基于男子的气度,没想到,这女人还真能打蛇随棍上,直接赖上他了。
还不等苏衍说话,那鹦鹉倒也确实机灵,自己扑棱扑棱的又飞了回来,那女子一见鹦鹉回了,立刻便忘记了要苏衍赔她的话,也顾不得脚摔得疼痛,直接扯住那鹦鹉的翅膀,将它给拎了回来。
苏衍皱了皱眉。
这女子看样子也不是个温柔之人,便看那鹦鹉的毛儿被揪下来好几根就能窥得一二。
而这女子似乎并未在意,只是自顾自的骂着这鹦鹉不知好歹,还时不时的甩上两巴掌。
待那鹦鹉老实了之后,女子终于想起还有一个苏衍杵在一边,立刻笑意妍妍道:你叫什么名字?苏衍并未答话。
女子语气中的高傲和理所当然让他十分不喜。
何况,他也不愿随意的与其他女人有多余的纠葛,在他看来,他身边的女人,有着沐如锦一个就足够了。
此时倒也并非是苏衍自作多情。
隆庆的女子还算是开放,鲜少有那些动不动就娇羞,就泫然欲泣的,特别是对于刚见面的男子。
这女子脸上的那一丝红晕被苏衍很好的看在眼里,那小女儿的姿态实在是让苏衍觉得别扭不已。
咦?苏衍,你在这里?我可是找了你很久了。
刚还遇见弟妹,她正找你呢。
正当苏衍考虑如何脱身的时候,一声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转身,便见那小胖子一脸‘我终于找到你了’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恨不得要将他吃了一般。
他找他找的腿都快断了,却不想这小子正在这里泡妞儿?实在是太不够兄弟义气了!你怎么在这儿?苏衍不动声色的说道,似乎是想要刻意忽略那女子的问题一般。
宴席要开始了,你还不快过去?你老爹找了你很久了。
小胖子笑眯眯的拍着苏衍的肩膀,一转头却看见一女子正幽怨的盯着他。
你怎么也在?小胖子似乎是认识这个女子。
小胖子,又是你!你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女子咬牙切齿,看来跟小胖子不对付由来已久。
不过,她瞥了苏衍一眼,随即又恢复笑意,道:你叫苏衍,我记住你了。
说着,便拎着那可怜的名叫妞妞的鹦鹉走了。
女子的离开,显然让苏衍松了一口气。
他向来不擅长应付女子。
就算是对自己的小妻子,若不是之前的生活环境特殊,他也未必有勇气去将她追到手。
否则,他也不会有十九岁了都还没碰过任何女人。
说起来,沐如锦还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呢。
何况,她现在眼里心里都是沐如锦的影子。
哪还愿意去跟别的女人有什么瓜葛。
自己的小妻子醋劲儿有多大他可清楚得很。
在刚刚确定关系之时,沐如锦就曾对她说过,若有一天他负了她,她就杀了那个女人,再杀了他。
如今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对于自己小妻子的性子他可是了解的很。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沐如锦这话说得到,就一定做得到。
摇了摇头,苏衍不愿意去多想。
少女怀春而已,时时有之。
待遇上了下一个优秀的男人。
脸上的那抹红晕又会为那人而出现。
女人嘛,有时总会为一些表象而迷惑,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小胖子却并不乐观。
他看向那女子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皱,语气沉重,问:你可知那女子是谁?谁?苏衍摇头。
对于交际应酬方面的事情他知之甚少。
一是因着逍遥侯府地位边缘,出席的重要场合较少。
再者。
就算是有什么需要应酬的场合一般也不需要他出面。
从前的二哥才是逍遥侯府的真正继承人。
有什么事情都是二哥出面,从来不用自己操心。
而且他又是个直性子,好坏喜恶从来写在脸上,也容易得罪人。
所以,从来都没有人逼着他去做那些他不喜欢的交际。
这方面的话,他就完全比不过小胖子。
小胖子是镇国候府的世子。
应酬交际从幼时就已是家常便饭,相对于这一点,他老哥海沉香就自由多了。
小胖子怜悯的看了苏衍一眼。
叹气道:你啊,或许有麻烦了。
麻烦?苏衍更是莫名其妙。
不过就是不小心撞了个人,这就麻烦了?那小丫头可是咱们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女儿,十三公主---刘萱萱。
这个丫头向来嚣张跋扈,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宫里宫外作威作福。
就算是太子见了她都要让她三分。
小胖子明显是没少见这个小公主,而且对于她的那些个劣迹也是如数家珍。
就算是他亲眼见过的都不止三五次。
公主?苏衍面色沉了沉,心里起了些厌恶。
他对于皇室之人本能的没有好感,又何况这人还是那个狗皇帝的女儿。
小胖子继续叹息,道:她最让人棘手的还不止于此,据说这丫头被皇帝宠上了天,刁蛮骄纵,喜欢的东西总要得到手才会满意。
她自己曾说过,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若是得不到,她宁愿毁了,也绝不能让别人得到。
看到他刚刚看你的眼神没?你不觉得她对你似乎有那么点儿意思?小胖子很想嘲笑苏衍两句,可是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若这是个玩笑那也就罢了,可若不是……想想苏衍和沐如锦的感情,再想想沐如锦的性格和身份……小胖子不相信沐如锦会斗不过一个刁蛮公主。
可是一旦事情闹大,或许他这个好兄弟好朋友就要遭殃了。
他现在万分的希望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而走出不远的十三公主刘萱萱,一边想着苏衍英气的长相、磁性的声音,一边拔着鹦鹉的毛儿,也不管那鹦鹉疼的乱蹦乱叫,脸上还挂着小女儿般的笑容。
公主,刚刚那人是……?林清珑看着苏衍消失的方向,笑着问道。
你常在宫外,识得的人多,可曾听过苏衍其人?小公主眼晴闪着求知的欲望。
苏衍?林清珑笑的越发诡异,道:自然知道。
逍遥侯府的五公子,现如今已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了。
逍遥侯府?小公主眼睛眯了眯,似乎对于苏衍的家世不是太满意。
逍遥侯府她自然听过,除了钱就是钱,权利却是不行。
不过,想来想去,自己贵为公主,本就权势滔天,如今嫁个有钱人也不错。
哎呀公主,你不会是看上他的了吧?林清珑故意一惊一乍。
怎么?不行吗?小公主看来真有些意动。
公主,她可是成过亲的,光是妾都好几房呢。
林清珑似乎对于苏衍的事情十分清楚。
说来也是,她的那个好姐姐林如玉原本不也是这个男人的妾吗?哦?成亲了?小公主不开心的瘪瘪嘴,随即眼神一冷,自言自语道:他这样的男人,只有本公主才配得上。
本公主喜欢的,还从未有得不到的。
成亲了?哼,那就让他休了那个女人!说着,便一脸兴奋的揪着鹦鹉的毛儿离开了。
而林清珑,看着这个脑残小公主离开的背影,笑的越发的渗人。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云承英的猜想待宴会开始,天色已经渐晚。
苏衍回到会场时,众人多已经坐落完毕。
没过多久,皇帝便携着皇后和几位嫔妃到场,而皇太后据说身体不适,故而也就缺席了这次的晚宴。
说了些没用的废话,众人便开了席。
席间皇帝特别提出了关于有人冒充阎王帖,让逍遥侯府受惊,朝廷一定会严查幕后凶手的事情,也算是在外人面前做足了戏。
苏衍和沐如锦都十分平静,纵然明明知道这是皇帝贼喊捉贼,但却都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适时的,还会作出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
特别是在这种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的时候,沐如锦和苏衍都清楚,绝不能轻易的露出马脚。
反应最最真实的却是平日里缺心眼儿的苏烨威苏大侯爷。
因着假阎王贴的事从一开始就没有跟他这个一家之主提过,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皇帝,甚至当时他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阎王帖会出现,他从一开始就以为自己会死,死在那个惨烈的晚上。
所以,当皇帝提起此事时,他那种发自内心的对于假阎王帖的愤怒还有皇帝特意提起他的荣幸都表现的十分露骨。
但也恰恰是这种露骨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才让皇帝认为这才是理所当然而不会怀疑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逍遥侯府一手解决的。
席间气氛倒还算热烈,除了皇帝提起时是宴会的焦点外,其他时候大家都是吃吃喝喝,根本没有多少人真正关心逍遥侯府究竟是死了多少人,损失了多少财物。
除了小胖子这种真正跟逍遥侯府交好的,其他人全都是分成了各自的小团体聊着那些家长里短或是国家大事。
而苏烨威,几乎是被孤立的。
这也让他十分不忿。
沐如锦和苏衍却是毫不在意。
自顾自的聊着天,仿佛就是在自家房间里那样的随意。
没过多久小胖子海千富、海沉香和云承英也加入了讨论。
讨论最多的就是关于此次阎王帖事件。
云承英原本就对李为一家收到阎王帖一事耿耿于怀,以至于他对于阎王帖的憎恨已经到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地步。
这一次,听闻逍遥侯府也收到了阎王帖,云承英更是恨得不行,连带着对药王谷的憎恶也上升到了一种恨不得带兵去剿平的冲动。
只是,事情峰回路转,这阎王帖之事竟然是假的,是有人假冒的。
那是否就代表当初李为一家的阎王帖也是假的呢?也是有人故意针对而设下的圈套?而云承英想得更多。
李为与苏衍是好友。
而他和小胖子他们也同样是好友。
李为那个人,平日里话不多。
还有些内向甚至自卑,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得罪了阎王帖呢?而苏衍更是如此,嫉恶如仇。
根本就不会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以药王谷在外的名声,哪会做出这种滥杀无辜的事情?那么,就是有人刻意针对,假冒阎王帖想行灭门之事。
那幕后之人的目标当真只有李家和逍遥侯府吗?会不会自己和镇国侯府也是目标?可是理由呢?这世上总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就算是要灭人满门也总得有个理由吧?不由自主的。
云承英的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机械的将头转向了小胖子海千富,眼神中流露出的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小胖子被云承英看的浑身发寒。
他没有沐如锦那种能读人心思的能力,自然不知道此刻云承英心中的震惊与挣扎。
云承英想起,逍遥侯府接到阎王帖的事刚传出去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去逍遥侯府看看苏衍,并且看他有没有什么事能够帮得上忙。
但那时。
他被自己的老爹阻止了。
他十分不解,并且质问过,但老爹依旧不为所动。
还将他关了起来,不允许他出门。
他曾经想过很多的方法逃跑,但都没有成功,有一次还惹得他老爹大怒之下说出了你想害死咱们全家吗?圣上他……之后,他老爹好像自知说漏了嘴。
便气呼呼的甩着袖子走了,并且几天都没有与他说过话。
那个时候。
他以为老爹是怕他与逍遥侯府走得太近受到连累,阎王帖会将他们也当成目标,所以才极力的阻止他去逍遥侯府看苏衍。
他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也能理解老爹的感受。
毕竟,他所代表的并非是他自己一人,还是整个兵部尚书府。
而那时他脑子里全都是逍遥侯府的劫难,根本就没有深究‘圣上他……’这三个字的含义。
阎王帖下帖子要灭逍遥侯府满门,与圣上何干?何况,逍遥侯府是皇上的臣子,臣子有难,朝廷理当全力保护。
可是,逍遥侯府被下了阎王帖的事情传了那么久,大街小巷无不在谈,京城里几乎人人皆知。
特别是在李为一家的灭门惨案之后,对于这种事情,大家重视的更甚。
可为何皇上始终无动于衷?逍遥侯府出事的当晚,应当是有真正的阎王帖出面,杀了刺客杀手,这才救了逍遥侯府满门,但即便是这样,逍遥侯府还是死了很多人,损失了许多的东西。
而以逍遥侯爷的性格,恐怕早就上书要求皇上出兵保护了。
逍遥侯府每年都要上缴不菲的财物给朝廷充盈国库。
虽然权力上所得不多,几乎没有,但无可置疑,他们却是朝廷的功臣。
当今皇上穷兵黩武刚愎自用,花钱如流水一般。
不该打仗的时候非要打,不该建楼宇的时候非要建。
赏赐臣子美人的花费甚巨,且都是国库往外出的钱。
皇帝的内库几乎很少动用。
若不是他老爹跟户部尚书非常熟捻,他也不会知道这种事。
若非是逍遥侯府每年上交的财物,恐怕国库早就空了。
就算是为了每年那不菲的钱财,皇上也该出兵相护,不该无动于衷。
那么,莫非此事的幕后之人是皇上吗?想到此。
云承英想得又更深了。
逍遥侯府一旦被灭,万贯家财又会如何?阎王帖若真的要灭逍遥侯府满门,那么,恐怕原因一定是逍遥侯府有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得罪了药王谷之人,这才会遭此横祸。
而阎王帖杀人是为泄愤。
逍遥侯府虽家财万贯,但与财大气粗的药王谷相比就差了不止一筹。
阎王帖未必会在意逍遥侯府的钱财。
所以,他绝不相信阎王帖针对逍遥侯府是因为逍遥侯府富可敌国的原因。
而事实证明,这阎王帖是假的,是有人冒充的,那幕后之人想要灭了逍遥侯府满门。
而又嫁祸药王谷。
那假设真正的阎王帖没有出面,而逍遥侯府真的被灭了。
那逍遥侯府的万贯家财就一定会被这幕后黑手收入囊中。
对于馈贫的国库而言,最想要逍遥侯府万贯家财的是谁?云承英第一个就想到了皇上。
而杀李为一家可以说是试探。
也可以说是对外造势,好对下一个目标做出后路。
而杀逍遥侯府是想要钱财,又或者说是为了再下一个目标做铺垫?云承英看着小胖子海千富那一副茫然的表情,心中却起了一丝担忧与不详的预感。
皇帝想收回兵权之事几乎人人都知道。
特别是他老爹掌管兵部,是皇上的死忠。
对于皇上的心思就更是清楚。
对于皇上来说,楚王府主动交了兵权,不足为虑,靖王是皇室之人,又对皇上忠心耿耿无须担心,萧家因为没有儿子。
皇上又强娶了萧媚萧贵妃而收回了兵权,此事也尘埃落定。
剩下的最让皇上担忧的,恐怕就是镇国侯府和徐国公府这两棵撼天大树了。
他们每人手中最少都握有二十万的兵权。
徐国公府手中更是拥有三十万的兵权。
而现如今,南明蠢蠢欲动,时常骚扰边疆,徐国公驻守边境在外,皇上不敢轻举妄动。
可镇国候爷却在京城。
上一次小胖子去禹州差点死在异乡之事他心里很清楚是皇上搞的鬼。
但是。
他人微言轻,根本帮不上忙。
好在小胖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他也就没再多想这件事。
而联合这次逍遥侯府之事,他却将一切的疑惑全都连上了线。
苏衍的伤,苏彻的死是苏启所为。
而皇上又十分支持苏启成为逍遥侯府的世子……这会不会也有什么猫腻?而这一次,李家和逍遥侯府险遭灭门之祸,会不会真正的矛头是镇国侯府?莫非,皇上想收回兵权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了?可是,既然真正的阎王帖会插手这次的事,为何当初李为一家惨遭灭门时他们没有出动呢?是因为那件事真的是阎王帖所为,还是其他原因致使了阎王帖没有出手?越想云承英就越疑惑。
但没用多久,他就为阎王帖找到了理由。
当初李为收到阎王帖时,此事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传开。
当初李为不过是将阎王帖拿给了太和楼中的那几个人看过,只要大家都没有随意说出去,知道的人不说没有,那也有限。
所以,那时候,真正的阎王帖或许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而直到李家灭门,事情传开。
大家都以为真的是阎王帖所为。
阎王帖就算真的有心追究,凶手早就办完事隐遁不出了,药王谷情报不发达这事儿人尽皆知,所以,一旦事情过去,追踪不到凶手只能任其逍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而李家灭门之后,恐怕药王谷对于有人冒充之事会非常在意吧,所以才时时的注意着是否还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这才注意到了逍遥侯府。
而当初,逍遥侯府也将这件事传的人尽皆知,会传到药王谷的耳朵里也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为了药王谷的名声,这才让阎王帖出动,将这些作假的杀手全部诛杀,这才保住了逍遥侯府全家。
也算是洗清了真正的阎王帖的嫌疑。
那么,此事真的是皇上所为吗?如果是,他又该作何选择?他老爹是皇帝的死忠派,他能够反抗他爹吗?但若是不作为,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被皇上诛杀殆尽?一时间,云承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苏雪颜惨死沐如锦知道云承英的猜想,也利用读心之术将云承英的想法给听了个透彻。
不由得,她都开始佩服起云承英来,对于云承英的脑补,沐如锦简直都想要拍手叫好。
她没想到,云承英不仅将目标锁定了皇帝,更是连李为一家的灭门都强行按在了皇帝头上,还替她的阎王帖找到了一个十分无可奈何的借口。
事实上,李为的事情,云承英是真的冤枉了皇帝了。
若非是李为受苏雪颜指使给苏衍放琉璃白玉蛇致使苏衍中毒,事后也丝毫无主动交代的意思,沐如锦其实是不想将事情做得这么绝的。
所以,在小胖子起了疑心之时,沐如锦也给了李为最后一次机会。
只要他能在小胖子面前承认他做过的事,并且为此事感到内疚的话,那一起灭门惨案也就根本不会发生了。
对于这件事,皇帝根本一无所知。
何况,就算灭了李家,对他来讲也没什么用。
李家虽是京城最大的瓷商,但所拥有的钱财根本就不被皇帝放在眼里,跟逍遥侯府的家财比起来,毫无可比之处。
而且,皇帝假冒阎王帖派人刺杀逍遥侯府满门,最终的目的也不是镇国侯府。
这件事情的起因单纯的就是皇帝眼馋逍遥侯府的家财,一再算计不成,这才狗急跳墙,兵行狠招。
但是,云承英的这种想法也不完全是错误的。
相对于逍遥侯府的家财而言,皇帝对于兵权的执着与渴望更甚。
一旦逍遥侯府灭门之事成功,保不齐皇帝就会将下一个目标对准镇国侯府和徐国公府。
徐国公如今出征在外,为防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皇帝暂时还不敢对徐国公府做出什么有害的事情。
徐国公也是个倔脾气,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你要是对不起我,小心我反你丫的!皇帝也很清楚徐国公的个性,所以,现在还不是对付徐国公府的时候。
可是,镇国侯府可不同。
镇国候为了打消皇帝的顾虑,虽未主动交出兵权,但却自愿留在京城,就算是两个嫡子也没有例外,全都留在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虽然,对那二十万的兵权有所顾虑。
皇帝不敢明目张胆的将镇国侯府怎么样。
但那些背后的算计可是半点都没有少过。
上次禹州城的瘟疫事件不过是一角,谁知道皇帝还有多少阴招等着他们?如果,这次假冒阎王帖的事情成功。
逍遥侯府顺利被灭门,钱财充公,那么,尝到了甜头的皇帝保不准就会生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法来。
如果镇国侯府也收到了阎王帖而被灭门,那么。
皇帝收回兵权就名正言顺了。
而且,那二十万的士兵也不会怪罪皇帝,相反,还会将阎王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到时候,兵权到了手,阎王帖树下了大敌。
药王谷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这简直就是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所以。
一旦此次事件按着皇帝的剧本走下去,那么,不仅仅是逍遥侯府灰飞烟灭,镇国侯府和徐国公府都会十分危险。
甚至于以后皇帝看不顺眼的大臣都可以如法炮制,到时。
药王谷会成为天下公敌,而朝廷坐收渔利。
但是。
以沐如锦的性子,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就算是药王谷成为天下公敌,她也会奋力反抗,或许最后的结果就是天下大乱。
所以,沐如锦的身份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皇帝不会想到,药王谷的小毒圣会屈尊嫁入逍遥侯府,更没有想到当初的小毒圣早就身死魂消,换了别人。
更想不到,真正的阎王帖,此时就在逍遥侯府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皇帝对于逍遥侯府的轻视。
在他眼里,逍遥侯府不过是商人出身,出身底下,底蕴不足,除了有点臭钱,朝堂上的权利一点都没有。
再加上苏老爷子死了许多年了,而现如今的逍遥侯苏烨威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比较不错的后代里,苏彻已经彻底身死,苏衍又深受寒毒侵扰。
虽然现已痊愈,但始终不如苏彻太多。
老太太年事已高,也没几年好活了,逍遥侯府又子嗣凋零,对付起来必定不会困难。
但他又怎么会知道,当初他强娶萧媚,冤枉徐清风纠缠皇妃,致使徐清风被赶出家门,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一手建立起了神仙府这样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
而又因为他指使李冬青害死沈煊,这才让沐如锦为了得到七两海棠而嫁入逍遥侯府,又因为他指使苏启害死苏彻害残苏衍之事让沐如锦躺着中枪而身死,反而成全了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韩霖月接手了沐如锦的一切。
这一切的一切是一个循环。
每一个都是因为皇帝的自作聪明。
若没有他指使苏启害死苏彻,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苏衍。
若没有他指使李冬青害死沈煊,也不会有今天的沐如锦。
若没有他抢人未婚妻冤枉人纠缠皇妃,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神仙府。
而若不是他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可以算计一切,逍遥侯府与药王谷也就不会有任何的瓜葛,药王谷跟神仙府就更不会有任何的来往。
这所有的结果都是皇帝自找的。
而若不是他贪心,一再的出手,也不会有彻底惹怒沐如锦,让沐如锦揪着劲儿非得把他给撸下来的决心。
所谓一饮一啄皆是天定,刘鸿御早晚有一天要为他所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或许是他根本就付不起的。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怪吓人的。
沐如锦的思考被小胖子海千富这声颤颤巍巍的话给惊醒,再看看云承英,还是一脸纠结的看着小胖子,因为纠结的太过投入,眼睛里竟然都布上了红丝。
若是像沐如锦这样知道的,是因为云承英对于皇帝是幕后黑手的事情感到难办。
若是不知道的,见这情形。
还以为是云承英跟小胖子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呢。
云承英也被小胖子这话给拉回了现实。
他想的太过投入了,以至于表情狰狞的就像是要吃人一般,也别怪小胖子吓一跳。
云承英拍拍脸,努力的想将那些不好的想法全都赶出。
他想,如今逍遥侯府还在,那幕后之人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或许因为如此,以后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呢?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太过一厢情愿,但是事到如今,除了自欺欺人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了。
皇帝对他来说。
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就算他不在意皇帝,却不能不考虑自己的父亲。
一旦双方真的冲突。
他是该站在皇帝和自己父亲身边呢?还是苏衍和小胖子这些好兄弟的身边呢?云承英叹息,头疼得厉害。
沐如锦虽然知道云承英的纠结。
但却不打算安慰。
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总不能说‘你老子是皇帝派,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滚的越远越好’或者是‘不要纠结,我们知道你也不想的,但是你爹是皇帝死忠。
你也不能违背,所以,尽情帮着皇帝来对付我们吧。
’说第一句的那是白眼狼,说第二句的是脑子被驴踢了。
所以,与其多说废话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正当气氛凝滞之时,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会场。
跪在皇帝身边,焦急的说着些什么。
因为距离隔得太远,大多人听不清楚。
沐如锦悄悄的开启了读心之术。
一脸意外的听着小太监的话,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苏雪颜死了?皇后真是好快的速度。
不仅如此,苏雪颜死的还相当惨烈。
她被刀剖开了肚子,将那血淋淋的婴儿直接扯了出来,还用鲜血在墙上写了几个大字‘天理不公!你们为何不死!’皇上一听。
龙颜大怒。
看向皇后的脸色十分不善。
皇后却不以为意,而是小心的扶着皇帝。
在他耳边悄声说道:皇上,一个颜妃死不足惜。
重要的,是皇上需要一个替死鬼来背上假阎王帖的罪名。
皇上莫非不认为,颜妃妹妹是最好的人选吗?皇上听了,脸色稍霁。
但还是冷哼一声,袖子一甩,便随着小太监去到冷宫,查看现场。
而宴会上众人虽然一头雾水,但见皇帝表情也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难掩心中好奇,但却也不敢造次,只得自顾自的喝酒吃菜,等待之后的进展。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小胖子他们更加不解。
能让皇帝生这么大的气,可想这事情绝不会小到哪去。
但宫里的腌臜事向来多不胜数,他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除了心中好奇之外,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故而只是稍一疑惑便不再过问。
云承英被他老爹叫了回去,说是要跟几个叔叔伯伯的打个招呼,小胖子和海沉香也差不多,都需要应酬。
只剩下了沐如锦和苏衍继续的喝着酒聊着天,根本不去管其他的事情。
也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是否会与咱们逍遥侯府有关?苏衍也就是这么一说,但其实还真没觉得会与逍遥侯府有关。
毕竟,假阎王帖的事情刚过去,他觉得皇帝应该没那么傻,现在就迫不及待的再补一棍。
别说,还真与咱们有关。
苏雪颜死了,还死的很惨。
沐如锦冷笑,也不得不感叹这皇后娘娘手段的毒辣。
虽然要苏雪颜死的是她沐如锦,但是苏雪颜死的那么惨可就不是她的意思了。
这皇后不仅仅心狠手辣,还会嫁祸。
将苏雪颜的死与阎王帖的事情联合到一起。
在外人看来,就是苏雪颜为了报复逍遥侯府而策划出了假阎王帖的事情。
而如今功败垂成,所以才不甘心以惨烈的死法自尽,或许是为了诅咒逍遥侯府?什么?苏衍愣神了好一会儿,随即眼一眯,轻轻的抿了口酒,再不说话,嘴角却挂着一丝冷漠的笑意。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六皇子与三皇子耽搁了许久,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
但皇帝陛下不发话,也没有人敢随意离开。
好在,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没有人着急非要出宫。
过了许久,皇帝才黑着脸重回会场,因着皇帝不高兴,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皇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猛灌了一大口茶才重新恢复了些笑意,但那笑意在沐如锦的眼里比哭都难看。
沐如锦不信以皇帝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会为了苏雪颜这样一个棋子龙颜大怒。
她真正生气的原因恐怕就是苏雪颜的死状之凄惨,会让人诟病皇室吧。
沐如锦冷笑,巴不得这狗皇帝直接气死了事。
也省的她以后还要费尽心思的去对付他。
皇帝心气平静了不少,这才无奈的叹口气,道:刚冷宫传来消息,颜妃,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头接耳开始讨论。
许多人甚至将目光投向沐如锦她们,眼中的神情都带着些怜悯,也不知在怜悯着什么。
皇帝似乎没有帮逍遥侯府遮掩的打算,将苏雪颜的死状,还有那墙上鲜血淋漓的大字内容全都说了出来,引起一片哗然。
若苏雪颜当真是自尽,那么,必定要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才能用出这样决绝的方法来诅咒逍遥侯府。
往深里一想,众人也就释然了。
当初,苏启继承世子失败,众人对于他如何害死苏彻,害的苏衍险些不能再做男人的事情也算了解。
事后也听闻那苏启无缘无故的死了,包括他那个做妾的娘,都一起淹死在了池子里。
之后,苏烨威开祠堂除苏启族谱的事在京城闹得很大。
因为其中还涉及到了楚月心这个郡主。
但当时,苏烨威铁了心要这么做,谁劝都没用。
皇帝也没有再插手此事,这件事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原本,逍遥侯府接到阎王帖这件事,许多人都以为是逍遥侯府的某个人无意间得罪了药王谷之人,这才惹下了祸端。
但随着十七具血淋淋的被剥了皮的尸体挂在城墙上之后,众人才知道,这根本是有人假借阎王帖之名想对逍遥侯府行灭门之事。
这世上并非没有聪明人。
许多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皇帝,而第二个,就是郡主楚月心。
其实想想也并不意外。
楚月心贵为郡主之身,下嫁给苏启这样一个侯府庶子。
本就足够委屈了。
谁知,苏启莫名死后,还要被人开除族籍。
成为孤魂野鬼。
而楚月心身为苏启的妻子,连同她的孩子都等于是被逍遥侯府扫地出门。
这样的屈辱,就算是常人都无法平静忍之,又何况是贵为郡主之身的楚月心。
滔天恨意之下,买通些人冒充阎王帖灭逍遥侯府满门。
说起来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很少有人会怀疑苏雪颜。
一则是苏雪颜毕竟是逍遥侯府之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至亲骨肉,何至于下这样的狠手?再者,苏启的死,她娘孙茉莉的死。
还有她的失宠,归根结底是她们害人在先,人家绝地反击。
似乎更是说得过去。
三便是苏雪颜已被皇上打入冷宫,虽然在得知她有孕后没有褫夺她的妃位,但除非她一举得男,否则,身在冷宫荒凉之地。
要如何能指使得动那么多高手?现在,苏雪颜惨死。
死状凄惨恐怖,而一切的罪责似乎全都指向她,就连皇上都说的信誓旦旦,他们这些人纵有疑惑,又如何敢说出半个不字?沐如锦看着皇帝一副痛心疾首的虚伪模样,脸上却配合着做出气愤的表情。
而苏衍也再不是从前鲁莽的苏衍,虽然知道这是皇帝在演戏,但也不至于会将不屑写在脸上。
最为气愤的莫过于苏烨威。
刚开始听皇帝说苏雪颜去了时,他心中还有些心疼。
孙茉莉毕竟是他曾经最最宠爱的女人。
虽然后来做了许多错事,渐渐惹得他不快,但曾经那些温香软语的感觉他全都记在心上。
他恨孙茉莉的不懂事,恨苏启的心狠,可是,那苏雪颜毕竟是他亲亲的女儿,是他曾经一直疼爱,进了宫后更是一心期待着的女儿。
她被打入冷宫无法避免,但毕竟还怀有龙种,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可是,他从未想过,苏雪颜这个他自小一直疼爱的宝贝女儿竟然心狠的要灭了逍遥侯府满门。
这还是他的女儿吗?她竟然指使别人要杀了自己的亲爹亲祖母!苏烨威是真的生气。
因为他不知道真相,故而是真的认为一切都是苏雪颜干的。
但是,沐如锦却是不停的想翻白眼。
稍稍用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这件事绝不是苏雪颜干的。
若是苏雪颜真在冷宫都能随意驱使这么多的高手去灭逍遥侯府满门,那她当时还是皇帝宠妃,得势之时就绝不可能输的这样轻而易举,一败涂地。
随意派两个杀手干掉苏烨威就好了。
老爹一死,逍遥侯位子悬空,当时的苏衍寒毒还未解,若苏启要强行上位根本就轻而易举。
皇帝就是苏启的靠山,苏彻已经死了,苏衍没了生育的可能。
苏二爷也是不育,能拿到逍遥侯位子的可能性小的可怜,若是再加上一层保险,将一个儿子过继给苏二爷做孙子,那么,他上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清了。
可是,从头到尾,苏烨威活蹦乱跳,除了在去禹州城路上皇帝派来的那次刺杀,逍遥侯府之人根本就没有遭遇过任何的袭击。
那十七个刺客,许多人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所以感受或许还不深。
可是,经过神仙府的调查,这十七人曾经都是名闻江湖的高手,有的说是死了,有的突然失踪,有的再也没人见过听过他们的任何消息,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武功高强。
就是这样的人物。
怎么可能会听苏雪颜一个小小嫔妃的派遣?像苏雪颜这样的人,也就配指使一下李为放条小蛇下点毒药了,实在没有创意。
当然,苏衍武功高强人尽皆知,皇帝也不例外。
为了不惹人怀疑,皇帝当然不会派出熟面孔去做这件事。
他倒是没有想过会失败,但是,为防苏衍武功高绝拼死留下一两个人,他派出的全都是这些年从江湖中挖来的绝顶高手,平日里在私下养着。
从没有人见过。
否则,这十七具尸体挂上墙头,哪怕有一个是人家见过的。
那么,他这个皇帝谋害臣子的罪名可就跑不掉了。
皇帝从未想过,他如此精心培养的死士竟然会败得这样彻底而没有悬念。
阎王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皇帝不由得对药王谷起了深深的忌惮。
若是药王谷有一天发现了沈煊是死在他派出的人的手中,那么。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皇帝不知道的是,药王谷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而在药王谷所有人的心中,他这个皇帝,早与死人无异。
若不是沐如锦说过她有计划,否则,庞涓早就发动药王谷的力量跟朝廷来个鱼死网破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
诸位爱卿怕也没有心思再享宴了,就此散了吧。
逍遥侯,你随朕到御书房。
朕有话要对你说。
至于你的家眷,就在宫中稍留一刻,随处走走,待会儿与你一同出宫。
皇帝直接下令散宴,众人全都出宫去了。
苏烨威被皇帝叫到了御书房。
也不知是要说些什么。
苏衍有些担心他这个没有心眼儿时常犯二的老爹,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入了皇帝的套儿。
但他总不能硬闯着非要相陪。
此刻,也只能是祈祷着他这个老爹在关键时候能长点儿心吧。
沐如锦漫无目的的在附近的园里走了一圈,他断定皇帝留苏烨威的时间不会太长,故而也不敢走远。
苏衍陪着徐氏去偷看徐国公夫人了。
因着听说过上次徐国公府之行,沐如锦惹得国公夫人不喜,故而坚持不许沐如锦同去。
苏衍十分为难,但又不能说出实情。
他好不容易与母亲亲近了些,实在是不想将关系再闹的僵了。
沐如锦还懒得做这种偷窥的事,便让苏衍独自陪着徐氏前去,嘱咐他早去早回,以免耽搁了出宫的时间。
少夫人真是好雅兴,夜深露重的,怎么不多披件衣裳?沐如锦正赏着园中娇艳的花儿,却猛然听见一个有些磁性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心中微微一凛,沐如锦瞬间平复心情,微笑着转过头去。
待看见说话之人后,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劳六皇子殿下关心,妾身并不觉得冷。
六皇子刘文轩眼一眯,看着沐如锦的神色越发好奇。
六皇子殿下若是无事,妾身告辞了。
沐如锦不愿与皇室之人过多纠葛,便想要离开。
谁知刚走一步,便被那六皇子刘文轩给拖了回来,强行按到了身后一株大腿粗的小树上,眯着眼,危险道:少夫人真是好毒的心啊,那颜妃之死,想必是是少夫人乐意看到的?六皇子殿下说的什么话?妾身听不明白。
沐如锦瞳孔一缩,随即恢复自然。
你当真不明白?刘文轩将脑袋靠近沐如锦的脸,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甚至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六皇子殿下请自重。
沐如锦不动声色的将刘文轩推开,一个错身,离开了刘文轩双手的范围。
少夫人当真是个不错的女人,本殿下似乎有些喜欢你了。
刘文轩不怒反笑,眉眼之中全是玩味之意。
只可惜,如锦却不喜欢六皇子殿下。
沐如锦轻笑,笑中全是冷意。
还不等刘文轩再说什么,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刘文轩的视线。
真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刘文轩看着沐如锦的背影笑的很危险。
六弟好兴致,花前月下,调戏别人的妻子。
突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刘文轩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淡淡道:三哥也好兴致,不去陪着太子殿下却跑来这里赏花赏月。
不过是路过罢了。
三皇子刘麒凌深深的看了刘文轩一眼。
他总觉得,他看不透这个六弟。
那三哥慢慢儿路过,小弟先行回去了。
刘文轩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手中紧紧的握着什么,眼神中却是流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苏烨威不久就回来了,几人趁着夜色坐上马车离开了皇宫。
沐如锦目光看向这个巨大的牢笼,嘴角挂着笑,眼里却是怜悯。
替这个笼子里的所有人而怜悯。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警告马车出了皇宫,沐如锦已经不再去理会六皇子在园中对她的态度。
相反,她对那个隐藏在暗处一直看着的三皇子刘麒凌比较感兴趣。
三皇子,表面上看是太子的死忠派。
虽然才华横溢,也有治世之能,但却没有野心。
自小就与太子关系很好,无论在任何事情上,他都是支持太子的。
可是,事情真是如此吗?沐如锦却不信。
身在帝王之家,本身又是能力出众,特别是他的能力在太子之上时,真的会有人甘心成为一个不如自己的人的附庸吗?太子守成有余,但却进取不足,若是隆庆一统天下,太子作为一个守成之君,或许真的会名传千古。
可是,如今的环境却不同。
南明狼子野心,西国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
以现在的状况,或许几个国家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而皇帝刘鸿御又是个没有眼界的。
这样危险的时候,竟然为了收回兵权而一再迫害功臣武将。
如果有一天,这些手握兵权的将领们当真忍无可忍,或许,隆庆会直接毁在这个昏了头的帝王手中。
现在,隆庆急需一个真正有才有能之人挑起大梁,但这人绝不是皇帝,恐怕也不会是太子。
真正的好人选,三皇子是一个,六皇子是一个,还有一个七皇子,但却是病秧子。
可是,沐如锦深知,人是不能光看表象的。
虽然外界都传闻七皇子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但是沐如锦并未亲眼见过,所以绝不会为外界的传言而迷了眼睛。
她沐如锦在外人眼中不也是个孝敬公公婆婆的人吗?虽然因为沐林生和曹双雪的事情,让她在京城里树立起了一个彪悍的旗号。
但是,除此之外,在外人眼中,她大多还是正面评价,算是一个不错的好姑娘。
可是,又有谁知道,在整个逍遥侯府之中,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媳。
除了对待特定的那几个人,徐氏和苏烨威这对准公公婆婆可是被她折腾的连点脾气都不敢有。
别说是在京城了,就是全天下。
敢泼婆婆热茶,敢揪着婆婆领子,指着婆婆鼻子大骂。
敢拿针扎公公的,怕是也没有几人。
可以说,在这样的古代背景下,她沐如锦就算是一个奇葩,但是在外人眼中还不是被掩藏得很好。
没几人得知?就算是苏衍也不知道她对徐氏做过那么过分的事,又何况是其他人?苏烨威依然是一脸的气愤,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多半是说苏雪颜是个白眼狼什么的。
可是沐如锦却觉得很好笑。
且不说这件事跟苏雪颜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她做的,苏烨威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无论是苏雪颜。
还是苏启、孙茉莉,她们的这些行为,归根结底是苏烨威一手惯出来的。
若不是他宠妾灭妻。
一再的对孙茉莉放任,事情也根本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现如今,哥哥和娘亲被杀了,她自己从皇妃的神坛跌落地底,而苏烨威更是开了祠堂。
除了她们这一脉的族籍。
从苏启的名字被从族谱上除去的那一刻开始,就等于苏雪颜已经不再是逍遥侯府的女儿。
所以,无论她要怎么做,都背不上一个谋害亲人的罪名。
沐如锦当然不会同情苏雪颜,但却也是看不上苏烨威这种小家子心态的。
既然要断,那就断的干干脆脆,你都跟人断了关系,人家凭什么还得对你感恩戴德?若他不是苏衍的亲爹,像苏烨威这样的渣男早就被沐如锦收拾的半死不活了。
他能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到处蹦跶,得亏他养了个好儿子。
而沐如锦不知道皇帝叫了苏烨威去御书房说了什么,但大抵也能猜到一二。
无非是苏雪颜惨死的细节,再加上一个忽悠人的故事。
以苏烨威这智商和见地,恐怕早就被皇帝说的感恩戴德恨不得五体投地了吧?沐如锦不愿意在苏烨威面前拆穿皇帝的真面目,有时候家有一傻,是很容易迷惑敌人的。
恐怕就是因为苏烨威的这股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傻劲儿,才使得皇帝至今都没有怀疑过那阎王帖事件真的与逍遥侯府有关。
沐如锦撩开了马车上的帘子想要吹吹风,却突然一愣,随即脸上就露出一抹凝重。
怎么了?苏衍见沐如锦的脸色变了,心中也起了些不详的预感。
无事。
沐如锦不动声色,却是在车中放出了一种能让人瞬间昏迷的迷药。
不到一个呼吸,苏烨威和徐氏就已经昏了过去,而苏衍因为有内力的抵抗,却没有马上昏迷,但头脑却已经有些迷糊。
沐如锦连忙拿出解药分了苏衍一粒。
苏衍立刻吞下去,没有丝毫怀疑。
可是出了什么事?苏衍不会觉得沐如锦的这种行为只是闹着玩的,他的小妻子还没那么无聊。
有埋伏。
沐如锦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
虽然其实什么都不用担心,但是,面对那些谜一样的敌人,她总还是会紧张的。
哦?苏衍并没有问沐如锦是如何知道的,他知道沐如锦对于隐藏在暗处的人十分敏感。
至少,青石和薛十三,每一次如论如何隐藏,都总会被沐如锦毫不犹豫的指出其隐身之地。
苏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对于活着的渴求有多么的浓烈,所以,这种情况就被他认为是对于危险的感知比较敏锐,并未多做怀疑。
他不知道的是,沐如锦刚刚撩开了帘子,外面的风景全都在她眼中。
而沐如锦的读心之术能够读到她目光所及范围内所有人的心声,只要是在她目光所及的范围之中,哪怕是藏到地底下,那人的心理也休想瞒过沐如锦的眼睛。
李思我。
沐如锦轻启双唇,这个名字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中,因为这是保障她安全的极品保镖的名字,她绝不能忘。
主上有何吩咐?李思我并未露面。
只是传来了声音。
声音是从马车前方传来的,除了沐如锦和苏衍外,谁也没有发现,赶车的车夫竟不是原来的那个,而是李思我乔装易容而成。
周围有埋伏,小心行事。
按我所说的方位,将人悄悄的处理了。
沐如锦已经恢复了平静,也不会再为这些事情而紧张了。
她将那些埋伏之人的方位说出来,李思我立刻下令乔装成家丁的阎王帖出动,将沐如锦所说方位的敌人尽数解决。
李思我有些意外。
他第一次知道自家的这个小掌门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他们久经杀戮,敏锐如豹都没有发现的敌人,掌门竟然轻而易举的发现了。
莫非。
这一代的掌门是个武功绝世的高手不成?于是,李思我第一次了解的青石的感受,对于沐如锦这个掌门人越加的好奇起来。
你竟知道他们都藏在哪里?苏衍也有些好奇。
他可是听青石唠叨了不少次,说少主夫人是属狗的,鼻子灵的很。
无论他藏在哪里都逃不出少主夫人的感知。
苏衍当时并未在意,只以为是沐如锦感知比较敏锐。
但现在,自己这小妻子竟能准确的说出每一个刺客的藏身之处,还一次不错,这可就不是感知的问题了。
咦?我没有与你说过吗?这是我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后多出的一种能力。
我能够感知到每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应该算是对于危险的一种强烈的感知能力。
具体如何,我却是不得而知了。
沐如锦觉得这种事并非是随便一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的。
所以随意的扯了一个谎,将这读心异能说成是对于危险的强烈感知。
反正连穿越这种事苏衍都接受了,想来再接受个危险感知的奇怪能力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沐如锦并不打算将读心之术的事情说出去。
虽然她与苏衍的感情还不错。
但是,其实无论是谁,在得知自己的内心时时刻刻都处在别人的窥探之下都是会感到恐惧的吧?沐如锦不想冒这个险,让夫妻二人产生隔阂。
相反,危险感知的这个能力却是温和的多了。
也容易被接受。
果不其然,苏衍听了沐如锦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并未对沐如锦的话产生什么怀疑。
这根本就是一项逆天的能力啊。
这样的话,有了阎王帖的保护,再加上沐如锦的这种能力,他倒是不用担心小妻子独自相处时安危了。
主上,敌人已经全歼。
共五人。
李思我赶忙向沐如锦回报。
将尸首都集中起来,找个时间将他们都扔进楚王府。
沐如锦语气冷然。
在她撩开帘子发现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之时,就已经从这些人的心中探听出了幕后主使。
其实,楚王并没有打算要杀沐如锦,只是派人跟着她罢了,当然,时不时的还可以吓吓她。
或许是想要找出沐如锦的把柄,或者是探听些沐如锦的秘密。
因为没有杀心,这也是阎王帖这样对杀气敏锐的人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埋伏的原因所在。
可是,沐如锦却不愿意惯着楚王。
她讨厌时时刻刻都有小尾巴盯着自己。
既然不愿意,那就给楚王一次警告,免得他做出什么非要逼着她撕破脸皮的事情,对大家都不好。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回了侯府。
苏烨威和徐氏也已经被沐如锦喂了解药,而他们都很迷糊,自己竟然在马车中就睡着了,还是跟儿子儿媳在一起时,他们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不过,沐如锦和苏衍又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嘲笑他们。
再者,本就是沐如锦用药迷晕了他们。
就算车里是一头大象也休想清醒着,又何况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通房丫头?离那次宫宴已经过去很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飘雪的季节。
这有半年的时间里,逍遥侯府总算是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这是侯府这么多年来鲜少会有的平静,每一个人都很珍惜。
当初沐如锦让李思我将那些埋伏在宫外的人的尸体全都扔到楚王府去,此事在京城并未引起多大的风波。
尽管楚王气的摔碎了不少名贵的东西,但终究还是将此事瞒了下去。
同时,楚王对于沐如锦其人也多了一分忌惮。
他原就以为沐如锦并非如表面那般简单,能查到他养私兵企图谋反的证据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个平常女子,但他最终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他当初派人前去盯着并未起什么杀心。
不是他不想杀,而是不敢杀。
杀一个沐如锦固然容易,但若是那件事还有他人得知,沐如锦一死,他不敢保证事情会不会暴露在皇帝的御案之上,为楚王府带来不可预计的灾难,他不敢冒险。
但是,被一个小女子威胁,他又心有不甘。
所以才会派出了那些人,一面是为监视,一面也是警告。
在他看来,就算这女人再厉害,毕竟还是个弱女子,或许经不得吓呢?却不想,他人是派出去了,但回来的,却是五具尸首。
楚王打定了主意沐如锦不能留。
虽然现在不能撕破了脸,但若事成,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个让他丢尽了脸面的沐如锦。
而暂时,他也只能偃旗息鼓,静待事情发展了。
天渐渐冷起来,寒风有些刺骨。
虽然还未下过鹅毛大雪,但今年已经飘过两次小雪花了。
沐如锦把自己裹得像个包子,静静的躺在躺椅上,望着被风吹的作响的窗户。
微微有些失神。
她感冒了。
古代的医药虽然不像现代那样发达,但好在有一个小医圣师弟在,倒也不严重。
君不言给她开了些药,平日里再多喝两碗姜汤,这寒气儿一去,人就舒服多了。
徐氏这半年来对苏衍越发的好,时不时的嘘寒问暖,不是送吃就是送穿,生怕委屈了这个儿子,那热情劲儿倒是让苏衍有些肝儿颤。
不过。
能与母亲和好如初是苏衍一直以来的愿望,尽管还有些不适应,但苏衍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沐如锦倒是跟着苏衍沾了不少的光。
好吃好喝的半年来就没断过。
再加上用从前任那里继承来的毒术查看过,那些吃的喝的里倒是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心里也放心了些。
只是,她却很少见到徐氏,每每去请安。
徐氏不是哪儿不舒服了,就是外出不在。
想来是徐氏对她还有心理阴影,沐如锦也就不再去强求。
她固然希望能够婆媳和睦,但说到底不过是不想让苏衍为难罢了。
但是自己从前对于是徐氏做过的事,换做她自己,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就释怀。
在这一点上。
沐如锦还是理解徐氏的恐惧与不忿的。
天一冷下来,沐如锦就不大爱出门了,平日里除了定时的请安。
大多都是待在屋子里,有时候闷了,就让婆子们炒上几个小菜,温上一壶埋了许久的桃花酿,自饮自用。
有时还过过二人小世界,倒也乐得自在。
那些不用担心人算计的日子一旦经历过了。
就更加的不想放手。
沐如锦觉得,现如今如米虫一般的生活才是她最喜欢也最渴望的。
不愁吃,不愁穿,有大把的钞票花,进出还有人伺候着。
夫君宠着,老太太疼爱,婆媳不见也不会吵架,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通通的滚一边儿去,再也没有比这样的日子更惬意舒心的了。
只是,再安稳的日子终归只是暂时的。
时候一长,各路牛鬼蛇神总会想要出来蹦跶一番。
少夫人,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锦瑟端着一碗姜汤递给沐如锦。
沐如锦小心的接过,生怕那碗里的姜汤洒了出来,看起来有些笨手笨脚。
一口气将那姜汤灌进去,沐如锦皱了皱眉头。
虽说是身子受寒需要暖身,但每每喝姜汤时,沐如锦都觉得异常的痛苦。
自前世起,沐如锦就很不喜欢姜的味道。
那种刺鼻呛人的味道让她十分的不适应。
若是在菜里稍稍加些提味倒还可以,但若是姜汤这种气味浓烈的东西,沐如锦一闻到就想吐。
就像是现在这具身子对苦味过敏一般,这都是不可抗力因素。
不过,沐如锦对活着异常执着,只要是对自己的身体有益的,就算是再难吃,她也会尽力忍受。
她沐如锦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就算是穿越这等离奇的事情都没错过,区区一块姜就能难倒她不成?她还就偏不信了。
好在苏衍还算体贴,跑遍了京城的点心铺子,买了各式各样的蜜饯回来,让她在喝完姜汤后吃上一个,让甜味驱散姜的那股子辣味。
所以,那姜汤沐如锦几乎都是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的,然后立刻含一个蜜饯在嘴里,那甜,简直能甜到心坎儿里去。
锦瑟看着心里也是高兴。
这半年来,或许是少了太多的阴谋算计,少夫人的脸上总能见着笑容。
与从前那些冷笑狞笑奸笑或嘲笑不同,是那种发自真心的笑容。
她一时间被那笑容晃的有些睁不开眼。
外面是何人在争吵?沐如锦刚想躺下再歇上一歇,就听外头传来一些貌似争吵的声音,沐如锦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声音是绿蛛的。
沐如锦还能听得出来。
绿蛛虽是个桀骜的,但跟着她以来一直都很听话能干,从不忤逆她的意思。
她让她做什么,无论是端茶递水还是杀人放火,绿蛛从来是没有二话。
绿蛛沉默些,平日里有些什么需要说道的大多都是切雨出面。
这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儿倒是不常见。
这也让沐如锦对发生的事更加的好奇。
少夫人先躺着,奴婢出去瞧瞧。
锦瑟也有些疑惑。
她知道绿蛛和切雨的身份与她这种签了卖身契的奴婢不同,更多的更像是一个保镖,专程保护少夫人安全的。
平日里,她们都比较沉默,到至今为止,她更是没见过绿蛛发这样的脾气,显然是气急,否则绝不会在少夫人病着的时候这样吵闹。
嗯。
沐如锦点点头,却并未躺下,她料定能让绿蛛发这么大脾气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小事,恐怕早晚还得她来做决定。
故而也懒得再躺,只是坐起身来,静静等着锦瑟去探听消息。
没过多久,锦瑟便回了。
只是那脸色却很不好看。
怎的了,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沐如锦平日里并非是时时都会开启那读心之术的。
反正锦瑟总会说,她也懒的去麻烦自己。
少夫人,她们欺人太甚!锦瑟心有不忿,好不容易过上了些安定日子,竟然又有人来找茬,而且这次找的茬儿实在是太让人烦心。
哦?具体说说。
沐如锦眯了眯眼。
她身边儿的丫鬟自跟了她之后都淡定得很,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们这般激动,她反而还有兴趣了。
少夫人,您听了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是您自己的,反倒高兴了别人。
锦瑟嘟着嘴,似乎有些犹豫。
究竟是何事?真要与我有关,早晚我都要知道的,你隐瞒又有何用?沐如锦摇了摇头,心思倒是活泛起来了。
锦瑟咬着嘴唇吞吞吐吐,但她知道,少夫人说的没错,早晚都要知道的,还不如早说了了事。
于是一副气愤的表情说道:少夫人,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来了,还带着两个丫鬟,说……说是……说是什么?沐如锦语气淡淡的,但眼神却异常冰冷。
她说是……是夫人送给少爷的通房丫头。
锦瑟气鼓鼓的说完,有些不敢看沐如锦的表情。
少爷和少夫人感情一向甚好,少夫人人虽强势,但待少爷却是极温柔,而少爷也一心一意的宠着少夫人,从未有过要再纳妾的念头。
曾经有个不长眼的丫头想爬少爷的床,被少爷发现后,直接给发卖了出去,并且大怒,之后,再也没有敢存着这等龌龊心思的丫鬟敢这样放肆。
却不想,这私下的不成,官方的却来了。
这次是侯夫人亲自插手,就算是为了孝道二字,恐怕也不是随意能拒绝的。
从前少夫人虽然对侯夫人做过那样的事,但毕竟是私下里,对外的面孔还是那副好儿媳的样子,若是侯夫人铁了心的要给少爷安插通房,事情一旦闹大,对少夫人绝对不利。
光是善妒和不孝这两项罪名,就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再严重些,这可是犯七出之条的。
锦瑟一时间又担忧,又着急。
她只希望少爷能赶紧回来,将事情给压下去。
若是少爷强硬的不收,恐怕侯夫人也不能做的太过。
可这侯府人当真是个聪明的,专拣少爷不在的时候来,这让少夫人该如何拒绝?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她一个丫鬟,无权无势,更无话语权,只能祈祷上天垂怜,让此事有惊无险的过去,不要称了侯夫人的心意才好。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定当厚报绿蛛怎会与她们吵起来了?沐如锦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但锦瑟还是隐隐能感觉到少夫人对于此事的震怒。
但凡是女子,又有几人愿意看别人往自己夫君房里填人的?就算是那小门小户的女子,碍着规矩或许不敢多说什么,但心里也总会不痛快的,又何况是性子这样倔强的少夫人?回少夫人,还不是那王嬷嬷说的话难听,将绿蛛给惹恼了,这才吵了起来。
锦瑟一想起王嬷嬷那老刁奴说的话,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若非是她只是个丫鬟,而那王嬷嬷又是侯夫人派来的,她绝对要打的她连妈都不认识!她说了什么?沐如锦从躺椅边的碟子上又拿起一颗蜜饯填在嘴里,但这一次感觉到的不是沁心的甜,而是如烈焰一般的辣。
少夫人……锦瑟不敢说话,那话实在是伤人,就连她听了都难受,何况少夫人。
说。
沐如锦并未发怒,只是语气淡然,且面儿上笑的越发的温柔。
锦瑟一再挣扎,终于还是说道:那老刁奴说……说少夫人与少爷成亲这么长时间都未有子嗣,许是个……许是个不能生的……若不重视起来,莫非要让少爷绝嗣不成……锦瑟声音越来越小,因着她看着沐如锦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跟着少夫人这么长时间她很清楚,少夫人笑的越温柔,便是心中越怒,恐怕有人要遭殃了。
沐如锦三下两下将那蜜饯嚼了吞下去,抬眼不动声色的问:是母亲叫她来的?王嬷嬷是这般说的。
锦瑟亲耳听王嬷嬷说的,应当不会有假。
王嬷嬷是侯夫人的陪嫁丫鬟,应当还没有胆子擅自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沐如锦冷笑,拳头紧紧的抓着躺椅上的被子。
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但她脸上始终是古井无波。
明明气到深处,却依然强忍着没有发作。
过了良久,沐如锦深吸一口气,道:她这是见我病着,想顺带气死我,也省了她的心。
我又怎能辜负她一番好意?锦瑟,扶我出去。
沐如锦内心冷笑着,心说徐氏,你当真是嫌活得长了!这半年里。
苏烨威又纳了两房小妾,侯府当时死了那么多人,其中就包括一些兴风作浪的妾室。
但在苏烨威眼里就跟死了几个奴才丫鬟没什么不同,那丧事也是草草的办了,没过多久就纳了这两房妾进门。
如今,其中一个如姨娘已经怀了身子,这逍遥侯府里或许又会多上一个小少爷。
苏烨威别提有多宝贝了,而徐氏房里他几乎就没踏进过。
现如今,徐氏心里不痛快了,就拿她当软柿子捏,她沐如锦的额头上什么时候写过她是软弱可欺的人了?沐如锦心中一片冰冷,她该是时候给徐氏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了!少夫人。
您还病着,若是再受了寒……锦瑟一惊,连忙想阻止。
无妨。
这么些牛鬼蛇神也没咒死我,区区一条老狗我又何必避着。
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怕了她。
沐如锦起身,披了条狐皮大氅。
嘴里说着这话,倒也不知这老狗二字骂的是王嬷嬷还是徐氏。
当沐如锦来到院子时。
绿蛛对王嬷嬷这条老狗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了。
若不是碍着自己主上的面子,绿蛛就干脆直接杀了这个老刁奴。
免得在这里惹人厌烦。
沐如锦心中暗暗发笑。
绿蛛与切雨可不同,她们是神仙府里派来贴身保护她的,可不是寻常的丫头,自然不会怕一个区区侯夫人身边出来的奴才。
若是今日这王嬷嬷当真惹恼了绿蛛以至于被出手击杀,有她护着,这老刁奴死也就白死了。
不过,沐如锦有更好的法子,也不用闹得这般人心惶惶,于是道:绿蛛,你退下。
绿蛛见沐如锦出来了,立刻收了声,退到沐如锦身后,小心的搀着,但那脸色却是铁青一片,仿若是要杀人一般。
沐如锦淡淡看了王嬷嬷一眼,笑道:王嬷嬷贵人事忙,来我清幽雅苑有何贵干?王嬷嬷望着沐如锦古井无波的神色,不知为何,心中却起了一丝恐惧之心。
这个少夫人连婆婆都敢欺负,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可是想想自家夫人的决定,她又勉强提起了精神,嘴硬道:回少夫人的话。
夫人让老奴送来两个机灵的丫鬟,好伺候少爷。
少夫人贵人事忙,恐怕也没有时间照顾少爷周到。
王嬷嬷将沐如锦的话又返回给了沐如锦,想来是仗着徐氏有恃无恐,当沐如锦不敢动她?她心中寻思着,一旦少夫人拒绝了,一则是等于拂了夫人好意,二是善妒之名坐实,少夫人也是要脸的人,定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拒绝。
沐如锦明白这个老刁奴的心思,但她也实在是没想拒绝。
以为送来两个丫头就能破坏她与苏衍的夫妻情分,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若苏衍心中有她,愿意守住当初承诺,那别说是两个丫鬟,你就是送来一个连一个排的丫鬟都不会有丝毫的作用。
而若是苏衍动了心,非要纳这个通房,那这个男人,她沐如锦也不稀罕。
她连正妻之位都可以让出来。
说到底还是苏衍对于她的爱有多少罢了,这不是徐氏或是任何人能够算计的到的。
也罢,那就留下吧。
沐如锦没有丝毫的推拒。
只要苏衍真心不要这两个丫鬟,那她有的是去处来安排这两个丫鬟。
少夫人宽容大度,老奴拜服。
王嬷嬷见沐如锦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下了这两个丫鬟,心中起了一丝解气的快感,也不多留,与沐如锦躬了个身就要离开。
站住。
沐如锦在切雨刚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手中捧着一杯暖茶,凌乱的发丝上飘了几朵雪花,显得脸色更加苍白。
但那语气中的杀伐之气。
却让已经转身走出几步的王嬷嬷顿时停住,再也不敢迈出一步。
王嬷嬷暗暗心惊,这少夫人好强的气势,这是在夫人身上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强势,就算是老夫人也有所不如。
这句‘站住’明明没有丝毫起伏,淡淡的,声音弱弱的,仿佛生病奄奄一息时沙哑,但却似乎有一种让人违抗不得的魔力,就连她想要转身逃跑都不敢。
只能战战兢兢的愣在原地。
少夫人还有何吩咐?王嬷嬷脸色有些苍白的问道。
如今的奴才当真是不懂规矩,主子还未发话,就敢甩脸子离开。
王嬷嬷。
你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在这府里多年,怎么还不如那刚买进来的雏儿,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沐如锦一下一下的将杯盖与茶杯触碰,发出的声响带着节奏一阵一阵。
仿若是战场上的战鼓,雷人心弦。
王嬷嬷不禁汗如雨下。
回……回少夫人……王嬷嬷拿袖子抹着汗,明明已到冬日,天空还飘着零星小雪,但她却觉得如被放在炭盆上炙烤一般的灼热。
这样不懂规矩的奴才,该如何处置好呢?沐如锦似笑非笑。
一个问题故意拖长了音节,给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依奴婢看,拖出去打上五十大板。
以儆效尤。
锦瑟接上沐如锦的话,并非僭越,是因为她知道少夫人现在需要她的配合。
跟在少夫人身边这么久,有些事情不用吩咐,她就已经明白了少夫人眼中的含义。
绿蛛也不甘示弱。
寒着脸道:五十大板也太便宜这个老奴了,这样没规矩的东西。
不如打出去发卖了,免得她目中无人,哪天得罪了权贵,为逍遥侯府招祸。
这倒是个好主意。
沐如锦故做思考状,似乎很认真的在考虑绿蛛的提议,可把王嬷嬷给吓坏了。
虽然侯爷一直不待见夫人,但夫人毕竟娘家背景深厚,又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来的大妇,正妻,而她,作为侯夫人的陪嫁丫鬟,多年来更是被人奉承惯了,哪还受过这样的委屈?其实她明知道那些奉承她的人,明面上恭敬,背后里其实还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和夫人不受侯爷宠爱,但是她不在意,哪怕是面儿上的恭敬她也乐意受着。
就这么多年来,她都快忘记了夫人和自己的处境是有多么的尴尬了。
少夫人,老奴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便是做错了,也是由夫人处置,少夫人怎可僭越?王嬷嬷一听要被打板子,还可能被赶出去,心头便是一阵恐慌。
按说,她是侯夫人的陪嫁丫鬟,跟随侯夫人多年,少夫人哪有那个权力随意处置?但是,逍遥侯府的情况不同。
夫人太弱势了,恐怕在这个强势的少夫人手上,未必就能保得住她。
她害怕了,所以口不择言。
跪下!沐如锦并不生气,口气依然淡薄。
您怎能……王嬷嬷还想反驳,却被已经走过去的绿蛛一脚踢跪在地,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沐如锦也不理她是否伤着了,冷笑道:如此说来,那些说我生不出孩子,叫少爷绝嗣的话,也是母亲叫你来说的?王嬷嬷悚然一惊。
突然想起了之前她被绿蛛拦着,已是心有不忿而出口的话,就是一阵惊恐。
那话根本不是夫人提过的。
夫人只是感叹她在这个家里越来越弱势,而这个儿媳妇丝毫不顾及她的脸面而大出风头,还时不时的欺负她,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想要整治整治她,但却从未说过少夫人生不出孩子这样无礼的话。
母亲年纪大了,我敬她是夫君生母,不愿跟她一般见识。
却不想,你们一个个的倒是变本加厉,觉着我沐如锦是个软柿子,好欺是吗?沐如锦神色冷漠,眸子里覆盖了一层坚实的寒冰,让人一眼看不见底,继续道:既然你们一再相欺,就休怪我不念情分。
不是……不是的少夫人。
是老奴一时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与夫人全无干系,求少夫人恕罪。
王嬷嬷知道这事儿闹大了,沐如锦固然要被人嚼舌根子。
但若他人怀疑夫人诅咒儿子儿媳妇,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本来夫人在这个家里就身份尴尬,若是被她连累,就更加艰难了。
少夫人……王嬷嬷一个劲儿的磕头,企图让沐如锦相信这话只是她一时嘴贱说的,跟徐氏没有半点关系。
沐如锦也不去理会,只淡淡道:掌嘴二十。
随即指着那两个被送来的,但却已经吓的浑身发抖的丫鬟道:这两个丫头我收下了。
掌完嘴后,回去替我跟母亲道声谢,就说她如此为我着想找来两个帮手,儿媳不甚感激,若有机会,定当厚报。
沐如锦故意加重了‘厚报’这连个字的语气,王嬷嬷一时间惊悚若死。
绿蛛,看着她打,什么时候打够了二十下,什么时候让她回。
沐如锦用力裹了裹衣裳,在锦瑟的搀扶下又回了屋。
只剩下院子里啪啪啪啪的声响,一次响过一次。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许诺夜色渐渐深了,沐如锦觉得她的感冒似乎又重了些。
许是白日里多吹了些风,原本就没有好利索的病此时更加凶猛了些。
王嬷嬷带着一脸青肿回了水云轩,徐氏见了怒极,但却又无奈。
在她送去那两个丫鬟给沐如锦的时候,徐氏就已经隐隐的有些后悔,但箭在弦上,想追回却也不容易了。
苏衍回来时,天色已渐晚,因着外头下着雪,回来时肩膀上还隐隐能看到白色的雪花。
当他推开房门,见沐如锦如小猫一般的缩在被子里,心中顿时起了几分怜惜。
也只有这种时候,强势的小妻子会显得柔弱,让他觉得她需要他的保护。
苏衍笑着坐在床边,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心上人的额头,却眉头紧皱。
床上的小人儿看起来似乎有些难受。
额头滚烫的温度顿时让他揪起了心。
锦瑟。
苏衍将沐如锦的被子掖得更紧了些。
锦瑟见少爷召唤,连忙跑进了屋。
少夫人病着,怎么不请大夫?苏衍的语气有些严厉。
锦瑟看了自家少夫人一眼,心中满是怨愤,道:回少爷,已经请君公子看过了,也开了方子,熬了药给少夫人喝了,说是休息一晚便无事了。
苏衍见锦瑟神色有异,便皱眉道:这风寒原不是好些了吗?怎么又严重了许多?还不是那王嬷嬷闹得!锦瑟撅着嘴,一副气愤的模样。
纵使王嬷嬷已经被掌了嘴,她依然觉得不够解气。
王嬷嬷?母亲身边的王嬷嬷?苏衍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自己的小妻子病痛加重,与母亲有何关系?那王嬷嬷她……锦瑟,去沏壶热茶来。
此时沐如锦已经转醒,她直接打断了锦瑟的抱怨,将锦瑟给支开。
是。
少夫人。
锦瑟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茶壶离开。
她是真想将事情说给少爷听听,让少爷知道侯夫人有多么的欺人太甚。
就算是往人房里填人就算了,竟还说人家不能生,这样恶毒的诅咒竟然出自侯夫人之口,实在是让人气愤。
怎么,那王嬷嬷可是惹了你?苏衍神色越发温柔,小心的将沐如锦扶起,为她盖好被子,免得她再次着凉,令病情再加重。
无事。
我今日病着。
没法儿伺候你,房外有两个通房丫头,就让她们代我服侍你吧。
沐如锦语气淡淡的。
看不出喜怒,但这违心的话在苏衍听起来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
通房丫头?自己的小妻子是绝不会容许自己再碰别的女人的,为何会突然给自己找了通房丫头?莫非此事与母亲有关?苏衍想起刚刚锦瑟的话,心中顿时起了不详的预感。
我何须什么通房丫头?莫要再开玩笑。
苏衍也起了一丝不愉,他曾许诺一世只爱她一人。
那承诺又怎会如此廉价?如今沐如锦这般姿态莫非是在试探他不成?母亲一番心意,我拒绝不得,否则岂非不孝?若是背上了不孝善妒的罪名,恐怕等待我的便是那一封休书了。
沐如锦冷笑,心中却是酸酸的。
苏衍确实是承诺过一生只她一个女人,可是。
有时候承诺才是最廉价的。
就算是生在现代,有着律法保护的一夫一妻制的时代,男人找小三搞外遇的都数不清楚。
又何况是三妻四妾实乃平常的古代?她曾说过,若苏衍有一天负她,她会杀了那个狐狸精,再杀了苏衍。
可是,若真的有了那一天。
他是否真的能够下的了手都还是两说。
她一面期待着苏衍毫不犹豫的拒绝,但心中却又忐忑。
忍不住的去试探。
或许是源于她骨子里对于感情的自卑,她总是忍不住的患得患失,白白折磨了自己。
前世她卧病在床,除了父母兄弟,除了医生护士,她根本就没有接触旁人的机会,就更不要提什么心仪的男生了。
二十载岁月,被关在一间小小的病房之中,恋爱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所以,虽然她两世加起来已经三十几岁,但对于爱情,她却一直都很陌生,很懵懂。
当初是苏衍向她表白,说是他喜欢自己,甚至愿意对她做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可是,人心这种东西毕竟是没有办法算计的。
虽然她努力的去爱上苏衍,最后也成功的坠入了这张爱情编织的大网,但心底的那份自卑与患得患失,却总是时不时的跑出来作祟,让她怀疑着这份感情的真实性和保质期。
她想要听苏衍亲口拒绝,想听他再一次说这一世有她一人就够了。
明知道这是任性,这种看起来的不信任也许会伤害到他,但她还是忍不住的这样做,就是想听到那句由他嘴里说出的能够让她安心一阵子的话。
这是什么话?苏衍见沐如锦的冷漠,心中却是一痛,随即意识到沐如锦话中的那个关键的词语,眯眼道:是母亲的主意?母亲怕我这么久都未怀上孩子是因为不能生,会让你绝嗣,所以特意挑了两个机灵的丫头来帮我伺候你,我贵人事忙,未必能照顾你周到。
沐如锦表情依旧冷淡,但那句‘贵人事忙’却是擦着牙缝狠狠挤出来的。
苏衍沉默了。
空气一瞬间带上了一层说不清的酸涩。
母亲为何要送来什么通房丫头?说如锦不能生,说怕自己绝嗣,这是羞辱还是诅咒?这半年来,他与母亲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下来,他一直沉浸在母爱的关怀中,有了妻子的陪伴,有了母亲的谅解,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可是,原来这种幸福都是假的吗?那些关爱全都是伪装的吗?母亲之所以开始关心自己,就是为了送这两个丫头来羞辱自己的妻子的吗?原来在母亲心中他依然不重要,就算是二哥已经死了。
就算是母亲身边只剩下自己一个亲生儿子,他却依然不过是被她利用的工具。
那些日日夜夜的关心疼爱,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天吗?苏衍突然觉得好讽刺。
曾经一度奢望的母爱却是最最伤人的利器,而自己发誓要保护的女人却要忍受这样的屈辱。
他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若是换了寻常人,恐怕此时早就付出代价了。
可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生母,所以她才委曲求全,强忍着厌恶收下那两个丫鬟。
苏衍平定了精神,郑重的握住沐如锦冰凉的小手,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声音却比平日里更加温柔几分。
道:如锦,看着我。
沐如锦怔怔的抬起头,心中起了丝丝波澜。
她看到了苏衍的伤心。
只为徐氏的关爱来的不够纯粹。
或许她早就知道她任性说出此事的后果是会让自己爱上的这个男人心中难过,可是,为了她自私的占有欲,她依然狠下心来试探,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爱情。
如锦。
我从不轻言许诺,是因为我知道,做不到的,便不该随意开口。
承诺是最伤人的枷锁,无论是对说出承诺的人,又或是倾听承诺的人。
初时我喜欢你。
并不敢将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说出口,因我知道这有多难。
可我说过,此生此世。
我苏衍的生命里只容得下你沐如锦一人,这并不是一句不足道的玩笑话。
将来如何或许我不敢断言,但若有一日我当真负了你,如锦,我允许你杀了我。
苏衍的表情十分认真。
近二十载的岁月里。
他从未说出这样认真的话。
从前他性格直爽,大开大合。
不会说出这样如饱经沧桑一般的诺言,直到他爱上沐如锦,许诺一生只她一人,却依然不愿多说那些富丽堂皇的语言。
他努力的用行动来实现自己的诺言,他想沐如锦用双眼看到。
可是,或许他低估了自己小妻子心中的忐忑,他忘记了妻子前世的苦难与懵懂。
对于感情,她应该十分期待却又隐隐恐惧吧。
所以才会患得患失,生怕失去。
如果能让自己的小妻子安心,那么,他也不吝啬说出那些能让她安心的话。
对于他来说,有了沐如锦在身边,是他这一生最最宝贵的财富,他不愿失去她,哪怕得不到母亲的爱,哪怕要离开逍遥侯府,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他只要她。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就觉得他不是多余的,是被人需要的,是一个幸福的人。
沐如锦心中有一股暖流划过。
她明白,尽管苏衍经历过那样惨烈的背叛,性格变得比从前阴沉,但要他说出这样近似肉麻的话来,却也是非常难得的。
沐如锦点点头,用另一只手附在苏衍的手指之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苏衍,我信你。
只是,我却不想束缚你。
若有一天,你当真爱上了别人,不要隐瞒,一定要说给我听,趁我还能抽身而退的时候,我会放开你,成全你们。
苏衍眉头深锁,刚想解释什么,便被沐如锦阻止,道:但是,你若不说,我总是信你的。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信你。
只要你不放弃我,我便不会怀疑你。
所以苏衍,别骗我,一旦我死心,便绝不会再回头。
苏衍没有回答,但手却握得很紧很紧,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那些被母亲所伤的疤痕,也不感觉那么疼了。
或许,那个人始终是二哥的母亲,而不是自己的。
自小他就明白,只是依然有奢望。
他从未嫉妒过二哥,但却羡慕,无比的羡慕。
好在,他的身边有沐如锦,有着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妻子,他觉得并不孤独。
那两个丫鬟退回去便是,母亲那边儿,我亲自去说。
苏衍语气里已经恢复了冷漠。
或许他早该死心了,不该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谓父爱,所谓母爱,于他而言,终是太过奢侈。
不,留下吧。
我自有去处安排她们。
沐如锦的神色也异常冰冷。
徐氏竟然敢触犯她的底线,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看在她是苏衍生母的份儿上她已经一再忍耐,但是,这老东西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什么通房的馊主意都想出来了,既然如此,她总得礼尚往来,才显得不那么失礼。
她……苏衍欲言又止。
他知道,沐如锦一旦动怒,母亲绝不会是对手。
可是,毕竟血浓于水,尽管母亲从不曾在意他,但身为人子,却不能不尽孝道。
你且安心。
他是你生母,是我的婆婆,我总不会做的太过让她难堪。
但她送我这份大礼我若不还了她,我会憋死!沐如锦目光犀利,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却是让苏衍不由得一笑。
这样也好。
小小的教训或许无伤大雅。
而他心中,也并非是不怨恨的。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反送第二日一大早,沐如锦便叫了那两个丫鬟进屋。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沐如锦穿戴的十分整齐,手中端着一个茶杯,只是杯中却不是茶水,而是清水。
回少夫人的话,奴婢叫红绵。
回少夫人的话,奴婢叫秋芷。
二人显得十分害怕。
昨日里亲眼见了王嬷嬷受到惩罚,二人心中都十分忐忑。
王嬷嬷是侯夫人贴心的人儿,这府里也算是有点头脸的,就算如此还是被少夫人二话不说的掌了嘴,就更别提她们这种万事不由人的小丫鬟了。
她们确实是想往上爬,确实是不甘一生为奴为婢,可是,爬上去为的是过好日子,若连命都没了,爬的再高又有什么意义?本来她们以为昨日王嬷嬷挨了巴掌回去,侯夫人定当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后院真正的女主人就算是脾气再好,想来也不愿意被儿媳妇欺着走,所以,她们一直在等,等侯夫人来找少夫人大闹,但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夜十分平静,平静的让人胆战心惊。
侯夫人是妥协了吗?就任由身边儿贴心的嬷嬷被自己的儿媳妇欺负?一想到此,两人对于这个少夫人就更加害怕。
先别提什么能否爬上少爷的床的问题,就算爬上了,甚至于生了孩子抬了姨娘又怎样?以少夫人的强势和手段,她们可没有半分的把握能够笑到最后。
你们两个,想成为少爷的通房?沐如锦语气极尽温柔,温柔的红绵和秋芷二人直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少夫人饶命,奴婢绝不敢有此妄想。
奴婢只愿能伺候少夫人就心满意足,绝不敢对少爷有半分痴念,求少夫人饶命。
到了此时。
二人自然不敢再妄想什么通房姨娘的,她们只愿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就谢天谢地了。
沐如锦却轻轻一笑,放下茶杯,道:想要往上爬并不是错,实乃是人之常情。
你们若是当真有本事爬上了别的主子的床,我倒是要恭喜你们如愿以偿了。
只是少爷……你们不该妄想。
沐如锦语气轻叹,便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就算是威胁人都显得那样的悲天悯人。
少夫人明鉴,奴婢不敢逾越。
二人忙磕头表忠心。
锦瑟,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是查清了?沐如锦没有理会红绵与秋芷二人心中的忐忑。
反倒是笑着问锦瑟。
回少夫人,奴婢已经查清了,此时。
那位正在千秋园饮酒赏雪。
锦瑟一脸的古怪,虽然对于自家少夫人的奇思妙想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精彩万分。
沐如锦眉眼一挑,露出一丝阴谋将要得逞一般的笑意,随即起身。
道:罢了,你二人随我来,近日里病着,一直闷在屋里,难得痊愈,不如就去千秋园里赏赏雪。
锦瑟,去给我拿个手炉。
是,少夫人。
锦瑟领命。
对着红绵和秋芷二人道:你二人好生伺候着。
红绵与秋芷二人连忙称是,但心中纠结不已。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中全是苦涩。
将最贴身的丫鬟调开,反让她们陪着去赏雪。
若是中途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可就万死难辞了。
都怪自己贪心。
不甘于一生为婢,这才听了侯夫人的话来了清幽雅苑。
却不想,少夫人却是个这样厉害的,恐怕,此次的千秋园之行,就是为了整治她们吧?一时间二人心如死灰。
若是这世上有那容人后悔之药,她们绝不会再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此事虽是侯夫人提议,但终究是她们自己同意了的,却不想,少爷的床还没来得及爬呢,就被少夫人给逮个正着。
此时正是冬日,昨夜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地上的雪花虽已融化不少,但树枝上却还是一层纯白。
今日天气不错,风并不冷锐刺骨,沐如锦经过一夜的安睡,烧已经退了,人又变的活蹦乱跳起来。
若是平日里,她倒是真有心赏赏雪吹吹风,只是,在接受了徐氏这样一份大礼的情况下,她却是没那个心情了。
就如她昨日所言,若这份大礼不还了回去,她会憋死!刚进了千秋园,沐如锦就看见了那人所在。
只是,她并不直接走过去,而是带着红绵和秋芷两个丫头从另一个方向一路赏着景色过去,装作恰巧碰上的样子。
见过父亲。
父亲今日看来心情不错,莫不是有什么喜事?沐如锦装作偶然碰见的样子给苏烨威请安。
苏烨威见是沐如锦,心中竟然多了些心慌。
自从苏启那件事后,苏烨威对于沐如锦存着一种近似本能的惧怕。
是你?苏烨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用咳嗽做掩饰。
近日天气寒凉,父亲也要多多保重,不要着了凉。
沐如锦笑着摸了摸苏烨威身前的酒壶,皱眉道:这酒已经冷了,父亲不可多饮。
秋芷,快去将这酒温一温,再去将上次进宫萧贵妃送的点心拿一盒来,送与父亲佐酒。
秋芷看了苏烨威一眼,再看向沐如锦的目光充满了惊骇。
联系到之前沐如锦与锦瑟说的话,再看现在的状况,她似乎已经窥得了什么,所以才如此惊惧。
不过,她并不敢忤逆沐如锦的意思,于是毫不多言,拿着酒壶快跑着离开。
苏烨威闻言挑了挑眉。
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这一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爱好。
首当其冲者便是美人儿,其次就是美食。
沐如锦说的点心他知道,那是萧贵妃闲时亲手所做,并非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吃得到的。
四天前,萧贵妃生辰,请了大臣携带家人同乐。
沐如锦自然也在其中。
也不知为何,萧贵妃似乎十分喜欢沐如锦,不仅赏赐了一对通体翠绿的玉镯。
这亲手所做的点心也赏了几盒。
回来时,沐如锦孝敬了老太太一盒,他也就是在那时候吃过两个。
那味道,绝不比这京城一绝的食然居差一星半点。
原本还想着多拿上几个回去,但见老太太也没吃上几个,他不便开口。
若说是嘴馋了该是向沐如锦讨要才是,只是,向儿媳妇儿要吃食,他实在是张不开这张嘴,这才作罢。
如今。
沐如锦亲口说要送,他也就不拒绝了。
沐如锦看着苏烨威不由觉得好笑。
因为假阎王帖事件,苏烨威几乎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就算事情过去已经半年多,但他依旧不敢随意出门。
可是,若是不出门就得与那些女人们绝缘,所以这半年里,苏烨威的那些小妾们都忙得很。
为了伺候这个花心的侯爷可谓是不遗余力。
若是可以,苏烨威多想将那些青楼楚馆的妓子们招进府来宠爱,只可惜,他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经过上次沐溪儿事件,老太太已经十分不满。
何况现如今苏二爷也留在了京城,苏烨威可是真怕老太太将他的侯爷之位废了。
捧老二上位。
若说这府里最闲的,大概也就是徐氏了。
苏烨威胆小窝在家里,几乎将那些纳进门的小妾挨个儿的宠了个遍。
可偏偏就是从不进徐氏的水云轩,也难怪徐氏闲的蛋疼,非得往苏衍身边塞什么通房丫头。
没过一会儿,秋芷端着温好的酒和点心回来了。
沐如锦不动声色道:还不快为父亲满上。
秋芷立刻战战兢兢的给苏烨威倒酒。
秋芷此时恐怕已经将沐如锦的打算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知道那或许是她唯一的活路。
于是立刻配合的给苏烨威倒酒,然后‘不小心’将酒给洒了出来。
再然后便是一阵的慌乱与求饶。
沐如锦眯了眯眼,嘴角噙了笑意。
难怪徐氏将她们送来清幽雅苑,是个聪明的丫头。
红绵见秋芷的作态,心中也是清明不少,虽然心中对于少夫人的手段感到震惊,但为了活命,还是很听话的按照沐如锦的剧本来演。
秋芷洒了酒,红绵赶忙去帮苏烨威擦拭,两人一个泫然欲泣,一个温柔体贴,将个苏烨威弄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你们是如何做事的?竟敢将酒洒在父亲身上!莫不是想挨板子了不成?沐如锦适时加上一把火,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苏烨威紧张的神情。
少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秋芷哪还敢还口,立马跪下,但眼神中的乞求却是直直的刺向苏烨威。
算了,她们也并非有意,无需大惊小怪。
苏烨威哪见得美人儿垂泪,连忙开口。
沐如锦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道:父亲有所不知,这两个丫头是刚来我院里的,原以为是个机灵的,但做事却总是不用心。
不是打碎个杯子就是洒出点酒水,实在是没用。
我本想着,这般没用的丫头还是打发出去算了,但终究于心不忍,这才压下此事。
不想,她们依旧如此。
看来,留她们不得了。
少夫人饶命,求少夫人千万不要卖了奴婢,奴婢当牛做马报答少夫人,求少夫人垂怜啊。
秋芷和红绵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之后当然要将戏做足,那一声声的磕头声却是十分响亮。
不一会儿,额头上就一片青紫。
你们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沐如锦一怒,却没有一丝怜惜的意思。
少夫人……两人哪敢起身,依然不停磕头。
苏烨威见美人蒙难,心中那叫一个怜惜,眼神不由得都柔和了下来,道:一点小事罢了,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你若当真容不得她们,就派到别的院里就是。
沐如锦听出了苏烨威的意思,但却并不附和,道:若是我院儿里赶出去的,定当是做错了事或做事不曾认真的,还有哪个敢用她们?不如打发人牙子卖了出去,也乐得清静。
那岂不是太过可怜?只为这些小事便罚的如此之重,却是无需如此。
你既烦了她们,就让她们去宝湘轩伺候,也不要再为难她们了。
苏烨威可是被秋芷那柔弱无助的小眼神儿给刺得心痒不已,哪还能容得沐如锦将她们发卖出去?于是连忙出声索要。
父亲喜欢她们?沐如锦‘惊讶’不已,看了看秋芷和红绵二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苏烨威有些不好意思了。
纵然他再浑,再喜欢女人,但是跟儿媳妇要人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
他又怎会知道他所言所行正合沐如锦之意,这一切,从一开始,沐如锦就是打着将徐氏送来的人直接送到苏烨威房里的打算的。
父亲喜欢她们是她们的造化。
罢了,既如此,你们二人今后要好生伺候父亲,不可再毛毛躁躁,你们可是听明白了?沐如锦一笑,顺水推舟将二人送给了苏烨威。
谢少夫人成全,谢侯爷救命之恩。
秋芷和红绵二人极力磕头致谢,但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一切已尘埃落定。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这个少夫人竟然这样狠,竟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侯夫人将她们送给少爷当通房,少夫人竟然顺势就将她们送还给了侯爷?想必,若是侯夫人知道了此事,恐怕会气得一病不起吧?她们不得不承认,活了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少夫人这样彪悍的女子,竟敢往公公房里送人。
这种报复手段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同时,也坚定了她们坚决不与这个少夫人为敌的决心。
连婆婆都敢报复,还报复的这样明目张胆,就莫说他人了。
说起来,侯爷的那些早逝的妾,似乎大半都是被这个少夫人给拉下马的。
一时间,二人噤若寒蝉。
而苏烨威,还沉浸在得到美人儿的喜悦之中,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事情办完,沐如锦也不多留,留下了秋芷与红绵二人伺候,沐如锦独自回了清幽雅苑。
她已经能够预见到徐氏知道此事后的反应。
虽然苏烨威根本不进她的房门,但是被人如此羞辱,换做是任何人都不会心情愉快了。
只不过,沐如锦根本就不在乎徐氏的心情是好还是坏。
既然徐氏有意要破坏她和苏衍的夫妻情分,那么,就该做好被她完全报复的觉悟与准备!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苏烨威的新宠这一夜,是非常精彩的一夜。
苏烨威甚至都没有浪费任何一点时间,一夜之间,将红绵和秋芷给一起宠幸了。
不得不说,苏烨威年纪虽不小了,但是战斗力却还是很棒,一夜御二女丝毫不觉吃力,相反,却是越战越勇。
苏烨威收下了红绵和秋芷的消息当天就被徐氏给知道了。
被沐如锦如此羞辱,徐氏大发雷霆,水云轩中名贵的瓷器被砸了个遍。
好在逍遥侯府别的不见得有,就是银子多,就算是再名贵的东西,砸了也就砸了,没几个人会心疼,就更别说是出身徐国公府的徐氏了。
可是,徐氏却如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确实,红绵和秋芷二人是她要送给自己儿子做通房的。
其实她并不是关心儿子子嗣是否有望,只是想要给沐如锦提个醒儿,她毕竟是婆婆,婆婆要是铁了心往你夫君房里送人,就算是被孝道二字压着,那也是不好拒绝的。
可是,人刚送出去她其实就后悔了。
她确实气沐如锦目中无人,对于她这个婆婆一点也不尊敬,甚至还很放肆。
可是,她也不过是头脑一时发热没想开而已,还真不是有意要破坏她们夫妻二人的感情的。
她自己就深受妾室欺压,一生都不曾幸福。
对于妾室的痛恨,整个京城她说是第二,恐怕也没几人敢说第一。
堂堂国公府的嫡出长女,嫁给一个商人出身不学无术的风流纨绔,大婚之日就受屈辱,不过一月,便是妾室众多,这些年来,她被孙茉莉欺压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孙茉莉死了,又要受沐溪儿的气,她应当是最能体会正妻对于妾室的厌恶的。
说实在的,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愿意与他人分享丈夫的爱?若非是碍着隆庆的规矩,谁都想名正言顺的做个妒妇。
当初嫁给苏烨威时,她满怀少女的羞涩和对于未来的期待,但是,大婚不过一月,就被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那刺骨的冰凉从头浇到了脚尖儿。
以至于这么些年来她一直生活在痛苦与煎熬之中,日日受尽折磨。
对于苏烨威,她一面诅咒。
一面却又放不下。
她忍不住关心他,但见他对待自己半分情分也无,更多的却是心痛欲绝。
谁不想夫妻和睦,比翼恩爱?即便苏烨威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她也心甘情愿伺候他终身。
她不求他闻达于朝堂。
也不求他扬名于疆场。
尽管他身份尴尬,底蕴欠缺,在京城之中空有侯爷其名却无侯爷其实,但她还是一心一意的扑在了这个人的身上,自此陷入万劫不复。
她后悔送出了红绵和秋芷,不是因为她心疼沐如锦。
而是她明白,一个女人,在面对自己的男人有可能被抢走后的痛苦的绝望。
可是。
她没有想到,沐如锦竟然会将这二人送给了苏烨威。
尽管她早就知道沐如锦这个儿媳妇不好管教,性格彪悍也完全没有尊重长辈之心,但她依然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阴狠到如此地步,竟将这两个丫头往公公的床上送。
原本她以为。
以沐如锦的手段,顶多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两个丫鬟处置了。
又或是随便找个错处安在这两个丫头身上,将她们打发了也就算了,却没想到,她远远低估了这个儿媳妇儿的毒辣,最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王嬷嬷的脸还红肿着,一整天不敢见人。
她理亏在先所以并不敢去找沐如锦的麻烦,而事实上,王嬷嬷私自说的那些沐如锦可能不能生,会让衍儿绝嗣的话确实是有欠妥当。
若是沐如锦当真是要重惩,这样诅咒主子的奴才,就算是被打死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虽然觉得难堪,但始终觉得沐如锦还给她留了几分颜面。
但没有想到,事情远没有结束,不过是一天一夜,她这个半点儿亏也不愿吃的儿媳就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不,应当说,只有惊,没有喜。
当苏衍听到这个消息时,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这小妻子做得有些过了,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很解气。
归根结底,徐氏用了半年时间对他好,最终却只是因为要送两个通房丫头来羞辱沐如锦之事,苏衍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始终是有怨气的。
他也想明白了。
自己母亲这半年来对自己的好或许就是为了这一日她送来两个丫头时想让自己不能反驳吧?一是他们母子二人刚刚和好不久,二是他体会到了母爱之后定然更怕失去,到时,为了不母子失和,恐怕就算是他不想要什么通房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何况母亲与媳妇儿之间的战争,放在这样一个时代,多半是要委屈媳妇儿的。
苏衍心中苦涩。
他并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可是为何从小到大,母亲的眼睛里、心里,永远都不曾有他的影子?就算他比不得二哥是母亲的长子嫡孙,比不得二哥机巧聪慧,比不得二哥能言善学,但是他也是母亲的亲生儿子,是她十月怀胎受尽疼痛生下来的,不比苏启是庶子,非她亲生。
可为何到头来,她宁愿信了苏启的鬼话也不信他的无辜?自己在母亲的眼中,莫非连一个仇人之子也不如?苏衍闭上眼,手掌狠狠的抓着心口,觉得那个那方犹如被钝刀生生割下一块一般的疼。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苏衍却也有些担忧。
若是这事儿传了出去,恐怕自己这个小妻子会彻底在京中扬名了。
往公公床上送人,这种事,根本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起来定然不好听。
只是,沐如锦却不在乎。
名声之事,她向来看得很淡。
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目标,那就是好好活着。
至于名声的事,能完美了最好,若是不行。
她也不强求。
她终归不是为别人而活,所以,也没有必要为了他人的评价而委屈自己。
对于徐氏,她其实已经忍耐的够多。
她初来这个世界,知道自己要在这个大院里生存,她很想搞好跟每一个人的关系,特别是这个便宜婆婆。
但是,当时的徐氏因为怀疑苏衍为了世子之位而杀害二哥,恨屋及乌,对于她这个儿媳妇也是十分的不待见。
隔三差五的就要苛责整治一番。
她很希望婆媳之间能够和睦。
若是当日徐氏不曾为难她,就算当时她对苏衍没有感情,就算跟徐氏之间不过是明面上的婆媳关系。
她也会对她尊敬有加。
沐如锦前世病痛缠身,身为人女,却不能孝敬自己的父母,还要累得二老为她的病而忧心。
为了活下去,她没有犹豫的来到这个世界。
但心里始终是惦记自己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的。
或许是为了能安心。
当初的沐如锦是真的希望能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婆婆,不会苛责她,也不会为难她,而她,也会将对方当做母亲一般的看待,孝顺她。
敬爱她,就算是她与苏衍之间并没有爱情,她依然会遵守为人媳的本分。
将老人伺候好,她自己心里也安心。
说到底沐如锦并非是没有心的石头。
老太太对她好,她就还以她更好。
徐氏对她坏,她就比她更坏。
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性格。
从头至尾,她并没有刻意针对过任何一个人。
她还记得。
她最初对徐氏抱有敌意是因为听说徐氏怀疑苏彻的死是苏衍为了争位所为。
明明苏衍寒毒缠身,不能近女色。
便不能拥有子嗣。
父亲不疼,母亲误解,好好的嫡子少爷,却沦落到连奴才都敢嚼舌根儿的地步。
原本开朗直爽的少年变的郁郁寡欢,心怀仇恨。
出了事整整一年,却因为那寒毒从来不敢出门,只是怕别人笑他已经不是个男人。
他经历失去兄长之痛,经历兄弟背叛之恨,经历母亲误解之伤,经历下人轻看之辱。
同一个屋檐之下,每日里生活在一起。
自己的亲生儿子经历如此之多的艰难,身为人母,却还一无所知。
可想而知,她对于这个儿子究竟是否有过一丝关注?直到后来,误会澄清。
她明知苏彻之死与苏衍无关,她却依然没有做过任何努力来挽回这段母子之情。
在苏衍请旨替苏烨威去禹州赈灾之时,明知一个不慎就是永别,徐氏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苏衍一眼,更遑论是那些关心嘱咐的话了。
沐如锦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心软的人。
她能逼死孙茉莉,她能逼死沐溪儿,对于徐氏这种战斗力还不足五的渣渣,若她愿意,足以逼得她自裁而不被任何人怀疑。
可是,因为她是苏衍的生母,是苏衍心心念念一直没有放弃追逐的母爱,所以她一忍再忍,并没有把事情做绝。
却不想,到了今日,这个窝囊了一辈子的徐氏,第一次决定霸气一回,竟然会是拿她沐如锦来开刀。
沐如锦真心觉得很无言。
这个逍遥侯府里有那么多的敌人,整个京城里也有那么多的敌人。
苏烨威一直没有停止纳妾,对于徐氏有威胁的人可以从京城的东头排到西头,为何徐氏就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搏上一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回,而偏偏要与她这个本应该跟她站在同一战线的人为难?若是她在明知冤枉了苏衍之后能够承认错误,尽力补偿这些年错失的母子情分,身为苏衍的妻子,难道会不帮着婆婆将那些牛鬼蛇神统统打倒不成?婆媳之间若能精诚合作,这逍遥侯府现如今早就完完全全的握在徐氏的手里了,就算苏烨威一直负她,有了掌家的大权,有了儿子的撑腰,有了她这个强势的儿媳保驾护航,还有谁能欺得了她?沐如锦一直认为,徐氏如今的颓败,完完全全就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说实在的,很早很早以前,沐如锦就考虑过徐氏往苏衍身边送人的可能,甚至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里毕竟是异世,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当属平常。
就算苏衍承诺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并不能强求任何人都接受这样的观点。
身为母亲,希望儿子子孙繁盛多纳妾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早已做好了应对这些事情的准备。
她有很多种处理这些人的法子,本没有必要用这种方法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可是,沐如锦就是气不过。
徐氏破坏她和苏衍的感情是为其一。
更多的,她其实是在为苏衍心疼。
她还记得当初徐氏叫了苏衍去,不知谈了什么,那一晚,苏衍拿着两坛梨花酿自斟自饮,那种终于得到母亲关注的兴奋即便他不说,她也能从他的脸上感觉得到。
每每苏衍看向徐氏那种渴望的眼神,总是会让她觉得心酸无比。
所以,这半年来,徐氏变着法儿的对苏衍好,她实在是很欣慰,并且已经决定了,要从张姨娘手中拿回管家的权利交给徐氏,甚至帮她处理掉那些兴风作浪不安分的妾室。
可是没想到,她从萧贵妃的生辰宴回来时受了寒着了凉病了几天没来得及行动,徐氏就头脑发昏的给她来了这么一出精彩万分的大礼。
昨夜里苏衍那一瞬间的伤心她全都看在了眼里。
她原本还有些犹豫。
而真正让她下定决心这样做的,却正是昨夜里苏衍那一瞬间受伤的表情。
恶人就由她来做。
反正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个恶人了。
但是,苏衍的这口气,她自己心里的憋屈,这一次,她要统统百倍千倍的还给徐氏!沐如锦望向窗外已经微微发亮的天色,怔怔的出神。
她可以断言,今夜过后,红绵和秋芷二人,将会成为苏烨威的新宠。
再加上一个怀有身孕的如姨娘,和那个不安分的龚姨娘,四个新人一台戏,恐怕有得徐氏好受。
不过,事情并没有那样容易就结束。
她沐如锦心中的怨愤还远远不止如此!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硝烟弥漫的请安少夫人,您起了么?锦瑟轻敲房门,神色间有些担忧。
何事?沐如锦朦朦胧胧的张开双眼,发现外面天还未亮,不由得有些心中不愉。
回少夫人,夫人派人过来,说让您过去请安。
锦瑟觉得,今日事情绝对不会和平收场。
夫人受到如此羞辱,又天不亮就差人来请少夫人过去请安,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
恐怕事情不大容易善了了。
哦?沐如锦听到这话瞬间清醒,同时清醒的还有苏衍。
我陪你去。
苏衍担心沐如锦受欺负,此时在他的心中,‘母亲’这个词已经渐渐的朝恶人慢慢的转变着,连他自己都浑然未觉。
不必。
沐如锦摇摇头,道:我自己去便好。
你若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此事本就是她招惹在先,我反击在后,此时,米已成炊,红绵和秋芷已被父亲收了,再说什么都已迟了。
事情既已过去,她无非是心有怨气需要发泄罢了,我去听她数落几句,骂上几声,她也不会做得太过。
我怕你受委屈。
苏衍叹气,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明明是一家人,却要各自为战。
母亲算计没有得逞,却反受了气。
他实在是担心事情无法善了,一旦闹大,母亲和沐如锦的脸上都不会好看,而逍遥侯府,恐怕又要名动京城一回了。
沐如锦知道苏衍的担忧,但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随意泄露。
徐氏安分最好,若是不安分,她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不过这话却不好跟苏衍面前直说,于是,沐如锦笑道:你无须担忧。
你可是忘了,我也是有功夫的。
我这功夫底子薄未必拿得出手,但是躲个茶杯茶碗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若只是骂上几句解气,我也不还嘴,听着就是,若她当真动手,碍于长幼尊卑我不好还手,但惹不起,总还是躲得起的,大不了我转身离开便是。
但你若去了,恐怕事情还有的闹。
到时你帮谁都不好,两头受气不说,这母子情分恐怕就再也不好修补了。
苏衍苦笑。
道:我与她之间,当真还有母子情分吗?随即笑道:罢了,你说的也有理。
那你便独自去吧。
若她说些什么,你也多担待些,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我明白的。
不会让你为难。
你再睡会儿吧,今儿个不是还有桩大生意要谈?若顶着两只黑眼圈出门,会被人笑的。
沐如锦重新扶苏衍躺下,为他盖了盖被子,眼睛里不由得有了笑意。
昨个儿夜里听说苏烨威收了红绵和秋芷这两个丫头,苏衍可是震惊了大半夜。
眯着双狭长的双眼哭笑不得了好久。
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沐如锦本还担心她这样做苏衍会不快,徐氏毕竟是他生母,被人如此羞辱。
身为亲儿,恐怕心里定然有怒。
只是没想到,苏衍的反应却意外的温和。
许是徐氏的所作所为实在伤人太深,沐如锦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苏衍对于徐氏态度的改变。
世上最苦的事,莫过于一直无怨无悔深爱着你的人在某一天被你伤的转身离开。
徐氏本就不得夫君宠爱。
如今,还亲手将深爱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推离身边。
不知当她发现的时候,是否会后悔的想死。
重新为苏衍掖好了被子,沐如锦这才转身离开。
尽管她知道苏衍或许是睡不着了,但是就算闭目养神也好,她不希望他费太多的心神。
特别是因为徐氏的事情而伤心。
走出房门,沐如锦进了偏殿,叫了锦瑟来为她梳洗装扮。
锦瑟虽然知道自家少夫人与其他女子不同,总能反败为胜,但此次的事情这样严重,难免还是会担心无比。
在她看来,侯夫人这次纯粹是自取其辱。
她只是个小丫头,这话不敢明面上说,但是一心向着沐如锦的她还是觉得错在于侯夫人。
人家夫妻恩爱过的好好儿的,偏偏上赶着往人家房里塞人,这事儿放到谁身上不觉得膈应的慌?少夫人穿哪件衣裳?这件鹅黄色的如何?锦瑟小心的为沐如锦梳完头,挑了几身合时节的衣裳出来让沐如锦挑选。
沐如锦嘴角含着冷冷的笑意,淡淡道:锦瑟,去挑件月白色衣裳来,母亲喜欢。
沐如锦特意加重了‘喜欢’这个词的语气。
锦瑟不由叹气,这事儿就算是侯夫人想要善了,恐怕少夫人也未必肯呢。
谁不知道因为二少爷的死,侯夫人最见不得人穿月白色的衣裳。
当初少夫人落水初愈去给夫人请安时,可不就是穿着月白色的衣裳,将侯夫人给气了个半死,顺带还冤枉侯夫人被老太太训了大半个时辰。
此刻,少夫人故技重施,足可见得,侯夫人这一次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少夫人十分不满啊。
不过,锦瑟也不反驳。
少夫人是个十分有主意的,她若是做了决定的事,谁劝也是无用的。
听话的挑了件月白色的衣裳,就连身上的披风都特意挑了月白色的,沐如锦对着花镜,看着自己一身能气死徐氏的装扮,满意的笑了。
沐如锦离开清幽雅苑去水云轩的时候,苏衍还未起身。
许是真的累了,也许是有些心力憔悴,苏衍满心忧虑着竟然沉沉睡去。
事实上是沐如锦为苏衍下了安眠的药。
她不想他想得过多,伤了自身不说,还不安心。
也是她怕苏衍担心她受委屈再去将老太太给叫过去,那就真的是不好收场了。
如今,让他好好睡一觉,等他醒来,事情差不离也结束了。
再次站在水云轩的大门前,沐如锦脸上更多了一分讽刺的笑意。
那块苏烨威亲笔题字的大匾,才是这水云轩里最最伤人的东西。
最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徐氏这一生错许良人,伤了苏彻苏衍,伤了徐国公府,也伤了她自己。
可是,沐如锦却并不可怜她。
嫁错负心人固然让人怜悯。
但这之后她懦弱无能。
任一个妾室欺压脚下,便怪不得任何人了,只能怨她自己愚蠢无能,没能力保护自己。
特别是在她和老太太给了她那么多机会的前提下,徐氏当真是已经蠢的无药可救了。
给母亲请安。
沐如锦面无表情的躬身请安,甚至不需要抬眼,便能想象得到徐氏此时的表情定然是十分精彩的。
徐氏努力的想保持镇定,但不知为何,每每她看到沐如锦,心中总是会升起一股子无名邪火。
而偏偏沐如锦又是这样强势不愿隐忍。
她这邪火只能越烧越旺,最后却不能不忍气吞声,不敢再多做什么。
这一次。
她努力的想要将这件事压下去,不去追究,也不想再提起,可是,一想到沐如锦竟然胆大妄为的将红绵和秋芷送上了公公的床。
她心中那股子强烈的怨恨就无处发泄。
原本她打定主意,这一次叫了沐如锦前来,定是要好好的收拾这个没有教养的东西。
若是她不主动认错,她总要找了儿子来休了这个女人!这逍遥侯府虽然底蕴不深厚,但总也是有爵位在身的。
这京城里大家闺秀何其多也,她还就不信找不着一个比沐如锦优秀一万倍的女子来让儿子宠爱。
何苦非要这么一个出身江湖没规矩没家教的小丫头来气死自己!沐如锦用读心之术读取着徐氏心中的想法,不由冷笑连连,道:怎么。
硬往夫君身边送人不成,如今竟想着撺掇夫君休了我另娶她人?徐氏心中一惊,看向沐如锦的目光异常骇人。
她想不明白,为何沐如锦竟然会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莫非不可以?徐氏有些心虚。
说到底这事儿要真说出去。
自己扮演的角色也光彩不到哪儿去。
自然可以。
沐如锦表面上是一副恭敬的姿态,但嘴里却道:您是夫君的生母。
自然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事到如今,莫非您认为,夫君还会再听您的话,放弃我这个唯一爱他的人么?沐如锦!为何你如此欺人太甚!我是你婆婆!做出这等辱人至极的事情,你也不怕外人知道了戳你的脊梁骨吗?徐氏见沐如锦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沐如锦的鼻子就是一阵大骂。
此时的徐氏,眼珠暴睁,满脸狰狞,哪还能看得出一点点曾经大家闺秀的影子。
沐如锦也不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屋里的人,轻声道:你们都下去。
屋里除了锦瑟之外,全是徐氏的丫鬟,沐如锦的话自然使唤不动她们。
徐氏脸上露出一丝嘲讽,道:这里是水云轩,不是你的清幽雅苑,若要使大小姐的脾气便滚回去使,这水云轩里还容不得你放肆!都给我出去!沐如锦眼一眯,一种凌驾于人的气势陡然而出。
这是眼界高远之后自然生出的霸气,是徐氏这种小家子气的女子羡慕不来的。
众人虽然害怕,但终究是在徐氏手底下讨饭吃的,自然不敢听从。
否则徐氏秋后算账,就不是她们这群奴婢能承受得起的了。
沐如锦也不怒,只是淡然的抬起双眸,目视着徐氏,淡淡道:母亲当真要让这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之后发生的事吗?沐如锦并未威胁,语气中所表达的是那种‘你乐意丢人,我怕什么’的淡然,让徐氏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妥协。
你们都下去。
徐氏开口,众人全都松了口气,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锦瑟,你也下去。
沐如锦给锦瑟打了个眼色。
锦瑟立刻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小心的退出门外,关上了门,守在了外面,给沐如锦望风。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沐如锦和徐氏二人。
沐如锦有恃无恐,徐氏却是心虚得很。
倒不是说此事谁对谁错,只是因为徐氏已经被沐如锦整治过很多次了,还次次讨不得半点便宜,在面对虎视眈眈的沐如锦时,她自然心里发慌。
而越慌,就越输了气势。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刀光闪亮欺人太甚……吗……沐如锦轻笑,那笑意却并未经过眼底。
她也不恼,只是向前几步,伸手拿过桌上摆放的水果和切水果的小刀子,慢慢的削着果皮,一边削,一边道:母亲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
儿媳毕竟不能与您感同身受,您若是就此气死了,儿媳岂不是要背上大不孝的罪名?何况,母亲这样一个妙人儿若是活不长,父亲该心疼了。
沐如锦说话的速度很慢,语气也十分平淡,但那话中的内容,句句都刺着徐氏的心。
她明知道苏烨威根本就不在意这个正妻的死活。
若非是徐氏背后有一个徐国公府撑腰,恐怕苏烨威早就宠妾灭妻到要徐氏死了给孙茉莉让位的地步了。
这也是徐氏自己愚蠢,有着这么好的娘家不用,偏偏使性子玩什么决裂。
毕竟是至亲骨肉,就算当初不同意她嫁给苏烨威这样的人,但事后米已成炊,还真能狠下心来断了瓜葛不成?若是徐氏懂得利用娘家的势,那苏烨威付出真心恐怕是难,但也绝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辱她,以至于要她日日独守空房寂寞垂泪。
苏烨威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侯爷,本身出身就差着一筹,又不是个有本事的,当初娶了徐氏也未必就没存着攀附的心思。
只是,男人都是些复杂的又简单的动物,一面想借由女方的权势给自己图个利,而另一面,又会因为女方比自己强势而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心中一直不断的起着大大小小的疙瘩。
特别是在这种古代的背景之下,女人势弱,几乎是以夫为天,没有什么地位。
徐氏这样好的家世,徐国公又手握兵权,连皇帝都忌惮几分,苏烨威这种绣花枕头似的草包就更加觉得自己渺小,对于徐氏自然也就冷落了。
但是,苏烨威毕竟还是忌惮徐国公府的,否则,以他对徐氏的厌恶,当初就根本不会有苏彻和苏衍这两个孩子了。
只是,长久以来。
徐氏似乎真的是与徐国公府断了来往,一来二去,他也就安了心。
这才能惯着孙茉莉在侯府里耀武扬威,一个卑贱的妾甚至都敢给正妻脸色看,处处压制着徐氏这个明媒正娶的大妇。
若沐如锦是徐氏,定然会好好与徐国公府联络一下感情。
哪怕承认自己有眼无珠,痴心错付。
哪怕低声下气回去道歉认错,也绝对要将娘家重新拉拢成为自己的靠山。
那样,即使苏烨威不爱她,她也依然可以在这逍遥侯府占据着绝对不可忽视不可欺辱的地位,甚至于,将孙茉莉随便找个错处安上身打杀了。
也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就算孙茉莉是苏烨威最宠爱的小妾也没有用,就算是老太太有心想要偏帮也没有用。
因为,妾就是妾。
妾就是奴婢,身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处置一个奴婢的权利还是有的。
何况,徐氏身后还站着一个徐国公府?别看逍遥侯府与徐国公府在地位上不差,但论实质。
实在是大象与蝼蚁的差别。
一个空有钱却没有实权,而另一个是手握重兵连皇帝都忌惮不已的大将。
别说逍遥侯府还只是区区一个有名无实的侯爵,就算是称了王,没有实权,也跟寻常百姓无异,无非是多了一张好看的外皮罢了。
徐氏但凡长着一点脑子,就绝不该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委屈自己一个大家闺秀,京城有名的才艺双绝的奇女子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十足十的怨妇。
而沐如锦一直都想不明白的是,徐氏那样愚蠢一个人,为何在人前处处受欺,却偏偏对爱自己的儿子这般无情?沐如锦,你这是诚心羞辱于我吗?徐氏气的一个大喘,险些被憋过气儿去,手掌不停的抚着心口,让外人见了,怕会以为是沐如锦不孝,将她给气出了个好歹来。
沐如锦也不与徐氏争辩,只是认真地将削好的水果切成小块,盛在青花的碟子里端到徐氏面前,道:母亲消消气。
儿媳怎敢羞辱母亲?您毕竟是长辈,尽管儿媳看您十分不顺眼,但看在外界悠悠众口的份儿上,却依然不得不对您恭敬有加,儿媳都还未委屈,母亲又委屈个什么?你!你简直……徐氏强忍着想要动手的冲动指着沐如锦,手指因为愤怒而颤颤巍巍,让沐如锦十分担心她会不会一口气气死过去。
母亲有何指教?沐如锦眼光微转,看向徐氏的脸色越加的温和,但这种温和就如是暴风雨前的黎明,让人看了十分可怖。
徐氏竟然会因为沐如锦这样温和的笑容而感到刺骨的寒冷,仿佛鹅毛大雪寒风凛冽的天气,站在天空之下,全身被吹得摇摇欲坠,犹如置身冰窖一般,寒气逼人。
徐氏怒极。
她堂堂徐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当年里无论是美貌又或是才情都算是名动京城的人物,争相想要提亲的青年才俊能从东头排到西头儿,怎么就会头脑发热的嫁给了苏烨威这样一个负心之人?还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摊上了沐如锦这么个如霸王龙一般的儿媳妇儿?她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受到这样的报应?一时间徐氏悲愤欲绝。
母亲您有话快说。
沐如锦淡淡的瞥了眼徐氏,那眸子中赤裸裸的不屑,仿佛就差上那句有屁快放了。
只是这样说不够文雅,沐如锦有心装个淑女,也不想坏了形象。
你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徐氏手掌猛一拍桌,因为太过用力,茶杯不由得一跳,茶水还洒了不少,只是徐氏太过愤怒,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而是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指着沐如锦的鼻子大骂:沐如锦!衍儿怎么会娶了你这样一个女人做妻子!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没有教养的野丫头,竟敢对长辈如此呼呼喝喝,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身为女子的德行!沐如锦目光一闪,眸中冷意一瞬而逝。
而下一秒。
徐氏一声惊恐的惨叫响彻天空,连天气都忍不住又寒冷了一些。
徐氏心有余悸的看向沐如锦,眸子里满是惊骇欲绝。
她将目光移向手指的地方,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插在了两根手指之间,离她的皮肤只有一点点的距离。
她的手掌撑在桌子上,因为愤怒,五指之间微微张开,而沐如锦,便是见了这一点,才在一瞬之间。
将那锋利无比的水果刀子用力往桌上一插,刀锋已经深深的嵌在木制的桌子之中,而那刀刃离她的手指不过一毫米有余。
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刀子上冰凉的触感,直直的冷到了心坎儿里。
你……徐氏的语气中带着恐惧的颤抖。
她没有想到沐如锦竟然敢对她动刀子。
虽然她并未受伤,可是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心脏漏跳一拍时的惊慌与恐惧,身子竟然止不住的颤个不停。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儿媳妇?竟然大逆不道到如此地步?徐氏直觉得惊骇欲死。
沐如锦死死的抓着徐氏的手腕。
不让她的手从那刀子旁抽出,而是狠狠的将她的手指往那刀刃上又挪了一挪,吓的徐氏很想大叫。
可是,看到沐如锦那如死寂一般的目光,她却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不是爱到深处,也不是恨到极致。
只是默然。
默然的没有任何焦距。
所有的情绪都不存在。
此时的沐如锦就仿佛是一个没有心的石头,对于徐氏不爱亦不恨,只是本能的想要收拾她。
让她尝尝侵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让她也尝尝苏衍心中的苦楚与无奈。
对于沐如锦来说,这个世上,苏衍便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
要生活在一个危机四伏的大院之中,没有朋友。
没有盟友,就算前世大病二十年隐忍的功夫已练到了极致,但终究是有些不安的。
那个时候,苏衍出现了。
他是她新的人生中第一配角。
她们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彼此都将各自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告诉对方,不是因为相爱,也无关乎信任,不过是双方精诚合作,为了各自的目标相互交换利益罢了。
可是不知什时候,苏衍爱上了她,与她告白,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无理要求。
而她,对这个历经过苦难的男人也心生好感。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有余力抽身而退,但却也安心能够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于是,她试着投放感情,哪怕这感情里有着些小小的算计,但归根究底,若是她沐如锦不在乎这个人,她甚至连算计的力气都懒得浪费。
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究竟是什么时候,苏衍这个她人生的第一配角慢慢的变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男主角,成了她无法割舍的存在。
或许是从禹州城的那次刺杀开始吧。
从苏衍为了她受伤,与李冬青缠斗而让她离开时那抱着的必死的决心或许悄悄的打动着她。
从她说出若是苏衍死了,她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是拼尽一切,哪怕出卖了灵魂尊严,哪怕成为别的男人的玩物或情人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替他报仇时,她想,那时候她就已经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了。
而她那样爱着的男人,却被这个亲生母亲那样的欺辱与轻视。
尽管他那样的渴望母爱,尽管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却还是拼命的爱着徐氏这个生母,可是,看到他失望伤心的神情写在脸上时,心竟然会那样的抽痛。
什么通房什么小妾她沐如锦统统不在乎。
在她爱上苏衍的时候,苏衍就已经有了七房小妾。
尽管苏衍从未喜欢过他们,甚至从未碰过她们,但她们是他的妾这毋庸置疑。
她沐如锦能整死一个柳芊芊,整残一个林如玉,折磨死一个江伊莲,那么,就算再来上一打的红绵与秋芷,她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置了。
让她生气的从来都不是徐氏插手送人这件事,而是徐氏为了达到插手送人这个目的而利用了苏衍对母爱的渴望而耍了他整整半年!苏衍的难过与绝望,身为他的妻子,自己如何能不感同身受!徐氏做出这样的事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也或许真的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但是,无论她想做什么,冲着她沐如锦来!后院的战斗从来都是如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也怨不得谁。
但是,利用亲生儿子的感情来达到这样的目的,就休怪她要为自己的相公出上一口恶气!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您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沐如锦狠狠的抓着徐氏的手腕,寒光闪闪的刀刃离皮肤那样的近,刀身上泛起的寒气直让徐氏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沐如锦的不敬又让她气愤不已,嘴上一直骂骂咧咧。
沐如锦并不多言,一只手抓着徐氏的手腕,另一只手却将桌上的刀拔出,高高举起,又狠狠地扎在原来的地方。
徐氏吓的直想缩手指,却听沐如锦阴沉道:母亲若想保住这双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徐氏立刻停住。
不是她想听沐如锦的话,而是她不知道沐如锦会丧心病狂到何种程度。
她相信,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儿媳妇儿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儿,那恐怕是真的不惧外界传闻的。
否则,谁又见过这种敢用刀子吓唬婆婆的不孝人?母亲可是怕了?沐如锦轻笑,手指在那刀柄上来回游走,仿佛在考虑是否要再拔起来再插一次一般,道:原来母亲也会害怕。
儿媳以为母亲这般勇敢,能在这府里忍气吞声这许多年,应当不怕这小小的刀子才是。
沐如锦笑的更加温柔了一些,继续道:母亲不要怕,有儿媳在,一定会保护母亲安全的。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这般狼狈!都是你!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徐氏听着沐如锦这种轻飘飘的语气,心中的怒火几乎要爆出胸膛,她甚至想放弃了这只手不要,也要起来掐死沐如锦这个恶魔。
母亲这是做什么?您这样说可是冤枉儿媳了。
比起母亲对夫君的伤害来说,儿媳实在是已经温和的太多了。
母亲如今毫发无损,不过是受些惊吓罢了,比起当年二哥与夫君的险死还生来说算什么?比起夫君当时所受的委屈来说算什么?比起您拿红绵与秋芷来羞辱我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比起您利用夫君对您的母爱来伤害他又算得什么?沐如锦放开了徐氏的手,反而将脸凑近徐氏的身前。
手指指着徐氏的心口来回摩挲,徐氏身上锦缎柔软的质感在沐如锦看来却异常的刺骨。
沐如锦看着徐氏惊恐不已的神情,脸上的笑容却异常危险,道:,母亲,我真想将您的心剖开来看看,看看这里是否长是长着一颗不会跳动的石头?若非如此,您怎能如此伤害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还如此心安理得的骂我沐如锦是个毒妇!沐如锦的手在徐氏心口处来回游走着,那尖利的指甲仿佛要将那怦怦的心跳声停止。
沐如锦突然很喜欢徐氏这副惊悚的表情。
于是嗤笑道:我是毒妇?那母亲是什么?我沐如锦虽然直接间接的杀了不少人,可至少却从未伤害过对我好的人。
我只杀敌人,只杀那些想要我死的人。
可哪比得上母亲。
对敌人懦弱无能,偏偏对爱自己的人残忍无比。
徐氏身子有些僵硬,沐如锦离她很近,近的她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沐如锦的表情并不狰狞,手指在她心口摩挲的力度也很温柔。
可是。
就是这种温柔,却让她觉得沐如锦那双白嫩如玉的小手就像是一张嗜血的獠牙,想要挤破她的心脏一般的残忍。
母亲生气了。
沐如锦笑着欣赏着徐氏的恐惧与愤怒,挑眉道:您觉得我将红绵和秋芷送上了父亲的床是在羞辱您?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您先送她们来羞辱我的吗?何况,您太看得起自己了。
您以为您在我沐如锦的心中算个什么?若非您是夫君的生母。
怕夫君舍不得您受委屈,您在我心中甚至连给孙茉莉提鞋都不配!孙茉莉确实是个贱人,但至少她有手段将您压在脚下耀武扬威。
她不过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
但她知道入了逍遥侯府,最重要的,就是将父亲牢牢的绑上她的床!母亲您呢?您可做过一丝努力?除了在这水云轩里伤春悲秋无病呻吟,您还做了什么想要挽回这段感情的努力?怨不得父亲不喜欢您。
我若是父亲,我也不会喜欢一个出身大世家。
却处处透着小家子气的女人。
何况,这个女人明明没有本事。
却还处处假作清高。
沐如锦不给徐氏反驳的机会,继续笑道:母亲,你可知我并不可怜你。
若我是你,至少有几百种方法可以报复那个负心的男人和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甚至于,将逍遥侯府牢牢的抓在手中不容任何人染指,有徐国公府作为后盾,别说一个无能的负心人,就算是老爷子还在世,又能拿你如何?我……徐氏当然也后悔。
这些年来,她嫁入逍遥侯府受尽屈辱,可是一方面是死了心,一方面也是她没有继承徐国公府彪悍的性格。
自小到大,他都知道父亲对母亲有多好。
许是因为儿时的不幸,父亲对于妾室有着很强烈的排斥。
所以,尽管他战功赫赫,富贵强大,却依然只有母亲一个女人。
她从小看惯了父亲对母亲的宠爱。
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天下的男人就该对女人这般宠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对于沐如锦来说是幸运。
可是对于徐氏来说,这本就是应该的。
徐国公府的男人,因为父亲的影响,全都不纳妾室。
在她出嫁后,他的弟弟们娶亲也都只有一人,从不让妾室去羞辱正室的地位。
当初她爱上苏烨威,也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应该对她好,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只疼她一人。
可是,她的眼界太浅,被徐国公府的幸福蒙蔽了眼睛与心智,看不到徐国公府外诺大的天空之中,到处都是龌龊与不齿。
就算是寻常三妻四妾的人家,也很少会有像苏烨威那样混账,大婚一月都不到就领上好几个小妾进门的。
天知道她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咬碎了多少颗牙齿才努力的保持住了礼仪去接受孙茉莉几人的敬茶的。
当孙茉莉神态柔媚语气酥软的叫她姐姐时,她恨不得扑上去划花这个贱人的脸,可是出身豪门的她的教养却不容许她做出这样惹人笑话的事。
可是,徐氏虽然生在徐国公府,却其实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所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徐国公性子直爽,国公夫人也十分强势。
当初她们不同意徐氏嫁给苏烨威,就是因为她们觉得苏烨威不是自己女儿的良人。
当初因为徐氏坚持要嫁给苏烨威,二老不惜以断绝来往来威胁。
但徐氏早被苏烨威那副英俊的皮囊迷了眼,又哪肯理解二老的良苦用心。
徐氏也是个死心眼,徐国公不过是一句气话,恨铁不成钢才一时气愤说出了不再来往的话。
可是,她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又怎么可能真的自此断绝关系?若是她过得不好时肯服个软,回去道个歉,以徐国公的脾气,早就打上门来,将苏烨威给揍个生活不能自理了。
门第?礼教?涵养?那是个什么东西?他徐奇本就是个直脾气,是战场上摸爬滚打,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本就是个不喜礼教束缚的,就算是先皇,都不愿用礼教束缚他。
跟自己的亲生女儿相比,那些什么礼数涵养算个屁!苏烨威敢这样羞辱他的女儿,当他手中的大锤是摆设不成!若是徐国公当时在场,他定然是支持自己的女儿去划花那些小贱人的脸的。
可是,徐氏却并不了解她的父亲。
而也因为从小到大她性格温婉,所以还不如她妹妹来的英姿飒爽。
但凡她肯主动低头回徐国公府诉说委屈,那么现在,逍遥侯府早就被徐国公府压的没有活路了。
她当初才貌名动京城,听说就连皇帝都有意想要纳她为妃,但她却死活非要看上了苏烨威这个纨绔子弟。
若是早知今日,她绝不会再如此痴心而委屈了自己。
母亲,您不觉得您这一生很是失败吗?父亲负心不疼您,您性子懦弱又惹得老太太失望,性格无端倔强又疏远了娘家。
好不容易有个优秀的儿子,又因为您愚蠢不争被孙茉莉和苏启给害死。
现如今,您只剩下夫君一个亲生儿子肯不计后果与得失的对您好,却又被您亲手将之越推越远。
沐如锦失笑。
一个女人,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就算二哥苏彻再如何优秀,她疼他爱他呵护他,对他寄予厚望,可是苏衍却也不是大街上捡来的,更不是充电话费送的,何至于对他如此残忍?如果是苏衍做错了什么也就算了,可是,从头到尾,苏衍都是一个问心无愧的好儿子。
徐氏到底恨他什么呢?恨他没有保护好苏彻?恨那次走商只有苏衍回来了而苏彻却死了?明明知道苏衍也是险死还生,明明知道她当初对于苏衍的怀疑是她自己多心,为何到了今日,她却依然不愿意去弥补这个儿子心中的伤痛?沐如锦目光冰冷刺骨,她为徐氏理了理头发,将她额前乱了的发丝别到耳后,又为她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语气轻柔却充满嘲讽道:母亲,除了夫君,您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徐氏心中剧震。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徐氏的反省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徐氏被沐如锦的一句话给说的愣神。
是了,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她放弃了身世显赫的娘家,要死要活非要嫁了这么一个不值得付出的负心人,寄予厚望的儿子身死魂消,只剩自己一人,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不对,她还有一个儿子。
还有一个儿子才是。
可是,自己做了什么?不是没有看到衍儿眼中渴望的目光,但是,自己的心,被彻儿一人填得满满的,所以,有些容不下其他的人了。
她从没有想过,嫁来逍遥侯府之后竟然会是这样一副悲惨的模样。
所以,当大婚不过一月,苏烨威领着四个小妾进门处处宠爱而忽略她时,她的心已经死了一半。
偏偏逍遥侯府在朝堂上半分实权也没有。
本就是商人起家,给一个空头爵位,剩下的就是仗着钱多吃喝玩乐,这本就是皇帝的目的。
就算是将事情传出去,那些平日里眼睛瞪得闪亮的御史们想来也没那个心思将时间浪费在逍遥侯府身上。
所以,她听从了教诲,一切以儿子为上,虽然心里难受,对于苏烨威的冷漠也伤心,但她还是觉得当务之急,应当生下一个儿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就算苏烨威再混账,容许了庶长子的诞生,但是,她生下的儿子才是嫡子,是未来逍遥侯府的继承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的了。
更不要提苏启不过是一个贱妾生下的儿子。
就算他是长子,也只能一辈子在自己的儿子之下,休想翻身!她永远也忘不了彻儿出生时的喜悦。
嫁给苏烨威,错已铸成。
但是,生下了自己的儿子,作为一个母亲。
她是幸福的。
所以,她努力的培养这个儿子,想让这个儿子变得无比优秀。
而之后,她虽然也生下了衍儿,但那时,她生下他的目的,似乎只是在以防万一。
万一彻儿有个不幸,总需要有一个备用的儿子来安她的心。
这深宅后院里战争不断,她不敢保能不能护着儿子安全。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不争的原因。
她不想将所有的矛盾都引向自己,引向彻儿。
让彻儿处于危险之中,所以她一再忍让,就算被孙茉莉欺在了头上也依旧默默忍受。
而从前。
她也还是会给自己小儿子一些疼爱的。
虽然这一点疼爱跟彻儿比起来微不足道。
而她也乐得看兄弟俩兄友弟恭,总算都是她的骨血。
唯一不足的是,他们身上流着一半那个负心人的血。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地冷落了自己这个小儿子?徐氏仔细的想着。
却突然内心一震。
似乎是从那次走商开始。
身为商人起家的逍遥侯府,虽然挂着侯爷的名号,但最终还是要以生意为主。
彻儿和衍儿是逍遥侯府的嫡子,将来总要继承这诺大的逍遥侯府,所以,接触生意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她原本以为。
那不过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走商。
虽然每每出门都需要一段时日,但人总是会安全回来的。
何况从前这样的事情已经有很多次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
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盼着儿子回来的消息,等来的,却是一个惊天噩耗。
彻儿死了?彻儿怎么会死呢?他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是自己的支柱,自己的命啊。
为何他竟会死了?明明有着衍儿的保护,为何彻儿还会死?当初她让衍儿习武。
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让他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兄长不受伤害,为何最后彻儿还是死了?而为何彻儿已经死了可衍儿却活着?为何死的不是衍儿?!等等。
徐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为何死的是苏彻而不是苏衍?她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彻儿和衍儿都是自己的儿子,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为何自己会有这样吓人的心思?当初一同走商的还有苏启,这个人是孙茉莉的儿子,虽然平时为人还算低调,不会跟他娘一样处处与自己过不去,可他依然是孙茉莉的儿子!当初噩耗传来,彻儿身死,苏启重伤,衍儿身受寒毒。
她应当首先怀疑是苏启对他们兄弟俩做了什么才是,可为什么,她却下意识的忽略了苏启的嫌疑,而会去怀疑是衍儿为了世子之位而谋害兄长?是因为衍儿还在,她认为苏启单单只害了彻儿是无用功吗?不,不是,她似乎只是在迁怒。
彻儿是她第一个孩子,是她在这个伤心地活下去的希望。
她亲自看护彻儿,却把衍儿交给了奶娘照看,直到奶娘死了,那时衍儿已经长大了。
对于她来说,彻儿是她的希望。
将来她扬眉吐气全都要靠这个儿子。
为了让衍儿不与彻儿争,她从未找人教导过衍儿生意之道,反请来了教习来教导衍儿武功。
她从内心之中就希望着衍儿不要跟彻儿争,打心眼儿里希望衍儿永远的辅助彻儿,为彻儿奉献一切。
每每看到兄弟二人有说有笑,关系融洽时,她都觉得倍感欣慰。
因为衍儿心思单纯,不会去争自己兄长的东西了,她很安心。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偏爱对于另一个儿子有多不公平。
幸好苏彻一直待苏衍不错,而苏衍也没有走错路做出兄弟阋墙的事情,可是,这么些年来,他心中当真就没有过失落嫉妒吗?沐如锦看着徐氏那张惨白的脸,拳头紧握,尖锐的指甲刺痛着手掌的皮肤,传来一阵阵凉意。
苏衍何其无辜?生来就是备胎,一再的被忽略被冷漠。
每当他看着二哥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而他自己身边却只有一个垂垂老矣的奶娘时,心中该有多难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父母?同样十月怀胎而生,所受的痛苦不少任何一点点。
就算苏彻是她第一个儿子她对他寄予厚望有所偏爱,哪怕一点点的爱都无法分给苏衍吗?沐如锦有时会觉得很奇怪,以苏衍所经历过的人生,怎么还会变成一个性格直爽的少年?若是换做了他人,恐怕会对这个什么都比他强的哥哥恨之入骨吧?沐如锦想,或许是苏彻对苏衍真的很好。
以苏彻的聪慧伶俐,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所受到的不公平一定心知肚明吧?可是他是小辈,不能说父母的不是。
无可奈何下,只能由自己来对他好,让他感受到关爱,感受到他们从未放弃过他。
而苏衍也争气。
并未变成一个扭曲的人,没有成为一个被嫉妒和不忿吞噬的怪物。
相反,他开朗,他直率,他嫉恶如仇,他对兄弟之情分外维护。
等到人们注意到的时候,他早已脱去了幼时的稚嫩,成了一个阳光洒脱的好少年。
也正是因为如此,沐如锦才对这个从未谋面的二哥心生不小的好感。
若非是他,或许苏衍的一生,早已经毁在了徐氏这个愚蠢的人的手里了。
徐氏却依旧愣愣的沉浸在回忆之中。
其实她这半年来对于苏衍的好,真的不是伪装的。
或许她心中所想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真挚,但她确实是有反思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当初冤枉的衍儿的事情也是真心后悔过的。
只是,那悔意太过流于表面,却经不过心底。
徐氏复杂的看了沐如锦一眼,眼中闪过无数种情绪。
她对于沐如锦想来是有嫉妒的。
同样是进门的媳妇儿,她的到来就能赢得老太太的喜爱,而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努力了那么多年,却始终得不到老太太一句夸赞的话。
而衍儿待这个沐如锦如珠如宝,自己的夫君却待自己如土如草。
沐如锦年轻貌美,而自己却已人老珠黄。
半年前的假阎王帖事件时,自己虽然不像他人般害怕,却依然不如沐如锦淡定的能与衍儿从容对弈。
而之后的皇宫夜宴,皇后大加赞赏沐如锦,事后,那些官眷命妇围着沐如锦极尽夸赞,而自己身为长辈,身边却只寥寥数人。
沐如锦泼辣名声在外,却依然受人喜爱追捧,而她,原是名动京城的女子,却因为错嫁狼人而备受嘲笑,甚至于皇宫之内,见到自己的生母,却不敢上前。
她下定决心要改变。
所以,倍加疼爱衍儿。
可是,她送来红绵与秋芷并非是要利用衍儿来羞辱沐如锦。
她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没有想开罢了。
她以为,她可以通过此事来告诉沐如锦。
她是长辈,在这个家里是有话语权的。
只是她用错了方法。
所以她刚刚将人送出去就已经后悔。
而正当她思考着如何将事情解决时,沐如锦已经反应快速激烈的将红绵与秋芷这两个丫头给送上了苏烨威的床。
羞辱吗?徐氏苦笑。
反正苏烨威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也几年都没有再歇在她的屋里,她又激动个什么?又羞辱个什么?这样一想,徐氏对于沐如锦的那点怨恨之心反而淡了不少。
或许沐如锦就是个讨债的吧。
替自己的儿子讨还她这么多年欠他的债。
跟自己亏欠儿子的情债比起来,沐如锦的这一点点羞辱又算得什么?终归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罢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威胁与妥协沐如锦叹息。
她对于徐氏的感情很复杂。
一面觉得她所托非是良人而心生怜悯,一面,又觉得她对苏衍的态度残忍而对她十分厌恶。
可是,事到如今,看到徐氏愣愣的毫无生气的神情,她的心中却也不好受。
只是,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她真的不想再忍了。
她的敌人那么多,苏衍的敌人也那么多,他们夫妻二人光是应付外界来的杀机就已经筋疲力尽,真的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跟这个老太太窝里斗了。
楚王谋反在即,皇帝杀机频现,十三公主虎视眈眈,六皇子又动机不明。
还有一个千秋门悬在头顶随时可能发难,她们真的已经是四面楚歌了。
逍遥侯府为了躲避这些危机,不惜让多年打下来的好名声尽毁。
她们真的不可以在这里就功亏一篑。
就算是大不敬,就算被外人指责不孝,她沐如锦也认了。
因为比起逍遥侯府全家的性命来说,徐氏的委屈真的很微不足道。
沐如锦握了握拳头,眼中全是凝重。
她很怕,她真的很怕。
虽然在外人面前她一直都是以强势的姿态来应对,但是,她的心里真的是很没有安全感。
苏衍武功是高强,也有保护她的决心。
可是,对手是王爷,是皇帝,是公主,是王子,是江湖顶尖的大门派。
苏衍就算是生了三头六臂,也未必能够与皇权对抗。
而她,不过是异世的一缕孤魂。
若非是有药王谷这样一个后盾保驾护航,或许她早已失去了去对抗的勇气。
她终究是人,不是机器。
有心有情有绪,又怎能真的无知无畏?她在外人面前的强势,又何尝不是为了掩饰她内心里的脆弱与无助?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从来都没有人教过她要如何应付这些如狼似虎的外敌。
她只能摸索着。
一步一步试探着走下去。
哪怕前路满布荆棘,哪怕浑身都是伤痕,为了自己,为了苏衍,为了所有关心她和她关心的人,她只能壮着胆子蒙着头无怨无悔的走下去。
她要活下去。
活着去弥补前世的渴望和求不得。
活着与苏衍白头到老,然后握着手死在他的怀里。
她不愿意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可是偏偏不愉快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沐如锦双手狠狠的搓过发丝,狠下了心肠,走回徐氏的身边,面对着她。
淡淡道:母亲,我不希望今日之事有半丝风声传了出去,否则。
结果或许会让人很不愉快。
徐氏机械的抬起头,甚至看到了沐如锦眼中的疲惫。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这个强势的儿媳妇也会有怕的东西。
确实,今天的事情一旦传出去。
她的名声就全都毁了。
与当初将沐林生这个生父赶出门去不同,那是因为沐林生不慈,做出来的事情也实在是猪狗不如,这才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可是自己不同。
她是她的婆婆,就算对她不算太好,但终究没有坏到要拿刀子来吓唬婆婆的地步。
今日的事情一旦外泄。
恐怕沐如锦这三个字,在京城就该是臭名昭著了。
徐氏没有打算说出去。
因为真的说出去了,沐如锦固然名声坏了。
但她未必真就在乎。
可是她自己和徐国公府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在夫君面前不得宠,却总拿儿媳妇出气。
养出这样一个女儿,对与徐国公府来说也当真不是什么好名声。
她在这个逍遥侯府里已经如同行尸走肉,死她都不惧了,还怕什么名声臭了?可是。
她不能连累徐国公府也受辱。
当年她不顾父母反对非要嫁给苏烨威,不惜与娘家断了往来。
恐怕早已经伤透了二老的心。
而现如今,父亲手握兵权,本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若是传出任何对徐国公府不利的消息,恐怕皇帝都不会轻易错过。
她不能这么自私。
只是,想归这样想,对于沐如锦威胁她的事情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若非是为了徐国公府着想,沐如锦的威胁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沐如锦自然也读出了徐氏的心思。
尽管她不愿意过多的逼迫的一个伤透了心甚至死了心的女人,可是,为了将来的安宁,沐如锦却必须将徐氏的愚蠢扼杀在萌芽之中。
她不能再让徐氏成为她的绊脚石。
所以,要么将徐氏说服,要么将之压服,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而说服一事,沐如锦自认有着不错的口才却依然没有把握跟一个愚蠢的人谈大道理,所以,只能用压服一法,让徐氏彻底熄了再找她麻烦的心思。
沐如锦退后一步,看着徐氏的目光中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剩下的,只是如坚冰一般的冷漠,道:儿媳知道母亲悍不畏死,只是,儿媳还是希望母亲将这话给听进心里去。
母亲或许早已心死,不怕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可是,徐国公府还在。
你想要做什么!徐氏唳的瞪向沐如锦,眼中写满了惊慌。
做什么?沐如锦轻笑,道:徐国公夫人嫌弃我出身低下,竟想着要夫君休了我重娶贵妇,以儿媳的性格,又怎能将这大辱或忘?我之所以无动于衷也不过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不欲将事情做绝。
否则,徐国公府手握重兵,被皇帝猜疑甚深,儿媳稍加挑唆,就能让徐国公府从此万劫不复。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徐氏惊骇欲绝。
她没有想到这个儿媳妇竟然狠心到如此程度。
若是寻常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嗤之以鼻,绝不信半个字。
可是,沐如锦却不同,她内心深处时时刻刻的告诉自己,这个沐如锦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不是沐如锦有多么的厉害不可战胜,实在是皇帝猜疑徐国公府太深,不能出半点差错。
沐如锦这个人。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事从来强势,若真的有心对付徐国公府,恐怕徐国公府真的会难逃一劫。
连楚王都敢威胁的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那就要看母亲如何抉择了。
若是母亲依然不知悔改要处处与儿媳为难,就休怪儿媳让徐国公府成为历史之中的一粒尘埃。
沐如锦嘴角带着笑意,欣赏着徐氏的恐惧。
她当然不会将徐国公府怎么样。
因为徐国公府会是苏衍的另一个后盾。
当时徐国公夫人嫌弃她出身一事本就是她授意,二人演戏给皇帝看的。
无非是让皇帝放心。
两家不和,逍遥侯府的钱财就不会助徐国公府有谋反的心思。
这是皇帝乐意看到的,沐如锦就伙同了苏衍和徐国公夫人做戏给皇帝看个够。
但是。
徐氏却不知道这件事。
在她看来,与外界的所获知的信息是同样的。
徐国公府嫌弃沐如锦出身,提出要苏衍休妻另娶。
便同意与逍遥侯府和解,被苏衍拒绝,自此两家嫌隙愈深。
她哪里知道其实一切不过是假象,两家关系虽不至于好到不行,但其中有了徐清风的介入。
也绝不会像从前那样毫无往来。
何况苏衍有能力,沐如锦也不同于苏烨威是个草包,有这二人同盟,对徐国公府也有不小的好处。
甚至于徐国公夫人听信了沐如锦关于楚王谋反的话,让自己一个嫁入楚王府的女儿假死以划清两家界限。
借着那个女儿的死,徐国公府非说是楚王府待自己女儿不好。
以至于女儿早逝,两家闹得不欢而散。
而那个假死的女儿,在神仙府的帮助下换了身份。
留在了神仙府帮助徐清风。
想必将来,也能以另一个身份再嫁一个好人家。
徐氏只以为沐如锦真的要对徐国公府下手,哪还敢再找沐如锦的麻烦?她原本不惜自己的身子,是因为许多时候她觉得已经心如死灰。
就算沐如锦再对她如何,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可是现在事关她的娘家。
她不能让徐国公府为了她的愚蠢而付出代价。
徐氏一瞬间崩溃,跪在地上大哭不止。
甚至于碰碎了茶杯洒了一身的茶水在身上她都浑然不觉。
可是,茶杯摔碎的声音却惊动了门外的王嬷嬷。
怕自家夫人受了委屈,她不顾锦瑟的阻拦,硬是闯进了屋里,就看到徐氏跪在地上大哭,而沐如锦居高临下冷眼旁观这一幕。
王嬷嬷突然怒从心头起,跑上前去指着沐如锦大骂:少夫人您怎能如此不孝?这是你的婆婆!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对她?你也不怕传了出去被人唾骂!若是少爷知道了此事,绝对不会再喜欢你这种大不孝的毒妇!沐如锦被王嬷嬷骂的莫名其妙,却也心头火气。
自始至终,她何时主动找过徐氏一丁点的麻烦?若不是徐氏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她为难,你当她愿意跟这些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东西斗吗?沐如锦眼中一丝杀意闪过,看着王嬷嬷那张气得涨红的脸,阴沉道:你都看见了?王嬷嬷还浑然不觉沐如锦的怒意,剑拔弩张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少夫人如此作态,会令天下人耻笑!锦瑟,将门关上。
沐如锦没有理会王嬷嬷的话,而是严厉的瞪向锦瑟。
锦瑟知道没有拦住王嬷嬷一事定然让少夫人失望,也不敢多话,默默退出门去,将门关上,独自懊恼。
沐如锦深吸一口气,突然出手掐住王嬷嬷的脖子,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嵌入王嬷嬷的肉里。
沐如锦的这一举动让王嬷嬷和徐氏全都是一惊,随即大骇。
既然你全都看到了,那么你该死。
沐如锦的声音如九幽黄泉的幽鬼之声,声声透着杀气凛然,手指也越发的用力,王嬷嬷在沐如锦的手下根本就挣脱不开。
她只觉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无力,呼吸不得,脸色青紫,仿佛灵魂要脱离肉身而去一般,轻飘飘的。
但心中那种恐惧的滋味却挥之不去。
不要!求你放过她,求求你放了她!求你!我再也不与你为敌,以后我都听你的话,绝不反抗,求你放过她!徐氏吓的甚至没有力气起身,连滚带爬的来到沐如锦的面前,揪着沐如锦的裙摆不停撕扯,眼中全是泪水。
沐如锦突然觉得有些腻歪,也不想将事情闹大,这才一把将王嬷嬷甩开,道:母亲,儿媳真是佩服得紧。
您对一个老刁奴尚且如此维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为何如此残忍?徐氏被沐如锦问的一怔,随即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软在地。
而王嬷嬷,因为在沐如锦掐她脖子的一瞬间被针扎过,浑身上下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只能不停的喘气、咳嗽和后怕。
希望母亲记住刚才所言,儿媳不希望在外界听到任何有关今日之事。
若是不然……沐如锦没有说下去,转身离开。
若是不然……只好请母亲去黄泉路走上一遭了……王嬷嬷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力气,爬到徐氏面前,将徐氏扶起,抹着眼泪安慰道:夫人不要伤心。
大不了老奴将今天这事儿说出去,看那个毒妇还如何在京城立足?不可。
徐氏立刻阻止王嬷嬷,道:自今往后,不得再对少夫人不敬。
少夫人想要做的事,要尽力帮衬,不得再有任何为难之举。
今日之事,也绝不能传出去半个字,你要管好下人的嘴,若有一丝一毫风声传出,我唯你是问。
可是夫人,为何……?王嬷嬷十分不解。
她没有听到全貌,自然不了解徐氏的担忧与恐惧。
在她看来,少夫人如此欺人太甚,夫人为何要忍气吞声?只要此事让少爷知道,以少爷的孝心,定然会对少夫人不满。
你想害死徐国公府吗?徐氏怒喝一声,直把个王嬷嬷给吓得半句话也说不出。
害死徐国公府?难道说,少夫人她……竟然拿徐国公府来威胁夫人?可是想想徐国公府的现状,再加上少夫人的性格与狠毒……她突然觉得,她们或许真的要在少夫人之下忍气吞声一辈子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神秘’的奶油蛋糕当沐如锦解决掉一切回到清幽雅苑的时候,苏衍还未醒。
沐如锦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苏衍熟睡的脸庞,嘴角不由的带了一丝笑容。
这世上或许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看着心爱的人在身边没有防备的睡颜来的真实温暖了。
沐如锦突然有种希望时间停在此刻,再也不要前进的荒唐想法。
沐如锦就这样看了很久,眼中始终晕着暖暖的情意,直到苏衍的药效过了,模糊的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沐如锦看向他那温柔的目光。
醒了?沐如锦声音轻柔,手却麻利的为苏衍拿过了衣衫给他披上。
你回来了。
母亲可是为难你了?苏衍感受着沐如锦手掌传来的温度,担忧道。
你无须担忧,母亲不过是一时气不过,这才送了红绵与秋芷来,其实,事后,母亲便有了悔意。
沐如锦不欲让苏衍担心,便说道:此次去请安,本以为会被母亲为难,我也是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只是却不想,母亲虽对我将红绵和秋芷送给父亲之事颇有些怨言,却依然主动要求和解。
哦?苏衍有些不信,神色中尽是怀疑。
以自己母亲那个脾气,当真会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而一笔勾销么?沐如锦笑了笑,握着苏衍的手道:我原也是有些怀疑的。
只是我见母亲实在不像是做戏。
母亲说,反正父亲从来都未在乎过她,她气一气也就罢了,又不值得与自己过不去。
恐怕,红绵与秋芷之事,最最难受的,怕就是那两个刚进门儿的如姨娘和龚姨娘。
苏衍听沐如锦这样一说。
心中倒又对自己的娘亲多了一分怜悯。
一个女人,不被夫君疼爱与敬重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他自己就经历过被人忽视的苦楚,所以对于母亲,他多少能够理解她的心酸。
只是,对于母亲送来红绵与秋芷之事,他终归是心有怨念,想一时半会儿的想的通透,怕也不易。
沐如锦觉得这样也就够了。
至少苏衍不用在她和徐氏之间太过为难。
在徐氏完全想明白之前,沐如锦可不愿意苏衍与这个蠢婆婆走得太近。
沐如锦对于徐氏的耐心几乎已经到了极限,若是这一次下猛料还不能让徐氏老实下来。
那么下一次,恐怕她就真的要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这样也好。
苏衍叹息。
想恨又恨不起来的滋味也不好受。
每每生起对母亲的怨恨时,他总是会想到二哥。
那些恨意就莫名的淡了不少。
既然事情不必闹大就能安然解决,他也不能强求太多。
对了,再过一月就是奶奶大寿,这寿辰也该是时候准备起来了。
具体的事情由张姨娘张罗着,只是这寿礼该备些什么。
你可是有什么想法?沐如锦突然想起老太太大寿之事。
之前张姨娘还来问过她要如何操办,足见张燕是个识时务的。
只是,她一个来自异界的异类,又怎么会明白这个时代那些个繁琐的环节?便直接放手让张燕去办了。
不过,张罗寿宴的事情她可以偷懒,但这寿礼却马虎不得。
总得费些心思才成。
我最怕的就是这些事情。
逍遥侯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钱,所以这礼物再是贵重也未必能合了奶奶的心思。
可这一时半会儿的要想到能让奶奶高兴的寿礼。
却也难倒了我。
苏衍头疼。
他现在性格是比从前安稳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那种直率的个性,对于挑选礼物这种事情,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沐如锦不由发笑,这种事情。
大多男人都不在行,只是她接触老太太时间也不长。
同样有些为难。
沐如锦想了想,问道:你自小跟奶奶的还算亲近,可知道她最喜欢什么?最好是那种求而不易得的。
喜欢什么?苏衍托着下巴进入沉思,眉头忽皱忽展,似乎在回忆什么已经快被他忘记的事情。
沐如锦也不着急。
这种事情说起来也为难人,得细细想。
苏衍看了沐如锦一眼,有些不确定道:若说是喜欢,我还记得,年幼之时,有一年奶奶生辰,爷爷去买来了奶奶最爱吃的红颜卷。
那时候,奶奶面对金银珠宝面不改色,却偏偏看到这红颜卷后喜笑颜开。
红颜卷?那是什么?沐如锦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来这个世界时间也不算短了,大大小小的美食也吃了不少,却从未听过这红颜卷的名头。
这是一种很松软的糕点,小小的一块,吃在嘴里有种绵软的感觉。
那糕点上还抹了一层粉红色的东西,口感甜甜的,入口即化,十分美味。
苏衍也只能凭记忆去回忆当时吃过那东西时的口感,只因那时他年纪还小。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生日蛋糕呢?沐如锦摇摇头,笑自己想太多。
生日蛋糕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古代?那爷爷当时是从哪里买来的?沐如锦有些不明白。
老太太若是喜欢这味道,凭逍遥侯府的富有,常买来吃也就是了,哪还值得苏衍这样郑重的说出来?苏衍却似乎是看透了沐如锦的想法,有些伤感,道:听说这红颜卷是爷爷送给奶奶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沐如锦目瞪口呆,这定情之物也实在是太有创意了。
没想到老太太还是个吃货,一块什么红颜卷的就被苏老爷子给泡到手了,实在是让人惊叹不已。
听闻那红颜卷是个草原来的商人自行研制出来的。
说是用什么牛挤出来的奶,加上糖与蛋之类的东西做成的,口感绵软,香味宜人。
只是,许多人都想一试,却大多失败了。
当年奶奶也曾让人试着研制过,但却一直没有成功。
此事便也作罢了。
苏衍倒也记得那个味道,继续道:不过,后来那商人落难,横死异乡,那红颜卷就失了传承,再也没有听说过哪里有人贩卖。
奶奶一直为此大为遗憾。
那毕竟是爷爷给她的定情信物。
原来如此。
沐如锦嘴里喃喃,但心中越发的觉得这红颜卷像是奶油蛋糕的简易版。
牛奶、糖、鸡蛋之类的东西可不是差不多?只是没有前世那么的完善罢了,但初步估计,应当是差不多的东西。
沐如锦心思倒是转开了,她的储物戒指中还有不少的蛋糕。
前世不能吃太甜的东西。
所以她吃的不多,但还算喜欢那味道,所以来时就刻意挑了不少。
各种口味,各种造型应有尽有。
若老太太喜欢的当真是奶油蛋糕那倒也好办了。
只怕老太太喜欢的那个红颜卷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苏老爷子,那她就真的没办法了。
总不能大变活人,变出一个苏老爷子吧?不过,为了确认那东西是否是奶油蛋糕的简易版。
沐如锦还是决定一试,于是对苏衍道: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便立刻跑了出去,将小厨房的人全都赶了出去,自己在里面拿出那种奶油蛋糕来细细的研究。
牛奶这东西,通常都是用来做蛋羹使用,所以苏府里虽不多。
但也能找到一些。
沐如锦觉得,当初没有人能试验成功多半是因为没有将那些东西搅拌成泡沫。
没有搅拌机的时代,要将鸡蛋或是牛奶打出泡沫需要不少的时间。
恐怕不知道的人也不会坚持下来。
沐如锦找人去做了试验,拎了两个丫鬟来帮她搅拌,下令直到搅成泡沫再来叫她,而她在小厨房待了一会之后,便端着一块从储物戒里取出来的蛋糕回了房间。
这是什么?苏衍看着沐如锦手中造型奇特的东西问道。
你先尝尝。
与那红颜卷可有相通之处?沐如锦有些迫不及待。
苏衍看着面前精美的糕点,有些惊奇。
表面上那曾如泡沫一般的东西倒是有些相似。
但颜色却是不同。
那红颜卷上的颜色是粉红色,细品似乎有种樱红子的味道。
而沐如锦端来的这块糕点却是白色,还有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不忍下口。
苏衍用勺子轻切了一小块送到嘴里。
那种甜丝丝的绵润的口感立刻让他食欲大开。
如何?沐如锦瞪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看向苏衍,眼神中全是期待之色。
却是比那红颜卷美味的太多。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苏衍十分好奇。
味道有些像,但却比记忆中的味道美味千倍。
那种绵绵的,入口即化的口感也十分舒爽。
那曾泡沫下方的糕点也十分酥软,说不出的好味道。
沐如锦却是心中有了数。
恐怕那红颜卷当真是那个商人心血来潮,研制出了异界简易版奶油蛋糕,只是做法粗糙了些。
不过,这个世界条件有限,能有那样的创新就足以证明那商人有头脑了。
只可惜,那商人却客死异乡,让人惋惜不已。
不过,看着苏衍那疑惑兼好奇的神色,沐如锦笑着解释道:你可知,这种东西在我原来的世界随处可见。
大多数也是用作生辰祝贺。
我刚听你所言,不知为何便想起了它,这才试着做了一做。
沐如锦不得不说这是自己做的。
因为无法解释储物戒指这东西。
而且,她尽量将这东西说的十分复杂,这也是她在小厨房待了很久的原因。
这样,为了不麻烦她,总不会有人逼着她做个没完。
而少数几次的话,她储物戒里的存货应当足够用了。
竟有这样神奇的美味?苏衍边感慨,那碟子中的蛋糕已经见了底。
沐如锦黑线不已,却也开心苏衍能够喜欢,便道:你说,咱们就用这东西当做奶奶的寿礼如何?奶奶可会喜欢?虽与那红颜卷不同,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恐怕奶奶吃起来也能想到不少美好的回忆。
只是,此物做起来如此繁琐,怕是要辛苦你了。
苏衍也很满意。
比起金银财帛来说,晚辈的心意恐怕更加能够打动奶奶。
这有什么辛苦的?别人想吃,我还不乐意做呢,不过若是奶奶喜欢,费些工夫也就罢了。
只是有几味食材不好找,却还得劳烦你了。
沐如锦昧着心说了好多种不可多得的顶级食材,不仅需要不少银子,还重在难找,就是为了堵上之后有人让她做起来没个完的可能性。
而且,沐如锦也不忘补上现在的漏洞,她所说的这几味顶级食材还都是之前府里有的,但却不多,有的甚至只有一两份,用完就没。
更有些是府里没有的,沐如锦以药王谷还有一点存货给忽悠过去了。
总之,这块在前世烂大街的奶油蛋糕,到了沐如锦的嘴里,简直就是现世最刁钻,最难完成的美味之一。
这也为这块烂大街的奶油蛋糕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
苏衍也不曾怀疑,自然拍拍胸脯揽下了这寻找食材的任务。
完全没有注意到沐如锦嘴角那想笑还要死命忍着的微微抽动。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寿准备转眼间一月转瞬而过,逍遥侯府中顿时热闹喜庆起来,与半年前的‘大难’比起来,逍遥侯府似乎已经渐渐的走出了阴霾。
老太太大寿,所有人卯足了劲儿的想表现自己,因为府里人都知道,老太太才是这逍遥侯府里真正的主心骨。
无论是侯爷有多恣意,又或是苏二爷有多么能干,但是,他们对于老太太这个娘亲可是尊敬的不行。
而少爷和少夫人也对老太太礼敬有加,她们可以看不起徐氏这个所谓的当家主母,但却没人敢对老太太有半点不敬。
苏烨威依旧不停的吃喝玩乐不干正事,府里的妾室一多起来,渐渐的就又开始不平静起来。
继如姨娘有孕之后,龚姨娘感觉到了危机感。
说到底,为人妾室的,若没个孩子傍身,终究是被人打压的命。
如姨娘命好,刚被纳进门来不久就怀上了孩子,而自己,大药小药的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动静。
这不,侯爷刚又得了红绵和秋芷这两个通房,对方年轻漂亮,又懂得讨好人,很是得侯爷喜爱,相反的,有人欢喜有人愁,自己就只能摸着肚子轻叹。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家的主母是个不管事儿的,若非是仗着背后娘家的势力,恐怕早就被一纸休书下了堂了。
而那如姨娘是皇上赐给侯爷的,虽说出身较一般,但侯爷应了皇上,待她生出儿子,就提为贵妾。
一旦真让那贱人成了贵妾,那她就有了成为正室的可能。
谁让主母懦弱呢?再者了,那徐国公府家世再显赫,终归也大不过皇上去。
不过,妾就是妾。
若是没有生下儿子,那如姨娘就跟贵妾沾不上什么边儿。
不过,最近如姨娘那贱人仗着有孕,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哼!真当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别说还没生出儿子来,就算是生了,还当真能越过五少爷去不成?她虽对五少爷了解不多,但为了能更好的在这侯府里生存下去,她可没少做功课。
那五少爷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可架不住那五少夫人可不是个吃素的。
还想越过去做正室?没见之前孙茉莉和沐溪儿是什么下场!那正室主母可是五少爷的亲娘。
若是被一个贱妾越了过去,岂不是说五少爷就要由嫡变为庶了?这种事情谁人能忍?也就如姨娘那贱人还在做着这种异想天开的美梦!龚倩雅压了压发丝,让丫鬟帮她插了一支侯爷刚赏下的发钗。
顿时间更显靓丽。
老夫人大寿,她特意下了血本买了一尊白玉观音,老太太通常都喜欢这种东西,无关诚不诚心,也无非图个心安罢了。
最重要的是要让老太太喜欢她。
那么,就算她现在还没有孩子,也依然能够在这府里占有一席之地。
沐如锦看着眼前这些衣物首饰发呆。
锦瑟一大早的就张罗开了,说是老太太大寿,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都会来。
逍遥侯府虽然身份上不及人家尊贵,但这士气可不能低了。
所以挑来拣去,非是要她打扮的抢眼一些。
沐如锦叹息,这是老太太大寿。
又不是她沐如锦大寿,她又凑的哪门子热闹?锦瑟卖力的挑了好几套华贵的衣裳都被沐如锦给否了,最后不得已,锦瑟也只能妥协,给沐如锦挑了套胭脂红的镶丝外衣。
又选了条紫貂皮的大氅披上,这才作罢。
沐如锦自镜中看了看自己。
还颇觉满意,这才去了偏殿,见宝钱正在伺候苏衍更衣。
明年小小及笄,恐怕与师弟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近日里师弟已经先回了药王谷,说是要去准备一份特殊的定情之物,我问了,他也不说,只一个劲儿的傻笑。
说不得你们男人要成亲都会变成傻子不成?沐如锦想起之前爱恶作剧的君不言马上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心中也有些唏嘘。
她明白这是前任的记忆在作祟,但是既然接受了这具身体,那些人生也总要一并接受的。
小小天生胆子小,兼之又是庶女,原本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还多半是为人作妾。
以小小的性格,一旦为妾,根本就应付不了那些后院里的残酷。
如今,她能嫁给君不言为正妻,算是天大的福气,我也放心了。
苏衍其实一开始对这个胆小懦弱的妹妹印象并不深刻。
苏小小现在的样子,那还是因为崇拜沐如锦而做出了改变,而在沐如锦没有来到逍遥侯府之前,苏小小大多就是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里绣花针黹,很少出来走动,他们见面的机会也自然没有多少。
他虽为兄长,也不歧视庶子庶女,但终归是男子,总不能闯到庶妹的闺房里去,有损声誉。
师娘与师父没有孩子,待师弟亲如己出,如今师弟要娶妻了,师娘别提有多紧张了,前前后后的张罗着,再兼之师娘看小小也算顺眼,倒是不必担忧小小婚后过的不好。
再说了,有你娘子我罩着,君不言那小子若敢欺了小小,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沐如锦凶悍的扬了扬小拳头,让苏衍暗笑不已。
他看得出,自己这个小妻子对待小小似乎与别人不同。
许是小小单纯无害,交往起来让人舒心,一天到晚不得不算计的沐如锦与其几乎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所以才会互相吸引吧。
听师弟说,二婶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奶奶现如今还不知情,恐怕二叔是打着今日里让老太太惊喜的心思这才瞒着的。
沐如锦一想起苏二爷那种看起来还挺有范儿的大老爷们像保护小鸡似的生怕二婶磕着碰着的蠢笨样子,就觉一阵好笑。
也难怪苏二爷紧张。
原本以为今生子嗣无望,却不想还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会紧张那是自然的。
哦?二婶有了?苏衍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沐如锦若不是听君不言离去前说过,这苏二爷连她都瞒着呢。
如今侯府双喜临门,小小若是出嫁,就该是三喜临门了。
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
只希望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沐如锦叹息。
有时候,美丽的事情总是表面的。
谁又知道这美丽背后藏着多少扭曲与危险呢?苏衍轻轻握起沐如锦有些冰凉的小手,笑道:别担心。
你夫君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着还拍了拍胸口作保证。
沐如锦紧紧的握着苏衍的手,笑容温暖。
老太太大寿可是大事,前前后后的琐事可是忙坏了张姨娘。
这一个多月,她睡的少干的多,有时候连做梦都在迎接宾客。
光是下帖子的事就让她为难不已,少夫人又是个甩手不管事儿的,她还不敢去请教侯夫人,以至于她想破了脑袋。
人都憔悴了不少。
逍遥侯府虽为侯爵,但是出身毕竟有些尴尬。
许多正经的老牌贵族嫌弃逍遥侯府底蕴不足根本就不愿多做往来。
再加上侯爷又是个不管事的草包,天天的除了吃喝玩乐泡女人。
几乎不做正事,这就更加让那些有底蕴的贵族对逍遥侯府敬而远之。
可是,自半年前的假阎王帖事件,逍遥侯府损失惨重,也死了不少人。
不知是皇上觉得逍遥侯府可怜还是别的原因,自上次皇宫夜宴之后不仅仅赏赐了不少珍宝,还给侯爷赐了女人。
而夜宴她虽未参与,但却听说皇后娘娘还有萧贵妃对少夫人都颇为看重,所以自那夜之后,与逍遥侯府拉关系的人似乎多了一些。
而那些原本轻看逍遥侯府的老牌贵族态度似乎也好了不少。
张燕自己寻思着,恐怕造成这种现象的不仅只是皇帝、皇后或贵妃的原因。
恐怕许多人都怀疑逍遥侯府能得阎王帖救过一次,或许是因为之中有些交情?张燕摇摇头。
她掌家这么久还从未听说过逍遥侯府与药王谷能有什么交情。
除了当初少夫人用一贴药王帖托医圣治好了五少爷的寒毒外。
似乎再就真没有什么瓜葛了。
不过现在却为难了她。
老太太大寿,又该给哪家发帖子才好?那些老牌贵族之家究竟要不要下帖子宴请?若是不下帖子,人家或许会以为逍遥侯府架子大,看不起他们。
但若是贸然下了帖子,而那些人却拿架子不来。
那逍遥侯府的脸岂不是被丢尽了?最后还是红着脸去请教了老太太,这事儿才算是顺利完成。
而今日。
老太太大寿当日,原该是由侯夫人亲自接待的。
她虽现在掌着家,但毕竟是妾,若是越过主母做事,恐怕会让人笑话。
这让张燕十分为难。
说真的她对掌家之事确实没什么妄想,而且掌家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也没敢安插多少自己的亲信。
关于侯夫人她其实并不是很担心。
若侯夫人真是个厉害的,也就不会在这家里二十好几年却依然被一个孙茉莉压着喘不过气来。
但是,侯夫人不可怕不代表少夫人也不可怕。
虽然据她所知少夫人与侯夫人关系并不算融洽。
但是,侯夫人毕竟是五少爷的亲娘,少夫人就算为了夫妻和睦也绝不会任人欺到侯夫人头上去,否则那孙茉莉和沐溪儿也就不会惨死了。
张燕自认自己是个聪明人。
既然少夫人答应保她一世富贵安逸,她也就没有必要去争什么了。
若是自己有个孩子,或许为了孩子的将来她也不吝啬去争上一争,但看着自己的肚子,张燕却只能苦涩一笑。
那里原来是有两个可爱的小生命的。
只可惜……恐怕她今后也没有机会体会做母亲的喜悦了吧……都怪孙茉莉那个贱人!张燕露出仇恨的目光。
尽管孙茉莉已经死了,但她依然无法熄灭对她的深仇大恨。
张燕苦笑。
还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死了。
张燕整了整袖口,刚准备去找少夫人商量一下侯夫人出面待客的事情,却见不远处,徐氏已经穿戴整齐朝她走来。
张燕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安平郡主姬小朵忙碌了一整天,天色渐深,便到了晚宴的时刻。
徐氏接待宾客累得腰酸背疼,但却觉乐在其中。
逍遥侯府从前鲜少大宴宾客,她又是个说不上话的,虽是当家主母,但终究是被人看轻的那一个。
若非是沐如锦找锦瑟叫她做好当家主母的本分,恐怕这一次她依然会是隐藏在背后独自里生气。
沐如锦对徐氏是否能受人尊重没有什么兴趣,但此次宾客比往常多了许多,且家世都十分显赫,逍遥侯府也不能随便叫个姨娘出来打发人家,会显得无礼与不尊重。
沐如锦提前将准备好的礼物---奶油蛋糕交给了老太太。
这蛋糕足有三层高,是沐如锦精挑细选的图案精美的蛋糕,又找了木匠做了个小架子挨个儿摞上去的。
因为听了苏衍的描述,沐如锦特意选了带有樱桃酱的蛋糕呈上,也算是让老太太找找从前的感觉。
刚看到这奶油蛋糕时老太太十分惊讶。
惊讶于沐如锦有如此手艺,又惊讶于她还能吃到与红颜卷类似口味的东西。
问清了来由之后,老太太对沐如锦越发满意,这东西选材到制作都殊为不易,为了她的那一点点回忆,足见孙儿和孙媳妇儿是下足了功夫,颇费了苦心的。
思来想去,老太太决定将这东西藏了,除了苏烨威和徐氏、苏二爷和冯氏之外,也就只有苏小小、苏红袖还有张燕被老太太赐了一块。
剩下的,全都被老太太留着自己享用,没有拿出去显摆的意思。
这倒也正好合了沐如锦的意。
她储物戒里虽然还有一些存货,但却无论如何也负担不起全场宾客的品评。
再者,她骗老太太说这东西食材不好找,制作也颇费工夫。
若是老太太将这蛋糕拿出去分了,又恰巧有人吃上了瘾,大家一个个的全都是高门贵族,又该让她如何收场?特别是这些甜甜的东西,十分吸引小女生的喜欢,而今日官家小姐来了不少,沐如锦可不愿意横生枝节。
老太太的善解人意很得沐如锦的喜欢,见老太太吃蛋糕时那一脸沉醉的表情,沐如锦知道,老太太恐怕是想起了苏老爷子当初拿红颜卷作为定情信物的一幕了。
有了沐如锦这特殊的礼物。
老太太的心情难得的好,到了夜宴之时,早已不见了病容。
满脸带笑。
其实老太太也险些憋坏了。
自半年前的假阎王帖事件后,为了打消皇帝的猜疑,老太太称惊吓过度险些一病不起而不见任何人。
每日里除了沐如锦和苏衍常常去陪老太太聊聊天,就算是在侯府其他人面前,老太太也都是装着病的。
直到寿期将近。
老太太这才‘病愈’,而大办寿宴,也是为了沾沾喜气儿,去去霉运。
其实这寿宴说白了就是为了让老太太正大光明的‘痊愈’所办的。
往常老太太的寿宴多半都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唠唠家常也就算了,并没有如今日这般大费周章。
只是老太太‘一病不起’的时间太长了。
也该是时候恢复健康了,故而,这场寿宴说白了还是演给皇帝看的。
逍遥侯府从来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
故而寿宴之上大家都还算随意,三三两两的结着伴儿坐在一起,家长里短的事情聊着,倒也不显沉闷。
苏衍与云承英、小胖子等人喝酒去了,而沐如锦便和苏小小坐在一起。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每每提到婚事,苏小小总不免要脸红一番。
呦。
这不是安平郡主吗?听闻郡主已经许了人家,近日便要出嫁了,还忘了恭喜郡主喜得良缘呢。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响起,那酸不拉几的语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沐如锦微微转身看向说话女子所在的方向,就见一女子脸色微红,拳头紧握,似乎一副气愤不已的样子,但最终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也是,青天白日的被人拿着腰带找上门来,这等丢人的事,是我也说不出口。
那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又继续说道:听闻那男人出身岭南贺家,不过是个商贾之家,除了一身铜臭之气外,还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不能的败家子,这样的废物,又怎能配得上咱们美若天仙的安平郡主呢?只可惜,谁让郡主你将腰带随意赠人,这才惹得人上门求亲,女子嘛,名声坏了,就算不想嫁也由不得你了。
何况,安平郡主似乎很喜欢那个败家子?否则怎么连腰带这等贴身之物都送了人家?林清珑你住嘴!你当我不知是你故意害我?那人来截我的马车其中不乏你的影子吧?你与我那好妹妹狼狈为奸,做下这等恶事,也不怕上天报应!安平郡主死咬着嘴唇,满脸都是悲愤,若非是林清珑和姬如葉这两个贱人,她又怎么会被抢走了腰带,以至于堂堂平南王的女儿却要嫁给那样一个废物!姬小朵,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曾陷害过你?是你自己不知检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丑事被人找上门去,如今竟还敢大摇大摆的出门,我可真是佩服得紧。
那林清珑一脸的冷笑,似乎已经确定安平郡主姬小朵坏了名声,再也翻不起风浪,所以这才这般的有恃无恐。
沐如锦神色一凝。
姬小朵,平南王姬邵华的庶出女儿,也是同林家一样,为外姓王。
听闻姬邵华之所以能封王,完全是因为他长了一副好脑子,虽然上阵杀敌稀松平常,但军法谋略却是一绝。
当时因为战争之中献计,最后大胜而归,故而被晚年的先皇封为平南王,而这封号,也就是为了纪念平南之战大胜而归的荣耀。
而姬小朵是平南王十分宠爱的庶女。
平南王一生多子,但女儿却是少的可怜,除了这姬小朵之外,还有一个庶女姬如葉,而正室夫人并未生下嫡女,故而。
姬小朵在平南王府的地位就相当于是嫡女。
因为是女子,又是活泼单纯没有心计,除了被平南王喜爱之外,也深受那些兄弟的宠溺,故而在平南王府,姬小朵就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公主一般,被捧在手心里疼。
而听闻太后也十分喜爱这个热情活泼的小姑娘,故而下旨,封了姬小朵为安平郡主,常常宣她进宫陪伴。
而同样身为庶女的姬如葉却处处被姬小朵掩饰了光芒。
因为姬小朵深受王府众人喜爱。
便显得姬如葉不那么重要了。
再者姬如葉的生母又是个爱耍小性子的,在平南王府里也不是很得人心,就更加连累了姬如葉。
而真正让姬如葉愤怒与嫉妒的。
恰恰就是姬小朵被封为安平郡主一事。
原本她们都是庶女,就算姬小朵更受宠爱一些,但论身份其实谁也不比谁更高贵一点。
可是,姬小朵被太后封为安平郡主之后,她与姬小朵之间的差距就已经被拉开。
想要再追赶其上谈何容易?而林清珑是楚王府的庶女。
上有嫡姐光芒耀眼,中间还夹着无数个庶女,显得她平庸至极。
她最讨厌的人莫过于林如玉。
因为同为庶女,林如玉却深受楚王喜爱,甚至委以重任。
虽然她本质上是看不起逍遥侯府的,但想想林如玉被父王信任委以重任。
她心中又十分嫉妒。
而当林如玉灰头土脸的被赶回楚王府时,说实话,她心中是有些复杂的。
一则。
她乐意看到林如玉身败名裂不再受父王宠爱这一结果,而另一方面,她毕竟是楚王的女儿。
对于父王所想成大事是十分赞同的,而同时也想在父王面前多多露脸,也好得父王重用。
所以。
林如玉的失败也让她颇为愤恨。
特别是林如玉被人陷害与他人媾合,实在是丢尽了楚王府的脸。
这让她对于苏衍,对于沐如锦,对于整个逍遥侯府都十分的厌恶,甚至想要寻机会报了这一箭之仇。
若非是陪十三公主,她是万万不会来参加什么老太太寿宴的。
就算她是庶女,可也是楚王的女儿,一个商人起家的老太太,还不配她的祝福。
沐如锦静静的看着,也渐渐的理清了事情的头绪。
恐怕是姬如葉嫉妒姬小朵受宠,又不知怎么的与林清珑联合起来陷害了姬小朵一把。
大概的过程或许是这二人找人截了姬小朵的马车,又命人抢了姬小朵的腰带,最后又带着这腰带去平南王府败坏姬小朵的名声。
这个时代的女人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贴身之物被人抢夺,又坏了名声,恐怕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那么两个。
一是为保名节而自尽,另一种便是下嫁了这个坏自己名声的人,以求事件平息。
姬小朵当然不愿嫁给那样的男人,毕竟关乎自己的一生幸福。
可是,尽管姬小朵再怎么受平南王宠爱,失了名节这种事也是没办法糊弄的。
按说平南王对这女儿也甚是疼爱了。
为了此事,还特意去求了太后。
可是,太后毕竟要为皇家声誉着想,又怎肯为了一个姬小朵轻易出头?最后结果不过是拖了些时日,给平南王府一些时间私下解决。
若是不成,姬小朵嫁入贺家恐怕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沐如锦冷笑。
坏人名节之事最是可恶。
当初她设计林如玉和沐邱玄不过是因为林中云先要坏她名节,她绝地反击阴谋报复罢了。
而姬小朵,她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与小小有些像,都十分单纯。
只不过不同的是,小小胆小温顺,而姬小朵此人却是活泼开朗有朝气。
只不过,此事之后,原本那个开朗乐观的小姑娘,怕是会从此消失在那些阴谋算计之中吧。
人的一生何其脆弱?要毁灭一个人,有时其实只需一件前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小小一条腰带,还是被人阴谋陷害算计,最终,却要她下嫁一个无恶不作的败类而毁了一生幸福,何其可悲?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林清珑!姬小朵握着拳紧抿着嘴唇,那表情狰狞的几乎想要将林清珑给吃下去。
奈何她平日里被平南王保护的太好,那些女子之间的腌臜手段和毒舌哪里是她能招架得住的?林清珑就如一只战胜的孔雀一般抬起高傲的头,冷笑道:安平郡主,你可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生性胆小,可是怕得紧。
只是也并非是我一人这样觉得,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姬小朵被贺家那个败家子坏了清白?若我是你,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万不敢再随意抛头露面,免得丢了平南王府的面皮。
平南王这样疼你,你如此作为,岂不是白眼狼?你!姬小朵气的直跺脚,偏偏嘴笨说不过这个林清珑,一时间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我说错了吗?不信你随意问问,谁不知你姬小朵的那点龌龊事?你如今可是京里的红人呢。
少夫人可也听过?说着,林清珑突然就将目光转向沐如锦,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
其实沐如锦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若说是,就等于是得罪了平南王府,得罪了姬小朵,而若说不是,就得罪了林清珑,也就等于间接得罪了楚王府。
何况,也显得她无知。
不过,林清珑是楚王庶女不错,但却并不如林如玉一般受宠,故而许多事情她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也因此,她根本就不知道,沐如锦从来就不怕什么楚王府。
从设计林如玉,反将林中云一军,威胁楚王,又下令杀了楚王派出跟踪的人马,将尸体丢进楚王府,无论是哪一点。
都足够让楚王对沐如锦恨之入骨。
她们之间,从很早开始就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只是,目前沐如锦手上握有楚王养私兵的证据,令楚王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所以,得不得罪林清珑,对沐如锦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是林清珑将自己想的太重要了,这才敢仗着楚王府的势想要拿捏沐如锦。
只可惜,找错了对象,白费了功夫。
沐如锦没有想到林清珑会将火烧到自己这里来。
她向来讨厌麻烦。
但却并不代表她惧怕麻烦。
林清珑的挑衅对她来说十分低级无趣。
而虽然与姬小朵没有任何交情,但在姬小朵和林清珑之间比起来的话,她还是看姬小朵顺眼的多。
就算林清珑没有招惹她。
但就凭着林清珑是楚王府之人这一点上,沐如锦就直接给她划了大大的叉号。
见众人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沐如锦也不恼,虽然脑补着自己冲上去将林清珑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扇成了猪头,但面上却是挂着柔和的微笑。
苏小小不由得撇了撇嘴。
有些同情的看着林清珑。
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来捋她五嫂这根龙须,用五嫂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纯粹找抽!既然人都惹到头上来了,沐如锦自然也不能不战而退,但今日是老太太大寿。
她也不欲将事情闹大,故而淡然道:不论是谁遇上这等事,都是一场灾难。
女子名节为重。
失了名节,往后必然艰难。
同为女子,就算不心生怜悯,却也不该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林小姐如此讥讽。
这用心怕也不是什么好的。
沐如锦这话可算是半点没有给林清珑面子。
无论这事儿是不是你策划的,但这时候幸灾乐祸。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沐如锦的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明了她自己的态度。
众人一见沐如锦如此强势,倒也不愿意闹僵开了,再者,沐如锦所言也有理,同为女子,这等事情谁遇上了都是一场灾难,女人又何苦去为难女人?有些心思还算纯良的都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狠攥手里的手绢,一时间呐呐无言。
可是,沐如锦这一番赤裸裸的讽刺却是将林清珑给彻底惹恼了,她不顾如今场合,便气愤的酸道:少夫人真是好算计,善钻营,这一会儿功夫就攀上了平南王府,也无怪乎一个江湖出身的野丫头能够嫁入逍遥侯府来。
不过一丘之貉!林清珑这话却就有些诛心了。
她这意思明显就是在说沐如锦也是使了手段怎么勾引了苏衍,这才能嫁进侯府的。
沐如锦懒得跟这种不知场合胡言乱语的蠢货生气,依旧淡然道:我虽出身江湖,却好歹是嫡女,能嫁人为正妻,比不得林小姐庶女之身,将来或许也只能为人作妾了。
你!林清珑被沐如锦的话一噎,心中蹭蹭往外冒火,她不顾旁边有人拉扯她衣襟,指着沐如锦的鼻子大骂:还轮不到你这种野路子来教训我!我是楚王之女,就算是庶女,那也比你金贵!沐如锦轻轻拨开林清珑的手指,笑的越发柔和,道:我素来知道楚王不善教女,却不想,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沐如锦眸光一闪,继续说道:就算在楚王府里,那金贵的怕也轮不到你。
嫡女进宫为后,嫡子乃世子,将来是要继承楚王之位的。
就算是那些庶子,若是聪明的,知道用心辅佐世子,恐怕也能有个好前程。
至于你……沐如锦眼中满是讥讽,又给了林清珑重重一箭,道: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将来除了配给人做房小妾,压榨压榨剩余价值,你连林如玉都不如,又何必将自己想的太过重要?楚王贵人事忙,是否记得有过你这个女儿都属未知,若是不然,用不用我替楚王好好管教你一番?听了沐如锦的话,众人大惊。
这话可是连楚王都一起骂上了。
说楚王不善教女,这不就是在说他能把闺女教成林清珑这德行,与草包无异吗?早就听闻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胆子大,性子也泼辣,做事果断狠辣,连亲生父母都能赶出门去。
若非是是非曲直大家清楚明白,恐怕这沐如锦早就臭名远扬了。
但奇怪的是。
这些官家小姐夫人之中,讨厌沐如锦的并非没有,但却不多。
林清珑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沐如锦的鼻子哆哆嗦嗦了半天,你来你去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
而姬小朵见沐如锦把个林清珑骂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更觉解气,对沐如锦的好感就更是蹭蹭的往上涨。
你笑什么!林清珑见姬小朵笑的肆无忌惮,眼中还满是嘲讽的神色,立刻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险些连头发都竖起来。
咬牙切齿的看向姬小朵。
你管我笑什么?姬小朵越发开心。
林清珑越狼狈,她就觉得越解气。
林清珑气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指着姬小朵。
骂道:你不也是庶女!比我金贵多少?何况,如你这般不知廉耻勾引男子的贱人,也配笑话我?姬小朵咬牙恨恨,恨不得一拳上去将林清珑的牙给打掉,但是碍于平南王府的声誉。
她还是忍了下来。
父兄平日里待她极好。
她虽为庶女,但享的却是嫡女的疼爱。
就算是平南王妃这个主母,因为并未生下嫡女,三个孩子都是儿子,而自己一个女儿家又不会威胁到兄长的地位,将来嫁得好或许还能帮衬到兄长。
故而,母亲待她也如亲生一般。
连带着的,就连她的生母在平南王府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这一次被姬如葉和林清珑这两个贱人陷害。
让那姓贺的败类拿着腰带找上门去,本就已经丢了平南王府的脸。
父亲为了她低声下气的去求太后,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最终却换来了太后的一顿呵斥。
为了保住平南王府剩下的那一点脸面,或许她真的不得不嫁了。
可是每每看到姬如葉和林清珑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她都觉得强烈的不甘心!她是单纯,但却并不蠢。
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就算沐如锦只是被平白扯进来的。
但那些话,她也承了情。
沐如锦却并未打算让林清珑继续嚣张下去,依旧是用那张平静起来气死人的表情,道:按身份,她是郡主,你该向她行礼。
朝廷法度如此,就算楚王府权大势大,也不该忘了尊卑身份。
如今你见了安平郡主不行礼也便罢了,还指着鼻子大骂,如你这等尊卑不分的东西,真不知楚王是如何教养出来的。
沐如锦!林清珑肺都要气炸了。
本是想将这个陷害了林如玉的沐如锦拖下水的,谁曾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她颤颤巍巍的搬起石头,却偏偏砸了自己的脚!实在是晦气!劳林姑娘惦记,我在呢。
沐如锦笑的越发的和煦,有如春风扑面,但在林清珑看起来却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林清珑自觉说不过沐如锦,只一个劲儿的拿眼珠子狠瞪着,仿佛要将沐如锦抽筋扒皮去骨取肉一般,厌恶的紧。
她心说你等着,我总会让你有笑不出来的一天!沐如锦却并不管她如何的气愤难当,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道:我不管你与谁互看不顺眼,也不管你想讽刺谁挖苦谁。
今日是我逍遥侯府老太太的大寿,我不希望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扰了老太太兴致。
林姑娘若是闲着无事,不防喝喝茶下下棋,或者是叫了丫鬟端盆子水来好好洗洗你那张不干不净的嘴。
说着,沐如锦走向林清珑,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继续道:又或者,这逍遥侯府地小人少配不上你林姑娘赏脸,你不妨回楚王府去求楚王好好教教你,什-么-是-教-养!沐如锦将最后一句说的一字一顿,而每一顿都像是拿把铁锤在敲着林清珑那颗脆弱的玻璃心。
眼见林清珑根本就不是沐如锦的对手,与林清珑交好的几人不顾林清珑的挣扎,连忙将林清珑拉得远远的,这场闹剧这才算是平复了下去。
沐如锦冷笑。
像林清珑这种自视甚高却其实华而不实的纸老虎,在她心中,就是一个战斗力连五都不足的渣渣。
她沐如锦别的不见得多优秀,但比拼骂人,她就没输过!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反将一军骂跑了林清珑,沐如锦并没有什么得意的情绪,如林清珑这种人,沐如锦从未看在眼里过。
若换作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或许她还会犯点难。
毕竟现在还不是和皇室撕破脸皮的时候。
但是楚王府,她敢杀了楚王派去监视她的人,就代表她对楚王府的威胁已经不是很看重了。
若非楚王府在最后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么,她手上那份楚王企图谋反的证据就足以让楚王府陷入万劫不复。
故而,林清珑这个时候来招惹她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就算是楚王知道了此事,恨则恨矣,但却绝不会轻易为林清珑出头而与她彻底决裂。
楚王是聪明人,更是个想成大事的人。
成大事者,要善忍耐,能屈能伸方是正理。
否则,还谈什么坐拥江山,成就皇者?不去理会周围人们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沐如锦拉了苏小小重新坐下,就当之前的事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值得她关注的地方。
谢谢你。
姬小朵犹豫半晌,终究还是走上前去致谢。
她感谢沐如锦帮她说了话,又将林清珑气个半死,但是对于这个以果断决绝名动京城的逍遥侯府五少夫人,她却是有些看不透。
她没有因为自己是平南王之女,安平郡主之身而逢迎巴结,也不曾因为她遭人陷害坏了名节而鄙夷轻看。
她似乎真的只是被林清珑无意扯入其中,而后反击获胜。
至于自己这个事情的根源,反而成了一件多余的事,让她这个从来直爽的性子都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安平郡主无须客气。
我也不过是恰逢其会,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当不得郡主答谢。
沐如锦并未拒人千里,嘴角依旧带着真诚的笑意。
她并没有说谎。
若非是林清珑故意将她扯入是非,就算她同情姬小朵的遭遇,或许也不会站出来伸张正义。
她不是圣人,救不了天下人。
只要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她就谢天谢地了。
无论起因如何,你终归是帮了我,所以还是要谢谢你。
姬小朵承了沐如锦的情。
毕竟事情闹开以后,她名节已坏,许多从前来往甚密的闺中姐妹为怕遭到连累也早已疏远了她。
她是个直爽脾气,好就是好。
坏就是坏。
她不像自己父王一般,是个谋略家,气质优雅。
喜怒不形于色。
而她,虽是平南王的心尖尖儿,但性子却更像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犀利而直率。
郡主坐下聊几句?沐如锦本身就很喜欢这种心性单纯的人。
虽然她知道这种人放在这样的时代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
对于自己这种永远也做不了这种人的人来说,这种单纯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微光,让人看得到希望,不会绝望。
见沐如锦邀请,姬小朵有些受宠若惊。
若是放在寻常时候,她对于沐如锦这样身份的人虽说不上轻看。
但至少也不大会亲近。
这无关乎品格,只是站在一个比别人高得多的之上,所见所学都是上等人的思维。
这样才是正常的。
但是放在这种时候,她名节被坏,京城里人人谈之色变,夫人小姐们避之不及,会有这样一个人。
替她说了话,还不轻看她。
鄙弃她,这让她十分惊喜。
少夫人不怕我名声不好,连累了你?姬小朵有些扭捏,这种小女儿的姿态在平日里几乎是不会出现的。
至少平南王疼爱了她十几年,也从未见过她这般不自在的样子。
沐如锦却是一笑,道:世人多愚昧,许多事情,也不过是经了人的一张嘴。
我过我的日子,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重要?说到底,她们不能替我过将来的日子,我又何必在意别人的说辞与看法?终归是限制了自己罢了。
少夫人很特别,与别的人不同。
姬小朵立刻就对沐如锦生出了好感。
说到底,她与沐如锦都算是同类人。
只是所表达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
她性格直来直去,多表现在行为上,而沐如锦也是直来直去,但却表现在性格里。
当然,五嫂最是不同。
苏小小摇着小脑袋,听人夸奖沐如锦,就像是听到人夸奖自己一般的高兴。
这位是?姬小朵不曾见过苏小小,当然不认得。
何况从前苏小小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里做女红,几乎从不参加各种宴会,所以,苏小小这张脸在夫人小姐们中间,是绝对陌生的。
这是我七妹妹。
从前喜静,很少出来走动。
我说她憋在房里早晚要酸掉了,硬拉着她出来,郡主勿怪。
沐如锦笑的很淡雅,有礼但却不疏远。
少夫人,叫我小朵就好。
什么郡主不郡主的,终究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名声罢了。
我可以叫你沐姐姐吗?姬小朵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脸上稚气还未全脱,自然喜欢亲近对自己好的人。
再兼之她被平南王保护的太好,也没有经历过太多那些后院里的龌龊事,心性单纯直率,对于帮了自己的沐如锦就格外的愿意亲近。
沐如锦愣了愣,但见到姬小朵那稚气未脱的脸上那种渴望的神情,竟然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好耶~沐姐姐。
姬小朵见沐如锦没有拒绝,露出开心的笑容。
郡主,你真的要嫁给那个贺家的人吗?听说那人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偏偏是诗书礼乐样样不通。
而贺家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郡主嫁给那样的人实在是可惜了。
苏小小为人也单纯,碰上了和自己一样单纯的姬小朵,自然怜悯之心大起。
她之前虽然不知道姬小朵身上发生的事,但是那个姓贺的他却是听过。
听闻这人出身岭南贺家,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
而贺家又是商贾之家,骨子里重利。
这贺国名是随着岭南贺家要开拓京城生意,跟着贺四爷来的。
但是,来了京城后,正事是没做过一件。
却天天吃喝嫖赌,一样儿都没落下。
久而久之,连贺四爷也懒得再管他,就由他自生自灭了。
没想到,这个贺国名胆子竟这样大,竟然连郡主的马车他都敢截,连郡主的腰带都敢抢。
小小!沐如锦轻斥一声。
如今再提起这样的事,图惹人伤心罢了。
苏小小低下头,也察觉到自己多事了。
看着情绪突然低落的姬小朵,不自觉的说了声对不起。
姬小朵倒也不怪苏小小。
至少这苏小小并没有嫌弃鄙视她,反而替她觉得可怜,这就比那些平日里多么要好。
一出事就躲得远远的那些所谓闺中蜜友强的多。
姬小朵叹息一声,情绪有些低落,道: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何尝又愿意嫁了那样的渣滓?这些时日里,父王为了我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在太后殿前跪了一天一夜。
却只是换来了太后一顿呵斥。
郡主这身份最是不值钱,这隆庆,大大小小的郡主数都数不过来。
我本也没指望太后真能垂怜。
只是到了如今这一步,竟还是有些失落。
是那林清珑害你吗?苏小小一脸气愤,立马就跟姬小朵站在了同一阵营。
一提起林清珑,姬小朵就一阵气愤。
但狠握了握拳,却最终什么也做不到,不由泄气。
道:是那林清珑和我那好妹妹姬如葉狼狈为奸,竟想了这样的法子要毁我一生幸福。
我自问从未对不起她,却不知她竟恨我如斯,直想逼死我才肯罢休!姬小朵眼露仇恨的光芒,咬着牙道:那一日。
我本是要陪母亲去法华寺上香,谁又曾想。
那马车出了故障,只好由母亲先走,若误了时辰,怕是佛祖不灵验了。
而我换了辆马车稍后跟上,却不想半路上竟遇上了打劫的,他们金银财帛不抢,却偏偏直冲着我来。
抢了我的腰带,二话不说,立刻就跑。
那腰带是府里绣娘新做的,我才戴上不过一日,就被抢了去,还由着那恶人污我清白!说着说着,姬小朵眼中已经泛起了朦胧的水雾。
沐如锦静静的听着,突然就灵光一闪。
她眉一挑,看向姬小朵,道:你刚刚说,那腰带是新做的?你是第一天戴了出门?是。
姬小朵疑惑的点点头。
那腰带莫非只有一条?还是有什么特别的记号?沐如锦问道。
因为许多闺中女子的手帕或腰带、鞋子这类的东西上都会绣上一个特别的记号,或者是取名字中的一个字来证明这是她自己的东西。
那倒没有。
这腰带是府里的绣娘新做的。
只此一条。
因为丝线名贵,费了好长时间才完成。
我当初顶喜欢那花样,所以母妃就将它给了我。
当初如葉也十分喜欢,但最终还是落在了我手上,许是她嫉妒所致,所以才这般害我。
姬小朵一提起姬如葉就一阵咬牙切齿。
你可还记得那花样?沐如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中有了主意。
当然记得。
父王说我年纪不小了,也不能再这样没心没肺,再过两年也该议亲了,是时候学些针黹女红,不至于让夫家轻看了去。
可是,我一直都绣不好,还不停的扎到手指。
当初母妃将那腰带赏给了我,我便记着那花样想临一遍,但却是做成了四不像,只得丢了作罢。
故而那花样我记得清清楚楚。
姬小朵有些脸红。
像她这年纪针织女红一塌糊涂的实在是不多见,故而有些臊得慌。
不过,沐如锦却不在乎。
她这身子比姬小朵大了好几岁,但于女红而言,说不得还不如姬小朵呢。
你这事情或许还有的补救。
沐如锦听了姬小朵的话,心中那念头越发的肯定。
可是真的?姬小朵先是愣了好一阵,待梳理好了沐如锦话中的意思,立刻兴奋的蹦起来。
她以为自己这一生已经完了,没得救了,却不想竟然还有机会扭转。
那腰带既是新绣,你所佩戴也不过就那半日,且那腰带之上也并无什么记号证明那东西是你的,你大可不认就是。
沐如锦轻笑,这事儿换了她,直接就将那腰带甩到贺国名脸上,再鄙夷的说一句:哪弄来的东西,就敢讹诈老娘?姬小朵低了低头,眼中透满了失望的神色,道:可这腰带是府里绣娘所做,只此一条,许多人都亲眼见了母妃将这腰带赏了我,我百口莫辩。
傻姑娘,你既记得那花样,何不找人再绣上一条一模一样的?到时那姓贺的再拿着腰带上门,你便抵死不认,他又能将你如何?沐如锦感叹这孩子实心眼儿,这么简单的事儿,她早就该想得到。
姬小朵眼睛一亮。
是啊,再绣一条一模一样的不就成了?反正那被抢走的腰带也是新的,又没有标记,谁敢说那就是自己的?但细想想又皱了皱眉头,道:可那手艺确实是平南王府的绣娘所做。
我固然可以如此否认,可那腰带又作何解释?姓贺的那里怎么会出现平南王府的东西?沐如锦轻叹一声,真不知是该表扬这姬小朵的单纯无心计好呢,还是该骂她愚蠢。
沐如锦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你曾说是那姬如葉有意害你,那不防就将此事推到她的身上。
你刚才说,那腰带姬如葉也很喜欢,你就说姐妹情深,见她喜欢就借了她去照着描花样,谁知她竟然与那姓贺的暗中媾和,而致使那姓贺的找上门来不说,她自己还不认想要嫁祸与你。
你本着姐妹之情并未拆穿,而是私下里劝她去跟你父王说清楚。
哪知那姬如葉根本不领情,想将此事推给你,让你背了黑锅。
现如今,关乎到自己终身幸福,就算是对不起妹妹,也不能再隐瞒下去。
那腰带是姬如葉照着你那腰带的花样做的,自是一模一样,而你的腰带根本就在自己手中,何曾让人抢了去?这……姬小朵目瞪口呆,不想就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个刚认识的沐姐姐就帮她编了一个完美的故事。
只是,这对于如葉是不是有些……是不是有些残忍?姬小朵心想着有些犹豫。
沐如锦摇头,沉声道:害人者终害己。
咱们不能主动害人,却也不能任人陷害。
她既有心毁你一生,你又何必对她怜悯?姬小朵咬了咬嘴唇,犹疑了半晌,才抬头看向沐如锦,坚定地点头道:小朵受教了。
若此次能逃过一劫,小朵终身记得沐姐姐大恩。
说着,重重的躬身,给沐如锦行了一礼。
而沐如锦也不推脱,实实在在的受了这一礼。
苏小小见自家五嫂一瞬间就想出了计谋帮助了郡主又惩治了恶人,眼中的崇拜之意几乎要化成实质,仿佛眼前有无数小星星在冒。
沐如锦注意到了苏小小的神色,暗自感叹,这纯良的孩子该不会是被自己带坏了吧?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出事了少夫人,老夫人说那新戏开唱了,请少夫人和各位小姐去看呢。
正当沐如锦和姬小朵正聊着细节时,老太太遣了丫鬟来叫,说是戏台搭好了,那戏子都准备妥了,要开始唱戏了。
今日那戏目都是新鲜的,从前从未演过的,咱们也去瞧瞧。
说着,沐如锦对那丫鬟道:我这边儿知道了,你先行一步,我稍后便到。
丫鬟领了命退走,沐如锦这才和姬小朵、苏小小起身,朝那戏台子走过去。
这戏班子是京里有名的春生班,班主是个刚过了三十的中年男人。
只是长着一张英俊的面孔,故而被许多官家太太小姐喜爱,常去捧场。
家里一有个宴会啥的,多半都会请这春生班过去唱上一遭,久而久之的,许多戏文,大家自个儿都会背了,也快要失去了兴趣了。
若非是古代没有什么电视电脑杂志报纸的,恐怕这春生班也早就没了活计了。
还算着这春生班背后里有人支撑着,有时还拿拿大架子,当初张姨娘去请时,人家还嫌逍遥侯府门第不够分量,不愿来,将个张燕气的是七窍生烟,一埋怨下,连老太太都惹了一肚子闷气。
沐如锦对这种事向来不上心。
她从前看惯了电视玩惯了电脑,可是对戏曲却不大感冒。
来了这古代,一应的娱乐通通没了踪迹,那些夫人小姐们爱看戏也无非是没有别的事情可供来打发时间。
所以,即便是已经听过无数次的戏,也是听了再听,没个厌烦。
沐如锦生于前世,虽是个病重出不得门的,但电视里的戏文却还看过不少。
当初她爱看越剧,对京戏却是不大了解。
好在。
无论剧种,那些故事也都是差不离的。
什么沉香救母,什么五女拜寿,什么桂英挂帅,那戏词她记不住,但内容无非是些孝顺儿子、痴情种子、爱国英雄什么的,大概的故事内容她还是记得的。
于是,为了给老太太出一口气,沐如锦可是想了不少前世戏文里常唱的,而又独挑了那些内容比较积极向上的。
去外面一传,无数个戏班找上门来,都想要要了那故事去编成戏来唱。
春生班自也不例外。
常年来。
他们唱的戏目已经让人听腻了,自然也找人编了新戏,但那反响却不尽如人意。
沐如锦默下来的故事都是前世里的戏曲名段,虽说戏种不同,但编词儿的事情又不用她烦心。
光是那几个好故事就足够让这些戏班子视若珍宝了。
最后,春生班郑重的道了歉,花了笔不菲的银子买下了几个看重的故事,又承诺了老太太大寿之日分文不收来侯府唱戏,这才让沐如锦松了口,也总算是让老太太面上有了笑容。
就为此事。
沐如锦还在京里又火了一把。
此时的隆庆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反对,与那才华有关的事情往往都会受人追捧。
何况沐如锦所弄出来的这几个故事还都是挑了前世比较积极向上的出来,大家自然也就不会说什么闲话了。
而这一次。
春生班要唱的就是沐如锦新弄出来的,内容是五女拜寿。
这是沐如锦前世十分喜欢的一部越剧,重复看过许多遍。
不过,春生班所唱的戏种与越剧差异很大,而唱词也是新编的。
与前世那个可没什么相同,不过是同一个故事。
但听起来也完全是不同感受。
即便如此,沐如锦对于听戏之事也不是很有兴趣,虽然面上看起来认真,但其实那台上的唱词她一句也没听进去,不过是在坐着发呆罢了。
不过,看着这些官家夫人小姐们一个个随戏文时而欢笑,时而气愤,时而又流泪时,沐如锦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面上淡然,但心中却有些不耐。
只不过,为了不扫老太太的兴,尽管心中不耐烦的紧,但她还是一直坐在那里没有退场。
一出戏闭幕,另一出又开始。
只是这戏是从前唱过,许多人也就失了兴致,反而是三三两两的看着沐如锦笑上一笑,然后又谈论起那戏中的不孝儿女的下场如何解恨,那虽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的女儿女婿有多么孝顺,还有那始终不离不弃的忠仆丫鬟最后好人好报之类的事情,聊得是不亦乐乎。
五嫂你真棒,这故事感人至深,祖母看的都流泪了。
苏小小满眼的水雾,刚那戏唱着时,她可是随着剧情走了好一圈,嬉笑怒骂的认真的很。
其实又哪是我的功劳。
这故事本是江湖中一员外府里发生的真事儿,不过是给它换了官家的背景罢了。
沐如锦却并不想玩什么抄袭的把戏。
但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只得将事情推到江湖中,难道还有谁会去实地查探一番不成?啊?还真有这等不孝儿女?苏小小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显然有些吃惊。
孝乃天道伦常,身为儿女,又怎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沐如锦却不以为意。
这算什么?放在前世里,儿女不赡养父母,父母虐待死儿女的事情层出不穷。
只是古人在孝道之上还多是心存良善,这样的人很少罢了。
又或是有这样的心思,但被这孝道压的,却不敢付诸行动的也大有人在。
若是苏小小知道就在一月前,她崇拜的五嫂险些用那削水果的刀子将徐氏的手指头剁下来,不知会不会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正在那说话的间隙,一个人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沐如锦听到喧闹声往前看去,却见一个长的十分娇俏可爱的女子笑着同老太太说着什么。
沐如锦神色有些古怪,而身旁的姬小朵怕沐如锦不认识那人,便主动开口道:那是十三公主刘萱萱,皇上十分疼爱的心头宝。
我看到林清珑来了便知道,一定是她也到了。
哦?那林清珑与十三公主熟稔?沐如锦嘴角挂着优雅的笑容,语气之中倒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情绪流露。
何止是熟稔,那林清珑根本就是这个十三公主的跟屁虫。
一条哈趴狗!姬小朵冷笑。
林清珑不过是楚王府一个十分不受宠的庶女,与她在平南王府所享的待遇完全不同。
但是,她敢如此到处树敌,也无非是仗着这个十三公主深受皇帝宠爱的关系,狐假虎威罢了。
沐如锦看着姬小朵那一脸嫌恶的表情,笑问:你似乎很不喜欢她?说着目光瞥向这个十三公主刘萱萱。
沐姐姐,你可不要被她那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这常进宫的谁不知道,这个十三公主刘萱萱最是刁蛮狠毒。
也十分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姬小朵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是被这十三公主抢过什么心爱的东西一般。
哦?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沐如锦笑的温和。
光看这刘萱萱的外表,她就能断定这绝不是一个如表面上那般玲珑可人的人物。
这个十三公主。
仗着皇上的宠爱,真可谓是无恶不作。
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有几个没被她欺负过的?只因着有皇上宠爱,又有太子给她保驾护航。
她可谓是做足了天怒人怨的事情。
姬小朵说起刘萱萱就是一脸的厌恶。
她可是抢了你什么东西?沐如锦笑着看向姬小朵,姬小朵对于刘萱萱的这种源自骨子里厌恶这绝不是假的。
姬小朵咬了咬牙,似乎有些抗拒之前所发生过的事,不过,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沐姐姐的问话。
她却也不愿隐瞒,道:沐姐姐有所不知。
这十三公主与我同样年岁。
当时,我还深受太后喜爱,故而能时常进宫走动。
有一日,太后赏了我一只风筝,说是风筝之乡纺县上贡过来的。
一共就十几只。
太后见我年纪小好玩,这才将最后一只赏了我。
我当时也图个新鲜,因那风筝花样甚是灵动。
便带了宫女去御花园里放风筝。
原本玩得好好的,那十三公主却突然出现,指着我那风筝非要强行要了去。
皇上甚是疼爱刘萱萱,那风筝也是她先选的,她自己选了花样最好的还不满足。
玩的腻了,便又看上了我的。
我那时也是孩子心性。
到手的宝贝哪还愿意拱手让人,便摇头拒绝了。
可是这刘萱萱却是不依不饶,大吵大闹,闹僵起来,将太子给引了来,将我好一顿训斥。
我虽委屈,但也知太子乃国之储君,不可轻易开罪,便低了头认了错,拱手将那风筝让出。
可这刘萱萱却是不依不饶,一手抢过那风筝,将它撕了个粉碎。
还说什么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占有,她宁愿毁了也不给我。
哦?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沐如锦低了低眉,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
姬小朵一想起当时的事情,身子又忍不住发抖。
莫非还有别的事?苏小小也好奇了起来。
太子走后,她非要罚我跪在那鹅卵石铺的小路上,说是要惩罚我对她无礼。
我的丫鬟不过是求了句情,她竟然将她自己手中的那条风筝线缠在了我那丫鬟的脖子上,又将风筝放飞。
当时风大,那丝线又细的很,风吹着风筝吹得很远,却是将我那丫鬟的脖子给割出了很深的伤口。
她又不准叫医,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丫鬟惨死却无能为力。
而她,仗着皇帝的宠爱,事情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姬小朵自那之后做了很长时间的恶梦,每晚都梦见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那娇嫩的脖子被丝线给扯断。
自那天之后她大病一场,足足一个多月,可谓险死还生。
平南王请了最好的太医全力救治这才保住了她一命。
自痊愈后,她就对这个十三公主十分厌恶,骨子里还有一丝丝的惧怕。
那时她们不过才六岁。
六岁的孩子就如此狠毒,又怎能让人不心生恐惧?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这个刘萱萱看着自己的丫鬟脖子被割得鲜血淋漓时的大笑,就如同魔鬼一般,挥之不去。
这一边姬小朵恐惧的说起曾经险些要了她命的那段往事,而另一边,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五少爷他……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到了老太太面前,一脸的惶恐。
老太太对此十分不满。
在这种宾客满座的时候,这丫鬟大叫着什么不好了不好了,这不是让人看逍遥侯府的笑话,指责侯府不会管教奴才吗?有什么事悄悄的报了她不就行了?为何要如此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再看看这丫鬟,是前些日子刚买进府的,刚调教完才放了出去伺候,这会儿子就如此不稳重,看来,此人也留不得了。
事后找人牙子卖了出去吧。
叫什么!何事如此慌张?老太太满脸不愉,却不能失了体面。
于是忍下不去发作,只问发生了何事。
回老夫人,五少爷他……五少爷他……丫鬟吞吞吐吐。
五少爷怎么了?说!老太太一听是自家宝贝孙儿出了问题,也不顾这丫鬟失礼,连忙问道。
五少爷和林姑娘她……他们……在房里……丫鬟眼神躲闪,似乎有些害怕。
老太太一听这丫鬟似乎也说不清楚,连告罪一声都免了,直接冲了出去。
沐如锦双拳一握,眼中一丝杀气划过。
随即也跟了去。
事关苏衍,她倒要看看又是谁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不堪入目清香弥漫,给人一种朦胧的暧昧之感。
一女子衣衫不整的坐在床头轻泣,而一旁的男子却眉头微皱,满脸的厌恶之色。
当沐如锦跟着众人来到事发地,所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不堪的一幕。
老太太气的嘴唇都直哆嗦,而徐氏脸色也不是很好,同时还很担忧的望向了沐如锦,也不知是担心沐如锦生气气坏了身子还是担心以沐如锦的性子会对自己儿子不利。
苏小小一脸铁青的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拳头握了又挣开,握了又挣开,显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己的五哥绝非是个登徒子,更非是那种风流之人,否则也不会年纪不小了连个通房都没有。
若非是遇上了五嫂,恐怕五哥还要耽误上不少时间,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一直很好,五哥又怎会在祖母大寿之日做出这等荒唐之事?最重要的是,以五哥的眼光,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林清珑这样的女人?五嫂,五哥定是被人陷害的,你要信他。
苏小小心中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很怕这件事情会让五哥和五嫂产生隔阂,影响了夫妻感情。
一面是她兄长,另一面是她最崇拜的五嫂,她实在是不想在他们二人之中左右为难。
苏小小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沐如锦。
这才发现,真正的正主儿还在后头杵着呢,一时间,同情者有之,鄙视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
而逍遥侯府中的众人却是伤透了脑筋,如老夫人、苏二爷夫妇、苏小小等人都是知道沐如锦身份的。
这事儿一个闹不好,恐怕比皇帝带来的危机都要更可怕一些。
而徐氏更是了解沐如锦的性子。
别看她平日里装的人模人样。
但是骨子里的毒辣,她沐如锦敢称第二,想称第一的那个可得好好思量思量。
自己不过是往她房里送两个通房丫头,她尚且差点拿刀剁了自己的手指头,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将这两人送上公公的床,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指不定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儿媳妇儿能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
沐如锦并没有理会别人说什么,甚至没有理会苏小小的劝解,她只是冷笑着看向林清珑,而将目光转向苏衍时。
却是满眼的复杂之色。
苏衍大惊。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林清珑衣衫不整的躺在他身边,他就知道自己是中了计了。
可是,偏偏在他准备离开时。
那丫鬟又‘恰巧’的赶来,‘不小心’的看到了这一幕,最后‘惊吓’着大叫着跑开。
这一切都来得如此巧合,他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恐怕也算是白活这一世了。
可是,那丫鬟有意将事情闹开。
他反而不能悄悄离开了。
一旦离开,那就是百口莫辩。
为今之计,就是要想办法揭穿这些人的阴谋,还原事实真相,才能洗刷自己身上的这顶黑锅。
所以,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
同时,看向林清珑的目光却带着深深的厌恶。
以林清珑的反应来看,此事她定然参与。
若她也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
那她的第一反应就绝不会是像事先已经知道此事一般,虚伪的哭闹。
可是,无论苏衍再如何的冷静,但在接触到沐如锦那冰冷的目光时,心中却是无与伦比的苦涩。
他要如何解释这一切?空口白话的说自己是被设计陷害的。
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她会信吗?女子本就善妒。
自家娘子是个什么性子再也没有比他更了解的人了。
他当初表白时已经承诺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就在前不久,他还信誓旦旦的说着他不会轻许承诺这样的话,而如今,就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他又拿什么要求她相信?还不等苏衍想好要如何开口向沐如锦解释,那十三公主刘萱萱反而先开声发言道:容本宫说句公道话。
女子名节为重,七小姐这话就仿佛是在说此事乃是清珑故意污了自己名节倒贴五公子一般,此言是否有失偏颇?你!苏小小不忿,但想起之前姬小朵形容这十三公主的种种,气势上却弱了很多。
这男人啊,都是如此,明明家中有了如花美眷,却偏偏人心不足,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非要与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再来上那么一腿,无耻!这林清珑才是真的无耻,一个姑娘家家,衣衫不整的躺在别人的床上,被人揭穿了,竟还有脸哭?我若是她,一条白绫子了结了这条命去,免得丢人现眼,让楚王府蒙羞。
人家可是楚王爱女,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也是。
楚王府就出这样的贱人。
当年那林如玉堂堂王府千金,虽是庶女,但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偏偏自甘下贱,哭着喊着要给人为妾,现如今又被人赶出门去。
现如今,姐姐不甘心,妹妹就接上,看来,这楚王府可是十分在意这五少爷啊,倒贴着往人逍遥侯府里送人。
说这话的人是裕亲王的侧妃,最近十分得宠,故而也不怕得罪楚王府。
而这侧妃却是个十分喜热闹的人,谁家有个大小宴会的,她都喜欢去掺上一脚,也算是个自来熟,与许多人都聊得来。
逍遥侯府地位比较尴尬,许多老牌贵族并不愿与之过多往来,总觉得逍遥侯府不过是商人出身,配不上贵族这一地位。
但裕亲王不同。
裕亲王虽是皇族,但自小喜爱经商。
只是,碍于皇家的颜面,他不能得偿心愿。
裕亲王之所以喜爱这个侧妃,就是因为这个侧妃原就是皇商之家出身,对于生意之道,很有着自己的一副算盘。
她之所以自来熟,也是因为她深知这世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
故而,裕亲王一家与逍遥侯府的关系一直都算是不错。
只是。
裕亲王却偏偏与楚王不对付。
起因似乎就是因为楚王一次酒后失言,指责裕亲王身为皇家贵胄,却是向往那低贱的商人生活,为此很一顿嘲笑,从此后二人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裕亲王和楚王二人,甚至于延伸到了家眷之中,每每相见,不酸上那么一两句就浑身不舒坦。
这一次见林清珑不要脸的爬了别人丈夫的床,这位裕亲王甚是宠爱的侧妃娘娘又怎能不好好的嘲弄上那么两句?林清珑听了这话气的鼻子都差点冒了烟。
但是此刻她却不能发作。
她必须装的柔弱如同一个受害者,赚取别人的同情。
这才能狠狠的赖上苏衍。
她倒并非是看上了这个还算是英俊的五少爷。
这京城里别的不多,但英俊的公子哥儿却是多的数不过来。
虽然为庶,但她是楚王之女。
就算是想嫁个一般官宦人家为正妻也是不难的。
只是,她却依然这样做了。
豁出了名节,就是为了入逍遥侯府给苏衍为妾。
不是她贱,也不是她花痴。
相反,因为林如玉给楚王府丢脸一事。
她还特别讨厌苏衍。
但是,她却知道自己父王的野心。
同时,她也有自己的野心。
虽然不得宠,但是她也不是笨人。
林如玉宁愿与人为妾也一定要入逍遥侯府的原因,恐怕稍稍动动脑子就想得明白。
父王定然是十分需要逍遥侯府所以才不惜送出了这个他一直很疼爱的女儿给人为妾。
只是林如玉太笨,偷鸡不成反被人给设计的身败名裂。
同时,还大失了楚王府的颜面。
任是谁家出了一个与别人勾搭成奸的女儿都不会是一件有趣的事,就算楚王府是王侯之家也是一样。
毕竟。
楚王也不过是外姓王,没有皇家血统。
所以,她打定了主意要赖上苏衍,林如玉做不到的事就由她来做到。
一旦自己有用,那父王肯定能够发现她的好。
那么。
将来父王若成其大事,自己贵为公主。
也要做一个在父王面前得宠的公主。
其实这件事还并非是她设计的。
真正设计了这样一出戏的是那个外表看起来娇俏可爱,内心却十分阴毒狠辣的十三公主刘萱萱。
是因为那十三公主喜欢上了苏家这个五公子的声音,又看不得别人得到了她没有得到的,故而才想了这么一出儿来离间苏衍和沐如锦的夫妻感情,甚至用上了只有皇宫里才有的好东西。
而她林清珑不过是将计就计,心甘情愿做这个局里的棋子。
只是十三公主并不清楚的是,她才是真正的胜利者罢了。
沐如锦静静的看着林清珑哭的满面泪痕,再加上那盈盈细腰不经意的扭动,更显出一分柔弱之感。
而此时的林清珑,衣裳被撕开,露出了皮肤洁白的肩膀,隐隐还能看到贴身的粉色肚兜,柔软的发丝乱中有序的披散在肩头,一支灵动的蝴蝶钗歪歪扭扭的插在秀发上,感觉就像是那只美丽的蝴蝶将要坠落尘埃一般的让人揪心。
若抛开那些偏见来看,林清珑也算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比之沐如锦也丝毫不差。
只是,这些年,林清珑仗着巴结十三公主得罪了太多的人,有些不讨喜罢了。
沐如锦早就知道是有人在闹幺蛾子,却没想到,这主意都打到了苏衍的头上。
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赶来这里看到的第一眼,竟然是这样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沐如锦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而且并没有多少伤心的感觉,只是心里有些发堵。
这些事情并非是她设计的,所以,此刻眼前所发生的必然是其他的魑魅魍魉搞出来的把戏,而重要的只在于苏衍是不是真的与林清珑发生了些什么。
而苏衍又是不是在清醒的状况下与林清珑发生了什么。
沐如锦冷笑不已。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弄出这样的幺蛾子,幕后之人的计策很成功,成功的将她激怒了。
她不在意别人对她算计,但是,离间她珍而重之的夫妻之情,这件事却绝不能原谅!无论苏衍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她与林清珑是否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林清珑此人,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而作为来招惹她的惩罚,沐如锦觉得,楚王府最近过的实在是太过舒坦了。
恐怕楚王安逸的久了,有些忘记了那些火烧眉毛的危机感。
她觉得是时候要让楚王渐渐想起来,还有一把名为沐如锦的刀还明晃晃的悬在他楚王府的头顶上这件事,是致命的!一想到此,沐如锦笑的便越发的柔和,嘴角也微微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可是,一看到此,老太太却是越发的头疼。
她相信自己的孙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别说他对沐如锦有多喜欢,就算他有心要找别的女人,也不会在她的大寿上乱来,更不会找一个楚王府的女人来。
楚王的那点心思,与他们划清界限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好不容易弄走了一个又再招惹一个进来?你要是说他孙儿把十三公主上了她都能信,偏偏是林清珑,这绝无可能!所以,她坚信自己的孙儿是被人给设计了。
可是,她头疼的是自己这个孙媳妇儿。
这样画面摆在眼前,又有几人能信这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而如今这样要强的一个孩子,她又是否能够无条件的相信衍儿是无辜的?何况,这府里谁人不知?她这孙媳妇儿越是生气,笑的就越柔和越灿烂,所以,一但沐如锦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足以证明了自己这个孙媳妇儿是真的怒极了。
再想想这孙媳妇儿能吓死人的身份……老太太觉得,逍遥侯府现在正面临着史上最强大的危机。
比起皇帝的算计、楚王的惦记来说更加强大更加危险更加不可预测的危机。
这份危机来自药王谷,来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毒圣’这一称号,更加来自这个她现在也没有看得懂的孙媳妇儿。
老太太揉了揉发疼的脑仁儿,越发的记恨那个该死的丫鬟。
原本还打算找人牙子发卖了出去,但是如今看来,那丫鬟的来历恐怕不寻常。
不过,她也懒的去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
但是,就算是回礼,她若不将那丫鬟乱棍打死,又怎能消她心头之恨?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信你如锦,此事必有蹊跷。
衍儿并非是如此不懂礼数的孩子,又怎会在我老太婆的寿宴上乱来?何况,你当知道他的心性,便是他再是急色,又怎会与楚王府之人再扯上关联?老太太坚信这些大道理沐如锦自己就能想得清楚,但是,女人这东西,往往喜爱钻牛角尖,就算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一旦涉及到感情,就毫无理智可言。
她自己就是过来人,所以更加知道沐如锦此时的感受。
可是,另一方面,苏衍却是她唯一的孙子,她应该帮谁呢?老太太知道,此时是绝不能将看热闹的众人都赶出去的。
一旦这样做,就等于是间接的认了这件事,对苏衍,对逍遥侯府的声誉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为今之计,只有当着众人的面儿拆穿这个无耻的阴谋,方能保住自己孙儿的声誉,除此之外,任何的掩饰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在老太太努力想要找出破绽之时,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十三公主刘萱萱却又一次开口道:那又有什么不能的?要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男人啊,对娇美的女人哪还有不喜欢的?若是五公子情难自已,一时冲动下做出这等事情,倒也不足为奇。
怎么公主对男女之事这般了解吗?老太太一脸的铁青。
且不说一个小辈随意顶撞她,就说事关自己孙儿的名声,她也不能任由别人在这里乱嚼舌根子。
就算对方是公主又如何?就算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又如何?逍遥侯府就是她的家,衍儿就是她最大的牵挂,皇室一再咄咄逼人,大不了舍了这个劳什子的侯爷之位全家流落江湖去,她也不想再受这个闲气!老太太这话算是言重的。
虽是一时气愤之言,但那话中就是赤裸裸的表达出了这公主不知廉耻。
对男女之事多为精善,是个不安分的。
当然,说出来了,老太太便有些后悔。
不过,也只是有些后悔罢了。
有人在自己的寿宴之上这样设计自己的宝贝孙儿,企图让逍遥侯府名声扫地,就算是泥人也有那三分血性,何况这个十三公主还处处的落井下石,也难怪她会气愤失言。
你!你大胆!十三公主刘萱萱见老太太竟敢如此不敬,心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怨毒。
看向老太太的脸色都带着浓重的杀机。
不过,只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面带歉意道:老夫人莫怪,是萱萱失言了。
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一个堂堂公主,都主动低头认错了,老太太当人也不好拿架子。
毕竟,逍遥侯府与公主是没有可比性的。
若非是刘萱萱口出狂言。
老太太也不会不理智的出口顶撞。
公主言重了。
此事牵涉到老婆子的宝贝孙儿,老婆子心急之下顶撞了公主,望公主恕罪。
老太太虽这样说着,但神色之中却并无恭敬。
不过,双方不过是又掩上了一层遮羞布,倒也不需什么真情实意。
沐如锦只是静静的看着苏衍。
对于刘萱萱和老太太的争执充耳不闻。
不待苏衍解释,沐如锦微一挑眉,目视着苏衍的双眼。
淡淡道:我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所以,我也只问这一次,苏衍,你可否与林清珑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苏衍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沐如锦让他有些心慌。
他觉得以自己小妻子的聪慧定然是能看出自己是被人设计了的,可是。
同时他也知道,这个在外人面前强势的小妻子,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时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的担忧,她的害怕,她的不安全感,他全都知道。
所以,他才尽力的用行动去证明自己曾经的誓言。
可是,如今‘人赃并获’,他却是有些百口莫辩。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与林清珑发生过什么不该发生的,否则,他不会任何感觉都没有。
所以,他很坚定的回视沐如锦,神色肃穆,一字一句道:我没有。
沐如锦盯着苏衍看了许久,直看得周围的嘈杂之声渐渐归于平静,直看得空气中都充满了沉默。
而沐如锦却忽然一笑,神情温暖而坚定道:我信你。
苏衍先是一愣,随即便有些不确定。
虽然自己这小妻子的神情十分自然丝毫看不出伪装的样子,但他依旧有些担忧。
真的,相信他吗?若此事换做了自己,就算理智上再是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被人陷害,但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身边躺着别的人,就真的能丝毫不介意而选择不保留的信任吗?沐如锦似是看出了苏衍的担忧,却并不恼怒,而是慢慢走到苏衍的身边,将他的衣领处重新整理妥贴,将他扶起,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我曾与你说过,若有一日,你有了新的心爱之人,一定要说与我听,我会成全你,不仅仅是容许那人进门,便是正妻之位我也可以拱手相让。
我……苏衍神情焦急,一张口便想说些什么,但在见到沐如锦温和的笑容后,却突然平静下来,不再多言。
可是,我也同样说过。
只要你不说,我总是信你的。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的你。
沐如锦将苏衍的手狠狠的攥在手心,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继续道:所以,我问了你这件事情是否当真,而你,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没有。
所以,我信你。
苏衍感受到了沐如锦眼中浓浓的信任,心情莫明的就好了几分。
他心中是感激的。
感激上天在他历经苦难的同时又赐给了他这样一个珍贵的宝物。
不仅救了他的命,解了他的毒,还填补了他心中最空虚的那一片苍茫,让自己的心此刻被温暖填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任何别的人。
少夫人这是何意?少夫人莫非认为是我林清珑自甘下贱爬上五少爷的床吗?事关女子名节,我林清珑好说也是楚王府的千金小姐,又如何会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林清珑心里恨得要命,但是面上却依然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光看外表,却是能赚足了同情分。
他是我夫君,而你不过是外人,你说我应当相信哪个?何况,且不论我夫君清白与否,身为女子,不顾廉耻爬上他人夫君的床,你又能冰清玉洁在哪里?沐如锦一脸的讥讽之色,看向林清珑,冷笑道:今日是我侯府老太太的寿辰,承蒙各位夫人小姐看得起,前来参加寿宴,本是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事情,却因为你这副模样而彻底扫了兴。
便是如此,你还指望我你给什么好脸色看?这怎能全怪罪于我?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子,若非是与五公子两情相悦,又何至于……?我本是拒绝的,可五公子应了我要纳我为贵妾,我这才……说着,林清珑便又啪啪往下掉眼泪,只一会儿的功夫,一张惨白的小脸就更加苍白没有血色。
你这贱人!哪个与你两情相悦?哪个又应了你纳为贵妾?也不打盆子水照照你那模样,我苏衍有过林如玉一个不知廉耻的贱妇还不够,又何至于自讨苦吃再找上一个!苏衍一脸的嫌恶之色,眼中更是浓浓的化不开的轻视。
这楚王府或许盛产贱人,每每见上一个,总会给自己带来些让人恶心的麻烦。
公子,你为何要如此说奴家?明明是你……林清珑边说边哭,神情十分委屈,惹人怜爱。
沐如锦却懒得再听她胡说八道,于是直言打断道:依你所言,我夫君喜欢你?公子是这般说的。
林清珑神色娇弱,满眼的水雾弥漫,让人心疼。
你便是这等眼光,喜欢这样的货色?沐如锦似笑非笑的看向苏衍,言辞之中毫不吝啬对于林清珑的贬低。
林清珑听了沐如锦的话,险些咬碎了一颗银牙。
但她却不能动怒,只能更加柔弱的哭诉,以期众人怜悯,能够顺利入逍遥侯府。
她不惜清白声誉也要赖上苏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父王的千秋大业。
而她,一定要让父王记住她,重用她,疼爱她,成为父王称帝途中最重要的功臣之一。
怎么可能?苏衍嗤笑一声,倒是很愿意配合自己的小妻子给林清珑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一个大大的打击。
少夫人厌恶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我与公子两情相悦,也……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还请少夫人成全奴家。
林清珑抛却了之前对沐如锦趾高气昂指手画脚的强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就仿佛沐如锦不答应就得有多么的天理难容一般。
沐如锦也不怒,同时笑容和煦如春日的阳光,道:如此说来,你与夫君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是……林清珑咬咬牙,恨不得撕下沐如锦一口肉来。
她堂堂楚王之女,竟然要给这个卑贱的江湖野丫头下跪,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过,成大事者要能屈能伸。
为了最后的目的,她权当是摔了一跤起不来了,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该扒他裤子这怎么可能?沐如锦掩嘴一笑。
众目睽睽之下,几十双眼睛盯着,又有何不可能?十三公主刘萱萱一脸的奇怪的神色,眼中有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沐如锦看了刘萱萱一眼,眼中却并没有什么喜恶,只是淡然道:公主年纪还小故而不知。
若是这林清珑与夫君当真有过鱼水之欢,那她林清珑要扒的就不该是夫君的领子。
说着又转头看向林清珑,手指着苏衍,笑道:你该扒他裤子。
扑哧!听得沐如锦这般说,围观在侧的小姐夫人们都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有些脸皮子薄的都已经转过头去,脸上露出一丝羞红的神色。
这些小姐和夫人们又怎么会听不懂沐如锦的意思?她们有的是过来人,就算是那些未出嫁的,但凡出身高的有几个没有听嬷嬷教过的?有些子胆大的更是直接将目光移到了苏衍的下方,见确实穿戴整齐,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按说她们来时,事情已经闹僵开了,虽然苏五公子和逍遥侯府之人都坚持说是被人迷晕了陷害了,可说到底事情真相如何谁又真的知道?那林清珑倒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若非是这些年做事张狂惹人厌恶,凭良心来说,还真没几个男人能拒绝的了这样娇滴滴的美娇娘。
再者了,这林清珑若有真有意投怀送抱,就算是苏五公子是那什么柳下惠,也未必就真把持的住。
何况,这苏五公子虽然敬重沐如锦这个夫人,但毕竟还是有过七房妾室不是?在隆庆,这年纪就有这么多房妾室的倒也真心不多。
外人自然不知道苏衍从未宠幸过这些妾室,至今为止。
他也就沐如锦一个女人。
只是这事儿倒也没必要到处去说,说了恐怕还要让人笑话他惧内。
不过,苏衍的下身部分确实是穿戴整齐的不错。
虽然也有可能是临时整理好的,但腰上的玉佩却证明了苏衍确实是无辜无疑。
若真有那时间提了裤子,整了衣摆,又系上腰带,带好玉佩,又怎么会偏偏留下个领口凌乱不已,就像是刻意等着人来抓奸一般,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么一想,众人看向林清珑的眼神那就是赤裸裸的鄙视了。
这女子年纪到了又有几个不怀春的?可好人家的女子等的是人上门提亲,风风光光的嫁进别人家里去。
无论是为妻还是为妾,好歹都有个官方的名分。
但又有几人会像是林清珑这样的,自己扒了衣服主动躺到人家床上去,生怕倒贴了人不要,还得倒打上一耙。
非说人家与她两情相悦,还不知廉耻的说是什么与人有了夫妻之实鱼水之欢?人家连裤子都没脱过又如何与她鱼水之欢?之前虽听闻过那楚王府的庶女林如玉被逍遥侯府赶了出去,因着被楚王府和逍遥侯府两头压着,除了皇族,他人倒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不过,听了今日那苏五公子所言。
这林如玉似乎也是做了什么不知羞耻之事这才了有了被赶出门的结果。
而这女人又能做什么不知廉耻之事?无非是上赶着要男人罢了。
那林如玉可是这苏五公子的妾室,若是急着爬自家夫君的床,怎么也当不得不知廉耻一事。
于是。
心思活泛的,都已经开始自己脑补了起来,一时间楚王府的名声在众人心中可算是烂了个通透。
若非那楚王嫡女是名符其实的皇后娘娘,恐怕这些人都已经骂出了声了。
那……那是公子他又穿戴整齐……林清珑顿时有些心慌。
她倒是疏忽了此事。
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家,从未与人行过夫妻之事。
又怎么会想得到那么多?她原本一直是寻思着做做样子,所以也不过是将衣领子撕开。
将头发拨乱。
她想着,一般人家的妻子若是见了自家丈夫与别的女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必定是失去理智大哭大闹的。
可谁又知道这沐如锦偏偏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遇上这样糟心的事儿,竟然冷静得不似常人。
既有那时间绑了腰带,又一丝不苟的重新挂上了玉佩,却偏偏没时间将领口也整理妥贴,故意着露出这一片片白花花的肉,等在这里容人观赏?沐如锦掩着嘴一笑,继续道:我是从未听过男女之间行鱼水之欢还能穿着裤子的。
不若林姑娘再为在场的各位小姐夫人演示一遍,这男人是如何穿着裤子与你行夫妻之实的?林清珑脸色一片铁青。
而苏衍一直被人盯着下身看,那也是不自在得很,不由得狠狠的白了沐如锦一眼,但嘴角却分明带着一丝笑意。
自家娘子信任自己就是最重要的,不过是被人当猴子围上一观,又有什么打紧的?当务之急,洗刷了登徒子的嫌疑才是真的。
所以,苏衍神色上越发坦然。
而众小姐夫人们先是掩着嘴偷笑,随即也是看向沐如锦,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这个五少夫人也当真是彪悍,也难怪在京城里赫赫有名,被列为京城五大彪悍女之一。
如此羞人的事情,这五少夫人还就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似乎从不在意别人会认为她是个不检点的女子一般。
不过,也是这事情发生的巧。
若放在了平时,就算是并不讨厌沐如锦的强势彪悍,但这话说出来也会让人不是很喜欢。
但放在现在,这些不愉快却被无限制的缩小了。
现在大家的心思全都在林清珑不知廉耻这事儿上,而沐如锦作为一个被人赤裸裸打脸的原配夫人,实打实的受害者,她的这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反倒是让人认为她这是在拼命的维护自己夫君的尊严与名声,反而是有些让人欣赏。
她们哪里知道,沐如锦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苏衍,因为她有着读心之术,能探知人心。
她一进屋。
这屋里人的所思所想全都无法逃过她的探知,这当中自然也包括林清珑、刘萱萱还有苏衍。
而她之后所问的那些话,还有那句深深刻入苏衍骨髓的‘我信你’,不过是为了在众人面前体现她的大度与对夫君的信任,想在众人心中留个好印象,又更加加深林清珑的不知廉耻罢了。
当然,她从一开始就是相信苏衍的。
她不否认,今日这事儿若是换了别人,她还真指不定会多想,但林清珑的话。
苏衍绝不会稀罕。
楚王府的女人啊,就算是再漂亮,再风骚。
再媚人,苏衍也是绝对不会选择的。
这事关逍遥侯府的命运,苏衍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
所以那句我信你,她说的是异常坚定,丝毫没有掺假。
我……林清珑咬着牙。
却没有办法自圆其说。
事实摆在眼前,难道要她脱了衣裤现场展示给大家看她已非处子之身?可事实上她确实是处子之身,若真这样说了,就更坐实了她不知羞耻主动勾引人的罪过。
可沐如锦又哪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直拿眼神盯了床上那条雪白的床单子许久,而后便又邪笑道:林姑娘可曾定过亲?不曾……林清珑不知道沐如锦这样问的目的何在。
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既未定过亲,那也就是未与男人做过那等事情?换句话来说,就是你在与夫君行‘鱼水之欢’前还是处子之身?沐如锦可以加重了鱼水之欢四个字的音量。
是……是……林清珑越发忐忑。
她想到沐如锦恐怕会提出让人验看她是否还是处子之身来进一步证明苏衍的清白。
可她只能这样回答,总不能说她从前跟别的男人睡过,那事情就更严重了。
哦?既是如此,而你又是第一次与夫君行那等事情,为何那铺床的单子上却没有落红?林姑娘。
你究竟与几人睡过?沐如锦笑的肆意张狂,虽未出声。
但那讽刺的表情却丝毫不做掩饰。
你不是处女吗?你不是第一次跟苏衍做那种事吗?那落红呢?难道你是万人骑过的婊子?沐如锦的话里赤裸裸的表达出了这份讥讽之意。
我……林清珑大骇,她没有想到沐如锦会拿这样的事情来说事。
苏衍下身穿戴整齐早已经证明了她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可是,这个沐如锦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在众人都相信了苏衍的清白时,又一口咬定你既然是第一次与男人行鱼水之欢,又怎会没有落红?林清珑咬着嘴唇都渗出血来。
沐如锦这个贱人,她这是在逼着她亲口承认苏衍什么都没做过。
否则,自己不但没有办法顺利入逍遥侯府为妾,反而名声尽毁,往后在想有个好姻缘也是做梦了。
而沐如锦却并未想的那样复杂。
现如今事情真相如何,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有数。
那就是林清珑给苏衍下了药,又诬陷苏衍与她有过一段情缘,想借机嫁入逍遥侯府,还提前埋了伏笔要为贵妾。
而沐如锦之所以质疑林清珑是否是清白之身那纯粹就是为了恶心这个贱女人的,哪还想过那么多,还要她亲口承认她冤枉了苏衍?事实上还用得着她承认吗?所有人都知道苏衍是冤屈了的,沐如锦根本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说着,沐如锦拉起苏衍的手,嘲笑着看着狼狈如丧家之犬的林清珑,阴阳怪气儿道:若是林姑娘想男人了,大可去求了楚王赏赐几个,楚王府家大业大位高权重,几个男人还是出得起的。
就算是我求你了林姑娘,以后别再打我夫君的主意,你太过热情,我夫君腼腆,可吃不消。
说着,还给苏衍调皮的眨了眨眼,拉着苏衍和老太太直接走了。
而众人见热闹完了,自然也就散了。
只留下了林清珑站在原地,手指深深地嵌进掌心满身的屈辱。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十三公主刘萱萱却是大骂了一句没用之后也甩着袖子离开了。
林清珑心中满是仇恨,眼神快要被怒火吞没。
她恨!她恨不得所有人都死了!尤其是沐如锦!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摄魂散事情闹到这样不如意的的地步,宴会自然也不好再继续下去。
只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三三两两的也就散了。
林清珑再是怨恨,也不可能长久的杵在人逍遥侯府里不出来,只是今日过后,林清珑怕是再也没脸在众人面前出现了。
而以楚王的凉薄,恐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让她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只看那林如玉的下场就能窥见一二。
而同样的,自今日之后,逍遥侯府与楚王府的关系就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了。
尽管自始至终逍遥侯府从未主动招惹过楚王府,但是,人往往都是不讲理的,又何况楚王三番四次的栽在沐如锦的手上。
不过,尽管会迁怒逍遥侯府,但林清珑的下场也绝不会好这是一定的。
林清珑一门心思的想让楚王注意她,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清白与幸福做跳板,这一次,恐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别说是为楚王分忧,她现在可是彻彻底底的打乱了楚王的计划,给楚王府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坏影响和磨难。
沐如锦甚至可以预见,此次回去,等楚王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不扒了她林清珑的皮那都对不起楚王韬光养晦那么多年的心思。
人都散尽,沐如锦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确实没有想到林清珑和那刘萱萱竟然会设计出这么一出莫名其妙漏洞百出的计策来。
只是,这也就是她沐如锦比较冷静善忍耐,再加上又身负读心之术,一般人根本就无法糊弄她,否则换做任何一人,即便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被人设计的,也难保不会在心中留下疙瘩。
不仅仅是别人。
苏衍也是担心的。
就算是沐如锦已经明确的说过她信他,但这种事情终究非比寻常,又有几人能真的放得开?这么一想,苏衍心中便有些忐忑,甚至不顾老太太现在也在场,便目光灼灼的看着沐如锦问:你当真信我?那眼神里竟然还有一些小紧张。
老太太也是担忧,更加想知道沐如锦心中真实想法,所以,也不顾苏衍失礼,也不说话。
就算是默许了苏衍的行为。
沐如锦却很享受苏衍的这种忐忑不安,至少这证明了苏衍心中是在乎她的。
于是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道:我可不认为你的眼光如此之差。
连林清珑那种货色都看得上。
当初咱们好不容易跟楚王府划清了界限,你又怎会不知轻重的再去找惹上一个?老太太点点头,对沐如锦这话却是十分信任。
能想到这一步的,看来是认真的做过分析了,也就代表这话可信度是实打实的。
就算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概往后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么一想,老太太也就放了心。
苏衍也是松了口气,至少事情不会太严重了。
同时心中对于沐如锦越发的爱重了些。
沐如锦自是看到了老太太和苏衍松了口气的表情,但却继续道:何况,你可是忘了我的身份?苏衍和老太太神情中疑惑了一分。
我可是药王谷的现任毒圣。
就算是毒术比不得师父,但那等龌龊的东西我还是分得出的。
沐如锦一脸的冷笑。
龌龊的东西?莫非是衍儿中了什么迷药?老太太一想便明白了一二。
楚王有谋反之心,故而为了不被牵连。
她们是想尽了办法与楚王府划清界限,自己这孙儿又怎会莫名其妙的跟那林清珑出现在同一间房里?除非是被人下了迷药,这才能解释得清。
说是迷药也不算错。
这东西叫做摄魂散,与迷药的功效差不离。
只是,药性却是要强得多。
且事后会挥发的一干二净,査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否则,以夫君的武功之高也未必就能中了招。
这东西只有皇宫才有,原是那没了根的太监调制出来的,就是为了对付那些性子犟的宫女。
要知道,那太监虽没了那功能,但却不愿别人认为他缺了什么,自然而然下心理扭曲,便想了这种法子。
沐如锦一脸嫌恶,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继续道:久而久之的,这东西也就在宫里悄悄传开了。
这些年也不知道有多少宫女遭了这种恶心的事,却没想,这一次竟被人用在了夫君的身上。
只不过,咱们去时,那气味虽淡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我自小可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这种东西可逃不过我的眼。
宫里的东西?老太太一脸的沉思,犹豫道:那林清珑不过是楚王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连那林如玉的地位都不如,又如何能得到这样的脏东西?就算是楚王的女儿,要进宫也是得递牌子的,她又如何有机会拿到这什么摄魂散来陷害衍儿?莫非是楚王的主意?苏衍一直皱着眉头,不知为何,他脑海中不自觉的闪出了一个人的脸,且这面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清晰的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沐如锦却是冷笑道:林清珑不行,但别的人却未必。
那林清珑一开始就是别人的狗,再想想那人的反应,倒也不难猜了。
十三公主刘萱萱?老太太恍然大悟,这样一想便都能连得上了。
她一直都觉得那十三公主激动的莫名其妙。
遇上了这种事,一个十三岁的娃娃又怎能如此冷静地落井下石?何况,那十三公主出身皇族,教养该是一等一的好,又怎会是这种心思恶毒的人?真的是她。
苏衍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便想起了那一日见到刘萱萱时的场景。
想着,便也将那日发生的事还有小胖子跟他说过的这个刘萱萱的为人说了一遍。
沐如锦眯了眯眼,便知道这十三公主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们之间又没有交集,就更别说什么不愉快了,又何苦巴巴的用这样阴险不要脸的招数来设计他们?不知为何,沐如锦总觉得这十三公主刘萱萱对苏衍似乎是有什么想法。
说着,也将姬小朵幼时进宫时发生的那件事说了出来,让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
而苏衍对其却是更多了一分厌恶。
六岁的孩子竟然如此恶毒,生生的害了一条人命竟然还能笑的肆意张狂,如此看来,这个十三公主刘萱萱背后的太子殿下也不见得是个宽厚的。
沐如锦是真不知道,莫非是刘家盛产这样寡廉鲜耻草菅人命的混蛋?还是因为他们深知自己是皇族,坐拥天下,手握重权,故而才不把一般人放在心上?可是,莫非他们就没有听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句话?不明白得民心者的天下的意思?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们只一味的算计臣子,苛待下人。
可是,终有一日会惹得天怒人怨,到时候便是有他们可哭的。
沐如锦神情越发冰冷。
不由得就已经将太子从她的扶持名单之中给重重的划了去。
能纵容刘萱萱这种货色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沐如锦才不愿意将未来赌在这种跟狗皇帝刘鸿御一个模子刻下来的蠢货手里。
所以,沐如锦几乎就已经定下了太子死亡的结局。
就算是她不算计不动手,一旦刘鸿御皇位不保,为了争夺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
太子就是最大的绊脚石,是绝对要被重重的踢开的。
而太子是国之储君,是皇位的顺位继承人。
就算是将来新帝登基,怕留下个残害兄弟的恶名,恐怕也不会留下太子。
实在是太危险了。
对皇位的稳定有着巨大的危机。
她竟这般恶毒?可为何要设计衍儿?老太太心中担忧的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
不过。
她总不能直接去质问,却也不得不强忍着这种难受的感觉自己胡思乱想。
老太太满怀心思的走了,苏衍和沐如锦便也回了清幽雅苑。
本来老太太大寿张罗着宴会就累人。
再加上发生了这种事情,沐如锦是真的有些疲惫了。
苏衍也看出了沐如锦的倦意,小心的帮她拔下了头上的发钗,叫了锦瑟去备热水准备沐浴,而沐如锦却也微笑着将苏衍衣裳脱了。
直接摔出去,叫了绿蛛拿去烧了。
说是林清珑碰过的都不能留,更不能让那个贱女人的贱气污了苏衍。
沐如锦的这一举动倒是让苏衍哭笑不得,但不知为何,心中还有些小甜蜜。
自己的小妻子信他自是最好,可若是一点醋也不吃,他心中总有些莫名的失落。
如今一看,自己的小妻子鼓着嘴还是有些吃味的。
虽然信他,恐怕也是怕他被林清珑那贱人给占了便宜,所以才如此作为。
苏衍难得的露出了些笑容。
沐如锦同苏衍一同来了个鸳鸯浴,一脸嗔意的狠掐苏衍腰上的软肉,掐的苏衍疼的‘嘶’‘嘶’直叫,这才算是撒了气。
不过,沐如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出了屋站在院里叫道:李思我!李思我突然就出现在沐如锦的面前,一脸恭敬的看着沐如锦,等待她的吩咐。
沐如锦沉吟一会儿,叫苏衍去屋里取了几张纸,交到李思我手上,道:派人将这东西放到楚王的书桌上,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用留,他会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李思我看也没看一眼,只点了点头,便飞快的消失在沐如锦眼前。
他不用管这东西是什么,也没兴趣知道内容。
他是阎王帖的首领,只效忠于毒圣一人。
掌门的话就是圣旨,他只须忠实执行,其他的,他没有必要知道。
沐如锦知道阎王帖的规矩,也知道李思我的心思,所以,她才用的更加放心,更加大胆。
这几张纸,是楚王养私兵的一部分证据。
恐怕明日楚王看到这东西后,就未必能睡得着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狗咬狗转眼又是一月,京城里发生了许多精彩纷呈的大事。
先不说林清珑彻底的毁了名声根本就不敢出门。
当天夜里,楚王就在书房的书桌上发现了一份他养私兵的证据。
这一惊可是将楚王给惊了个不轻。
先不说这证据的真假,光是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这份东西放在他书房之中,那就足够的让人觉得惊悚了。
要知道,楚王的书房外向来都有人把守,可事后楚王一一审问过,却并无一人有任何的察觉。
这份证据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的静静躺在书桌上,让楚王惊吓了好久。
而看到这份证据之后,楚王脑中第一个浮现出的身影,就是沐如锦。
一时间,楚王府草木皆兵。
而当楚王得知了在逍遥侯府所发生的事情后,他几乎就已经可以肯定这份大手笔是出自沐如锦之手了。
一时间楚王震怒,下令命人带了林清珑到跟前儿,不由分说,拔出宝剑就要杀人。
若非是林清珑的生母拦着,恐怕此刻林清珑已经在黄泉路上走了很久了。
而即便是如此,林清珑也难逃罪责。
在被楚王狠狠的抽了十藤鞭,抽的血肉模糊,甚至有一鞭子抽在脸上毁了容后,直接被送到了山上的尼姑庵,被勒令永不能回楚王府,一生在此清修。
而另一方面,楚王在得知林清珑的所作所为是十三公主的主意后,对十三公主也是恨之入骨,并打定了主意将来绝不让她好过。
而楚王爷现如今头疼的,是该如何堵住沐如锦的嘴,让逍遥侯府继续保住他养私兵的秘密。
并且他也担忧,沐如锦手中真有这样致命的证据,又会不会知道的更多?多到远超他想象?不由得。
楚王对于沐如锦又更加的忌惮了几分。
就凭着能将这份证据不知不觉的放在他的书桌上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一点,楚王爷就不敢再小看沐如锦。
于是一时拿不定沐如锦这个人的楚王做出了一个很蠢的决定。
托了神仙府去调查沐如锦。
在他看来,沐如锦既然出身江湖,那么,让江湖组织来查探是最好的。
楚王府虽然势大,但一直无法将手伸进江湖。
而且,他现在并不敢轻举妄动自己的势力,就是怕皇帝起疑,暗中盯着他。
虽然他将兵权全都交了出去。
但是,皇帝生性多疑。
又贪婪成性,偏偏还要顾及着他那张老脸,故而对与楚王府。
皇帝明里是恩宠,背地里却是疑心重重。
他不敢冒险。
若是皇帝真的知道了他动用势力去调查沐如锦,而又由沐如锦查到他的那些谋反证据,一切就都得不偿失了。
所以,此事交给神仙府就是最好的。
一则是神仙府屹立于江湖。
情报网络发达,二则,也能掩人耳目,无需他暴露自己的势力。
可是,他永远不会想到的是,神仙府的府主是徐清风。
而徐清风出身徐国公府,是苏衍的舅舅。
而苏衍顺利成章的成为了神仙府的少主,而这一次被调查的沐如锦又偏偏是神仙府少主苏衍的妻子。
楚王收到的结果是可想而知了。
按照沐如锦说的回复了楚王,楚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不明白,像沐如锦这样一个普通人,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自己身上的机密之事?一时想差了的楚王甚至开始怀疑楚王府里有内鬼,将整个楚王府大清洗了一遍。
甚至于皇帝暗中插进去的探子都未能幸免。
沐如锦没有想到无心插柳,竟然会让楚王草木皆兵到这等地步。
更加因为那几个皇帝的探子被清洗而使得皇帝对于楚王更加疑心了一些。
这是意外惊喜。
而与林清珑毁了容被送去做姑子这件事一样疯传的还有另一件事。
原本因为被拿着腰带上门而不得不嫁与贺国名的安平郡主姬小朵绝地反击,在又一次贺国名拿着腰带上门要求平南王嫁女的最危急时刻,安平郡主不得不说出了她一直隐藏着的真相:那腰带根本就不是她的。
而是她的妹妹,平南王府的另一个庶女姬如葉的东西。
据说,当初安平郡主得了这腰带时,姬如葉也很喜欢,无奈那腰带绣起来颇费功夫,故而只有一条,由王妃赏赐给了安平郡主。
但安平郡主念着姐妹情深,就将这腰带借给了妹妹姬如葉,容许她拿去描花样,这才有了贺国名手上的那一条腰带。
刚传出风声时,许多人都不相信。
但事后安平郡主拿出了自己的那一条腰带,足以证明这条腰带并未遗失,那贺国名手中的所谓‘定情信物’并非是安平郡主所有。
而安平郡主也声泪俱下的说出了真相。
言其看到腰带之时就已经想到了此物可能是妹妹姬如葉之物。
但念着姐妹之情,并未出言拆穿,只想着私下里找姬如葉谈谈,让她主动与父王母妃认错,也好及早想出法子来,不至于毁了终身幸福,这才隐瞒了下来。
却不想,安平郡主拿姬如葉当姐妹,人家却丝毫不领情。
不仅不曾主动交代,竟还想要将这黑锅推到自己姐姐头上。
若非是最后时刻,安平郡主实在是不堪这般毁了一生,她绝不愿亲口扯出自己的妹妹。
一时间,安平郡主姬小朵由原本被毁了清白的浪荡之妇成了为了妹妹不惜自损名声,最后却好人没好报的可怜受害者。
姬小朵可谓是彻底咸鱼翻身,就连太后也送来了慰问,还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压惊。
只是尝尽了人情冷暖的姬小朵却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因为这些东西就对太后再抱有什么好感。
而倒霉的姬如葉百口莫辩,自食其果,无论她如何狡辩,偏偏就拿不出那条根本就不存在的‘临描花样’的仿制腰带来。
而姬小朵手中的腰带却是实打实的,与原来的那条一般模样。
当然,这其中还有苏小小的功劳,且还不小。
苏小小绣艺出色。
就是凭着原来那条腰带的样子,就绣出了一模一样的另一条来。
而苏小小之所以能够比对真品,那就是沐如锦的做的手脚了。
她先让人将那贺国名弄晕了藏在青楼之中,反正贺国名时常流连烟花柳巷,几天半月不回都是再平常不过的。
沐如锦让人先将那腰带偷了出来,又托人寻了一模一样的丝线,由小小模仿着绣了一个。
而为了怕平南王府里那个绣娘有什么法子认出原品,在小小绣完之后,沐如锦特意将苏小小绣的这条仿冒的腰带还给了贺国名。
而姬小朵手中的那条却是平南王府的绣娘所绣的真品。
如此一来,即便是被人拆穿那贺国名手中的腰带是仿品。
也正好应了姬小朵所言,是那姬如葉拿了她的东西去照着临花样儿绣出来的,姬如葉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事情的后续不出所料的。
姬如葉代替姬小朵下嫁岭南贺家,嫁给贺国名这个败类做正妻。
而姬如葉的亲娘受女儿连累,又加上平日里咋咋呼呼不讨人喜,树敌过多,直接被平南王下令禁足。
怕是再无翻身之机了。
一系列的事情让京城热闹了许久,就在此时,民间却传出了许多奇怪的传言。
有人说皇帝虚伪阴险,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情。
还举出了几个例子。
比如说平城王家被灭门之事,就是因为当年太子出使平城赈灾,因着王家是平城最大的家族。
故而太子就歇脚在王家。
也因此,太子一日酒醉,将王家的嫡长女王诗韵给强.暴了。
而王诗韵又是个贞烈女子。
一心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想要将事情闹大,却被恼羞成怒的太子给勒死了,又做成自尽假象,拟了遗言说是与下人有染。
无颜苟活,这才自尽。
太子走后。
王家发现了疑点,竟想要告御状来揭发太子恶行。
皇帝知道后命人压下此事不提,却秘密的将王家满门灭口,伪造成山贼所为。
又比如,桑郡王刘鹏宇战死边关,是因为仅凭十万大军对战敌国三十万大军,却得不到粮草补给,又无援兵,十万大军与桑郡王一起全军覆没。
而此事就是因为皇帝害怕桑郡王功高盖主,又想要收回兵权,故而故意拖着粮草不给,而桑郡王连发十一道奏折请求援兵都被皇帝给压下了,这才致使了当初堰桥关惨败,十万将士冤死战场,桑郡王埋骨边疆,还要被皇帝追究战败之责,桑郡王一家被流放黄沙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这样的事情还有那么一两件。
被传得是有鼻子有眼,甚至许多细节都十分清晰明朗,一听真实度就十分之高。
而这些事情与皇帝真正做过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情比起来,实在不足九牛一毛。
这些事当然是沐如锦找人传出去的。
是他当初从李冬青那里严刑逼供得到的,件件都是实打实的真。
沐如锦只不过是挑了两件出来,就已经有了如此之大的反响,若是将事情全部公开,她真的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皇帝听后更是龙颜大怒。
命人去查了之后发现事情先是从一个乞丐处传出来的。
而后那乞丐不知所踪,但仔细调查之下却发现事情的源头似乎隐隐的指向了楚王府。
皇帝多疑,自然不会全然相信别人挑拨离间的话。
但是很巧的是,这时一份很简短的关于楚王想要谋反的信笺夹杂着一份不确定的证据传来。
而偏偏传来这份消息的是皇帝自己的心腹探子。
再加上这件事,又想想之前楚王清洗了他安插在楚王府的探子的行为,皇帝不得不开始怀疑楚王有不臣之心。
但他没有确凿证据,又不知楚王做到了哪一步,故而只得按兵不动,私下里观察楚王的一举一动,同时又命人加紧调查楚王的一切。
沐如锦乐得楚王府和皇帝狗咬狗,这也是她从一开始就打好的算盘。
乞丐是她的人,皇帝的那个密探也是她的人,从一开始引导着他们互相怀疑,就是沐如锦的目的。
但是,她却不愿二人真就此撕破脸皮。
还不是时候,她还没有准备好。
只有用她的方法,才能让逍遥侯府一劳永逸。
所以,现在让他们狗咬狗才是最好的结果。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锦瑟的心上人事情越传越勇,皇帝的名声降到了冰点。
如此一来,皇帝便坐不住了,直接派了人干预了舆论,将此事给压下了。
只是,他自己也明白。
用强硬手段虽能压得下一时,但人们心中那颗被压抑的种子早晚有一日会越来越壮大,大到他不能承受的地步。
也因此让皇帝对楚王的杀心又重了一些。
皇帝名声受损,除了沐如锦这个始作俑者外,最高兴的就莫过于楚王了。
他一直很担忧,就算自己势力足以推翻刘家政权,但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总会被人诟病。
他也一直在想能将这篡位的坏名声压到最低的方法。
而自然而然的,皇帝名声越臭,对他就越有利。
此时的楚王还不知道,明明什么的都没做过的他,在皇帝心中却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甚至于皇帝已经持了肯定的态度,坚定的认为这一次传言就是因为某人想要谋反,所以才不惜一切毁他声誉。
或许,在皇帝的意识里,从来都没有认为他做的这些事情是错的。
无论是王家还是桑郡王,无论是徐清风还是小胖子,无论是楚王府还是逍遥侯府。
他是君,他们是臣,君要臣死,臣就只能活该等死。
身为帝王,是永远都不会错的。
肯费心算计他们那是看得起他们,这些人又凭什么该怨恨他这个坐拥江山万里的一国之君?所以说,人可悲也就可悲在太将自己当成一回事。
或许现阶段,下棋的确实是他这个皇帝陛下。
可是,棋子一多,就算是棋圣在世,也未必能够驾驭的了这么多野心勃勃的棋子。
而至少,现在皇帝这个下棋人。
却是实实在在的被沐如锦这颗不起眼的小棋子给绊了一跤,而至此刻时,皇帝也没弄明白,是谁半路伸出的脚,让他栽了这样一个大跟头。
沐如锦慵懒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心中不由自主的开始为楚王默哀起来。
谋反之事非同小可,想必有了对楚王府的怀疑,皇帝最近应当没心思再来算计逍遥侯府了。
完全忽略了自己就是幕后黑手这件事,沐如锦很是猫哭耗子的给楚王假慈悲了一把。
锦瑟一进屋就见沐如锦坐在椅子上傻笑,伺候久了的锦瑟已经见怪不怪。
恐怕是少夫人又遇上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锦瑟等了一会儿,见自家少夫人实在是没有要打住的意思,这才轻声的打断了沐如锦的脑补。
笑着道:少夫人可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了?沐如锦瞪了锦瑟一眼,却突然笑眯眯的说道:我见你面色潮红,可是不舒服?哪有,奴婢好着呢。
锦瑟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羞红,神色间还有些局促。
沐如锦眯了眯眼。
反倒对事情起了些兴趣,这便调笑着道:可是有了心上人了?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嫁人了。
锦瑟脸颊更加红润了一些,扭捏着道:少夫人贯会打趣人,奴婢才不嫁,赖着少夫人一辈子!你是个贴心懂事儿的。
我倒也还真舍不得你离了我。
只是,你年岁也不小了,总不能这般耗着。
我寻思着。
你这年纪也该怀春了,可是有什么心上人?说出来,我为你做主。
沐如锦依旧是笑眯眯的盯着锦瑟看,直看得锦瑟双颊飘红,站也不是。
走也不是,羞人的紧。
奴……奴婢没有心上人。
锦瑟绞着衣袖。
一脸的茫然无定,倒是让沐如锦更加在意了。
说起来,锦瑟比她还大,早该嫁人了。
她自己都已经为人妻两年了,虽然锦瑟是个体贴的,但总不能误了她一辈子。
锦瑟心中自然也是忐忑。
她知道自己年岁大了,也该是时候配个人了。
只是,她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少夫人。
按说谁乐意给人做奴才?可是,在少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她从未受过委屈。
先别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少夫人从不亏着她们,便是平日里做活计也是轻松许多,而平日里的赏银也十分可观,她从未过得这样舒坦过。
沐如锦了解了锦瑟的心思倒也不拆穿,只是道:你头发上那杜鹃花的发簪可是青石送的?锦瑟还没有反应过来沐如锦话中的意思,下意识的就回了声‘嗯’。
随即又立刻想起了少夫人刚刚的话,一阵紧张,连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跪下认错。
沐如锦被锦瑟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仿佛自己就是什么十恶不赦专门拆散鸳鸯的老妖婆似的,怎还至于就吓成了这样?沐如锦摇着头,哭笑不得道:这男欢女爱何错之有?那青石平日里为人虽木讷一些,不苟言笑一些,但总还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们若真是两情相悦,大可让他来与我提亲。
你跟着我这么久了,我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家世长相都是次的,知疼知热,拿你好的才是良配。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俩平日里也不见接触,什么时候竟还两情相悦了?锦瑟再一次羞红了脸。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因为少夫人。
那青石一直都为沐如锦能轻易看出他藏身之地一事耿耿于怀。
倒非是什么小心眼儿,只是心里头总有疑惑,不弄清楚就睡不着觉。
按说会怀疑那是应当的。
沐如锦武功虽有点儿,但也就是花拳绣腿三脚猫的功夫,上大街上去对付一两个混混还成,但哪怕换做一个江湖菜鸟或许都能轻易的解决了她。
但偏偏无论青石藏到哪儿,沐如锦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位置,这让一向对自己隐藏功夫很有信心的青石万分不解。
他也曾问过薛十三,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回答。
于是,越来越在意的青石都快要魔障了。
也是那时,他总是偶遇锦瑟,旁敲侧击想知道些内幕,谁知锦瑟虽是沐如锦身边的大丫头,但终归也不明白自家少夫人真正的神奇之处。
何况。
锦瑟一直都觉得自个儿是个自律的丫鬟,就算是知道了,她又怎会真的就告诉了青石?也是因为如此,接触的多了,青石渐渐的也就对这个做事风格与旁的丫鬟不同的锦瑟有了些兴趣。
他们俩人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彼此有了情愫的。
只是待察觉之时,一切也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沐如锦很少能看到锦瑟这样扭捏的神情,心中自然也就有了数,道:他若真心待你好,能将你捧在手心儿里疼,那就让他亲自来向我提亲。
至于嫁妆你倒不必担忧。
你跟着我时间不短。
向来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我总不能亏待了你。
锦瑟受宠若惊,一瞬间脸都笑开了花。
但随即又沉寂下去,撇着嘴道:可奴婢舍不得少夫人。
这话倒全是真心,半点也不曾掺假。
她是最早被调过来伺候少夫人的,当初少夫人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再清楚不过。
所有人都怠慢少夫人的时候,只有她忠心耿耿,可以算是共患难过来的,这份情谊自然比常人更珍贵一些。
这话是如何说的?即便是你嫁了人,依旧可以在我跟前儿伺候。
青石是少爷身边的人,总不过还是在这府里做事。
到时候我将你的卖身契还了你。
你也就是良民,自由之身了。
将来生了娃儿,也不至于受连累依旧给人为奴。
再者你母亲和你哥哥做的都挺好。
没让我失望,你们一家也该是时候享享福了。
若是没地儿讨生计去,就依旧留在我身边,月例银子照发,总归我也习惯了你伺候。
若真离了你,倒像是少了惯用的手似的。
浑身不舒坦。
沐如锦笑笑。
青石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苏衍的。
这可是徐清风给他的任务,他总得坚持着完成了才是。
虽说现在苏衍身边有李思你保护着,但为了不暴露阎王帖,他总不能大摇大摆的跟着。
如今李思你在暗,青石转明,再加上苏衍本身的武功也是绝顶的好,这安全倒是能让人放心了。
锦瑟一听这话眼前一亮。
这倒是个好办法。
既可以嫁了心爱之人,又能继续在少夫人身边儿伺候,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而且,刚刚她若没听错,少夫人说要将卖身契还了她?一时间锦瑟高兴的都忘了谢恩。
从前少夫人虽然说过将来会将卖身契还了她,她也心存感激,但终归也没抱太大的希翼。
做主子的,哪怕肯这么敷衍一两句奴才都该感恩戴德了,又怎会真的有这样的痴心妄想?少夫人对奴才向来不严苛,即便如此,这事儿她也差不多快要忘记了。
却不想,还真有这么一天,她真的能脱了奴籍成为良人?锦瑟连忙跪下谢恩。
却被沐如锦拦下,道:行了,你心里知道就好,那些个虚的都没意思。
若是想好了,就说一声,让那青石将聘礼给备好。
我沐如锦的丫头,可不能随意的就便宜了别人。
谢少夫人成全。
锦瑟蹦蹦跳跳的出去了,哪还有一丁点小姑娘的矜持和羞涩。
沐如锦倒也不恼,她心里明白着呢,锦瑟这好孩子可就是被她给一步步同化了的。
锦瑟刚出去,绿蛛就一脸茫然的进来了。
很显然她是不明白锦瑟那副傻笑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可是有事?又敲定了一桩喜事,沐如锦心里也高兴,上下打量着绿蛛,恨不得将绿蛛和切雨也一并嫁了出去享福去。
不过她知道,绿蛛和切雨是徐清风的人,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她做主的。
绿蛛被沐如锦盯得的发渗,不自觉的就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吹过,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道:少夫人,安平郡主下了帖子,邀您两日后去平南王府赴宴。
沐如锦一看帖子就想起了姬小朵那两个美丽的小酒窝,便点了点头,收了帖子,寻思着两日后要带些什么礼物才不显得失礼。
还有,少夫人,医圣大人托人带了许多上好的东西过来,说是要给少夫人的。
我让管事的写了单子,少夫人您看看?绿蛛一想起那一车车的上好的布料、瓜果、金银玉饰,就不得不感叹,药王谷果然财大气粗。
若非东西是偷偷送来的,恐怕能让人眼红的都滴出水来。
哦?沐如锦飞快了扫了一眼单子。
里面有各种美味的瓜果,许多这个季节都没有了的,药王谷也都有备着。
前任就是个喜爱水果的,所以师娘倒是送了不少,生怕她受委屈似的。
之后还有些上好的毛皮和药材,还有一些金银首饰,多是君不言带来给苏小小的。
沐如锦将那单子放下,笑道:那些瓜果,给老夫人房里多送些。
二叔二婶父亲母亲那里也不能落下。
三姐如今不在家,就给蓉姨娘送些尝尝鲜,再给张姨娘送一小篓。
至于这几张毛皮,挑些颜色活泼鲜亮的合着这些首饰都送去七小姐那里,就说是君公子托人送来的。
瓜果也捎去些,去给我洗几个苹果,你们也都挑着喜欢的拿一些。
至于那些药材,不要让他人经手,你亲自送去我的小库房里锁着。
明白了,少夫人。
绿蛛也开心,今个儿可算是有口福了。
光是那瓜果就送来十几种,其中她喜欢的就有五六样儿。
少夫人从来不是个吝啬的。
自从跟着来到逍遥侯府,别的先不说,就是这张嘴被养叼了。
绿蛛此时都没有发现。
自从跟着沐如锦之后,她那不苟言笑不爱言语的毛病倒是改了不少,现如今也能与锦瑟她们放开了唠嗑了。
去吧。
给锦瑟也留一些,让她也送给青石尝尝。
你们啊,也是时候该将那礼物备着了,免得她俩成亲,你们再手忙脚乱的。
沐如锦倒想得周到,一点也没打算亏待了青石,就算看在青石为她这莫名就能发现他躲在哪里的这点小小能力万分纠结的份儿上,她也得给他好好补补。
否则她将来怎么看他继续纠结到抓头发呢?绿蛛神色一亮。
锦瑟与青石的事儿她和切雨都知道,没想到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连少夫人都知道,同意让他们成亲了。
这可是好事儿。
都是从小在一起训练的情谊。
若青石真能找到幸福,她们该替他高兴。
你也别光是笑。
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喜欢的人尽管跟我说,保管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心情一好,沐如锦就忍不住又打趣了两句。
绿蛛却笑着回道:奴婢才不像是锦瑟那般害羞,若真的找到了喜欢的,保管跟少夫人讨嫁妆去。
你少夫人我别的不见得多,就是银子多的花不完。
你和切雨两个人嫁妆罢了,还能掏穷了我不成?沐如锦一笑,摆摆手道:下去吧,那些个馋嘴的怕是等不及了。
再去的晚些,你恐怕也只能见到些果皮了。
绿蛛一听这话哪还能淡定,躬了个身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影。
看的沐如锦直摇头,不知该对这些吃货是哭好还是笑好。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请求下嫁?两日之后,沐如锦便在究竟要备什么礼品之间纠结起来。
她是第一次去平南王府做客,总不能太过失礼。
虽然只是姬小朵下的帖子,但总归是王府之家,太过平常的东西会失了逍遥侯府的脸面,但太过贵重的又有那种暴发户的嫌疑。
选来选去,沐如锦最终挑了两个玉兔的白玉玩意儿,通常都是少女带在身上把玩的东西,既俏皮,又不廉价,比较符合姬小朵的年龄。
至于那些金银的头面首饰什么的,从一开始就被沐如锦给舍弃了。
隆庆盛产金银,在隆庆,金银这东西甚至还不如铜来的值钱。
这年头,就算是妓院里赎个妓女,但凡是花魁的,几百万几千万两金子的都是常事儿。
谁家要是说自己家里有黄金几千万两,通常会换来那些真正富有的人家一顿白眼。
逍遥侯府可以算作是隆庆首富了。
对于金银这东西从来大手大脚惯了。
但是如玉石翡翠之类隆庆不盛产的东西却都珍惜的很。
沐如锦选的这两个摆件儿是白玉制成,从南明那里得来的,沐如锦因为两世年龄加起来已经有三十老几了,故而对这种在手里把玩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一直都在库里锁着。
姬小朵不过十三,还是孩子般的年龄,虽然这个时代的孩子懂事儿早,但有时候,对于这些小物件儿,孩子的身体会本能的就喜欢起来,何况这物件儿虽小,却是价值不菲,也不会显得逍遥侯府空有财资,却是暴发户。
穿戴妥当,沐如锦便带了绿蛛和切雨出了门。
锦瑟被沐如锦留在了府里,她马上就要成亲了。
有些嫁衣什么也该是时候绣起来了。
平南王府坐落在京城的北面,这里达官贵人不如东南方的多,故而在这一片儿,平南王府可谓是人人皆知。
进了王府,沐如锦却对这平南王的感官一瞬间就好了许多。
王府地盘儿不小,但装修却并不奢华,相反,一派田园风格,让人一进门就有一种回了家的温馨感。
再加上外界传闻,平南王和王妃都是那种做事比较和善的。
沐如锦对平南王府的好感可谓一瞬间飙升到最高。
沐如锦是姬小朵亲自出来迎接的。
旁人只当是那日在逍遥侯府沐如锦帮姬小朵说了话,将林清珑给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故而姬小朵感激才这样热情。
却哪知在姬小朵眼中。
沐如锦可是实打实的恩人,比救命恩人的分量都重。
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可不如后世那样无所谓。
一旦毁了名节,有时就算是死都要背负着骂名。
沐如锦的那个主意对姬如葉来说虽然损了点儿,但是对于姬小朵,那可就是货真价实的再造之恩了。
当沐如锦去的时候。
许多跟姬小朵玩的还算好的,而在她被姬如葉和林清珑设计下险些毁了名声后却没怎么落井下石的小姐们都已经到了。
姬小朵虽然单纯,但人却不傻。
只是一直都改不了她这爽直的性子罢了。
有时候沐如锦会想,在没有经历过苏启背叛苏彻身死前的苏衍,是不是也跟姬小朵是差不多的模样?将那物件儿送给了姬小朵,沐如锦还怕她有些不喜欢。
姬小朵年纪虽不大。
但却是有些风风火火的,性子似男孩子。
沐如锦生怕她性子像男子,连喜好也像。
这种玉兔摆件儿看起来更像是会讨年纪小的女孩子喜欢的。
面对姬小朵,她却有些拿不定了。
好在姬小朵也没让沐如锦失望,见了那栩栩如生的小玉兔喜欢的不得了,连带着那些年纪相仿的官家小姐们也都围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看起来还挺要好的样子。
说实在的。
沐如锦很是有些羡慕。
她两世加起来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朋友。
前世是患病,哪还有资格交什么朋友?而这一世。
就算是前任,被沐家卖入青楼又幸运被沈煊赎身后,也一直都在药王谷里修习毒术。
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君不言一个,还偏偏君不言就是个爱恶作剧的,那些幺蛾子馊点子不断的往外冒。
现如今,她年岁大了。
虽然放在前世还勉强能算是个孩子,但放到现在,足可管好一大家子了。
别看她比姬小朵她们大不了几岁,可在这样的时代,几岁就足以成为天大的鸿沟了。
不过好在沐如锦是个天生就忍得住寂寞的,光是看姬小朵和那些官家小姐叽叽喳喳她就能开心好一阵子。
有时候,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
对于姬小朵她们而言,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友情有多么的可贵。
可是对于沐如锦这种从未享受过的人来说,这样的画面总是会让人会心一笑的。
姬小朵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挽起沐如锦的手臂,笑道:咱们光顾着说话,可是将沐姐姐都忘在那里了。
你们说就好。
看着你们笑笑闹闹的我心情也好。
沐如锦嘴角一抬,发现自己似乎被带动的都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了。
两世加在一起都三十几岁了,哪还有那么多伤春悲秋的东西可以让自己瞎想的。
沐姐姐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如何说话都像那些老嬷嬷似的?姬小朵吐了吐舌头,显然是在开玩笑着说。
沐如锦摇摇头有些恍然,十六七岁的年纪,本该是活泼的时候,她的心却似乎真的已经老了。
这样不好啊,容易长皱纹的。
想通了的沐如锦这才放下矜持,在一堆小姑娘的包围下大大方方的融入其中。
这群小姑娘都是京城里的豪门望族,自打下生就没出过京城,除了去哪家赴个宴祝个寿的,平日里根本就没机会到处走走逛逛。
她们一听说沐如锦是出身江湖的,就觉得她一定经历过许多有趣的事情,非要缠着要她讲讲。
按说沐如锦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嫁给苏衍一年多了,除了去了趟禹州还算有点远之外,其他地方还真没有涉足过。
不过好在前任的记忆还在。
沐如锦也不忍心拂了这些小姑娘的好奇心。
便挑了几个前任之前在药王谷听到的或者做过的有趣的囧事一一说了,听的这群小姑娘连连拍手叫好,对江湖更是有着一份向往。
沐如锦不厚道的想,但愿这些小姑娘之中不会因此就有像是老太太一样胆子大的,凭着这点向往就跑去闯荡江湖,否则让人知道了,她可就得小心人家拿着棒子去堵逍遥侯府的大门去了。
众人正情绪高涨之时,忽见一嬷嬷快步走来,到沐如锦面前,躬身道:沐少夫人。
我家王妃有请。
沐如锦愣了愣,印象里似乎没有过这个王妃的印象,心中也是拿不准这王妃找她何事。
但总归她也不惧。
想不明白了她也就不再去想,跟姬小朵打了招呼之后便大大方方的跟着去了。
到了王妃的院子,那嬷嬷领着沐如锦进了前厅。
此时王妃已经坐在上首等着了。
沐如锦风轻云淡的行了个礼,既没有谄媚,也不卑微。
倒是让王妃对她的印象也好了起来。
不知王妃找我来此所为何事?沐如锦面上有些疑惑。
小朵的事情全赖少夫人费心了。
王妃看起来也没什么架子,但气势却是天生的,虽然温和,但却也不容轻慢的样子。
沐如锦心中一惊,默默的开启了读心之术,也知道了。
她给姬小朵所出的主意,这王妃恐怕是心中有数。
安平郡主性子天真直爽,我总是喜欢这样的孩子。
这些事情不算什么。
何况。
还顺带打击了楚王府,我这心里高兴着呢。
沐如锦也不慌。
反正这事儿她也没什么把柄要被人拿捏。
何况,平南王府总要丢这个人,但姬如葉丢人却比已经有了郡主封号的姬小朵丢人要好得多,平南王府的声誉也能挽回很多。
何况。
也确实是那姬如葉心术不正要坏人清白,自作自受又怨得谁来?说起来本妃也着实是喜欢小朵这孩子。
真诚、善良。
却也细心懂得体贴人。
本妃也不妨实话说了,相对于毁了小朵这孩子一生,本妃倒宁愿是那姬如葉去替了,故而对于少夫人的帮衬,本妃也确实感激。
王妃语气十分温和,听起来就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
沐如锦也总算是松一口气。
不过,沐如锦倒也能明白这王妃的感受。
平南王子嗣不少,但女儿却是不多,王妃生了三个儿子,却偏偏没有女儿,对于懂事又单纯的姬小朵自然更加喜爱一些。
首先姬小朵是女子,对自己儿子的地位不能造成威胁。
而姬小朵的生母也是个懂事的,从不做逾越本分的事情。
再者,姬小朵也不小了,过上两年也该嫁人了。
有时候女儿嫁得好对自己儿子也是有帮助的。
聪明人就绝不会对姬小朵这种直爽心性的人打什么歪主意。
而姬如葉却不同。
先不说此人心术不正,就是她那个娘也是个成天兴风作浪的。
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女儿又能是个什么好货色?何况,姬如葉这性子也不好掌控,与自己无用之人,谁又会平白在乎?姬小朵脱劫,而姬如葉自食恶果这个结果其实也是王妃乐意看到的。
少夫人对小朵有恩,本妃也不能不投桃报李。
本妃这两日听了一个传闻。
故而借着这次机会想问少夫人一个问题。
王妃皱着眉道。
哦?沐如锦挑了挑眉,见王妃那脸色似乎并不是个什么好的传闻啊。
于是道:王妃请问。
少夫人可是与萧贵妃有怨?王妃表情古怪。
萧贵妃?沐如锦愣了一愣,是指萧媚吗?十三公主似乎是对苏公子很有好感,前两日竟然去向皇上求情请求下嫁。
而萧贵妃便在后面推波助澜。
王妃一直注意着沐如锦的神情,但沐如锦却只有一副深思的模样。
十三公主请求下嫁?这个贱人果然是对苏衍有些意思。
但是,身为尊贵的公主,竟然要嫁一个有妇之夫?莫非她还甘愿伏低做小不成?又或者,让苏衍休了她,另娶公主?沐如锦冷笑。
这刘萱萱简直是在自找死路。
可是萧媚推波助澜?这却有些奇怪了。
萧媚心中一直惦记着徐清风,故而对她也一直不错。
就算是看在徐清风的面子上也不该对她为难才对。
莫明的,沐如锦眼前就浮现出了宫宴那一晚,在花园之中,六皇子那张邪魅的脸。
想到此,沐如锦嘴角不自觉的一抽。
这件事,该不会是六皇子那货有什么阴谋吧?少夫人知道便好,也早作打算。
本妃能做的,也只是将此事告知少夫人,还望对少夫人有用。
说着便端起了茶杯。
沐如锦知道这便是要送客了。
却也不多问,只一礼道:多谢王妃。
随即便出了厅门。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楚王拦车从平南王府出来,沐如锦坐在马车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是不惧怕区区一个公主的,就算这个公主再是恶毒狠辣,可是比起她来也未必就能占了上风。
因着她有强大的背景在背后支持,所以就算是最后彻底与朝廷闹翻,吃亏的也有可能是皇帝的一方。
可是,逍遥侯府呢?在逍遥侯府里住了一年,与老太太的关系也是十分融洽,故而,沐如锦很清楚,老太太虽不在意荣华富贵权柄地位,可是对于‘逍遥侯府’这四个字却异常的在意。
不为别的,就只为这四个字是苏老爷子这一生做出的最大赌注。
为了这个赌注,他不惜与家族决裂,宁愿承受家法,被打的皮开肉绽险些去了半条命也要坚持己见,将这赌注压在了先皇身上,倾尽家财才为后世子孙换来的这个脱离贱业的这个爵位。
这是老爷子一生的心血,也是老太太最美好的回忆。
因为一个公主,就要老太太她们逃亡江湖,与朝廷决裂,每日过着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生活,这样真的好吗?沐如锦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果断的人,可是,自从心中住下了那个叫做苏衍的人后,她就似乎变得有些顾前顾后了。
一旦那刘萱萱非要强嫁,凭逍遥侯府能与朝廷作对吗?皇帝又会给苏衍说不的权利吗?沐如锦捏了捏鼻梁,似是想要捏走脑子里那些多愁善感的不安定。
十三公主刘萱萱。
这个名字,成了沐如锦心中必杀的一人。
虽然暂时还不可以,但是,即便是最后度过了这一劫,沐如锦也没有打算轻易放过这个企图破坏她婚姻家庭的贱人。
同时,沐如锦也忍不住的叹息。
人都说婚姻如坟墓,一旦定下了这一纸婚约,就算是曾经再浪漫的关系也会慢慢归于平淡,渐渐的演变成不可割舍的亲情。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就是这样,这些小三还组团来盗墓,沐如锦真的很想问问这些个小姐公主们,大好的青春年华,不缺胳膊不少腿,能为人正妻者为什么非得巴着这些妾啊、平妻啊之类的位置不放?如此犯贱。
为何要放弃治疗啊!颇为头疼的沐如锦斜倚在马车的车壁上,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听绿蛛掀起了一角窗帘小声对沐如锦道:少夫人。
前方有人拦路。
哦?何人?沐如锦没有睁眼,声音有些恹恹的,提不起劲头。
回少夫人,是楚王。
绿蛛打起了浑身精神。
她料到楚王来者不善,所以绝不能让沐如锦出了意外。
楚王……吗……沐如锦这才慵懒的睁开双眼。
但神情中却并无惊奇,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一般。
事实上沐如锦也确实是料到了。
虽然没想到是这种当街拦车的戏码,但她知道楚王绝不会轻易压下此事,就算是演戏,他也得先想办法先堵住了她的嘴。
她料定楚王不敢伤她,因为楚王不知道除了她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那些证据。
他不敢轻易冒险除掉她,就光是苏衍一人就足够让他头疼,又何况她拥有能不知不觉将那些证据放到楚王书桌上的能力。
去问问楚王爷。
半路拦车意欲为何?沐如锦用手梳理了一下发髻,怕乱了显得失礼。
没过多久,绿蛛便回了,道:楚王说,他在太和楼上定了雅间。
有事要与少夫人商谈。
他先行去等。
少夫人,咱们去不去?去。
为何不去?若是拒绝倒显得我怕了他。
沐如锦心情不是很好的时候,楚王自投罗网送上门来,算他倒霉。
何况,他的好闺女林清珑可是十三公主刘萱萱身后的一条不够忠心的哈巴狗,沐如锦现在的困扰全拜这两人所赐,她不主动去找麻烦,楚王应该烧香拜佛感谢菩萨了。
可若是楚王伤了少夫人……绿蛛还是有些担忧。
楚王可是上过战场的人物,死人堆里爬过的,沐如锦武功实在是拿不出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无妨,有李思我在,他伤不了我。
自从皇帝假冒阎王帖给逍遥侯府下帖子之后,李思我就一刻不离的跟在沐如锦身边暗中保护。
对于李思我的能力,沐如锦还是相信的。
楚王走了一盏茶的时辰,沐如锦这才让人朝太和楼走去。
毕竟是为人妻者,公然与楚王待在一个雅间里难免会被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故而只能错开了时间。
当沐如锦去到时,楚王已经等了很久。
沐如锦故意磨磨蹭蹭的,过了很久才到,就是为了要给楚王一个下马威。
谁让她养出那么一个不要脸的女儿呢?沐大掌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楚王见沐如锦姗姗来迟,脸色绿的就跟葱芯儿一般的‘青翠欲滴’,但奈何沐如锦现在是大爷,他得罪不起,还偏偏没办法发作,只是杵在那里干瞪眼不说话,企图用眼神吓死沐如锦。
沐如锦一脸的不耐烦,但却也坚定地保持沉默。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沐如锦两世加起来就是能忍,耐得住寂寞,楚王跟她比韧劲儿那简直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败下阵来是迟早的。
果然,没坚持多久,楚王就已经忍耐不住了。
他一个威严的大老爷们在这里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说出去简直有损自己威名。
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能将他吃得死死的,就算是他能轻松用武力解决她,但却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楚王狠吸一口气,努力的压下心中杀意,冷冰冰道:少夫人姗姗来迟,是没将本王放在眼里?沐如锦却完全无视楚王那张便秘一般的脸,嘴角勾笑,道:楚王爷半路拦车,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个?你还真是好大的架子!楚王霸气一露,似乎是想用战场上磨练出的杀气给沐如锦以压力。
楚王爷倒是看得明白,谁叫我手中有让楚王投鼠忌器的东西呢?沐如锦继续笑道。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说罢,楚王拔出手中宝剑,将剑尖直指沐如锦白皙的玉颈,那冰冷的剑刃离沐如锦的喉咙还不足一厘米,沐如锦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宝剑上缠绕着的冷意与杀气。
沐如锦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杀意,神情却是越发坦然而不动声色,正当楚王想要将剑再进一分时,忽然感到后背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待他反应过来时,李思我手中的匕首已经贴着他的脖子划出了一丝血痕。
你……楚王一惊,没有想到,就在这一眼能看尽所有的雅间之中竟然藏着这么一个绝世高手。
楚王是死人堆里做过战的,对于杀气有着非比一般的敏感。
当李思我刚出现在他身后时,他就似有所觉,但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李思我已经快速的将刀刃贴上了他的脖子。
这还是沐如锦对楚王暂时并无杀意的关系。
如若刚刚楚王再作出任何一点过激的行为,那么此刻李思我手中的匕首就已经将楚王的脑袋给削下来了。
而这一切太过迅速,楚王身边的侍卫甚至根本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此时还是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
楚王爷若是聪明人,就不该做出这等让人误会的举动。
我沐如锦向来惜命,对于对我抱有杀意的人,我向来不愿放过。
楚王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者就该能屈能伸善忍耐,缘何今日楚王爷却是如此的沉不住气?沐如锦依旧是一副淡然到气死人的表情,似乎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但字字句句里全是对楚王的威胁,丝毫不做任何掩饰。
你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番能耐,又怎会是个平凡的凡人?楚王狠狠的皱着眉头。
面前的沐如锦让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和不安。
我不过是苏衍的妻子,逍遥侯府的五少夫人,仅此而已。
至于其余的,就不是楚王爷该去探究的了。
楚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人,这命可是金贵着呢,若是受了任何损伤,岂不是天下万民的损失?沐如锦嘴角一勾,继续道:楚王爷现下不该将矛头对向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恐怕楚王还不知道,皇帝的密探发来了急报,他已经怀疑楚王爷你有谋反之心,只是手中并无确切证据罢了。
若是楚王惹恼了我,之前楚王爷书桌上的东西保不准就会长了手脚跑到皇帝的御案之上,这样也无妨吗?你说的可是真的?楚王一惊,此事他全然不知。
可这沐如锦又是如何得知的?于是厉声问:是你做的?楚王当真可笑!沐如锦冷笑,道:若是我做的,我便会一击必杀,绝不会给你反噬挣扎的机会,我若真的这样做了,楚王爷以为,你还可以好好的站在这里与我说话?楚王神色中露出了一丝迟疑,却拿不准沐如锦此话究竟是真是假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精神上玩儿死她!你如何证明你所言不假?楚王看了看沐如锦,又拖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而,终究不能凭当下所见就证明沐如锦这话的真假。
而偏偏沐如锦所说的这件事情却非常重要。
他现在仗的就是皇帝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与准备,所以还能悠哉悠哉的慢慢处理一些事情。
可是,一旦皇帝起了疑心,那么楚王府的处境就危险了。
他必须要加快步子,将一切的事请都准备就绪。
证明?沐如锦笑了笑,用眼神示意李思我可以放开楚王,继续道:有那谋朝篡位心思的又不是我,我又何苦颇费气力的去证明什么?楚王见李思我的匕首离了自己的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对于沐如锦的态度他却是很不喜欢。
只不过……谁知正在楚王以为此次毫无所获之时,沐如锦又转了口气,笑道:我虽不愿掺合楚王与皇帝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现阶段,咱们也算是半个盟友。
楚王爷您好,我这里也会轻松不少,故而,这证据,也不妨给楚王看看。
说着,沐如锦用身子掩藏住动作,自储物戒中拿出一份纸张,递给楚王。
这是皇帝的探子发来的消息,被我的人半路截了誊抄了一份儿,与那皇帝眼见的可是分毫不差。
沐如锦适时的解释了这张纸的来历。
楚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看得十分认真,理所当然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如果这张纸上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楚王府就真的是在悬崖边儿上晃荡了。
皇帝生性多疑,即便楚王府自愿交出兵权都没有让皇帝打心眼儿里信任他。
而此时,虽未有确切的证据,但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早晚会生根发芽。
就算楚王府没有反叛之心都有可能难逃一劫,又何况他确实是做过这些事?最重要的是,皇帝竟然隐忍不发,这足以证明了,皇帝是真的相信了他有不臣之心的传言,正在暗中伺机而动。
而如果此时,沐如锦手中那份证据若真的被皇帝看到。
楚王府会瞬间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的准备还不够充足,贸然发兵造反,失败的可能性实在太大。
时间。
他需要的是足够的时间。
如此一想,楚王便知,此时此刻,绝不能与眼前这个貌似无害,但其实一肚子坏水的小姑娘彻底撕破脸皮。
你想要如何?楚王组织了很久的语言。
最终却只能憋出这样一句话,只因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去打动这个油盐不进的丫头,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将球儿踢回去,让她自己说。
楚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沐如锦只一个劲儿的装傻。
他喜欢看楚王恼羞成怒的样子。
来到这个世界后,沐如锦‘唯一’的爱好除了吃喝睡之外。
就是看敌人气死还不能发作的苦逼表情,这真是一种享受。
楚王一口气憋在胸口,只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如何才肯闭上嘴。
不将那件事说出去?沐如锦眉眼一转,便知楚王所说的就是那份他养私兵的证据,于是笑道:我若真想说出去,楚王府此刻早就被那个昏君抄家灭族了。
所以楚王爷你看,即便是楚王府一再对不起我。
我总是坚定的做好了我这个半个盟友该做的事,难道不值得夸奖吗?哼!不要说的你与本王有大恩一般。
你也不过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坐看我与那狗皇帝两败俱伤罢了。
楚王恨沐如锦恨得牙痒痒。
特别是沐如锦一笑起来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在她的眼中,那简直就如地狱修罗一般,端的是惹人厌恶。
楚王爷谬赞了,如锦愧不敢当。
沐如锦向着楚王微微行了一礼,可神情和内心之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尊敬和惧怕,继续笑眯眯道:不过楚王说的很对,这是自一开始我便与王爷你说清楚道明白了的。
那个昏君欺人太甚,我也好,逍遥侯府也好都不愿大动干戈,只得巴望着王爷能成其好事,如此,天下也就太平了。
而我也曾说过,我不愿跟着王爷一条路走到黑,不过关键时刻却也能推波助澜帮衬一把。
只是,若我的记性还不算差,我记得,我可从未说过,你楚王府的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陷害算计我与苏衍。
那个孽女已经被我毁了容貌赶到了山上做姑子不够,你还要如何?楚王一想起林清珑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障就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他有的是孩子,区区一个林清珑他并不放在眼里。
林清珑这个女儿自小就不聪明,只会一个劲儿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慧,故而一直不得她喜爱。
可是,她的母亲倒是个聪明有脑子的,在许多地方都能够帮得到她。
可是不知道为何,那样聪明的一个女人,养出的儿子还算是优秀,却偏偏将女儿教成了一个废物,不仅无法成为他的助力,还险些坏了他的大事!若非是有个好母亲替她求情,他当日就直接一剑了结了那个孽畜!沐如锦偏着头思考一番,却突然打了个响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楚王笑道:我曾听闻那林清珑喜荤不喜素,每顿饭菜必要有肉,却偏偏怎么吃都不长肉,可是羡煞了旁人。
楚王虽然将她赶到了寺里,但听说却并不如平常尼姑一般,每日里素菜窝窝,相反,鸡鸭鱼肉从不曾短了她的。
看着楚王那张黑的似墨的脸色,沐如锦笑的更加柔和,道:这人生里走上一遭,我吃过的米虽没有楚王爷吃过的盐多,却深知一个道理。
要想打击一个人,就得让她失去她最喜欢的。
沐如锦看着手指,摆弄了一番指甲上那鲜红的蔻丹,继续说道:她素来最想要楚王你看重她,却偏偏脑子不好使,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亲手葬送了王爷喜爱看重她的机会。
虽然我很想要她死,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就全当是积德,饶她一命也就罢了。
只是,既是要过苦日子,就得有个过苦日子的样子。
出家人四大皆空,又如何能枉杀生命?故而,还请楚王爷下令,要林姑娘自此以后可不要再贪吃肉食,免得开罪了佛祖,降下惩罚。
若是佛祖一怒之下,坏了楚王大事,恐怕她就万死也难辞其究了。
楚王眼角眉梢抽抽的厉害,她以为沐如锦一定会要他杀了林清珑,他也已经做好了随时准备牺牲这个女儿的准备。
哪曾想,这女人这般的狠,这简直就可以算得上是折磨了。
虽然自己并不怎么关注这个女儿,但是,她这女儿每顿无肉不欢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或者说,整个楚王府都知道。
若是自此后断了她的肉食,每日只食素菜,这不亚于要了她的命。
可是,沐如锦却绝意犹未尽,眼珠子一转,嘴角一抬,继续说道:其实山上山清水秀风景秀美,常住其中有助于洗涤心灵,令人胸中开阔。
只是,林姑娘是千金小姐,平日里娇生惯养惯了,又如何能吃得了这份苦?不过,好在山上也是遍地食材,光是野菜都有十几种,比如苦菜,比如青瓜,比如鱼腥草,虽然卖相上不好看,但这些粗茶淡饭却是最为养人。
平日里,不妨让林姑娘多食一些。
楚王觉得他对于沐如锦的了解又更深了一层。
让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再不准吃肉就算了,现下里连别的素菜也不许吃了,让人专门做什么苦菜青瓜鱼腥草的,样样都是苦腥味儿的,这根本就是打算逼死人的节奏。
若非是打仗时饿了什么都能吃,他还未必知道这些是个什么东西,可想而知,长居京城的王府小姐又怎么可能吃得了这种东西?可是,沐如锦的表情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吃不了就饿死,她决不妥协!不仅如此,沐如锦接着道:山里的姑子可都是绞了头发的。
虽说林姑娘的头发也是绞过的,但总归绞的不彻底不干净。
既是要常伴青灯古佛,那心自然也要向佛。
佛曰四大皆空,红尘已了,这三千烦恼丝留着也是无用,还不如弃了干净。
还请楚王再下令,务必要她将头发剃的就如王爷手中宝剑的剑刃一般锃亮才好。
楚王像看怪物一般的看着面露微笑的沐如锦,额头上仿佛挂上了几条黑线。
他确实是不怎么心疼这个女儿的,沐如锦是打算要她死要她活,为了堵住沐如锦的嘴,他都不会拒绝。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这个沐如锦竟然想出了这样的馊主意来折腾他。
确实,在许多人眼中,能活着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绞了头发不让吃肉又算得了什么?可是楚王不得不承认,对于林清珑来说,沐如锦这种看似‘温和’的做法却最容易击溃她的心。
楚王也不是傻子,经此一事,他也不得不对沐如锦另眼相看起来。
抓住人的心思,从心理上击溃她,从精神上玩死她,若是做得好,其实是一种再高明不过的手段。
楚王不得不更加重视沐如锦这个人。
他在犹豫,自己若真成了大事,是否又真的有能力将这个让他吃足了亏的野丫头除去?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如姨娘将来的结局出了太和楼,沐如锦还不忘让切雨去打包了一桌饭菜给老太太带回去,否则平白的入了太和楼,什么都没买就出来了,特别还是在平南王府饮过宴后,实在是有些不自然。
林清珑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临走还不忘提醒楚王她会时常找人去看看,若是林清珑依然过着千金小姐般的生活,吃的不是苦菜、青瓜、鱼腥草,头发也好好的长着,恐怕皇帝最近就有事情可做了。
沐如锦这话当然是赤裸裸的威胁,楚王虽然气得要命,但有把柄在人手上握着,想灭口还做不到,也就只能乖乖地听话了。
有时楚王甚至都会怀疑,沐如锦如此费尽心思的折腾林清珑,恐怕就是冲着他自己来的吧?因为沐如锦的意思非常清晰明了。
无肉不欢的林清珑自今后再也不能吃肉,也没有美味香甜的点心,只能光着脑袋,每日里以苦菜等等这种腥苦的东西为食,且还要一直保持下去。
他堂堂的楚王爷,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盯着一个已经被放弃的女儿去看?一时半会儿的这些条件或许能保持一些时日,但日子长了难免会有疏漏。
而沐如锦的意思却是要时常派人去查看。
一旦有奴才怠慢了,后果许是会不堪设想。
这小妮子的意思岂不是要他也时时的注意着那个逆女是否违了规矩?沐如锦却不管楚王心里有多少神兽狂奔呼啸而过,她只觉得这林清珑恐怕还要谢谢她。
林清珑这一生都在为让楚王在意她重用她而努力,可是因为她不够聪明,故而一直未能如愿。
可是如今,沐如锦却用另一种方法让楚王时刻的关心着她,她应该心存感激才是。
马车刚刚走到逍遥侯府的门前,天上就开始飘起了零星的小雪花。
沐如锦下了车,伸手接住一片雪白,入掌的那一丝冰凉却让她的心更加冷了一份。
沐如锦不由的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
此时许多人家都已经开始张罗着年关的事情了。
与现代越来越没年味的新年不同,这个时代的新年,早在几个月前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起来,而每每过年也都是热闹的不得了。
虽然也不过是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但许是因为人多,也或许是因为古代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活动,故而新年时分。
大家都是沉浸在那红红的喜庆之中,忘记了从前的那些不愉快,专心的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
逍遥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离新年还有些日子。
但张姨娘和徐氏都已经开始张罗起来了。
大街小巷里卖些年货的商人也都渐渐的忙碌,这一段时间里,那些窗花穗子之类的小物件是最受人喜爱的。
沐如锦面色浮现出一丝笑意,可心中却有些苦涩。
但愿……但愿这个新年能够好好的,开心的度过。
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不知为何,沐如锦心中总是有一丝丝莫名的慌乱,这样的感觉她已经许久都不曾有了。
沐如锦摇了摇头,抛开那些让人心悸的不安全感,亲自将那酒席送到了老太太的御宝轩。
小姐,少夫人来了。
花嬷嬷看着这一地的狼藉。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锦来了?快请进来。
老太太一听是沐如锦到了,立刻强打精神。
沐如锦一进屋就见那一地的瓷器渣子,顿时有些愕然。
道:奶奶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了您不开心,如锦替您好好教训他,可是夫君?老太太一听沐如锦说的俏皮,也露出一丝笑意,道:衍儿那孩子是个听话的。
又怎会惹我不开心,就你这小崽子惯会哄我。
哪有?奶奶您瞧。
我这真诚的小眼神儿。
说着,沐如锦眨巴眨巴眼睛,果然一脸‘真诚’的看向老太太。
你瞧她,一来就能将我给逗乐了。
老太太一脸的喜意指着沐如锦对花嬷嬷说。
少夫人人孝顺,可是小姐您的开心果。
花嬷嬷也感激的看向沐如锦。
若非是沐如锦突然到来,老太太这脾气恐怕还得一阵子才能稳下来。
这话说的对。
老太太也忙点头。
沐如锦脸上一直挂着笑,但心中却疑惑老太太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儿,于是嘴上问道:奶奶如何会生这么大的气?若是气坏了身子该怎么得了?不是如锦说您,您可得好好保重了您自己,我与夫君可就靠着您这颗大树好乘凉呢。
说着,沐如锦有疑惑道:究竟是何人能让您如此生气?可是谁做了对您不敬的事儿?哎!老太太叹口气,脸上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道:还不是那如姨娘?今个早上一直嚷嚷着肚子疼,大夫请了好几个,非说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非说是红绵故意害她,也没经了谁的允许,就擅作主张的将人绑了给活活打死了。
红绵死了?沐如锦先是一愣,脑中突然就出现了红绵那一张还算精致的小脸。
前几日里还活蹦乱跳的,今儿个人就没了。
看来,那如姨娘还真真是个不安分的。
少夫人您有所不知,这如姨娘打死红绵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这是冲着龚姨娘去的,好在如今夫人也不是那好蒙骗的,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按说这等子人是要好好惩治的,可偏偏她还怀着孩子,也不好太过,花嬷嬷见老太太又恼了起来,只得替老太太说下去。
我虽知她怀的是苏家的骨血,可却无论如何也欢喜不起来。
按说如今苏家子嗣单薄,我该将那孩子捧在手心儿里疼。
可一想起那如姨娘是皇上送的,这又要我如何高兴得起来?皇上送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你说我还敢要吗?老太太一脸的凝重。
她是真的喜欢孩子,但却又因为逍遥侯府与皇室的关系对这个孩子重视不起来。
任是谁知道养了多年,喜爱了多年的孩子很可能会是将苏家带入万劫不复的祸胎,想来也无法好好的平常心去面对了。
可那又毕竟是一条人命。
也确实是我苏家骨肉。
若真让我对其下手,我这心里还真有些个不落忍。
老太太实在是很无奈,一想到这些烦心事,总感觉白头发又多了好几根。
沐如锦这才完全明白了老太太心里的纠结,叹着气道:皇帝送这样一个人进府料他也没安什么好心。
只是,这孩子毕竟是我苏家骨血,若让他不知不觉的没了,也确实是于心不忍。
只是,如姨娘的来历……她总是留不得的。
哎!老太太摇着头,叹惜一声又一声。
沐如锦想了想。
还是说道:好人家里谁也不愿枉害人命,只是如姨娘这身份很可能关系着逍遥侯府的存亡,是决计不能留下的。
女人生孩子向来凶险。
说不得,只能让如姨娘先将孩子生下来,再让她不知不觉的死在产房之中。
比起这孩子的性命,皇帝安插的这只眼,就只能委屈她黄泉路上走一遭了。
老太太心中一凛。
却也知沐如锦所说的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那孩子……花嬷嬷心中还是有些顾忌。
孩子教成什么样子,终归是人说了算。
婴儿出生便如一张白纸,给他找个心术正的姨娘带着,倒也不怕能翻出浪来。
何况,若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有人知道她这亲娘是怎么死的。
不是咱们心狠。
怪只怪,她不该是皇帝的狗。
我绝不能允许她拿着逍遥侯府的一切却反咬咱么一口。
待这孩子长大,我也差不离该将事情全部解决了。
沐如锦一想起那个狗皇帝就一肚子火儿没地方撒去。
平白家中坐。
没招谁也没惹谁,偏偏这个吃饱了撑的找抽的狗皇帝就跟个冤魂似的缠着他们不放。
一会儿泼脏水,一会儿设圈套,一会儿动杀机,一会儿安眼线。
这会子更好,连尼玛公主都上赶着跳出来要做小三。
这皇室之人真真是贱到没边儿了!那这孩子该给谁带着才好?夫人那里恐怕是不愿的。
那些个姨娘又都不是什么省心的,也难保会将这孩子教成什么德行。
花嬷嬷是跟在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在这府里虽是奴才之身,地位也算超群,就算是苏烨威也都得卖上几分面子,故而这话说着倒也不算逾越。
我看蓉儿这性子倒是无争,要不那张燕也还算是懂事。
无非就是在她们之中挑一个了。
老太太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将府里那些个苏烨威的小妾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
最后却发现,真论稳妥,蓉姨娘算是个好人选。
只是不知道苏红袖会不会有意见。
再者张燕张姨娘不能再有孩子,若她能一直按分下去,倒也不介意给他个孩子傍身,将来在这府里也不至于晚年凄凉,没个人尽孝。
奶奶,咱也别真累着自己,离那如姨娘生产还有些日子呢,足够咱们再合计合计。
沐如锦有些哭笑不得,道:奶奶还未吃过?我刚在太和楼带了桌酒席,要不,我陪您再吃上几口?也好,定是你这丫头嘴馋了。
这么一提倒真是饿了,诗韵你也一块儿吃些吧。
老太太一愣,倒也知道自己心急了。
正巧赶着饿了,便叫了花嬷嬷一起用了些饭。
此时的如姨娘还在为处置了红绵这个老爷身边的小贱人而得意。
谁让她怀着孩子呢?无论在哪一家,孩子总是无敌的免死金牌。
就算是处置了老爷身边得宠的通房又如何?难道老爷还能为了一个贱婢而杀了她不成?就算不看着她,看在孩子的面儿上她也不会有事。
只是,不知道如姨娘如果知道了此时沐如锦和老太太已经暗中定下了她的结局,还会不会笑得这样肆无忌惮得意洋洋?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公主被扁 秋芷求救转眼间到了年三十,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天虽还未黑,但街道上已经有些孩子忍不住的放起了爆竹,砰砰的作响,也预示着这一年将要划上一个终结。
逍遥侯府里今儿个也是足够的热闹,徐氏自早起就张罗起了一切,就连平日里不愿多走动的老太太都出了院子,亲自指挥着丫鬟奴才做事,脸上也难得有了些笑意。
自打上次平南王府赴宴归来后,沐如锦脸上几乎就没什么笑容。
平南王妃说的不错,那十三公主刘萱萱自那之后天天里缠着皇帝要求赐婚苏衍,一哭二闹的好不热闹。
皇帝虽为帝王之身,但却要脸。
堂堂一个皇家公主难道要去给人做小?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可是,若是强逼苏衍休妻,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外界就得将他这个皇帝给骂上个狗血喷头了。
本来因为上一次传出来的那些他薄情寡义的事情就已经让他的威信大损,若是再逼人休妻另娶,恐怕这国家也免不了要动荡了。
毕竟,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民心若不稳,他这皇位也是坐不稳的。
可是,偏偏那十三公主是个死心眼儿,一个劲儿的哭求,要死要活非得嫁苏衍为妻,皇帝不同意,甚至连软禁的法子都用上了,可是架不住这刘萱萱会演戏,一根白绫作势要上吊自尽,将个皇帝给吓的不行,到如今还是两难。
这事儿皇帝偷偷的找苏烨威说过,但十分难得的是,苏烨威竟然拒绝了。
虽然皇权大过天去,可是为了荣华富贵抱公主大腿而休妻或逼子休妻,他这张老脸恐怕就真的丢尽了。
再者,苏烨威也有顾虑,一个沐如锦虽然难对付。
但他却摸清了,只要自己不去主动招惹,他这儿媳妇顶多无视他,可若是娶个公主回来,就说天天要给公主见礼,这事儿他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
再者了,苏衍听了这事儿死活都不愿同意,就算是十三公主几次找上门来都被苏衍直接给拦了不见。
十三公主刘萱萱这么一闹,直接导致了沐如锦名噪京城。
如今,沐如锦一出门就会收获到无数或同情或嘲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让沐如锦不厌其烦。
若非是为了她将来的计划,她都想直接派李思我找机会做掉这个不要脸的丫头了。
皇帝为此事丢尽了颜面,却生生发作不得。
这无关乎抗不抗旨。
而是他皇室这事儿做的就有欠考虑。
就算是那些讨厌沐如锦或讨厌苏衍的人在提起此事时都会觉得是那十三公主脑子有毛病,非得拆散人家夫妻,自甘下贱迫害人家家庭和睦。
而沐如锦和苏衍,这俩人儿纯属躺着中枪,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加无辜的人了。
这不。
就在昨儿个,沐如锦还被十三公主拦下,被威胁说是要沐如锦识趣的自己主动自请下堂,否则,总有她的好果子吃。
沐如锦是何等人也,自然是不作理会。
一个错身各走各的,让刘萱萱好一顿跳脚。
不过,没人知道的是。
事后沐如锦便让李思我派人直接麻袋一套,将刘萱萱狠揍一顿又扔到了湖里。
不过,刘萱萱之后还有大用,沐如锦却并不想让她死,故而这一切做起来都像是一些个流浪汉临时起意。
而扔入湖中时也故意让人发现,将刘萱萱救起。
那些所谓的流浪汉不过是一些得病将死的死士。
本就活不长了,利用自己一死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们觉得都值得,这才被李思我雇用。
事后皇帝定然会追查,故而,他们是决计活不下去的。
刘萱萱被狠揍一顿,脸上身上青红交加,又加上被扔到湖里喝足了湖水,这一身的伤终于让她消停了一日,今日直到现在也没再见她过来‘偶遇’。
皇帝为此龙颜大怒,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此事是逍遥侯府所为,但无论他动用任何的势力去调查,都无法将矛头指向逍遥侯府,故而此事也只能杀了那几个流浪汉而不了了之。
沐如锦这几日心情不好是谁都知道的,故而老太太体恤她,让她不必出去忙活,在屋里休息到晚间年夜饭为止。
有了老太太这命令,沐如锦也就大摇大摆的偷起了懒,一直窝在躺椅上不愿动弹,只看着锦瑟她们几个在院里忙活来忙活去,倒是将个清幽雅苑装扮的十分有年味儿。
不知何时开始,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锦瑟几个穿的少,一个个冻得浑身发抖,不得不进屋换了身厚衣裳再继续干活。
为沐如锦屋里的炉子添了点火,又给沐如锦拿了一只手炉抱着,锦瑟这才放心,道:少夫人,奴婢帮您将窗户关上,这天上飘了雪,是越来越冷了,再开着窗户对身子不好。
无妨,关上大半,眯着条缝子,否则这炉子的气味熏人的慌。
沐如锦是很不喜欢封闭空间的,想来是前世的阴影,虽未患上什么幽闭恐惧症,但无论何时,她都喜欢开着窗户,最少也要眯条缝隙。
当然,她才不会承认有一大部分是因为苏衍特别喜欢爬窗户的原因。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沐如锦倚在躺椅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回少夫人,申时了。
锦瑟一边回答,一边帮沐如锦找出了今夜年夜饭时要穿的衣裳。
沐如锦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对锦瑟道:这一年你们做的都不错,我很满意,故而有功要赏。
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底下人做事如何你当清楚,做得好的每人赏一两金子,做的不好的你就看着罚。
过了年,青石就该娶你过门了,你的嫁衣可是绣好了?已经绣了大半了,只是,奴婢手笨,总是绣不好,绣了拆拆了绣,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提起青石,锦瑟脸上便是一阵羞红。
有时候她总觉得恍如隔世,一转瞬间,自己就将要为人妇了。
若论这绣技,在府里小小敢称第二,便没人敢言第一。
我也是个手笨的,帮不上你,你若当真为难,便去找小小商量一番,让她教教你,总比你自己瞎琢磨要好得多。
沐如锦一想起苏小小这手艺,便觉得君不言自今后这衣裳却是不愁了。
药王谷虽然穷的只剩下钱了,但外头买的总归是不如心爱之人亲手绣的穿着贴心。
在这一点上,苏衍就算是个可怜人了。
女红一途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可望而不可及了。
可七小姐毕竟是主子,奴婢怎好拿这等小事去打扰……锦瑟觉得不妥,哪有主子教奴才绣嫁衣的,她可不敢逾越了规矩去。
小小素来是个和善的,又哪里有那些高高在上的臭架子。
你又是我身边儿得力的,将来嫁了青石,就更是水涨船高了。
何况,这卖身契我已还了你,你便是自由之身了,又哪还能当自己是个奴才?去吧,小小也挺喜欢你,你这为难之处又恰巧碰了她最拿手的,她指不定多高兴呢。
沐如锦就喜欢苏小小这种态度。
虽然是主子,但却并不苛待下人。
从前是因为她性子懦弱,而如今她已改了不少,在府里的地位也因着她水涨船高,但却并不仗势得意,而是依旧善良谦逊。
你这活儿干完了便去吧,嫁衣早日绣出来也好,免得当日里再手忙脚乱的。
沐如锦看了看窗外,天色依旧还亮,便道:今日少爷外出与朋友吃酒,会早些回转,你去通知门房处让他们将那雪花都扫开,免的惊了马车。
沐如锦嘴角勾着笑意,忍不住掩了掩嘴。
这苏衍出门与朋友喝酒不过是为了躲避刘萱萱罢了,对于这位十三公主制造的这种‘天天性偶遇’,苏衍实在是厌恶的没了办法,只得苦了小胖子和云承英他们年三十儿还要陪着这个‘命犯桃花’的苏大少借酒浇愁。
奴婢知道了,少夫人再歇会儿吧。
锦瑟点了点头,手脚麻利的将手上的事情都处理完这才出了门。
没过多久,绿蛛便推开了房门进屋道:少夫人,秋芷求见。
秋芷?沐如锦愣了愣,却不知秋芷缘何要找她。
自打她将秋芷和红绵送上了苏烨威的床之后,她们几乎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替我梳洗更衣。
沐如锦在绿蛛的帮助下梳洗完毕,这才去了前厅,让绿蛛将秋芷带来见她。
谁知秋芷刚一进前厅,见到她之后,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嘴里喊着:少夫人救命,求少夫人救奴婢一命啊。
沐如锦被秋芷跪了个莫名其妙,但也没有急着让她起身,而是冷眼看着秋芷一下一下的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之上,直到前额泛起一片青紫。
起来吧,你好歹也是父亲的通房,如何能随意与人下跪?沐如锦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说说吧,你这般着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详的预感 惊闻噩耗求少夫人救救奴婢,奴婢当牛做马报答少夫人,求少夫人救命。
秋芷似乎是感觉到了沐如锦的不耐,连忙又扣了几个头。
沐如锦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她并非是对秋芷不耐烦,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让她心情烦躁的很。
你是父亲的通房,没有父亲的命令,又有谁敢明目张胆的害你?若是你惹了父亲生气,是父亲要处置你,你来求我也是无用的。
沐如锦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故而对待秋芷的事情便不那么上心了,随意敷衍道。
少夫人,奴婢这自从跟了老爷,从来不敢有那些不安分的心思。
奴婢深知奴婢出身低微,故而做事向来低调,与红绵两人相互扶持着,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夫人是个仁慈的,虽不待见我们,但也不苛责,可是,如姨娘她仗着怀有身孕,对奴婢们是肆意打骂,从不将奴婢们当成人看。
秋芷一想起如姨娘就是一阵的心惊胆战,继续哭诉道:前些时日红绵不过是刚巧经过,她亲眼所见是那如姨娘自己不小心摔了,却偏偏诬赖红绵给她下了药,生生将红绵乱棍打死了。
奴婢人微言轻说不得什么,只得更加伏低做人,不敢有丝毫的逾越,甚至老爷要奴婢伺候时奴婢都不敢多留,称病不去。
可是如姨娘却并不打算饶过奴婢。
奴婢花了银子买通了如姨娘的丫鬟,这才知道,如姨娘正想法子想要除掉奴婢。
秋芷想起红棉的死状,到现在都还慌乱不止。
自从被夫人送到少夫人那里之后,她才见识了少夫人的手段,也知道了,自己这样的人根本就斗不过这些深宅大院里深谙宅斗之道的主子们。
她虽然不甘人下也想要做主子。
可是却明白,暂时只能先明哲保身为上,故而她与红绵两人组成联盟,共同进退,先以保命为先,不敢做多余的事。
可是,即便如此,红绵依然不明不白的冤死了。
甚至于如姨娘那特殊的身份,再加上怀着孩子,就连夫人明知是如姨娘自己搞出来的幺蛾子。
却依然不敢往深里罚。
如她这样一个人微言轻的通房,又如何能斗得过如姨娘?她想来想去,这府里恐怕只有老夫人和少夫人不惧这如姨娘了吧?可老夫人高高在上。
又如何会管她一个通房丫头的事情?故而,她只能求助于这个强势的少夫人,只期望能留得一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命都没了,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以后?求少夫人慈悲。
怜悯奴婢,救奴婢一命吧。
自今后,奴婢定然听少夫人的话,绝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少夫人的命令,奴婢一定执行到底。
求少夫人可怜奴婢,救救奴婢吧。
秋芷无路可走,她只能求助于沐如锦。
她知道。
在这个逍遥侯府里,真正能镇得住场面的就只有这个来自江湖野性难驯的少夫人了。
沐如锦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没想到这个如姨娘如此不安分,莫名打死了红绵依旧不知足,还想要将矛头再指向秋芷。
沐如锦不在乎红绵与秋芷的死活。
但是对于如姨娘却并非没有忌惮。
只因她是皇帝派来的人,让她不得不防着会不会在关键时候起什么幺蛾子。
你可知她要如何除掉你?沐如锦细想了想。
觉得是应该给这个如姨娘一个警告,让她安分一些,于是问道。
秋芷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少夫人,奴婢不知。
只知道如姨娘平日里对下人动辄打骂,便是没吃到她想吃的饭菜也能将奴才拖出去毒打一顿。
故而她身边的丫鬟们都对她十分不满。
奴婢知道了这些,便花了些银子买通了如姨娘身边儿的丫头,让她注意着如姨娘的一举一动,这才知道如姨娘似乎存了想要除掉奴婢的心思。
奴婢还听那丫鬟说起,如姨娘曾摸着肚子得意的说过,待她生下儿子,便会被提为贵妾,一旦做了贵妾,便有了成为正室的可能。
她说夫人是个懦弱不管事儿的,想要除了去并不难,到时她就是这逍遥侯府正儿八经的侯夫人,他的儿子也就是嫡子,甚至可能是世子……秋芷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沐如锦的表情,生怕沐如锦会误会她是在挑拨离间。
事实上沐如锦在听了秋芷的话之后有一瞬间确实是动了杀心。
对秋芷动了杀心。
她讨厌别人利用她,将她当枪使,这是她不能忍受的,她也不愿意惯着这些人这些穷毛病。
可是沐如锦却并未发作。
不为别的,就只为在读心之术的确认下,沐如锦发现秋芷所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那小丫鬟确实是对秋芷说过这样的话,秋芷并没有添油加醋,几乎是将那丫鬟的原话给说了一遍。
沐如锦眼中蕴着杀意,对于如姨娘此人,她就更加的坚定了要她死的决心。
无论她是谁派来的都好,并非是没有别的路可以安置她。
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正室的主意。
就算她平日里仗着是皇帝赏赐,又怀有身孕而耀武扬威嚣张跋扈她都可以忍,但是正室之位只能是徐氏的,谁都别想动!当了贵妾,除了正室,她便可以被扶正?他的儿子会是嫡子,甚至会是世子?沐如锦冷笑,恐怕皇帝将她送给苏烨威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
一但徐氏下台,她如姨娘上位,她的儿子成了嫡子、世子,这个逍遥侯府恐怕就该姓刘而不姓苏了。
不得不说,皇帝这算盘打的是不错,多线准备,是铁了心的要将逍遥侯府的万贯家财变成他姓刘的了?沐如锦心中杀意大盛。
一但徐氏下台,这个贱人上位,那苏衍又成了什么了?她的儿子会是世子?她先求菩萨保佑她这个孩子生的下来再说吧!徐氏再是有千万般的不是,那都是她沐如锦的婆婆,苏衍名符其实的生母。
她可以对徐氏不敬,可以肆意对抗,但却必须保证徐氏牢牢地坐住这个侯夫人的宝座。
因为只有徐氏还是正室。
苏衍才有体面的身份,若是徐氏被人给挤下了正室之位,那苏衍岂不成了庶子?而若是徐氏被除掉,被杀死,恐怕苏衍一定会伤心欲绝。
就算是上一次的通房事件让苏衍对徐氏失望了许多,但毕竟是骨血亲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又怎能承受生母惨死之痛?特别是对于苏衍这种自小就十分渴望母爱的人来说。
再说了,她沐如锦欺负徐氏那是她的事情,她的婆婆她欺负是她愿意。
可是什么时候又轮到别人去算计了?徐氏再不好,身份在那摆着。
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原配妇人,岂容一个贱妾来侮辱甚至觊觎?何况。
徐氏最近实在是识时务的多了,许多事情也不再消极对待了,至少她愿意主动张罗府里的大事,看来是不打算按兵不动任人宰割了。
只要徐氏听话,不做多余的事。
那这个逍遥侯府的掌控权,她就能替徐氏牢牢的抓在手里。
就算没有苏烨威的宠爱又怎么样?有了足够的权力地位,就算是苏烨威将来再纳上几打的小妾回来,也得乖乖的到正牌夫人那里去立规矩去。
她们再蹦跶,又还能蹦跶到哪儿去?至于那个如姨娘,想要做正室夫人?想要她的孩子成为嫡子、世子?这青天白日的。
梦都还没醒呢吧?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沐如锦虽然知道秋芷的话句句是真,但还是有此一问,意在敲打敲打秋芷这个人。
沐如锦可以想象。
以苏烨威好色的性子,将来的妾室必然不会比现在少到哪儿去,想要帮徐氏重新抓回苏烨威的心,恐怕那难度不亚于让她重新穿回前世去。
既然如此,徐氏就要牢牢的抓着管家大权。
这个后院之中。
除了老太太和她沐如锦之外,徐氏必须要做到让任何人都不得反抗她。
而人力总有穷尽时。
凭徐氏一个人,想要镇住所有的牛鬼蛇神很是有一番难度。
她又是个懒散的,不愿意去管那些乱七八糟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事情,做个帮手帮忙镇住场子没什么问题,但具体落实的地方她就帮不上忙了。
故而徐氏需要帮手。
张燕张姨娘算一个。
蓉姨娘也勉强算一个。
如今苏红袖管着江湖中逍遥侯府的生意,蓉姨娘也该是时候露个面了。
平日里因为不争,所以不愿过分多去渴求,一则是为了保护苏红袖平安长大,二则恐怕也是深知苏烨威的为人,对这人死了心,所以才这么安安静静不显山不露水的过了这么些年。
只是,如今苏红袖平安长大,又有她和苏衍在背后支持着,已经没有人敢打她们的主意了,也该是时候让蓉姨娘出头,帮徐氏分担一些事情了。
反正以蓉姨娘的性子,她也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再者,若是这个秋芷用得好,倒也可以成为徐氏的左膀右臂。
沐如锦看得出来,这秋芷自上次之后怕是怕了她。
而且秋芷也是个聪明人,就看今日她知道要向她求救就足以看得出来。
她若是这时候直接去找苏烨威求救,指不定早就没命了。
若是她听话,沐如锦倒也不介意成全她一把,想办法让她提了姨娘,也好更好的辅助徐氏。
至于如姨娘,既有了那种不该有的心思,也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奴婢敢对天起誓,若是此言有半句假话,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秋芷是绝不敢在沐如锦面前说假话的。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吧,她总觉得在这个少夫人面前根本就藏不住秘密。
每每看到少夫人的眼睛时,她就总有一种光着身子被从头看到脚,从里看到外的感觉。
嗯,既如此,我会想法子救你一命。
但你也给我记着今日所言,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能处置了如姨娘,你就更不在话下了。
从今后,你要时时处处帮着母亲,决不可存着非分之想。
你若做的好,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一个姨娘之位。
但你也该知道我的手段……沐如锦没再继续说下去,但秋芷已经明白了沐如锦话中的意思,自然是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却也并没有什么不服。
在这个少夫人面前,她连升起不服之心的勇气也没有。
她也看出来了。
明着这逍遥侯府是老夫人最大,夫人管家。
但事实上,真正的强势巨头正在她眼前儿坐着呢。
只要抱住了少夫人的大腿,安安分分,不心存邪念,还怕将来结局凄惨吗?正当沐如锦打算让秋芷退下时,门呼一下的被推开,十分用力。
只见锦瑟惊慌失措满脸骇然的望向沐如锦,结结巴巴道:不好了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七小姐她……七小姐她……小小?小小怎么了?沐如锦心中咯噔一下,那种不祥预感越加强烈。
七小姐她……她……锦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是,她脸上挂着的泪水却足以让沐如锦心惊肉跳。
不等锦瑟说话,沐如锦一个不耐烦直接跑了出去,她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从来都没有这般不安过,就算是当初去禹州城皇帝派人刺杀,险些丧命时,她都没有这样不安过。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苏小小之殇这一段路程实在是太远,远到沐如锦觉得跑了竟然有一个世纪那样远。
她没有听锦瑟说起小小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小小现在在哪里,但是,这一路上奴才丫鬟的惊慌失措却让沐如锦很准确的找到了苏小小此时的所在。
逍遥侯府的前门重重的关上,隔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漫天的鹅毛大雪下,一副破烂不堪的身体静静的躺在雪地上,红色的鲜血染红了地面,随着雪花融化了好远好远。
沐如锦愣愣的看着周围围满的人群和撕心裂肺的哭喊,一阵寒风吹过,竟然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寒冷。
沐如锦没有上前,只是使劲儿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愣是将手臂掐出了一块青紫,但眼前的景象并未改变,失去的再也无法回来。
众人见沐如锦到来,识趣的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沐如锦只是面无表情地慢慢走近,目光所触的地方,是一张看不清脸的尸体,散乱披散的发丝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液,一张原本精巧的小脸,如今却被划了一道一道的刀口,已经面目全非。
身上的青绿色的衣裳被划成了一条一条,露出了雪白的肌肤,而那肌肤之上的的各种细小伤口证明着,这个人在生前曾遭受过惨痛的折磨。
沐如锦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这样丑露不堪的尸体怎么可能会是小小呢?小小长的虽不算是倾国倾城,却也是小巧玲珑。
小小平日里善良谦逊,也几乎从不与人结怨,又会是哪一个丧心病狂的畜生竟然做下这样的事情来?如锦,你来了。
小小她……老太太悲痛不已。
她从前因为生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气,故而对于那些小妾生下的孩子并不怎么关注。
小小这孩子直到都长成大姑娘了,她也没有见过几面。
后来。
因为沐如锦的关系她才注意到这个懦弱善良的小人儿存在,也喜欢她的不惹事儿的性格,故而苏家的女儿里,她最喜欢的就是红袖与小小这两个孩子。
她马上就要成亲了,眼看以一个庶女之身要熬到头去过好日子了,为何会发生这样惨绝人寰惨事?这种事情又为何会降临到小小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女子身上?沐如锦完全没有反应,她甚至没有听到老太太所说的话,只是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苏小小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希望这是别人弄错了。
期待这个人并不是小小,只是与她毫不相关的别的人。
如锦?老太太见沐如锦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开始担心沐如锦的状态。
因为她再清楚不过。
在这个逍遥侯府之中,与小小关系最好的,就是沐如锦。
而此时苏衍与朋友饮酒回来,还未进门就被府外围着想要看热闹指指点点的人群闹的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当听下人说起苏小小的惨状,他大惊失色。
快跑着来到现场,却见地上一具已经完全没了人形的尸体醒目的倒在血泊中,尸身上不一会儿就覆盖上了一层大雪,而苏小小的生母苗梨花正大哭着一点一点的将雪给扒开。
而沐如锦就那样突兀的站在中间,没有人敢站在她的周围。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具尸身,也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苏衍一眼就看到了沐如锦的不对劲。
自己的小妻子越是这样平静。
就代表着她心中孕育着巨大的愤怒。
这种愤怒足以毁天灭地,酿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因为死的那个人,是苏小小。
他的妹妹。
而小小对于沐如锦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沐如锦呆呆的站着,似乎想要伸手去抓住什么,却终究只抓得住虚无。
她不愿意相信这个悲惨的女尸会是苏小小,但是她却没有办法骗自己。
尽管脸被划了好多刀。
但是堪堪的却能认出这个人就是苏小小,那个原本单纯善良的七妹妹。
那个无比崇拜她的苏小小。
她突然想起那天,那句怯怯的‘五嫂’传来,她转身寻找,却在那树后看到那个娇小懦弱的小人儿,正用崇拜的却也忐忑的目光看着她。
她记起自己说想要一个荷包时,苏小小那种兴奋的被需要一般的表情。
她记得她与苏衍出发禹州城,在路上遭袭,消息传到逍遥侯府时,小小伤心的大病不起。
她记得她们从禹州城回来时,小小拖着病躯想要连夜帮她绣好那荷包,致使病又加重。
她记得懦弱胆小的小小为了她第一次敢出言顶撞孙茉莉。
她记得那个仙女似的小人儿在自己面前露出的最纯净的笑容。
那是她的光。
是她两世人生里最耀眼的光。
是她沐如锦无论如何做都无法成为的那黑暗里唯一的微光。
可是,就这样无情的被打碎了。
第一次有人那样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喜欢她崇拜她希望她好。
她那样珍惜,也努力的回报给她同样不掺杂质的好。
她以为她们以后会一直纯粹下去,就算小小嫁了人,嫁到了药王谷她依旧能够给她庇佑,让她依旧纯粹下去,不被污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善良的孩子会遭受到这样凄惨的折磨?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沐如锦慢慢的走过去,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慢慢抱起苏小小已经冰凉的尸体。
她不顾身上染上血污,不顾那些乱七八糟的晦气,她只是慢慢的,温柔的抬起苏小小的尸身,生怕弄疼了她一般,让小小倚靠在她的怀里。
苗梨花停止了哭泣愣愣的看向沐如锦,却看到沐如锦眼角唯一的一滴泪水滑落,落到自己女儿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她突然觉得好心酸。
她是个嘴上把不了门的,总是说大话,但她疼爱自己女儿的心却并没有一丝的掺假。
在场的这么多人里,她是最伤心的。
但是,当她看到沐如锦那张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脸上滑落的那一滴泪水。
她想,这个少夫人的伤心必然不少于她吧。
也是因为伤心到了极致,才流不下更多的泪水。
沐如锦小心翼翼的替苏小小整理好头发,又用袖口慢慢的擦拭着苏小小脸上的血污。
周围突然没有了声音,没有人开口打扰沐如锦的举动。
她们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却止不住脸上的泪水。
如苏小小这样的孩子,不会刻意去针对任何人,就算不是很喜欢,但也不会有人特别厌恶她。
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不过那么一眨眼,却已经天人永隔了。
小小,你是最喜欢五嫂的,也是最崇拜五嫂的,是不是?沐如锦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让人听出一丝不属于人类的寒气。
沐如锦摸着苏小小的脸,嘴角勾起了弧度,道:所以,你要相信五嫂。
无论是谁害了你,五嫂都会替你报仇。
就算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五嫂也会替你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替你将他碎尸万段,也让他尝尝比你更加痛苦一千倍一万倍的的滋味。
五嫂说话向来算数,五嫂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对不对?所以,黄泉路上,你要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无论要花多长的时间,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五嫂定要让你看到那个胆敢伤害你的人付出这个世上最惨烈的代价!小小,五嫂可是很厉害的,所以,就算是让整个天下人陪葬,五嫂也绝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死得冤枉憋屈。
敢打碎我沐如锦的光,我就要让他永世都沉沦在黑暗之中,无法超脱!沐如锦的声音并不小,但却没有什么恶狠狠的感觉。
就仿佛是在跟人谈论着京城里的八卦,谁家的家长里短一样,声音平稳,嘴角还带着微笑。
可是,在场的人,无论是谁,听到了沐如锦的温柔的话语,却全都生出了一副扒光了衣裳站在冰窟里的感觉。
那种如同九幽黄泉一般的幽冷之声,就像是一个最为黑暗而强大的地狱修罗,啃食着这人间最为邪恶的怨恨。
她要吞没一切。
她要毁灭一切。
她要打碎一切。
所有人都觉得沐如锦此时的状态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择人而食的恶鬼。
这只恶鬼,它躲藏在每个人的心里,挑拨着每个人心里的黑暗。
沐如锦两世所积攒起来的怨气,就在这一刻,以如此‘温柔’的方式爆发而出。
这样的恨意,足以毁灭一切她想要毁灭的。
这一刻,沐如锦心中晃过无数个人的脸。
这些人都是有可能会杀死苏小小的人。
皇帝、楚王、刘萱萱、林清珑、林如玉、林中云、如姨娘、龚姨娘……还有好多好多。
每一张脸都分外清晰。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深深的刻在沐如锦的心里。
无论是谁,就算穷尽一切,她也要将这个人找出来。
如果那人隐藏得太好,那么,她宁愿毁了所有人,也绝不放错这一个!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人来疯天色渐渐泛了黑,沐如锦却恍若未觉的抱着苏小小的尸体,静静的坐在雪地里。
她面上毫无表情,外人看来近乎呆滞,但熟悉她的人却知道,她不过是在尽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人群并未散去,没有人还有心思吃什么年夜饭。
苏小小的死,让逍遥侯府笼罩在漆黑的阴影之中,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不好受。
没过多久,如姨娘姗姗来迟,她怀了孩子,能吃能睡,老太太为了孩子着想也十分体恤她,让她不必出面劳累,知道苏小小出了事后,更是让人拦着没让她出来,就是怕她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只是,如姨娘是个坐不住的,眼见天色已黑,还是没有人来叫她用饭,她便有些坐不住了,这才让丫鬟扶着赶了过来,却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她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远远的见了苏烨威在,如姨娘便发挥起了她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才能,抱着肚子,一小步一小步走了过来,在到苏烨威身边的时候立刻斜倒在苏烨威的怀里。
苏烨威连忙扶住,神色中似有责怪,责怪她怀着孩子还到处乱走,若是伤了又该怎么办?如姨娘很享受苏烨威的这种关爱,立马娇嗔着起身,偎在苏烨威的手臂上做恩爱状,眼神还看向徐氏,带着浓浓的挑衅之色。
徐氏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愿在这样的场合下去跟一个小妾争风吃醋。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丈夫的爱,这么多年了,也该是时候死心了。
何况,她十分明白,此时此刻,跟一个妾纠缠这种问题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因为如姨娘这个贱人只顾着挑衅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沐如锦原本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闪现的杀意。
如姨娘见徐氏并未接招,心中有些得意。
她已经认准了徐氏懦弱无能,心中对于成为正室就更加多了一份信心。
见众人脸色都十分沉重,她这才装模做样的看向了沐如锦所在的地方,当在见到苏小小的尸体时,先是一惊,随即掩面挥手道:呀,此地怎会有一具女尸?当真是晦气!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我如今怀着苏家的骨肉,怎能看这种东西。
快,快抬了出去!没有任何人回应她的话,众人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向她。
但凡不是新来的。
谁不知道在这府里,少夫人才是实际上的当家人,就是老太太都十分偏爱,舍不得打骂半句。
一个刚进府没多久的姨娘就想在少夫人眼皮子底下指使人,谁又会管她?再者说了。
七小姐出了事,不伤心便罢了,还说出这等凉薄的话来,怀了孕又如何?别说还指不定是男是女,就算是个儿子,还能越过五少爷去?何况。
这诺大的逍遥侯府地方宽着呢,既是怀了孩子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谁逼她出来得瑟了?少夫人的手段不少人都是领教过的。
平日里少夫人对奴才都十分和颜悦色。
但若是真的怒了,往死里收拾可是不带半点犹豫的。
特别是在七小姐出事了的这个时候,谁按照如姨娘说的做了,谁就是嫌自己活得长了。
如姨娘一见没人理会她,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随即摇着苏烨威的手臂,撒娇道:侯爷。
你看他们!这群狗奴才可是反了天了,就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侯爷可得为妾身做主,好好的惩治她们!老太太一脸铁青,但却并未发怒,只是眼睛却看向了徐氏。
这种时候,本就该是当家主母发威的时候,若是这样这个儿媳妇还是一味忍耐,她就真的对徐氏死心了。
沐如锦神色冰冷,也同样看向徐氏,眼神中似是浓浓的讥讽,仿佛在说:母亲,这你都能忍?徐氏也注意到了老太太和沐如锦的目光,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已。
重要的是,她发觉到了沐如锦对她的不满。
如今苏小小死了,自己这个儿媳妇是最危险的时候。
一旦真的惹怒了她,她真的连徐国公府都恨上了,那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再者,她虽然因为苏烨威冷落她的原因对于妾室和妾室所生的孩子都不是很待见。
但苏小小这个庶女平日里还算是温顺,也不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故而她对她也不算是很讨厌。
如今,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凄惨的被人折磨致死,她这心里也是不落忍。
如姨娘这贱人刚一来就说这样不近人情的话,她心里又如何能高兴了。
也罢,既决定了要改变,就得改变到底。
一想到此,徐氏也就沉了脸色,冷漠道:如姨娘身怀有孕,不能劳累了,来人,带如姨娘下去休息。
徐氏话音一落,立刻有下人站出来想要将如姨娘带下去。
如姨娘一见自己说话不管用,偏偏徐氏的命令就好使,心中更是气得要命,忙死死抓住苏烨威的手臂不放,嘴里大叫道:我不回去!我就要陪在侯爷身边。
孩子要常见到父亲才更亲近,这是大夫说了的。
你们还不快将这肮脏的尸体抬下去!若是冲撞了我腹中孩儿,你们可担待的起!苏烨威见徐氏硬气了,心中也有些不舒服,刚想为如姨娘说话,徐氏却先一步面无表情道:侯爷,我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后院里的事,我说了算。
就算侯爷从未将我放在心上,我也是堂堂徐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嫁进来的。
这些年来我不愿惹事生非,故而一再忍让,但并不代表,随便一个贱妾就敢不将我放在心上。
往日里就是我太过避让,才让自己的儿子受尽苦难,才让自己受尽委屈。
自今日起,侯爷要纳多少妾室我不会过问,但仅有一点,无论那妾室是谁,什么身份,自今后都要乖乖的去我的水云轩里立规矩。
而今日此事,由不得她在此放肆,带下去!你!你竟敢这样对我!你这贱人,你敢对侯爷不敬!我不下去,我不下去!如姨娘也许是气急了,竟然指着徐氏的鼻子大骂贱人,她就是仗着腹中有孕,没人敢真对她怎样,无非就是禁足关禁闭之类的小事,所以才敢有恃无恐。
沐如锦将披在苏小小尸身上的披肩上的雪扒开,手指的弧度轻柔而缓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沐如锦,在见到沐如锦嘴角那一丝邪气的笑意时,她们都觉得刚刚似乎有一阵风在背后刮过。
如姨娘依旧在放肆的大喊大叫,仗着腹中的胎儿一再的折辱徐氏。
她眼里满是得意与放肆,因为她知道她怀着苏家骨血,侯爷一定会帮她。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苏烨威这个人天生凉薄,当年苏彻的死他不在意,苏衍身受寒毒侵蚀他不在意,苏启被沐如锦设计而死他不在意,苏雪颜后宫惨死连肚子都被人剖开他也不在意。
苏小小死的面目全非,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甚至没有过愤怒的恨不得杀了凶手的神情,哪怕是装,他都懒得装。
像是这样一个凉薄寡恩的人,区区一个姨娘,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他又如何会真的在意?他想要为如姨娘求情,无非是看不得徐氏已经不再对他抱有期望,看不得徐氏已经不在乎他,看不得徐氏变得强硬,而想要与徐氏对着干罢了。
正在如姨娘想要继续叫嚣时,冷不丁一个巴掌扇来,将她扇出去老远。
苏衍冷着一张脸,眼中却是赤裸裸的杀意。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就算是从前的孙茉莉放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顶多是酸上两句,绝不敢如此大哭大闹的耍什么人来疯。
仗着是皇帝赐下来的人就当逍遥侯府拿她无法了?却殊不知,就因为是皇帝赐下来的人,她才最该死!如姨娘被苏衍这一巴掌给打懵了,蜷缩在地上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感觉腹部一阵疼痛,下身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流下,她才大惊失色叫道:孩子!我的孩子!侯爷,侯爷救命啊!五少爷她想害死我的孩子!五少爷,你怎的这样狠毒,竟然想要杀死你的弟弟啊!救命啊,我的肚子好疼。
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五少爷,你不得好死!你害死我的儿子,我跟你拼了!如姨娘惊慌失措下恐怕连她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着肚子诅咒苏衍。
苏烨威一惊,没想到苏衍会做出这样的事,连忙扶着如姨娘,怒瞪苏衍,道:你这逆子!怎的下如此狠手!你如姨娘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弟弟!你这个逆子,我打死你!说罢,苏烨威抬手作势要打,却被苏衍狠狠的抓住了手腕。
苏烨威一惊,手腕上强烈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恐怕是真的发怒了,于是气势顿时一弱。
苏衍面色毫无尊敬之意,指着苏小小的尸体冷冷道:那个,也是你的亲生女儿。
他对于苏烨威真的再无半点父子之情了。
苏烨威下意识的朝苏衍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正对上沐如锦那双死寂一般毫无情感的眼睛,她不由得浑身一颤,一种像被野兽盯上的危险感觉无缘由的袭来,让他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再看向老太太,只见张姨娘和徐氏扶着老太太,一直在为老太太拍着背顺气儿,显然是老太太被如姨娘的这种行为气的不行。
而此时老太太的神情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是失望透顶。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人是不用再留了如今老太太对于苏烨威这个儿子算是真的失望透顶了。
若非是有一个苏衍在,她是真的想将苏烨威的侯爷之位给废了,让二儿子上位。
只是,从前老二不能有子嗣,就算是上了位,最后说不得还得将这侯爷之位交还给孙儿苏衍,但那时她还对自己这大儿子抱有期待,故而一直没有实施行动。
而如今,老二家的也有了身孕,一旦废了老大的侯爷之位让老二继任,谁又能保老二不想将这位子传给自己的孩子?老太太面色十分不好。
这都是作孽啊,养出这么一个畜生!且不说老太太如何气愤,就是苏烨威也是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母亲对他失望不已,这侯爷之位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就说自己那个让人看不透的儿媳妇看他的那个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一样,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大冬天的,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他竟然能被冷汗浸湿一背,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么的恐惧。
苏烨威突然就不敢再多说话了。
由着如姨娘大吼大叫又哭又闹,他却只能当做没看到,对此视而不见,只重新站回一边,低着头,不时的划开脚边的雪花。
沐如锦轻轻放下苏小小的尸身,将她交给苗梨花,而自己则起身,淡淡道:二叔,二婶来了,您快去拦下来,免得受了惊吓,对腹中胎儿不好。
苏二爷转身一看,果然见冯氏由丫鬟扶着朝这边走来。
原本因为冯氏也怀着身孕,所以听闻出事后,他也就拦着没让她过来,就是怕有事惊了,动了胎气。
他们年岁都大了。
好不容易才怀了孩子,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因为很可能这就是第一胎,也是最后一胎了。
而冯氏也就是因为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这才以为是出了大事,忍不住出来看一看,也是因着担心。
苏二爷哪能真让妻子看到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于是连忙跟沐如锦和老太太点了点头,直接走过去又将徐氏给扶了回去。
沐如锦将周围的人一一的看了一遍,随即。
目光才落在正大吵大闹叫着肚子疼得如姨娘身上,语气毫无感情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请杜大夫。
丫鬟立刻点了头跑出去。
你们几个。
将如姨娘扶回去,去请产婆来,看样子如姨娘要生产了。
沐如锦看了看如姨娘流血不止的下身,面上竟然还带着笑。
丫鬟们连忙扶起了如姨娘,搀着她就往回走。
事关自己孩子的安危。
如姨娘此时也不敢再做多余的事,很听话的任由人扶着。
大夫和产婆来了之后告诉他们,孩子能生下来最好,她们也定要尽力。
只不过,无论孩子结果如何,大人是不用再留了。
沐如锦的话就像一种魔音。
随着凛冽的寒风飘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愕然。
她们没有想到,众目睽睽之下。
少夫人竟然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这是要弄死如姨娘?如姨娘也是愣怔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沐如锦这话的意思,但她终于理清沐如锦是想要她的命后,立刻不安分的就要挣脱丫鬟的拉扯。
苏衍一个纵身跃到如姨娘身后,死死的揪住了她的后衣领,让她挣脱不开。
随即又叫了两个力大的奴才来死扣着如姨娘的手臂不放。
怎么,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还是我这个少夫人说话不好使?沐如锦冷眼瞥过那几个丫鬟。
丫鬟顿时跪下叩头不止。
你怎能如此做?我怀的可是苏家的孩子!如姨娘大惊失色,脸色苍白。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才让她们尽力保住孩子。
沐如锦声音冷清如雪。
不!不是的!我是孩子的娘亲我要看着他长大!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如姨娘看出了沐如锦是来真的,顿时吓得颤抖不已,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这府里姨娘多的是,会有人替你好好的将这孩子抚养成人,你就安心的去吧。
沐如锦丝毫不为之动容,轻而易举的就定下了如姨娘的死刑。
不,我是皇上赐下来的人,你们不能随意处置我!若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担待不起!如姨娘如今只能拿皇帝来压沐如锦,她已经顾不上腹部传来的剧痛,她只是想要活着。
再好的美梦若是没命,那都无法享受了。
皇上?沐如锦神色更冷一分,挥挥手挥退了下人,脸靠近如姨娘笑道:就是因为你是皇帝赐下的人,所以你才更该死!如姨娘听了沐如锦这大逆不道的话,大惊失色,沐如锦笑意却又加深了一分,道:皇帝赐了你给父亲,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着什么龌龊的主意。
你既是他的狗,就要有为他赴死的觉悟。
不过姨娘也不必担忧,无需多久,我便会送那个狗皇帝下去陪你,你们主仆一场,黄泉路上也该有个伴儿。
如姨娘已经被沐如锦的话震的愣住没有反应。
沐如锦这话什么意思?因为她是皇帝的人所以该死?而沐如锦竟然还要皇帝下黄泉路陪她做伴儿?这岂不是说,逍遥侯府要谋反?一想到此,如姨娘震惊万分,立刻就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如论如何用力,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怎么可能?她为何说不出话来了?沐如锦对她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沐如锦重新让奴才上前,强行将如姨娘拖了下去。
她不过是给如姨娘用了哑药。
这种药无需口服,只需呼吸,便能让其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既敢说出这样的话,又怎么能让如姨娘再多嘴闹的人尽皆知?现在可还不是和皇帝撕破脸皮的时候。
处置了如姨娘,众人噤若寒蝉,特别是那些姨娘们,更是吓得不行。
少夫人当着这么多主子奴才的面儿,直接下令要如姨娘死。
这般的明目张胆,老太太和侯夫人竟然不阻止?五少爷竟然还帮衬?再看看侯爷,竟然已经吓的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想到此,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瞧了这个少夫人,更是在心底告诉自己,就算是惹了谁都好,也不要不知死活的去捋少夫人这根虎须。
特别是龚姨娘。
在被沐如锦轻扫了一眼之后,更是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
原本还有些别的心思,此刻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而随着沐如锦之后来的秋芷看了这一幕就更是不敢再忤逆沐如锦的话,规规矩矩的帮衬着徐氏。
再不敢越雷池半步,倒也赢了个不错的晚年。
正当这一个个姨娘胆寒之时,前门的管事来报。
说是官府来了人,要介入苏小小之死一事的调查。
沐如锦皱了皱眉,开口道:让他们都回吧,告诉他们,小小之事。
不牢官府费心。
可是……管事的欲言又止。
沐如锦一眼瞪过去,立刻吓的管事再也不敢多言,连忙点头退了出去。
如锦,此事你如何想的?老太太也不知道沐如锦的用意。
按说小小出了这样的事,应是要向官府施压,要他们尽快破案才是。
可是。
沐如锦竟然将官府之人赶了回去,意思是不想要官府插手?沐如锦帮老太太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大氅,说道:此事指望官府是指望不上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位对咱们的心思,又怎么会认真去查?何况,此事是否与那位有关还有待商榷,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再者。
此事我不愿官府插手,小小的事情。
我自会去查。
这凶手,也自当由我亲手将他碎尸万段!沐如锦面上露出一丝阴狠,眼中凶光烁烁,显然是对那个折磨小小致死的凶手恨之入骨。
说完,沐如锦便沉声道:薛十三,此事由你去通知神仙府,务必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小小出门后遇到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都要事无巨细,一丝也不能差。
薛十三并未露面,但却听到了沐如锦的命令,立刻飞身离开。
青石,你也去。
告诉师傅,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这凶手,也务必要找出来,活着交给如锦。
苏衍看着苏小小残破的身子,也心痛道。
是,少主。
青石也领命离开。
李思我,派人回药王谷通知师弟和师娘,务必不能让师弟做出什么傻事,最好让他赶来逍遥侯府,之后的报仇之事,我会与他共同商讨。
李思我也没有现身,但却已经很好地将命令下达。
众人都莫名其妙,除了老太太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听懂沐如锦对着空气下命令是个什么状态。
甚至于许多人都以为是沐如锦受了刺激脑袋有些混乱,再加上沐如锦的声音不大,倒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到什么。
沐如锦哪会管其他人什么想法。
只要能找到这个凶手,她也不在乎会不会暴露身份了。
若是她知道这事儿是皇帝干的,没准直接就反了也说不定。
锦瑟,你和切雨去请个女大夫来,让她看看小小是否受过侵犯。
沐如锦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她也是怕锦瑟一个人出去会有危险,这才叫了切雨一同。
少夫人,这……苗梨花一听沐如锦要找人验看小小是否遭人侵犯,就有些犹豫。
沐如锦却已经做了决定,道:此时为小小报仇讨回公道才是最主要的,其余的都是虚的。
让人验看小小是否遭过侵犯,也容易找到凶手。
若是小小不曾遭过侵犯,就能将临时起意基本排除,恐怕那凶手就是因为跟逍遥侯府有仇怨了。
可是,若是传了出去,逍遥侯府的脸面……苗梨花和老太太她们都觉得沐如锦说的有道理,但苏烨威却有些犹豫。
脸面又算得什么?逍遥侯府的名声在这京城里早就不值钱了。
侯府的千金小姐被人凌辱致死,明目张胆的仍在府门外,若是连仇都不能报,那逍遥侯府真该是脸面丢尽了!沐如锦神情狠厉,苏烨威立刻闭了嘴不敢再开口。
见苏烨威没有再逆了她的意,沐如锦脸色这才好了些,道:这雪越来越大,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受冻,劳烦母亲和张姨娘扶奶奶回去。
小小的事,交给如锦来办就好,奶奶多多保重身体。
也好,你是个有分寸的。
要如何做,你全权决定便是。
若是有人再敢拖你后腿,你也无须再给他面子,让他得寸进尺!老太太也确实觉得冷了,这才点头答应。
说完后,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苏烨威一眼,显然这话里那个拖后腿的指的就是苏烨威。
苏烨威一看自家老娘的神情,就知道母亲对他定然是失望不满了,顿时也不敢再阻挠沐如锦的决定。
虽然心里觉得憋屈,但为了这侯爷的位子坐得稳,他也只能忍了。
来人,将小小的尸身搬进屋里,替她好好擦洗,换套干净的衣裳,都小心着些,不可磕了碰了。
与小小一同出去的丫鬟先关起来,之后我亲自审问。
沐如锦让人小心的抬了苏小小的尸身去擦洗。
不能让小小就这样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这对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来说太过残忍了。
一切都打点妥当,沐如锦望向如姨娘院子的方向。
如姨娘的孩子还不足月,想要保住,难度太大,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算是保住了孩子,这孩子先天不足,恐怕也不好养活。
沐如锦轻叹口气,嘴里喃喃道:孩子,别怨我。
要怨,就怨你娘来历实在太过危险,我不能留她。
沐如锦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如果,从一开始她就豁出去药王谷跟朝廷大打一场,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正在沐如锦疲惫不已时,一阵温暖袭来,身上便多了一件披风。
她的披风盖在了小小的尸身之上,就这么受着冻在雪地里坐了这么久,此时事情一过,这才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侵蚀着她的身体。
沐如锦苦涩一笑,随即,自己的手被一个更加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计划启动 你就娶了她吧感受到包裹着手掌的温度,沐如锦轻轻抬眸,正对上苏衍一张温柔的脸,沐如锦突然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
两人缓慢的走回清幽雅苑,刚一进屋,苏衍便掰过沐如锦的身子轻柔道:哭出来吧。
不想哭。
哭了让人笑话。
沐如锦别过头,闭上眼,手却微微的颤抖。
这里不过你我二人,不会有人笑你。
若是难受,便哭出来,这肩膀借你。
苏衍强行将沐如锦拉进怀里,手掌轻抚着她背部,轻缓而温柔。
沐如锦突然觉得鼻头泛酸,直到现在她还恍若梦中。
她冷静的处置了如姨娘,冷静的安置好了小小,但是心中却感觉一片空白,空的让人颤栗。
她知道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知道一个人若是太单纯很可能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苏小小的身上。
前一天还活碰乱跳的人,前一天还笑着叫她五嫂的人,只一个眨眼没看住,竟然就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
为什么她没有想到要派个人保护苏小小?明明是这样风雨欲来的时候,明明是这样四面环敌的危急时刻,她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要派人保护苏小小?她以为苏小小只是个无害的小女人,那些人不会丧心病狂到对这样的庶女下手,可为什么苏小小最后还是死了?沐如锦突然之间很恨自己。
那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两世加起来的第一个朋友。
那样耀眼的一个人,为何会变成一具满脸血污破败不堪的尸体?那些畜生,为什么不冲着她来!许是苏衍的怀抱太温暖,许是苏衍的神情太温柔。
依偎在其中,竟然让她一直忍耐着的悲痛完全爆发,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大哭起来。
苏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沐如锦。
从前她强势她坚强,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的表情。
她心硬如铁。
也不会随意可怜这世上任何一个凄惨悲凉的人。
可是就在此刻,这个善于隐藏眼泪的小妻子,在她的怀里,却不时的抽泣着。
他能感觉到她心中的伤心,能感觉到她的愤怒。
看着她眼框里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感受着胸口衣襟一片湿润,苏衍却只能这样抱着她,借给她他最宽厚的肩膀,告诉她一切事情都有他在背后支持着她。
绿蛛在门外听到沐如锦撕心的哭喊,心中难受的紧。
那样强大的少夫人小小医师升官路。
却被逼着伤心到这样的地步,那个凶手该死。
眼中寒芒一闪,绿蛛悄悄的退出了院外。
她要趁事情还没有过去很久的时候。
去寻找那些蛛丝马迹,定要将那凶手抓来,交给少夫人处置。
过了很久,沐如锦才停止哭泣。
她看着苏衍,犹豫了几秒。
最终还是开口道:若那十三公主当真要嫁你,你便同意了吧。
胡说什么!苏衍大惊。
她不明白沐如锦这话的意思。
公主出嫁,必然不能做小,难道真要他休妻再娶不成?何况,他对那公主没有丝毫的兴趣,又怎会有这种放弃心爱之人。
去娶什么刁蛮公主的心思?你听我说。
沐如锦紧握住苏衍的手臂,缓缓道:那十三公主刁蛮任性狠毒是出了名的,一旦她真的下定决心要嫁你。
便是皇帝也未必能拦得住她。
若是她心生怨恨,要对逍遥侯府下手,又该如何?奶奶年纪大了,对爷爷的思念越发深重。
这个逍遥侯府是爷爷一手打拼下来的,就算奶奶明面上不说。
你我却都心知肚明。
可我并不爱她。
若要我为了逍遥侯府这四个字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我做不到。
也不愿做。
苏衍坚定的看向沐如锦,像是在表着他的决心。
沐如锦欣慰的笑了笑,继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爱她。
我沐如锦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所以,我才要求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求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这个要求,直到现在,直到将来都不会改变。
可是,以逍遥侯府如今的势力是斗不过皇帝的,所以,若皇帝真的铁了心要赐婚,你便应了。
见苏衍还要说什么,沐如锦连忙继续说道:只是,公主就算是嫁入了逍遥侯府,也只能为平妻。
你的原配夫人依然只能是我。
这是底线,你这又是何苦?顶多咱们放弃逍遥侯这个爵位,凭你我在江湖的身份,依旧能够过得逍遥自在。
苏衍依旧不愿。
苏衍,我师父贵为药王谷毒圣,在江湖上也算是风云人物,最后还不是遭到了那狗皇帝的迫害?若不将毒瘤彻底铲除,这天下永远都不会宁静。
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可我再也不愿见任何你我在乎的人再发生如小小这般悲惨的遭遇。
何况,小小的死,那十三公主嫌疑颇大。
她贵为公主,在不与朝廷彻底翻脸的现在,我要动她,千难万难,还可能影响到以后的计划。
她既如此迫切的想要破坏你我夫妻深情,那不妨就让她成为那个计划的一环,让她成为搬倒皇帝的一个重要棋子。
只有皇帝死了,咱们才能安枕无忧。
你我若想将来逍遥自在,如今的苦难,就都得一一忍受。
沐如锦何尝愿意让自己的夫君娶别的女人过门?可是,这是搬倒皇帝的最重要的一盘棋。
是让皇帝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最好机会。
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平妻罢了,又算得什么?而若是接受不了平妻这个身份,那就趁早滚蛋,不要再想要介入她与苏衍之间,当这个盗墓的第三者!你要实行那个计划?苏衍眯了眯眼,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
是,我等不及了。
原本还可以多筹谋些时日。
但是,再这般下去,你我,还有你我在乎的人,全都会莫名卷入其中。
下场未知。
沐如锦神情无比的严肃。
可是,你可曾想过。
我若真与那十三公主成亲,她贵为公主,我必是要与她圆房的。
你甘愿我与别的女人……?苏衍似笑非笑的看着沐如锦,心中却早有决定。
你想的美!苏衍,我可与你说好,你这一生,只能有我沐如锦一个女人!名分什么的皆是浮云,但你的身体必定要只忠于我一人,你若敢做出对我不起的事。
就休怪我休了你另找一百个男宠!沐如锦立刻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一般威风凛凛的指着苏衍。
苏衍失笑,自己小妻子的这个反应,定然是想好了如何不让他与那十三公主圆房。
又不会被怀疑的法子,他倒也不担心了随身海场空间。
那你可想好了继任者是何人?苏衍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这事关将来他们能否平静度日,绝不能有半分马虎。
沐如锦沉吟一会儿,拖着下巴道:目前来看。
三皇子和六皇子是最好人选,至于具体的,还需再观察些日子。
那六皇子是萧贵妃所出,这一次十三公主之事,萧贵妃可是没少在幕后推波助澜。
她的儿子,当真可信?苏衍疑惑。
按说萧贵妃对自己舅舅余情未了。
那又为何会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还有那三皇子,表面上他是太子一党,但实际上野心却不小。
神仙府送来的消息。
这三皇子背着皇帝和太子,可没少发展自己的势力,这可不是一个辅佐者应有的姿态。
这样野心勃勃又聪明的人,当真能让人放心?苏衍觉得,皇帝那么多的儿子里。
数这个三皇子最有做皇帝的天赋,但是。
越是这种天生的帝王之才,就越是不可信任。
他是聪明人。
聪明人才会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可以。
恐怕皇帝真要驾崩的时候,我已经恢复了药王谷掌门的身份。
他若当真聪明,就该把握住机遇,坐上那把龙椅,成为最后的赢家,而不是自不量力,成为你我的敌人,然后自取灭亡。
说着,沐如锦偏头问苏衍:那三皇子秘密培养的势力你可都查清了?那是自然。
对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如说,是对神仙府有信心。
总之,无论是谁,从现在开始,便要不停的往他们身边安插咱们自己人。
等到那狗皇帝真的身死那一天,或许有不少人会成为他们的心腹。
将来,对咱们倒是有了保障。
沐如锦冷笑。
事实上,药王谷多年来一直在做这样的事。
特别是沈煊,他派出去的探子卧底数不胜数。
虽然药王谷从来都没有那些野心,但是为了自保,历代的药王谷掌门都十分致力于在各处安插药王谷自己的探子。
狗皇帝多疑,故而他身边安插的人得到高位的不多,否则,沈煊也不会最后就着了狗皇帝的道。
但是,那些皇子皇女身边的卧底却是一打一打的,甚至还有从小就陪着他们长大的心腹之人。
而沐如锦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更多的人打入他们身边,成为她的力量。
特别是那些府里的大夫御医,可是有许多个药王谷的外围弟子在其中,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下一步,就是要送太子去阎王殿里走上一遭,顺便嫁祸给楚王,让皇帝跟楚王这两条老狗先斗个两败俱伤。
如此,不仅可以让皇室大乱,也可以先除了十三公主的一个大靠山。
沐如锦嘴角含笑,邪气而危险,道:既敢害死我的小小,无论是谁,我都要搅得这京城鸡犬不宁!苏衍紧握了握沐如锦已经渐渐恢复温暖的小手,神情越发宠溺,道:如锦,你记住,无论发生何事,无论外人如何挑拨,你都要相信,我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我不愿娶别人,但为了咱们的将来,或许会让你受一些委屈。
但我的心里,已经被你填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知道。
我信你。
所以苏衍,你也要信我。
再大的困难,咱们都要闯过去。
你这一生,已经被我缠得死死的。
我很胖,很大,所以会将你的心塞得没有半点空隙。
那些狐狸精狐媚子想要抢我沐如锦的夫君?做梦去吧!沐如锦一笑,此时再不用说多余的话,只一个眼神,她们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苏彭的嫌疑苏小小的房间布置得很精致,就如苏小小其人一般,显得玲珑娇巧,一种古代小女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沐如锦来过这个房间很多次,但这一次,她却有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感受。
瞄了一眼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糖心,沐如锦坐在苏小小常坐的位子上一脸平静的盯着她看。
糖心是苏小小的贴身丫鬟,一直是苏小小身边最得力的人。
平日里也算是个柔和性子,从不轻易得罪人,也为苏小小省下了不少麻烦,故而最得苏小小器重。
这一次苏小小出门,就是她跟在身边的。
可是,后来的结果就是苏小小被人折磨致死,尸身被扔在逍遥侯府门外,而糖心作为贴身丫鬟却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无论这之间发生了什么,糖心一个失责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何况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就算是拖出去打死了,也没人能说出任何替她脱罪的理由。
可是,就算打死了她也没有用,苏小小不会再活过来,当务之急,沐如锦只想弄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又是谁丧心病狂的将小小凌虐致死。
昨日与苏衍商量好了之后刘萱萱可能会进门的事,一早就听人来报,如姨娘生下了一个千金,但因为不足月,身体异常虚弱,还真未必能养得活。
老太太做主将这个千金送给了张姨娘养着。
张姨娘曾怀过两个孩子,阴差阳错的都没能生的下来,如今已经不能再生育了。
虽然沐如锦保证能给她足够可以安享的晚年,但没有子嗣傍身,日子长了终究孤单寂寞。
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女儿,就算她将来多病,也总算是有个倚靠。
长夜漫漫不至于独守凄凉。
而李思我也已经将小小的事情快马加鞭的送到药王谷,只是路远,应当还在路上。
至于如姨娘的死,便如是尘埃一般散落风中,根本没有人愿意提起,也没有人敢提起。
恐怕当初如姨娘嚣张跋扈耀武扬威之时,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死得如此凄凉,也没有想过,有皇帝做靠山。
又有孩子傍身的自己既然还有人敢真的动她。
一切都办完,就只剩下寻找凶手这件事。
而对于此事,最清楚的应当就是苏小小的贴身婢女糖心。
故而。
沐如锦不许任何人插手,坚持亲自审问。
因为她自信,没有任何人能在她面前藏得住秘密。
而故意选在苏小小的房间,她又坐在苏小小常坐的位子上,就是为了给糖心以心理压力。
让她不敢口出谎言。
糖心是苏小小身边得力的人,就算是从她主子嘴里,她也该知道这个少夫人是个何等厉害的人。
这一次,她看护不利,以至于主子被残虐身死,无论她是否有心。
都绝脱不开干系。
可她毕竟是人,是人总会害怕。
特别是面对沐如锦那微微眯起的双眼,糖心就有一种身在修罗炼狱之中的错觉。
说吧。
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杀死小小的犯人又是哪一个?沐如锦都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能这般平静的问出这个问题。
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恶狠狠的表情狰狞,却不想,越来痛到极致,真的就是平静。
请来的女大夫已经为苏小小检查过了。
苏小小并未受过侵犯。
也就是说,苏小小虽然被人折磨致死。
但却并未失了清白。
如此看来,无关之人临时起意的嫌疑便大大的缩小了。
而杀死苏小小的理由,多半是因为与逍遥侯府又或者与她或苏衍有什么仇怨的缘故。
少……少夫人, 奴……奴婢真的不知……糖心口中发苦。
无奈的是她真的不知道小姐是被谁害死的,纵然她有心要为小姐报仇都不知从何处报起。
你是她的贴身丫鬟,她被人残虐致死,你却是一问三不知?我问你,你不好好的待在小小身边,又是去了哪里?以至于你连自己主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你何用!沐如锦神情一凝,一股几欲凝成实质的杀气透体而出,骇的糖心几乎要昏倒。
少夫人饶命!糖心一个劲儿的叩头。
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夫人对此事有多么的愤怒,所以她知道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可人终究是怕死的,就算明知结局,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
饶命?沐如锦冷哼一声,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给糖心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你将小小出门后的事情从头至尾的说上一遍,务必事无巨细,不能有丝毫遗漏。
她做过什么事,吃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不能有半点隐瞒。
说!沐如锦低喝。
是,奴婢必不敢有丝毫隐瞒。
糖心连忙叩头称是,然后便开始回忆道:因着小姐不久便要与君公子大婚,绣好了嫁衣后,便想要出去走走,选一套头面作为自添妆。
沐如锦点头。
隆庆确实有这规矩。
出嫁的姑娘要自己绣嫁衣,同时,除了长辈为她准备的嫁妆,还有一些知交好友或者表亲为其添妆之外,还要用自己攒下的银子为自己选一套头面,成亲当日要戴上给新郎看看,取‘女为悦己者容’这一说法,称为自添妆。
女子自添妆除了考验身边有没有足够的零用钱外,眼光是否一流也是一项重要的因素,所以,京城里王公贵族小姐们出嫁时,自是一番攀比。
苏小小原是庶女,在与沐如锦交好前地位也十分尴尬,故而零用钱并不算多。
后来因为与沐如锦走得近,她倒也得到了老太太几分关注,这体己的银子自然也多了起来。
说是比不上豪门贵胄,但准备的头面也不至于丢人。
昨日里,苏小小就是为了自己自添妆的事情才出的门,就是想去那些首饰铺子之中挑选一套好的头面留待成亲时戴给君不言看的。
可想而知苏小小昨日的心情定当很好,却不知,竟然祸从天降,发生了这样让人难过的惨事。
见沐如锦没有打断她,糖心便继续说道:出了门后。
小姐走了不少的铺子,不论大小,小姐都不嫌弃,亲自去看一番,仔细的挑选着有没有合适的头面,只是都不尽如人意。
眼见天快晌午,小姐便与奴婢去明月楼叫了间雅间吃了些清淡的素菜,在雅间里坐了好一会儿。
糖心小心翼翼的看了沐如锦一眼,有些犹豫道:这期间,小姐遇见了小公子。
便与小公子说了会儿话。
小公子态度有些不冷不热,似乎心里还存着怨恨。
等等!沐如锦突然打断糖心的话,皱着眉问道:小公子?小公子是哪一个?糖心嘀嘀咕咕的似乎有些不敢开口。
在沐如锦又一次呵斥之后这才吞吞吐吐道:是大少爷家的彭公子。
大少爷又是哪个?沐如锦眸中寒光一闪。
少夫人恕罪。
是……是苏启与……与郡主所生的儿子……糖心心中叫苦,她怎么就忘了五少爷和大少爷是死敌来着?那苏启早已被父亲逐出侯府,去了族谱,又何来大少爷之称?沐如锦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苏启这个名字了,至于那个郡主楚月心还有她生的儿子苏彭。
她更是想都没有想起过。
但是,根据糖心方才所言,这苏彭便也有了嫌疑。
奴婢知错。
糖心哪敢顶撞,她现在正埋怨自己嘴贱,偏偏要在少夫人面前提起五少爷的大敌,难怪会惹得少夫人不高兴。
你继续说。
沐如锦没有立时发作。
而是要糖心继续讲述。
谢少夫人。
糖心见沐如锦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那苏彭似是被人偷了钱袋而不自知,又在买玉坠时拿不出银子。
正尴尬不已,小姐便上去替他交了银子,给他解了围。
只是,那苏彭似是因为那苏启的事情对逍遥侯府之人还耿耿于怀。
小姐的好意他并不领情,相反还横眉冷对。
没个好态度。
不过,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这样有些不知好歹。
便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还问了小姐要做什么。
在得知小姐想要选副头面时,便提起‘珠光宝气’之中来了一批新首饰,都是做工精良的大师之作,花样也新鲜,不老套,让小姐银子足够的话可以去看看,许是能满载而归。
哦?沐如锦揉了揉额头,总觉得这个苏彭出现的十分突兀。
特别是他建议小小去‘珠光宝气’挑选头面一事,沐如锦觉得最是奇怪。
首先,苏彭虽然被苏烨威除了族谱,不再是逍遥侯府之人,但她的母亲再怎么说也是郡主,皇帝念着楚月心父亲当年的好,倒是什么都没缺了他们的。
他苏彭堂堂郡主之子,有必要在大街上买那些不入流的玉坠吗?何况苏启自小也是教了苏彭一些武功的,虽然不至于小有所成登堂入室什么的,但至少也能徒手搏杀两三个歹徒,又怎么会轻易地被人偷去了钱袋?最重要的是,苏彭一个大老爷们,还是学过武也学过经商的,又怎么会对‘珠光宝气’里来了什么女子的头面的事情这般的清楚?还知道花样新颖不老套,这是一个男子该去在意的事情吗?又是一个几岁的男娃子该去关注的事吗?若说苏彭是因为想要购买什么男子用的配饰才去的‘珠光宝气’,又恰巧知道了新来头面的事情,那一般也不会连花样都清楚。
再者说了,苏彭既然去过‘珠光宝气’,那为何不在‘珠光宝气’中顺便将玉坠买了,非得去大街上买那些廉价之物,还那样巧就顺便‘丢了钱袋’?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各路嫌疑者,林中云尤为最可是沐如锦又疑惑了。
就算是苏彭将苏小小引到了‘珠光宝气’,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珠光宝气’不过就是一家首饰铺,店面确实挺大,身后也有人支持着,可总归不是黑店,苏小小又怎么可能被人折磨了一身伤又被人将尸体扔在府门外?最重要的是,这期间,糖心这个贴身丫鬟去了哪里?如果说小小被人掳走,糖心作为贴心的丫鬟又怎么可能浑然不觉?继续。
沐如锦皱着眉看向糖心的目光更加不善。
糖心已经不敢再看沐如锦的眼睛了,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讲:小姐果真去了‘珠光宝气’,看了新来的首饰,爱不释手。
这期间,除了苏彭,小小可还见过什么可疑之人?沐如锦懒得听糖心磨磨唧唧的说,干脆开口问道。
糖心想了半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小姐并未与人发生冲突。
但小姐在‘珠光宝气’挑选首饰之时,却正巧碰见了楚王世子。
她对于逍遥侯府和楚王府的关系还是略知一二的。
楚王世子?林中云?沐如锦一个激灵。
这是巧合吗?小小出现在‘珠光宝气’之时,偏偏林中云也去了。
按说楚王这样的人家选择饰品,根本就无需亲自到店中挑选。
就算是逍遥侯府也是一样,只需叫了店里带上好东西来府上即可。
若非是小小要选的东西是自添妆要用的,根本就无需出门。
可是,林中云竟然亲自去了?小小可是跟那林中云有过什么接触或是言语?沐如锦实在是不能将林中云的出现自动忽略了。
只因林中云这个人有毛病。
空长了一张俊美无匹的脸,但那心肠却是黑的不能再黑。
他曾经就曾陷害过自己,企图找人毁了她的清白,只不过他没有算到她沐如锦对毒药迷药之类的东西免疫,这才没有成功。
反倒被她利用将了林如玉一军,让林如玉彻底的滚出了逍遥侯府。
楚王碍于她手中的证据不得不隐忍不发,但那仇怨却是实实在在的。
特别是林中云,楚王府的被动自是由他而起,想必他在楚王心目中的地位也是大大的下降。
何况,楚王府这样的地方竞争必然十分惨烈,就算他是嫡子又如何?楚王府不比其他人家,那可是个对皇位有野心的野心家,骨肉亲情又算得什么?再者了,楚王子嗣不少。
八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儿子可是到处都是,多林中云一个不多。
少林中云一个不少。
如果楚王冷落了林中云,林中云必定是要将这笔账算在她沐如锦头上的。
而人人都知道她与苏小小要好,林中云会不会为了泄愤而拿小小开刀,以给她警告?又或者,是楚王对受威胁一事耿耿于怀。
暗地里派人做下的?沐如锦觉得楚王应当不是一个这样沉不住气的人。
他应该能想到无论是谁,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一旦真的激怒了她,她或许会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来。
楚王应当不至于拿自己要成的大事开玩笑。
但是林中云嘛……沐如锦不敢肯定,但越想却觉得越有可能。
主要是林中云出现在‘珠光宝气’的这个行为实在是太有问题了。
又或者是林如玉或是林清珑?她们俩与自己的仇怨也不小。
可是若是她们,她们又是怎么做的呢?沐如锦越发的理不清头绪。
此时此刻。
能对苏小小下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姨娘和龚姨娘不可能,这逍遥侯府里的人都可以排除嫌疑。
这还有赖她的读心之术。
楚王一家是重点嫌疑对象。
特别是林中云出现在‘珠光宝气’之中的这一行为,让沐如锦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
苏彭也算是一个。
他的行为模式在沐如锦看来也十分的诡异,必须要重点调查。
然后呢?还有谁?皇帝?为了将逍遥侯府的家财收为已用,这皇帝可没少煞费苦心的算计。
上次阎王帖的事情失败,让他损失了不少好手,也因着真阎王帖的威慑而没敢继续下手。
会不会他觉得不甘心,想要各个击破?先捡着逍遥侯府里不大受宠的庶女下手。
难道是在试探阎王帖是否会下手保护?还是在试探逍遥侯府的底线,看她们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好让他拿捏把柄?又或者是十三公主?之前刘萱萱纠缠苏衍,可谓是碰了一鼻子灰,而小小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对这个十三公主很明显的产生了排斥。
再加上之前沐如锦指使李思我派人将苏小小胖揍一顿扔进湖里,苏小小或许查不出是谁做的,但那样小心眼的狠毒之人很可能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
想想之前与她有仇有怨的,她沐如锦实在是首当其中。
她不仅想抢自己的夫君,还威胁自己让自己滚得远远的自请下堂,被自己无视,这刘萱萱会不会将两件事联想起来算?那选择小小下手是为了杀鸡儆猴?给自己下马威?还是意在威胁逍遥侯府,让她们识相一点?再者就是六皇子。
沐如锦一直觉得六皇子这人很奇怪,与其他皇子不一样,不容易让人看透。
那一夜宫宴在花园之中,六皇子将她堵在一角说的那些话,明显就是知道她的真面目,知道是她间接的害死了苏雪颜。
还有那句关于喜欢的话,这六皇子说的也实在是太突兀了。
别忘了,那一夜,是她第一次见六皇子其人,从前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只见一面,又何来喜不喜欢之说?再者说了,她沐如锦还是个有夫之妇,是嫁过人的。
而那六皇子贵为皇子,背后又有萧贵妃为盾,想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就算是看中了她有心计,懂算计,可这里是京城,满京城的女人有几个不懂心计,不会算计的?特别是在宫里,心机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为了生存而必备的技能,她沐如锦并不特别。
可是,六皇子的那句喜欢又跟当初在太和楼林中云说的那句喜欢不同。
林中云那个时候因为她说了他貌美如花,所以对她恨的是咬牙切齿。
那喜欢根本就是磨着牙说出来的,明显是故意想要挑起苏衍的醋劲儿,为了挑拨离间而说的。
可是那夜宫宴,花园之中,苏衍并不在。
而且她跟六皇子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
可是,沐如锦能感觉到,六皇子的那句喜欢,与真的喜爱并不相同,但也不是敷衍,他心中似乎有些什么别的想法。
沐如锦挑挑眉。
除了六皇子,三皇子也很可疑。
她甚至没有与三皇子面对面的见过,但是她却知道,那一夜六皇子堵下她的时候,三皇子就在暗中看着。
只要他有心,就根本逃不过她沐如锦的感知。
而沐如锦对萧贵妃萧媚为何会支持十三公主嫁给苏衍一事也感到疑惑。
按理说她那样喜欢徐清风,根本就不会为难她跟苏衍才对,之前也确实对她不错,生辰宴还请了她进宫,赏了她不少好东西。
可是也就短短小半年的时间,事情竟然会出现这样的转折,沐如锦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莫非是因爱生恨?可是也不对啊,她跟徐清风又没有一腿,就算是因爱生恨也轮不到恨她不是?沐如锦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各方嫌疑人纷纷登场,这还不算那些潜在的没有露面的就已经这么多,真要想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糖心在努力的想着自家小姐跟那个楚王世子的事情,道:回少夫人,小姐并未与楚王世子有过接触。
那她们当时离得可近?沐如锦又皱起了眉头。
似乎也不远。
因着楚王世子长相俊美,他一进门就吸引了无数女子的目光,就连小姐都忍不住赞叹楚王世子生的俊朗。
但她们之间并未有任何接触。
没过多久,楚王世子便离开了‘珠光宝气’。
糖心想了又想,似乎就是这样,楚王世子不过是去走了一圈,并未买什么东西便离开了,之间从未与小姐说过一句话,说起来她们之间本就不相识,就更别提什么交流了。
等等,你方才说小小忍不住夸赞那林中云俊朗?沐如锦心砰砰直跳,她觉得她或许找到了症结所在。
是的,小姐曾夸赞楚王世子生得俊朗。
只是少夫人明鉴,小姐她只是赞美而已,并未有任何对不起君公子之处。
糖心显然是误会了沐如锦这样激动的原因,还以为她怀疑苏小小不守妇道,明明快要成亲了,却夸别的男子俊美。
沐如锦才懒得去管糖心是否对她的话产生误解。
焦急的问道:那小小是否将这夸赞说出声音?这……糖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道:小姐确实说出了声音。
那可是被林中云给听到了?沐如锦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确实被楚王世子听到。
糖心对沐如锦的反应十分不解。
那你可注意到当时林中云的反应?沐如锦又问。
糖心想了想,道:当时楚王世子看了小姐一眼,似乎很是不愉,脸色冷冰冰的,倒未说什么,也没买什么东西,便甩着袖子离开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糖心的私心沐如锦突然觉得她接触到了事情的真相。
小胖子曾经说过,除了她之外,那些敢在林中云面前议论他长相的人大多都没有好下场。
林中云长相俊美这是这京城里公认的,可是很少有人敢当面说出来。
苏小小从前因着不受宠,人又胆小懦弱,所以很少出门,故而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见过林中云其人。
这一次借着自添妆的机会出门,却‘恰巧’碰上了这个人人口中都言其俊美无匹的楚王世子,苏小小自然也是惊为天人。
从前她从未见过林中云,故而也不知道他的忌讳,这才毫不避讳自己的赞美之情,本身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林中云在这一方面是个十足的变态。
他平日里衣冠楚楚,俊朗不凡,凭着良好的外貌和不凡的家世,是京城中待字闺中的那些千金小姐的理想夫婿。
可是,或许是因为这张美貌的脸为他带来了许多的困扰,他开始厌恶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长相,否则,必用残忍的方式将人杀掉,至今为止,已经有许多人遭了毒手。
特别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不仅仅将之分了尸,还随意的丢弃任野狗啃食。
她沐如锦敢当着林中云的面‘夸’他貌美如花,是因为她有恃无恐。
不仅仅有药王谷做后台,就是苏衍也不是吃素的。
而林中云之所以不对她下手,也就是顾忌着苏衍的高绝武功,怕苏衍一怒之下灭了他。
而如今,楚王府有把柄握在她手里,楚王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而林中云身为楚王世子,定然是知道这事儿的。
可是,苏小小不是沐如锦。
‘沐如锦’这三个字或许会让林中云顾忌。
但苏小小在林中云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且不论林中云出现在‘珠光宝气’是有意还是无意。
就光凭苏小小在他面前直言不讳的提起他的容貌俊美,恐怕就会引发林中云心中某一段被扭曲的部分,而致使他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可现在的问题是……沐如锦仔细地打量了糖心许久,这才开口道:那楚王世子离开之后可还发生过什么?回少夫人,楚王世子离开后,那铺子顿时冷清许多,许多小姐们都已经跟了出去,想要多看楚王世子一眼。
小姐并未有什么别的举动,依旧挑选首饰,端看了许多样。
样样都觉得爱不释手,喜欢得紧。
糖心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家小姐除了当初看到楚王世子的那一瞬间惊艳。
立刻就平静了下来继续挑选首饰,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楚王世子是否离开。
那你又去了哪里?小小出事之时,为何你不在身边?之后又能完好无损的回来,甚至你回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主子出了事?沐如锦对于糖心的去向很是在意,因为她隐隐觉得。
糖心的去向与这件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少夫人,奴婢受小姐的命令送小少……送苏彭回府了。
糖心急忙为自己辩解。
送苏彭回府?那苏彭是郡主之子,身边难道没有跟了奴才丫鬟,偏要你去送?沐如锦眼一眯,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势夹杂着暴戾之气压向糖心。
少夫人恕罪,奴婢只是按小姐说的做。
不敢有丝毫的推脱啊。
糖心几乎要哭出来。
沐如锦没有急着下判断,而是手指轻敲桌面,那‘咚咚’之声一声一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让人紧张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烦躁。
直到糖心几近崩溃,沐如锦才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冷冷的看着糖心,继续问道:将事情详细说上一遍,那苏彭为何要你送他回府?糖心吓的心惊胆战。
结结巴巴道:回少夫人,奴婢与小姐选好了头面之后。
小姐便想要再到处逛逛。
小姐说,平日里她出门少,也没怎么有机会逛逛这京城,今日已经出来了,索性便晚些回去,就让夙缘先将这头面送回府来,由奴婢陪着小姐到处走走看看。
原本出了‘珠光宝气’之后,小姐觉得有些渴了,便找了家茶馆坐下来叫了壶茶,看着窗外,心情似乎不错。
只是,没多久,小姐便看到窗外小少……苏彭与一个小乞丐碰在一起,扭伤了脚,身边又没有跟着奴才,一瘸一拐的几乎走不动路。
少夫人您知道,那苏彭不过是个几岁的娃娃,一个人出门本就不安全,如今又扭伤了腿脚,就更加不容易能走回去。
小姐十分犹豫。
一面她知道苏启是五少爷的大敌,还曾经害得五少爷险些……而且,二少爷也是被他害死,小姐自然感同深受,从不觉得那苏启的下场有任何不妥。
只是,小姐性子良善,觉得孩子是无辜的,这才动了恻隐之心……糖心战战兢兢地看了沐如锦一眼,见沐如锦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怒意,顿时觉得后背一寒。
小小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苏启害的二少爷和五少爷一死一重伤,又怎会轻易同情敌人之子?恐怕当初为那苏彭交了玉坠的银子,也不过是为了让人不说逍遥侯府的闲话。
而茶楼之上所遇之事,她原本并不打算插手吧?沐如锦一字一字的说着,每说一句,糖心的脸就苍白一分。
是你对他起了恻隐之心,所以才撺掇着小小让她帮助那苏彭?沐如锦面色一寒,眼中杀机闪现。
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奴婢……奴婢只是不忍那么小的孩子拖着受伤之躯,一步一步的挪回家去。
那小少爷府邸离那里很远,没有下人搀扶的话,恐怕就算是天色黑了也回不去,这才求小姐出手帮衬一把。
糖心心虚的抬头,看到沐如锦眼中的凶光,更是恐惧,继续结巴道:所以小姐才吩咐了奴婢将小少爷送回府,再回去伺候。
所以。
你便将小小一个人扔在了茶楼?沐如锦的声音没有温度,甚至听不出愤怒与否。
奴……奴婢以为……茶楼人多,定然不会有人敢对小姐不利。
奴婢……奴婢只是将小少爷送回府去,立刻便赶了回去,可……可奴婢回去后,却不见小姐踪影,奴婢心急如焚,问了许多茶客,大多人都没有注意到小姐去向何方,最后还是小二说的。
小姐似乎是自己出了茶楼,连茶钱都付了。
奴婢到处寻找皆是无果,最后只得先行赶回府。
想悄悄看看小姐是否独自回了。
可到了府门外,便见门前围了许多的人,奴婢一打听才知道,方才府门前被人扔下了一具女尸,衣衫不整。
死状极其惨烈。
奴婢一听吓坏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心悸与不详,在门外犹犹豫豫了许久也不敢回府,深怕出事的是小姐而受到责罚。
直到门房的认出了奴婢,奴婢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出现。
当得知真的是小姐出了事。
奴婢吓的几乎不敢动弹。
少夫人,奴婢真的从未有背叛之心,只是怜小少爷年幼才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奴婢真的只是将小少爷送回府去。
之后便立刻回了茶楼,丝毫不敢耽搁,求少夫人明鉴,饶奴婢一命。
糖心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虽然她说的其实都是真的,但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她没有看护好主子的事实。
就算她说破了天去。
以这件事情的后果来看,她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被发卖出去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
再重一些,恐怕连命都没了。
你一口一个小少爷叫的很顺溜嘛。
沐如锦忽然露出一抹笑容,道:那苏彭不过是个几岁的娃娃,确实容易让人动恻隐之心。
若他是别家的娃娃,恐怕就是我也不能轻易袖手旁观了去,至少也要出上一锭银子找人送他回府才能安心。
说着,沐如锦望向糖心,面上浮现出一丝狠厉,道:只是,那苏彭却是苏启的儿子!是逍遥侯府的罪人的儿子,也是被逐出门去的逆子留下的孽障!你一个逍遥侯府里的奴才,倒是对他不错的很,一口一个小少爷叫的如此顺嘴,还敢丢下主子一人,去送一个仇人之子回府!糖心,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才好?糖心被沐如锦说的肝胆俱裂。
不错,她有私心,尽管她一再为自己开脱,但终归是因为心虚。
她确实没有背叛苏小小的意思。
之所以丢下主子一人送那苏彭回府,也确实是动了恻隐之心。
只因着当初自家小姐性子软糯,常常被人欺了去。
作为贴身丫鬟的自己不得不为自家小姐想些出路。
当时府中大少爷十分优秀,又得侯爷喜爱,小少爷因为年幼,孩子心性,性子调皮,又喜欢与奴才丫鬟打成一片玩在一起。
她为了能让小姐与大少爷拉上关系,便时常里变着法儿的哄着小少爷玩。
也因着她的年岁也不大,说到底也是个半大的孩子,没用多久,两人便玩得投缘。
当初那小少爷还玩笑着要纳她为妾,她虽有些懵懂,但这事儿也记在了心上。
只是,之后事情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仅仅大少爷斗败身死,侯爷竟然无情的要开宗祠,除了大少爷一脉的族谱,将小少爷他们赶出门去。
她一瞬间觉得如坠冰窟。
日子浑浑噩噩也就过来了。
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与小少爷发生任何交集,却不想在今日又见到了小少爷。
但她却发现自己心中那已经死了多年的心竟又一次蠢蠢欲动起来了。
她见小少爷丢了钱袋尴尬的站在那摊子前,忍不住想求小姐帮小少爷一把。
好在小姐良善,也并未袖手旁观看热闹。
之后在茶楼之上,又见小少爷与人相撞崴了脚,心里更是心疼的不行,这才撺掇着犹豫不决的小姐相帮,最终如愿以偿的送了小少爷回府。
想起小少爷温情的看着她问她还好吗时,她的眼眶都湿润了。
她没有想到,原来小少爷还记得她。
只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由得,她也曾怀疑过,这一切会不会是小少爷主导的?她很害怕,害怕自己的下场,也害怕这件事真的是小少爷做的。
以少夫人的手段,一旦确定此事当真与小少爷有关,那么……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亲自走一遭沐如锦没想道,糖心起的竟然是这样的心思。
本来以为一个和苏彭毫无干系的丫鬟,竟然自小偷偷的玩在一起,甚至还记住了苏彭当初还是孩子时要纳她为妾的玩笑话。
恐怕,苏彭早就忘记了这件事,只有这些傻女人们还依旧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沐如锦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早知道糖心心中喜欢苏彭,那她一开始就不会放任这样一个人来伺候小小。
尽管糖心根本就没有要背叛的念头,她也不会去冒这个险,赌一个未知。
沐如锦闭上眼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了糖心一条生路,详细问了些当时的细节后,便命人叫了人牙子来,将糖心发卖了出去。
她不会看在糖心并没有出卖小小的份上就放过她。
若是小小安全的回来了,一切都还好说,但是因为她的看护不利,小小最后凄惨的死了,作为贴身丫鬟,这是很严重的失职行为,沐如锦不能姑息。
发卖了糖心之后,沐如锦立刻命李思我派人将老太太、徐氏身边都安排了人保护。
至于苏烨威,被沐如锦选择性的忽略了。
待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沐如锦一个人待在房里,越想越觉得小小的死跟苏彭或是林中云脱不开干系。
主要是当日二人的行为都十分怪异。
苏彭恰巧被人偷了钱袋,又恰巧被人撞倒扭了脚,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竟然没有带一个下人跟着,这几乎是不合常理的。
苏彭是郡主之子,又不过是个几岁的娃娃,通常情况下身边都是应该配上个书童或小厮的。
就好像苏彭是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让苏小小看到,并且支开小小身边的丫鬟而做的一个局一般。
再者,苏彭告诉小小‘珠光宝气’来了一批新的首饰这件事最最可疑。
因为。
他明知‘珠光宝气’有新的首饰到,却偏偏要跑到地摊上买什么廉价的玉坠。
再者了,凭苏彭与逍遥侯府尴尬的关系,他应该是明显对逍遥侯府之人怀有恨意的。
就算是小小帮了他,解了他的尴尬,但是,这样热心的告诉小小哪里又进了什么首饰,会不会太过不合常理?何况,卖玉坠的地方和‘珠光宝气’的铺子是隔着一段距离的,而小小之后所去的茶楼就在‘珠光宝气’的不远处。
这个茶楼所在的地方。
离苏彭的家是相反的位置。
既然苏彭知道银子被偷了,身上身无分文,为何不赶紧回家取了银子再逛。
却偏偏又那么巧的溜达到了茶楼下被人撞到,又恰巧的被小小看到?而如果小小没有去‘珠光宝气’,那么,她就不会遇到林中云这个人极品大小老婆。
也不会不经意的犯了林中云的忌讳。
沐如锦最怕的就是这一点。
每每见到林中云,沐如锦都能感觉到林中云对于她的恨意有多深。
他似乎十分在意别人提到他的长相。
特别是以嘲笑为目的的提起。
而当初因为林如玉的关系,沐如锦一见他就会提醒他他‘貌美如花’这件事情,故而林中云恨她恨的咬牙切齿,如果有可能,或许他都想扒了自己的皮,喝自己的血。
因为碍着苏衍他不敢动手。
因为他明白,苏衍的改变似乎都是因为她,所以一旦她出了事。
苏衍一定会不顾一切后果的杀了他,所以他很明智的选择了忍耐。
可是,苏小小的出现,苏小小见到他时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与赞美,就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又一次在他的伤口上撒上了细盐,会比以往更加地疼。
他会认为这是整个逍遥侯府在嘲笑他。
会更加容易想到他栽在自己手中那么多次。
失了面子。
坏了事,甚至于有负于楚王的期待,连世子之位都摇摇欲坠。
他扮演了那么多年的完美之人,却偏偏在自己手上毁于一旦,如果自己是林中云,又会怎么做?沐如锦得出的结论很可怕。
如果她是林中云,恐怕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小小。
尽管小小很无辜,但是,分属敌对的两方,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也很无辜。
再者,小小全身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十分符合林中云的做事手法,想到他第一次杀人就将之残忍分尸供野狗啃食的变态做法,发生在小小身上的事情就有的解释了。
而且,林中云此人似乎并不好色。
沐如锦曾经侧面的打听过这个人。
他并未成亲,府中也没有小妾和通房,有消息称,楚王有意与当朝丞相联姻,想让林中云娶丞相之女柳岩青为妻,双方正在商谈。
丞相势力也很庞大,特别是在文官之中,有着很深的影响力。
楚王既有心皇位,拉拢住丞相对他的帮助十分之大。
这也就不难理解林中云身家这么一清二白的原因了。
再加上上次林中云设计她,想让人坏了她清白一事,林中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亲自动手,故而,小小没有遭人侵犯一事倒也对得上。
而在这一点上,苏彭的嫌疑一点也不比林中云小。
苏彭是苏启的长子,苏启和孙茉莉掉入池塘溺死,苏烨威信了沐如锦的挑拨,以为孙茉莉和苏二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再加上当初祠堂一事苏烨威心中还有疙瘩,故而非要开祠堂,除了苏启的族谱,与之断绝父子关系,顺带着的,苏启的妻儿也就不再是逍遥侯府之人,被赶出了侯府。
楚月心是堂堂郡主,当年要不是皇帝赐婚,又怎么可能会嫁给苏启这样一个庶子?可是即便她下嫁侯府,最后却落得个被人扫地出门的结局,心中恨意可想而知。
而苏彭虽然还是个娃娃,但这个时代的孩子成熟的早,许多事情他心中都明白得很,故而会对逍遥侯府之人恨意滔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也可以成为他折磨苏小小的理由。
而事实上,苏启和苏小小在血缘上是兄妹,所以,若事情真是苏彭所为。
没有侵犯苏小小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个时代,就算是畜生也很少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那种乱.伦之事。
所以,像千秋门主和千秋梦那种父女乱.伦的事情是十分罕见的。
苏彭和林中云,行为和动机都能对得上号,任何一个都有对苏小小下手的理由,现在的问题就是,究竟是哪一个下的手?沐如锦本能的觉得苏彭和林中云联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却不大。
苏小小不是苏衍,更不是她沐如锦,她柔弱得很。
连三脚猫的花拳绣腿都使不出来,无论是苏彭还是林中云,想要将苏小小抓走折磨都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完全没有必要联手那么费事。
林中云出身楚王府,又是世子,随意挑两个侍卫出来,苏小小就能死一千八百回。
而苏彭虽然被赶出了逍遥侯府,但他的母亲是郡主。
直到现在,皇帝也没缺什么少什么给她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走一个苏小小,就像是早膳吃了豆包清粥一样的简单平常。
但是,二人的行为模式却都十分怪异,又像是串通好的。
沐如锦顿时头大如斗。
当然了,其他人的嫌疑也没有完全排除,只是林中云和苏彭的嫌疑最大罢了。
这一点上,也不能停止调查。
绿蛛。
沐如锦想了想,最终做了决定。
绿蛛听了沐如锦叫她,连忙放下手上的事情进了屋。
绿蛛,你马上去查查林中云和苏彭现在在何处。
查到后立刻回来报与我听。
沐如锦觉得,要知道一切的真相需要自己亲自走上一趟。
奴婢明白了。
请少夫人稍等。
说罢,绿蛛便立刻忙活起来。
首先,苏彭所在的地方竟然是拢翠阁。
没想到,苏彭一个半大的娃娃竟然跑到了青楼去嫖妓,这倒是出乎沐如锦的意料之外。
这也充分的证实了糖心的痴心根本就是自作多情,一心错付。
本来也就是如此。
从前苏彭还小,喜欢与人玩在一起怕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当初苏彭那句要纳糖心为妾的话,恐怕也不过是一句玩笑。
那时候的苏彭懂个什么?也许在他的心中,根本就不了解纳妾这个词的含义。
在年幼的孩子心理,妾这个字恐怕跟玩伴没什么不同。
只是,糖心的年纪比苏彭大一些,所以,对于男女情爱之事已经有了些微懵懂的了解,这才上了心,多年来一直记着。
如今看苏彭的行为,他记不记得糖心是哪个都是问题,就算是记得,想来也不会有那种真想纳她为妾的想法。
毕竟,糖心是逍遥侯府的奴才。
一旦苏彭想要纳其为妾,就必须向侯府讨要糖心的卖身契。
以苏彭和逍遥侯府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糖心而向逍遥侯府低声下地的低头?一切,不过是糖心的痴心妄想罢了。
沐如锦决定,要先见到苏彭之后再做决定。
凭着她的读心之术,苏彭在她面前根本就不可能保有什么秘密。
究竟是不是他害死了小小,一切,一见便知。
到时候,几个问题就能让他露出马脚,甚至那些心理脆弱的,或许不用问什么,只要一见到她,就会心虚的在心里解释他的一切行为,那么,凭着自己的读心能力,就很容易分辨出苏彭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沐如锦发誓,一旦让她知道苏彭有参与到小小受害的事件中来,她会让他付出最惨烈的代价!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青楼见闻这位公子可是初次来咱们拢翠阁?可有看好的姑娘?老鸨子一脸谄媚的看着沐如锦,看沐如锦这一身装扮,就知道这一定是个有钱的金主儿。
确是初次不假,妈妈,将这里的好姑娘都叫出来,让本公子都瞧瞧,这金子妈妈便收下吧。
沐如锦已经是第二次女扮男装进青楼了,颇有些驾轻就熟的味道。
因着锦瑟装扮的功夫一流,竟没有人看出沐如锦是个女儿身。
哎呦公子真是大方,请问公子姓名?老鸨子见钱眼开,虽然在京城这地界里银子赚了不少,但是一见到金银这东西,有时已经无关多少,见着了心里就高兴,很习惯的就会摆出这么一副见钱眼睛就转不动的姿态,也算是多年来的习惯了。
本公子姓沈,沈玉瑾。
沐如锦行为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恐怕就是个熟人站在面前也得好生相认一番才能堪堪认的出来。
沈公子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可不得把我这拢翠阁里的姑娘给迷花了眼?能被沈公子挑上,那可是咱们姑娘的荣幸。
老鸨子用力的卖弄风骚,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今日咱们拢翠阁来了有名的花魁赛西施,只在咱们这里停留几日。
赛西施生的可是貌美,那入幕之宾可是不少。
今夜正巧赛西施摆下擂台斗诗,沈公子若是有兴致不妨一试?哦?赛西施?本公子还是头回见,不妨也凑凑热闹。
沈玉瑾立刻就上了钩。
沐如锦心中却也高兴,这正好合了她的意。
本来还在为怎么将苏彭引出来相见一番而发愁,如今这赛西施就如同是雪中送炭,这一出斗诗的大戏,以苏彭的性格定然不会错过。
找了张靠中间的桌子坐下,沐如锦静静的看着这些满眼尽是期待的嫖客。
男人啊莫氏轩辕。
大多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也不顾身边究竟有多少痴情女子,只是一天到晚流连烟花之地,将家中娇妻一再冷落。
好在苏衍是个好的,否则,让她知道他敢流连烟花之地,她非阉了他不可。
沐如锦化身的沈玉瑾虽然坐在这里凑热闹,但那什么斗诗的把戏她却完全没有兴趣参加。
无非是一群吃饱了撑的无病呻吟的人罢了,没理由陪着她们无聊。
若是她想,前世那些脍炙人口惊为天人的诗词歌赋她信口就能背出几十首来。
可她却并不打算做这么无聊的事。
本来她女扮男装来到青楼之地,为的也不过是弄清楚苏彭心中的想法。
至于赛西施还是赛东施的,她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换个美男或许她还愿意多看两眼。
苏彭果然如沐如锦所想并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
本来一个几岁的娃娃竟然好色到要逛青楼的地步。
想来如赛西施这样名动隆庆和南明等各国的花魁对他来说一定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让人无奈的是沐如锦竟然在这堆嫖客之中看到了苏烨威。
女儿刚死不久,他竟然还有心思来青楼寻花问柳,苏小小有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爹当真是她的不幸。
若非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沐如锦恨不得直接上去给他几个耳光,问问他的心究竟是不是肉做的。
怎么能铁石心肠到这种地步?没过多久,赛西施便姗姗来迟,她蒙着面纱,却掩饰不住姣好的面容。
身段苗条杨柳细腰,一身粉紫色的薄纱之下,竟然只穿了一个红色肚兜。
再加上她妩媚的腰身与眼神。
立刻俘获了在场这群臭男人的心。
沐如锦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赛西施出现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冬天的穿这么点儿不冷么?就算是追求‘美丽冻人’。
也没必要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只是有一点让沐如锦很震惊,这赛西施的眼睛竟然与小小那样相似。
只不过,小小是那种天真单纯的眼神,而这赛西施却是妖媚。
若非是有读心之术在,沐如锦都忍不住要怀疑这是不是小小假死化身而来的了。
其实。
若赛西施取下面纱,与小小的面容差别还是不小的。
只是恰巧她二人眼睛有些相似,故而才被人误会。
当然,在场的人之中,除了沐如锦惊讶万分之外,苏烨威也顿时失了兴致。
她是好色花心不假,可是一个眼睛酷似自己女儿的人,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性.欲。
再加上自己这个女儿新丧,来寻花问柳就足够有罪恶感了,若是还能提起‘性趣’,那可真是有些禽兽不如了。
而另一个惊讶万分的就是苏彭。
他前不久才见过苏小小,如今再见这赛西施,怎能不让他讶异万分?不过,沐如锦却觉得她要感谢这赛西施,若非恰巧她与苏小小眼睛有那么两分相似,还真未必能让苏彭心虚,将当时的事情从头到尾过上一遍,也正好让沐如锦了解了当时的真相。
严格来说,苏小小并非是苏彭杀的。
但是整件事这个苏彭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自从被赶出逍遥侯府后,他娘楚月心日日被仇恨包围,心灵扭曲不已,一个劲儿的在苏彭面前说逍遥侯府的坏话,并时刻提醒他将来要为她和苏启报仇。
一直听着这样的唠叨,长此以往下去,他一面觉得厌烦无比,一面又对逍遥侯府之人仇恨不已。
他确实是事先打听好了苏小小的行踪,也想要对她下手,因为他恨,恨从前懦弱无比的小妮子如今都比他过的风生水起。
从前在逍遥侯府,他父亲虽然是庶出,但因为十分优秀,深得喜爱,那地位待遇就算是嫡子也未必比得过。
他身为侯府大少爷的嫡子,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从前的他,是需要苏小小这样的人去仰望的存在,尽管他们之间差着一辈儿。
可是如今,他成了被扫地出门的京城笑柄,这个懦弱的庶女却渐渐崭露头角。
地位变得比他高,待遇变得比他好,甚至听说还能嫁上一个好人家,这怎能不让他恨意滔天?再者他听说这苏小小跟沐如锦关系十分亲密。
而沐如锦就是他最最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所以他想,若是能将苏小小除了,沐如锦一定会伤心不已,会方寸大乱,逍遥侯府也会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
所以,他故意在苏小小逛街的路上演了那么一出钱袋被抢,无银子付钱的戏,就是为了能跟苏小小说上话,故而引她去‘珠光宝气’走上一遭。
‘珠光宝气’这间铺子本来没什么问题,但他在那里面安排了人,那是个京城的混混,他跟他说苏小小人生的还算美丽,又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就算是出事了,以他那个祖父的昏聩,恐怕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才让那混混心动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在‘珠光宝气’之中,苏小小竟然会遇见林中云,还偏巧惹了那个变态的忌讳。
于是,他放缓了原本的计划,想看看林中云会否如传言中所说那般,将当众议论他相貌之人残忍诛杀。
而他故意假装在茶楼下崴伤了脚,无非是为了调开糖心,以免节外生枝。
何况,他还需要糖心成为活着的目击者,将苏小小犯了林中云忌讳这件事说给逍遥侯府的人听。
如此,即实现了她杀害苏小小的计划,还让林中云背上了全部的罪责,他则可以在暗中看着逍遥侯府和楚王府打得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
原本,他还想到别的法子引开苏小小身边的另一个丫鬟夙缘,只是还不用他出手,苏小小自己就将夙缘给遣了回去,倒是省了他的事。
事情果然如他预料,苏小小被残忍虐杀,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究竟是不是林中云所为,但事实上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原本还为此事干得漂亮而得意不已,心情一激荡之下便来了拢翠阁找姑娘。
别看他年纪小,但是如他这般年岁来逛青楼的绝对不少,故而他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本来听说有著名的花魁要来拢翠阁待上几日,他自然不想错过这等热闹。
就算最后做不出好诗,成不了这赛西施的入幕之宾,但至少也能看看这一倾城倾国的美人儿也算是不虚此行。
可是哪想到,这一眼看去,却让他心惊肉跳。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
虽然一个纯真一个妩媚,但是那眉眼间的感觉却是相差无几。
他几乎以为是那苏小小化作厉鬼来向他复仇来了,所以一时间愣在那里思绪万千,却正好被沐如锦的读心之术捕捉了个正着。
果然是他。
沐如锦眼中寒芒乍逝,虽然并非是苏彭亲自动的手,但是,他既有了要害小小的心思,那此人就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不去管那赛西施之后要弄出什么无聊的斗诗大会,沐如锦看了苏彭一眼,又瞥向苏烨威,摇了摇头,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拢翠阁。
李思我,偷偷的将苏彭给我抓来,务必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是,主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君不言赶到少夫人,君公子到了。
锦瑟一脸担忧的看向沐如锦,君公子来的时候表情十分狰狞可怖,毕竟马上就要过门的妻子死了,任是谁都不会笑脸迎人的。
他人在哪里?沐如锦连眼皮子都没抬,仿佛来的只是阿猫阿狗,她根本就不在乎,但事实上,了解她的人都清楚,她现在心中并不平静。
自从打青楼里了解到了苏彭的想法,知道了那天的一些事情,沐如锦就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小小的事多半是那林中云所为。
之后她也装作偶遇窥探过林中云的心思,更进一步确认了她心中所想。
林中云见到她的时候还在装傻,掩饰的也是滴水不漏,若非是她拥有读心这项特殊的能力,恐怕也能被他精湛的演技给骗了过去。
对于林中云的变态,她从前也只是听说过,并未有最直接的感受,但是这一次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沐如锦甚至都无法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林中云的这种行为。
林中云其人,在哪一方面都十分优秀完美。
他样貌俊美,又聪明懂分寸,家世地位样样不输于人,但是,一旦遇上别人说他长得好看,他就几乎失去理智一般,行为变得偏激,便是那脑子也浑浑噩噩的经常犯浑。
在沐如锦身上,林中云犯下许多愚蠢的错误,这些错误导致了楚王府处处遭受连累,在沐如锦面前不得不步步妥协。
而同样的,这一次苏小小的事件,会是林中云这一辈子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只可惜,他现在还不自知。
当然,他也知道现在惹怒沐如锦的后果,所以才在沐如锦面前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若是换了从前的林中云。
恐怕现在见到她之后,必然是一番冷嘲热讽和无理挑衅。
在沐如锦得知真相后她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处置苏彭和林中云了。
林中云还有些用处,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苏彭却是一颗废子,死与活对她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君不言的愤怒,现在就只能暂时用苏彭来平息。
回少夫人,君公子去了七小姐的灵前。
锦瑟总觉得很恍然,原本还活生生的七小姐竟然就这么死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了。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总觉得七小姐一直都还活的好好的一般,根本想象不到一片素白的灵柩里躺着的是那个善良纯真的七小姐。
让绿蛛将那苏彭带上。
咱们去灵堂。
沐如锦木然的垂下眼睑,很好的掩饰住心中的暴戾。
灵堂之上,君不言一言不发,神情颓废,下巴甚至都生出了些拉碴的胡子。
沐如锦到的时候。
君不言就像没有发现一样,抚摸着小小那张已经被划花的脸,心中痛苦不已。
这个女子马上就要是她的新娘了,只等她成年,他便正式下聘,立刻娶回家中。
从此夫妻二人和睦美满,白首偕老,这些美好的结局他一直都在想。
可是。
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属于他的那个幸福突然消失不见了,那种大喜大悲的巨大心理反差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愣怔在原地。
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他快马加鞭的赶到了逍遥侯府,当看到棺木中这张原本美好而现在却面目全非的脸。
他伤心,他愤怒,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对谁愤怒。
是怪逍遥侯府没有保护好小小吗?他们何尝又不伤心?还是怪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到,没有保护的了心爱之人?你们都下去吧。
沐如锦挥退了灵堂里的丫鬟们,甚至连苗梨花这个苏小小的生母都赶了出去,只留下绿蛛押着被捆成了粽子的苏彭还留在原地。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明明事情就发生在你眼皮子底下,为什么想不到要派人保护她?君不言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有些沙哑。
沐如锦并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虽然苏小小的死并不是她的错,但是她相信林中云这样折磨小小也会有对她的恨意在其中作祟。
最重要的是,她确实是疏忽了小小的安全,并未有着人保护她,这才导致了今日的悲剧,这一次君不言的指责,她无从辩驳。
其实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可是……君不言颓然的放开双手,有些自嘲。
我知道。
沐如锦平静的说道:那是你将来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你的心情我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却可以理解。
若这里的人换成了苏衍,我想,我会发疯,然后报复所有与之相关的人。
你没有拿剑指着我,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都无所谓了。
小小已经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君不言就像是突然老了十岁,原本总是笑眯眯的脸上多了几丝沧桑的感觉。
沐如锦静静的看着他,挥手让绿蛛将苏彭押了上来,道:不,你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是小小真心喜欢的人,所以,你有责任为她报仇雪恨。
我当然会替她报仇!我君不言的妻子,怎能死的不明不白!君不言一脸的仇恨,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
你知道我的过去,也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朋友。
在药王谷的日子虽然开心,但我总是渴望能有一个说悄悄话的人,能分享我心中的那些快乐与不快乐。
师弟,小小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她不带任何目的的亲近我,为了我改变了许多,我原本以为我能护着她一辈子,但最终我还是失策了。
沐如锦盯着手指,语气异常平淡。
在她心中,苏小小不仅仅是苏衍的妹妹这样简单。
她一直都希望有个朋友,这并不是说谎。
前世大病缠身,根本就没有资格去交朋友,又有谁愿意跟一个不能见风的病弱怪物做朋友?难道每一次都要隔着玻璃窗聊天唱歌?就算是见一面,为了怕开门时带出来的风伤到她,她还要包的就像是一个木乃伊一般才能见人。
那时候的她连基本的正常生活都无法保证,又如何能渴望拥有一个朋友?到了这一世,她的前任身世凄苦,被卖入青楼后幸好得师父沈煊相救,之后便一直住在药王谷。
药王谷在江湖中地位超然,身为毒圣沈煊的唯一弟子,也根本就不允许她能轻易的交上朋友。
沈煊和庞涓是长辈,总有代沟。
而君不言又擅长恶作剧,再加上男女有别,根本无法成为那种她想象中的朋友。
而她穿越而来之后,身在逍遥侯府之中,处处的勾心斗角,别说朋友,就是同盟都难找到一个。
孙茉莉跋扈,苏启这个杀人凶徒有恃无恐,苏衍小妾成群,她要斗林如玉,斗柳芊芊,斗江伊莲,还要承受徐氏这个便宜婆婆的刁难。
她将自己伪装成刺猬,来一个扎一个,来两个扎一双。
她斗倒了一个又一个,就连这身体的那个便宜妹妹沐溪儿都被她给斗死了,可她却依然交不到一个朋友,也根本就没有余力交朋友。
所以,小小的出现是那样的耀眼。
她没有抱着任何功利或利用的心态来接近她,只是因为最最本能的崇拜,她就这样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的身边。
或许小小对她来说实在太弱,无法伤她一丝一毫,更无法帮她一丝一毫。
可是,对于沐如锦来说,苏小小身上却有着她无论如何也超越不了的力量,那种力量叫做纯真与善良。
苏小小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光,忽然的就照亮了沐如锦原本略显黑暗的人生。
沐如锦不止一次的想,这或许就是她期待中的朋友吧。
可是这个她唯一的朋友,就因为一句无心的赞美之言就被人残虐之死,沐如锦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去原谅林中云。
她静静的看着君不言,一字一句道:所以,师弟,不仅仅是你,小小的仇,我也一定要替她报。
这是我答应小小的。
说着,扯过被五花大绑的苏彭,摔在君不言脚边。
他是……?君不言看着苏彭狼狈的模样,大概也猜出了些什么,道:他就是杀害小小的凶手?不是。
但那一日,他却有这样的心思,甚至找了京城里的混混,想要置小小于死地,只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沐如锦解开了苏彭身上的绳子,苏彭见准时机,立刻推倒沐如锦,转身就想逃跑。
可奇怪的事,绿蛛明明就在身边,却并未想要去追,而君不言想追时又被沐如锦给拦了下来。
果然,在苏彭跑出院子没多久,就被苏衍又重新拎了回来,而此时苏彭的眼圈已经有些肿了。
原来,从一开始苏衍就在门外守着。
他知道这件事情对自己小妻子十分重要,故而他愿意就这样顺着她,做她背后那个默默支持着的人。
所以,当沐如锦提出要他在门外守着时,他毫不犹豫地便点头答应了。
我要杀了他!君不言见苏彭被重新扔了回来,眼睛都红了,出手便想要结果他的性命,却又一次被沐如锦给阻止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总有人要感同身受一番你要拦我?君不言不善的看着沐如锦,等待着沐如锦的回答。
沐如锦却并不恼,而是踢了在地上装死的苏彭一脚,道:有时,简单杀掉一个人并不是最好的报复。
君不言眉眼跳了跳,并未反驳,收回了攻击的姿势。
小小身上有许多被折磨的伤痕,我已经让大夫将那些伤痕全数记下了。
那些伤痕在哪些部位,是用什么东西造成的,伤痕长几何宽几何,全都记录在这张纸上。
说着,沐如锦将一卷纸卷交给君不言。
君不言接过,认真看了起来,每看一眼,心就更痛一分。
但他却看的异常认真,将纸卷上的内容全数记清。
这苏彭是楚月心的儿子,若非是这位郡主大人一再灌输仇恨,他也未必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如今事已做下,就算并未成功,咱们也不可能放过他。
可是,让这楚月心安然无恙的过好下半辈子我又十分不甘心,所以,我决定送她一份大礼。
沐如锦将苏彭拎起来,不顾他那杀猪般的惨叫,一个巴掌扇上去,见他的脸又打肿了一半,才道:师弟,小小的仇一定要报,所以,这苏彭非死不可。
只是一剑了结了又太便宜了他,所以,我有一个主意。
你想做什么?君不言知道自己这个师姐比起从前来变了很多,他也见识了很多次了,所以对沐如锦的主意还是比较期待的。
特别是现在要为苏小小报仇的事情,让凶手更凄惨一些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沐如锦重新从君不言手上拿过那卷记录着苏小小身上伤痕的纸卷,道:这卷纸上记录的是小小身上的伤痕,就算是再细小的也没有放过。
所以我想,小小受了这么多的苦,总要有个人感同身受一番。
真正的凶手所要承受的的痛苦。
总得是小小的百倍千倍,而这苏彭起了贼心,虽未成功,却也罪不容赦。
不若就按照小小身上的伤痕仿制一番。
无论是伤痕的位置,还是大小、力度,无必要做的完全相同。
说着,沐如锦看向君不言道:你是药王谷的小医圣,对于人体知道的总比别人多得多。
且如今你杀心过重,这事情反最适合你来做。
小小所受的苦,我要让这苏彭亲身感受一遍。
做完之后。
你便吩咐李思我,将苏彭的尸体挂在楚月心的府门前,也让她尝尝真正的丧子之痛是个什么滋味。
并非是沐如锦心狠。
只是,她觉得,当初她就不该放过任何跟苏启有关的人。
若是当日斩尽杀绝,也许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
楚月心是苏启的妻子,与逍遥侯府的关系可谓是不共戴天。
当初她刚被赶出逍遥侯府。
那时还住在宫里,她就差了宫里的老嬷嬷暗中接触过沐溪儿和沐邱玄,没想到没有利用这两人给逍遥侯府制造足够的麻烦,这一次竟然让她的儿子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若不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她又怎么能记得住,这个叫做沐如锦的人是她得罪不得的!好。
君不言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面对企图杀害自己妻子的仇人。
他根本就生不出任何怜悯的心思来。
真凶是谁?君不言觉得沐如锦或许知道真凶是哪一个。
对于自己这个师姐的强大,他已经充分了解了。
林中云。
沐如锦并未隐瞒。
我会杀了他,替小小报仇。
君不言直接连楚王府一起恨上了。
你现在还不能动他。
沐如锦虽然也很想杀人。
但她还是忍住了。
为何?君不言目光灼灼的盯着沐如锦,等待她的解释。
沐如锦挑眉,道:杀一个林中云十分容易,绿蛛就能轻易做到。
可是,想要灭一个楚王府却很难。
林中云固然是凶手。
但楚王府就不该死吗?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林中云的所作所为,就当楚王爷生了个孽子。
子债父偿,我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林中云还有用,我要用他挑拨楚王和狗皇帝的关系,让他们两败俱伤。
不仅仅是小小的仇,还有师父的仇,我打算一起报了。
沐如锦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而这个计划,还得着落在丞相之女柳岩青的身上。
好,一切都听你的。
只是,将来,我要亲手结果了那林中云的性命。
君不言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压下心中的暴戾与杀意配合沐如锦的计划。
不为别的,只为他知道,他这个师姐一旦下定决心要整治哪个人,那个人就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且结局会异常凄惨。
而且,沈煊对他如亲子一般,这个仇确实也不得不报。
放心,林中云的性命,我会留给你的。
沐如锦闭上眼,尖锐的指甲嵌入肉中,手掌被鲜血染红。
可想而知,在忍耐的不仅仅是君不言。
沐如锦同样也是。
在那次与林中云的‘偶遇’中,沐如锦了解到,林中云原本并没有刻意针对苏小小下手。
那日他确实是一时兴起才溜达到了‘珠光宝气’的。
只因为当初想设计沐如锦清白反被沐如锦设计将林如玉赶出了逍遥侯府之后,他在楚王心中的地位大打折扣。
因为他犯了大错,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兄弟们就更加变的不安分起来。
有些个一直跟他不对付的兄弟甚至都敢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完全是一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姿态。
那些日子他过的很憋屈。
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他自小聪慧,大事小事从来无需父王担忧,所以他被立为世子,父王也从不用为他操心。
可是,就因为长得俊美,所有人提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张能羡煞女子的容貌,相反,他的才能,他的努力,他没日没夜拼命汲取知识。
大事小事亲力亲为所累积起来的功绩,竟然还不如一张漂亮的脸蛋来的耀眼。
起初听人夸他长的英俊他还暗暗得意,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总是高兴的。
有哪个不爱听好听的话?林中云自然也不例外。
再加上那时候还是孩子,对于别人的夸赞,那小小的虚荣心作祟,他还是十分喜欢的。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一切都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眼看一天天长大,心性也变得成熟。
所以他知道,无谓的夸耀并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地方,说到底。
能力才能决定一切。
所以,他一时一刻也不敢耽搁,父王交给的功课,每一次的考验他都异常认真的去完成。
他知道父王有推翻刘家王朝称帝的野心,所以。
他尽力的辅佐,也拼命的让自己变得完美,就是为了将来能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完美帝王。
他是楚王世子,只要他一直够优秀,不犯错,那么。
等到自己父王称帝之后,他就是货真价实的皇位继承人。
他的一切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要配得上一个帝王的身份与尊贵。
但是,时间一长他就发现。
所有人都在夸赞他,但赞美的内容却与他为之骄傲的能力与才华无关,也与他的拼命与努力无关,所有人挂在嘴上的赞美之词总是千篇一律的容貌俊美。
他知道自己长得俊美,就算不用他人提醒。
他长着眼睛看得到。
若是可以,他宁愿长的普通一些。
这样,这些人或许就能够看到他身上最本质的东西。
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觉得‘容貌俊美’这个词异常的刺耳难听。
每每听到,他总是压抑不住心头那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需要发泄,需要将一切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可是,他是个完美的人,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能让人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也不能让人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感觉。
因为他知道,想要打下一个江山,需要很多人的支持。
想要谋朝篡位已经实属不易,但是,属于他的最残酷的战争却并不是发生在他与皇帝之间的,而是这江山归属定下之后,兄弟之间的战争。
也许也就是这样忍耐,让他的心理更加的扭曲,直到有一日他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杀意之时,第一个受害者出现了。
说到底死了这么多人,起因无非是一句赞美的话。
或许有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恶意,但听在林中云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意义了。
那一日,他是因为自己母妃要大寿,所以才心血来潮的去了‘珠光宝气’,想亲自为母妃挑选一套拿得出手的首饰,也是顺便希望自己母妃能在父王面前多为他说说话。
可是没想到就碰见了这个苏小小。
当他听到苏小小那句‘俊朗’的夸奖,他原本的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的阴郁了。
着人去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那个女子正是逍遥侯府里庶出的七小姐,这一重身份立刻就让林中云想起了沐如锦这个一再让他吃瘪的仇人。
特别是每次见面,那个沐如锦总要在他面前提起一句‘貌美如花’,实在是让他恨不得生饮其血,但却碍着苏衍武力高强而不敢轻举妄动。
再想起他现在这样郁郁不得志也都是拜沐如锦所为,他心中的邪火儿立刻就没缘由的冒了出来。
这才造就了苏小小身上到处都是被虐待折磨的伤口。
其中也有许多是因为林中云恨沐如锦的关系。
那日青楼出来后,沐如锦就去‘偶遇’了林中云,故而也就知道了这些事情。
虽然林中云掩饰的很好,但是一切都逃不过沐如锦读心之术的窥探。
既然确定了林中云就是杀害苏小小的真凶,沐如锦反倒松了一口气。
知道凶手就是好事,她就可以慢慢布置,将林中云引向死亡的深渊,顺便的,也能让楚王和皇帝的关系更加的恶劣一些。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公主下嫁,楚月心发疯郡主楚月心的儿子苏彭失踪了,这件事情在京城里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浪花。
对于楚月心而言,她的经历却并没有一个郡主应有的尊崇。
虽然不是皇家之人,被封为郡主也是因为他的生父舍身救皇帝而来的福荫,但却被皇帝利用,将她赐给了逍遥侯府一个小小的庶子为妻。
皇帝打着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再加上之后苏彻死在走商的路上,而苏衍带着一身伤回来,还险些成了不能人道的废人。
两个嫡子几乎废了,眼见着那苏启就要上位成功,皇帝的算计也算是成了一半,却偏偏半路跑出个沐如锦,将苏启的那点小心思砸的连个渣都不剩,最后连命都搭上了。
为此,这位楚月心郡主继下嫁庶子之后又在年纪轻轻时成了寡妇。
这样还不够,谁知向来疼爱苏启多过疼爱嫡子的苏烨威突然铁了心要将苏启逐出族谱,甚至不惜开了祠堂,态度异常坚定,于是,不仅仅是她,连带着她的儿子一起,也不得不接受被赶出家门的事实。
若非皇帝还念着些旧情,恐怕这楚月心早就活不下去了,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儿子苏彭却又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好几日都不见人影。
楚月心到处派人去找,就只查出了有人最后一次见到苏彭时,是在拢翠阁,参加那名妓赛西施的斗诗大会,大会结束之后,那苏彭便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府,也没人再见过他。
因为儿子的失踪,这位楚月心郡主可是快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进宫惊动了皇帝。
让皇帝不得已也派了人四处搜寻,却一点消息也没有,那之后几天,苏彭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之内。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并非是因为楚月心的疯狂寻找,也非是因为皇帝插手了此事,而是因为几天之后,苏彭的尸体突然间就出现在了楚月心的府门口,浑身上下被血污布满,身上青紫一片。
大小的刀口将一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凸显的狰狞无比,手筋脚筋被挑断,手脚指甲被撬开直接扯了出来。
头发被剪的参差不齐,下身的生殖器被一刀削断,然后,两只手被长而粗的钉子直接钉在了府门前的房梁上,地上鲜血淋漓。
现场惨不忍睹。
楚月心接到门房的通知后连忙跑了出来,只看了一眼,便直接昏死过去。
此事影响十分恶劣,一眨眼的功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因为不知道事情起因,就有人怀疑是京城又出现了什么变态杀人魔,于是立刻引起了恐慌。
此事情节之恶劣也瞬间传到了宫中。
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龙颜大怒,心中恼恨这凶手非要与他对着干,明知他大张旗鼓的搜索这苏彭的下落。
却依然胆大妄为的杀人性命,还布置了这样一个现场,这简直就是对他的挑衅。
可是,无论是君不言还是沐如锦都不是那种会给皇帝面子的人,何况这一切的事情皆都起源于皇帝对逍遥侯府的算计。
若非是不想让药王谷和朝廷彻底开战。
恐怕此时阎王帖早就去皇宫里走上一遭了。
沐如锦一直认为,要杀一个皇帝并不难。
哪怕皇帝总是待在诺大的皇宫之中,哪怕四周守卫森严,但只要想做,就总能找到机会。
可是,杀皇帝事小,事大的是之后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全身而退。
一旦被人发现,她将要面对的,是整个朝廷的势力围堵。
就算药王谷在江湖上地位超然,也堪堪能与朝廷僵持,但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很可能还会让药王谷直接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沐如锦觉得这样做真的不值得。
所以她才想尽一切方法,拐弯抹角的来实现干掉皇帝的愿望,尽管这要浪费许多年时间,也或许要牺牲许多的东西,但是与结果相比,一切就都值得了。
不说皇帝气的将摆在桌上的奏折摔了一地,下令定要彻查此事,就说楚月心,在醒来后听说了儿子的状况之后又一次昏了过去。
待再次醒来,楚月心变的异常冷静。
她要求查看了儿子的尸身,那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和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让她心痛的难以自己。
那张脸被一道道刀伤布满,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样子。
但是,母子同心,身为母亲,她能够很轻易的就辨别出这个人就是她的儿子,货真价实不带掺假的苏彭。
楚月心心痛难当,苏彭还是个孩子,是谁这样丧心病狂,竟然要对这样一个才几岁的娃娃下如此狠手?怒极攻心的楚月心又一次昏厥,而再一次醒来之后,人却变得痴痴傻傻,抱着个枕头嘿嘿傻笑,嘴里唱着不知名的儿歌,仿佛怀中抱的是她的儿子一般。
沐如锦听说了此事之后想办法见了楚月心一面,为的,只是要确定楚月心是否是真的已经疯了。
结果还算让她满意,楚月心确实已经疯了,这也算是用另一种方法除了一个心腹之患。
而沐如锦也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依旧遣了人去楚月心的府里当眼线,这也算是暗中监视着,看她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就清醒过来,也方便尽早除去。
没过几日,之前被沐如锦发卖出去的苏小小原来的贴身丫鬟糖心在得知了此事后,上吊自尽了。
当她听到了苏彭已死的传闻之后,特别是在详细的了解了苏彭的死状,她就知道,此事定然是少夫人所为。
她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
可是,她并没有选择去跟楚月心告密,而是选择了结束自己的性命。
本来她就觉得因为她的疏忽导致了小姐的惨死心中愧疚不已。
虽然就算她在也未必能改变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连自己也搭上去,可是她依然十分内疚。
作为贴身丫鬟,她并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她只希望,以她一死。
能弥补些许她所犯的错误,而同时,也能与苏彭做一对亡命鸳鸯。
只可惜,她根本不知道,在苏彭心中,她什么都不是,顶多就算做一个传话的工具。
而她直到死,都还做着能与苏彭在一起的美梦。
而另一边,林中云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区区一个苏彭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过,至于楚月心这个郡主。
他甚至都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人。
可是,此事在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同样不可避免的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原本。
他也就是当成一个笑话听听,听到别人死得凄惨了,他心里甚至还美滋滋的,就像是在听一个好笑啊的故事一样。
可是,越是听到最后。
他就越是心惊,只因为那个故事中的主角苏彭,他的死法实在是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些熟悉。
起初他还只是觉得熟悉,但却想不起来熟悉在哪儿,说到底他虐待致死的人不少,也没理由挨个儿的记个清楚。
直到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中一个柔弱的女子睁大了眼睛一副惊恐的样子看着自己,浑身颤抖,连牙齿都打着哆嗦。
一张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早已看不出往日里的美丽容貌。
而他,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冷眼看着一切而无动于衷。
他的侍卫卖力的折磨着这个可怜的女子,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
拔了她的指甲,剪了她的头发。
原本滑嫩的肌肤上满布鞭痕、掐痕还有一些细小的刀伤和针伤。
标志的脸蛋上被划了一道又一道长长的刀疤。
一张还算精致的小脸变的狰狞恶心。
而他,就坐在那张太师椅上含着笑脸看着这一切,心中尽是报复了沐如锦那个贱人的快感。
这个逍遥侯府的庶出七小姐,是他送给沐如锦那贱人的一份礼物,他觉得,那个贱人定然会很喜欢。
这几日,他一直在为打击到了沐如锦而沾沾自喜。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到沐如锦之后,原本可以冷静处理任何问题的自己开始变得冲动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可是,一旦见到那沐如锦吃瘪他就开心不已,心中会浮现出一种解气的快感。
林中云是被恶梦惊醒的。
折磨苏小小时,就算画面再血腥再残忍,他都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在梦中梦到了他曾经指使侍卫虐杀苏小小的经过之后,梦中画面一转,就变成了沐如锦在用同样的方法虐杀苏彭。
且还是沐如锦亲自动的手。
而他自己也出现在梦中。
梦中的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笼子就放在苏彭的不远处。
而沐如锦虐杀苏彭的每一步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甚至能看到沐如锦的表情,而让他觉得害怕而惊醒的,却偏偏就是沐如锦那诡异无比的表情。
那表情就是---没有表情!就算残忍之于他,在虐杀某人之时也都会有兴奋、嫌弃或者恶心之类的感想与情绪。
可是,梦中的沐如锦竟然没有任何情绪,是真正的面无表情慢条斯理的做着这一切残忍的事情。
他知道这只是个梦,可是,他不明白的是,究竟是何时,沐如锦在他心中已经孕育成了这样一个残忍可怕能让他颤栗的心魔了呢?林中云脸色很不好看。
可是,大戏一出接着一出,苏彭的事情刚出不久,又一件事情再一次让京城沸腾了。
十三公主刘萱萱,下嫁逍遥侯府五公子苏衍为平妻。
堂堂公主之尊,金枝玉叶之身,竟然以死相逼,非要逼着皇帝将她许配给苏衍做妻,哪怕是平妻她也甘愿,实在是跌破人眼球。
而几乎所有人都在同情沐如锦,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都在抱怨皇帝管得太宽,算计人不成也就算了,这一次竟然还妄想拆散鸳鸯,插一个女儿去破坏人家夫妻之情。
而那十三公主也够不要脸,竟然以这样尊贵的身份去给人做平妻。
与她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大好男儿不成,非巴着人家有妇之夫不放?而另一面,有许多人都在声讨苏衍负心薄幸。
一见要娶的是公主,二话不说立刻就答应了。
并且感叹,男人啊,始终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为此,苏衍可算是担了不少骂名,就连沐如锦都替他委屈。
只是,为了将来过的自由,这一切的牺牲都是必然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真实还是梦境?大婚之日,红烛罗帐,沐如锦面无表情的走完了婚礼的流程。
尽管明知道到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为了以后的计划必须要做出的牺牲,可是事到临头,沐如锦这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天刚黑下,沐如锦便回了自己的清幽雅苑,将自己关在屋里。
听着老远处传来的喧嚣之声,沐如锦的脸色就跟那葱心儿一般的绿,并且将这一切的不爽全都归结在了刘鸿御这个狗皇帝身上,心中就越发的坚定了要弄死他的决心。
渐渐的,宾客们也都喝得酩酊大醉,看着时辰,也该是进洞房的时刻了。
沐如锦一想起属于他的男人现在要跟另一个人洞房花烛,心中的无名火儿就蹭蹭直冒,就算是一切都是假的也掩盖不了这一屋子的酸气儿。
少夫人,夜深了,该歇着了。
锦瑟虽然知道自家少爷是不得已娶了公主做平妻,但却并不知道沐如锦具体的计划,故而虽心中愤愤不平,却无能为力,只能劝沐如锦不要多想赶快歇着。
想必睡着了,那些烦恼也就不在了。
你去睡吧,我再坐会儿,想些事情。
累了困了我自会睡下,不用你们伺候了。
今儿个事情多,想必你们也都累了,去歇着吧。
沐如锦睡意全无,只想坐着发会儿呆。
奴婢陪少夫人吧。
锦瑟似乎有些不放心。
无妨,你歇着吧,我又不是孩子,总亏待不了自己。
去吧。
沐如锦拒绝了,锦瑟无法,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退下。
只是今夜,恐怕她也未必就睡得着了。
锦瑟一退下。
屋里顿时只剩下沐如锦一人,原本冷清的屋子此时就显得更加冷清了。
原本这个时候,总会有苏衍陪她,哪怕只是躺在床上说说话,或是枕在他的手臂上不小心睡着,这些事情渐渐的已经成了习惯,突然失去,她竟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倚在躺椅上看了会儿书,沐如锦甚至连书拿倒了都没发觉,可想而知她根本就没有看进去哪怕一个字。
心中明白多想也是无用。
何况一切都应该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只是,一想到从今往后,这逍遥侯府之中又多了一个刁蛮狠毒的公主。
她就一阵头痛。
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嫁进逍遥侯府之后,就算是徐氏和老太太这样的长辈也是要给公主见礼的,这对于老太太而言不亚于是赤裸裸的羞辱。
可以说,逍遥侯府落魄到如今的地步全拜那个昏君所赐。
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那昏君的女儿却偏偏要横插一脚。
老太太别提有多不待见这个十三公主了。
若非是沐如锦将计划说与老太太听了,恐怕这一次老太太能直接解散了逍遥侯府从此流浪江湖也不愿意有这么一个孙媳妇儿进门。
至于徐氏和苏烨威……沐如锦皱眉,气场上就完败啊。
不过自己才是正妻,正儿八经的原配夫人,就算公主贵为金枝玉叶。
也是没资格让她去低头请安的。
何况,沐如锦也没打算惯着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正因为她知道皇帝是个要面子的人。
逼人娶他女儿就已经是让他在民间颇为丢脸了,再逼着原配去向一个平妻请安,就算皇帝脸皮厚如城墙,他也丢不起那个人。
再者了,那十三公主虽然下嫁逍遥侯府。
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以后她自会有她的去处,何苦自寻烦恼?想着想着。
沐如锦便觉得有些困了。
开了窗望了一眼望不见的洞房花烛,沐如锦摇摇头,吹熄了烛火,径直走向床铺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眼前是一片白蒙蒙的雾气,沐如锦一直在走,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方向。
前一刻还在房间,后一刻便置身于这茫茫雾霭之中,沐如锦疑惑喃道:莫非是做梦?随后狠掐了自己一下,竟然还有种疼痛的感觉,但她依旧没有醒来。
正当沐如锦疑惑之时,一个声音若有若无的传进沐如锦的耳朵之中道:若是让你回去,你可愿意?回去?回哪儿?沐如锦被这声音弄得莫名其妙,但心中却有种砰砰直跳的感觉。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了。
当初她穿越而来,就是靠的这个声音,后来,她也从苏衍的模仿之中知道这声音似乎属于早已故去的苏老爷子。
而现在,这声音又一次出现了,还问她是否愿意回去,沐如锦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回去你原来的世界。
那声音依旧悠远。
我还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吗?沐如锦一阵失神。
那个世界之中的你已经痊愈,你如今依旧有两个选择。
一是留在这里,生老病死皆在其中。
二则便是回到你从前的世界,去过你前世没有机会享受的人生。
那声音并不焦急,反倒是像一个机器,忠实的将这些话说出口,却并不带任何情绪。
前世没有机会享受的人生啊……沐如锦莫明的就想起了许多她曾经快要忘记的事情。
电视、电脑、手机……游戏、逛街、K歌……那些从前与自己隔绝在一张防护玻璃之间的东西,莫非自己还有机会回去享受一番?而且若是回去,是不是代表就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以一个健康的身体去孝敬二位老人,以弥补曾经的遗憾?沐如锦几乎要脱口而出,她想回去,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尽管当初她穿越的那般决绝,可一切都是为了活命,她身不由己。
可是,若还有机会以一个健康之身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弥补前世未能尽到的责任,她真的很想立刻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从此以后再也不用面对这样时刻将自己架在刀刃上一般的阴谋算计。
她可以不用担心将来而活的很长久,这不是她最想要的吗?可是,就在话要出口的那一瞬间,沐如锦的眼前却突然闪现出一张脸。
一张英挺潇洒,却一直对自己温柔微笑的脸,一张属于自己所爱之人的脸。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就算是药王谷那样超然的庞大大物的掌门之位也不足以让她在乎,她可以轻易将之舍弃,可唯独苏衍,是她舍弃不了的牵挂。
如何?你可曾思虑清楚?是选择留下,还是离开?那声音依旧平静,只是沐如锦却感觉到了一种迫切感,她觉得。
她必须要快一些作出决定,否则,很有可能会失去唯一一次能够选择的机会。
眼前的雾气淡了许多。
周围一片空白,并没有什么景色,沐如锦心急如焚,心中不停的在离开和留下之间纠结徘徊,久久不能下定决心。
直到那声音再三催促。
沐如锦终是咬了咬牙,狠下心说道:我留下。
脸上却已泪流满面。
当苏衍悄悄的来到清幽雅苑的时候,除了绿蛛切雨她们几个高手,其他的丫鬟婆子们全然不知。
苏衍小心的推开房门,却见屋中并未点灯,只是借着窗外月光。
依稀能够看到屋内一些模糊的景色。
苏衍悄悄点了根烛火,静静的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儿,脸上尽是无尽温柔。
可是没过多久。
沐如锦似乎睡得并不好,不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
苏衍有些心疼,心想着定然是今日他迎娶公主之事让她心中不痛快,故而才会在梦中也无法舒展眉头。
作为一个男人,无法给妻子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
苏衍一时间觉得自己很没用。
苏衍伸手,想要抚平沐如锦紧皱的眉头。
却在手还未碰到床上的人时,直接愣在原地。
只见梦中的沐如锦似乎有一些疑惑,嘴里问着什么能回去还是留下的话,让苏衍一时间惊愕不已。
他突然想起沐如锦很早就与他说过,她的来历不一般,乃是从另一个世界灵魂穿越而来。
若是如此,那此刻在梦中纠结着能不能回去的那些话,是否代表着他很有可能会失去这个他深爱着的小妻子?不行!不能这样!她不可以离开!若她离开,自己又要怎么办?苏衍无可抑制的泛起一阵阵的恐慌,似乎想要努力的抓住沐如锦将她摇醒,但最终却还是住了手。
若是现在的生活让她没有任何安全可言,若是她真的想要回去,自己真的有资格阻止吗?苏衍苦笑。
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他,就是逍遥侯府在靠着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妻子在保护。
他固然能够默默的站在她身后支持她,可是与她的付出相比,自己所做的却实在是微不足道。
可是,不想失去她!苏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恐惧过。
若是下一刻,眼前之人突然消失不见,他该如何面对?我留下,我不走了!睡梦中的沐如锦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让纠结在痛苦之中的苏衍顿时被巨大的惊喜所包围。
他一把将沐如锦抱起揉在怀里,抱的紧紧的,让沐如锦险些喘不过气来。
沐如锦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惊醒,依偎在某个人的怀里,尽管被抱的太紧看不到这个人的脸,可凭着这人身上的气味,沐如锦马上便知将她抱入怀中的人是苏衍。
沐如锦还有些迷糊。
她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曾经那个疑似神仙的声音问她是选择回去还是留下。
她几经考虑,终究还是舍不下苏衍,于是狠狠心选择了留下。
只是,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是那个神仙真的要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还是只是自己一个单纯的梦而已?狠狠的抱住苏衍,沐如锦勾起嘴角忽的就笑了。
都没所谓了。
无论是真实还是梦境,此时此刻的她都已经做好了选择。
她会留在这里,陪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
或许有一天,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会先死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可是,那才是她最想要的幸福。
甚至,那样的幸福,比她一直以来最为珍惜的性命还要重要。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收起你金枝玉叶的优越感你曾说要苏彭受到和小小一样的痛苦,只是,小小是女儿身,自然不似男子……为何又要将苏彭给阉了?苏衍一手搂着沐如锦,一边好奇的问。
这问题他想问好久了,既然要伤口相同,又为何要割了苏彭的宝贝,让他多一道伤?沐如锦一脸玩味的斜看了苏衍一眼,一边随意说道:听师弟说,小小是女子,不可能有男子的那东西,所以,既是要伤口等同,那小小没有的,苏彭也不该有,所以就将他的……给割了。
说罢,手指指向苏衍下身的地方。
苏衍没来由的就一个冷战,哭笑不得道:你们药王谷之人都这样可怕?我很可怕吗?沐如锦一脸古怪的笑意盯着苏衍看,看的苏衍直发毛。
他心中不由想到,若是今日与公主大婚并非是自己这小妻子的主意而是他自己愿意的话,他会不会比苏彭的下场还悲惨?怎会?我苏衍的娘子,最是温柔贤惠。
苏衍干笑两声,说出了他这一生最不靠谱的谎言。
沐如锦这个人,除了演戏需要,她跟温柔贤惠这个词儿实在是沾不上什么边儿。
这还差不离。
沐如锦满意的点头,十分享受自家夫君睁着眼说瞎话的样子,又朝苏衍的怀里钻了钻。
不知道为何,一想起十三公主那张欠扁的脸,沐如锦就十分喜欢和苏衍秀一秀恩爱。
特别是今夜所谓‘洞房花烛’的时刻,沐如锦就更喜欢将苏衍霸在身边。
只可惜了十三公主,恐怕现在还在沾沾自喜。
沐如锦甚至可以想象到,明日一早若真见了面,这刘萱萱一定会挑衅自己。
天快亮了,你也该回了,否则若是让人发现。
会惹人生疑。
沐如锦依依不舍的从苏衍怀里起身。
就这样想赶我出去?苏衍笑着将沐如锦有些乱的发丝抚平。
我倒是巴不得你一直都只陪我一人,但若真如此,这公主你也算是白娶了。
沐如锦笑着摇头。
她发现,就是自今夜起,她开始越发贪恋苏衍的怀抱。
或许是有了这个名以上的‘情敌’,从前她没有特别在意的东西现在她开始十分在意了。
谁又稀罕她?皇室出来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苏衍看起来对那十三公主十分不屑。
虽然他也知道他这话算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但是至少他如今见过的皇室成员之中,还真没几个好东西,倒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们。
你不稀罕才好。
你若真稀罕她,我今儿个就送她去见阎王!沐如锦挥挥小拳头以示苏衍的唯一性,虽然是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
但苏衍却十分受用。
虽然他一开始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事情由女子说出来实在是有些怪异。
但相处的久了,他却发现,正是喜欢的人的那股子醋劲儿,才更加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在乎的那一个。
其实沐如锦不难理解这种心态。
苏衍之所以轻易接受这种在他们这个时代人眼中‘奇怪’的事情,多半还是源于家庭的因素还有幼时的经历。
一则是苏老爷子本身就只娶了老太太一个女人。
其他别说妾室,就连通房都没有一个。
而苏衍又是自小看着自己的母亲因为父亲的花心风流而受尽委屈无法言说。
再者,也是因为那些妾室的关系,最后害的二哥惨死,自己险些成了废人,对于这些纳妾的事情他就已经带着一点阴影了。
而之后。
老太太为了隐藏他的病情,不得已的接受了许多外人送来的妾室给他,让他更是对此厌恶透顶。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
当时的苏衍身中冰丝蟾毒。
无法近女色。
却偏偏在那样的时候,弄出一堆美人儿到他眼前刺激他,眼见着却吃不着,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会厌恶不已。
再者,自己从小就边缘化。
母亲对他的那一点爱几乎都是顺带的。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嫁错了人,连带着的心性也变得扭曲。
综合几点一想。
苏衍真的能够适应沐如锦这样苛刻善妒的要求也倒不难理解了。
事实上沐如锦也就是看到了这几点,所以才有心将苏衍培养成一个她理想中的夫婿。
若是不然,恐怕她顶多也就是熟悉了环境之后直接远走高飞,从此天高任鸟飞,绝不会被一个不专一的男人绑住而脱不开。
就像是这一次,若非是苏衍对那个十三公主一点兴趣也没有,沐如锦绝不会提议让苏衍娶她。
如果苏衍对她产生了一定点的兴趣,那上一次,沐如锦就不是让李思我将刘萱萱套上麻袋打一顿扔湖里那么简单了,以沐如锦的脾气,绝对想尽办法干掉她,或做成意外,或做成仇杀、抢劫、甚至强暴之类的事情她都在所不惜。
说到底沐如锦并非是个善良单纯的小白兔白莲花。
面对想要抢自己夫君的贱人,当然是要怎么残忍怎么来。
而一旦苏衍真的有了二心,她不仅不会放过那个勾引她夫君的狐狸精,同时,那样变了心的男人她也不稀罕再要。
她曾经说过的话不假,一旦她死了心,就绝不会再轻易回头。
在感情上,她有着无法治愈的洁癖。
好在至今为止苏衍还并未让她失望,这让她对自己和苏衍的将来充满了希望与信心。
好了,快回去吧,那边儿的药性快过了,也差不多该醒了我们都是坏孩子。
若是她醒来没有见到你,咱们这些努力就都白费了。
沐如锦虽然不舍,但终究还是以大局为重,帮苏衍将衣衫和头发重新打理好,便让他自窗户出去,打后门溜回了刘萱萱的院子。
回了倩影阁,苏衍悄悄的自后窗翻进了屋,看着还一脸媚色正在熟睡的刘萱萱,没来由的一阵厌恶,仿佛在这屋子里都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味道。
苏衍目光移到那沾染了点点红梅的白缎子上,皱了皱眉,轻手轻脚的将外衣脱掉,又故意将头发拨乱一些,这才小心的躺在床边,但却离着刘萱萱还有一指的距离,没有触碰到她一丝一毫,然后便开始假寐。
没过多久,天刚刚见亮,丫鬟便来敲门,婚后的第一天可不能由着睡懒觉,此时新郎新娘该去给长辈见礼了。
虽然刘萱萱贵为公主,就算是徐氏和老太太见了也要先行君臣礼,但君臣礼之后,身为媳妇儿的刘萱萱也要向长辈行礼,这是规矩,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公主能够决定的事情。
丫鬟刚敲门,苏衍便起了身,自顾自的重新穿好衣裳,转身却见那刘萱萱也已经醒来。
刘萱萱看着苏衍这张也还算英俊的脸,想着昨日两人之间覆雨翻云,那还残留在肌肤上的温存,让她痴恋不已。
再看看那染上红梅的白缎子,刘萱萱竟然少有的露出一丝羞涩。
毕竟是女人,就算再怎么阴狠毒辣,在面对自己的身子已经给了另一个人时,总会露出女人独有的媚态。
特别是第一次,总是让人难忘。
苏衍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像刘萱萱这样的女人,就算是白送他他都不想要,更别提什么与他覆雨翻云了。
只是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开,刘萱萱既然认为昨夜与她温存的人是他,那么就当是他好了。
夫君。
刘萱萱一脸的娇羞,完全不见往日里心狠手辣的模样。
嗯。
苏衍面无表情的回了一个字,接着又道:让丫鬟进来帮你更衣吧,过会儿要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夫君,你帮我穿衣嘛。
刘萱萱红着脸一脸的媚意。
苏衍却完全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将一切收拾妥当,便要离开。
你站住!刘萱萱一见苏衍完全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打算,立刻便是脸一沉,怒斥道:你来帮我穿衣!苏衍面无表情的转身,淡然的盯着刘萱萱,道:公主,我不是你的奴才,收起你金枝玉叶的优越感。
你既已嫁入逍遥侯府,自今后就是逍遥侯府的媳妇儿。
你最好记住,要孝敬公婆,敬爱祖母,尊重主母,既已嫁为人妇,就该守妇道,懂规矩。
有些事,皇上是帮不了你一辈子的,若想安安稳稳在这逍遥侯府里待下去,就将那些骄纵的臭毛病全都改了!没有理会刘萱萱黑的跟墨汁儿一样的脸色,说完了,苏衍便直接转身离开。
刘萱萱盯着苏衍的背影,眼中满是愤恨,还有一些委屈。
她不知道,为何昨夜里温柔热情的男人,只是一夜过后便如此冷淡。
哼!本宫是公主!你们不过是奴才!还想翻了天不成!刘萱萱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来,同时可是将逍遥侯府里的所有人都恨了个遍。
特别是沐如锦。
这样的恨意来的完全莫名其妙。
但是,在刘萱萱的心里想的是,凭什么你对那个贱人那样的好,却对我如此冷淡?我刘萱萱哪里比不上那个沐如锦!此时的沐如锦正在梳妆,突然没来由的就打了个喷嚏。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躺着也中枪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僵持当沐如锦去了厅堂时,老太太、苏烨威和徐氏都已经坐在原地了,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公主迟迟未到,许是还仗着自己金枝玉叶的身份磨蹭着,认为所有人等待她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沐如锦不动声色的坐在她该坐的位子上,只是轻轻的抿着茶水,并不说话。
她原本并不打算来的,虽然她才是苏衍的原配妻子,但是人家是公主,身份不同,或许仗着势还不乐意见着她呢。
何况自己也不愿意多看这个脑残公主一眼,眼不见为净,自己还乐得清闲。
只是后来想了一想,依着公主的骄纵,再看看徐氏和苏烨威平日里的作风,恐怕压不住场面,反倒是容易被欺负了去。
老太太年纪又大了,不能情绪起伏过大,想来想去,就算是万般不愿,沐如锦还是赶了过来。
此时的沐如锦确实还有点忌惮皇帝的势力,怕自己算计的不够功亏一篑。
但是,这还不足以让她对刘萱萱望而却步。
刘萱萱是公主没错,但也仅仅是公主而已。
若是可以,她有一千种方法让她死的不明不白,就算是皇帝铁了心要查,也绝对找不出半点破绽。
只是,让刘萱萱死在这种地方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所以她才迟迟没有动手,甚至还允许苏衍将她娶回家来。
不过,沐如锦却也没打算惯着她。
若是她一再地耍公主脾气,闹得太过的话,说不得,她也得好好地体现一下她身为正妻的存在感,让这个平妻知道,在这府里,其实她的身份未必就比那些小妾高到哪儿去了。
等了许久。
刘萱萱这才姗姗来迟,且一来就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嘴里还嘟囔着:累死了,本宫乏了,你们请安吧。
沐如锦抬眼望了刘萱萱一眼,只见她浓妆艳抹,身上所穿极尽奢华,也难怪会耗时如此之长。
只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却是让人厌烦不已。
还愣着做什么?请安吧。
刘萱萱丝毫没有察觉到现场的气氛,自顾自的端坐。
连看都没看众人一眼。
苏衍脸色十分阴沉,若仔细瞧,那淡淡的似有似无的杀意飞快的划过眸底。
让人看不真切。
老太太气的手都发了抖,端在手中的茶杯因为手抖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而徐氏和苏烨威虽然也气愤不已,但终究是忌惮刘萱萱的尊贵身份,在要不要起身行礼之间纠结。
其实按说众人先向刘萱萱行君臣礼倒也没什么错误,毕竟公主乃皇家贵胄。
身份自与常人不同。
只是,先皇当年曾言,既嫁与人为妇,便该懂尊卑,守妇道。
即便是金枝玉叶之身,她首先就是人家的妻子、媳妇儿。
再是公主。
天纲伦常不可逆。
当初,先皇此言一出,立刻博得百姓好感。
多年来。
公主出嫁,再也没有公公婆婆向自己媳妇儿行礼的规矩。
只是,多年后,先皇驾崩之后,皇帝坐上龙椅。
许多事情都在悄悄改变着。
当今皇帝刘鸿御,似乎特别喜欢与先皇对着干。
先皇喜欢的大臣他厌恶。
先皇信任的肱骨他怀疑,先皇封下的官职他偏要想方设法将之废掉,先皇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发出的命令,他都要一一驳斥。
虽然做的比较隐蔽,但但凡头脑灵泛之人想必早已窥出端倪。
有人曾怀疑,当初先皇并非属意刘鸿御为帝,只是后来,先皇死的仓促,而刘鸿御势力也强大,故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什么人去反对了。
而且不得不说,当初先皇的儿子之中确实也没有多少真正拿得出手的,大多都是庸才蠢才,也就数刘鸿御还凑合。
只是此人多疑又自私,并非是一个做好皇帝的料儿。
当初就有许多忠心跟随先皇的大臣就曾预料到,这江山若是交到了刘鸿御手上,说不得最后就能养出一个绝世昏君来。
这些人中,徐国公徐奇就是最不看好刘鸿御的一个。
只不过徐国公对先皇忠心耿耿,尽管不喜欢刘鸿御,尽管手握重兵,但却从未想过要谋反而自立门户。
只不过,对于徐国公的忠心,皇帝根本就不曾相信过。
他只信任自己,所以,他一直认为,如兵权这样烫手的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为安全。
而皇帝与先皇过不去的其中之一就是这公主出嫁的问题。
自从刘鸿御登基后,公主仿佛又变得金贵起来,当初先皇所言立时被推翻大半,刘鸿御的这些女儿们贵为金枝玉叶,自然也就觉得自己比人位高一筹,许多公主嫁人,礼节繁琐不说,中间的规矩实在是没将男方当做人来看,所以,现在这个时代,大多人一听要尚公主,立刻就吓得抱头鼠窜,有些人甚至不惜大街上随意挑个丑女去提亲早早娶回家供着,也不愿意成为那光名声上好听的驸马。
当然,为了不让人骂他不孝,皇帝自然也不会真去管这些事情。
公主要闹出多大的事他不管,但若公主真心喜爱驸马,不愿被繁琐礼节束缚夫妻之情,想像平常人家一般夫妻和睦,也没人会反对。
而若是驸马家对公主有微词向皇帝抱怨,皇帝也会装的人模狗样的站在驸马一方呵斥公主,只是被驳了面子之后,私下里要怎么给这驸马穿小鞋,这就要另说了。
沐如锦和苏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惯着刘萱萱这臭毛病。
京城里人人皆知,逍遥侯府五公子苏衍与沐如锦感情深厚,夫妻和睦,甚至于苏衍虽有七房妾室,但却并未宠幸任何一房之事也有人传出,一时间,苏衍简直成了京城好夫君的楷模。
而迫于压力不得不娶公主这不难理解,但一瞬间对公主过分殷勤,反倒对原配冷落的话就实在是有些太假太刻意了。
所以,一开始,沐如锦就与苏衍商量过,一面表现的迫于皇帝淫威不得不屈服的样子,而另一方面,因为心中有疙瘩,要对公主尽量冷淡,然后慢慢改变态度,这才能不让人生疑,而达到沐如锦想要达到的目的。
何况,若事事都依着这个刁蛮公主,又如何能让她吃尽苦头?而若不让她吃尽苦头,又如何能让她进宫向皇帝告状?若她不进宫向皇帝告状,沐如锦的计划又如何能成?其实,刘萱萱的作用谈不上很大,但却是能最直接达到目的的一条捷径。
原本刘萱萱没有死活非要嫁给苏衍的话,沐如锦是打算用别的方法来达到那个最终的目的的。
只不过刘萱萱自投罗网,沐如锦也就不再多费心思了。
刘萱萱许是平日在宫里被人奉承的多了,根本就没几人敢忤逆她,所以才养成她这种骄横狠毒的性子。
且她的人情世故实在是惨不忍睹,直到此刻都未发觉她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反感,还在摆着公主的谱子,等着众人给她请安。
当然,也许是她早就发现了,但却根本就不在乎在场之人的态度。
因为她是公主,身份比这里所有人都金贵,所以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再加上早起时受了苏衍的气,就更加的耍性子,想要给众人一个下马威。
沐如锦根本就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区区一个公主还想要她给她行礼?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哪根葱哪根蒜,恐怕也只有她自己觉得自己金贵了。
公主,耽误了这许多时辰,公主该给公公婆婆和祖母行礼敬茶了。
沐如锦淡淡的开口,适时的解决了徐氏和苏烨威的尴尬,让原本差点真起身行礼的二人借着这话又坐了回去。
老太太赞赏的看了一眼沐如锦,满足于沐如锦的气场强大,又哀叹于徐氏和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小家子气。
反正老太太是不打算给这刘萱萱有什么好脸色了。
她已经想得很开了,大不了举家搬迁逃亡江湖,也总比受皇帝这个鸟儿气要来的好。
虽然对于逍遥侯府还是十分不舍,但她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知道区区一个逍遥侯府的名声和后代子孙的身家性命来说,哪一个更加重要。
如此一想,别说是要给刘萱萱行礼了,她强忍着没将人给赶出大门就已经算是忍耐极强了。
于是,沐如锦的一句话带来的效果便是,此时屋里安静异常,所有人端坐不动,就没有人有那种要向公主行礼的心思。
这状况直把刘萱萱给气的是七窍生烟,眼神怨毒无比。
君是君,臣是臣,在本宫向公婆请安之前,你们,皆要向本宫行君臣之礼。
刘萱萱一脸的高傲,扬着头,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仿佛显示着她的高贵与众不同。
先皇早有言在先,公主出嫁,首先是人家的妻子、媳妇儿,再是公主,天纲伦常不可废,莫非公主要逆先皇之言,做那不肖子孙吗!老太太眼一瞥,看向刘萱萱的眼神竟不怒自威。
一时间,以老太太为首的逍遥侯府一方,和公主刘萱萱的自成一方就这样僵持着。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呛声公主刘萱萱被老太太一句话顶的是哑口无言,只是自恃身份,依然不愿先妥协,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僵持的模样,谁也不愿先退一步。
沐如锦知道,若是再无突破,恐怕这样的情形还要维持很久。
昨夜里与苏衍聊了一夜,根本就没有睡觉,便是现在都开始打起了瞌睡,只是碍着人多,她一直忍耐着。
要是再让这刘萱萱这么闹下去,恐怕她今天也不用睡了。
没有人说话,沐如锦便开始有些不耐烦,直视着刘萱萱,嘴角一勾,笑说:妹妹,婚后给长辈敬茶乃是规矩,这话就算说到皇上面前去,理还是那个理。
妹妹今后是要在这逍遥侯府里生活下去的,如此孤芳清高又能讨得什么好去?就算是到了哪儿,也没有那种要长辈先行礼的规矩。
何况先皇确实有言在先,妹妹如此推拒,莫非当真是要忤逆先皇之言?呸!谁是你的妹妹!你又是什么东西?小小江湖平民,竟还敢以本宫姐姐自居,你不嫌脸红!刘萱萱完全没将沐如锦的话听入耳中,相反,就记着沐如锦对她的称呼了。
可是她堂堂公主,又是最受父皇喜爱,又怎能屈尊叫一个野路子为姐姐?啪!一声响,苏衍直接起身,阴着脸显然是气急。
就算他知道自己娶这样一个女人进门是为演戏,可是事到如今,不尊重她的父母祖母,乱摆臭架子不说,竟还敢这样羞辱他最爱的女人,身为男人,这就是这刘萱萱对自己的侮辱。
人都说女子以夫为天,可看这刘萱萱哪一点将他当成个人看了?他喜欢时就要哭要闹非得逼人娶她,她不高兴时,他就成了阿猫阿狗一再羞辱。
向她行礼?苏衍冷笑。
谁见过一家之主向一个平妻行礼的?就算是沐如锦这样的来历身份不如平常女子那样依赖男人,也没有如此羞辱过他。
夫君休要动怒,不值当。
沐如锦起身走到苏衍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生气。
也不知为何,当看到沐如锦那张如往常般胸有成竹的笑脸时,苏衍的怒意便奇迹般的消散了。
他冷哼一声,径直坐下,连看都懒得再看这刘萱萱一眼,这个自以为高贵的公主。
在他眼中却是分文不值。
沐如锦并未沉下笑脸,而是转身正对刘萱萱,道:公主是平妻。
我是正妻,先一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回门来的人是我,那我就是你的姐姐。
你是公主也好,是平民也罢,老祖宗千百年来传下的规矩。
你没资格去质疑。
公主自恃身份高贵无比,那从一开始便不该嫁到逍遥侯府中来。
这世上家世好人又尊贵的好男子虽不说千千万,却也是一抓一把,公主想要什么样的不成?却偏偏巴着人家的夫君不放?沐如锦满眼讽刺的看向刘萱萱,撇嘴继续道:这世上最尊贵者莫如天子,公主又是天子捧在手心儿里的金枝玉叶。
若是事事都要高人一等,恐怕公主这辈子也别指望能嫁的出去,只能在宫里做老姑娘了。
既然嫁进了侯府。
甭管你是什么身份,总得遵守婆家的规矩,依赖夫君,敬重长辈,这是身为女子当做的事情。
莫非在宫中没人教过公主规矩?徐氏听了沐如锦这话,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敬重长辈’这样的话从沐如锦嘴里说出来可当真是别扭不已。
若论跟长辈对着干的。
有几人能像她沐如锦一样做的这样绝?动手就算了,还敢拿她的娘家来威胁她,若非是不知情的人在场,都得被她的深明大义感动的热泪盈眶。
不过,相比而言,徐氏还是更喜欢沐如锦一点。
毕竟沐如锦是那种你不招惹她她就不会来招惹你的人物,而这公主,纯粹就是个主动找茬的。
抛开沐如锦对她的威胁而言,就凭着刘萱萱的性格,她都不必考虑,也定然是要站在沐如锦身边的。
这无关与喜不喜欢,更无关于婆媳和不和睦。
她虽然不够聪明透达,但却也不是无可救药的傻子。
一个性格强硬,但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江湖‘侠女’和一个刁蛮任性自恃高贵阴狠毒辣的公主之间,但凡不是脑袋不灵光的,都不会喜欢公主这样的人物。
剩下的无非就是背景深厚与否。
公主的身后是皇上和太子,自然是不好得罪,但是她也看出来了,沐如锦这个儿媳妇看似并无良好家世,但其实内藏锦绣。
首先凭老太太这样的人物,就算是沐如锦惯会伪装,又怎么能轻易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何况除了刚开始这沐如锦还会装装委屈,之后干脆连戏都懒得演,直接就是一副强势的模样。
可老太太却一直坚定的支持着。
这是其一。
而后是苏二爷。
起初苏二爷刚从荣狄回来时,对这沐如锦是个什么态度,家宴之上她看的清清楚楚。
一个孙茉莉被她这儿媳妇顺手给解决了,可这并不足以成为苏二爷惧怕她的理由。
可是,自那之后,苏二爷几乎以沐如锦马首是瞻。
或许这形容有些夸大,但事实就是苏二爷毫无预兆的站在了自己儿子这一边。
而看情形,她几乎可以肯定,在中间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她这儿媳妇。
而最最让她对沐如锦怀疑的地方就是那次林如玉之事爆发后,沐如锦几句话吓退楚王,之后宫宴之上,竟然又三言两语逼得皇后处置了苏雪颜。
要知道,无论是楚王还是皇后,那都不是小小一个逍遥侯府能得罪得起的,就算加上她的娘家徐国公府都要估摸着来。
可是仅仅凭几句话就能让楚王和皇后投鼠忌器,这又怎会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而其实真让她觉得自己这儿媳妇身份可能不简单的契机还是君不言这个人。
她虽不知道君不言的身份,可她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老夫人对此人的重视,隐隐之中竟让她觉得还有一点敬重在里面。
而苏二爷夫妇见到君不言时那一脸的感激之色实在是掩饰不住。
再考虑到君不言到府之后不久,冯氏立马就有了身孕,出身徐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自然也是有些眼界的,不禁让她想到了一些事情。
再者。
若这君不言当真是平常人家,老太太又怎么可能连具体家世都不告诉她,就轻易的将小小许配给君不言?这世上能让老太太这样带着敬重的人肯定不是朝廷之人。
何况这君不言也是沐如锦自江湖带回来的。
种种迹象,特别是几次以来她早就发现君不言的医术十分精湛,她推断,或许君不言是药王谷之人。
当然,这也是联想到了自己儿子身上的冰丝蟾毒就是被沐如锦一张药王帖给治好的,两相一联想,便让她做出了这个判断。
而看君不言对沐如锦似乎也是尊重不已,再加之沐如锦身边凭空多出了许多奇人异士。
她便猜测,或许自己这个儿媳妇的身份也不如明面上的简单。
她当然没敢将沐如锦往药王谷毒圣身上想,否则她死也不敢主动去招惹。
若她当真知道沐如锦的身份。
那她就该知道,沐如锦所言不差,若是她想,除掉徐国公府轻而易举。
这种轻而易举并非是势力上的碾压,相反。
是武力上的。
就算徐国公手握再多的兵权,在军中的威望再高,也都难逃一劫。
俗话说拳头再大也怕菜刀,沐如锦要是铁了心的暗杀、偷袭、下毒,就凭徐国公府那点儿人,早就死绝了八百回了。
徐氏糊涂了二十几年。
临老临老却决定聪明一回。
既然她已经自认败下阵来,那不如就选定一人彻底的支持她。
而沐如锦和刘萱萱比起来,她还是觉得沐如锦顺眼一点。
刘萱萱才不管徐氏究竟想了什么。
她只知道,沐如锦的话强烈的刺痛着她的自尊,更加恼怒于有人敢这样对她不敬,于是一伸手,直指着沐如锦的鼻子大喝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
竟敢妄言宫中是非!你也不怕本宫将此事告知父皇,让它定你大不敬之罪!给本宫跪下。
向本宫叩头请罪,本宫大人大量,饶你一命!沐如锦都快被气乐了,她真的是有些同情从前宫里伺候她的那些人了,遇上这么个脑袋被驴踢过的主子,倒也是人生一大悲剧。
公主说笑了,你以为经过此事之后,你在皇上心中的位子还剩多少?以公主之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嫁下臣为平妻,此事有损皇家威严,你以为皇上就不恼恨?如今之事,无论是理是据,都在咱们这边,公主对长辈不敬已是事实,公主以为,百姓会支持哪边?若是因为这等小事而去劳烦皇上,致使皇上被人诟病,要承受皇上怒火的,恐怕就要是公主自己了。
看着刘萱萱一脸的犹疑之色,沐如锦没有给她更多考虑机会,继续道:何况,虽说拜了堂,成了亲,但若是长辈没有喝上媳妇儿茶,又或是不愿喝这杯媳妇儿茶,那这婚事便不作数,公主自然也没资格自称是夫君的平妻。
说着,沐如锦立时沉了脸色,道:事情便是如此,公主若真心想嫁与夫君好好过日子,便要守逍遥侯府的规矩,懂分寸,知进退。
若是不然,公主大可甩身便走,逍遥侯府也没那福分拥有公主这样的媳妇儿。
最后便是,我既身为正妻,便是公主身份再是尊贵,那也只能是妹妹。
说不得,还要请公主多包涵一二了。
沐如锦对着刘萱萱‘俏皮’的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坐回了她自己的位子,留刘萱萱一人站在原地,想着沐如锦的话纠结不已。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给皇帝找点事做被沐如锦呛了这一下,尽管她十分不服,但除了无理取闹之外,她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莫非真要将事情闹大,去告诉世人,堂堂的隆庆公主殿下,要死要活非要嫁人做平妻,威胁了自己父皇终于如愿以偿,却在新婚后第一日就跟公婆因为谁先行礼的关系闹到不可开交?且先不说此事谁对谁错,就说百姓会愿意相帮哪个?虽然对皇室多有敬畏,但始终要站在自己立场上看的话,大多人还是会同情弱者的。
而不用多想,逍遥侯府和皇室相比,谁是弱者显而易见。
何况,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媳妇儿给公婆行礼是天经地义?但她是公主,她不愿意给除了父皇母妃之外的人行礼,特别是那个沐如锦。
她知道沐如锦是正妻,而她是平妻,虽然不用如其他妾室一般行妾礼,但平妻虽然也是妻,生出的孩子虽然也是嫡出,但始终是矮正妻一头的。
她不是不愿意向公婆和老太太行礼,她其实就是拖着不想向沐如锦伏低,也存着先让沐如锦给她行君臣礼来找回颜面的心思。
谁知道这沐如锦还是个强硬的,装傻充愣的愣是将这事儿闹得变成了她和长辈的战争,如今她怎么做都不占着理儿,这一阵摆明了是她输了。
事实上沐如锦也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会这样的有恃无恐。
刘萱萱虽然年幼,还未及笄,但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说起来,在隆庆,女子十五及笄,意味着成年。
大多数人也是在成人后才会论及婚嫁,但也并非尽然如此。
在隆庆。
或者说,在这个时代,十二三岁便出嫁的女子大有人在,特别是那些自小指腹为婚者,许多都是在刚十岁出头时便已经论及婚嫁。
只不过,此时的人倒也知道女子太小不宜行房的关系,故而即便是娶回了家,大多也是等到女子成年之后再行洞房之礼。
此时的刘萱萱只不过十岁有三,还是个孩子。
但沐如锦却已经不能将之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
这世上又有哪个孩子能狠毒到如此地步?谈笑杀人却丝毫不作在意?按说,就算是刘萱萱嫁到了逍遥侯府。
苏衍也大可拖着刘萱萱年幼而不与她行房。
但此婚事除了是刘萱萱处心积虑之外,也是在沐如锦的算计之内。
她又如何能再等上两年光阴?两年之后,谁知皇帝又能想出什么阴险的法子来对付他们?原本逍遥侯府就是没有在意。
才会让皇帝钻了空子,指使着苏启险些害的逍遥侯府断子绝孙。
如今夜长梦多,再这样等下去,或许是黄花菜都凉透了,那苏衍娶不娶刘萱萱又有什么意义?若没意义。
沐如锦又何苦让苏衍娶个别的女人回府跟她唱对台戏?刘萱萱将嘴唇都咬破了,却也想不出什么驳斥的话。
她算是看明白了,此时是全家人联合起来抵制她一人,她虽贵为公主,但父皇总不能连这些家长里短的事请都一一过问,此刻她势单力孤。
除了宫里带出的四个丫鬟和两个嬷嬷之外,她根本就是孤身作战。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纵然她很想就此甩袖离开。
但她还存着几分理智,知道今日转身离开的后果是什么。
若是如了那沐如锦的意,她前脚刚走,后脚里被人耻笑那都是轻的。
何况,昨夜里她已经与苏衍行了房。
若是婚事最后做不得数,她岂不是清白也失了。
却还无路可退?想来想去,刘萱萱只能暂时妥协,压抑着心中的不甘与不愿,不得已的放软了态度给众人一一行了礼。
沐如锦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就仿佛完全不在乎她这个平妻的存在一般,说道:妹妹,自今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咱们姐妹当和睦相处,共同伺候夫君,妹妹也该收起宫里养成的怪脾气,用心侍候公婆祖母,切不可让外人说咱们逍遥侯府没规没据。
你!刘萱萱险些咬碎了一口牙,但在沐如锦越发温和的目光之下却不得不忍耐愤怒,道:多谢姐姐提点,妹妹受教了。
说罢,看了众人一眼,收敛了眼中的怒意,不咸不淡道:本宫乏了,先行回房歇了。
随即转身就走。
目送着刘萱萱远去的背影,沐如锦的笑意越发不去掩藏。
虽然刘萱萱与苏衍的这桩婚事有她算计的成分在其中,但刘萱萱主动插足想要破坏她和苏衍夫妻情感的事情也是事实,她心中又岂能半分怨言也无?若她不是异界穿越而来,若她不是药王谷一谷之主,若她没有强大的后台支持着她的自信,换做平常女子,哪怕是哪个王公大臣之女,结局又会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朝廷,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就算是王公贵族之女,又有几人敢跟公主叫板?若那女子没有自己这样强大的身份支持,那后果必然是夫妻感情毁于一旦。
就算夫妻二人情比金坚,又怎耐的住身份强大背景深厚的金枝玉叶刻意挑拨破坏?对于刘萱萱,她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任何的恻隐之心。
既然她想要来破坏自己的婚姻与家庭,那她沐如锦就成全了她!只是最后究竟赔上了谁就要另当别论了。
自刘萱萱在老太太寿宴设计苏衍挑拨她们夫妻之情之时起,她就已经宣判了刘萱萱悲惨的下场。
何况,为了她和苏衍的将来,为了药王谷和逍遥侯府的安全,牺牲一个刘萱萱也不算什么。
如锦,咱们今儿个将公主给得罪了个通透,她若秋后算账,咱们又该如何应对?徐氏心中满是担忧。
就算今日公主暂避锋芒,可公主就是公主,身份上始终差着一大截。
今日将公主得罪的狠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怕她做什么!就算是公主,也得守妇道,守规矩!皇帝强行将这么个丧门星许配给衍儿,咱们也依了,他也该适可而止!老太太一脸的寒霜,可见是对于皇帝将刘萱萱这个人强加给苏衍这件事十分不满。
老太太向来最厌恶这样的事。
当初苏衍寒毒缠身,为了对外隐藏消息,她不得已收下了苏衍现在的这七房小妾,这简直是她一生最憋屈的事了。
现如今,换汤不换药,皇帝又来了这么一出,若说是谁最厌恶刘萱萱,当属老太太莫属。
母亲,咱们说着固然痛快,可皇上却未必这样以为。
当今圣上心思深沉又多疑,那十三公主又深得皇上宠爱,若是她回宫,添油加醋的这么一说,难保皇上不会降罪侯府……徐氏在家事上蠢了二十几年,但对于皇帝的性格看得还算透彻。
相反,反观苏烨威的表现,就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摇头叹息。
她爱说便让她说去!实在是逃不过,咱们就举家搬迁,流亡江湖去!如今红袖将江湖上的生意打理的不错,衍儿也将咱们的家产转移了不少出去。
即便是这京城待不下去了,咱们也未必活不下去。
老太太眼中也有一抹担忧。
但是相比这样一再被人欺压,她也没什么想不开的。
她相信自己的孙子有这样的能力,老爷能赌赢一个逍遥侯府,那自己的孙儿就更有能力撑起苏家的未来。
奶奶,咱们也别说气话。
若当真要举家流亡江湖,我又何苦同意那十三公主进门?沐如锦有些哭笑不得。
她明白众人担忧的是什么,但她也不是没头没脑的二愣子,怎会没有丝毫准备就将那刘萱萱给往死里得罪?你倒是想不同意,可人家是公主,你便是不允又能如何?苏烨威似乎是有点埋怨沐如锦将话说得太满,将那公主得罪的太死。
他虽然不知道刘萱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就从她刚刚离开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来看,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也不过是行个礼便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本来人家就是公主,是金枝玉叶之身,尊贵无比,他行个礼也不算丢人,却偏偏被这沐如锦一句话说的又坐了回去。
现如今得罪了公主,他这个侯爷还能安心的当下去吗?皇帝不往死里给他小鞋穿才怪!闭上你的嘴!老太太是越来越不待见自己这个狗屁不是的儿子了。
输了人就算了,还偏偏要连阵一起输,苏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奶奶别动怒,父亲母亲也无需担忧。
如锦既敢这样做,自然有着后招。
既然父亲母亲担忧公主进宫告状,致使皇帝怪罪,那如锦就让皇帝没有怪罪咱们的工夫。
沐如锦嘴角一勾,笑容自信无比。
此话怎讲?老太太起了好奇之心,徐氏和苏烨威自然也不例外。
给皇帝找点事做。
苏衍言语简便,但嘴角的笑意却和沐如锦很像,很像。
众人更加疑惑了。
这话说的,跟没说有啥区别?让皇帝没工夫找他们麻烦自然是要给皇帝找别的事做,可问题是,究竟要给皇帝找些什么事做才是她们最想知道的好吗!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嫁祸之计 一箭三雕气跑了公主,又在老太太和徐氏夫妇茫然的眼神之中,沐如锦和苏衍也直接告退了。
因着名义上也算是‘新婚’了,苏衍也得做做样子,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期,如今正陪着沐如锦在园子里赏梅。
梅园里有一汪小池塘,原本是养鱼用的,那时候,孙茉莉还在侯府里耀武扬威,于是特意让苏烨威在园子里种上了梅花,天暖时还养着一尾尾的锦鲤,十分漂亮。
只是,自从孙茉莉死后,徐氏看见这园子就烦得慌,但偏偏这里又是去老太太和她自己院里的必经之路,总不能平白的就拆了。
将园里的梅花全都掀了似乎是有些大动干戈了,于是这池塘里的小小锦鲤就倒了霉,被徐氏全都拿出去送人了。
现如今只剩下了这个空空的池塘,里面除了一些人工水草之外,就只能看到清澈的几乎见底的流水。
沐如锦倒不至于为了孙茉莉这么一个人就对这池子有意见。
说起来,孙茉莉还是挺懂得享受的,至少这景致却是十分别致。
特别是园里冬梅盛开,梅枝上还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显得格外的浪漫。
想着想着,沐如锦便有些走神。
从前小小也十分喜欢这里的景色。
当初小小也便是躲在梅枝后叫了她一声五嫂……又想起小小了?苏衍递过去一个手炉给沐如锦,神色中也有些失落。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死的那样凄惨,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又怎能不心疼。
无碍的,你也莫要担心。
我不过是想想罢了,却还不至于要作践自己。
只是再看这景色,不免有些寂寞了。
沐如锦叹息。
从前小小总喜欢拉着她到这里说话,还说是要在这池塘里再养上几尾鱼,但又怕徐氏看了不高兴,所以一直也没敢真动手。
往事还历历在目,只是人事已非,曾经说这话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说起来,今日在奶奶和父亲母亲面前说的那些……你真打算要冒险?苏衍倒也不是杞人忧天,他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也需要将一些善后工作准备妥当。
成功自是最好,一旦失败。
他也需要准备好退路。
事已至此,不冒险也不行了。
公主已经进门,计划也算是起步了。
再想退出谈何容易。
不过,咱们也无需过分担忧,太子与他人不同,总喜欢到处‘微服私访’,为的也不过是作秀让皇帝夸他爱民如子罢了。
只可惜他做过的那些事。
便是让他死上千百次也不为过。
沐如锦冷笑,类似于强抢民女逼人致死的事,也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这一点苏衍倒是十分同意沐如锦所言。
之前还说刘萱萱的大靠山是皇帝和太子。
皇帝虽疼爱她,但算计大臣,算计那些个兵权都还嫌时间不够,又怎会常想着去为刘萱萱做过的事擦屁股。
最多也就是放纵不理罢了。
而太子却不同。
说起太子其人。
说不上他就是真疼爱刘萱萱这个妹妹,只是刘萱萱会演戏,懂得讨皇帝欢心。
对于太子来说,与这样一个妹妹打好关系也是有利无害的。
所以,刘萱萱做出的那些个狠毒的事情,太子没少帮她掩饰善后。
而且,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是个什么洁身自好的好东西。
强抢民女。
逼人自尽,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之类的事情他也没少做过。
可以说。
皇室的根,从最骨子里已经烂得差不多了。
不过此事你万不可亲自出手,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那死囚可是准备好了?沐如锦有九分把握此事可成,自然不会让苏衍亲自动手。
自是准备好了。
那人与平城王家的家主王自健有几分相像,若说是王自健遗落在外的私生子总有人相信。
且这死囚因是得罪了乡绅,愤而杀人被判了死罪,想要脱罪已是不易,如今以他一死能为家中老母与兄弟带去一笔可观的银钱,他也甘愿牺牲自己。
苏衍不得不承认他找到这个人十分不易。
主要是平城王家当年就因为太子一事被灭门了,故而全家死绝。
而他又没有去过平城,更是没有见过王家之人,根本就不知道王家之人相貌如何。
幸好神仙府情报网络遍布,经过平城分部多方打探,才从一个王自健的友人处找到了一张王自健的画像。
据那友人说,他与王自健平日关系还算要好,当年之事他也略知一二。
事发之后,王自健心中也是忐忑,一面希望皇上能秉公处置,不敢奢望将太子废除或下狱,但至少希望皇上能让太子认错,还自家闺女一个清白。
只是不想,皇上却是为了将此事瞒下,指使人灭了王家满门,还伪装成山贼所为。
事后他留下了当初王自健找画师描摹的自画像,也不过是叹朋友一场想要留个念想罢了。
有了这张画像,苏衍便着人四处寻找与之相像的人物,死囚自是最佳,最终,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如愿找到了此人。
太子既坐不住,咱们也就能好好利用此事。
就当是平城王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逃过一劫,为报父仇而杀太子泄愤。
而当初收留他之人就是千秋梦,帮助他回来报仇的就是千秋门。
此事有千秋晟帮忙,不仅仅可以折了太子,还能顺带将他的仇一起报了。
你说若是千秋梦将千秋门带入绝境,此时千秋晟从天而降,英明神武的将一切都解决了,要夺回千秋门是否就简单的多了?沐如锦一直都没忘记她还和千秋晟是盟友。
何况,现在千秋晟和苏红袖正你侬我侬眉来眼去的,指不定早晚都是一家人,她也不能真的袖手旁观了。
再者说,以千秋门和药王谷从前的关系,千秋梦在位,总是让沐如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毕竟,千秋梦这人可不简单,为了上位,她可以勾引自己的生父。
除去自己的兄弟。
成大事者,即便是沐如锦都做不到这样的丧心病狂。
特别是勾引生父这件事,沐如锦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但不可否认的是,千秋梦为了千秋门主这个位子,却能豁出去自己的身体和自尊,沐如锦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这样的人,还是尽早除去为妙。
想来想去,沐如锦决定借由太子之事将千秋门牵涉其中。
正好沐如锦查到千秋梦也确实是与其中一个皇子有所关联。
只是,自从千秋梦接掌了千秋门之后,许是觉得她不用再靠那个皇子庇佑。
渐渐有了不好掌控之势,那皇子也早有除去她之心。
只可惜千秋门势大,就连皇帝都不敢轻言为敌。
皇子自然更是投鼠忌器。
这一次沐如锦暗中帮忙,指不定那个皇子会高兴成什么样子,或许还会推波助澜一番也说不定。
那为何要将五毒宗也牵扯在内?苏衍对江湖上的事还不是很有头绪,他根本就不明白江湖这些大势力之间的龌龊。
此事是师娘的主意。
据师娘所言,这些年五毒宗主没少找药王谷的麻烦。
之前他输给了师父。
且还是三番两次落败,心中一直不服,故而处处与药王谷为难。
师娘说,既是要除掉千秋梦,不如将这烦人的苍蝇一并除了。
沐如锦有些哭笑不得,继续道:那五毒宗原本与千秋门交往并不深厚。
只是千秋梦继位之后,两方却有些狼狈为奸的趋势。
许是千秋羽原来与我之间有些不睦,千秋梦自然也不会看我顺眼。
这段时间以来,私底下针对药王谷的小动作不断。
若是长久以来,必然会连累药王谷。
不过,最近他们二者之间似乎是有些矛盾,而且事关无花宫。
好像是五毒宗宗主的儿子看上了一个无花宫的女子。
死活非要迎娶。
而无花宫之前与千秋梦本是一伙儿的,只是因为水无月之死起了嫌隙。
如今五毒宗要与无花宫联姻。
对待千秋门的态度自然就有些微妙。
既然师娘想要趁机除掉五毒宗,那不如就让他们背上私下里向皇帝告密的罪过。
如此,不仅仅是千秋门与五毒宗会狗咬狗,而对于告密者,江湖之中也未必真能容得下他。
那五毒宗平白背了罪过岂非冤枉?苏衍干笑两声,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女人得罪不得。
有些事不是不报,不过时候未到。
五毒宗主当初在找沈煊麻烦的时候,定然没有想过,会让这位药王谷的医圣大人惦记了这么多年。
冤枉便冤枉了,谁让他贱,得罪谁不好,偏偏开罪师娘。
女人的心眼儿向来小,连这点都看不透彻,枉他还是一宗之主。
沐如锦撇撇嘴,对于五毒宗的宗主十分之不屑。
说起来,五毒宗与药王谷本就互不侵犯。
五毒宗善用毒不假,但也没谁规定只有五毒宗才能精通毒术不是?沈煊用毒乃是一绝,比五毒宗宗主不知道厉害多少倍,这是能耐,这是本事。
羡慕嫉妒恨在所难免,但如此不理智不该是一派宗主所为。
原本沐如锦一直以为,江湖之大,能在江湖之中开宗立派,且跻身一门三宗一府一谷之列的人物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五毒宗这种幼稚的小家子气。
说真的,这些年来,五毒宗的弟子可没少在外散播药王谷的谣言。
只是药王谷人少,又并不愿参与江湖纷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没想到却让五毒宗更加的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如今趁势一起解决了也好,省得将来自找气受。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公主牌落汤鸡岂有此理!新婚后第一日便无端端受了一肚子怨气,本宫贵为公主,便是父皇和皇兄都未曾这般对本宫说话,她沐如锦凭什么这样趾高气昂!那苏衍也是,竟然不偏帮本宫,还真以为本宫嫁了他,他便比别人金贵多少不成?刘萱萱自被沐如锦一番话气的甩袖而去之后,心中是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不服气,只一路上骂骂咧咧,连回院子的心情都没有,只得在这逍遥侯府里随意瞎逛起来。
公主何必为那起子小人生气,她们定然是对公主尊贵身份有所妒忌,只得抓着所谓规矩不放,也不过是挣扎罢了。
身份相差如此疏远,公主莫非还怕斗不过她们?何况,公主背后可是有皇上和太子殿下撑腰,小小一个逍遥侯府又算是个什么?素行一边安慰着公主,一边也是愤愤不已。
身后的丫鬟秀梅却是趁人不备撇了撇嘴。
素行是常年跟着公主的人,而她不过刚调到公主身边不久。
自从跟了公主,她整日里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公主而受到责罚。
在宫里当差的谁人不知,十三公主素来狠毒无常,却深受皇上喜爱。
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不知道换了几拨了,大多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原本认识的姐妹里已经有许多被公主无端打杀了的,故而她听到被调去伺候公主时吓的一夜没敢合眼,险些崩溃寻了短见。
只得这素行在公主身边伺候了多年,深得公主看重,说来也不过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气味相投了,自然也能说得上话。
素行此人能在公主身边待上这般久还安然无恙也自然是个有本事的。
刚刚素行那些话也未必就是真心,想来她秀梅虽是个无权无势也没本事的小丫头。
却也知女子孝敬公婆敬重夫君是常理。
公主虽是金枝玉叶之身,但新婚后敬茶之礼古来有之,即便是要对方行君臣之礼,也该先给公婆敬茶,将这夫妻关系坐实了再说。
公主如此行为,根本就是在赤裸裸的打人家的脸,哪个又能甘心了?便看当朝长公主就是个和善人,虽然身份显赫,但嫁为人妻却从不张扬,处处以公婆为敬。
深受百姓赞扬。
再看看自家公主,若非是受皇上喜爱,就凭公主这性子。
早晚要吃亏。
当然,这话她也就心里想想,可不敢着于嘴上,若是让公主听到什么风声,可不是打几板子就能了事的。
恐要丢了小命就得不偿失了。
秀梅这样想着,脸上却是一脸恭敬认同的表情,这才让刘萱萱面色稍霁。
对了,太子哥哥今日可是要出宫?刘萱萱想了想,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于是开口问道。
回公主。
太子殿下今日确实要出宫。
三皇子殿下已经派人来传,说今日晌午会派人接公主出府一聚,此事太子殿下早与侯府打过招呼。
公主也该准备着。
素行立马回答。
三皇兄也来?刘萱萱笑道:说起来三皇兄与太子哥哥关系要好,有了三皇兄支持,太子哥哥定然再无后顾之忧。
也只有太子哥哥地位稳固,对本宫才最好。
公主殿下说的是。
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
如今皇上疼爱公主。
将来又有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为公主撑腰,公主定然是安稳一世。
素行不忘拍拍马屁。
反正公主喜欢听这样的话,多说上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就你嘴巴甜。
刘萱萱还稍显稚嫩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道:咱们也回去收拾一番,自今日起,本宫也就梳起这妇人头了,正好也给太子哥哥看看,免得他总说本宫长不大。
公主天生丽质,梳什么头都好看。
秀梅也见着缝的插上一句嘴甜的话,将刘萱萱给说的飘飘然。
只是,素行却是狠瞪了秀梅一眼,明显是怪秀梅抢了她的风头。
刘萱萱被两个丫头的几句话说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道:行了,咱们回去吧,素行你去将之前大公主送来的那件象牙色小袄找出来,今日本宫就穿这……咦?那是沐如锦?刘萱萱话说到一半,正巧瞥到了梅园中的沐如锦。
此时的沐如锦刚刚与苏衍确定了那件重大的事情,苏衍已经离开着手去准备了,而沐如锦就站在这清澈的池塘边迟迟没有离开。
一到这里,她就总是怀念起小小来,身后没了这个小跟屁虫,她竟然有些不习惯起来。
小小的微笑太温暖,暖的让人舒服,如今温暖退去,沐如锦渐渐的感觉到了人世间的冷意。
君不言回了药王谷。
说是要将现状说给师父听,也好为将来之事拿个主意,顺便将替小小监视凶手的事情托付给了沐如锦,只是要求沐如锦在手刃凶手替小小报仇时,定要知会他一声,他要亲身在场才行。
沐如锦自是欣然答应。
且不说沐如锦正在想什么,就说刘萱萱见沐如锦正凝神思考,似乎毫无察觉不远处有人,而她身边又没有丫鬟婆子跟着,想起清晨她所受羞辱,立时火从心头起,眼珠子乱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主意。
她将手指放在嘴边制止了丫鬟闹出声音,又悄么悄声的慢慢的往沐如锦所站得地方移动。
此时的沐如锦正巧就站在池塘的边上,若是有外力推动,定然会落入池中。
这时候是冬日,积雪都还未化开,池中虽然附上了一层薄冰,但肉眼便可看清,那冰并不牢固,只是纸片厚的一层,若人摔了下去,定然会落入冰凉的池水之中,别说是女子身子单薄,便是个壮汉恐怕也能被冻伤。
想必,刘萱萱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
刘萱萱一步一步的靠近,让素行和秀梅帮她望着周围的动静,免得被人发现。
她虽是公主,但若是新婚第一日被将正妻推入水中,恐怕也会为人诟病。
只是,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事儿做了,就算外人有所怀疑,没有证据,也绝不敢硬将此事扣在她堂堂公主的头上。
且说刘萱萱打着这样的‘好主意’,只是她却并不知沐如锦的底细。
沐如锦身负读心之术,只是她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哪怕是身后,都休想有人能够逃过她的窥探。
刚刚与苏衍说话,事关重大,她早就开启了读心之术,以保证周围不曾藏了人偷听,如今苏衍虽然离去,但她却并未将读心之中收起,故而,刘萱萱的那点心思自一开始就在沐如锦的掌握之中。
更何况,她虽是让绿蛛她们先回去了,但身边却也并非毫无人在。
就算她没有开启读心之术,不知刘萱萱就在身后,且还打着要害她的注意,隐藏在暗处的李思我也并非是瞎子,不可能让刘萱萱真伤到了她。
刚刚若非是她阻止了李思我,恐怕,现在被扔池子里的就是刘萱萱了。
不过,沐如锦不想过早打草惊蛇,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便让这刘萱萱多开心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
沐如锦依旧在池塘边面对着水面上那层纸片儿厚的冰层‘发呆’,真真儿的是做到了‘全不察觉’,这也让已经离沐如锦十分之近的刘萱萱更加得意,心中还想着这一推,将沐如锦给冻死最好,至少也要让她大病几日,以消自己清晨敬茶时的奇耻大辱。
转眼,刘萱萱就已经到了沐如锦的身后,见沐如锦依旧专神的发着愣,刘萱萱嘴角勾起一抹狠毒的笑,双手对着沐如锦那么一推,只听‘噗通’一声响,薄冰被直接砸碎,一个人毫无征兆的掉入了水中,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冰凉刺骨的池水,一面下沉,一面挣扎,虚弱的喊着救命。
沐如锦冷眼旁观,见刘萱萱挣扎着想要爬上岸,这才故作惊讶道:公主好兴致,寒冬腊月的,也不忘学习游水,姐姐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这般有冲劲儿,真是不服老也不行。
妹妹继续,别被姐姐打扰了兴致,姐姐还要回清幽雅苑为夫君准备午膳,便不打扰妹妹了。
说着,沐如锦一脸冷笑着走开,完全没有想要将刘萱萱救上来的打算。
原来,就在刘萱萱前倾身体,双手使力想要将沐如锦推下池塘时,沐如锦抓着那一瞬的空隙往左一步,做成要离开的样子,正好错开了刘萱萱的掌力,让刘萱萱双手推了个空,相反,因为力道太大,前方又没有了沐如锦的身体做抵挡,刘萱萱一个没站稳,整个人直接摔到了池塘之中。
而沐如锦安然无恙,刘萱萱却成了实打实的公主牌落汤鸡。
沐如锦离开以后,素行和秀梅因着都不会水,谁也不敢下池塘救人,只得大喊,终于引来了家奴,这才让刘萱萱不至于沉入塘底淹死。
只是这一淹,也足以淹去人半条命去。
特别是这样寒冬时刻,池水冰冷刺骨,刘萱萱只觉自己浑身都要被冻僵了,根本没有知觉。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太子被杀 三皇子重伤刘萱萱被手忙脚乱的救了上来,人已经昏迷不醒。
此事惊动了老太太,直接请了杜子陵为刘萱萱看诊。
刘萱萱醒来后还觉得自己肚子胀胀的,掉到水里之后她可没少喝水,既然已经救了回来,就足以证明那胀气感是心理作祟,只是在刘萱萱心中,这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阴影。
想起沐如锦那张写满了嘲笑的脸,刘萱萱就觉得心脏压抑的难受,只想找把刀子将其切出来。
当然,她想切的自然是沐如锦的的心,只可惜,这件事空口无凭,若是去找老太太或徐氏理论,依这情况看来根本就行不通。
那沐如锦人呢?刘萱萱一肚子的怨火儿没处发泄,见秀梅正给她倒热茶,随口问了一句。
回公主,听说她正在屋子里看书,一直没再出去。
秀梅小心翼翼的将茶递给刘萱萱。
本宫险些丧命,她竟还有那心思看书?这个恶毒的女人,本宫绝不会放过她!刘萱萱气的将一杯热茶直接泼在了秀梅的脸上,滚烫的温度灼烧着皮肤,秀梅却不敢吭一声,生怕惹得公主更怒而直接将她打杀了。
同时,秀梅心中怨毒无比。
此事本就是公主自己心术不正想要害人不成反倒自己遭殃,现如今又埋怨东埋怨西,仿佛全是别人的错而她自己才是受害者。
若非是她有个皇帝做老子,有一个显赫的身份撑腰,她也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心中虽然怨气横生,但无奈自己势单力薄,只能忍气吞声,尽管脸被烫的火辣辣的疼,但她却依然只能唯唯诺诺称是,不敢有丝毫的还口。
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刘萱萱越看秀梅越不顺眼,并非是秀梅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故而胡乱迁怒罢了。
还不出去将脸擦一擦,待会儿回来为本宫梳洗装扮,本宫要进宫,让父皇为本宫评理!刘萱萱恶狠狠的绞着被子,仿佛这被子就是沐如锦,恨不得将之撕碎了。
是。
秀梅不敢反驳,只能弱弱退下。
等等。
哪知此时刘萱萱又将她叫住。
问道:三皇兄可派人来过了?回公主,三皇子并未派人过来相请公主,许是时辰还未到。
秀梅作答。
嗯。
你今日就留在府里。
让素行陪本宫进宫就是。
若是三皇兄派人来请,你就跟他说,本宫今日有事不能前去,让太子哥哥和三皇兄玩得尽兴些。
刘萱萱知道此次进宫固然能向父皇告状,但新婚第一日便回宫告状。
定然也会让人看足了她的笑话。
只是她不在乎,相比起治沐如锦的罪来说,那些人的疯言疯语根本算不得什么,从小到大她听得多了,现在不是也没几人敢当着她的面儿放肆?是,奴婢遵命。
秀梅巴不得留在家里。
她根本就不愿意待在公主身边。
免得时时提心吊胆。
而另一头,眼看着府里人因为刘萱萱掉入池塘之事手忙脚乱,沐如锦却悠闲的待在屋里的躺椅上斜倚着看书。
沐如锦手中的书是现如今流行的画本。
里面的故事无非来来回回的那几个,可是因为刘萱萱的狼狈,沐如锦却看得津津有味,没人的时候,时不时的还哼几句小曲儿。
说不出的悠然自得。
锦瑟进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眼见着自家少夫人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儿了。
锦瑟无奈笑笑,暗叹这公主纯属倒霉催的,好好的金枝玉叶不做,非要嫁到侯府里自找罪受。
少夫人,您这解气算是解气了,若是公主打定主意不依不饶,最后闹到皇上耳朵根儿里,宫里降下罪来又该怎么办?锦瑟免不了担心。
自从听说公主掉到池塘里喝饱了冰水之后,再看看自家少夫人这股子高兴劲儿,她就知道这事儿肯定跟少夫人脱不了干系。
刚刚又从青石那里听来了事情经过,她自己听着都解恨,只是公主与从前的柳芊芊、沐溪儿之流不同,那可是皇上的女儿,后患不少。
原来,苏衍走是走了,但却将青石留下,本意是想让他跟锦瑟多交流下感情,谁知没过多久刘萱萱就搞出了这么一出,在暗地里的青石自然就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刚刚就来找锦瑟,大笑着将事情说给她听,闹得锦瑟无奈不已。
一个两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当然,自己似乎也是?那刘萱萱可是醒了?沐如锦勾着嘴角,似乎完全不在意刘萱萱会秋后算账。
绿蛛刚去打听,听说是醒了,似乎还听说,公主正盛装打扮,要进宫求皇上为她做主。
锦瑟见沐如锦依旧不为所动,急得一跺脚,说:哎呀少夫人,您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忧?若皇上降下罪来,对您可不利。
我急什么?新婚第一日便急匆匆进宫告状,丢的是她自己的脸面,再者说了,她掉入池塘,是她自己没长眼睛,又能赖得我什么?沐如锦拿起一块什锦酥皮放到嘴里,那外酥里软的口感直让沐如锦甜到心里。
哎呀少夫人,宫里的人怎会跟您讲道理,她们从来都是不讲理的。
锦瑟跺跺脚,但却也不见有多着急。
跟着沐如锦久了,她算是看明白了,少夫人既然这般有恃无恐,那定然是心中有数。
你呀,就是瞎操心。
尽管安下心来,过上一会儿,她还有没有那个心情进宫都还是两说。
说着沐如锦又拿起画本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锦瑟见沐如锦都这样说了,自然也不再杞人忧天,拎着茶壶下去重新泡茶去了。
刘萱萱浓妆艳抹的打扮完毕,嫣红的胭脂很好的遮住了苍白的脸色。
正准备要秀梅去准备车马,却见素行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进屋,喘着粗气,说:不好了公主……何事如此慌张,冒冒失失成何体统!刘萱萱立刻沉了脸色,对素行表示了不满。
自己好好的在这坐着。
怎么就不好了?这不是诚心咒自己吗?公主息怒,公主恕罪。
是太子殿下他……素行一脸的恐慌,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太子哥哥怎么了?刘萱萱也察觉到了素行的不对劲。
素行跟她最久,也比较合她心意,断不会这样冒失。
回公主,奴婢刚刚出门,听人说起,太子殿下遭遇刺客……刺客?素行还未说完,刘萱萱立刻惊叫,随即担忧道:太子哥哥遭遇了刺客?他人如何?可是伤着了?伤了哪里?可否有大碍?素行咽了咽唾沫。
强行按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战战兢兢道:太子殿下他……他去了……去了?去哪儿了?你快将话说清楚!否则本宫重重治你的罪!刘萱萱心中泛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回公主,奴婢今日出门。
听说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出了宫,去了渊文阁与那些才子谈诗论道。
之后就遭遇了刺客,三皇子殿下为保护太子殿下重伤昏迷,而太子殿下却……当场就……你是说太子哥哥死了?刘萱萱一脸的苍白,嘴唇哆嗦着喃喃道:不可能。
你骗我!太子哥哥怎么可能会死!你若再乱说话,本宫就将你拖出去乱棍打死!公主饶命。
外面已经传得开了,不光是奴婢,京城里都快翻了天了。
光天化日之下,太子殿下被人刺杀,三皇子殿下重伤未醒。
此事该是传到宫里。
皇上龙颜大怒,势要彻查此事,此刻京城里正草木皆兵呢。
素行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太子殿下的死对公主实在是太不利了。
一旦太子身死。
其他皇子定要为太子之位而拼命谋划。
此时与太子殿下交好的公共定然是众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特别是六皇子殿下,本就看公主不顺眼,这一次六皇子机会最大,一旦六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公主定然没有好日子过。
怎么会这样?刘萱萱感觉浑身瘫软,快要支撑不住身体。
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失魂落魄的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回公主,听闻刺客被当场捉拿,现已被押入大牢。
那刺客究竟是何人?本宫定要活剐了他!刘萱萱猛一拍桌子,桌上的珠宝首饰散落了一地。
奴婢听知情人说,那刺客长得与平城王家家主有几分相似,刺客刺杀太子殿下时,嘴里喊的似乎也是要为平城王家的灭门惨案复仇。
素行有些不确定,她只是听围观之人说起,具体如何,并未查清,还做不得数。
平城王家?就是当年太子哥哥硬是睡了人家女儿,致使那女子自尽,硬到京城告御状的那个平城王家?刘萱萱依稀还记得这件事,当初还是她一句戏言,说要想人不知,就干脆斩草除根,将王家人全部除掉。
之后,果然有传言山贼洗劫了平城王家,致使王家无一人生还。
多少年来,她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谁又知道竟然会出现一条漏网之鱼,还让他做下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竟然刺杀了太子哥哥?一时间,刘萱萱只觉天旋地转,一个白眼翻过去便再浑然没有知觉了。
见公主晕了过去,素行担忧不已,因着怕侯府之人使坏,不敢叫侯府里常用惯了的大夫,于是立刻着人去请太医为公主诊治。
只是,回来的人却说,因着三皇子重伤未醒,太医全都被叫到了三皇子处,根本无人可请。
素行无法之下,只能再一次着人去请杜子陵前来。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皇帝的猜忌刘萱萱的晕倒又是让府里一阵的手忙脚乱。
只是这一次却没几个人真怪她,毕竟自己的靠山不在了,对她而言,若是晕倒就能解决问题,她大概也愿意多晕上几次。
太子被刺杀的事情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同时,太子是被王家之人刺杀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再联想起前些日子关于太子和皇帝的那些个传闻,平城王家出了个幸存者,隐忍多年,趁机下手为家族报仇倒也说得过去。
一时间,事情甚嚣尘上。
尽管太子是受害者,但却没有多少人对他抱有同情。
正所谓一饮一啄皆是天定,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谁都逃不过。
就算对方是尊贵的一国储君,也都不例外。
只是,众人还是有所担忧。
储君遇刺,事情非同小可,虽不至动摇过本,但对于隆庆来说,定然会引起不小的恐慌。
南明虎视眈眈,不断侵扰边疆,私底下小动作不断。
前些时日徐国公打了几场胜仗,让南明难得的老实下来。
皇帝正准备将徐国公召回京城,伺机夺回兵权。
但一时间出了这样的事情,南明定然不甘沉寂,借由太子遇刺之事定会再行骚扰,徐国公反而不能回京,只有镇守边关才能让南明心有忌惮不敢胡来。
可以说,太子的死彻底打乱了皇帝的计划,让原本以为一切都算计稳妥的皇帝彻底方寸大乱。
事情经过被人快马加鞭的送进宫廷,皇帝听后勃然大怒。
一国储君事关国本,只要没有做过太错的事,就连他都不敢轻言废立,而如今,大好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人刺杀,还连累另一个儿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皇帝几欲将面前的桌案拍的粉碎。
此时的皇帝已经渐渐冷静,多疑的他开始怀疑太子的死和三皇子的重伤死否是其他皇子所为。
太子虽不算是能力出众,倒也算稳妥。
能与太子争锋者,一是六皇子。
但皇帝觉得这个儿子应当不会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事情。
二者是三皇子。
可皇帝又摇了摇头,自己这三儿子一向与太子交好,几乎就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
而之前又为了保护太子身受重伤,此刻正昏迷不省人事。
若事情真是三儿子所为,皇帝叹息,敢拿自己的命来赌,那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可能吗?皇帝扪心自问。
为了皇位,他骨肉亲情无一不可舍弃,可事关性命。
他绝不可能形同儿戏。
故而,皇帝是打心眼儿里不相信这件事情会是三皇子自导自演。
皇帝捏了捏鼻梁。
若不是自己的儿子,又还能有谁?徐国公府?莫非是徐国公得知了他要对付他的事情,故而提出的警告?皇帝摇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
徐国公远在边关。
京里剩下的,也无非就是些女人孩子又或是毛儿还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又能成什么事?而他也着人严密关注着徐国公的一举一动,两方之间并无书信往来,又如何互通有无?何况,他想要对付徐国公之事除了他和几个心腹无人得知。
又如何会泄露秘密?那是镇国侯府?应当也不是。
镇国候一家全都待在京城,几乎就是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
因为镇国侯府手握二十万兵权,他时刻都不敢松懈。
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明郡王余孽?更不可能。
此刻这些余孽早已远离京城,被他流放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药王谷?皇帝有些迟疑,但本能又觉得不会是如此。
药王谷根本没有挑衅朝廷的必要与动机。
除非药王谷得知了沈煊之死是他在背后指使策划。
可以庞涓的脾气,若真是如此,定然早就扬言与朝廷势不两立了。
又怎会沉得住气等到现在?再者,药王谷里在武力上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阎王帖。
可是。
他这些年也曾关注过阎王帖的举动。
阎王帖十分自负,一旦动手,必留下标记。
而此次却不同,有些不符合阎王帖的风格。
他当初特别调查过,历代药王谷的规矩如此。
阎王帖一旦出动,必然留下阎王帖作为标志,就是为了警告对方,几乎无一次例外。
此次背后之人藏头露尾,不像是药王谷的做事风格。
他哪里会知道,此时的药王谷早换了当家人,而这个新的当家人,偏偏就是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
在沐如锦看来,能偷着来的就不要大张旗鼓,没事儿装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想来想去,皇帝想的都快将头发揪下来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嫌疑之人太多,个个都有嫌疑,却又个个都没嫌疑。
皇帝根本就拿不准事情真相究竟如何。
至于逍遥侯府,从一开始就没有在皇帝的怀疑名册之中。
在皇帝眼里,逍遥侯府不过是有些钱罢了,朝廷势力半分也无,又能掀的起什么风浪来?想了许久都没有头绪,皇帝险些将牙都咬出血来。
正当他头脑一片混乱之时,一丝念头突然自脑中划过,让皇帝直接愣住不动。
重新坐下,皇帝开始梳理那一丝灵感。
他想起之前有人来报,那凶手被当场捉拿,甚至外头已经传开了,此人是平城王家当年漏网的余孽。
想想之前他的密探为他传来的消息,再想想当初平城王家和明郡王之事传出时他的猜想,皇帝渐渐的开始抓住一丝清晰的脉络,将矛头指向了楚王府。
皇帝本就怀疑当初那两件事是楚王派人散播的,再加上密探密报楚王有谋反嫌疑,故而动机明确。
此次太子被刺之事过去还不足一日,京城上下竟到处都在传闻这凶手乃是平城王家之人。
要知道,平城离京城甚远,京城里的人又如何能得知平城王家之人长相如何?特别是此人被传是那平城王家家主王自健在外留下的私生子,这样私密之事,又如何被京城人知道的这样清楚?就算这凶徒在刺杀太子之时说过此行是为王家报仇,可却并未表明身份。
这事情未免传播太过迅速。
何况,凶徒刺杀时竟然会主动暴露杀人动机,就像是认准了此次无法活着回去,会不会太过刻意?由此可见,这凶徒背后定有幕后指使。
而因为‘平城王家’这几个敏感之字,楚王的嫌疑越发的加大了。
莫非楚王等不及了?难道是他要有什么行动,故而刺杀太子以引起恐慌方便他们行事?还是想要声东击西,又或是祸水东引,想让他焦头烂额而他们好趁机准备?一想到此,皇帝立刻警觉。
忙叫了心腹之人前来,命其严密盯紧楚王府,哪怕是个苍蝇的去向也要调查的一清二楚。
当然。
其他的嫌疑者他也不会轻易排除,总之要慎之又慎,务必要查出凶徒所为何人。
与朝廷作对,与天子作对,他绝不能让这等猖狂之人有好下场!且不说皇帝在宫中各种脑补。
相反,逍遥侯府所有人都开始闭门不出,低调行事。
让皇帝怀疑楚王的目的沐如锦算是达到了一半。
她已经安排好了善后,就算皇帝追查,也定然会查到楚王头上。
而若是严审那刺杀太子的死囚,就会牵扯出千秋门的千秋梦。
同时,皇帝会发现,千秋梦与楚王也是有着丝丝连连的关系。
这一点并非是沐如锦胡乱作假。
事实上千秋门与楚王之间真的是有联系的。
只是这联系更多的却是仇恨。
当然,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仇,无非就是当初楚王府的一个管事因为一个女人而与千秋门一个弟子大动干戈,最后不小心推搡之下,千秋门弟子脑袋不小心撞到了石头尖上磕死了。
于是两家梁子就这么结上了。
要说千秋门与药王谷差不多,都是不轻易出世的。
平日里很少能看到两家弟子在外走动。
但偏不巧那日那千秋门弟子奉门主命令去药王谷取药,又恰巧看上了街上一个唱曲儿的姑娘,更巧的是当时楚王府的那个管事被楚王准了假回家探亲,也顺带看看能不能去药王谷求上几粒灵丹妙药,最后却在半路狭路相逢,最后引起了这一场命案。
其实对楚王府和千秋门来说,无论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还是一个普通的弟子的命都不值什么钱。
可是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有些微妙,此刻又事关面子,谁都不愿先妥协,等到楚王和千秋门主知道此事时,两方已经势成水火了。
作为一个异姓王爷和一个江湖大佬,面对这种状况就更是不愿先认输道歉,故而两方关系就一直僵着。
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仇恨,但若是互相见了面,免不了又是一番谩骂,甚至还会动动小手。
这情况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许多人都知道。
皇帝也知道。
可是此时情况不同。
从前皇帝听说此事也不过一笑置之。
可现如今在得知楚王有谋反之心,还很有可能导演了一出刺杀太子的大戏的时候,又正巧此事还涉及到了千秋门,那么,楚王府和千秋门的这一点嫌隙就有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了。
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为何会闹到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会否是二者联合起来演了一出反目的戏,实则暗地里勾结在一起?沐如锦知道,以皇帝那多疑的性格,会这样想一点也不为过。
再加上沐如锦查出,楚王暗地里在支持四皇子,事情看起来复杂,但却又变的不那么复杂了。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
谋反也是个技术活儿,不是说你想反就能随便反的。
平白的朗朗乾坤,你莫名其妙的揭竿而起,这就是反贼,完全不得民心,就算是让他成功了,这皇帝也当不安稳,还很有可能会遗臭万年。
将来史书工笔,定是个不顾黎民百姓的昏君反贼无疑。
而这还是建立在你谋反成功的基础上。
与其如此,还不如找个傀儡掩人耳目。
皇帝子嗣众多,哪个皇子不想登临大宝坐拥天下?不过是有没有这个机会,又有没有这个实力罢了。
四皇子母妃身世低贱,背后又无士族支持,几乎于皇位无望,但若是有了楚王支持,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而四皇子要靠楚王的势力取得登上太子之位的机会,同样的,楚王也需要四皇子成为他手中的傀儡皇帝而掩人耳目。
两厢一拍即合,私下交往自然也慎密。
这事儿沐如锦总会让皇帝察觉到,那么这一个嫁祸之计看起来就十分顺理成章了。
最重要的是,一切的事情都是皇帝自己脑补出来的,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出这件事来干扰他的思维。
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自然就更加可信。
而此时,再有一个五毒宗的告密者出现再加上这么一把火……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好玩的。
这就是多疑之人的软肋与弱点。
只要抓准了,其实很容易算计。
而沐如锦就这样隐在幕后不被任何人注意。
皇帝又怎会想到,不过是他一直看不起的逍遥侯府之中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女人,才是这件事情真正的‘罪魁祸首’呢?若是李冬青没有死,他定然会提醒皇帝绝不能小看了沐如锦这个人。
可是现在,李冬青早就死几百年了。
沐如锦在京城里虽然做过几件轰动的事,可在皇帝看来无非是后院里女人的小打小闹。
哪怕是她破坏了苏启成为世子的计划,哪怕是她除掉了他安排在逍遥侯府的江伊莲和如姨娘,在皇帝的心中,那都不过是女人争风吃醋互相使绊子而已。
只可惜,沐如锦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些拈酸吃醋的小事,她要的,是刘鸿御彻底的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再也起不了什么幺蛾子!而待皇帝和楚王两方已经相互起疑时,沐如锦还有后策,到那时,就该是替小小报仇的时候了。
沐如锦想,或许到那时,这戏才是最精彩的时候。
到时候,每一个人,都会有他最该有的结局。
而她,正期待着大戏真正落幕的那一天。
那才是她与苏衍、与药王谷、与逍遥侯府之间,真正再无后顾之忧的一天。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坦诚相告因为太子的遇刺事件,京城里人人谈虎色变。
衙门受了皇帝的压力,几乎是全数出动,日夜不停的缉捕犯人。
按说犯人被当场捉拿,理当审问、结案、处置也就算完了,只可惜,皇帝认为此事绝非一人可为,矛头又暗暗指向了楚王府,连带着这几日上朝,皇帝虽未明面上质问楚王,但却时不时的找些个小茬,让楚王颇为头疼。
而逍遥侯府却难得的过上了几天清闲的日子。
没有了皇帝的阴谋算计,而刘萱萱又因为太子的死浑浑噩噩了许多时日,之后干脆便回宫住上几天,沐如锦不用再整天对着这张高傲的脸,心情实在是舒坦的不得了。
这一日,沐如锦正在屋里梳妆打扮,准备要去给徐氏请安,谁知却被花嬷嬷请了去,说是老太太有请。
在沐如锦心中,老太太向来是比徐氏重要的,若非是徐氏最近很听话,她连请安这件事都懒得去做。
见老太太召见,沐如锦自然不会拿什么架子,稍一拾掇便跟着花嬷嬷来到了御宝轩。
沐如锦到时,屋里已经摆好了各式糕点,样样都是她爱吃的。
老太太将丫鬟都遣出了屋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沐如锦聊了起来。
奶奶叫如锦来可是有事?沐如锦笑容甜美的吃了一口琼花烙,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太太问。
老太太哑然,知道诸事定然瞒不过这个鬼精灵的孙媳妇儿,于是摇摇头道:如锦,你实话跟奶奶说,那太子遇刺一事,可是与你有关?老太太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不让外人听见。
要知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在有绝对的把握与皇帝抗衡之前,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抓到把柄。
说起来,老太太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事儿就是沐如锦所为一般。
看来这两年里她也确实是了解了沐如锦的性格。
奶奶可别吓我,这么大的事儿,如锦可不敢擅做主张。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有鸿运庇佑,若真做了这等事情,被皇上知道了,可不是要杀头的大罪?沐如锦一副惊讶的表情连连否认。
但眼神之中的戏谑神色却越发见浓。
你呀,休要瞒我。
老婆子虽一只脚踏进了棺材,但脑子却不糊涂。
你前些时日才说要给皇帝找些事做,让那公主没心思进宫告状。
不出半日,太子就遇刺身亡。
你让我如何能不将两件事往一块儿想?再者说。
若他人胆子小也就罢了,随意一说我也不会起疑,但你这胆子,向来大的很,连皇帝都敢算计,区区一个太子又算什么?何况你这身份不同。
也未必会怕了皇家之人。
老太太就认准了事情是沐如锦所为,只因为事情发生的时机实在是太凑巧了。
徐氏和苏烨威不敢将此事往沐如锦身上联想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沐如锦的真实身份,甚至于他们与皇帝一样,就认为沐如锦不过是在家斗之上有些手段罢了,说白了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翻不起太大的风浪。
特别是这种事关国家大事的事件,沐如锦或许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但老太太不然。
老太太可是十分清楚沐如锦的身份,甚至于沐如锦的手段再也没有人比她看得更明白。
就连如何对付皇帝的计划她都全数听闻了,此时一个太子的死似乎也就吓不着她了。
她今日叫了沐如锦过来。
绝非是为了兴师问罪。
相反,她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以想好自己究竟该如何配合沐如锦的计划,免得自己在无知之中出了什么纰漏坏了大事。
可以说,在老太太的心中,逍遥侯府的未来,苏家这一大家子人的身家性命,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托付给了自己这个身份特殊的孙媳妇儿了。
沐如锦计划成功,她们安享太平,沐如锦计划失败,她们也就得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老太太是个脾气又倔又硬的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她可以向朝廷低头,因为逍遥侯府不足以与朝廷为敌,但却不愿向皇帝屈服,乖乖的将逍遥侯府的一切拱手相送。
可以想象,皇帝用阴谋诡计夺了逍遥侯府万贯家财,为了此事不外传,不影响他的脸面与声誉,逍遥侯府里这些人的存在会严重的阻碍他,成为他的心头刺,最后无非还是被灭口的下场。
想想明郡王一家的结局也就能窥得一二了。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鱼死网破,横竖都是个死,就算活下来恐怕也不会再有安稳日子过,那她们何不强硬一回?大不了鱼死网破,至少还赚个心安理得。
沐如锦知道老太太的心思,也知道最在乎这个家的人就是老太太,所以,只是为逍遥侯府着想的事情,最不会背叛的就是老太太。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老太太。
当初公主敬茶之后她之所以支支吾吾没说出真相,那是因为苏烨威在场,沐如锦信不过他。
一旦让苏烨威知道了她的打算,以苏烨威那草包的性子,谁又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要是苏烨威头脑一发热跑去告状,又或是哪一日喝花酒喝的酩酊大醉在梦里说了出来让人听见,那对于逍遥侯府而言,就真的是灭顶之灾了。
见老太太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沐如锦端正了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道:奶奶,如锦并未说谎话,太子遇刺之事当真不是与我有关。
因为……那就是我做的,又岂是区区‘有关’就能概括的?果真是你……老太太连忙收了声,紧张的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没人这才小声说道:你这胆子端的是大,连这样的事情都敢做。
奶奶,咱们要对付的敌人可是皇帝,若是连个太子都不敢杀,又如何能真成大事?沐如锦嘴角一勾,立刻恢复俏皮模样。
老太太无奈,问:太子之死与你的计划可有什么用处?此刻可不兴意气用事,只要有我在,那公主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无需杀太子而抑公主。
免得打草惊蛇。
奶奶想到哪儿去了?区区一个十三公主还不值得劳动我去刺杀太子。
只要我想,我便能让刘萱萱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犹如病重不治,便是皇帝派了太医来诊,我也不惧。
沐如锦身为毒圣,这一点自信还是有的。
那又是为何?太子之死对咱们有何好处?老太太不知道沐如锦在背后做的那些挑拨皇帝和楚王关系的事情,自然就对此事一头雾水。
奶奶,太子之死是为了嫁祸楚王。
让皇帝和楚王狗咬狗两败俱伤。
只有如此,咱们才能渔翁得利。
沐如锦笑着抿了口茶,然后便将她如何让皇帝知道楚王企图谋反,又如何让楚王知道皇帝已经知道了他企图谋反之事。
和太子之死能为她们带来如何的好处一一说了一番,直听的老太太目瞪口呆。
老太太怎么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但却也没想到沐如锦冒这一回险刺杀太子,竟然能将这么多她看不顺眼的势力一网打尽。
一旦计划成功,她们原先的设想绝非是不切实际的梦幻,相反,除了皇帝之外,那些压在她们头上的势力。
如楚王府、如千秋门、如五毒宗甚至于还有可能连六皇子和三皇子都一一除掉。
老太太叹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她不服老都不行。
哎,我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
行了,从今后,这些事情你全权决断,输赢老婆子我都认了。
老太太想着今后或许能摆脱皇帝的算计彻底的自由,再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心情也难得的舒畅。
计划已经有了。
输赢看实力,也看运气。
反正嬴则自由输则死。
似乎也没什么好犹豫不决的。
事情再差也无非就这样了。
只是我原本想着皇家无情亲,却不想那三皇子与太子关系甚笃,为救太子竟不惜以身相挡,以致重伤不醒,倒是咱们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冤枉他了。
老太太想起传言三皇子重伤未醒,似乎是为太子挡下了致命一击。
这兄弟情深,倒还真不似皇家之人。
沐如锦苦笑,道:奶奶怎么糊涂了?自古皇家之人多心计,帝王心术玩的是炉火纯青。
三皇子他虽为太子挡下一击,却未必就真是兄弟情深了。
此话怎讲?莫非那三皇子是为了演戏博皇帝好感?拿身家性命作赌,是否太过不智?老太太心头突突的跳。
据她所知,那三皇子是真的重伤险死,哪怕那刀锋再进一寸,就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敢做如此豪赌,这人未免也太过可怕。
奶奶,别忘了,皇帝多疑,太子与三皇子共同出宫游玩,却偏偏太子身死,而三皇子安然无恙,以皇帝的猜忌之心,三皇子莫非真能独善其身不成?就想想二哥与夫君当年之事,母亲又是如何猜忌夫君的,就可窥一斑。
沐如锦实在是太了解三皇子的心思了。
只因为他早早就查清楚了三皇子的为人。
兄弟情深?跟长在深宫又深具野心的人谈什么骨肉亲情,实在是个天大的笑话。
老太太深以为然,想起徐氏对苏衍的怀疑及疏远,她就能理解沐如锦话中含义。
再者说,明里,三皇子是太子一党,既知太子必死,那么,太子党便失去了主心骨,想要不被他人诛灭,就要找一个新的靠山。
三皇子足智多谋,又深谋远虑,平日里又表现得对太子忠心耿耿,甚至于此次他还为太子当下一剑险些丧命。
若他醒来,在太子党眼中,他定然是最好的扶持人选,区区受些伤就能将太子党收入囊中,如此丰厚的回报当值得一赌,即便换做是如此惜命的我自己,恐怕也难挡诱惑。
何况,此次刺杀之人牵涉到平城王家,而王家之人又牵涉到了千秋门。
又恰巧,在千秋梦还没有执掌千秋门时,他就早与千秋梦勾结,各取所需。
只是,多年过去,千秋梦早已坐上千秋门主宝座,而三皇子却依旧只是一个皇子,且还没有自己的势力,只能暂时屈居太子之下仰人鼻息,千秋梦自然就看不上三皇子的那点儿家当。
想要脱离掌控了。
沐如锦在千秋晟那里听到的这个意外之喜让她兴奋了好久。
她本就犹豫着如何跟三皇子拉上关系,如此一来,就简单的多了。
你是说,那三皇子假意受伤,是为了划清与千秋门的关系。
老太太恍然大悟,暗叹与这些高位者的弯弯绕绕。
此是其一。
其次是千秋门渐渐脱离掌控,让他起了杀心。
无奈千秋门势大,千秋梦又上位成功。
当初千秋梦不过是千秋门主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儿,甚至于千秋梦当时只能依附于她的弟弟千秋羽。
这与三皇子的情势十分相似,两人各取所需。
自然一拍即合。
但现如今,千秋梦已经执掌千秋门。
就相当于皇子已经登上了皇位,而三皇子却依旧原地踏步,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平等,千秋梦自然就有想要甩开三皇子之心。
何况,江湖与朝廷关系微妙,若想成功坐稳一门之主。
也不宜与朝廷过往甚密。
奶奶想,千秋梦单方面想撕毁盟约,三皇子又作何感想?既然千秋梦不受控制,又有机会将之彻底除去,他又怎会不愿意推波助澜一番?只是,皇帝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让皇帝知道他曾与千秋梦有过盟约,那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于是,自己受重伤也恰好可以洗清嫌疑。
一面除掉了千秋梦,撇开了他与千秋门之间的关系。
又收获了太子党的人心,还让皇帝对他刮目相看。
一举三得,他又何乐而不为?沐如锦冷笑。
皇家啊,也就那点事儿,为了一个皇位不惜变得冷血无情,连自己都能牺牲。
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道:如此说来,这一切却都要奠定在一个基础之上。
那就是太子遇刺之事,三皇子根本预先就知晓。
奶奶说的不错,此次可以说是我与三皇子的第一次合作,总的还算愉快。
沐如锦笑道。
他知道你的身份?老太太大惊。
不知。
我不过是一步步引导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甚至不知他的所思所想不过是按我的戏本一一演下去而已。
沐如锦不过是制造了很多意外,让三皇子‘不小心’知道了刺杀太子的事情。
至于三皇子的行动,沐如锦也有多套方案变幻,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幸运的是,三皇子果然上钩了。
他那伤是假的?老太太神情古怪。
真的。
只是不如想象中严重罢了。
况且他得到了药王谷的镇气丸,服用后可让脉搏紊乱,人就如是将死一般虚弱。
再加上买通了几个太医……沐如锦回答。
那你可是决定了要扶持三皇子登基?老太太摸着下巴,心里有些不安。
三皇子实在是太敢赌了,这样的人不好驾驭。
不然。
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是极好的人选。
至于最后要选谁,我还要再斟酌一番。
总之,待我选定人选,自然会帮这个人将另一人除掉。
纵观皇帝的儿子之中,只有三皇子和六皇子她看的上眼。
三皇子实在是太聪明了,又敢豪赌,总让人不安啊。
老太太叹息。
奶奶说的是。
只是,六皇子也不笨。
故而,与此二人绝不能结盟,只能暗中引导。
让他二人以为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咱们只需一如既往隐在幕后便是。
沐如锦抬起嘴角,一抹笑意闪现,道:与聪明人打交道,不知我是该高兴,还是担忧呢?老太太撇嘴,表示完全不想参与到这些年轻人的争奇斗艳之中去。
老了就是老了,宫心计玩儿的总不如年轻人纯熟,让她们自己闹去吧。
一时间,老太太还有些落寞起来。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千秋晟夺权 刘萱萱有孕太子之死,隆庆国丧已愈一月,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
事关储君,事情不能拖得太久,皇帝无奈,只能以此事是平城王家家主王自健的私生子所为结案而暂时放过楚王与四皇子‘一党’。
事情牵扯出了千秋门,皇帝自然不会忍气吞声,公然向千秋门叫板,整个江湖哗然。
只是,此事皇帝是有理有据,也站得住跟脚。
朝廷江湖各自为政互不相干由来已久,虽不至和睦相处,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此次千秋门非要打破规则,收留王家之人不算,竟然还怂恿此人去刺杀太子,其居心叵测可见一斑。
正巧此时,一五毒宗执事秘密进宫告状,此事才得已披露,皇帝骤然发难,江湖朝廷立时关系微妙。
千秋梦夺权那一幕已经为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再加之乱伦之事,千秋门失尽人心。
特别是从前千秋门超然物外,鲜少参与江湖之事,但千秋梦执掌千秋门后,却多方插手江湖纷争,大有出世之意,早已引起江湖大多门派不满。
特别是三宗,对千秋门几乎立处敌对。
而药王谷自沐如锦决定要刺杀太子之时便是山门紧闭,求医问药者也不过是一月仅医治十人。
一时间千秋门几乎被江湖孤立。
正值此时,无花宫因为当时水无月之死落井下石,五毒宗又因为出了告密之人,与千秋门势不两立,也只能彻底倒戈,站在了千秋门的对立面。
不仅仅是朝廷,就单是江湖就已经刀兵四起。
太子被刺只一月有余,千秋门却已经损失过半,死伤无数。
千秋梦四面受敌,渐有不支,向盟友药王谷求援,却遭拒绝。
千秋门弟子武功高强,但奈何功法有缺陷。
需不时由名医医治,压抑体内伤势,方不至经脉受损成为废人,故而药王谷医圣尤为重要。
而值此千秋门遭难之时,药王谷却退避一旁冷眼旁观,实是令千秋门众人寒心。
千秋梦骤然发难指责药王谷无情无义,却被庞涓以千秋梦在暗地里对药王谷做出的那些小动作为由一一反驳。
并公然声称与千秋晟结盟,要求千秋门将千秋梦与其心腹逐出门派交由皇帝处置才肯收留其余千秋门众人。
皇帝见药王谷插手此事,再者太子一事多由千秋梦引起,无奈退一步同意只诛首恶。
放过其余人等。
也算是皇帝找到了一截台阶下,不至于将江湖人彻底激怒。
引起双方仇视。
千秋门起初未曾同意,只因拉不下脸面认输,被朝廷追兵重伤数人,身心俱疲时,千秋晟从天而降,收留千秋梦一伙儿以外的千秋门弟子。
终获得千秋门长老好感,同意交出千秋梦,换千秋门一个太平。
众人躲入药王谷,由药王谷与朝廷谈判,以药王谷为朝廷医治十人兼其余千秋门弟子协助朝廷追杀千秋梦等人为条件换取千秋门众人平安。
至此,千秋晟再掌千秋门大权,在一众长老执事的支持下,成为新一代千秋门主,彻底将千秋梦一脉逐出千秋门。
千秋门被整顿后。
千秋晟发觉父亲已死在千秋梦手中,不由唏嘘不已。
但心中着实生不起难过的心思。
只一叹息便将此事略过不提。
虽然此时的千秋门已非彼千秋门,但五毒宗的背叛与无花宫的落井下石却深深印记在千秋门众弟子心中。
再兼之五毒宗与药王谷有嫌隙,就算是替沐如锦除掉一只讨厌的苍蝇,也算是稍稍报答了药王谷重新扶持他上位的恩情。
何况,他现在正在追求苏红袖,眼看就要成功,他深知此时绝不能得罪沐如锦和苏衍,否则会有鸡飞蛋打,老婆飞走的危险。
至于无花宫。
当初因为派水无月欺骗他感情一事,令千秋晟记忆犹新,怨恨深埋。
他初次爱上一个女子,自幼时便印刻在心中久久不能忘怀,直至成人,发誓非她不娶,情根深种,却在大婚之日遭遇背叛,身受重伤,狼狈逃亡。
此仇此恨,他一刻不敢或忘,即便如今心已另有所属,当初初恋之痛却渗入骨髓,不可自拔。
无花宫不曾想到,当初一念之差,竟会在后来遭遇灭门之祸。
五毒宗也不曾想过,只因宗主妒忌之心,会让五毒宗惨遭打击,从此一蹶不振,从三宗之列除名。
且不说后来之事如何发展,只如今太子遇刺一月有余,三皇子终于清醒,脱离危险,令皇帝龙心大慰。
正值此时,又传出十三公主刘萱萱有孕,已有一个多月,正巧与新婚洞房之日吻合,皇家因为太子之难的霉气顿时消散不少。
但刘萱萱有孕,却是令沐如锦十分不爽。
昨日刘萱萱被查出有孕,侯府上下欢天喜地,老太太突然下令刘萱萱静养,需要什么补品都一一应允。
徐氏特准许刘萱萱不必再到水云轩请安,还送来许多对孕妇有益的瓜果。
苏衍更是整晚都留在刘萱萱房中相陪,留沐如锦一人对着孤灯咬牙暗恨,恨不得生撕了刘萱萱才能解气。
少夫人,歇着吧,少爷今夜恐还是会歇在那里,您又何必再等?锦瑟为沐如锦心疼,便是再多的宠爱,到最后,还不是输给了一个孩子?沐如锦苦笑着摇摇头,摸摸自己的肚子,道:说让我这肚子不争气,嫁来侯府两年多了也没有怀上个一子半女。
罢了,不等了,替我铺床吧。
是,少夫人。
锦瑟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中规中矩的将床铺铺好,替沐如锦卸了发饰。
你出去吧。
沐如锦放下手中画本,自己走到床上躺下,表情里看不出是悲是喜。
锦瑟只得应是,尽管心中甚觉酸楚,却无能为力,最终推了门出去。
沐如锦看着锦瑟离开的背影,慢慢的闭上眼睛。
有些事她不能让锦瑟知道。
尽管她并不认为锦瑟会背叛她。
只是,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又何况事关皇家,她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没过多久。
沐如锦就沉沉睡去。
再一睁眼,天已蒙蒙泛亮。
沐如锦先是梳洗打扮,去给徐氏请安,之后又去御宝轩给老太太请安。
却在老太太处遇见正被保护的如国宝一般的刘萱萱,而苏衍,却一直在旁温柔的呵护着,看的沐如锦只觉得十分刺眼。
刘萱萱见是沐如锦到来。
先是看了苏衍一眼,随即露出一脸挑衅的笑容,执意要起身正对着沐如锦说道:哎呀,原来是‘姐姐’到了。
‘妹妹’有失远迎,还望‘姐姐’宽恕一二。
刘萱萱特意加重了‘姐姐’‘妹妹’这两个词的读音。
让沐如锦听出了一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的意味。
沐如锦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一巴掌抽上去的冲动,淡淡道:妹妹无须多礼,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自然。
‘妹妹’如今肚子里怀着的,可是苏家的宝贝,自然是要小心谨慎。
免得被人害了去,本宫这做娘的可要心疼的。
你说是不是,夫君?刘萱萱见沐如锦面无表情,就知道此刻的沐如锦定然心中不好受,于是更加卖力的在沐如锦之前与苏衍秀恩爱,扯着苏衍的袖子,还亲昵的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副调皮的模样,抱着苏衍的胳膊不放。
苏衍看着一脸漠然的沐如锦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想要上去解释些什么,那刘萱萱却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
让他怎么甩也甩不开。
沐如锦冷笑一声,似是在嘲笑那刘萱萱天真无知,她直接越过苏衍,来到老太太面前,躬身给老太太请安,却发现,老太太的态度也变得不咸不淡不冷不热。
沐如锦表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内心里却冰冷无比。
她不愿再多说什么,更不喜欢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请完安之后便直接离开,并未多做停留。
刘萱萱见沐如锦吃瘪,心中难免高兴,此刻她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苏衍和老太太的脸色。
想到沐如锦在自己面前忍气吞声的样子,刘萱萱只觉不够过瘾。
为了不想就这样放沐如锦安宁,她也立刻就向老太太告辞,快走几步追上沐如锦,一脸高傲的说道:哎呀‘姐姐’怎么不多坐一会儿?这就要离开了?你似乎很是沾沾得意?沐如锦一脸古怪的看着刘萱萱,眼里说不出是冰冷还是笑意。
刘萱萱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当然不愿承认是她怕了沐如锦,于是立即跳脚道:沐如锦,别给脸不要脸!本宫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是掌上明珠,与你这样低贱的乡野丫头说话,那是看得起你。
如今本宫已有身孕,你我之间胜负已分,识相的就自请下堂,离苏衍远远的。
若是定要贪恋权位,小心性命不保。
沐如锦看着刘萱萱的肚子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道:公主真是好大的架子。
只是隆庆早有规矩。
平妻就是平妻,就算你生出了孩子,我沐如锦依然是苏衍的正妻,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公主若是有闲,不防想想如何将这孩子安然无恙的生出来。
就算你怀的是苏家骨血,生不出来,也同样不作数。
何况这孩子……沐如锦冷笑两声,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这刘萱萱也真是天真,真当她看不出其中的猫腻?沐如锦认定,此事定然是宫中有人为她出谋划策。
否则,刘萱萱也不会进了一次宫回来之后就突然懂规矩了许多。
不仅没再嚷着要老太太徐氏她们行君臣礼,相反,每日晨昏定省都十分准时。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看着远远走来的苏衍,沐如锦面上笑容更甚,但那笑容之后藏着的冰冷,足以将人冻成冰块。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萱萱心中有些发虚。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公主多心了。
姐姐在此祝妹妹生出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也好替苏家延续香火。
沐如锦笑的越发渗人。
刘萱萱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一脸的惊疑,忽见苏衍自不远处走来,于是指着沐如锦大骂:沐如锦!你这恶毒的女人!你若是想要害本宫的孩子,本宫绝不会放过你!沐如锦好笑的看着刘萱萱,这拙劣的演技让人作呕。
她也不惧着苏衍的到来,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萱萱,道:太子殿下不幸身死,皇上正焦头烂额。
公主殿下失了靠山还敢这般张牙舞爪,姐姐我实在是佩服的紧。
只是有些话还请公主殿下牢记,公主若是老老实实的将孩子生下来,对大家自然都好。
若是不然,非要挑起你我双方的战争,我沐如锦也从不畏惧。
只是希望公主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后悔,这游戏,你我玩着才更有意思。
沐如锦说完,即刻收敛了笑容,根本不理睬想要与她说话的苏衍,径直转身离开。
而苏衍的手举在半空之中,却错过了沐如锦的身子。
苏衍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又恢复成笑容,陪着一脸苍白的刘萱萱回了院子。
ps:又犯了一次二。
之前两章将‘桑郡王’写成了‘明郡王’,把之前看的书里的角色跟自己书里的角色弄混了。
虽然只是个一句台词没有出场就死翘翘了的微不足道的龙套,但名字还是不能弄错的,特此更正。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假孕,做戏日子一天天的过,管他外头腥风血雨,沐如锦却稳坐屋中,甚至很少出门。
想买首饰了就让人叫‘珠光宝气’拿新品来看,想吃东西了就叫太和楼成桌的送过来。
总之,皇帝、公主、楚王、千秋门几波人闹的是不可开交,沐如锦这个幕后黑手却是稳坐钓鱼台,悠闲自得的很。
刘萱萱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苏衍来她房里的次数就更加的少。
沐如锦倒也不恼,随那公主怎么折腾去,该吃吃,该睡睡,根本就没将刘萱萱放在眼里过。
又到晌午时分,沐如锦看书过了头还未用膳,正准备着锦瑟去备饭,苏衍却姗姗来迟。
沐如锦看了苏衍一眼,能看到他眼中的歉意与内疚,只是沐如锦性子倔,对那些什么歉疚十分不感兴趣。
夫君可是用过膳了?沐如锦随口一问。
还未曾用过。
苏衍摸摸鼻子干笑。
公主未伺候你用饭?沐如锦倒是有些惊讶,这公主架子果然好大,以为怀个孕就能翻了天去,人家伺候她一上午,连个饭也不给吃?苏衍摇摇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得不做出这些冷落娇妻的事情,他自己心里也很不好过,只是,为了将来,他却不得不狠下心来,每日里压抑的看着刘萱萱那张让人作呕的脸,还要装出一副温情的模样。
锦瑟,去为少爷备饭。
沐如锦无奈,原本装出来的冷漠瞬间荡然无存。
还是你心疼我。
苏衍扯住了沐如锦的手,感受着熟悉的温暖,突然觉得前路也不是那样难熬了。
行了,别贫了。
赶快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指不得待会儿那金贵的公主殿下又要派人来叫,到时候再换着花儿的折腾你,有你哭的。
沐如锦轻笑,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光。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那些所谓驸马的苦楚。
公主这玩意儿。
就是为了折腾天下好男儿而存在的。
苏衍深有感触,连带着最近看到从前他不喜欢的几个驸马态度都好了很多。
让那些驸马们顿时眼泪汪汪,大呼理解万岁。
苏衍在清幽雅苑这里狼吞虎咽几口,趁着时间跟沐如锦说说贴心话,反倒是刘萱萱那院子里却已经闹翻了天。
刘萱萱在宫里时脾气就暴躁,一点小事儿就能打杀几个奴才来解气。
如今嫁为人妇,按说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由着性子来。
但人说狗改不了吃屎,刘萱萱这样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小祖宗式人物,指望她体谅别人实在是有些难。
这不,刚一听苏衍去了沐如锦那里。
那暴脾气立马就爆发,连着摔了好几个茶碗果盘。
就连秀梅都被打得遍体鳞伤。
公主别动气,免得伤了胎气。
素行立刻上前安抚。
胎气胎气!没有孩子又哪来的胎气!刘萱萱一脸的狰狞,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肚子,恨不得狠狠的打上两拳。
公主可不兴这样说,若是被人听了去……素行连忙阻止。
就算贵为公主,若是传出了假孕之事。
那外人又该如何看?皇上的脸面又当如何?那逍遥侯府一旦计较,恐怕就算是一直休书都不是不可能。
哼!当初若非是皇后提点,我也不愿做这样掉份儿的事。
眼见着肚子该一天天大起来了,这棉枕也越塞越多,可这终归不能真塞出个孩子来,若是到了临盆之日,我又该去哪儿变出个孩子给他们!刘萱萱终归是年纪小,奈不住寂寞。
养孩子可是个技术活儿,需要耐心与毅力。
还得忍得住性子。
这几个月来,眼见着往肚儿里塞的棉花枕越来越大。
还一不让跑二不让蹦,就算是想吃个好吃的都要诸多忌口,老太太天天着人往她这送汤,她喝汤都快喝吐了,这日子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公主,您当是知道的。
在这深宅后院里,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了倚靠。
那沐如锦嫁进侯府两载有余,还不是连个蛋都没生出来?如今一听说公主有孕,那老太太和驸马可不都开始对那沐如锦不冷不热,却将公主捧在手心儿里疼爱?素行是个有心计的,往往能看出事情的本质。
但事实上有时候却偏偏是这种人才最好利用。
那苏衍还不是巴巴的去了那个贱人那里?又哪里有半点要冷落的意思!刘萱萱撇嘴。
心里也觉得十分委屈,甚至有些后悔。
她堂堂金枝玉叶之身,想要什么样的年轻才俊不行,非要死活嫁了人做平妻?当初自己也是鬼迷了心窍,明明也不是爱苏衍爱的非他不可,怎么就头脑一热就认准了死理儿非得嫁来逍遥侯府去跟别人抢丈夫?公主,男人嘛,总是要面子。
若当真不理那贱人,事儿传到外面也不好听,驸马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这些日子里驸马是如何细心呵护公主的您自己也看在眼里,您自己说说,这几月里,驸马歇在那贱人屋里几回?素行让秀梅将公主扔碎的茶碗都收拾妥当,继续道:何况,终究孩子才是最好的红线,这有了孩子,就能将老太太和驸马的心牢牢的拴住。
逍遥侯府子嗣单薄,这孩子可是这家里人的心头宝。
刘萱萱先是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道:我又何尝不知?可问题是本宫根本就没有孩子。
若真到临盆之日来临,这一切可不是都露了馅了了?公主别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也非是没有后招。
素行神秘一笑。
哦?你可是有法子?快说来听听。
刘萱萱眼前一亮。
素行素来机灵,能在她身边活这么久,也是个有能耐的,帮她想了不少的主意,她用着也顺手,就一直没动。
公主,奴婢有两计。
素行自信一笑。
哦?哪两计?快说。
刘萱萱瞪大着眼期待。
素行走到刘萱萱身边,微微附上刘萱萱的耳边,放低声音道:公主,此事您大可不必想的如此复杂。
素来家斗都是那么些路数。
要么您就赶在临盆之日前去外头找个孩子,由您当亲生儿子养着。
要么,就干脆来场意外,让那贱人背上谋害您与小主子的罪名。
老太太和驸马这样期待这个孩子,定然不会轻饶伤害孩子的凶手。
到时候,就算那贱人从前再是得宠,也免不了一番责罚。
素行阴笑一声。
继续说道:谋害子嗣的罪名无论搁在哪家都是罪不容赦的。
真到那时,恐怕公主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那贱人赶下正妻的宝座。
而公主年轻貌美,又有皇上做靠山。
何愁不能独揽侯府大全?到时,您再与驸马真生上一个。
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刘萱萱想了想,脸上终于带了笑儿,赞许的看着素行说:你不错,能为本宫分忧,不像那秀梅,就是个废物!说着。
她想了想,又道:还是用第二种法子吧。
本宫还年轻,何愁没有子嗣?又何须抱了别人的孩子来养?公主说的是。
素行附和道。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刘萱萱已经与素行想出了一个嫁祸沐如锦的方案,心情也顿时好了起来。
你去那贱人处将驸马叫回来,就说本宫忽觉这肚子不舒服,让驸马回来看看本宫。
刘萱萱勾着嘴角回到床上躺着,她认定了苏衍一定会来,故而也不着急了。
是。
公主,奴婢这就去。
素行一躬身便要退出房门。
门外的秀梅眼神闪烁不定。
想想刚刚听到的公主与素行两人的对话,秀梅心里像是有些什么要喷薄而出。
是仇恨吗?又或是一个赌注?见素行要出门,秀梅连忙躲在一角隐住了身形,待素行已经走远了,她才重新出来,看着沐如锦清幽雅苑的方向,凝眉沉思一会儿,最终坚定了某种信心,才转身离开。
而清幽雅苑中,苏衍正在用膳,顺便跟沐如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享受着难得的温存时刻。
此时,房门被推开,绿蛛进了屋便径直来到沐如锦身边,附在沐如锦耳边说了些什么后便离开。
没多久,锦瑟一脸寒霜的走了进来,拿着茶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怎的了?脸色如此难看?可是病了?沐如锦注意到了锦瑟的不寻常,开口问道。
回少夫人,那起子小人欺人太甚!锦瑟在沐如锦面前向来藏不住话。
究竟是何事将你气成这样?苏衍也是奇怪得很。
在这个府里,自己这个小妻子身边的人又有几人能欺了去?还不是那素行,趾高气昂的跑来咱们这说要叫少爷回去。
奴婢说少爷正在用饭,让她等上一等,可她却指着鼻子骂人,说公主肚子不舒服,若是耽搁了,坏了孩子,就算是少夫人也担待不起,何况我一个贱婢!少夫人您瞧,她一个奴才就敢对少夫人这样说话,她主子是公主就了不得么!锦瑟是生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好不精彩。
沐如锦看了苏衍一眼,一副‘你看,果真如此’的了然神情,笑了笑,对锦瑟道:你呀,就喜欢生那闷气,她要怎么着就让她们闹去,咱们管那么多做什么?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若是还不解恨,就揪着这股子劲儿去欺负青石去,保管你分秒之间就笑逐颜开。
少夫人您……奴婢不跟您说了……锦瑟一听沐如锦提起青石,顿时就红了脸,一跺脚,嗔怒着就跑了出去。
沐如锦看着苏衍这抓紧时间再吃几口的姿态,忍不住笑了,道:快去吧,免得她又闹翻了天。
刚刚绿蛛与你说了什么?苏衍好奇的却是这个。
因为绿蛛刚一出去,沐如锦脸上就挂上了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那公主根本就没怀上孩子你知道吧?沐如锦嘴角一勾,替噎着了的苏衍拍了拍背。
嗯,知道。
苏衍继续吃。
你慢点,别噎着。
沐如锦哭笑不得,道:眼见着肚子该越来越大,再等上几个月就要临盆了,她既未怀上孩子又如何能生的出苏家的骨血来?如此一来,她自要想法子瞒天过海。
哼!她便是真怀上了那也不是苏家的骨血。
苏衍冷哼一声,随即又疑惑道:莫非她要去外头抱一个充数?沐如锦轻笑道:你呀,还真是善良。
你那公主殿下可是比你狠毒的多了。
她可是准备要将‘害死她孩子’的罪名嫁祸到我身上呢。
她敢!苏衍顿时大怒。
坐下。
沐如锦将苏衍又给强行按着坐了下去,道:她有何不敢?人家可是公主。
你安心,我绝不会让她如此欺你。
苏衍脸色阴沉的滴墨。
别去~我正等着她来这一出呢。
沐如锦连忙阻止苏衍。
什么?苏衍疑惑。
沐如锦笑着附到他耳边,将她的计划全盘说给苏衍听。
如此一来,你我岂不是要……苏衍有些犹豫。
咱们不早都说好了。
为了将来,如今只能忍耐。
你且放心,无需多久,我就能将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沐如锦心里也有些乱。
但她却很清醒。
苏衍也明白沐如锦说的是对的,只得点点头。
行了,你快去吧,你若再不走,她就该打上门来了。
沐如锦将苏衍推出门去,随即又道:对了,想方设法激怒她,要她进宫向皇帝告状,最好能让皇帝亲自宣我进宫谈话。
苏衍点头,大步离去。
心中也希望一切都能顺利,也不免他作了这么长时间的戏。
沐如锦叫了丫鬟将屋里的酒菜全都收了,这才若有所思的靠在躺椅之上,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都一一捋了一遍,将那些破绽之处想了又想。
事已至此,一步错步步错。
她不能允许事情在她这里功亏一篑。
至于剩下的,也不过是安天命尽人事罢了。
好在,她还有后路。
就算失败,她倚靠药王谷也依然能够生存。
只是,若真如此,事情就会麻烦的多了,且还会后患无穷。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密谋’刘萱萱的公主脾气又犯了,苏衍不过是在沐如锦那里耽搁了几句话的工夫,这刘萱萱以为苏衍听到她肚子不舒服定然会立刻跑来,左等不到,右等不到,立刻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苏衍来了之后就见刘萱萱撅着张嘴,脸色铁青爱理不理的样子,本能的又对她多了些厌恶。
怎么,哪里不舒服?苏衍强隐下心里的恶心,还不得不装作十分紧张的样子问道。
你还知道管我!是不是我与孩子都死了你才肯来看我们母子一眼?刘萱萱猛的甩开苏衍的手,歇斯底里的大吼,若她真的怀了孩子,苏衍都怀疑她能不能将孩子直接给吼出来。
你胡说些什么!哪有诅咒自己及孩子去死的?苏衍努力的压制着想一拳蒙过去的冲动,脸上挂着极不自然的笑,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都快将牙给磨掉了。
那你为何不尽早赶来?我忽觉肚子疼痛,心中正慌乱,就盼着见你好安安心,却是左右都等不到你,你让我如何作想?刘萱萱自进宫一次之后也学着聪明了许多。
她知道一味的强硬对她绝没有好处,所以适时的也懂得撒撒娇来讨苏衍的欢心。
至少,她在苏衍面前已经很少自称本宫,表面上放下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苏衍叹气,道:又哪里是左右等不到?我也不过是耽搁了半盏茶的的时间,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
你快躺下,免得动了胎气,伤了自己也伤了孩子。
我不管,你要将那贱人休了,我不愿与别的人分享夫君。
刘萱萱撅着嘴,看着像撒娇,实则语气却是命令。
胡闹!苏衍神色一凝,皱眉道:如锦对我有恩,当初也是借着冲喜之名嫁来侯府。
婚娶一应从简,又备受冷落,即便如此她也未曾埋怨,依旧拿出珍藏的药王帖救治于我。
我苏衍就算不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又如何能做那等过河拆桥的混账事!刘萱萱见苏衍为沐如锦说话,心中心火大盛,叫道:我不管!她占着正妻之位。
对我向来耀武扬威。
若将来孩子生出来,她还不想尽法子折磨咱们的孩子?我已不计较我堂堂公主嫁与你做平妻,难道我受些委屈还不成,还要让孩子也低人一等?那是你贱!苏衍在心中冷笑。
当初又没人逼着她嫁他,他与如锦好好的夫妻之情被人横插一脚。
现如今同个屋檐下却要装作沉默冷待,他们又招谁惹谁了?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还不能付诸于口,于是故意冷着脸道:这是说的什么浑话!你既为平妻,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嫡子,又非是如那些小妾一样将孩子交由正妻抚养。
你怕什么?将来孩子依旧在你身边养着,你身份又在那摆着,又有谁敢给孩子气受?说到底你还不是舍不得那贱人?她长得也算貌美,可身份却低贱,如何配得起你正妻的身份。
若是我为正妻,逍遥侯府自当更进一层。
父皇疼爱于我人人皆知,我若嫁了如意郎君,父皇又如何能不提携?现如今逍遥侯府在朝上并无实权,你莫非不曾心有不甘?将来你继承侯爷之位。
莫非也要像父亲一样每日里醉生梦死,蹉跎一生不成?刘萱萱循循善诱。
她相信没有男人会不热衷于权力。
从前他们安于现状不过是没那个能力与机遇。
若是自己将这机会摆在他们面前,又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忍得住不被诱惑?果不其然,苏衍神情中已有犹豫。
他看着刘萱萱,有些犹疑不定的开口道:你可知若是我一封休书下去,外人该如何看待我?又如何看待逍遥侯府?不等刘萱萱说话,苏衍继续说道:忘恩负义、始乱终弃、刻薄寡恩,这任何一条罪名,都是逍遥侯府经受不起的。
若我真如你所言,休弃如锦,就算皇上仁厚,予以逍遥侯府再上一层,恐怕,逍遥侯府想要在京中立足也会困难重重。
况且,我一纸休书倒是不难,你又该让如锦如何生活?女子被休弃意味着什么,你同为女子又怎会不知?苏衍眉头越皱越紧。
刘萱萱见苏衍语气之中有所松动,自不愿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连忙接话道:那有何难?你既不愿做恶人,便想法子让那沐如锦自行提出和离便是。
如此一来,外人自不会说你的不是。
夫妻感情不睦,和离也实属正常。
两方都不失颜面,对谁都好,你觉得如何?苏衍沉默半晌,抬头目视刘萱萱道:你这是真打算逼死如锦啊。
她又如何能这般脆弱?刘萱萱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她出身江湖,也该见过大风大浪。
她若真为你思虑,就当知她身份低贱,与你门不当户不对。
从前是你惊逢大难,娶她冲喜,如今你已痊愈,大好的将来等着你挥霍,又如何能被一个江湖野路子绊住手脚?若她无处可去,大不了你便再纳她为妾,好吃好喝的供着,有她一生吃穿不愁,她也该感激你才是。
再不然,给她一笔不菲财资,让她离开京城,从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那笔银子也足够她一生过好日子了。
刘萱萱冷笑。
就算赶不走那沐如锦,让她由妻变妾也没什么。
若沐如锦成了小妾,她贵为公主,有无数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愚蠢!苏衍内心里鄙视刘萱萱。
她殊不知,如锦的身份比她尊贵千倍万倍,而药王谷的家财足能砸死一百个皇帝!一个逍遥侯府尚且让皇帝觊觎到无所不用其极。
而药王谷为天下富商巨贾、王公大臣、江湖巨擘治病,敛财无数,不止隆庆,即便是南明、西域、西国等国之人也都慕名前来。
可以说,药王谷的财产,就算是都换成银票,也足以砸的皇帝头破血流。
要是都兑成金子,埋了他皇宫的所有人都不在话下!就凭一个不入流的小公主,也敢妄言堂堂药王谷毒圣身份低贱?若如锦身份低贱,她又算是什么?在他苏衍眼里。
刘萱萱连青楼的妓女都不如!妓女尚且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而刘萱萱,那纯粹就是自甘下贱!那你又有何法子叫她主动和离?苏衍假意思考,脸上露出意动的神色。
不如就找人……到时,人赃俱获,她百口莫辩,为了能脱罪,她定然不会再纠缠。
刘萱萱邪笑。
眼中反射着邪恶的光芒。
不可!苏衍毫不犹豫便拒绝道:我始乱终弃已属不对,又如何能丧心病狂毁她清誉?若是如此,我苏衍与畜生何异?刘萱萱本能的要反驳,但见到苏衍脸上坚定的神色。
只能将恶毒的话吞回肚子里。
事情好不容易开了个好头,有这个所谓的孩子压着。
又用高官厚禄相许,这才使得苏衍起了休妻的念头,此时绝不能引起苏衍的反感,否则恐会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反正只要能将沐如锦赶下正妻之位,过程如何并不十分重要。
虽然她恨沐如锦入骨。
但说到底,两人的不睦也取决于正妻与平妻间的战争。
她要扶正,沐如锦就非除不可。
无论是将她赶走还是除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何况,一旦那沐如锦失了逍遥侯府庇护,她贵为金枝玉叶,除掉一个江湖野丫头还不容易?这样想着,刘萱萱便立马换了口风,转而道:那不如我进宫去求父皇。
让父皇单独找那沐如锦一谈,威胁她自请下堂离开。
咱们再随意找她一个错处。
她是聪明人,既意识到这正妻之位是抓不住的沙粒,也为自己性命着想,自然不会再纠缠不休。
到时,咱们就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带着和离书去找寻新的意中人,皆大欢喜岂不都好?苏衍沉默了。
脸上虽然是犹豫之色,但心里却是冷笑不已。
这刘萱萱果真是个愚蠢之人。
如锦刚才要他想方设法激怒她,让她进宫告状,最好让皇帝单独召见,他还一直琢磨着该如何引刘萱萱上钩,却不想,还无需他开口提起,这自视甚高的公主就已经为他想好了法子。
当真是天冷有人送锦被,瞌睡有人送玉枕。
你当真能够劝动皇上找如锦谈话?要知此事毕竟不够光明正大,皇上又如何会插手这样的事情?苏衍再次确认,还要忍住心中的狂喜,不动声色。
父皇甚是疼爱于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只要我进宫在父皇面前撒撒娇,父皇定然会为咱们做主。
何况,我身为公主,做人平妻也有损皇家脸面,如今有机会扶为正妻,父皇又如何会拒绝?再者说了,咱们也非是要那沐如锦的命,不过是让她自请下堂,或主动提出和离,外人不知其所以然,自然也不会说父皇和咱们的不是。
而那沐如锦若是聪明的,就该知难而退。
刘萱萱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在望,脸上的喜色毫不作掩饰。
苏衍叹气,拳头握了又握,沉默了将近一盏茶时间,这才下定决心,道:好,你若真能说动皇上相帮,我苏衍做一回负心人又如何?只是,苏家底蕴不深,当真能在朝廷上站稳脚跟?那是自然。
你可是我刘萱萱的驸马,谁又敢轻看?刘萱萱见苏衍沉默,她倒也不急着催促。
如今苏衍想开认同的了她的计划,她自然是高兴万分。
这便意味着,她就要心想事成,摆脱平妻身份,真正成为这逍遥侯府后院真正的女主人。
至于老太太和徐氏?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过。
只要她牢牢的将苏衍绑在她身边,这个逍遥侯府就铁板钉钉的是她的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计划父皇那样疼爱本宫,为何却推脱不肯相帮?不过是让她找那沐如锦独自一谈,外人也不会得知,他怕个什么!气死本宫了!气死本宫了!刘萱萱这屋里刚换下来的瓷器,不过一日又被摔了个稀巴烂。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苏衍,威逼利诱才让他同意休妻将她扶正,她一早起来就兴冲冲的进了宫,与父皇谈了好久,好话说尽,各种利益摆在面前摊开来谈,甚至答应掌管住逍遥侯府之后就多捐些银子给国库,让国库重新丰盈起来。
她本以为这样好的条件父皇定会欣然应允,却不想,父皇最后却拒绝了。
刘萱萱不知道自家父皇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按说她这提议是双方皆赢,人人都有好处,可父皇明明如此缺银,却为何大义凛然拒绝了?公主别气,恐是皇上有什么苦衷……素行偷偷的按了按脑袋,头有些昏沉。
这公主一生气就随意摔东西。
且不说这些被摔碎的东西都是些名贵的精品物什,就算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收拾起来却颇为费事。
苦衷?能有什么苦衷?明明觊觎逍遥侯府已久,却非要装作大义凛然,事实上谁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如此双赢的局面,本宫又是他的女儿,莫非还能亏了他不成!刘萱萱撇嘴,声音也越发的尖利。
哎呦我的公主,您可小点声儿,这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了去,将状告到皇上那儿去,就算您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也少不得一番责问。
皇上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岂容她人随意数落?如今太子殿下已不再,三皇子伤重还未痊愈,六皇子势大,若是您再失了皇上的宠爱,岂非不妙?素行连忙四处瞧了瞧。
心里头砰砰直跳。
要知道,皇上虽疼爱公主,但皇家之事,素来都是那么些德性,一旦公主这话被皇上知道,光是一个不孝的罪名就足够将尊贵的金枝玉叶打落凡尘。
本宫就是气不过!刘萱萱还觉得挺委屈,但她也知素行所言不错。
也只能撇撇嘴,毫无劲气的说:罢了,我也知晓轻重,此事不成。
只能另想他法。
这孩子,也留不得了。
刘萱萱捂着肚子。
却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跳动。
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么,最后自然就留不得。
能用一个绵枕便除掉沐如锦,倒也是值得的。
我乏了,想睡会儿,你先下去吧。
刘萱萱也觉得恹恹的。
因为她进宫的事情没有办成,她现在就担心苏衍那里会出现犹豫,造成新的变故。
刘萱萱发完了脾气便睡下了,砸了不少的瓷器碗筷,动作力度不小,许是真的累了。
沐如锦听着绿蛛的汇报,眉头微皱,道:皇帝没有同意她的计划?是的。
皇帝似乎是拒绝了。
只是那人心思阴毒善猜忌,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法却不得而知了。
绿蛛知道沐如锦的计划。
故而她很明白,皇帝不同意此事会给沐如锦造成多大的麻烦。
沐如锦叹了口气。
将手中书本放下,阴沉道:这一次失算了。
我同意那刘萱萱进门,不过是想到从她身上可走一条捷径。
如今,她无法说服皇帝,咱们就得另想法子。
我本倒也有备用计划,只是这计划实在是麻烦,且风险巨大,我总是有些犹豫的。
沐如锦心里也不舒服,若是刘萱萱这里不成,她就必须冒险启用新的计划。
只是那计划风险太大,让她犹疑不定。
赢了自然最好,输了就是一败涂地。
何况,一旦用了此计,就算成功,她也不敢保会不会打草惊蛇,让三皇子或是六皇子察觉是她在幕后操控一切,这对于将来也是不利的。
沐如锦并不想打倒一个皇帝,暗中扶了新帝上位,却又要被新帝猜忌,再走上现在的老路。
如此一来,她的计划成不成功就没有多少意义了。
沐如锦不禁在心中埋怨刘萱萱没用。
一天到晚将皇帝疼爱她这事儿当做口头禅一般常挂在嘴上,可关键时刻却总是掉链子。
她都不惜暂时将正妻之位让出来了,却不想刘萱萱竟这样无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绿蛛,下去备车,叫上花姨娘,咱们出去一趟。
沐如锦想来想去,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少夫人,咱们去哪儿?绿蛛好奇的问。
去太和楼,找舅舅谈些事情。
沐如锦想着,是时候让徐清风也掺上一脚了。
绿蛛疑惑着,找主上谈事情为何要带上花盈盈?那花盈盈不过是徐国公府派来的一个丫鬟,让她参与到此事之中,当真不会出纰漏吗?不过,跟着沐如锦这么久,绿蛛已经学会了乖乖按沐如锦所言办事,尽管心中疑惑,但她也不多问,自听沐如锦吩咐出门备车。
没过多久,几人便到了太和楼。
沐如锦先是装模做样的点了一桌酒菜,叫了间雅间儿,随后便秘密与徐清风在专属的雅间儿之中见面。
少夫人,这是……花盈盈浑身的不自在。
她发现,沐如锦和徐清风所谈的事情实在是太大太可怕,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况,自己知道的太多,最后会不会被灭口?她很害怕。
她并非是怕死,只是,她心中还有一个人,她的仲哥。
此次叫了你来,自然是有事要你去办。
沐如锦笑意盈盈。
不知少夫人有何吩咐?花盈盈心砰砰直跳,全然不受自身控制。
沐如锦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道:要你去死。
声音绵软阴沉,透着丝丝寒气。
花盈盈大惊失色,条件反射般的起身,看向沐如锦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恐。
她腿脚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住求饶道:少夫人饶命,奴婢什么都没听到,求少夫人饶命。
沐如锦笑意更浓,托起花盈盈,轻声道:你也无需害怕,自不是要你真死。
你曾来找我,要我成全你与耿仲,我既应下了,自然不会食言。
此次便是最好机会。
听沐如锦所言,花盈盈停止求饶,一脸疑惑的看向沐如锦,不明白沐如锦所言何意。
此次带你出来,不过是为了演一出戏。
今日回程途中,你便会被刺客击杀。
你记住,花姨娘是为救主母而舍身挡刀,毅然赴死。
身为妾室,可歌可泣,值得赞赏。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将死之时,花姨娘却提醒主母,要小心公主。
一次不成,她终不会善罢甘休。
沐如锦脸上的笑容十分冰冷。
少夫人是想嫁祸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公主身败名裂?花盈盈似乎是有些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
要她身败名裂谈何容易?不过是要在京城众人心中种下一粒种子罢了。
花姨娘为救主母而死,自此之后,此人便再也不复存在了。
而你,我会为你制造一个新的身份。
徐国公府处我也已打点妥当,国公夫人也已经同意,到时候便将你许配给耿仲。
你除了奴身,自此后便可专心相夫教子,我再私送你两抬嫁妆,你便换个身份,重新生活吧。
沐如锦已经将事情都计划好了。
这也算是对之前的承诺有了个了结。
当真?花盈盈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就不敢相信她一直渴望的事情就这样达成了。
不仅仅能嫁给耿仲,还能除了奴籍,兼且得了嫁妆。
从此后花盈盈再也不复存在,再也不用再做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姨娘。
她终于等到了心愿得偿的一日。
骗你做什么?只是待会儿你要演的真些,事后有人会将你先藏起来,等风头过了你再去寻那耿仲。
我已找人寻了身形与你相似的尸首,也不怕人看出破绽。
至于脸面,待会儿刺客会将花姨娘毁容,别人也看不出真假。
刺客方面就要靠舅舅了。
至于你……沐如锦笑了笑,道:恐怕要真受些伤才能让人相信。
奴婢不怕。
只要能摆脱了这姨娘的身份与仲哥相守,便是死奴婢也不怕。
奴婢定然卖力,将这戏演的真真的。
谢少夫人成全,请受奴婢三拜。
花盈盈哪还管那么多。
从此后姻缘圆满,不过是受些伤又算得什么?你也不必怕。
这次,恐怕我也得受些伤才会演得逼真,咱们,倒真要做一回患难姐妹了。
沐如锦苦笑。
若是可以,她可不愿意受伤,毕竟她可是最惜命的。
若非刺客是自己人,她连冒险都不愿意。
很疼的。
至于皇宫那里,舅舅的事情也该一并办了。
随即,沐如锦走近徐清风,靠近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徐清风眼睛一亮,道:可有把握?把握总是有一些的。
只是也不过五五之数。
成与不成,便看运气了。
何况,此事成败,大多取决于舅舅安插那人是否真愿意放弃荣华富贵,甘心配合咱们。
沐如锦心里其实有些把握。
她曾见过那人,并未从他心中读出些别的想法来。
我信他。
徐清风十分自信。
那便好。
沐如锦喃喃。
目光似乎透过了坚实的墙壁,望向了很远的地方。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刺杀沐如锦坐在马车上沉思,一旁的花盈盈还颇觉有些紧张。
一想到不久后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她不禁心砰砰直跳。
一则是想到今后就能跟自己的心上人儿在一起了,那小鹿乱撞的感觉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二则也是怕自己太过紧张出了纰漏,戏演不真实,不仅会坏了少夫人大事,恐怕自己也未必就能置身事外。
无论是为了自己和仲哥,还是为了对自己有恩的少夫人,此次她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她心中定然不安。
你无须紧张,自进门之日起,我便一直在观察你一举一动。
你是个稳重靠得住的,也并非没有心机鲁莽之人。
若非是你心中已有所属,不能强求。
你若当真安心留下,必定能有一席之地。
这话沐如锦倒并未作假。
沐如锦从不吝夸奖别人,哪怕此人是自己的敌人,该佩服的也依旧佩服,只是该为敌的也依旧为敌罢了。
花盈盈还远没有到让她佩服的地步,但不得不说,花盈盈却绝对是一个聪明人。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能很好的保全自己,眼光也是独到,知道自己该依附于谁。
要知道,逍遥侯府里从来都不止是沐如锦一个女人,刨除苏烨威那数不尽的小妾通房之外,光是苏衍有名无实的妾室,除了花盈盈自己,还有六房虎视眈眈。
这些小妾,无论是林如玉还是柳芊芊之流,将主要的目标对向正妻,也就是沐如锦实属正常,但这并不代表,其他妾室之间就能安然和睦,不去勾心斗角。
而苏衍这七房小妾,花盈盈是唯一一个不被任何人记恨的人,或者说,是存在感很低。
不被人注意,也不被人高看。
可沐如锦知道,这样的人,若真有野心,其实是最危险不过的。
正因为没有存在感,众人才不会过多注意到她。
而待其他人都在相互厮杀之时,她却很好的保存了实力。
轻松的坐山观虎斗。
等这些母老虎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存在感颇低的此人若是在背后横插一刀的话……这并非沐如锦危言耸听。
在她还没有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在这具身体里还是前任灵魂的时候,前任虽然看起来忍气吞声,但其实大多数人的性格以及家世都被前任摸索的一清二楚。
而唯独花盈盈。
前任也象征性的忽略了许多。
若非她穿越而来,身体里带了读心之术这样逆天的能力。
或许就连她,也会忽视这个人。
因为即便是花盈盈早已说清原委投诚于她,她还是会时常忘记这个人。
这就是一种强大的天赋能力。
并不光芒耀眼,但却最有可能会笑到最后。
好在,花盈盈志不在此。
沐如锦也不想除掉这样一个聪明人。
因为如林如玉、林清珑、沐溪儿、柳芊芊还有刘萱萱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蠢了,也太不好玩。
柳芊芊之流是因为从前的身份压制。
眼界不宽,其实也情有可原。
但林如玉等几人却是因为十分高贵,习惯了目中无人。
她们认为沐如锦是乡野草民,出身江湖,身份低下,所以轻看她,以为将之扫除轻而易举。
可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真的沐如锦早就已经死了。
还很有可能穿越到了原本自己的那个世界,而她。
却是从另一个世界漂泊而来的幽魂,同时,上天眷顾,给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最好的能力。
对于宅斗宫斗的世界而言,读心之术这项能力代表着什么,恐怕没有人不知道。
沐如锦很庆幸这个所谓随机而来的能力如此强大,可以不必每日里如防贼一般的防着所有人。
无论是谁,在她面前都毫无秘密可言,所以,她可以不必害怕别人暗害,就算苏衍是否真心是否假意她都能清清楚楚的窥探的到,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她面前挑拨她和苏衍的夫妻感情。
奴婢不敢。
沐如锦虽然夸她聪明善忍,但花盈盈却不敢张扬。
通过今日,她更加明白,原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了的少夫人,其实她远远的低估了她。
面前的这个人,连公主都敢陷害,而通过她与徐清风的谈话,恐怕事情还远不止陷害公主那么简单。
只是,她却不敢再深究下去。
她只要好好的完成任务,让花姨娘这个人彻底的死在今天这场戏里,从今后,她会换个身份,嫁给耿仲好好过日子。
至于什么公主皇子还是皇帝的,都与她无关。
正当花盈盈战战兢兢的回应沐如锦时,外头传来了惊天的喊杀声。
花盈盈不自主的看了沐如锦一眼,点了点头,便知道待会儿自己该做些什么事情来完美的演出这场戏。
剑尖挑过车帘,刺进车内。
沐如锦故意将胳膊伸过去,划伤自己,然后便故意大叫,让外人听到她的惊恐与害怕。
而沐如锦的喊叫其实就是一个暗号,意为告诉外头的人可以将马车打散,此刻可以正式上演这一出追杀她的大戏。
外头人听到了暗语,立刻行动,一些护卫拖住刺杀之人,而有几人却假装被杀,实则是故意刺破血袋,抹了鸡血在身上。
而护卫大多都是阎王帖里的人假扮的,是苏衍故意给沐如锦‘新招’的人,对外说是为保护沐如锦安全,也借机给其他人也都安排了足够的护卫,这样也不会太引人瞩目。
毕竟逍遥侯府可是曾经历过假阎王帖的威胁,一切看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再加上老太太大手一挥直接拍板,也没人敢说什么。
相反,苏烨威之流的对此还十分高兴,毕竟谁都惜命,有人保护总是好的。
这些人当初招进来时都身家清白,而这一次为护主而死,自然也就功成身退,之后就回阎王帖,安心等待沐如锦之后的命令即可。
替代的尸体也早就准备好了,以阎王帖的办事速度,待众人想到要去查看尸体时,尸首早就被人换过了。
既然都是事先计划好的,那普通护卫自然敌不过刺客,放上一两个刺客到沐如锦的马车边也是很自然的。
车内的沐如锦和花盈盈早已做好了准备,待马车顶部被掀翻,车一个不稳直接摔碎在地上时,花盈盈以自己的身子帮沐如锦挡住了大部分的碎屑,这也让外头看热闹的群众先对花盈盈有了一个以身护主母的的好印象,等一会儿挡剑之时就更加逼真。
沐如锦咬着牙咧着嘴,显然是摔得不轻,而刚刚故意划伤了手臂,似乎有些用力,鲜血还未止住,沐如锦疼的嘶嘶不断。
刺客按计划行事自然是穷追不舍,但花盈盈用尽了力气,把地上的马车残骸,能拿的起的全都往刺客那里扔,一时间二人也没被抓住还安然无恙。
花盈盈一直挡在沐如锦前面,而沐如锦却装作努力平静的样子向刺客质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我们?刺客似是见两个女子没什么威胁,也不急着行凶,反而道:谁让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算两位小娘子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也只能得罪了。
说着,刺客举剑又要行凶。
等等!你们既是为钱而来,也该知我身份。
逍遥侯府家财万贯,若你们就此退去,叫你们杀我之人许你多少银钱,我五倍奉上。
沐如锦此时霸气的一挥手,仿佛许诺出去的不是银子一样,一转眼就翻了五倍。
刺客似乎是一点犹豫也没有,道:咱们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这样的事,做不得。
虽然我对你的条件十分动心,但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沐如锦心里暗笑,这刺客演得不错,于是立马又道:既如此,看来此次我是逃不过了。
既非死不可,这位好汉可否让我做个明白鬼,告诉我究竟是何人想要我性命?也好,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含冤莫名而死,确非君子所为,我也不妨说与你听,那人让我在你死后与你说上一句,昔日食苦削发之仇,她一刻不能或忘,如今人死魂消,但仇恨不散,来世定要再报。
刺客事先将沐如锦写好的台词背了出来。
但这话却说的十分浮夸刻意,让躲在角落里围观的人群起了怀疑。
食苦削发之仇?莫非让你来杀我的是林清珑?又或是楚王?沐如锦大声说完后陷入沉思,‘恰巧’忽略了刺客不耐的神色和刺过来的剑影。
而此时,花盈盈一个飞扑,将沐如锦推倒在地,而正巧,那刺客手中长剑刺穿了花盈盈的胸膛。
刺客刚要再袭向沐如锦,却正好官府之人远远跑来,带兵众多,刺客立觉不敌,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情绪,但再刺杀沐如锦已来不及,只能悻悻退走,不由得,对舍身保护沐如锦的那人恨意交加,又在其脸上多刺了几剑,致使她面目全非。
而临走前一个圆球状的小珠子一甩,此地立刻被一大片烟雾包围,那些护卫的尸首也恰好就是在这短短一瞬的工夫里被调了包,完全没有人看清过这些人的动作。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引导,种子刺客一瞬间已经没了踪影,官府的人扑了个空,没法子,也只能先将地上那些护卫尸首先搬回去,到时再让逍遥侯府的人前来认尸。
沐如锦并不担心官府查出什么,阎王帖之人伪装的护卫都是易过容的,那容貌的原型是江湖中一个小型的盗贼团伙,经常劫掠一些小镖局或是行商的钱财货物,也是让人深恶痛绝的存在。
阎王帖早在许久之前就将这些人给抓了起来秘密关押,而他们则易容成这些盗贼的模样来逍遥侯府做护卫。
如今尸首被调了包,阎王帖之人早就安全退离,剩下的那些尸首都是那些盗贼本尊,刚刚被干掉,所以多半不会引起官府的怀疑。
沐如锦也同时启动了读心之术窥探着不远处那些围观人群之中是否有看出破绽之人,若是有,就要及早除掉,或是绑起来待事成之后再放了,总之绝不能让他们出去胡言乱语坏她计划。
不过,好在一切还算顺利,烟雾缭绕之下一切都模糊不清,并没有人发现端倪,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惊心动魄和猜疑谁是买凶之人之中,让沐如锦很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没有人发现,其实沐如锦现在怀中抱着的花盈盈也早已被人调了包。
真的花盈盈已经被徐清风的人藏了起来,沐如锦怀中这个,与花盈盈身形有九分相似,只是容貌不同,故而,那刺客最后悔其容貌也是有此深意,想要隐藏这个破绽。
此人名叫魏翠花,是个普通的乡野民妇。
她自幼身患绝症,已没几日好活。
庞涓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遇到此人,心生怜悯,但无奈,这魏翠花所患之症,就连她也是束手无策。
庞涓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罕见的病症。
既治不了,她剩下的日子不足十日。
为此,魏翠花十分沮丧。
她自幼患病,能坚持到如今已是奇迹。
只可怜家中只有父母老迈,无人照看,她怕自己死也不瞑目。
也就在这时,庞涓提出了这个要求。
既已知时日不长,也救治无望,不如用这一命,换取一笔银钱。
再为自己的父母找到一份足以生存的简单工作,药王谷会保证二老老有所依。
魏翠花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为了能让老父老母安然度过晚年,魏翠花演的十分卖力,就连划伤她的脸时她都未喊过一分疼。
沐如锦也并非是全然冷血无情之人,自然也会为这姑娘感到可惜。
只是事已至此,她已没有多余的时间为他人哀默,她能做的。
只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演下去。
于是,在官府之人还在处理护卫尸首时,沐如锦对着也受了轻伤的绿蛛大喊:快,快去请大夫为花姨娘诊治!绿蛛见花姨娘受伤颇重,立刻领会,连忙跑去了杜子陵处请人。
而‘花盈盈’却抓着沐如锦染血的衣袍死死不松手,虚弱道:不……不必了……少夫人……奴婢……奴婢恐怕不行了……你别说话,留着力气等大夫来,你定然会安然无恙。
沐如锦关切道。
少夫人……奴婢多蒙少夫人爱护……虽为妾室。
却……却从不敢逾越半分……也是少夫人人好,从不为难我等。
奴婢昧不下良心做那等遭报应的事……却,却又不敢反抗……只能以身为少夫人挡灾,求少夫人原谅奴婢隐瞒之过……‘花盈盈’越发虚弱,说着还咳出一口血来,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你话中有话?沐如锦一脸的惊疑,看向‘花盈盈’的目光也带着几分审视。
少夫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奴婢只想对少夫人说,请少夫人小心……公主……她……她……话未说完,‘花盈盈’已经咽了气儿,体温渐渐冰冷。
沐如锦按耐着心中的难过之情,却不能露出破绽,无奈,她只好继续演到:公主?莫非,此次刺杀是公主所为?说着,沐如锦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是不对呀。
那刺客明明说是食苦削发之仇,这怎么看指的都是林清珑才是……此时周围安静的很,每一个人都在感念花盈盈舍身救主母的事迹,也都用心听着花盈盈的临终遗言。
只是,那花盈盈临死前所说的似乎有那么些别的味道。
众人心思也都活泛开了。
那刺客刺杀之时所说的食苦削发之仇,虽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但知情人也还是有的。
那林清珑因为在逍遥侯府老太太寿宴之上迷晕了五公子苏衍,假意与人交欢,最后却被沐如锦证实是栽赃陷害,从此声名狼藉。
楚王也感叹生此孽女,便罚了林清珑日日食苦菜,削发赎罪。
但知情人也猜测到,此事背后定有沐如锦暗中推波助澜。
所以,刺客一说出食苦削发之仇时,许多人都联想到了林清珑,所以此次刺杀的矛头顿时指向了楚王府。
只是,那刺客说这话时表情实在是太浮夸,太不自然,也引起了一些人怀疑,是否是嫁祸之计。
如今,花盈盈舍身救主,临死前其言也善,暗指此次刺杀她事先得知,却不敢出言相阻,又不愿做违背良心的恶事,只能以死相挡,权当赎罪。
而最后那句小心公主,却是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不用沐如锦再加引导,众人已经都开始脑补开来。
京城里人人得知,皇家里出了个不要脸的十三公主,放着金枝玉叶不做,非要死要活要下嫁一个商人做平妻。
自甘堕落不说,还破坏人夫妻和睦。
这沐如锦在京城里也是大名鼎鼎,因当初将亲生父亲赶出门去,又气愤之下自曝幼时经历而被人熟知。
之后那沐林生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青楼花魁刺死当场,又一次引起轰动,谈及事情起因,沐如锦自然又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人人都知逍遥侯府五少夫人出身不高,乃是江湖草莽出身。
一个江湖丫头做正妻,而堂堂公主做平妻,那些高高在上惯了的金枝玉叶定然心有不忿。
后院里的争斗向来激烈,身为公主,自小生在皇宫,定然也是个十分棘手的人物。
那公主想要杀死沐如锦除其正妻之位也便说得通了。
众人都未想到这公主如此恶毒阴狠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在大街上玩儿刺杀这一套把戏,实在是太过猖狂!只是,此事若是公主所为,那刺客口中之言又作何解释?于是。
众人继续深入去想。
买凶者定然不想让人怀疑,故而,找一个替死鬼嫁祸也属正常,再者。
那林清珑当初就是十三公主身后的一条狗,此事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林清珑仗着十三公主狐假虎威得罪了多少人。
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此二者也能联系起来。
众人都觉得,他们似乎是知道了这次刺杀的真相,一时间鄙视刘萱萱的大有人在。
沐如锦表面上依旧沉着脸一脸的悲痛和疑惑,实则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所以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啊。
沐如锦虽然没有打算靠此事扳倒刘萱萱这个恶毒公主。
但是窥探到众人心中对于刘萱萱赤裸裸的鄙视和痛恨,沐如锦就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小样儿!想跟老娘玩儿?你还嫩点!这就是一颗种子,一颗让人厌恶刘萱萱的种子,一旦这种子生根发芽,那么有朝一日,她再浇上一壶水,那这颗种子很可能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而若是沐如锦一开始就让花盈盈指责此事是公主所为,或许还会有人怀疑她自导自演。
她先嫁祸林清珑,嫁祸楚王府。
再由舍身救主的花盈盈临死善言,此事与公主有关。
大家自然都会这样想。
沐如锦努力的平复着心情,天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
只是,现在不能笑,一笑出来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
好在沐如锦的忍耐力好的惊人,此事最终没有露出一点破绽,拖到了绿蛛拉着杜子陵前来。
杜子陵刚一来就吓一跳,他是不知道这个计划的,也没资格知道。
只是眼见现场惨烈,而掌门竟然还受了伤,怀里还抱着一个脸已经被划的血肉模糊的人儿,杜子陵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绿蛛朝杜子陵使了个眼色,杜子陵点点头走到沐如锦身前,先摸摸‘花盈盈’的脉搏,摇了摇头,又看了下沐如锦手臂上的伤口,轻微的做了包扎,说道:少夫人,此人已经去了,老夫无能为力。
少夫人的伤口有些深,但并无大碍,之后老夫开一张方子,少夫人让人照着煎药,喝上一月,差不多也就痊愈了。
只是少夫人切记,这一月不能再伤筋动骨,否则,恐会留下隐忧。
多谢大夫。
沐如锦点点头,让绿蛛送杜子陵离开。
杜子陵所说的伤势自然是加重了的,这也是他按沐如锦的眼神所示才说的,就是为了让众人都听清楚沐如锦真的受伤颇重的事实。
杜子陵在京城里的名声还是极好的,所以也没怎么有人怀疑。
谁又会知道,杜子陵其实是药王谷的外门成员,已经替沐如锦这个掌门说了很多次谎话了。
官府之人将护卫尸首全都抬走,随即也要将‘花盈盈’的尸首也抬回去,之后会再送回侯府,顺便问些问题。
沐如锦答应了,这事儿由官府参与她求之不得,正好显得事情大条。
但她知道,官府不会深入插手这件事,事情涉及到刘萱萱,就算是为了皇家声誉,皇帝也定会下令草草了结,还很可能就坡下驴,将一切真的都推到林清珑身上。
这也是沐如锦求之不得的,或者说,这才是沐如锦真正的目的。
一旦皇帝真这么做了,那以后的事情可就真好玩儿了。
一身狼狈的沐如锦被绿珠搀扶着准备回府,这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沐如锦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但对方根本就不管沐如锦想法,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我家主子请姑娘前去一见。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遵旨你家主子是哪个?沐如锦面上一脸的疑惑,但心里却大呼幸运。
刚刚她用读心之术窥探这人的内心,十分容易的就知道了这人口中的‘主子’是哪一个。
她允许刘萱萱进门为平妻,不过是就打着要进宫见皇帝的主意。
只要刘萱萱在她这里讨不着好,那她势必就会进宫告状,能见到皇帝的可能性就大了。
逍遥侯府不比其他权贵,身份上有些尴尬,且她没有诰命在身,不能随意进宫,就连递牌子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沐如锦要的,绝不是见皇帝一面而已。
她需要没有多余的人在场,否则,她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原本她还在埋怨刘萱萱,埋怨他连请动皇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看来,不过是这皇帝怕人知道他插手了这事儿沾不上理儿,所以才这样偷偷摸摸的找她,恐怕其目的也不过是威胁她让她自请下堂吧?沐如锦心里明镜似的,但却还要装作疑惑的样子,而且她心中也不恼,相反还挺高兴。
因为一旦如此,那就是最好的结局,那些比较冒险的计划,她也就不用再施行了。
我家主子是谁不方便说,请姑娘去了就知。
那人依旧面无表情。
既不知你家主子身份,我不过一个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怎敢轻易与你前去,若是出了问题,怕是我连跳入松江也洗不清了。
沐如锦知道皇帝已经急了,所以她反而不急了。
她料定了皇帝现在不敢伤害她,否则,他的名声定然会坏到无以复加,若是再严重些,或许会引起一些人的觊觎,直接起兵造反了。
沐如锦知道,皇帝绝不会轻易给楚王发兵的理由。
而威胁她让她主动离开苏家是最好的结果。
姑娘莫怕,我家主子没有恶意,还是请姑娘随我走一趟。
那人就如一个机器一般。
不把沐如锦骗过去誓不罢休。
才怪!沐如锦冷笑,若说这天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对她无恶意,但皇帝嘛,信了才有鬼!不过,过犹不及,沐如锦也没再推拒,思考一会儿便道:既如此。
我便随你走一趟。
说着又转身看向绿蛛,道:你留下,不必跟着。
可是,少夫人……绿蛛觉得不妥。
你留下。
也记着这人长相,若我出了事。
就将事情全都说与夫君听,他会为我报仇。
沐如锦说着这话,私底下却以手势告诉绿蛛,找她去的是什么人,让绿蛛放心,计划可以开始。
让她去通知徐清风。
绿蛛接到了沐如锦的手势,这才点头退下。
只是那个万年机器侍卫此时却难得的露出了无语一般的表情,心道着一旦出事,一个逍遥侯府又敢拿皇上如何?不过,他也没有说出口,而是立即恢复了之前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领着沐如锦往一家客栈而去。
进了客栈,沐如锦只见一穿紫蟒袍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首,一举一动带着皇家特有的威严。
让沐如锦不由吐槽,既是要隐瞒身份出宫。
就该穿个麻布衣服,这才不会引人怀疑,偏偏还自恃身份,放不下虚荣,这一但人见了,十分容易被人认出来好吗?不过,以皇帝这气质,真穿麻布粗衣似乎更引人注目。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沐如锦飞快的转过千百个心思,随即毫不犹豫的跪下给皇帝行了跪礼。
给人下跪什么的,沐如锦倒也没有多少不舒服,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知道,有些事她可以坚持,而有些事,该做的还是得做。
沐如锦出身布衣,逍遥侯府又地位尴尬,既没有诰命在身,又没有大功护航,见到达官贵人要下跪行礼,她根本就逃不掉。
若是她亮出药王谷毒圣的身份,这天下之大她尽可去得,同时,见到皇帝也无需委屈自己去行礼,但如此一来,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说不得还要将药王谷给卷入是非中去。
不过一跪,省去无数麻烦,沐如锦又何乐而不为?反正心中并无尊敬,就算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相反,每跪一次,她就多诅咒皇帝一次,没准皇帝还在为别人跪他而得意。
沐如锦要的就是‘谢谢啊’的效果。
起来吧。
皇帝对沐如锦的态度十分满意。
你可知朕找你来所为何事?皇帝眯着眼,危险的看向沐如锦。
不知。
沐如锦如实回答,心中还在吐槽皇帝,心说尼玛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
皇帝也不再啰嗦,而是开门见山道:朕的十三公主看上那苏衍,朕也十分意外,只是见不得她哭闹不休,寻死觅活,就算是为人平妻,朕也只能应了。
只是,堂堂尊贵的金枝玉叶,却要屈尊下嫁不说,还要为人平妻,于皇家威严有碍。
你是苏衍正妻不假,可你可知你的存在有多碍眼?沐如锦假意有些恐惧,战战兢兢道:皇上此言何意?何意?皇帝笑的十分阴沉,道:若朕要你自请下堂,将正妻之位让与公主,你可愿意?沐如锦顿时气急,虽双手还在颤抖,但她却勇敢的抬头目视皇上,凄然道:妾身自问嫁入逍遥侯府,侍奉公婆,敬爱夫君,尊重老夫人,时时刻刻守妻徳守妇德,不敢越距半分。
妾身并未犯七出之条,就算皇上乃九五之尊,又怎能如此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眯着一双眼,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寒芒,道:朕允你自请下堂已是对你恩赐,你竟还敢忤逆朕意,想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皇上可知,妾身一旦自请下堂,今后又要如何自处?旁人又当如何看我?皇上一道圣旨自是容易,但妾身今生又有何面目再苟活于世?沐如锦说的凄凄惨惨,若是让外人得见,定会起怜悯之心。
只是,皇帝天性凉薄,对待亲人子女尚且如此,沐如锦在他眼中不过一微不足道之人,就算无颜苟活他又岂会在意?朕可应你。
给你一笔足够的银钱,你拿着离开京城,自可荣华富贵一世。
朕可下令,此事绝不外传,京外之人多不识你,你自可再行婚配。
皇帝仿佛说着一见无关紧要的趣事,而沐如锦在他眼中。
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小蝼蚁,任人随意揉捏,量那沐如锦胆子再大也绝不敢反驳。
皇上怎可如此?妾身已经同意公主进门,也并无对公主有半分不敬。
妾身本并无所求。
就算逍遥侯府由公主掌管后院,妾身也并无不满。
妾身只想安心侍奉夫君。
到老到死,无怨无悔,为何皇上与公主却定要除妾身而后快?妾身不服!说着,沐如锦狠狠的磕了个头,皇帝甚至能听到沐如锦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混账!朕与你好言相劝,你莫要不识好歹!你区区一个贱婢。
如何与皇家公主比肩?更遑论你为正妻,却让公主屈尊平妻?你莫要再多言,此事就此定下,你回了逍遥侯府,便自请下堂,朕保你一世无虞。
若你再冥顽不灵,恐要坏了卿卿性命!皇帝甩袖冷哼一声,看向沐如锦的目光越发阴沉。
当沐如锦再抬起头时,额上已是一片青紫。
沐如锦目光坚定,面露一丝疯狂。
道:那就请皇上赐死妾身,再去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放肆!你敢威胁朕!皇帝龙颜大怒,扯着桌上一杯热茶就往沐如锦摔去。
沐如锦也不躲,任凭那茶杯甩在身上,冷笑道:妾身连死都不怕,皇上又如何能威胁妾身?皇帝被沐如锦气的七窍生烟,本想发作,命人将之推出去砍了,但想到真杀了沐如锦的后果,民众定会有逆反心理,于他治国无益,只得忍耐作罢。
皇帝强自定了心神,看向沐如锦,笑道:你也莫要逞强,你纵然悍不畏死,那苏衍又如何?皇上此话是什么意思?沐如锦一凛,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由着公主称你为大妇,有损皇家威严,你既不畏死,朕就将那苏衍找个理由杀了,然后许你一品诰命,不得殉情。
我看你要如何自处?皇帝笑的阴险狠戾。
若皇上杀了夫君,公主也会守寡。
沐如锦争辩。
朕的女儿乃天之骄女,就算没了那苏衍,朕也大可再为她许配好人家。
皇帝冷笑。
皇上怎可如此?沐如锦大急。
为何不可?朕是天子,朕的话便是天意,又有谁敢有异议?皇帝一身豪气来自于皇家出身显贵。
如何?你当好好考虑,是你拿了银钱另觅良缘,还是守着这正妻之位守寡?皇帝也不急着催促,只是面色淡然而笑的看着沐如锦,等待她的回答。
沐如锦再三思量,久久沉默。
她不甘心,但却又能如何?指甲狠狠刺入掌心,沐如锦咬着牙,嘴唇一片殷虹。
如何?你作何选择?皇帝大喝一声。
沐如锦一个颤抖,随即闭上眼,跪倒在地,心中充满不甘,道:遵旨。
皇帝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随即挥手要沐如锦退下,并且威胁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分毫,全然不顾沐如锦眼中的恨意。
沐如锦无奈退走,却没有任何人看到,在沐如锦转身的一瞬间,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意。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楚王上钩,相互怀疑沐如锦出了客栈,立马寻了绿蛛离开。
见沐如锦嘴角挂着笑,绿蛛出声问道:少夫人似乎很开心?开心,如何能不开心?我马上就要离开少爷,离开逍遥侯府,又有什么不开心?沐如锦神情自然,不似作伪。
莫非那狗皇帝威胁少夫人自请下堂?绿蛛是知道些沐如锦的计划的,所以也能很容易的猜到皇帝打的是什么心思。
为女儿着想什么的,那不过是顺带。
皇帝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刘萱萱掌控了逍遥侯府,那么侯府的家财就等同于是他的一样了,至于刘萱萱的死活,以皇帝的凉薄,绿蛛不相信皇帝会真为她着想。
说不定将来为了得到侯府的全部家财,第一个干掉刘萱萱的就是皇帝这个所谓的慈父。
连你也猜到了,看来,皇帝的目的人尽皆知,也就是皇帝以为自己还藏着掖着,却不知,他的脾性,聪慧之人早能料到。
不过,我也该谢他这性子,不必我再去计划,只需稍稍引导,这件事足以京城皆知。
沐如锦想了想,这件事要传出去是一定的,只是为了怕皇帝狗急跳墙拿苏衍或逍遥侯府下手,她觉得还是将传播此事的黑锅嫁祸到楚王府头上来得好。
反正楚王府躺着中枪也有好多次了,也不在乎再多上一桩。
何况,谁让楚王府当初让林如玉入侯府为妾不安好心呢?沐如锦这样记仇的人,一桩桩一件件,早晚是都要报回去的,不坑他们坑谁?那狗皇帝欺人太甚!不如趁着他出宫在外,奴婢让人做了他?绿蛛也是个彪悍妹子,何况善用毒的,心思大多阴沉。
狗皇帝如此欺人,就连绿蛛都看不下去了,于是手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跃跃欲试的看着沐如锦。
不许你自作主张。
沐如锦笑着弹了弹绿蛛的脑袋。
道:皇帝若遇刺事关重大,定然会打草惊蛇,特别是在太子遇刺身死之后,他们定有防备。
何况……沐如锦脸色忽然变得阴沉,只是嘴角的笑意更甚,道:何况,就算你不出手。
他也未必能活。
绿蛛恍然大悟,她都要忘记了少夫人的真实身份了。
在这一点上,少夫人能力尚在她之上无数倍。
那少夫人,咱们回去?绿蛛小心翼翼的问道。
沐如锦想了想。
自怀里掏出了一叠纸张,交给绿蛛。
道:我先回府,你去将这些东西放到楚王府,我想,楚王定会感激我的。
绿蛛虽不知那纸上是什么,但她也不多问,直接接过东西飞奔而去。
反正李思我就在附近保护。
她也不用担心少夫人的安全。
沐如锦笑的十分阴险,那纸上写的是当初在禹州城时从李冬青嘴里审出来的关于皇帝这些年都秘密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当初她只是放出了平城王家和桑郡王两桩事情,就让皇帝声名大损,引起诸多民众和将士不满,还趁此除掉了太子。
如今,沐如锦让绿蛛送给楚王的那叠纸上写的是皇帝全部的恶事,若是楚王真能善加利用,恐怕,也足够皇帝喝一壶的。
且不论沐如锦究竟作何想法。
只是楚王一方却头痛非常。
莫名收到了绿蛛托了一个乞儿送来的东西,看了内容之后。
楚王十分高兴。
但是,随即楚王又想,沐如锦之所以将这东西送来楚王府,定然是皇帝又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吧?之前沐如锦遇刺之事,虽然事发不长,但他也略有耳闻。
起初听闻事情与林清珑有关时,他十分气愤,暗叹养了这样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孽女。
他立刻着人将林清珑带回府中询问,但林清珑却抵死不认,且神情中多有诧异,实在是不像说谎。
楚王自认认人说不上多准,但也不差,再者说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个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
对于沐如锦威胁让她食苦削发之事她十分恼恨,但无视他的命令私自买凶她却不敢。
事实上林清珑也确实不敢。
若她当真毫无退路,说不得真能狗急跳墙行此危险之举。
但在林清珑心中,还远远不到绝望之时。
自家父王是什么心思她知道,有什么野心她也明白。
暂时受制于沐如锦那是因为能屈能伸,而一旦有朝一日,父王谋反成功,荣登大宝,到时就再也不必受沐如锦威胁了。
而她,身为公主,就算难得父王宠爱,但也毕竟是皇家骨血了,父王绝不会放任她在此自生自灭,继续受那食苦削发之苦。
只要还有东山再起之望,她就不会再做出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所以,买凶对付沐如锦这样的事她连想都没想过。
既然不是自家女儿做的,那么,那刺客之言就属栽赃嫁祸。
可什么人要如此栽赃楚王府呢?而栽赃给沐如锦看又有什么意义?楚王不禁又想起下人来报时提及那死了的一个小妾的临死之言,此事似乎关系到公主?莫非是公主为除掉沐如锦这个正妻所以买凶杀人?楚王下意识觉得就算那公主平日里脑袋再是不灵光,也不至于做出这等容易露出破绽的蠢事。
但若是皇帝暗中指使呢?甚至于根本就是皇帝亲自下的令,连公主也瞒着?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买凶杀人,却最终只是让沐如锦受伤而已。
若皇帝真有心让沐如锦死,恐怕那刺客也不会磨磨唧唧的跟沐如锦说那么些多余的话。
所以,这次刺杀就是为了在沐如锦面前嫁祸楚王府,恐怕那刺客那句矛头直指林清珑的话就是这次刺杀的最终目的。
那问题就回到了最初的猜疑,皇帝在沐如锦面前嫁祸楚王府究竟是为何?楚王静下心来沉思。
他觉得,一则是皇帝也同样知道沐如锦的不寻常,但楚王觉得可能性不大。
并非是他轻看了皇帝,而是他再也不敢小看沐如锦。
那还能是为何?楚王不禁又想起了沐如锦当初所言,皇帝已经怀疑他想要谋反了。
但一直以来,皇帝却一直暗中不动,并未发作,显然皇帝内心之中是有打算的。
他既要谋反,养兵自是重中之重。
还有一应事宜都急需用银子。
逍遥侯府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若是楚王府与逍遥侯府走到一起,那对于皇帝来说情势必然不利。
那么,此次刺杀嫁祸,莫非就是为了让逍遥侯府对楚王府心存恶感,破坏他们双方结盟的可能?楚王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一旦怀疑的种子发了芽,就越发一发不可收拾。
事实上皇帝也没少做这样的事。
当年强抢萧媚入宫,让徐国公府站在风口浪尖儿之上,最后不得不将儿子逐出家门才得以保全。
而且,当初徐国公府大小姐执意要嫁入逍遥侯府,徐国公府不惜与女儿也自此断了往来,莫非又真是不满苏烨威到这样的地步吗?纵使苏烨威不过是一不学无术的风流浪子,但上有上一任逍遥侯保驾护航,再加之一个徐国公支持,就算是个草包那也是前途无量,可偏偏徐国公府却铁了心不惜与女儿决裂,自此断了往来也不愿接受苏烨威这个女婿这又是为何?楚王将此事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徐国公府手握三十万重兵,但却丝毫没有谋反之心,虽算不上对皇帝有多忠心,但至少自己没什么野心。
可是,多忠心的大臣也经不住一个多疑的皇帝猜忌。
皇帝本就爱面子,喜作掩饰。
当初宁愿被人诟病抢臣子妻室也要将萧媚强娶入宫,就是因为萧家手中还握有兵权。
一旦萧媚嫁入徐国公府,徐国公府定然更加壮大,到时,徐国公手中便会握有四十五万兵权,足以让皇帝寝食难安。
三十万兵权尚且让他不能安眠,又何况四十五万?为此,他不惜让名声受损,也要强纳萧媚为妃,还陷害人家受害者纠缠皇妃,被逐出门去,早不知流落何方。
而徐国公看似粗人,但心思也算细腻,定然想通了此节。
同样的,徐国公府早被皇帝怀疑猜忌,若是再与富可敌国的逍遥侯府联姻,其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仅是徐国公府,恐怕就连逍遥侯府也会被盯上。
无奈,徐国公府大小姐就偏偏认准了那苏烨威,以死要挟也非要嫁他不可。
徐国公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或是不开心,无奈只能放言,若她非要嫁苏烨威为妻,就与她断绝关系,再不往来。
恐怕徐国公是想着,女儿知难而退最好,若是不然,依旧要嫁,那就与徐国公府划清联系,想来也能降低皇帝对徐国公府的怀疑。
事实上,徐国公也赌对了。
若非是这些年他再也没有跟女儿联系过,恐怕皇帝就算再拼着名声受损也一定会除掉他们。
楚王一旦认定此事是皇帝嫁祸,心中便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这一叠纸张,冷笑一声想到,既然狗皇帝你不仁,就休怪我也不义!若是沐如锦在此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暗叹这两个傻帽儿果然上钩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休书将一切做完,沐如锦这才安心回府,若是猜得不错,此时的逍遥侯府之中也应该是热闹非凡。
沐如锦猜的倒是不错,逍遥侯府的确是热闹非凡。
只是这热闹的源头却与她想象的不大一样。
沐如锦拖着受伤的手臂进了府门,本是想着赶快回去换件儿衣裳,那鲜血粘稠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
只是刚一进门,沐如锦就发现那些丫鬟奴才的眼神很不寻常,默默的开启了读心之术一看,沐如锦顿时哭笑不得。
有句话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沐如锦敢肯定,刘萱萱定然没听说过这句话,同时,沐如锦也确定了,皇帝私下里找她谈话威胁她这件事,刘萱萱也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
如果不是这样,沐如锦觉得,以刘萱萱的年岁,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也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沐如锦转了转眼珠,原本朝着清幽雅苑走的脚不自觉的转了向,直奔徐氏的水云轩而去。
不为别的,因为此时刘萱萱正在水云轩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哭着喊着非要徐氏给她做主,要求严惩沐如锦这个恶毒的贱人。
沐如锦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要说是恶毒,倒也不算是错,至少对待敌人她确实是恶毒的很。
但是要说是贱人,她可不敢接这样的称号。
人家公主身份尊贵,谁敢跟她抢称号?没有经人通报,沐如锦径直就进了水云轩。
水云轩的丫鬟婆子都知道这少夫人是个得罪不得的,所以也并未阻拦。
甚至连通报都懒得通报。
还没进门,沐如锦就在门外听见刘萱萱哭的声嘶力竭,那悲戚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看了心都疼。
只不过沐如锦她们是被恶心的心疼。
刘萱萱就这样病蔫蔫的躺在躺椅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说道:老夫人,父亲,母亲,夫君,你们要为本宫做主啊。
沐如锦那贱人阴狠恶毒,她自己生不出孩子。
却又见不得本宫先怀上苏家子嗣,她竟然撞掉了本宫的孩子!可怜本宫腹中这幼小的生命还未出世,就已惨遭横祸,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你呀!刘萱萱的声音虚弱不已,却又怨恨滔天。
想来是入戏太深,还有点不可自拔了。
难怪人都说,深宫后院演员多,沐如锦算是明白了,这话一点也没有错。
哦?当真是如锦所为?老太太一脸的不信任。
刘萱萱气得肺都要炸了,明明现在自己扮演的这个才是受害者。
怎么反倒是沐如锦这个加害者显得有多无辜,她才是恶人一样呢?祖母,难道本宫还能拿自己的孩子玩笑不成?刘萱萱越发显得悲悲戚戚,只是那模样完全不似一个本该天真单纯的十三岁少女,相反,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深宫怨妇。
老太太强忍着想一拐杖砸下去的冲动。
怒喝一声:少夫人人呢?为何差了人去叫这么久还不见人来?我老婆子是老了,你们一个个都嫌我碍事了是不是?!奶奶,我在这儿。
沐如锦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进了门,完全无视刘萱萱那张狰狞冷笑的脸,静静地站在老太太前方,也不急着辩解。
老太太见沐如锦到了,立刻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成了怒气冲冲的模样,她可还没忘了她的使命。
公主说你心存嫉妒之心,容不得她的孩子。
今早竟然撞掉了她的孩子后扬长而去,此事可是真的?你好大的胆子,平日里我们全家可疼你?不想你却如此丧心病狂,连苏家的骨血都容不下!你们大人争风吃醋也就罢了,连累无辜小儿。
你倒是好狠的心肠!老太太装模作样的摔碟子,但没有一个是摔到沐如锦身上的,每一个碟子都‘恰巧’碎在沐如锦的脚边,准确率让人惊叹。
沐如锦刚要说话,那苏衍连忙上前跪在老太太面前焦急道:奶奶莫生气,如锦她不是故意的。
什么叫做不是故意的?沐如锦神色冰冷的看向苏衍,眼中没有一丝情谊,只有冷漠。
如锦,你快跟奶奶说,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所以才……苏衍也不管沐如锦如何看他,起身拉起沐如锦只想让她先低头认错再说。
你不信我?沐如锦冷笑,而后便杵在原地看苏衍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苏衍这次才看清楚了沐如锦的眼神,心中一个突突,似有不妙预感,道:如锦……我……你知道的,在我心中,你比孩子重要……沐如锦简直要笑出声音,冷漠道:苏衍,若我说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信还是不信?沐如锦!你这恶毒的贱人,你害死本宫的孩子,本宫要你偿命!刘萱萱状似疯癫似乎想要起身与沐如锦拼命,却无论如何也起不来。
你闭嘴!沐如锦一声大喝,将刘萱萱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随即又开始如泼妇一般当堂大哭。
怎么?你信?还是不信?沐如锦神色十分平静。
苏衍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沐如锦苦笑,一步一步走近苏衍,声音寒冷如坚冰道:苏衍,当初我能毫不犹豫的信你,为何你不能?苏衍如遭雷击,立时就想起了当日老太太大寿之日,他被林清珑迷晕陷害,那时候,自己面前的小妻子就是那样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跟他说,我信你。
他一直以为短短三个字说起来很简单,但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就是这三个字,会有多难出口。
你还有何辩解之言?老太太也想起了那一日,心中划过一丝丝暖意。
那一次可并不是做戏,她的孙儿是真真正正的被人给陷害了,罪魁祸首还就在底下躺着搬弄是非。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这孙媳妇儿却是丝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衍儿的身边,那样坚定的信任着他。
老太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很庆幸上天送来了这样一个人来解救逍遥侯府。
只是想到自己的任务,她此时还不能露出心软的神色,只能继续板着个脸,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不辩解。
沐如锦毫无表情,就仿佛在说着的事情与她无关,是别人的故事一样。
如锦……苏衍心头越发的不安,看向沐如锦的目光柔情而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沐如锦转过身正对着苏衍,命下人去取了笔墨纸砚,而后毫无留恋道:苏衍,事已至此,我也懒得辩解。
你信我,终究会信我,无论是谁在其间挑拨离间,你会始终信我如一。
而你若不信我,心中起了怀疑,就算我辩解再多,在你心中,也不过是越抹越黑。
我沐如锦虽出身江湖,但却有一身傲骨。
我没做过的,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认。
如锦,我……苏衍待说些什么,但却被沐如锦打断,继续道:如今,我不屑辩解,也不愿再与那等无耻之人过多纠缠。
在你娶她进门为平妻时,你我夫妻缘分已尽。
如今我别无所求,只求你与我一封放妻书,自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疯了!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何至于此?苏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料到沐如锦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苏衍,尽管你拥有七房小妾,但你与我告白之时曾言,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苏衍一生真正拥有的,只能是我一个女人。
为了侯府安危,为了你们不得罪皇帝,我忍痛许了这个贱人入门,本以为你心中有我,就算有再多魑魅魍魉心存不善,你我夫妻之情也定不会动摇。
沐如锦苦笑,指着面露得意的刘萱萱道:可你却与她有了孩子。
苏衍,你可知,自从她有了身孕,每每见到你,想到你与她翻云覆雨,我就觉得恶心。
我不愿搭理你,不愿见你,并非是我在生气,只是我嫌你脏!如今我不在乎你了。
她陷害也好,你不信也罢,我已经不在意你了,所以,今日,我只求一封放妻书,我会离开京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惹她厌恶。
我妥协至此,你还有何不满?沐如锦的话斩钉截铁,听不出一丝留恋。
若不是事先就得知,苏衍几乎以为沐如锦是真要自此离他而去了。
你不要无理取闹!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常事,你妒忌之心如此之重,你可知此是犯七出之条,足以被休弃?如锦,你听话,不过是认个错,你我夫妻还如从前恩爱,又有何不好?你就不能为我妥协一次?苏衍面上也有些怒意,仿佛在批判着沐如锦不知好歹一般。
我无理取闹?沐如锦冷笑:你就当我是无理取闹吧。
你若不与我放妻书,便是休书一封也无碍。
总之,我不愿再与你一同,也不愿做个贤妻良母,看你与她人恩爱。
你!苏衍被噎这一番,脸色也是铁青。
他气愤难当,放言道:好,你既执意离去,我成全你便是!只是将来,你休要后悔!我沐如锦,此生不悔!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苏二爷大怒苏衍铁青着脸一纸休写完毕,直接甩到了沐如锦的身上。
沐如锦也并未见着恼,只是平静的将休书放入怀中,转身就要离开。
她当然不是真想走,而是正做做样子。
虽然最终她一定要离开一些时日,但就这么便宜了刘萱萱这个贱人实在不是她沐如锦的性格。
她料定了刘萱萱定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既是要将脏水泼在她头上,放她安然无恙离开岂不是便宜了她?不得不说,沐如锦对于刘萱萱的心理已经把握得非常准确了。
果不其然,见沐如锦要转身离开,刘萱萱顾不得再装柔弱,而是大喊一声:站住!害了本宫的孩子就想这样安然离开,你当本宫是泥捏的不成?你闭嘴!苏衍脸色一变,表情看上去似乎是对自己写下休书的事情而感到后悔。
冲动要不得啊。
如今这刘萱萱还不依不饶,实在是让人厌烦。
本宫为何要闭嘴?刘萱萱露出了她从前那般刁蛮狠毒的神色。
如今沐如锦休书已接,被休弃已属事实,少了这个心腹大患,她没有必要再对苏衍低声下气。
只是她忘了,虽然沐如锦已经被休弃,不再是苏家的五少夫人,可是她刘萱萱依旧还只是个平妻,只要苏衍一日不将之扶正,她一辈子都是平妻。
而沐如锦通过她单独见皇帝一面的计划已经成功,刘萱萱的存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虽然不会让她现在就死。
但也绝不能让她占了自己的位子过舒坦日子。
沐如锦向来都是如此,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反之,她绝不会吝啬自己的狠毒。
今日,她就是要将这个自以为是的金枝玉叶打落凡尘!公主还有何指教?沐如锦面色十分平静,就当刘萱萱是个透明人,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本宫的孩子,本宫岂会与你干休?今日若不让你为本宫的孩子偿命,本宫枉为公主。
枉为娘亲!刘萱萱凶狠的看向沐如锦,那择人而噬的目光有如一头野兽面对猎物时的欣喜与炫耀。
沐如锦却对这样的目光十分有免疫力,她只是转过身,一脸玩味的看向刘萱萱,淡淡道:敢问公主,我何时害死了你的孩子?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你撞掉了本宫的孩子,竟然扬长而去,你简直丧心病狂!刘萱萱一脸的得意。
她原本以为,抢过沐如锦的正妻之位。
她的气也就会消了,却没想到,这个愿望实现之后,她还是那样想将沐如锦置诸死地,因为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刚进门时沐如锦对她的羞辱。
公主说笑了。
一个时辰之前我并不在府中,又如何会撞掉你的孩子?沐如锦不慌不忙的准备一一反驳刘萱萱的指证。
务必要让刘萱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衍、老太太、徐氏脸色一变,同时开口问道。
哼!她胡说!她一个时辰前明明害死了本宫的孩子,你还想不认?刘萱萱也有些心虚,她明明派人去打探了沐如锦的行踪,反馈回来的消息称沐如锦一直待在屋子里未出去。
为何沐如锦却能如此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不在府中呢?是否胡说公主说了不算。
一个时辰前我与花姨娘正在太和楼用饭,许多人都是见着了的,莫非那个我是妖魔鬼怪变得不成?沐如锦冷笑。
怎么可能?刘萱萱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沐如锦有证人证明,她这个岂不是成了冤枉大妇?一旦传了出去,恐怕她立时就能变得成名狼藉。
但她却不死心,于是梗着脖子嘴硬道:那你叫那花姨娘出来为你作证。
此时苏二爷突然出现。
一脸的怒气冲冲,显然是听到了刘萱萱的话气的。
刚刚他才从街上回来,自然是听说了沐如锦遇刺的事情,他虽未亲眼所见,但听了外头传言。
也将现场的状况理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本他还是将信将疑,觉得公主虽刁蛮任性不懂事,但还不至于如此狠毒。
但听了公主刚才的话他才知道,皇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那花姨娘已经死了,公主要如锦如何让她作证?苏二爷一脸的暴戾笼罩。
虽然他一开始受孙茉莉挑拨十分不喜欢沐如锦,但沐如锦不计前嫌替他治病,让他老来得子,恩同再造,教他如何不感激?现在可好,这刘萱萱平白的在人家夫妻间横插一杠子就算了,竟然还要冤枉沐如锦害了她的孩子?这就算了,她竟然连派人刺杀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敢做!花姨娘死了?众人一愣,完全不知道苏二爷口里说的这是什么情况。
除了苏衍和老太太是知情人之外,如徐氏、苏烨威,包括现在正在替沐如锦打抱不平的苏二爷对于沐如锦的计划都是一概不知的。
刘萱萱也是一愣,她几乎记不得还有花姨娘这个人了。
只是府里突然死了个姨娘,她身为苏衍的平妻不该一无所知才是。
而且看老太太她们的表情似乎也是十分惊讶?哼!她既叫不出那花姨娘上前作证,足以证明刚刚是她在说谎。
她一直在府中,她害死了本宫的孩子!本宫绝不会放过她!刘萱萱虽然不明白那花姨娘之死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抓着这个借口继续逼迫沐如锦。
花姨娘是如何死的,公主莫非不知?苏二爷一脸怒意,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她死不死与本宫又有何干?刘萱萱十分不喜欢苏二爷的态度,她堂堂公主,一生都被捧在心尖上宠爱,何时受过这么多的气?自从她嫁来逍遥侯府。
人人都敢给她气受,这公主当的着实是窝囊。
哼!那刺客莫非不是公主派的?那花姨娘原本难道不是你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竟然拿孩子做饵,亏你也下得去手!说完。
苏二爷也不理刘萱萱一脸的无辜,转向沐如锦道:你受了伤,赶快回屋歇着。
这些不知所谓的人你理她作甚?谢二爷好意。
只是如今,我已不再是苏家的媳妇儿,人言可畏,不敢在侯府多留。
说着抬腿就要走。
苏二爷大惊。
不知道沐如锦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忙拉住,而后询问下人。
弄清楚状况的苏二爷勃然大怒,指着苏衍的鼻子就骂: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你娘子在大街上遭人刺杀,若非那花姨娘舍身相救,此刻你就见不到她了,而你竟然还帮着这个贱人欺辱如锦,你还是不是个人!遭人刺杀?众人面色皆变,这才明白了苏二爷刚刚与公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二爷见自己娘亲也犯糊涂,连忙将他听说的那些事情全都说出来给老太太听。
听了事情经过。
众人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苏衍连忙跑上前要查看沐如锦伤势,被沐如锦很巧妙的避过。
苏衍的手这就样伸在半空,尴尬不已,可是谁都没有发现,两人在刚刚那一瞬间,已经眼神交流了一番。
苏衍暗中好笑。
脸上却一脸心疼,道:你受伤了?与你无关。
沐如锦一如既往的决绝。
苏衍努力的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他现在还以为沐如锦的伤是假的,不过是刺破了血袋抹上去的。
若是他知道沐如锦为了演得逼真故意划伤自己,此时脸上的心疼就不会是装的而是真的了。
我帮你包扎。
苏衍执意要替沐如锦包扎伤口。
沐如锦依旧避过,冷漠道:男女授受不亲,苏公子,请自重。
苏衍面露痛苦之色,仿佛沐如锦的冷漠就如一柄尖刀,一刀一刀的割着他的心脏一般。
让众人看了心都疼了。
但却没有人敢怪沐如锦冷漠,因为此事从头至尾,沐如锦是十分冤枉,甚至还被人休弃,刘萱萱实在是欺人太甚。
有些平时一直对沐如锦忠心耿耿的丫鬟婆子后来听了都直怪少爷有眼无珠。
竟然放弃了宝贝捡一个烂货。
众人大多心惊。
从苏二爷的话中可以听出,沐如锦今日出门遭遇了刺客,幸而带着花姨娘,而花姨娘也忠心护主母,为其挡了一剑,沐如锦这才得以幸免。
而从刺客的话还有花姨娘临终所言,大多人都能推敲出,这刺客应当是公主派去的,而花姨娘原本也是公主的人。
为了不惹人嫌疑,公主特意要刺客招出林清珑,企图栽赃嫁祸。
只是,花姨娘良心未泯,关键时刻舍身挡剑,这才没让公主的奸计得逞。
而此次所谓沐如锦撞掉她孩子的事情,多半也是子虚乌有。
一个时辰前沐如锦不在府中,沐如锦既敢说,那太和楼中自然有许多人见了她的。
而前不久又在街上遭遇刺杀,随意拉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此言不虚,那公主所谓的沐如锦一个时辰前撞掉她孩子的言语便是谎言。
而听苏二爷的意思,他似乎是怀疑这件事是公主有意为之,就是为了让人不至于怀疑到她买凶杀人,所以才弄掉了孩子诬赖沐如锦,如此,一旦被拆穿,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摆脱了买凶杀人的嫌疑。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沐如锦出去了,还冤枉人家弄掉了她的孩子呢。
若真是她买凶杀人,怎么会不知道沐如锦当时不在府中呢?不得不说,苏二爷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若事实当真如此,这公主会不会也太狠毒了些?她肚子里怀的可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了要害死沐如锦,她连孩子也能轻易舍弃吗?如此一想,众人看向刘萱萱的目光都带上了审视,这让刘萱萱心里的怒意简直要冲破天际。
这该死的沐如锦!为何偏偏要这个时候遭遇刺杀?而这些人的目光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怀疑是她所为?开什么玩笑!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你来我往 言语交锋你们为何这样看我?莫非,你们以为此事是我所为?刘萱萱也当真是着急了,就连本宫二字都不说了,直接换成了‘我’。
别看她有时候脑袋不是很灵光,但她却也知道,一旦刺杀大妇和诬陷大妇的罪名一起担上,就算她是公主也绝对抵不住悠悠众口。
他父皇是个爱面子的人,就算内心里卑鄙无耻阴险狡诈,面上也要光鲜亮丽。
她要死要活执意要嫁苏衍为平妻时,父皇就已经失望万分,若不是看在她嫁过来也算是打入了逍遥侯府的一颗棋子,恐怕,为了名声着想,就算是真让她死了,父皇也绝不会同意此事。
何况,太子哥哥被人刺杀,事情发生的也不久,对于‘刺杀’二字,许多人还心有余悸。
三皇兄身受重伤也才刚转醒不久,一身伤还未好利索。
失了太子就等于失了一大靠山,若是她再声名狼藉,父皇为了这些表面文章能够持续下去,定然会舍弃她不再疼爱,而三皇兄正是要争太子之位的关键,也定然不会做与民意相悖的事情而再为她靠山。
可以说,自从太子死后,刘萱萱其实也已经改变了很多。
她性子依旧是刁蛮狠毒,只是从前因为背后有人而不去想的事情,现在也不得不开始思考了。
今天这件事,若是让大家按照苏二爷的话思考下去,甚至得出结论的话,对于她来说,或许是比失去太子哥哥庇佑更加危险的事。
见众人一脸的不相信,老太太一张脸铁青铁青,甚至就是苏衍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她知道,众人这是真的怀疑她了。
又恰巧,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沐如锦那颇为玩味的笑容。
刘萱萱顿时知道,这些事情,很可能都是沐如锦自导自演而来。
刘萱萱也不得不感叹,人都说她刁蛮狠毒,却不想,真正狠毒的人平日里其实都是一副菩萨的模样。
沐如锦看上去那样刚直侠气的一个人,但其实还不是视人命为草芥?那花姨娘不是说舍弃就舍弃了?刘萱萱知道,事情绝不能这样发展下去,于是连忙解释:本宫没有做过的事情绝不会认!什么买凶刺杀,又是什么阴谋陷害。
本宫通通都不清楚。
是这沐如锦!就是沐如锦这个贱人!是她自导自演,博人同情,你们也休要被她伪善的面孔给骗了,是她在冤枉本宫!刘萱萱喊的声嘶力竭。
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现在应该是一个刚失了孩子虚弱不堪的病人。
她如今这么一做作,又有谁人不知所谓沐如锦害死她孩子的事情全是栽赃陷害?沐如锦见刘萱萱喊的这样用力,眼中的笑意更深,却在刘萱萱喊完后众人目光都看向她的时候立刻转换成了一脸气愤。
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沐如锦现在扮演的。
可是被小三逼宫成功不说还要遭受陷害的可怜人,若是太过平静反而惹人怀疑。
再者说,这逍遥侯府中人又有几个不知道沐如锦脾气的?之前毫不反驳,甚至自请休书那可以说成是因为苏衍的不信任而心灰意冷。
但是。
作为一个女人,休书都接了还要被人这样夹枪带棒的大骂、侮辱、陷害,再是一点作为都没有,就实在是有些演的过了。
于是,沐如锦立刻火气大作,指着刘萱萱鼻子,气愤道:公主,我敬你是金枝玉叶不欲与你多计较。
怎奈你三番四次相欺。
真当我沐如锦是泥捏的不成?我阴谋陷害你?从头至尾,我未曾做过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说孩子被我撞掉的人是你。
来这水云轩告状的人也是你。
一个时辰之前我与花姨娘尚在太和楼,多少双眼睛看着的,若然不信,大可派人去查问,这种不过一刻就会被拆穿的谎言我说来何用?见刘萱萱脸色不好看,沐如锦在心中冷哼一声,继续道:况且,路上我与花姨娘遭遇刺客袭杀,若非花姨娘舍命相救,我早已身死魂消,从头至尾,此事如何我纵有怀疑,但却也不敢妄断是你所为。
如今你欺人太甚,做下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不算,还要冤枉我害死了你的孩子?我沐如锦虽出身江湖,不似你们千金闺秀锦衣玉食衣饭无忧,但至少还有一番江湖豪气,不屑做出对孩子下手的恶事!况且我一直不在府中,刚刚才回转,公主倒是说说,我要如何在府外操控,分身来撞掉你的孩子?沐如锦的话掷地有声,听起来如此正气凛然,让人听着就忍不住怀疑不起来。
相反,刘萱萱平日里在府中耀武扬威,仗着是公主之身,打骂下人不在话下,对待长辈也不够尊敬,偏且还没有沐如锦的魄力,敢将徐氏直接威胁到再也不敢找她麻烦的地步。
就算是徐氏这种对沐如锦心存芥蒂之人,在此事之上,都忍不住替沐如锦打抱不平。
任你舌灿莲花也抹杀不了你坏了本宫孩子的事实。
你们这些人,有眼无珠,莫非是瞎了,竟然如此轻易就中了这贱人的诡计!刘萱萱被沐如锦说的也有些心虚,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是沐如锦自导自演,之前沐如锦的那些表情其实是因为看她吃了瘪,所以才心中高兴,无意识露出来的。
这么一想,刘萱萱心里就更加烦躁了,人一烦躁就开始口不择言,这一通话下来,不仅仅把沐如锦骂成了死不认账的贱人,还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连带着一起骂进去了。
特别是这屋子里还有许许多多的长辈,比如老太太,比如徐氏、苏烨威、比如苏二爷。
这还都不算苏烨威的几房小妾,何况还有张燕这种管着家中些许权力的姨娘也在。
也说不得此时水云轩中人实在太多,也非是逍遥侯府当真如此没有规矩,这样重大的事妾室本是没有资格听的。
只是,这刘萱萱倒也聪明,偏偏等到人最多的时候才来告状,等她哭诉一通之后,老太太就算是想让这些人都回避也来不及了。
再者说,老太太可是沐如锦一伙儿的。
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之一,对自己这个神秘的孙媳妇儿当然还是相信的。
既是要让公主吃瘪,其实人越多越好,被人看到了传了出去,对沐如锦的计划更加有力,所以,老太太干脆将计就计,直接留下了这些人旁听。
如此一来,这些人不仅不会是刘萱萱的棋子,相反。
无形中还是沐如锦的帮手,何乐而不为?公主,你不是刚失了孩子身体虚弱么?为何此时却是中气十足,全无半点柔弱之感?龚姨娘本来就看不惯公主的做派。
一天到晚当自己是根葱,全府的人她都看不上眼,动辄打骂,嚣张跋扈。
仗着自己怀了孩子,这几月来她可没少欺负她们这些做人妾室的。
虽然公主乃是五少爷平妻,对待公公的妾室也无需客气行礼什么的。
可是呼来喝去完全不将她们当人看这就有些过了。
那沐如锦为正妻时,虽也不尊敬她们,但人家是五少爷正妻,将来的侯夫人。
没必要尊敬她们。
虽然沐如锦平日里对付自己公公的妾室也十分狠戾,但那也只对那些不安分的人才是如此,对待那些懂分寸知进退的却很和善。
龚姨娘其实也不是等闲之辈。
刚来侯府时她也曾想要大干一番,特别是在知道了侯夫人是个懦弱不管事儿的之后更是如此计划着。
只是,如姨娘惨死之后,却让她幡然醒悟了。
她知道,就算她再是得宠,也绝不可能威胁侯夫人的地位。
就算侯夫人在这逍遥侯府里势弱。
但是,你却绝不能忽略她身后的娘家毕竟是徐国公府,是手握三十万兵权的豪门世家。
就连皇上都要忌上三分。
她们这些出身的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人家?何况,她同样也看出来了。
这个五少夫人与侯夫人的关系不见得有多好,但两人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但徐氏失势,那五少爷的地位又如何能保证?作为五少夫人,沐如锦不是傻子,内里再怎么闹都无伤大雅,对外却是荣辱一致的。
龚姨娘是个聪明人,也对危险的事情有很强烈的预感。
她的心告诉自己,绝不能与沐如锦为敌。
而且虽然现在沐如锦身处劣势,连休书都接了,但直觉告诉她,沐如锦绝不是个这样简单的人,不可能被一个脑袋不灵光的刘萱萱打败,此事定有后招。
所以电光火石之间,在其他人都还没有考虑到要如何站队的时候,龚姨娘却迅速做出了投靠沐如锦的决定。
就算将来沐如锦离开了逍遥侯府,她都有一种她早晚会回来的直觉,所以一直坚定的站在沐如锦的队伍之中,也是苏烨威的小妾之中少有的过得好的人之一。
刘萱萱一听这龚姨娘的讥讽立刻火冒三丈,大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小小一个贱婢也敢来讽刺本宫,你好大的胆子!本宫身怀六甲,母凭子贵,一旦孩子生下了,本宫在这侯府地位再无人可动摇。
本宫的孩子就是大少爷,是将来的侯府继承人,本宫缘何要为了沐如锦这个贱人而害死自己的孩子?龚姨娘和苏烨威听了刘萱萱的咒骂脸色都是一变,青中带绿,十分精彩。
苏烨威恨的是这刘萱萱对自己的妾室不敬,骂了龚姨娘就等于是连他一起骂了一样。
而龚姨娘气的却是刘萱萱骂她是贱婢,与奴才等同。
此话若是徐氏或老太太说也就罢了,毕竟她们一个是正妻,一个是长辈,在她们的心中,妾室也确实是身份高上一等的奴婢罢了。
可是,不过是五公子的一个平妻竟也敢如此口出狂言,偏偏还因为她的身份她发作不得,不由得让她暗恨,是公主就了不起吗!可是刘萱萱的话也有理,自古都是母凭子贵,若公主安然生下孩子,就算是平妻,地位也未必比不过沐如锦。
弄掉一个孩子来冤枉沐如锦,这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此时,众人完全没有去考虑,为何刘萱萱原本圆鼓鼓的肚子突然平了却并不虚弱这件事。
一旦有人主意,其实得出结论十分容易。
刘萱萱见众人已有动摇,当即大喜,继续蛊惑道:如何?你们要如何解释此事?本宫既有机会母凭子贵,在这侯府彻底站稳脚跟,又如何会拿孩子玩笑,就只为陷害这个贱人?说着,刘萱萱露出了得意的笑,得意自己终于要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了。
只是,她却并没有看到沐如锦眼中那浓重的讽刺之意,还有苏衍咧着嘴明目张胆的嘲笑。
等一会儿,或许还有份大礼,他想,刘萱萱这蠢货定然会十分喜欢的。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就凭我药王谷小医圣的话刘萱萱以为找到了反驳沐如锦之道,自然更加得意,于是一再咄咄逼人的喝问着众人,让众人也都产生了些犹豫。
母凭子贵。
确实是个十分站得住脚的理由。
一但生下麟儿,就代表她在这逍遥侯府稳稳的扎下根来。
刘萱萱毕竟与那些妾室不同,她是平妻,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嫡子,又是苏衍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意义非凡。
虽然及不上正妻那般名正言顺,但刘萱萱是公主,尊贵的身份注定了不会被人给冷落,根本没有必要为了陷害沐如锦而舍弃孩子。
正在众人都在思虑刘萱萱的话时,一个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些讥讽。
若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孩子呢?这一句话后,众人巨震,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面带震惊。
而刘萱萱更是因为这句话血色尽褪,脸上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你胡说!你安敢如此污蔑本宫!本宫定要诛你九族,治你不敬之罪!刘萱萱手捂着肚子,手指不停颤抖。
没有孩子之事只有她和素行知道,就连秀梅她都没有告诉过,外人又如何会得知?莫非出了叛徒?刘萱萱最先的反应就是怀疑素行背叛了她走露了风声,但见素行也是一脸的茫然惊恐,她又觉得不像。
胡说?胡说之人是公主才是,从头至尾,公主从未怀过孩子,所谓苏家子孙,不过是子虚乌有罢了。
君不言一脸冷清的自门外走来,他实际上前天就到了京城,一直在太和楼中住着。
原本是等待沐如锦的安排来拆穿刘萱萱的,只是沐如锦也没想到刘萱萱会在今日就用出这栽赃嫁祸之计,本是想再等两日请君不言出面的,没想到这一颗棋子这么快就用上了。
刚刚趁人不备,苏衍暗中差了人去找君不言,让他暗中配合。
君不言一刻也没有耽搁就飞快的跑来了逍遥侯府,为的只是力挺自己的师姐沐如锦。
更重要的是,沐如锦答应过他,刘萱萱声名狼藉之日,离替小小报仇之日也就不远了。
你凭什么如此污蔑本宫?你与那沐如锦定是一伙儿的,说出的话又如何能让人信服?刘萱萱忍不住都快抖成筛子了。
今天本是想污蔑沐如锦,谁曾想竟然中了这个贱人的计。
反被咬一口,此刻却是有些百口莫辩了。
君不言一步一步走近刘萱萱,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质,高贵而冷漠的开口道:就凭我药王谷小医圣的话,够吗?君不言话一出口。
众皆哗然。
药王谷小医圣?所以有人都未想到,这个在逍遥侯府住了不短时间的客人竟然是江湖闻名暇尔的药王谷小医圣?那岂不是说,这就是名正言顺的医圣接班人?这少夫人什么身份。
竟然连这样的人都请得到?除了老太太、苏衍和苏二爷之外,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十分精彩。
苏烨威吓的脸都白了。
我的个乖乖,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想起自己曾经还向老太太抱怨沐如锦随意带个男人进府惹人闲话之后老太太一拐杖将他砸出门去时的情景,此刻他终于能理解这是为什么了。
徐氏更是咋舌不已。
此时她脸色有些苍白,对于君不言的身份,她敏感的想到了许多事情。
能将江湖地位崇高的药王谷小医圣请到府中,那沐如锦又该是什么身份?此时她毫不怀疑沐如锦从前那些威胁她的话,只要她想,就能顷刻将徐国公府夷为平地……这些都不是假的,并非是虚张声势,只要她想,徐国公府会真的处在危险之中。
此刻,徐氏再也不敢对沐如锦存在一丁点的非分之想。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再做惹恼沐如锦的事情。
她不能连累徐国公府因为她的愚蠢而葬送。
刘萱萱脸色更是黑的出墨,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会是鼎鼎大名的药王谷小医圣。
一旦这件事是真的,无论她怀没怀孩子,无论她是否说的是真话,那么在外人眼中她说的一定都是假的。
刘萱萱忽觉有些荒谬。
她可是公主啊,金枝玉叶,身份高贵,所以自以为自己站在云端可以俯视众生,但到头来,其实这个世上有许多远比云彩高得多的地方。
天空那样大,她在朝廷里仗着太子哥哥和父皇的宠爱张扬跋扈,但这世上总还是有些人她得罪不起的。
药王谷。
这是一个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地方。
并非是说药王谷比朝廷都势大,相反,实在是因为药王谷的地位太特殊了。
这个世界上,有钱的人多的是,有权的人更是多不胜数,但无论是权是钱是名是利,都逃不过生老病死轮回往复。
就算是她高高在上号令江山的父皇,最终的性命也只有一条。
而药王谷医圣医术精湛,许多人排了队的往药王谷钻,无非是希望求得一个生的可能而已。
药王谷的地位,就算是自己父皇都还要忌惮三分,又何况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公主?如果君不言真的是药王谷小医圣,那可以想象,今日过后,此事一旦传了出去,恐怕她就再也没脸出去见人了。
而父皇为了能够保全皇家声誉,指不定会怎么惩治她。
一瞬间,刘萱萱变的面无血色,脸泛苍白。
怎么会这样?老太太一脸的愤怒,看向刘萱萱的目光充斥着不满。
祖母,他胡说。
本宫确实是怀了苏家骨血,是那沐如锦丧心病狂的害死了本宫的孩子,还伙同这等骗子来欺骗众人,本宫当初可是叫太医看过的,又岂是这等江湖庸医可以污蔑的?刘萱萱尽管已趋于绝望,但始终心存一丝侥幸,辩解道。
公主身子康健。
气血不亏,中气十足,又哪里像是怀了孩子又掉了的模样?自始至终,公主都未怀过孩子。
想来那太医出自宫廷,又如何敢忤逆一国公主的命令?君不言一句话就认准了刘萱萱是假孕争宠,又因为怕生不出孩子而遭责所以才起了嫁祸的心思。
顿时,所有人看向刘萱萱时的目光都带上了恼怒与鄙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刘萱萱看向老太太,眼中神色似欲辩解,却见老太太青着一张脸,怒意大作。
道:你干的好事!争风吃醋也就罢了,竟还敢假孕欺骗。
你置我这老太婆于何地?祖母,是他有意冤枉本宫!刘萱萱抵死不认,继续狡辩。
冤枉?公主,你可知药王谷小医圣之名意味什么?药王谷向来诚信为先,江湖之中声名赫赫。
拼着名声尽毁的可能去冤枉你,这话说了。
公主你自己可信吗?老太太见刘萱萱面色大变,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这几个月来天天要面对这么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祖宗。
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儿,要不是沐如锦说要不动声色,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何时受过这等闲气?如今仇也报了,气儿也解了,因为这件事,就算皇帝脸皮再厚恐怕也没那个脸要求苏家将刘萱萱提为正妻了,这一段的危机暂时解除,剩下的就是静等接下来那个翻天覆地的大事件到来了。
不是这样的,驸马你不要听外人胡说八道,是他们联合起来诬陷本宫,本宫确实是被沐如锦那贱人撞掉了孩子!刘萱萱犹自不死心,又企图去抓苏衍的袖角。
苏衍一脸厌恶的避开刘萱萱的手,仿佛怕是什么不干不净的浊气污了自己的衣裳。
驸马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本宫!?刘萱萱见苏衍的反应,脸立刻变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我不想再见到你。
苏衍语气冷漠,那话中所透露出的厌恶之意丝毫不曾掩饰。
对于苏衍来说,要不是皇家一次次逼人太甚,他何至于要不得以的与自己娘子暂时分开?而此次一旦分开,还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再次团聚。
想见的人要暂时离开,不想见的人却见天的在自己眼前晃荡,实在是令人厌恶的很。
你!刘萱萱被苏衍的反应激怒,也顾不上再装模作样,大怒道:苏衍!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是公主!若然父皇知道了你竟敢这般对本宫不敬,你就不怕父皇震怒,降下罪来,屠了你逍遥侯府满门吗?!皇上英明神武,是有道之君,断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胡乱降罪。
若然皇上知道公主所作所为,定然会秉公处置,绝不会徇私枉法。
苏衍握拳对天,目露崇拜,将个皇帝给说的是英明神武不凡于人,若是不了解苏衍的人见了,定会以为这是皇帝的狂热崇拜者。
但其实,苏衍料到今日之事断然无法隐瞒,事实上他也没打算隐瞒,相反,还要将事情传出去,传的越大越远越好。
而他这一句话,几乎就堵住了皇帝发难的可能。
毕竟皇帝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想让百姓对他失望,他就决不能明面上对付逍遥侯府,至于暗地里那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再者说,假孕这事儿本来就是刘萱萱不对在先,虽然刘萱萱也是遭了算计的,但谁管那许多?结果就是如此,你也抵赖不得。
何况再加上刺杀正妻,又诬陷正妻之事,放在寻常人家那都是要被休弃究责的,看在皇室的面子上,只是这么冷待着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皇帝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要脸。
更别说还有个楚王在暗处虎视眈眈,皇帝不会这么傻,只图一时痛快,给人留下无穷把柄。
刘萱萱一听苏衍的话,脸都气绿了,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苏衍就这么无耻呢?她一直以为苏衍是个刚直又沉默的人,没想到真到用时,拍起马屁来,完全不比那些深谙马屁之道的马屁精差上多少。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沐如锦离开沐如锦其实也被苏衍这马屁精上身的姿态给逗乐了,只是好在人演技精湛,没当众笑出来,没见老太太已经不经意的转过头,肩膀直抖,为了不招人怀疑还假装咳嗽,让众人见了还以为是被刘萱萱气的。
刘萱萱孤立无援的站在那里,除了素行和秀梅之外,没人同情可怜她,而那秀梅的忠心还是装出来的。
实在是因为她这事儿做的太过分。
后院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实在太过平常,这种暗袭、刺杀甚至下毒、诬害之类的事情常有发生,大多人都做过,但有一个前提,那你得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才行。
事情一旦暴露,哪怕周围指指点点的众人没有一个是真干净的,该装模作样指责你的还是会指责。
事实上,刘萱萱除了中了沐如锦的计急匆匆的就玩了这么一出并不高明的嫁祸之计外,那所谓什么刺杀根本就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更别说苏二爷自己脑补的那些了。
而刘萱萱之所以急着动手根本上就是怕夜长梦多,也算是被皇帝逼出来的。
谁让皇帝拒绝了她找沐如锦单独谈话威胁的提议?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苏衍有所动摇,要是再拖下去,谁敢保证苏衍仔细考虑之后会不会变卦?只是刘萱萱没想到,皇帝表面上拒绝了她,而其实背地里又真的找了沐如锦去威胁。
若是她知道皇帝会这么做,就算是蠢死她她也不会再做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情。
谁会想到刘萱萱、皇帝还有沐如锦三方的行动最后会被苏二爷脑补出这么一个能令刘萱萱声名扫地的情节出来?当然,这也是在沐如锦的算计之下的,只是连沐如锦也没想到刘萱萱会这么迫不及待的用出这个陷害之计,她本以为会过上几天。
所以,之前的刺杀行动不过是她在为刘萱萱的结局埋下一个恶的种子罢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刘萱萱的自作聪明提前让这个种子发了芽,而就是现在,马上就会开出黑色的花朵。
它最终,会让刘萱萱名声扫地,同样的,也会为朝廷带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大事件。
只不过,沐如锦本打算利用这几天好好陪陪苏衍的,因为之后她们会分开一段时间。
甚至连见面都不能,虽然时间也不会太长。
但相爱的两个人总是会互相想念的。
如今被刘萱萱搅合的要提前分开,沐如锦也不是没有抱怨的。
只是她明白,这样或许最好,连个喘气儿的机会都不给,百姓就会更加的厌恶皇室,厌恶刘萱萱。
其实这样也好。
早些实行计划,也好早些完结。
到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或许一切的事情就会雨过天晴了。
刘鸿御这个人。
再也不会成为逍遥侯府的梦魇,相反,她要逍遥侯府成为朝廷之中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想到此,沐如锦默默看了苏衍一眼,默默的掩饰住了眸子中的不舍,随即面无表情的对老太太行了一礼,道:事情既已水落石出,如锦告辞了。
如锦!如锦!如锦!老太太、苏衍、苏二爷三人齐声喊道。
苏二爷更是拉着沐如锦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如锦,这次的事是老婆子我不对,不该听了人的挑拨,冤枉了你。
老婆子看得出,你对衍儿是有情的,衍儿做那种混账事也不是出自真心,你便原谅他一次,别走了。
老太太将姿态放得很低,让在场众人都看到了老太太对于沐如锦的看重。
刘萱萱更是看的眼睛都红了,若不是不想事情无法收拾,她恨不得生撕了沐如锦这个贱人。
沐如锦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样子,道:老夫人说笑了,沐如锦已是下堂之妻,不敢再高攀侯府,这便告辞了。
如锦,我不过是一时昏头这才写下了休书,你不要……见沐如锦毫无留恋转身便走,苏衍连忙拉住沐如锦的袖子,想要低头认错,哄她回来,却见沐如锦呼一个转身,扯过苏衍的衣领,道:苏衍,算我求你,不要逼我杀了你。
说完,便拂袖离开,留给苏衍一个悲伤的背影,还有一滴眼泪。
苏衍愣愣的怔在原地,感受着手背上那一滴眼泪灼热的温度,久久不能言语。
虽然她总是算无遗策的样子,但也是会悲伤的吧。
如锦,再等等,再等等,此事过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苏衍望着沐如锦离开的背影,心中默默发誓,此生此世,绝不会负她。
老太太悲伤的流下了一滴眼泪,也算是为这一出戏划上了一个序幕。
随后,众人根本不再理会刘萱萱,全都转身离开。
甚至连一句责备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将刘萱萱当做了空气。
而不仅仅是今日,甚至以后,在沐如锦回到逍遥侯府之前,刘萱萱就像是不存在一般,被所有人无视着。
可是,逍遥侯府的人可以无视刘萱萱,府外的百姓们却将刘萱萱推上了风口浪尖。
自沐如锦离开后,这件事顿时在京城里传开,众人一片哗然。
苏衍为了刘萱萱写了休书,休了沐如锦一事,成了京城所有人饭后的谈资,苏衍这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名声算是彻底背上了。
同时,刘萱萱买凶刺杀正妻,陷害正妻害了她的孩子却自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也被所有人得知,一时间,嘲笑者有之,气愤者有之,就连皇帝的名声都一落千丈,害的皇帝在御书房里砸飞了无数奏折,险些下旨将刘萱萱这个多此一举的孽女给推下去砍了。
安平郡主姬小朵听到了此事之后气愤不已,提着棒子就直接打上了逍遥侯府,险些没将苏衍给打个半死,苏衍也有意相让,暗暗赞叹姬小朵是隆庆好队友。
事实上姬小朵对沐如锦的计划一无所知,她此来也真的是为了教训苏衍,但是苏衍却正好利用这件事将事情做得更真,不还手也是为了表示他后悔了正在反省,正好做给外人看。
为此事,小胖子海千富知道沐如锦的身份,所以怀疑其中有诈,再加上将来的事很可能会用到镇国侯府,所以苏衍也将事情的大概挑挑拣拣的对小胖子说了。
而云承英的父亲是皇帝死忠派,所以苏衍不能坦言相告,也因此云承英对事情一无所知,误会苏衍始乱终弃,险些没跟苏衍直接闹翻。
直到后来不知怎么的传出了皇帝暗中威胁沐如锦让她自请下堂的事情,云承英这才无奈叹气,连皇帝都不要脸了,苏衍又能做什么?沐如锦又能做什么?这才与苏衍重归于好。
也因此,让他对皇帝又产生了些恶感,再加上小胖子禹州遭算计和逍遥侯府假阎王帖的事,云承英对皇帝可真是没有什么忠心的想法了。
而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京城中更是哗然一片。
百姓们都没想到,皇帝会这么不要脸,先帮着女儿破坏人家夫妻感情横插一脚也就算了,现在既然连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而祸不单行,之后连续又从许多渠道传出了皇帝从前做过的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件件都比当时传出的平城王家和桑郡王的事情来得更加恶劣,一时间,朝廷的声望几乎降到了最低,就连边关都有许多的国家有些不安定了。
皇帝险些气急攻心,连忙派人去查,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泄露似乎隐隐都指向了楚王府。
事实上除了沐如锦被皇帝威胁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也确实都是楚王府传出去的。
进而,皇帝与楚王的关系更加恶劣,隐隐有撕破脸皮之势。
一转眼,沐如锦回到药王谷已有两个多月,这两个月里,沐如锦精研毒术,过得倒也自在。
只是会偶尔想起苏衍,心里就有些压抑的难受。
小姐,再过半月就是皇后生辰,逍遥侯府也要进宫为皇后贺寿,您觉得会不会出什么事儿?锦瑟是当时跟了沐如锦离开的,她的卖身契早就被沐如锦发还,自然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青石却留在了苏衍身边,也是为了帮沐如锦盯着府里人的一举一动。
出事儿是肯定会的,只是出什么事,就由不得他们了。
沐如锦满脸的冷笑。
半个月吗?再过半个月,朝廷那边的大戏就该越来越精彩了。
锦瑟,你让切雨去通知徐府主,就说半月之后,计划正式开始,让他务必将事情做得完美。
宫中那人,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无论是他的愿望还是我的愿望,都要前功尽弃。
再者,去让绿蛛派人盯着三皇子,不能让任何人在皇后生辰宴之前伤到他,留着他我有大用。
沐如锦手指敲着桌角,似乎已经确定了最后这枚棋子的人选。
是,小姐。
我这就去。
锦瑟兴奋一笑,连忙跑去完成沐如锦的吩咐去了。
因为她知道,一旦计划顺利,不用多久,她们就能回去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如此休书因为沐如锦的挑拨,皇帝和楚王之间的关系最近很紧张。
因为不知道楚王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也不想要在没有把握前彻底撕破脸皮,所以皇帝并没有对楚王施行高压力政策,但是,作为一个皇帝,被臣子逼得不得不小心翼翼,他终究是不甘心的,所以,在小事上,他经常找楚王的麻烦,为此楚王也是不厌其烦,最近干脆称起病来不上朝,让皇帝直想提剑杀向楚王府将楚王剁碎了喂狗。
沐如锦自然是乐得看这两方狗咬狗相互倾轧,只是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沐如锦收起手中的步摇,她发现,离开苏衍不过两个多月,她就已经开始常常的想念,沐如锦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会沉浸在某个人的温柔之中无法自拔。
深呼吸,沐如锦起身离开房间,却正巧见庞涓正在制药,于是便问:师娘,可知师弟在何处?庞涓叹了口气,道:应是在药室之中,或是在小小阁。
沐如锦默然。
那小小阁本是师娘为苏小小和君不言成亲之后准备的住处,谁又想到天意弄人,小小却没有等到能够跟君不言成亲的那天,就被人给害死了。
君不言倒也算是个痴情种子。
自苏小小死后,人也沉默了很多,时常将自己关在小小阁中,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我去看看吧,也是时候为小小报仇了。
沐如锦叹息,她又何尝不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庞涓自然明白沐如锦的意思。
她想,或许报了苏小小的仇之后,自己这个宝贝徒弟能看开些吧。
可需要师娘帮忙?有什么事是师娘能做的,你尽管提。
庞涓对于徒弟的遭遇也十分愤怒,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很的毒手。
同为女人的庞涓几乎能够感同身受。
何况,她视君不言为亲子,将来苏小小嫁了君不言,就等同于她半个女儿。
女儿遭人虐杀,做母亲的又有哪个能不愤怒的?不必。
沐如锦摇摇头,眼中神色冰寒,道:师娘要做的,便是在半月之后看如锦如何为师父报仇。
庞涓眸子一亮,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一分。
沈煊是她男人,自从被那狗皇帝算计身死之后。
她无时无刻不想要手刃仇人,吃其肉,喝其血,扒其皮,抽其筋。
让那狗皇帝也常常身死道消的滋味。
只是。
她怎么说也是药王谷的医圣,所代表的,是整个药王谷的传承。
她不想因为自己就让药王谷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当然,最重要的是,沐如锦说过,她有办法在不危及药王谷的前提下除掉狗皇帝,为师父报仇。
可有把握?庞涓发现自己的心都在砰砰直跳,那种紧张的感觉竟然会让她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就连当初与沈煊结为夫妇时,她或许都未这样紧张过。
师娘放心。
我有八成把握此事可成。
沐如锦还算是自信,她能计算的都已经计算过了,剩下的那些,都是她不能计算的。
那就好。
那就好。
庞涓拳头握得紧紧的,努力的掩饰着她的激动。
师娘,我先去找师弟了,只有小小的仇报了,半月之后那件事,才会更加的名正言顺。
沐如锦不由的想到了半月之后的一些场景,她想,若无意外,她定能如愿以偿。
苏衍,等着我。
去吧。
放手去做,就算失败了也无妨,师娘与药王谷,会是你永远的靠山。
庞涓也感叹万分,曾经那个被卖入青楼的小小的可怜人儿,如今已经长到这么大了,也能为她们撑起一片天了。
庞涓抬头望天,心中想着,夫君,若你在天有灵,也会为如锦感到骄傲吧。
没多久,沐如锦就来到了小小阁。
一推开门,就见屋里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个手刻的牌位,上书‘爱妻苏小小之灵位’,可见君不言有多喜欢苏小小。
他二人之间尚未成亲,按理说还未成夫妻,但君不言此举几乎已经认定了小小就是他第一任妻子。
或许他将来还会再娶,还会有别的女人住进他心里,可是无论如何,苏小小才是他的正妻,将来的女人只能以继室的身份嫁给君不言,见到苏小小牌位时,也是要行礼的。
沐如锦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她不能要求君不言一生都要孤独的守着苏小小的灵位生活,她还没那么霸道无聊。
就比如她自己,虽然她霸道的要求苏衍这一生只有她沐如锦一个女人,但是,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她会希望苏衍永远记得她,心里有她,但却也希望将来的人生,会有另一个人来照顾他,不让他孤独,不让他难过。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动物,沐如锦也不例外。
她想,小小应该也是这样。
师弟,别发呆了。
该走了。
沐如锦看向牌位前一直发呆的君不言,眼中有些许酸涩。
去哪里?君不言的微微转头看向了沐如锦的方向。
沐如锦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去为小小报仇。
是时候了吗?君不言忽的起身,将小小的牌位正了正。
时候到了,也该送林中云上路了。
黄泉路上,小小想必等的急了。
沐如锦也看向苏小小的牌位,她仿佛看到了苏小小正在对着她摇头,似乎在说,不急,不急,我还等得起。
该怎么做?君不言知道沐如锦有计划,所以很冷静的问。
去将林中云秘密抓起来,我有的是方法折磨他。
她如何对待小小的,我就百倍十倍的还给他。
沐如锦的语气中满是寒气,那忍耐了许久的暴戾终于破胸而出,势必会席卷整个京城。
整个朝廷。
将他的命留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
君不言脸上带着微笑,那是一种解脱的笑,终于能为小小报仇的解脱。
好,他的命是你的。
不止如此。
连楚王府所有人的命都是利息。
沐如锦十分利落的点头答应。
我现在就去。
君不言连衣裳都懒得换就要去抓林中云。
等等。
沐如锦连忙叫住了他。
君不言转过头,疑惑的看向沐如锦。
只见沐如锦自袖里拿出一张画像递给君不言,道:抓林中云一事无需着急,半月之内完成即可。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等此人在林中云身边时一同抓来。
为何?他与小小的死也有关?君不言仔细的看着这幅画像,将这张面孔牢牢的记在心中。
这倒不是。
他是楚王的护卫,后来被派给了林中云,保护他的安全。
这人有些特别,不仅要抓,却不能伤他性命。
到时我自有大用。
沐如锦神秘一笑。
君不言越发疑惑,沐如锦越是不说,他就越是心痒难耐。
无奈下,沐如锦为了怕他分心误事,只得悄悄的跟他说了。
让君不言眼前一亮。
若是这样的话。
那个计划就真的是可行了。
这个人,会是压倒楚王和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沐如锦闭上眼,眼前是一片大好的未来。
我马上就去。
抓到后会派人通知你。
君不言也来了精神,连忙就动身离开。
君不言走后,沐如锦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柜子上拿出当初苏衍写下的休书看了起来,嘴角那奇怪的笑容始终不散。
当初苏衍表现的愤怒难当的样子,‘一气之下’写下了这封休书。
就算是当初在苏衍身边的刘萱萱都没有注意到这份休书的不同。
起初是苏衍决心写下休书,正中刘萱萱下怀,见苏衍休书也到一半。
也就不再关注。
可她没有想到,这休书前大部分都没有问题,无非是说沐如锦犯七出之条嫉妒之罪,所以予以休弃,但在刘萱萱没有注意的时候,苏衍在休书的最后一行写道以上所言,均属不实,是为玩乐之作,当作废,而后又复另一纸,上书娘子,玩儿够了便回来吧,我会想你的。
沐如锦哭笑不得,当初她拿了休书并未多看,直到前几日才想起,拿出来看了一遍,却发现了如此有趣之事,让人啼笑皆非。
沐如锦寻思着,如此休书也算是世间罕有,倒是值得好好珍藏,或许将来还可作为传家之宝,让子孙后代看看他们的先祖是多么的不正经。
不过,沐如锦还是觉得挺甜蜜的。
尽管这休书是假,但在外人看来,却与真无异,总归是让人心里有疙瘩的。
不过,经苏衍这么一闹,倒是将这些不愉快的感觉冲淡不少。
好在再过不久,事情就能尘埃落定,少则几月,多则一载,她就能与苏衍重新生活在一起。
到那时,就真的是天空海阔,再也不用生活在谁的阴影之下,时时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同时,小小的仇,师父的仇,还有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憋屈,都会一扫而光。
沐如锦的目光透过窗外看向远方,远方的那边,阳光灿烂,照的人浑身舒坦。
她想,不用多久,一切,也该结束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杀人是个艺术活儿林中云眯着眼醒来,却发现此时身处的并非是自己的卧室,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几个白纸的灯笼高高的挂在梁上,而周围摆满了一面一面圆圆的镜子。
此时的隆庆已经有了琉璃镜,虽不如现代工艺的玻璃镜看得清楚,但总算比之铜镜要强了不知几倍。
林中云直觉脑中一片迷糊,完全不知道这般场景究竟是为何。
再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又是如何来的这里,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
林中云是楚王世子,总也是见过世面的。
虽说完全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总的来说还算能够保持平静。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企图将此地的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之后才能研究该如何脱身,却在他不远处见到了另一个人躺在地上,似乎还未清醒。
林中云绕过眼前一圈的镜子,朝那人爬去。
并非是他不想起身,而是身上酸软无力,根本无法起身。
艰难的爬到那人身边,努力将之翻过身来,却忽然脸色大变。
这人分明就是父王派来保护自己的护卫汪洋。
此时林中云总算是想起了些什么。
自己似乎是在太和楼用膳时被人给照头一棒打晕了,之后便全无知觉。
待到醒来,就已身在此地,饶是林中云胆子颇大也禁不住犯怵了。
林中云努力将汪洋摇醒,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离开这里,光凭他一人。
花拳绣腿,想来是没用处的。
而汪洋武功颇高,总算是个助力。
汪洋被一股大力摇醒,一睁眼便看见林中云那张焦急的脸。
待从林中云处听了大概经过。
人也立刻清醒,再不复从前浑噩。
世子可知是何人所为?汪洋也甚觉心惊,以他武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弄到此处,又怎能容他不心惊?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们被绑架的地方是太和楼,太和楼又是神仙府的产业,神仙府又是徐清风的地盘,想要在太和楼绑上个个把人,就算武功高如苏衍怕也免不得要中招。
不知。
本世子一醒来便发现身在此处。
林中云摇头。
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以此处看来。
世子与属下怕是被人绑了。
那幕后之人将世子绑来自然要有所求。
只是不知对方想求的是何物?世子可有怀疑人选?汪洋总觉此事诡异,让他心头不安。
而真正让他不安的还不是被绑架这件事情本身,而是这个囚禁他们的屋子里的摆设。
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高高的房梁上系了十几只白纸扎的灯笼,将个原本漆黑的屋子点的透亮。
而他们周围,摆了好几圈的琉璃镜,从近至远,由小到大,能将他们的身形、表情一览无余。
他们身后的地方倒是没有摆放琉璃镜,而是摆了一个精致的红木柜子,柜子上罗列了各种折磨人的器具,摆放整齐,却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汪洋本能的有些不妙的预感。
明知是楚王世子也敢动手绑缚。
恐怕所图非小,且很可能是亡命之徒,也不知是哪家请来的人,又想要对世子和他做些什么。
林中云心中也起了些恐惧。
有时,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他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说与谁有仇,那还真是不少。
因着他对于提及他外貌的人向来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恐怕树敌也不少。
比如靖远将军程怀燕,胡国公胡言祖,还有平南王府一脉,他与之都有嫌隙。
还有沐如锦那个女人,简直是不共戴天。
而后,恐怕最想除他而后快的,当属皇帝刘鸿御了。
近日里楚王府与皇帝之间闹得很僵,隐隐有撕破脸皮之势,若是真的将皇帝逼得狗急跳墙,派人除掉他也不是不可能。
正是因为得罪的人太多,他才无法确定,这样大费周折抓他来的人究竟是哪一个,又有何目的。
正当林中云想破脑袋分析主谋时,忽听‘嘎吱’一声,是门开的声音。
林中云与汪洋先是一惊,随后互看一眼,眼中尽是凝重之色,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待来人露面。
林中云仔细观看,来人是两个蒙面人,看不清容貌,声音是男声,身形上也像是那种膀大腰圆的粗汉子。
林中云确定自己不认得两人,见两人灼灼的盯着自己看,他只得先开口道:不知两位好汉是哪里人?绑本世子来此可有什么说头?两个汉子哼笑一声,其中一人道:绑的就是你楚王世子林中云!哦?不知本世子有何处得罪,劳两位好汉动手?林中云强装镇定,虽然心中必然恐惧,但他深知此处求饶便落了下乘,只得掩饰心中慌张,强作淡定。
说来你也没机会再出了这里,自然也不怕告诉你,最不该是你得罪了逍遥侯府,杀了七小姐,五少爷又如何会善罢甘休?如今你为鱼肉,说不得也只能束手待毙了。
汉子哼哼冷笑,似乎全不在意林中云的心思,也跟本就不担心他能逃出去,将一切和盘托出。
林中云和汪洋心中大惊。
听对方这话,是压根就没打算放他们回去,相反,还要杀人灭口。
死人的嘴是最牢靠的,自然不会担心事情会泄露。
只是,林中云本能的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首先,若这两人当真是逍遥侯府派来,又不打算放他离开的话,何至于要蒙着面?说起逍遥侯府之人他也见过不少,虽这二人黑巾蒙面,但却也看得清几分眉眼,他似乎并未见过,没有半分印象。
再则,他虽杀了苏小小不假,但他敢肯定,若是逍遥侯府当真知道苏小小之死是他所为,最恨他的那个人绝不会是苏衍,相反,一定会是沐如锦那个蛇蝎心肠的妇人。
可听这二人所为,似乎是苏衍要为苏小小报仇,虽也不算不妥,但他总归是有疑虑在心。
此时他不由在想,这二人当真是逍遥侯府派来的吗?同时,汪洋心中也有几分怀疑,只是依旧不动声色,道:二位既知此乃楚王世子,也该当知晓,伤了世子的后果是什么。
若然你们悬崖勒马倒也罢了,世子心善,也愿意放二位一马,若是不然,此事被楚王爷得知,定不会饶过尔等!那汪洋似乎是跟在楚王身边久了,也养成了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都到这等地步了,竟还敢大言不惭出声威胁。
若是沐如锦在场定然会笑骂一句蠢货。
在她看来,被人绑票或是危及性命时,最忌犟嘴。
许多人死就死在嘴贱之上。
有时候对方或许并不打算伤害人命,但偏偏就有些不知死活逞一时口快的蠢货自己作死,当真是怨不得别人。
不说别的,就说前世沐如锦就曾在电视上看过许多被绑架或抢劫的歹人原本并不打算害命,却偏偏遇上了傻叉,不时大喊大闹出言威胁,或是喊着事后要报警,最后被人干掉灭口,她又怨得谁来?汉子也是被这汪洋的话给气乐了,但他终究不是过多废话的人。
他深知,对待这样的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不如让他亲身感受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如此一来,来世或许他就不会再这么蠢了。
汉子也不啰嗦,拔出剑来,直接就朝汪洋心口刺去。
只听‘扑哧’一声,金属入肉的声音,让人听来心惊胆战。
而汪洋,还保持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就直接朝后倒去,一会儿时间,眼看就要不活了。
林中云也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一言不合拔剑就刺,连一句废话都不带说的。
若换做是他,他定然会折磨汪洋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此时,刀俎鱼肉互换,他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心中可就不这么愉快了。
两位究竟是何目的?若是为财而来,本世子可用银钱来赎,需用多少金银,两位好汉只管开口,本世子无有不从。
林中云说是这样说,但心中也是打怵。
这二人一言不合拔刀就杀,不带半丝犹豫,看起来倒像是亡命之徒。
而且这作风看来是铁了心的要将他留在这里了,如此一来也不是办法,定要拖延时辰,想法子逃出生天才是正理。
他好歹也是楚王世子,将来还很可能是一国之君,如何能窝窝囊囊的死在这种鬼地方?那两个汉字也不理会林中云,只听一人对另一人道:这人已经断了气,你赶紧将他拖出去,免得看了这恶心的尸首打扰了本大爷杀人的兴致。
也是,杀人可是个艺术活儿,由着他在这儿确是影响心情。
另一人也附和,连忙拖着汪洋的尸首出了房间,也不知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林中云连想哭的冲动都有了。
人是他们杀的,连眼都没眨过,这会儿倒嫌弃这尸首难看影响心情了?还杀人是艺术活儿?究竟艺术在哪里有没有人告诉他!饶是像他这样杀人不眨眼的人都不由得想为这两个汉字翻上几个白眼。
当然,如果被抓的人不是他,而面临死亡威胁的人也不是他的话……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又见‘貌美如花’两位好汉,本世子愿用更多的银子买自己的命,让你来的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本世子十倍付出,只求两位好汉放过本世子一命,定有厚报。
林中云也十分着急,若说是拳脚功夫,也总算是有点,楚王府也是靠战场上厮杀得来的王位,后代子孙对武艺虽不精,但也不能一点不会。
只是,此时他手脚酸软无力,明显是被人下了药,好不容易原本还有个汪洋在,此时也被人戳成了塞子,完全不顶用了。
想凭他自己的力气逃出这里,可能性确实不大。
而且,别看他这么说着,但实则心里最担心的就是这俩人是皇帝派来的。
如果他一语成真,说不得就真的期待着有人能给他收尸了。
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林中云此人外表看起来风度翩翩,状似谪仙,但实际上心里头阴沉得很,杀人放火没有一样是他不敢做的,各种残忍手段他都玩得相当纯熟。
可是,说到底,折磨别人是乐趣,但当这个被折磨的人换成了自己,这滋味可就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何况,要只是被人折磨一番最终能留下命来,哪怕是缺胳膊断腿也无所谓,世上奇人异事那么多,大不了想办法去药王谷求医圣医治,就算付出的代价多了些,可好歹命还在。
有命在就有希望就有未来。
要是连命都没了,想的再好也都是无用功。
可是,这两人来历不明。
完全摸不透他们是什么人,又是谁派来的。
虽然他们嘴上说得轻巧,是苏衍指使的,可就是因为他们说的也太容易了。
不得不让人怀疑。
由着林中云糖衣炮弹的利诱,林中云险些都快将整个楚王府的积蓄全都许诺出去了,那两个汉子依然无动于衷,最后听得烦了干脆直接甩膀子离开了,空留林中云一脸铁青的趴坐在地上,脸上青一阵儿红一阵儿,好不精彩。
就这样,连关了林中云三天,这三天里,两个大汉将林中云好吃好喝的供着。
不仅仅没让他清瘦。
相反越发养的白白胖胖的。
乍一看那张脸,依旧是倾倒众生,帅死无数小美眉的俊美。
三天过后。
门又一次被打开。
林中云麻木的看着转角的地方,却发现这次来的两人并不是前几次那两个大汉,而是他无论如何都十分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沐如锦!林中云咬牙切齿,他没想到沐如锦会出现在这里。
他经过这三天的思考,已经越发的肯定绑他来的并不是逍遥侯府之人,相反,他心中最怀疑的对象是当今皇帝刘鸿御。
却不想三日刚过,沐如锦就出现在了他眼前,这一下子让他再无怀疑,绑他来的就是逍遥侯府。
不。
听说沐如锦已经被苏衍休了,那么这一次很可能是沐如锦的单独行动。
而之前之所以将事情推到逍遥侯府身上,或许是她有意想要报复逍遥侯府欺她休她?如此一来……林中云觉得,沐如锦既有心要陷害逍遥侯府,那就需要他将此事传出去,且赖到逍遥侯府头上,或许他的命是保住了。
沐如锦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林中云已经转过了这么多念头,他实在是很想跟林中云说一声他想太多了,但最终没有开口。
就先让他存着希望吧,将来失望的时候才会更痛苦。
至于陷害逍遥侯府?开什么玩笑!人家跟苏衍两人的关系好着呢,没见苏衍连休书都写得那么有个性,足可见得这俩人‘狼狈为奸’正在算计狗皇帝呢。
林公子别来无恙,多日未见,世子爷当真是越发的‘貌美如花’了。
沐如锦见君不言一直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林中云,要是眼神能杀人,恐怕林中云早就被目刀切碎了都可以包包子了。
沐如锦又怎么可能会让林中云死的这么容易?于是连忙出声,就是为了制止君不言,免得他冲动,让她少了报复的的快感。
沐如锦一开口林中云就知道绝对没什么好话,果不其然,明知道他最讨厌别人议论他长的好看,而偏偏沐如锦就挑他心里的这根刺往死里扎他。
要说起别人夸他长相还大多只是说他俊美罢了,偏偏这沐如锦,每每见了他都要提上那么一句‘貌美如花’。
说到底‘貌美如花’这个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吗?沐如锦的意思,岂不是在讽刺他是个娘娘腔?其实沐如锦还真没那个意思。
林中云长的确实很俊,相比起前世她在电视电脑里看到的那些个被称之为帅哥的明星们来说实在是帅上百倍千倍,就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沐如锦自认不是个花痴,不会像如今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一样,一旦出个长相俊美会做上两首诗或是吹两首曲子的男子就一见倾心什么的,但是,对于美的事物谁都愿意多看两眼,这也是真的,沐如锦自然也不例外。
沐如锦对林中云完全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她心里喜欢的也只有苏衍一人。
虽然林中云长的比苏衍好看许多,但在沐如锦眼中,还是苏衍看起来最顺眼。
沐如锦起初见林中云的时候是在太和楼,一见其面,当即惊为天人,便是她这样淡定的人都忍不住夸上一句俊美,可想而知林中云的容貌要好成什么样子。
只是当时因为楚王府硬是将林如玉塞到了逍遥侯府心怀不轨,所以她们两方注定是敌非友,再加上当时苏启那个畜生还跟在林中云的后面,她就更是对这个帅的流油的男人好感不起来。
之后楚王府三番两次的做着蠢事,特别是林中云当初迷晕了她想要找人坏她清白却被她反将一军之后,林中云在沐如锦心中的印象就已经彻底人渣化。
很难洗白。
赶走了林如玉,处置了林清珑,如果楚王府还有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再不要招惹她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沐如锦讨厌皇帝,所以。
楚王要是谋反干掉皇帝,沐如锦求之不得。
而楚王府说到底也不过是送了个林如玉和林清珑做了几件蠢事,也罪不至死,但他林中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了小小不说,还如此残忍的折磨她。
沐如锦觉得自己很能忍。
就连林中云曾经想要坏她清白这种事她也不过是让林如玉受了恶果而已,那时候她也没想过要将林中云甚至楚王府所有人置于死地。
但是,自从小小死了之后,在沐如锦知道了杀害小小的凶手就是林中云之后,在沐如锦的心中。
楚王府的所有人。
都已经是个死人。
她不管楚王府里是否有无辜之人。
怪就怪她们生错了地方,不该成为楚王府之人,怪就怪楚王生了林中云这个混账儿子。
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更杀了他杀不起的人。
如果没有林中云做出这种事,或许沐如锦还真能帮楚王一把,将之扶上帝位,让他们真的推翻刘家皇朝,坐拥江山万里,感受一把龙椅的滋味。
但是很可惜,在林中云残忍的虐杀了苏小小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楚王府灭门的结局。
沐如锦绝不会让苏小小白死,而只是林中云一条命。
还不足以偿还小小的痛苦。
跟她沐如锦珍惜的光比起来,楚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说到底沐如锦不是圣人,没有那些什么教条能够束缚住她的思想。
所以,她想是神的时候就是神,想是鬼的时候就是鬼。
事到如今,无论是皇帝也好,楚王府也好,也只能默默的忍受着,等待着沐如锦的报复。
他们的结局已注定,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沐如锦!休要呈口舌之利,你绑我来此究竟要做什么,干脆就划下道来,我一力担了就是。
林中云气得鼻子都歪了,却不敢将沐如锦怎么样,事实上他也没能力将沐如锦怎么样。
他之所以还敢这样跟沐如锦说话,完全是相信了自己脑补出来的那个沐如锦要嫁祸报复逍遥侯府的事情,认定了沐如锦不会杀他而已。
沐如锦不由得要为林中云拍手叫好,鼓着掌道:不错不错,果真不愧为楚王世子,当真是英雄少年,不容小觑。
即便是身处险境,又有性命之危,却依旧能够如此气定神闲谈笑风生,小女子佩服,佩服。
沐如锦,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抓了本世子过来,也不怕父王知道了不饶你!林中云脸色十分不好看,他又直接脑补了沐如锦抓他来的目的之一很可能是想让自己父王恼了逍遥侯府,直接将逍遥侯府灭门什么的。
沐如锦觉得林中云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这要是放在前世,一定是个写小说的料,但是现在嘛……好像,好蠢……沐如锦也不恼,而是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转身对着君不言说:师弟,你可是听到了?林公子竟然拿楚王爷来吓唬你师姐我,你这个药王谷小医圣无论如何都要为师姐出这口气才是。
君不言白了沐如锦一眼,倒也是分配合,说:你自己就是药王谷掌门,毒术天下无双,还用得着我来为你出气?师弟真是无趣。
不过说来也可笑,我药王谷在江湖中地位超然,就连皇帝见了也不敢放肆,如今竟然会有人拿小小一个楚王来威胁本掌门,若是让江湖群侠知道了此事,我堂堂药王谷毒圣岂不是要将脸都丢尽了?沐如锦掩着面笑。
君不言知道沐如锦这是在拿话刺激林中云,故而也十分配合。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师姐自从下山去找七两海棠之后,性子变的越发的狠戾,对待自己人如春风般温暖,对待敌人,那都是往死里整的节奏。
林中云是苏小小的仇人,此时,能让林中云痛苦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别说是配合沐如锦挤兑林中云,就是是再夸张点,再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他也不会吝啬去做。
正文 第三百章 噬骨的仇恨你是药王谷掌门,江湖大名鼎鼎的毒圣?林中云先是一惊,随后嗤笑道:这如何可能?你若真是药王谷毒圣,那苏衍还敢休你?药王谷掌门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还能被皇帝威胁?沐如锦,你便是要编谎话也该编些招人信的,用这样的假话哄骗本世子,你以为本世子会信?沐如锦笑了笑,袖子随手一扬,一把粉末状的东西顿时飘散在空气之中,让林中云面色大变。
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总是有些防备的。
沐如锦笑的更加开心,事实上她刚刚扬起的粉末不过是一些经过处理的细沙而已,她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看林中云惊慌的样子。
沐如锦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林中云巨变的脸色,面上笑容更甚,道:不愧是楚王世子,头脑就是清晰,连这也想得到。
可是世子忘了,你如今浑身酸软无力,中的就是江湖大名鼎鼎的含香酥骨散,中了此毒,浑身无力,且肤含奇香,世子若是不信,可自行闻闻。
而这含香酥骨散,便是我闲来无聊时做着玩儿的。
沐如锦的神情十分调皮,却让林中云越发的犹豫不决。
莫非这沐如锦所言不虚,她当真是药王谷掌门?林中云努力的想要摇头,他当然不希望这些是真的。
一旦沐如锦真的是药王谷掌门,那么可想而知,他将会是历史上死的最惨的世子了。
他努力抬起手凑到鼻子边,使劲儿的闻了一闻,发现皮肤上真的散发出淡淡的类似茉莉花的清香。
这让他面色大变。
他曾经听过这种毒药,当时还嘲笑这毒也就是个娘们能做的出来。
好好的软骨散,偏偏还得弄点香味出来,而且听说香味还不同,各种花香果香都有,也难怪他会觉得这是个女人才会有的爱好。
可是。
谁都知道,此毒乃是药王谷掌门研制而出,自从沈煊死了之后,下一任毒圣身份十分神秘,很少有人见过,自然也很少有人知道,现任的药王谷掌门竟然是个女人。
前任沐如锦当初在药王谷时大多时候都在钻研毒术,鲜少露面。
虽不至于无人识得。
但也确实是神秘不已。
江湖中流出了许多这位毒圣关门弟子研制出的毒药作品,所以沐如锦这位小毒圣在江湖中也是声名赫赫。
但是,因为前任的个性,大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这也是沐如锦能够在逍遥侯府安然的装个普通少妇不被皇帝怀疑的主要原因。
皇帝也不过去过药王谷一次,还被勒令要求排队,这件事一直被皇帝视为奇耻大辱,认为药王谷是在挑衅皇权,所以才阴谋算计了沈煊。
也导致了沐如锦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真说起来,沐如锦觉得她还得谢谢这个狗皇帝,否则前任不下山不落水。
她还真不知道这穿越的机会会不会轮到她的头上。
沐如锦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趣。
该看的林中云的笑话她也看过了,可归根究底她是来报仇的,相对于林中云出糗,她更喜欢看林中云凄惨破败的模样。
沐如锦示意君不言将林中云拖到那一圈镜子前面,君不言面无表情的照办,但沐如锦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君不言心头的那一丝紧张与兴奋。
那种终于能手刃仇人的激动感。
沐如锦示意君不言稍安勿躁。
在林中云死之前,他必须要遭受到残酷的折磨,就一如当日他折磨小小致死,任凭小小如何害怕、求饶都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样的残酷,面对林中云,沐如锦觉得她自己也做得到。
白色的纸灯笼将屋子照得透亮,大小的镜子中映射出林中云那张近乎完美的脸。
即便如沐如锦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的这张脸,却成了小小丧命的根本原因。
沐如锦蹲跪在林中云身后,手指穿过林中云乌黑的发抚摸到他的脸,从手感上就能感觉到,林中云平日里保养得十分之好,虽不能说如女孩子般爱美,但却也不如其他男子一样,根本就不在意脸上的沧桑,甚至还认为沧桑的脸是男人的标志。
讨厌别人说他长的美吗……沐如锦觉得很讽刺,苏小小,那个如精灵一般的女孩子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而惨死。
林中云感受到了沐如锦手指的温度,那种手指摩挲脸孔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甚至于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恐怖。
他很想甩开沐如锦的手,但他浑身酸软无力根本就没有余力动弹。
沐如锦摸着林中云的脸,手指越发的留恋,眸子中的杀机却毫不掩饰,道:好一张精致的脸,美的连女子都要嫉妒。
闭嘴!林中云几乎嘶吼着叫出声来,脸上的表情扭曲而可怖。
世子,你当真如此讨厌他人议论你的相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这样一张完美的脸有什么不好?沐如锦眼中的杀意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勾起的眉眼和嘴角讽刺的笑意。
你知道什么!自小到大,因为这张面皮,我受尽了世人夸赞,也受尽了无数屈辱。
就因为这张脸俊美得不似人间,每一个人见到我都极尽赞美之能,却往往无视我的努力与才能。
无论我做什么,成功的原因永远都是这张脸。
所有人的夸赞,也永远都是冲着这张脸!我是楚王世子,将来会是国之储君,会是最后坐拥天下的人,我的才能,我的努力,明明都是那样出众,为何他人却看不到!林中云近似疯狂,沐如锦能够感觉得到,这张脸给了他无数女子的爱慕与羡慕,但也让他失去了很多很多本该是他拥有的赞美。
所以,就因为一句赞美你容貌的话,你就这样残忍的虐杀了小小?沐如锦嘴角越勾越深,语气却平淡的让人胆颤。
是又如何?谁要她偏偏在本世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出现在那里又说出这样的话?谁要她与你相熟?我就是要杀了她,我要告诉你,本世子杀了那个女人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若是世人选择看不到本世子的才能,本世子就以杀来让世人惧怕!林中云脸上挂着冷笑,看向镜子里他身后的沐如锦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沐如锦闭上眼。
她觉得她其实是可以多少理解林中云的感受的。
那种因为相貌姣好而得不到能力上的夸赞,就像是人们永远在夸着某个人是天才。
成功了是因为他是天才,失败了就嘲笑他明明是天才却做着废物的事,却永远看不到在他人天才的背后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与艰辛。
可是,这并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就算他委屈了,难受了,可最终除了那些明明天天接触却看不到他才能的人伤害到了他之外,那些死在林中云手中的人大多却只是见过林中云一面而已,甚至连最起码的了解都没有,却因为一句发自真心的赞美而惨遭毒手。
沐如锦不知道是因为林中云多年来被人否定努力心灰意冷得过且过还是别的原因,至少她接触到林中云之后感觉到,林中云虽不至于到愚蠢的地步,但却也着实算不上聪明。
他所做的许多事都让人感觉他是在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的节奏。
沐如锦没有心思去管楚王府的人是不是有眼无珠,她只知道,林中云杀了苏小小,生生的折磨死了那个善良纯善的女孩子。
她马上就要嫁为人妇,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疼爱她的丈夫,会执着自己心爱人的手从青丝走向白头,直到许下来生的诺言闭上眼睛。
可这一切,都因为眼前这个人而消失了。
其原因却只是因为那一句真心的赞美。
小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有见过林中云,不知道林中云的忌讳,那句容貌俊美的话也是发自内心的赞叹,根本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样善良的一个女子,不杀人不放火,没有阴谋算计过别人,甚至连只鸡都没杀过,为何偏偏要遭此横祸,被残虐致死,连面目都不易辨认?沐如锦从来都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即便是皇帝三番两次的算计,即便是楚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即便是林如玉和林清珑一再的挑衅放肆,即便是刘萱萱插足她与苏衍的夫妻感情,即便是他林中云曾经企图坏了她的清白,她都没有生出这样恨之入骨的感情。
那个躲在梅树后怯怯喊她五嫂的女子,是她生命中耀眼的光芒,却只是因为这样一个荒唐可笑的理由而断送了性命,这让她如何能不恨!她恨不得咬断了他的脖子,抽干了他的血。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换回她的小小?要怎么样才能再听到那个纯真的孩子再叫她一声五嫂?要怎样才能看到她捧着一个小小的荷包一针一线绣的仔细,却只是因为她曾经一句敷衍的话?沐如锦看向镜子里眼睛有些泛红的自己,她清楚的看到那双眸子里噬骨的仇恨。
她愣愣的看向面目狰狞的却依旧掩饰不掉俊美的林中云,忽的笑了。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林中云毁容 大仇终得报你笑什么?林中云见沐如锦忽的笑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险些忘记了此刻自己还是别人的阶下之囚,这种时候惹怒了沐如锦是一个十分不明智的决定。
沐如锦却不回话,只是手指摩挲着林中云的脸更加的温柔。
世子爷想必是为了这张脸苦恼不已,恕我不曾倾国倾城,体会不到世子心中的苦闷。
沐如锦嘴角勾的越发深,笑道:只是,世子俊美无匹,也却是让人嫉妒。
世子因美貌而被忽略才能,因怀才不遇而心怀怨愤,在我看来,当真是……活该。
你说什么!林中云一怒,却在抬头的瞬间自眼前的镜子中看到了沐如锦那双充满了寒意的眸子,立刻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沐如锦闭上眼,想象着小小在雪中翩翩起舞的模样,想起小小捧着亲自绣的荷包忐忑的等着她夸奖的模样,左手不自觉握成拳,指甲刺进肉中,那一阵阵的疼痛却让她更加的清醒。
世子生气了?沐如锦冷笑,道:世子为相貌所困,日日郁郁而不得舒展,在我看来,实在是太傻。
既然世子所遇不公全赖这张俊美无双的脸,那么……林中云惊恐地瞪大双眼,他没有想到沐如锦竟然这样狠,说着话间却突然用那尖利的指甲直接自他的嘴角向耳根处狠命一抓,一道深深的血痕,带着些肉丝,让一张原本精致无比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而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并且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却正好听到沐如锦附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毁了它不就好了。
沐如锦的表情相当平静,她亲手毁了林中云最值得骄傲的那张脸,指甲里还残留着林中云脸上抓下来的鲜红的肉丝,却至始至终都像是看着一场电影,一出戏一样,没有过任何慌乱与不适的反应。
一声惨叫声响起。
林中云努力的抬手捂住那张他曾经厌恶不已的面孔,嘶吼道:沐如锦!你怎么敢!沐如锦看着林中云恐惧的神情加有些歇斯底里的神态,随即又恢复成那副调皮的姿态道:世子缘何愤怒?世子既讨厌那张脸,我便帮你毁了它。
世子既不忍亲自下手,就由我来代劳。
世子该感谢我才是。
莫非我做错了什么?你……你这个毒妇!林中云怒火中烧。
神色渐被疯狂所取代。
尽管他讨厌别人一再的提及他的长相,但事到如今这张脸变得面目全非,他心底的恐惧与恨意却疯狂的冒了出来。
挡也挡不住。
多谢世子夸奖,沐如锦愧不敢当。
比起世子折磨小小的手段,如锦自愧不如。
沐如锦的表情突然变得阴冷,一双眸子里闪烁着强烈的杀意,她一把抓起林中云已经有些散乱的头发,狠狠的揪起,林中云疼的哇哇直叫,却让沐如锦扯得更加用力。
林中云,这点疼痛算什么?与小小所承受的相比。
这实在是微不足道。
你既是那样喜欢折磨他人,想必早就做好了终有一天也会被人折磨的觉悟。
只是直到此刻我才突然明白了你的心情,原来折磨别人是这样的爽快,这样的酣畅淋漓,我总要谢过你让我尝到了这样的滋味。
沐如锦似乎是找到了一件心爱的玩具,但却十分不珍惜。
近乎破坏性的在手中把玩着。
饶是对林中云恨之入骨的君不言,见到此刻林中云的惨状,也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此时的林中云,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的没有血色,原本虽有些凌乱但却乌黑的发丝却被沐如锦一把一把的扯下来。
露出了沾血的头皮。
君不言静静的看着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楚王世子,此时哪有一丁点潇洒儒雅的样子?一张脸被划的不成样子,且还都是沐如锦亲手用指甲一道一道划出来的,有些伤痕上还挂着一些肉屑,直直的垂下,显得狰狞丑陋。
而在沐如锦没完没了薅羊毛一般的撕扯下,林中云的头皮都被撕下了好大一块,整张脸上满布鲜血,尖利的叫声听了让人为之胆寒。
而最重要的是,这自始至终,沐如锦完成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慢条斯理气定神闲,完全感觉不到焦急,甚至感觉不到愤怒,就像是在为自己心爱的人盛饭、夹菜一般自然而然,就造成了如今这一副震撼不已的画面。
师弟,你不是想为小小报仇吗?那就去将柜子上的工具取来,先将他的手指甲与脚趾甲全都拔了出来。
沐如锦一面拧着林中云的脖子,一面面无表情的对君不言说。
而君不言自然没有二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具红木柜子前,将那些折磨人的小工具一股脑全都搬了过去,摆到了林中云面前。
伴着又一阵惨叫声,林中云有气无力的转头看向沐如锦,虚弱道:杀了我。
杀了你?你想得倒美。
沐如锦冷笑一声,一把扯过林中云脑袋上所剩下为数不多的头发,按住他的脑袋,让他正视着面前那一圈的镜子,狠道:你给我好好看着!看看这张你曾经厌恶不已的脸,看看这张你曾为之杀过无数人的脸,此刻可还如从前那般俊美?林中云恍惚的按沐如锦所言看向面前的镜子,里面映射出的那张面孔格外的恐怖与丑陋。
这是谁?怎的这样难看?林中云眼神空洞,盯着镜子的眼睛毫无神采。
世子,这就是你。
沐如锦的声音轻柔,带着十足的迷惑性。
是我?你说这丑陋之人是本世子?林中云似乎有些精神恍惚,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叫道:不对不对,这如何会是本世子?本世子生就一副好相貌,羞煞多少女子,这丑陋汉子怎会是本世子?沐如锦依旧笑的温柔,道:可世子不喜欢那张俊美的脸,它让世子多年来痛苦不已,所以上天垂怜,众生神佛听到了世子的祈望。
特意收回了那张颠倒众生的容貌,为世子换下了这张面皮,世子可还满意?林中云眸子转了转,似乎是在努力的理解沐如锦话里的意思。
直到想了很久,才突然大叫:换回来!快换回来!让众生神佛将本世子的脸换回来!本世子是楚王世子。
是将来的皇帝。
如何能带着这样一副丑陋的容颜坐上龙椅统领群臣!快!快将朕的脸换回来!快换回来!此时的林中云已经有些癫狂,许是承受不住自己被沐如锦折磨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从前的那张俊美的脸与现在这副丑陋的容颜分化两极。
林中云大吼大叫,一副精神错乱的模样,几乎完全失了神智。
又恰逢沐如锦为他下的含香酥骨散的药性已过,林中云重新恢复了力气。
他抓着沐如锦的衣领不放,歇斯底里的大吼,甚至自称为‘朕’,企图让沐如锦将原来的容貌还给他,却因为被君不言拔了手脚趾甲浑身剧痛而摔倒在地。
太迟了。
已经太迟了。
那副好相貌已离你远去,自今往后。
世子便要顶着这张丑陋的脸生活,这不是世子想要的吗?没有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世子再也不必担忧他人因容貌而忽视你的才能,如今这张脸虽丑陋,却可让世子尽展才华,凭能力要楚王爷看到世子的优秀。
将来世子成为国之储君。
直到登上帝位,也尽可施展胸中抱负,将来自也不用担忧百姓会忽略世子的政绩。
就算生得再是貌丑,世子依然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沐如锦的话带着浓浓的讽刺,看着林中云一副痴呆癫狂的模样。
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
无论怎样报复,小小始终是回不来了。
可是她沐如锦又不是圣人,无法做到冤冤相报何时了,无法将一切当做没发生,无法看着林中云逍遥法外而无动于衷。
她所做的是滥用私刑,同样是罪恶。
但是这份罪恶她却必须去承担,也从没后悔过要去承担。
好皇帝……朕是好皇帝……林中云嘴里嘟囔着什么,突然间猛的扑向身前,死死的抱住一面镜子,左看右看,又将镜子砸得稀巴烂,之后又抱起另一面,再砸,再抱。
沐如锦静静的看着如一滩烂泥的林中云抱着镜子较劲,却也失了再玩下去的兴致。
师弟想要将他如何?沐如锦看向丝毫没有解恨的君不言,淡淡问道。
杀了他岂非太便宜他?不如将他削成人棍,送给楚王留着将来给他陪葬。
君不言紧握了握手中的短刀,眼中凶光烁烁。
随你。
只是,在做成人彘前,先将他的皮剥了,塞上稻草,用特殊的药物保存着,待皇后生辰宴那日,我要送她一份大礼。
沐如锦语气阴狠。
你快看,你快看,这个才不是本世子,你看,这个才是本世子,还是那么英俊,还是那么好看……林中云爬着爬到沐如锦脚边,用尽浑身力气站起身来,将镜子放到沐如锦面前,指着镜子里的人手舞足蹈。
沐如锦目光转过,那镜子里林中云用手指着的,正是她自己的脸。
沐如锦苦笑一声,现如今,恐怕就是庄稼地里的吴老二在林中云心中也要比他自己俊美的多了,又何况沐如锦长的虽不至倾国倾城,但那脸蛋也还算精致。
林中云疯了,沐如锦也厌了。
剩下的要如何处置林中云的事沐如锦全权交给了君不言,而她自己,却离开了这件狭小的屋子,凝望着蓝天,与苏小小做了最后的告别。
但愿来世投身个好人家,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勾心斗角。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喜乐。
小小,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沐如锦抬头仰望着蓝蓝的天,有些温热的东西自眼角划过。
这一次,她真的要跟那束耀眼的光芒永别了。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汪洋逃脱大哥,那林中云死的真惨呐。
嘘,别多言,这不是咱们能多议论的。
大哥不必担心,小弟也不过是私下里说说,去了外头可不敢随意提起,那可是要杀头的。
你知道就好,多做、少说,咱们这样的人,也无非就是主子手里的一把刀一柄剑,主子说打哪里,就打哪里,至于为什么要打,就权做不知,也好过因好奇而丧命。
小弟知道,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今日之事,出自我口,入得你耳,再不外传,还请大哥为小弟解惑一二。
哦?你想问些什么?大哥,咱们明明是上头那位派来的,为何非要说是逍遥侯府五公子指使?栽赃嫁祸罢了。
这小弟自是知道,只是,咱们绑来的两人都已丧命,那这栽赃嫁祸岂不是无用功?你又哪知,做事缜密小心是咱们这种人必要注意的。
之前那些话并非是真为了栽赃嫁祸,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若他二人之中有人逃了,岂非不妙?如今他们已死绝了,往后自是高枕无忧,即便是他们有幸逃了,回去与那楚王说了,也无非是将罪责都赖在了逍遥侯府头上。
他们之间又早有仇怨,做出这等事情也无可厚非,总能让人信服。
待到那楚王府与逍遥侯府打得不可开交,正好主子也能趁此机会将之一锅端了。
如此说来,主子留着他们一人岂非更好?由着一人逃出去。
到时正好他们鹬蚌相争,主子渔翁得利。
你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些日子闹的沸沸扬扬的事情你也听说过几分吧?大哥所指的是?外头到处都在传咱们主子从前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你当真以为此事外传都是意外?大哥,那些事可都是真的?我也就与你说上几句,你可千万别说出去给我惹祸。
外头传的那些事件件都是真。
其中还有许多件还是我亲自出的任务。
主子千査万査,终是查到了,那些流言传出去的源头直指楚王府。
主子是何等尊贵之人,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绑了林中云。
将之虐杀,无非是为了给楚王一个警告,让他尝尝丧子之痛罢了。
可大哥,小弟听闻楚王子嗣众多,他既有心造反,又如何会在意区区一个儿子?这就不是咱们该关心的了。
只是听人说过,楚王最是喜爱林中云这个儿子,这林中云在楚王府地位不可超越。
如今林中云一死,那楚王必定方寸大乱。
主子也是担心那楚王筹备的差不多了,会摇旗一呼,直接造反。
这才要给楚王找些乱子。
拖延些时间。
原来如此,大哥知道的可真多。
我毕竟是主子身边的老人了,知道的秘辛自然就多了些。
你虽是新来,但办事能力却不错,如今有我罩着,想必来日前途无量。
那是那是。
小弟新来,许多事情不懂,还劳烦大哥多帮衬着。
帮衬自是没问题。
只是过不了多久便是暗枭新选统领之日……大哥放心,小弟自会站在大哥身边摇旗呐喊,小弟也知道几个新来的人之中谁的能力不错。
定当尽力拉拢。
嗯,那就好。
既是任务完成。
就回去交差吧。
记住,此时就你我二人你多说些也不打紧,一旦出了这个门,就要闭上嘴巴少说话,留着这条命比什么都重要。
小弟多谢大哥提醒。
‘哐当’一声,门被关上,原本透过门缝射进屋里的一丝光亮也立刻消失。
在屋子里一个乱七八糟的角落里,一具尸体静静的躺着,毫无声息。
过了许久,当确定刚刚说话那两人真的离开,墙角那具被人刺穿了心脏的尸体忽的睁开了眼睛,因为伤口而牵扯出的疼痛让他咧了咧嘴。
若是那两个大汉在此定能认出,这尸体就是与林中云一同被绑来的侍卫汪洋。
早在第一日时他就该被刚刚那两个大汉刺穿心脏而死,此时竟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实在是让人惊叹。
那汪洋艰难的起身,眉头紧皱在一起。
他伤得过重,连续昏迷了许久,只是因为他的身体与常人有一些特殊,所以才侥幸活了下来。
他刚刚才醒,刚准备起身查探环境,就听闻有人走来,立刻就闭了气继续装死,没想到他不过是不想被人察觉而装死,却恰巧听到了这样的秘辛。
早在他被刺杀时他就相信了此事很可能是逍遥侯府所为。
虽然对于那两个汉子说的话也有些怀疑,但毕竟林中云是真的杀了苏小小,这件事他清楚的很。
若非是他身体异于常人,他早就在三天前就已经死了,自然也就无法听到这令人惊讶的一番对话。
汪洋目光深沉,看来,此次注定是天要他活下来,来拆穿那个人的真面目!京城楚王府。
世子林中云已经失踪了三天了,府里人到处寻找,始终没有一丝线索。
若是换做其他人,不过三天未返家也算不得什么,指不定就在哪个青楼楚馆烟花柳巷里流连沉迷,忘了时辰也说不定。
只是,若是这解释放在林中云身上就有些不合适了。
楚王早有谋反之心,身为世子的林中云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
既是知道,楚王自然要将他当做国之储君来培养。
流连烟花柳巷不是不可以,但绝不能彻夜不归,就算是有什么事情拖着真的无法归家,也定要着人回府通知一声。
可以说,林中云吃喝嫖赌样样都做过,但却样样都不沉迷。
每日里准时归家,从不流连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过夜。
为了坐稳世子之位,为了真正能成为国之储君,对于楚王的话,林中云从不敢违背。
一个这样的林中云,竟然三天未曾归家,也未曾着人说上一声,这就实在是有些不正常了。
特别是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楚王严令王府之人要少出门走动,更不许打着王府的名号嚣张跋扈,因为此时正是楚王准备要谋反的前夕,他们需要民心。
这也是楚王会冒着暴露的危险将皇帝做的那些缺德事传出去的根本原因所在。
只待皇后生辰宴一过,皇后自会请示皇帝回家省亲,届时他们会想法子逃出京城,之后会直接起兵造反,推翻刘家皇朝。
这一切楚王早就计划好了,却不想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自己的儿子竟然失踪了。
敲门声响起,楚王皱了皱眉头,道:进来。
一侍卫推门而入,神情焦急。
世子还未找到?楚王手握成拳,心中怒意横生。
最好是那孽子贪玩忘了时间,待回来他自会好好教训。
怕就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回王爷,外头有人送来一个坛子,坛子里……侍卫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坛子?楚王一脸的疑惑,最后还是道:带来我看。
一盏茶之后,楚王书房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摔砸声和怒吼声。
混账东西!是何人敢如此欺我?!云儿,本王的云儿竟惨死坛中,若要本王得知哪个是凶手,本王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楚王满眼通红,他刚听闻有人送来一个坛子时心中就有些不安,待他见了东西,看清楚坛子中那个血淋淋连皮都被扒了下来的尸首是林中云时,他险些当场晕了过去。
王爷。
虽然王爷发脾气时不该进去打扰,但此时事急,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何事?楚王一通摔砸下来也逐渐冷静。
汪洋回来了。
侍卫低着头不敢看楚王的脸色。
汪洋?他不是跟着云儿身边保护的吗?云儿惨死,他还回来做什么!楚王一听汪洋这两个字就一肚子火。
原本以为那汪洋也早惨遭毒手了,所以也懒得去怪。
如今他竟然回来了?他的儿子死了,他的继承人死了,一个护卫还回来做什么!回王爷,那汪洋似乎受了重伤,浑身是血,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正叫了大夫看着。
他临晕倒之前说是有要事要回禀王爷,属下说王爷正心情不好,他却说事关世子,属下不敢耽搁,立刻来报。
侍卫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王爷这一发怒,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哦?事关世子?楚王眼一眯,随即道:他醒了就带他来见我。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侍卫战战兢兢的出了门,这才长舒一口气,直接去了汪洋养伤的地方看着,一旦汪洋醒了,立刻就带他来见王爷。
究竟是谁做的?是沐如锦?是皇帝?还是那些隐藏在暗地里想要看本王和皇帝鹬蚌相争,企图渔翁得利的其他什么人?楚王狠狠的按着桌边的一个刚刚幸存下来的茶盏,眼中闪烁的是凶厉的光芒。
无论是谁!本王都不会放过他!楚王露出阴霾的笑容,在他心中,无论是一再威胁他的沐如锦,还是他必须要推翻的皇帝刘鸿御,又或是一直与他不和的平南王府一脉。
只要是他的敌人,他们就统统都要死!只要他大事一成,连天下都是他的,又何况几个小小的敌人?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属下叩见王爷。
属下保护世子不利,请王爷责罚。
汪洋捂着心口跪在地上,任由楚王眯着眼看他。
责罚定是要责罚的,只是在罚你之前,先将事情给本王说清楚。
世子如何会惨遭毒手?你身上的伤又是如何来的?桩桩件件,一丝不落的给本王说!楚王见汪洋受伤颇重,气倒是消了一些,至少排除了汪洋贪生怕死丢下主子逃命的可能。
多谢王爷。
汪洋舒了口气,暗道命是保住了。
只要他的解释清晰明了,事后顶多是一顿板子,或是再不受重用而已,倒无性命之虞。
他跟着王爷也有许多年了,王爷的性格他多少也了解一些。
说吧,世子如何会惨死坛中?凶手又是哪个!楚王一想起自己儿子被剥了皮削了手脚塞进坛子中心里就一直窝火。
他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坛中人是林中云,是因为凶手虽剥了林中云身上的皮,却偏偏脸上的皮完好无损的留着。
想到自己的儿子被砍掉了手脚,剥了皮,划伤了脸,扯掉了头发塞在一个小坛子里,楚王就觉得那怒火蹭蹭往外冒快要止不住了。
回禀王爷,三日之前,属下陪世子去太和楼用膳,谁知半路却被人敲昏,自此知觉全无。
当属下醒来后发现身处一间屋子之中,手脚酥软无力,动弹不得。
世子也在其中,与属下同样浑身无力,无法挣脱。
正当属下与世子商量如何逃离时,进来了两个蒙面之人。
世子问他们是何人,他们也十分痛快的承认是逍遥侯府苏衍派来的。
意为为苏小小报仇。
汪洋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但那之后知道的却有限。
只因之后没多久他就被刺险死,被人拖了出去丢在一边置之不理。
逍遥侯府之人?那两人不曾遮遮掩掩,而是痛快承认了?楚王立刻就抓到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回王爷。
当时那二人的确是如此说的。
当时属下与世子皆产生了一些怀疑,只因这凶徒承认的也实在是太痛快了。
汪洋也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他相信世子也应当有所怀疑才是。
只是后来他身受重伤陷入假死状态,见对方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显然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回来,心中倒也有些信了绑匪的话。
毕竟若是要栽赃嫁祸,也总得人活着才行,而这两个绑匪杀人毫不手软,反倒让他又迟疑了。
那之后呢?楚王眸子一闪,心中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之后属下企图用王府之名让对方投鼠忌器。
却不料对方一言不合直接杀人,属下被那二人刺穿心口,被拖了下去。
随意丢在某个犄角旮旯里。
之后世子与那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属下不得而知。
只是几天后,属下悠悠转醒,却恰巧听到了那二人的真实身份。
汪洋心中大呼侥幸。
哦?你既被刺穿心脏,又是如何逃得性命的?楚王对此事来了兴趣,既然对方成心要他的命,不可能会如此不小心,让他逃脱回来报信。
回王爷,属下自幼心脏的方向便与他人不同,故而对方以为刺穿了属下心脏,实则不过是让属下重伤。
只是当时属下晕了过去。
不曾知道之后的事情。
但当属下醒来后。
正巧听到了那二人谈话。
才知,那二人是暗枭之人。
实则是皇帝派来杀世子,想要给王爷一个警告。
而之前他们所说那些关于逍遥侯府之言不过是为防属下与世子逃脱而以防万一的栽赃嫁祸罢了。
汪洋想到那二人话中所言,继续道:皇帝查出了前些日子那些流言是自楚王府流出,故而心生怨恨,又恐王爷势力庞大准备充足会直接起兵造反,故而才做出这等事情来恶心王爷,顺带也算计一番逍遥侯府,想让二者鹬蚌相争。
楚王眼一眯,心道原来如此。
那汪洋心脏异于常人,怪不得能逃得一命。
这皇帝好深的算计。
既杀了自己的儿子,还为了以防万一将一切推在逍遥侯府头上,想让他与逍遥侯府拼个你死我活,他却在暗中积攒力量,坐山观虎斗。
显然,对于逍遥侯府的财产,皇帝与他一样,都眼馋得紧。
借此次事件能一并除去那是最好不过。
若是云儿逃不掉正合那狗皇帝的意,若是侥幸逃了,他也会将一切算在逍遥侯府头上,亏得那狗皇帝能查到是云儿杀了苏小小,又知道苏衍和沐如锦十分疼爱苏小小,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才心生此计,想要将他们一并算计进去,这狗皇帝实在是欺人太甚!一想起儿子凄惨的模样,即便是为成大事者需冷心冷情,也不由悲从中来。
那毕竟是自己的生身骨肉,也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
虽然在当初想坏沐如锦清白一事上做的不尽人意,但他终归还年轻,是允许犯些错误的。
汪洋也是心有余悸。
他不得不感叹皇帝的心思细腻。
若非他身体特殊,恐怕此事皇帝已经得逞了。
他想过,皇帝嫁祸逍遥侯府固然是为了以防万一,但若他与世子都死了,皇帝未必就没有后续的招数。
世子杀了苏小小之事千真万确,恐怕因为世子之死王爷发怒,皇帝会想尽办法将一切做的像是逍遥侯府之人得知了杀死苏小小的凶手之后报仇的模样。
以逍遥侯府的那点本事,根本就无法与皇帝抗衡,会遭算计是一定的。
若是从前那个沐如锦还在的话或许还能避免,但如今那苏衍有眼无珠,竟将一个那样厉害的女人休弃,只为了那个二百五的十三公主,实在是让人无言。
而他也并未怀疑那两个绑匪是故意将那些话说给他听的。
他心脏长在另一边之事只有他一人知道,就算是王爷也是丝毫不知情,他不相信皇帝会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
楚王之所以马上相信了汪洋的话也未必不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只是,汪洋和楚王所想虽没什么错处。
却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世上会出了沐如锦这样一个能够读透人心的奇异之人。
当初,沐如锦就曾在林中云身边见过这个汪洋。
而也是恰巧的知道了汪洋心脏与人有异这样有趣的事,这才想了这么一计。
利用汪洋的奇特,引楚王上钩。
这也是当时在药王谷,沐如锦一再要求君不言将汪洋一起绑来的原因所在。
正是一开始就知道汪洋的心脏长在与常人不同的方向,所以才从神仙府借了两人蒙着面演了这么一出戏,假意杀死汪洋,却又故作不知其特殊,将其‘尸首’丢在一旁不管不顾,而事实上,以汪洋身上的伤。
就算不是刺在心脏之上也决计不可能撑过三天。
若非是君不言暗中用药吊着他的性命,又使其一直昏睡,早在三天之前他就该一命呜呼了。
而那两个汉子之所以会在最后说出那样一番话就是因为知道他心脏的奇特之处。
特意挑着他转醒的时候故意说的,就是为了让他逃出去后将一切都说给楚王听。
一切都是那样水到渠成,楚王爷就算再是多疑,恐怕也不得不相信此事是皇帝所为了。
再加上皇帝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确实是楚王叫人传出去的,有了这个前提条件打底,一切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这也是沐如锦之前将那些东西交给楚王的用意。
从一开始,沐如锦就坐实了要看楚王和皇帝狗咬狗的姿态,所算所计,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两方互相厮杀,让逍遥侯府在夹缝中求生存。
如今。
一切都在沐如锦掌握之中。
剩下的。
也就是半月之后皇后的生辰宴上,那出精彩绝伦的大戏了。
因为沐如锦的算计。
此时的楚王可以说是对皇帝恨之入骨,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所以楚王表面虽不动声色,暗地里行动却更加肆无忌惮。
因为林中云的死,楚王一怒,暗中已经将私养了多年的兵卒尽数调到各处准备,只等皇后生辰宴后他逃出京城,立刻就摇旗造反,为林中云报仇,更为自己梦寐已久的那把龙椅。
而此时的沐如锦却已经回到了药王谷,此刻正与千秋晟下五子棋。
对于五子棋这个东西,千秋晟实在是有许多话想说。
他原是来找沐如锦串门的,谁知沐如锦玩性大发非要与他下棋。
要说围棋一道,他虽不是大师,但棋力也不算差,自是欣然应允。
但谁知沐如锦不按常理出牌,非说什么围棋她不会,干脆换了规则玩起了五子棋。
围棋一道沐如锦算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但五子棋却是沐如锦的拿手绝活,这几盘棋下来,千秋晟是输的一点脾气也没有,垂头丧气直摇头。
你今日来找我有事吗?晟哥哥?沐如锦调皮的眨眼,声音酥的千秋晟直冒鸡皮疙瘩。
特别是‘晟哥哥’这三个字,每当从沐如锦口中出现这三个字,总不会是好事。
无事无事,不过是来找你聊聊。
千秋晟拼了命的摇脑袋,他现在可不敢再叫沐如锦为‘锦娘妹妹’了,先不说沐如锦每听他这样叫时那诡异的眼神,就说苏衍那充满杀气的目光都足以将他射成筛子。
要知道,打翻醋坛子这种事可不只是女人才会,男人也同样自带着醋缸子。
人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却只是聊聊,你骗鬼啊!说吧,可是追我三姐出了什么难题?沐如锦笑眯眯的看着千秋晟,如愿以偿的自千秋晟脸上看出了不好意思。
我自觉着你三姐对我是有些意思的。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她却对我十分冷淡,时常一脸忧伤,又似是躲着我。
千秋晟满脸的焦虑。
与之前的水无月不同,这一次他是真的很认真的想娶个老婆回千秋门。
当初被水无月背叛的伤口还在,只是他觉得,苏红袖作为沐如锦信任的人,应当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而且,他也确实是对苏红袖心动不已。
你可是对三姐告白了?沐如锦玩味的看着千秋晟问。
千秋晟点点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沐如锦叹口气,道:三姐自幼定过亲,男方却意外死了,三姐连见都没见那男人几面便成了外人口中的望门寡,背着克夫之名,受尽了屈辱嘲笑。
适逢皇帝当初想要封她为妃,又被那苏雪颜一家使了计退了,三姐等于是又被人抛弃,名声就更是一落千丈。
这些年来,三姐看似心如止水,恐怕早已打定了主意孤独一生了。
只是你的出现最终还是让她心动了。
可她名声在外,又怕你嫌弃。
再者,被人说的多了,恐怕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克夫之相,为了不连累你,还不如干脆快刀斩乱麻,省得日后纠缠更深,无法自拔。
千秋晟一听,心头一喜,道:咱们江湖人哪管那许多乱七八糟的事?那男人死得早是他没福气,如何能怪你三姐?我又不嫌弃她,更不会相信那些克夫的无稽之谈。
只是听你这话,你三姐还是对我有些意思的,可是?那是自然。
若然心中不在意,便不会有那许多的顾忌。
三姐心中有你不假,只是要如何打动她,让她放下顾忌与你在一起,便要看你如何哄她了。
沐如锦回答的斩钉截铁。
因为她曾经窥探过苏红袖的心思。
也是为了不乱点鸳鸯谱,沐如锦必须弄清楚双方的想法,否则促成一对怨侣,那就不美了。
千秋晟从沐如锦这里听到肯定的答复,立刻喜笑颜开,道:只要她对我有意便好,我总能让她看到我的真心。
说着一溜烟就跑没了影,看样子应该是去想办法攻略苏红袖去了。
沐如锦哭笑不得的看着千秋晟像一阵风一样嗖一声跑出去老远,心里却也替苏红袖感到高兴。
但愿千秋晟能化开苏红袖心中的坚冰。
也但愿千秋晟会是苏红袖的良人。
若是千秋晟敢对不起苏红袖,她直接去拆了千秋门,将千秋晟绑成粽子当球踢!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人面花与枯叶蝶小姐,外头有人求见。
锦瑟经过这两个多月也已经开始渐渐的适应药王谷的生活了。
有些求医问药的事情她都能处理的很妥当。
可知是何人?沐如锦捣鼓着眼前一堆白的黑的红的粉末,头也不抬的问。
小姐,来的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锦瑟似乎很兴奋,这种被人求着的感觉实在是很爽。
沐如锦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笑道: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得排队候着,便是再了不得的人物,他还能大过皇帝去?管他是谁,既是求见,那就让他等着吧。
锦瑟吐了吐舌头,暗叹还是自家小姐霸气,随便一个大人物,说让等着就让等着,完全不惯着他们,这可是自己达不到的境界。
好了,看把你急的。
又是哪家的大人物,叫你如此兴奋?沐如锦将新配置的毒药分瓶装好,去盆边洗了洗手,好笑的看着锦瑟。
小姐,这人啊,您还真得救。
否则,这么长时间的算计的都得打了水漂了。
锦瑟调皮的伸了伸舌头,她发现,药王谷的生活比起逍遥侯府来说自由太多,她很喜欢。
只是,心里想着青石,她还是希望能够回去。
沐如锦来了兴致,问道:哦?究竟是什么人如此金贵,还非得要我出手不可?是三皇子。
他中了毒,一直昏迷不醒,他的属下这才求到咱们药王谷来。
锦瑟想起三皇子那发黑的嘴唇,心里也是直打颤。
想也不必想,三皇子这毒中的定然蹊跷无比。
皇家里争权的手段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三皇子刚接手了太子留下的势力,脚跟还没站稳呢,就已经险些惨遭毒手。
三皇子吗……沐如锦皱了皱眉头。
看来这次不救都不行了。
平日里到药王谷里寻医问药的不在少数,但来求解毒的却不多。
一则是中毒之人不如生病的多,二则也是这世上难解的毒不多。
许多毒药连一般的大夫都能解,再重些的去五毒宗之类的宗门也没什么问题,通常求到药王谷身上,那毒药都是些了不得。
让人束手无策的东西。
偏偏三皇子是她内定的将来要接刘鸿御皇位的最佳人选,现如今的一切计划几乎就是围着这个三皇子去的,若是现在任由他毒发身亡,事情又要节外生枝了,还要累得她再去想别的计划,这么麻烦的事似乎不符合她沐如锦为人处事的方式。
为了尽早完事儿跟苏衍双宿双飞去。
沐如锦就算是懒得动也得去将这三皇子给救过来了。
锦瑟,替我梳妆。
记着,装扮的霸气些。
沐如锦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张还稍显稚嫩的脸,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正好可以跟三皇子联系起来又不被察觉……锦瑟,去叫薛十三进来。
是,小姐。
锦瑟放下手中的梳子,离开房间去叫了薛十三过来。
主上有何吩咐?薛十三还是那一副酷的要命的模样。
你去找苏衍,就跟他说……沐如锦将临时起意的想法说了,让薛十三去通知苏衍配合,随后,便老老实实的坐着任由锦瑟捣鼓她的头发。
当去到医室时,三皇子的毒已经渗入颇深,急的他忠心的下属们团团直转。
见沐如锦姗姗来迟。
这些人心中纵然有怨,但却不敢露出丝毫端倪。
毕竟,再是二百五的人也知道,以药王谷的地位,根本不惧皇室的打压。
说到底,江湖与朝廷是个互不相犯的点,一旦谁先打破这个僵局,很有可能会迎来对方全员的疯狂打击。
朝廷是有军队不假,江湖里各门各派各自为政也不假,但说到底。
他们自己打生打死无所谓,一但朝廷介入其中,很可能会激起江湖人的血性,直接结成联盟与朝廷对抗。
再者说了,就算药王谷地位不显,如今能救他们主子的地方或许只这一个,他们又怎么敢将人惹怒了,岂不是坏了自家主子的性命?可知他中的是何毒?沐如锦也不去管谁对她有没有意见,而是径直走到三皇子的身边,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
回毒圣的话,三皇子所中之毒十分奇特,咱们找了许多的大夫,最终都束手无策,甚至连是什么毒都查不出来。
三皇子的下属之中,一个看起来有三十几岁的人站出来回话,语气中倒是十分恭敬。
虽然他很意外药王谷大名鼎鼎的现任毒圣竟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不过人的名树的影,能坐到这个位子的,哪个不是手段通天的人物?便看这小姑娘身上的气势就绝非一般人可比。
只是他总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毒圣,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们主子最近可去过大漠?沐如锦对三皇子身上的毒来了兴致。
大漠?汉子略想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说:主子一直待在京城,从未去过大漠。
毒圣可是对主子所中之毒有了眉目?此毒名为人面花,是从一种花瓣纹路颇像人面的植物中提取的。
此花有碗口般大小,色暗红,花瓣之上花纹有眉有眼有鼻有口,图案与人面近似,故此得名。
这种花只生长在大漠之中,越是干涸的沙漠,越是容易生长出这种如毒血般暗红的花朵。
此花身带剧毒,无论花瓣、花蕊、叶子、根茎皆是毒药,而此花旁边通常伴生着能解此毒的植物。
还不等众人说话,沐如锦继续道:能解人面花之毒者,非枯叶蝶不可。
枯叶蝶之所以得其名,是因此花状似蝴蝶,又干如枯叶,单独拿来也是剧毒,但与人面花毒相合,便是解药。
枯叶蝶通常生长在人面花所在之地二十米之内的地方。
只要有人面花的地方,就一定有枯叶蝶。
而人面花之毒会腐蚀五脏六腑,若不及时医治,人必死无疑。
下毒之人既找到了人面花,手中必有枯叶蝶,你们若有头绪。
不防去一试。
众人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纵然他们知道三皇子所中之毒必定不简单,但却也没有想到竟会刁钻至此。
人面花之名他们也曾听闻过。
相传,人面花生长在大漠深处干涸之地,其花朵红褐如毒血,妖冶诡异,花瓣状似人面。
因而得名。
最重要的是,人面花虽非无药可解,却必要枯叶蝶不可。
即便如药王谷毒圣这样的人物,也做不出另外的解药,只能以枯叶蝶下药。
方能解人面花之毒。
而且,就算找到了枯叶蝶,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吃了就能解毒的。
因为枯叶蝶平时也是剧毒,所以需要经过很多的再加工,才能给人服用,否则只能是毒上加毒。
敢问毒圣,若是没有枯叶蝶,三皇子还能再活多久?那三十几岁的汉子脸色阴沉的问道。
十日,至多十日。
若十日之后没有枯叶蝶,他必死。
沐如锦嘴角挂着笑。
十日?那汉子神色阴霾。
拳头紧握,显然是强忍着怒意。
听闻八皇子的幕僚七日前刚从大漠归来,而在三日之前,八皇子还找过三皇子……如此一想,一切似乎也就能连起来了。
只是……八皇子是如何让毒药在三日后才发作的呢?敢问毒圣,这人面花可有潜伏之期?若是要人面花在中毒三日之后发作,可有方法?汉子将不明白的地方直接问了出来。
沐如锦嘴角一抬,道:有,只需枯叶蝶的花蕊,便能压制人面花毒三至五日。
果然是他!这汉子一怒。
显然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八皇子身上。
既有这时间生气,还不如快些去找到枯叶蝶来救你家主子。
沐如锦见一个两个都是一脸义愤,冷笑道。
老夫请教毒圣,药王谷可有枯叶蝶医治三皇子之毒?这时,另一个年长,胡子花白的老头站了出来,拱手问道。
你倒是聪明。
沐如锦斜眼看了这年长者一眼,丝毫没有因为这个人比她年龄大很多而感到拘谨,继续道:药王谷确有枯叶蝶不假。
哦?众人一听,齐齐舒了口气。
还请毒圣为我家主子医治。
老者一躬身,颇为低姿态的请求道。
沐如锦虽说一定会救这个三皇子,但学雷锋做好人实在不是她的性格。
她这人,好人不是不能做,却也得有让他心动的东西来交换。
虽然三皇子是她内定的皇位继承人,但皇帝嘛,什么都没有,就是不缺儿子,没了三皇子还有六皇子,没了六皇子还有八皇子。
就算是没有皇子,不是还有许多王爷都对那个帝位虎视眈眈吗?只要是刘家子孙,不会引起朝野巨大动荡,是谁来做皇帝,其实都无所谓。
无非就是沐如锦麻烦一些,多费些脑子,并不妨碍大局。
想明白此节的沐如锦冷笑着扫了众人一眼,淡然道:药王谷纵有枯叶蝶,这确实不假,但我为何要救他?你们,又能给我些什么?听了沐如锦的话,众人脸色一变。
其中有几个已经露出了杀机,更有一人已经拔出了刀子,直接架在沐如锦的脖子上,威胁道:少废话!三皇子身份何等尊贵?让你医治是你的幸事。
将来三皇子论功行赏,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不成!你若是聪明的,就快将枯叶蝶拿出来,否则……放肆!还不住手!你……那老者见这架势不妙,立刻想要出声喝止。
可话还未说完,就见此人已经蜷缩在地,打着滚,七孔流血,只剩下一口气儿在了。
这……老者暗暗心惊,此人武功如何他自然有数,却不过一个呼吸就被撂倒在地,看情形,当是身中剧毒。
毒圣息怒,这小子不懂事惹怒了毒圣,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一命。
老者觉得十分不适应。
自己一个六十几岁的人了还得拉下脸来求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还是个小姑娘,实在是有些怪异。
沐如锦冷哼一声,目光锐利的扫了这些人一眼,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是皇子与皇帝都无所谓,只是,进了药王谷,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
就算身份再是尊贵,人死了,也没什么意义了。
沐如锦眼一眯,随即笑道:本掌门不喜欢他人拿刀对着我。
这一次不过是个警告,若是再敢不敬,你们全部人,就都给我躺着出去吧。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三皇子的惊疑是是,毒圣莫气,是这小子不懂规矩。
还请毒圣救救我家皇子,老夫给您跪下了。
老者看来是三皇子刘麒凌的忠仆,只要能救刘麒凌的命,不过是一张老脸,他一点也不吝啬丢人不丢人的问题。
何况,沐如锦虽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但身份却在那摆着,即便是三皇子当面也不敢放肆,何况他一个下人?刚刚那侍卫不知轻重,仗着皇子的虎威就以为可以高人一等,这简直是最最愚蠢的事。
还是那句话,你们能给我什么?沐如锦丝毫不曾怜悯,说到底皇室与她还有仇,她肯说出刘麒凌中的是什么毒和解毒方法就已经算是大人大量了,什么好处都不给,当她沐如锦是皇家的奴才不成?毒圣想要什么?只要本皇子有的,绝不吝啬。
此时,三皇子刘麒凌慢慢转醒,自然听到了沐如锦的话。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无论沐如锦要什么,那些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自己能够得救,这世上什么东西是不可以再得到的?就算这毒圣要的是自己的命又怎么样?只要这一次得不到救治,他早晚是个死字,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沐如锦绞了绞自己额前零星的碎发,却也没再说什么。
她之所以选择刘麒凌来继承刘鸿御的皇位,就是看准了这个三皇子是个聪明人。
因为是个聪明人,所以知道该舍弃什么才能得到什么。
因为是聪明人,所以知道哪些人是可以得罪的,哪些人是不可以得罪的。
若是换了其他人,沐如锦今日的这一番作为,就算是暂时不可敌对。
心中也定有怨恨,会暗暗发誓将来定有后报什么的,就比如当年的刘鸿御,不过是被要求和其他人一样排队等候,就记恨至今,甚至算计死了沈煊。
可刘麒凌不一样。
他知道药王谷对他来说象征着什么。
知道他如今不过是一个皇子,远不足以与药王谷平等对话。
知道就算将来他真的登上了皇位,像药王谷这种不参与江湖朝廷纷争的超然势力是绝不能得罪,而是要尽量拉拢的。
就算拉拢不成,也定要保持和谐的关系,绝不能轻易交恶。
这才是沐如锦欣赏的特质。
能够分得清轻重,也能最大限度利用对自己有利的。
沐如锦从来不讨厌聪明人,相反,与聪明人说话办事实在是省事得多。
就像如今的三皇子一样,沐如锦之所以选择他。
就是因为三皇子能够看得清形势。
若是换成刘鸿御这个狗皇帝,沐如锦觉得,恐怕他们俩说不上两句话就得打起来。
沐如锦从进了这间医室开始,就一直开启着读心之术,所以,这屋子里每一个人的想法都逃不过她的窥探。
此时的刘麒凌虽然中毒颇深奄奄一息,但心中还算清明,很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沐如锦自然也就知道了,此刻。
这位三皇子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对她或是对药王谷的记恨。
相反,他还认为她的反应是对的,是再正常不过的,毕竟,你想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什么。
而且令沐如锦对他刮目相看的是,他明明已经半条命在鬼门关转悠了,此时还有心思想要如何与药王谷交好,甚至还顺带的想了怎样收买人心。
不出沐如锦所料,还不到一个呼吸的工夫。
三皇子便又艰难开口道:是本皇子御下不周,开罪了毒圣,毒圣要如何补偿,尽管说来,还请毒圣放过这不成器的家伙一命,本皇子感激不尽。
沐如锦不待回话,便见七孔流血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的侍卫露出一脸感激的神色,而其他人更是为刘麒凌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动。
相反,自己这个明明是自卫出手的却反而成了刻薄恶毒的反派。
沐如锦扔了一粒药丸给那老者,示意他给那侍卫服下去,而后又走到刘麒凌身边,先喂他吃了一粒解毒的药丸,暂时压制住人面花的毒性。
因为枯叶蝶虽为人面花解药,但却不能随意乱吃,还需加工处理才能入药,这需要时间。
是你?当刘麒凌真的看到这所谓药王谷毒圣的真面目时,却是骤然一惊,面色巨变。
不愧是三皇子,也不愧是自小生在皇宫里的人,自己都奄奄一息,还不忘收买人心。
沐如锦正对着刘麒凌那副惊恐的神情,却只是微微一笑。
或许是命在旦夕,身体十分虚弱,脸皮早就厚如城墙的三皇子刘麒凌在那点小心思被人拆穿时也不由得老脸一红,有些拘谨。
沐如锦敢肯定,若是换做他健康之时,就这点小事,他绝对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含糊过去。
沐如锦也懒得再逗这群人,干脆起身,漫不经心道:这一次的帐暂且作罢,只是本掌门不希望还有下次。
无论你们自恃身份有多尊贵,既身在药王谷,就得守药王谷的规矩。
若然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本掌门后院的花圃里需要不少的花肥。
想来身份尊贵的花肥,能养出更鲜艳的花朵来。
话刚说完,沐如锦提步就走,身后那老者见沐如锦要离开,连忙拦住,跪地磕头道:求毒圣救三皇子一命。
沐如锦倒也欣赏这老者的忠心,道:你起来吧。
你家主子既许了报酬,本掌门自也不会见死不救。
枯叶蝶入药不易,需时间准备,待本掌门将药制成,自会来救你家主子。
只是有句话先说在前头,我见你在众人之中也算有些威望,所以,这几日,好好管教你们带来的这些人,不可扰了其他病人的清净,更不可随意乱跑,若有一人不听劝告,就等着给你家主子收尸吧。
多谢毒圣,老夫一定好好管教他们。
见沐如锦离开,老者也是松了一口气。
对方明明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
竟然会给他这样大的压力。
此时,他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特别是这毒圣在说出要将他们变成花肥时,他简直心都要蹦到嗓子眼儿了。
他可不觉得人家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药王谷,可不是皇宫,更不是三皇子府。
都说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在江湖的地盘上惹恼了毒圣,这简直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老者连忙将沐如锦之前丢给他的解药喂那侍卫服下,同时心里也暗暗怪罪,这个蠢货,差点害死了这里所有的人!而三皇子此时还愣愣的,脑子里混乱一片。
刚刚沐如锦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楚。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沐如锦的那张脸。
他没想到,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药王谷毒圣竟然会是沐如锦。
直到此刻他依然觉得不真实。
刚才那个真的是沐如锦吗?那个逍遥侯府里苏衍的正妻?那个被他那个好妹妹冤枉被苏衍休弃的弃妇?那个被她父皇私下里威胁不得不自请下堂的可怜人?纵然是他经过了不少的阴谋诡计,早已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气势,也被此事给险些震的傻了。
这是在开玩笑吗?可事情根本一点也不好笑。
药王谷地位何其超然?所救治之人遍及整个隆庆,甚至是别国之人也多有受药王谷恩惠者。
自己父皇当年早已贵为天子。
去药王谷求医一样被要求排队等候。
即便因此事,父皇对药王谷暗恨不已,多年来也从不敢公然与药王谷发难。
就是这样一个超然的势力,它的掌门,竟然会被自己的父皇给威胁?竟然会被自己那脑子少根筋的妹妹给陷害?竟然会被逍遥侯府那种身份的人家给休弃?刘麒凌觉得他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莫非是阴谋?是药王谷要对朝廷做些什么?莫非连药王谷这种从不参与纷争的势力也坐不住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现实,不知何时,刘麒凌昏昏沉沉的睡去。
待他再次醒来时,身上人面花的剧毒已经被沐如锦调配的枯叶蝶给解了。
虽然毒解了,可刘麒凌毕竟中毒太深,身体虚弱。
所以一连昏睡了好几天。
这几日里,他的这些下属们可是老实了许多,从不敢惹是生非。
当初被沐如锦毒的只剩一口气的那个侍卫原本还不服气,仗着身份在谷里到处乱晃,还与其他病人发生了冲突,直接让沐如锦给毒的半口气儿也不剩,死的不能再死,被绿蛛拖到后花园里当花肥去了。
有了此人的前车之鉴,其他人果然再也不敢忤逆沐如锦当初的警告,一个个老实的就跟学堂里的三好学生一样。
而也就是因为这件事。
这几人一见到沐如锦就浑身打冷战。
谁能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长得还这么有欺骗性,杀起人来竟然头不抬眼不眨,说剁了做花肥就剁了做花肥,半点也不含糊。
刘麒凌清醒后,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
一想起梦中那张属于沐如锦的脸,他就一阵心惊。
若不是当初宫中设宴,他曾在花园里看到六弟将沐如锦堵在那里,恐怕他还真认不出这个人来。
三皇子,您果然醒了。
众人见三皇子已经安然无恙,心中具是松了口气。
纵然三皇子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用沐如锦的话说,好吃的好喝的多补补就好了。
那药王谷毒圣可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三皇子不顾身上的酸软,立刻抓着其中一人问道。
确是如此。
那三十几岁的汉子点了点头。
她长得什么模样?刘麒凌拳头一握,心中多了份肯定。
老者虽不知道自家三皇子是怎么了,但还是将沐如锦的长相描述了一番。
刘麒凌听了属下所言,心中越发肯定那不是梦。
思来想去,他觉得此事必要查清,他心才能安。
于是皱了皱眉头,道:去,跟毒圣说,就说本皇子求见。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求见在见到沐如锦之前,刘麒凌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紧张,毕竟他这些年来韬光养晦,不惜依附太子那个草包也无非是想隐藏在暗中,有太子去当那个出头鸟罢了。
可是,他几乎将所有人蒙在了谷里,就算是太子遇刺身亡时恐怕都没有想到,他遇刺这件事虽不是他一手策划,却是事先知情,顺带利用此事将他除掉的一种顺其自然。
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救太子的性命,甚至于自己还是先做好了准备,假意重伤来逃脱罪责。
一切都在他计算之内,其结果就是他顺利的接手了原本属于太子的势力,成为了太子党新的领头人。
这些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他几个心腹之外,在外人眼中,他还是那个在关键时刻舍身救兄长的有情有意的三皇子,却不想,在那一刻,最希望太子去死的就是他。
自古天家无亲情。
不是他心狠,只是自小生在宫闱,尝遍了酸甜苦辣,尝遍了勾心斗角,多少年来,这些阴谋诡计深深的印刻到了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根本改不过来。
何况,太子是个什么货色他一清二楚,若非要借势,他也不愿意换与太子那样的人为伍。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或是甘心做一个普通皇子,那么,他会比较欣赏六皇子那样的人物。
说起来,他与六皇子自小交情就不错,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们变成了两个阵营,同时都对那把椅子存了野心。
走到现在,只有输赢一条路可选,根本就回不了头。
他原本以为事事胜券在握,许多事情都在自己的把握之中。
可是。
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从前丝毫不曾在意过的小人物摇身一变成了能与自己平等对话,甚至于还要高自己的一等的大人物时,这种震撼实在是无法言说。
如果沐如锦只是一个寻常女人,就算她是药王谷毒圣。
他也未必就会惊讶。
可偏偏这个沐如锦与六弟接触过,而又与皇家有着牵扯不尽的因缘,实在是让他不能不怀疑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在沐如锦答应见他之前他实在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个不停,只是在见到了沐如锦之后,他却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此时的沐如锦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长长的衣袖顺着椅背垂落在地上,一只手转着一只琉璃金盏杯,一双狭长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举动。
我从未想过。
你竟会是药王谷毒圣。
刘麒凌淡淡的看着沐如锦。
似乎想要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情绪。
却最终失望了。
三皇子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你总归不是神仙。
沐如锦慵懒的转着手中的酒杯,酒杯中鲜红欲滴的酒水一圈一圈旋转着。
如血一般红艳,煞是好看。
你说的不错。
我总归不是神仙,所以猜不到所有的事。
只是少夫人隐藏的也未免太好,可是将京中所有的人都骗了过去。
刘麒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心中现在想的,反而是苏衍或者说逍遥侯府究竟知不知道沐如锦的身份?若是知道,这一切绝不寻常,若是不知,此时要是见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少夫人一说莫要再提,如今我是苏家下堂之妇,可当不得一声少夫人。
沐如锦‘自嘲’一笑,继续道:三皇子派人提了要见我,总不会只是夸奖我隐藏的好,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三皇子有何疑问,倒也不妨打开了天窗说说敞亮话。
我原本有许多话想问,只是一时间,却不知从何问起了。
刘麒凌苦笑一声,他的疑问真的是太多了。
坐吧。
沐如锦抬了袖子示意刘麒凌坐下,叫了切雨为刘麒凌斟了杯酒,道:此酒颜色鲜红,如少女之血,看着妖冶诡异,实则甘醇可口。
此酒产自西国,名为葬红颜,便如女子青春不再,红颜老去,一朝失去一切,便如身体失去了鲜血。
刘麒凌看着面前杯中鲜红色的美酒,却不明白沐如锦所言究竟有何意义。
莫非只是在感叹自己被辜负了?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毫无半点情趣。
沐如锦一口饮尽这所谓的葬红颜,实则这就是她穿越前用那十个亿买的众多东西之一---葡萄酒。
这种时候拿来忽悠人最适合是不过。
所谓产自西国,纯属是沐如锦自己瞎掰的,反正她也不怕这位三皇子殿下吃饱了撑的自己查去。
少夫人既贵为毒圣,名传江湖,身份尊贵,又如何会嫁入逍遥侯府?又如何会被父皇威胁?被皇妹陷害?又被苏衍休弃?刘麒凌也不接沐如锦的话头,而是问出了一直困扰着他的这个问题。
无他,当初嫁入逍遥侯府不过是为了七两海棠来救师父的命罢了。
只可惜,途中出了意外,终是赶不及,没见到师父最后一面。
沐如锦也不隐藏,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这些事,她本来就会想办法传到刘麒凌的耳朵里去,只是如今这位三皇子殿下自投罗网自己送上门来,她也便省事得多了。
听了沐如锦的解释,刘麒凌恍然大悟。
他知道药王谷毒圣出事的事情,也隐隐猜到是否与自己父皇有关,只是他从内心里不赞同将朝廷与药王谷彻底推向对立的方针。
而当时这个沐如锦也确实是在父皇赐下了七两海棠给逍遥侯府之后不久就嫁入了逍遥侯府,这些事早在那夜皇宫花园中六弟与沐如锦接触之后他就调查过。
以毒圣的身份,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你会被父皇威胁而自请下堂,会被皇妹那个无知丫头陷害而百口莫辩。
而苏衍欺你至此,你便不想给他个教训?这才是刘麒凌最为诧异的地方。
设身处地去想一想,如此身份之人,并非迫不得已必须接受,却被人联合欺辱至此,若他是沐如锦,事后定然疯狂报复。
而离那件事已过去近三个月,这沐如锦却始终没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这实在是让人生疑。
沐如锦看着刘麒凌紧皱起的眉头,却是扑哧一笑,道:三皇子是否搞错了什么?当日之事,若非是苏衍不信我在先,三皇子以为,就凭你父皇,也有资格威胁本掌门?又或者,三皇子以为,你那个蠢到无可救药的妹妹有任何赢我的可能?刘麒凌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沐如锦想要表达的意思。
沐如锦身为药王谷掌门,身份何等尊贵,江湖地位又何等之高,绝不亚于父皇在朝廷的身份,就算药王谷不足以对抗整个朝廷,但却也绝不是他父皇能够轻易威胁的动的。
而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皇妹就更不用说了。
先不说阴谋诡计谁玩的比谁溜,光是身份上碾压,就足够他那皇妹喝一壶的。
再者说了,这沐如锦是谁?那可是闻名江湖的药王谷毒圣。
而毒圣之所以叫毒圣,那便代表着毒之圣者,玩毒的祖宗。
就是这样一个人,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那个愚蠢的皇妹,恐怕就是将宫里最好的御医找了去,最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以沐如锦的话说,她之所以最终还是甘愿自请下堂,接下苏衍一封休书,其原因不过是苏衍对她的不信任让她寒了心。
当时的事情已经通过许多渠道传了出去,所以对当时情形他也有所耳闻。
当听到这件事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暗骂刘萱萱愚蠢不可救药,就算是最基本的害人都不会,还学人玩什么阴谋诡计。
而第二个反应便是沐如锦大题小做。
按说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事,在他看来,苏衍实在是做的不错了。
虽然有了七房小妾,却几乎连看都不看一眼,即便是后来他这皇妹横插一脚,又各种陷害,甚至假装孩子都掉了,在苏衍心中,依然愿意为了一个当时怀疑害死了他孩子的女人求情,甚至觉得这个女人比孩子重要得多,这在他心中已经不可理解了。
而这沐如锦呢?只因苏衍那句‘如锦不是故意的’便耍小性子,最后干脆宁愿被休弃也不愿再与苏衍过下去,刘麒凌觉得若沐如锦是他的皇子妃,他非直接一巴掌甩过去不可。
之后听闻了父皇暗地里威胁过沐如锦的传言,他才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
什么气苏衍不信她寒心是假,接受了父皇的威胁才是真。
只是如今再看,感受却不一样可了。
以沐如锦的身份,自是不可能被他父皇威胁的。
那是真的因为那份不信任而死了心才是真。
再结合起沐如锦的身份来看,倒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身在其位,眼界便是不同的。
以沐如锦这等尊贵的身份,肯让他那二百五的皇妹插一脚已经是忍耐至深了,一再忍让换来的后果却是苏衍的不信任,换作是他恐怕也会闹闹脾气。
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与药王谷毒圣终归是不同的。
就比如,哪个男子尚了公主,实际上真正能随意纳妾者是十分稀少的。
除非遇上那种毫无架子,又宽容大度的公主,否则,大多数的驸马其实都只有公主一个妻子,就连通房丫头这种事情也不敢自己做主,还要一级一级请示。
像刘萱萱这种没脸没皮要死要活非要给人做平妻的,那都已经是隆庆独一份了。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交易三皇子既来了,不妨与本掌门做个交易?沐如锦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只是面上却还是表现的很纯良。
交易?刘麒凌心中顿时一惊,暗道来了!虽说三皇子一直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只是如今太子已死,三皇子就算是为了保全自己,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
沐如锦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脸上的笑容却别有深意。
毒圣想说什么?父皇还健朗着,本皇子作儿子的,又怎能咒自己父皇早死?三皇子嘴上虽推脱着,但实则心中已经心动了。
但从他的话中就可以看出,实际上他对他那个父皇实在是没有多少亲情可言。
这倒也不能说刘麒凌凉薄,只是刘鸿御自小就没有给过他多少作为父亲的温暖。
对于刘麒凌来说,父皇这个词,简直就是他登上帝位的最大绊脚石。
他所担心的,是沐如锦话中隐含的意思。
他不知道,这是否代表着药王谷要插手朝廷纷争的前兆。
他心中一面心动着,另一面却又担忧着。
心动是因为如果药王谷能在背后支持他,那么,他的赢面就十分之大。
而担忧的却是,如果药王谷真的要插手朝廷里的事,他一时得利那是肯定的,但这又是否会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的结果?沐如锦自然看得出刘麒凌的担忧,于是道:你父皇确实还健在,身体也算是健朗,他什么时候死我不知道。
但我却知道,以年纪算来,本掌门定然活得比他长。
刘麒凌一个白眼,心中默默骂了句废话。
却也不打断,他知道,沐如锦这话定有后续。
本掌门并不想逼迫三皇子做什么遗臭万年的事情,三皇子大可不必忧心。
只是。
你父皇早晚都是要走的,虽众人口称万岁,但事实上谁又真的能够万岁?待到你父皇真的归天那一日,三皇子可有把握那张龙椅就一定能由你来坐?不待刘麒凌说什么,沐如锦继续道:无论是六皇子、八皇子、十一皇子、十五皇子,这些人,都是你的劲敌。
这之中,虽还有些不过是稚龄幼童,但架不住他们背后都有望族支持。
若是三皇子也有世家大族做靠山。
想必这些年来也无需低头依附太子了。
六弟身后也没什么靠山。
但本皇子观毒圣心思。
似乎将六弟视为大敌?三皇子也不否认。
他的母妃身份虽不至低贱,却也是一般平平,并不如那些有亲族在朝中担任重位的皇子们有这样好的条件。
只是。
六皇子也一样,母妃虽为皇贵妃。
但终究萧家一脉几乎已绝。
三皇子何必言不由衷?既是有心帝位,自然会将六皇子的一切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六皇子在前朝虽无亲族,但后宫之中,其母为皇贵妃,必不是个简单之人。
而最重要的是,萧家原本是握有兵权的。
沐如锦挑眉看了刘麒凌一眼,眼中有些莫名的笑意,继续道:虽说你父皇从徐国公的儿子手中强娶了萧媚为妃,顺势收回了萧家的兵权。
但三皇子也不要忘记,战场上的士兵最为重情,他们所认定之人,那都是一刀一剑并肩作战过命的交情,他们的将军,即使虎符的主人换了一任又一任,但真正让他们甘心从命无怨无悔的,却从来不是皇帝。
萧家绝了男嗣确实不假,但六皇子身上却流有萧家一半的血脉。
而偏偏六皇子又如此优秀,拥有着继承皇位的可能。
你说,那些原本属于萧家的将士,他们会不会起了些别的心思,想将六皇子推上帝位呢?刘麒凌眼一眯,看向沐如锦的目光终于收起了那一丝轻浮,变得郑重。
不错,他一直都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六弟与他的家世都不算太好,相比其他皇子,他们的起步低了很多。
可是在他心中,他倚为劲敌的自始至终都是这个六弟。
究其原因,原本属于萧家的兵权占了很大一部分。
当初父皇强娶萧贵妃,顺势夺回了萧家兵权,但为了怕萧家军轻举妄动,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将这些士兵打散重组,这也成了今日他登上帝位的一个隐患。
毒圣今日所言,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刘麒凌直视着沐如锦有些戏谑的目光,一脸严肃。
沐如锦轻笑一声,将身子整个倾在桌上,道:五千万玉币,一百张药王帖。
刘麒凌眉心一跳,面色更见疑问。
沐如锦也不等刘麒凌发问,便自顾自解释道:若有一日,你父皇魂归西天,我助你登上帝位。
毒圣说笑了,本……刘麒凌下意识的就要辩解。
他隐藏了许多年,在太子和皇帝跟前儿装好兄弟好儿子,一张面具几乎已经成了他真实的脸孔,他发现自己有些不大习惯沐如锦这种开门见山毫不含糊的作风了。
三皇子可别说你对这张椅子没有丝毫的兴趣,那也实在是让本掌门失望透顶了。
沐如锦直接打断了刘麒凌的话。
她不想要磨磨唧唧,刘麒凌是聪明人,而她的身份又太敏感。
如果太过磨叽,反倒是会惹人怀疑。
所以,还不如开门见山,打开了天窗说亮话,将一切的利害关系都摊开在阳光底下,最后如何选择,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刘麒凌脸色变了数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奈道:毒圣所言不错,我确实对那位子势在必得。
那便好。
沐如锦含笑点头。
只是,药王谷历来都不参与纷争,如今……这才是刘麒凌最为关心的问题。
他不希望赶走了其他兄弟这些老虎,最后又引狼入室,最终为别的人做了嫁衣裳。
沐如锦一副早就知道你担心什么的模样看了刘麒凌一眼,淡淡道:若非是药王谷有祖训,不得随意插手江湖与朝廷纷争,要保持超然物外的姿态存世,此时药王谷与朝廷或许早就大动干戈了。
正当刘麒凌因沐如锦的话心惊之时,只听沐如锦又道:或许,你们也该谢谢苏衍听信了那刘萱萱的胡言乱语,真的将我当做了害死她孩子的凶手,以至让我心寒,自甘被休,否则,就凭你父皇敢拿逍遥侯府一家老小性命来威胁我,就足以让药王谷与朝廷不-死-不-休!沐如锦就是抓准了刘麒凌的心态,才适时的解释了这样一句。
果然,原本还暗暗戒备的刘麒凌在听了沐如锦的话后,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他是聪明人,自然能明白沐如锦话里的意思。
朝廷与药王谷至今依旧安然无恙,一是因为药王谷有祖训不得随意插手纷争。
但这祖训归祖训,也总该有个限度。
若是自家人被人欺负了,药王谷也没有那种一再忍让的规矩。
而第二点,就是因为苏衍先前虽然替沐如锦求了请,但却是在‘沐如锦真的害死了他的孩子’的前提之下的。
那句‘如锦不是故意的’很好的表达出了苏衍以为此事确实是沐如锦所为的事实,只是在这个事实之后,苏衍还是觉得,那个孩子不如沐如锦来得重要,才肯替她求情。
不过最终沐如锦不曾领情,终归是因为苏衍的这份不足百分百的信任而负气离开。
因为苏衍的‘不信任’,所以之前被父皇威胁,被皇妹陷害的事她都懒得计较了。
但是,若事情不是这样发展,苏衍自始至终都相信她,却只是因为父皇的威胁而逼不得已的休弃她,那么,此时此刻,就算是违背了药王谷祖训,恐怕以沐如锦的脾气,也绝对会倾药王谷之力,让父皇付出惨痛的代价。
女人总是这样感性的动物,沐如锦的身份就算再是尊贵,终是逃不过情之一字。
这一点上,刘麒凌一点也不怀疑沐如锦的话。
因为他自恃看人眼光不差,一个人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多多少少还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刘麒凌不会想到,他遇到的这个沐如锦,却是个堪比国际影后级的人物,而当初的那一切,包括皇帝的威胁,都是沐如锦一手算计出来的。
算是接受了沐如锦的解释,刘麒凌不禁为沐如锦的提议心动了,于是不动声色问道:那毒圣想要如何相帮?又想要些什么?五千万玉币,一百张药王帖,这就是我能帮你的。
三皇子该知道,金银在隆庆不值钱,可玉却不同。
五千万玉币所能带来的价值,三皇子应当心知肚明。
朝廷实在是太缺钱了,若非如此,你父皇也不会总盯着逍遥侯府不放。
而同样的,就算是有再多的钱财,也买不回一条命,所以,这一百张药王帖,其价值,还远远在玉币之上。
当然,帖子不过是个死物,若要医圣出手,代价还是要自付的。
沐如锦对于这个条件十分有把握。
有了这些东西,对于刘麒凌来说,不亚于是雪中送炭。
刘麒凌也确实心动不已,但他还有忧虑。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绝不做过后被拆之桥沐如锦知道他忧虑什么,继续道:事成之后,朝廷的官位、权利等等一切的事情,药王谷不会插手,或者说,朝廷与药王谷之间依旧保持现在的样子便好,本掌门不需要你付出任何昂贵的代价。
毒圣莫要玩笑。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毒圣平白送此大礼,本皇子可不敢收。
刘麒凌虽然很需要沐如锦所说的东西,但却更明白,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有所付出,就必有所求。
自也不是白送你的。
沐如锦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相信刘麒凌不会是个为了一丁点小便宜就如此把持不住的人。
还请毒圣明言。
刘麒凌莫明的放宽了心。
沐如锦起身,转身几步,将窗户完全打开,一丝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地面,一时间竟有些刺眼。
沐如锦转过身重新坐回原位,目光有一瞬间的悠远,道:我要的很简单,要么,要刘萱萱死。
要么,就让她自此后,削发出家,常与青灯古佛为伴,一生都不得再出庵堂一步。
毒圣所求如此简单?刘麒凌皱着眉看了沐如锦好一会儿,心中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付出了五千万玉币,外加一百张阎王帖,最终却只是要整治他那个愚蠢的皇妹?他不由觉得,女人就是女人,与男人胸怀天下相比,女人多只会纠缠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上。
纵然这个女人拥有了比男人更多的东西,但胸怀却远远比不过男人。
但也正因如此,却让他更加放心一分。
沐如锦强忍着内心偷笑。
故作深沉忧伤,道:我原本总说自己所求不过活着。
人生在世,命如金贵,其余皆如草木。
不痛不痒,不需所求。
而情爱在我眼中,不过镜花水月,梦中浮萍。
根本无需依赖追寻。
沐如锦苦笑,继续道:只是想象虽美,现实却如一盆冰水,人自是要爱过,才知其中滋味。
自小坎坷流离,师父说,幸与不幸都是命,天所注定,违背不得。
所以。
对于神鬼之事。
我多有敬畏。
如今得此结果,莫非是我所求太多,天要罚我不知惜福?我坐拥药王谷群山之巅。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却连一份真情都得不到。
为人构陷。
被人休弃,我放弃自尊放弃风光下嫁逍遥侯府,虽目的不纯,但情却不假。
我真心以待他,为何他却宁愿信那贱人也不信我?沐如锦冷笑一声:我沐如锦何时沦落到了如斯地步,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公主牵着鼻子走?看了刘麒凌一眼,沐如锦忽的笑了,道:三皇子也是人上人,当该知道,这种被人压了一头的滋味是如何难受。
之前为顾念大局,我本不欲与朝廷发生冲突,故而一直忍耐,如今,既有三皇子在此,恐怕这小小的要求也便不在话下了。
可她是皇家公主,身份尊贵。
刘麒凌点了点头,之前他依附在太子之下,被人呼来喝去,他知道那种憋屈的滋味有多窝心。
只是,事关他的妹妹,虽他不在意这个妹妹,但推脱的话也得象征性的来这么几下。
那又如何?我乃江湖之人,朝廷那一套,于我无用。
此时此刻,你是心怀天下的皇家贵胄,而我是心存怨愤的苏家弃妇。
你我之间,不过互惠互利。
我用千万玉币与百张药王帖换刘萱萱一命,物超所值,三皇子还有何不满?人生无常,福祸难料,过程如何,我不在意,但结果,却必要为我所掌握。
我沐如锦所求不多。
不求神功盖世,不求坐拥天下,只是努力在这世上挣扎求存。
我谁也不招,谁也不惹,可却总有人见不得别人过得舒坦,一再相逼。
我自问从不曾对不起你朝廷半分,皇帝却为掌控苏家而强嫁公主,甚至不惜以逍遥侯府一家老小性命相威胁。
而公主又机关算尽想要陷害于我,大街上明目张胆的刺杀,背地里无所不用其极的构陷。
现如今,我不过拿回我应得的,纵然公主身份再尊贵,又与我何干?何况,与皇位相比,区区一个公主又算得什么?沐如锦冷笑。
事实上,当初她想要刘萱萱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请,但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将之留到了今日,用来跟刘麒凌做交易。
沐如锦太明白人心了,若是她帮助刘麒凌登上皇位而一无所求,势必会引起刘麒凌的猜疑。
可事实上,她对于朝廷的那些事情又确实没什么兴趣,更加懒得插手。
所以,沐如锦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既帮了刘麒凌,又不会被猜疑的理由。
沐如锦自己心里清楚,她帮助刘麒凌不过是为了自此以后过得清静舒坦,不再被那狗皇帝惦记。
可是这种事情她又不能直说。
难道告诉这个三皇子殿下:你爹实在是太讨厌了,一天到晚算计个没完,老娘与老娘的男人是在是不厌其烦,所以决定将你老子干掉,扶你上位,你上位之后,该干嘛干嘛,不要总在惦记我们是个事儿,ok?这话要是说出来她担心这位三皇子殿下的小心脏不足以承受这样的惊喜会直接雷死过去。
那为何是我?六弟如此优秀,他也同样能做到你的要求。
刘麒凌的疑心病又犯了,不过却也在沐如锦的计算之内。
因为你是聪明人,知道谁是可以得罪,而谁又是不能得罪的。
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与药王谷结盟,对你我双方而言均是有利无害。
药王谷不插手朝廷之事,朝廷也不得插手江湖之事,而我给你的东西足够你收买许多许多的人心,你,却只需要付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妹妹。
或许我该说的更明白些,我喜欢你比你父皇拎的清。
可那六皇子我却看不透。
何况,在刘萱萱非要嫁苏衍为平妻一事上,那萧贵妃似乎也没少出力……?刘麒凌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话其实算是夸奖,可他听着怎的就那样别扭呢?不过,沐如锦说的却也没错。
他最聪明的地方就是拎的清。
他其实没有什么一统天下的野心,他要的,不过是隆庆这一隅之地。
而与江湖,他本就觉得不能低人一等,但也不能逼人太甚。
他一直就很反对自己父皇的处事方针,对待谁都是心存猜疑。
功臣良将随意诸杀,甚至理由都是那样的无力。
明明没有必胜的把握,却四处招惹敌人,这对于一个王朝来说,是十分致命的。
将领用得好,就算手握兵权又如何?还不是要被他驱使?江湖再大,不听朝廷号令又如何?只要不反叛,相安无事如何不可?何况,南明等国虎视眈眈,一旦侵入隆庆,势必得要先碾压过江湖的地界儿。
而江湖人平日里桀骜不驯,但国破家亡时却异常团结。
若他不是皇子,他曾经就十分向往江湖的生活,所以对于江湖,他了解甚深,也不觉得江湖会对朝廷产生威胁。
药王谷之所以隐隐能与朝廷抗衡,不是因为它身处江湖,而是因为它实在太特殊,在江湖与朝廷皆有人脉。
像药王谷这种不轻易参与纷争,却又能治病救命的的门派,他其实巴不得多上几个。
与药王谷保持良好的关系,将来自己生了病中了毒,岂不是就等于又有了许多条命的保障?而事实上,药王谷传承日久,有许多能取皇家而代之的机会,但药王谷却从没有任何的异动,安安心心的治它的病,赚它的钱。
刘麒凌认为,药王谷这种不招惹是非只积攒人脉的作风实在是比皇家聪明得多。
所以到了今天,药王谷的掌门地位足以与皇帝相提并论。
而沐如锦的回答,虽算不上满意,却也说得过去。
以沐如锦对他那个皇妹的厌恶与恨意,萧贵妃当初极力促成刘萱萱与苏衍的婚事一事,恐怕早已经是沐如锦心中的一根刺了。
不得不说,你说服了我。
三皇子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同意了沐如锦的提议。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可能百分之百的相信沐如锦,但最起码沐如锦已经初步的说服了他。
那便好。
五千万玉币,我此时就能给你。
只是那一百张药王帖,却只能在刘萱萱死去或是出家为尼之后,再双手奉上。
合作愉快。
沐如锦举起了酒杯。
刘麒凌默默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待刘麒凌走后,沐如锦对着身边的绿蛛说道:叫神仙府多挑些人出来,遣入皇宫之中还有三皇子府,监视刘麒凌一举一动。
前朝、后宫、太监、宫女甚至军中,务必要全部渗透。
主上是怕三皇子过河拆桥?沐如锦冷笑一声,看着窗外的风景,幽幽道:虽世人总说君无戏言,但自古皇家所言最是不可轻信。
我自问并无非分之想,也无意挑起纷争,险百姓于水火之中。
但苏家曾经倾尽家财救国家于危难,皇帝还不是觊觎苏家财产一再相逼?我沐如锦并非傻瓜,与皇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绝不能再给皇家反噬一口的机会。
沐如锦叹了口气,有些疲惫,道:希望我安分守己,皇族亦不要逼人太甚。
我向来是个自私之人,为活性命,百姓在我心中分文不值。
我宁愿天下大乱,也绝不做那过后被拆的桥!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冷暴力一晃眼半月已过,皇后生辰宴在即。
因为林中云的死而哗然的京城里一片肃杀。
因为怀疑林中云的惨死是皇帝所为,楚王不仅仅没有冲动报仇,反而越发的和颜听命,每每早朝必到,皇帝所发出的任何命令楚王都是持着赞同的态度,若是不知情者,绝对会以为楚王是皇帝的一条忠实的走狗,但偏偏是当事者的皇帝却暗惊不已。
虽然他从来没有杀过林中云,一切不过都是沐如锦的嫁祸之计,但楚王已有反心这绝对不假,之前还会仗着身份耍耍脾气,称病不上朝什么的,小事上对着干什么的,可如今却一副唯你马首是瞻的模样,让皇帝觉得异常的反常与不可思议。
皇帝毕竟是皇帝,能坐上皇位者,也绝不会在这种地方愚蠢,楚王的顺从在他眼中顿时成了暴风雨前的黎明。
或许是为了安抚楚王,又或许是有别的什么目的,皇帝金口一开,皇后的生辰宴必要大办,还要办的热热闹闹华丽非凡。
所以宫中一早就已经忙活起来了。
虽然生辰宴早在一月之前就开始操办,但因为皇帝的重视,直到宴会当日,奴才们依旧不敢有丝毫怠慢。
快,将这些爪叶兰一排排摆好,这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花儿,不可损毁一点,否则,娘娘怪罪下来,有你们罪受!皇后身边的心腹明心姑姑正严厉的指挥着宫女太监们做事。
这些爪叶兰是皇后最爱的花儿,是当初皇后未进宫时,楚王妃送给她的第一份生辰礼物。
别看这花儿名字叫着不好听。
长的却甚是雍容华贵,隐隐有着母仪天下的气质。
当初皇后刚见到这花儿时就爱不释手,之后各种品种的爪叶兰皇后几乎都收藏了个遍。
就在她被册封为后的那一日,皇帝也是投其所好,在现场摆放了无数的爪叶兰,一眼望去煞是壮观,让皇后出尽了风头,自此。
皇后就更加爱这种花,几乎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天近晌午,许多大臣命妇已经进了宫,可逍遥侯府却迟迟不曾有人到场。
许多与逍遥侯府亲近的大臣已经从别处得知,老太太忽然大病,便是能不能过的去这个坎儿都不知道,侯府里自然不会再参加什么宴会。
全都在老太太床边尽孝呢。
想来皇帝和皇后也知道,老太太这三个月来精神一直不好,时常小病不断,恐怕跟十三公主刘萱萱这事儿扯不开关系。
皇帝原本的打算是威胁沐如锦,让她自请下堂。
而之后,逍遥侯府的正妻之位悬空,刘萱萱身为公主。
自然能顺理成章成为苏家主母。
如此一来,他只要略施小计,以她这女儿的智商,逍遥侯府被他握在手中是迟早之事,倒也省了麻烦。
只是没想到,此事因为楚王府的推波助澜而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整个京城都在指责皇家的不要脸。
虽然他能用权利镇压住这些不安分的声音,但归根究底他只能让人闭嘴,却不能让人打心里认同他,天下悠悠众口何其难堵,这也让皇帝越发记恨楚王。
发誓一有机会,定然灭其满门。
如今逍遥侯府是因为记恨皇家也好,还是老太太真的快病死了也好,总归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皇帝也懒得去追究那么多,随便差过去一个太医,再送点补品什么的,此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这也就等于了皇帝默认逍遥侯府可以不参加皇后生辰宴之事。
老太太当然不是真病。
因为沐如锦的关系,老太太和苏衍他们早就知道今日皇后生辰宴上必会发生大事,为了不被波及,老太太自沐如锦走后便开始装病。
一开始还是小病。
慢慢的,在临近皇后生辰宴这一日突然大病,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何况,逍遥侯府确实发生了很多事,光是沐如锦接下休书离开,就让逍遥侯府在外界名声大损。
虽然还有个皇帝和公主给他们垫底,虽然这一切不过是沐如锦的计策而演的戏,但架不住外人不知道。
在他们心中,逍遥侯府就是个是非不分的倒霉家族,苏衍就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特别是姬小朵当时提着棍子打上门来之后,逍遥侯府的名声在京城里真是格外的精彩。
按说抛弃了以往攒下来的好名声,老太太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可是,为了将来的自由,为了这一家老小几十条人命,区区名声也就没什么重要的了。
何况,名声这东西,将来可以再赚。
等到沐如锦重新回来的那一刻,一切的恶梦也就都该结束了。
至于刘萱萱,此时的三皇子刘麒凌还不适合开口要她去死或出家,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皇子而已。
而且因为对于楚王的猜忌,皇帝现在根本就是进入了草木皆兵的状态,任何的逾越之事都很有可能引来皇帝的敌视。
刘麒凌虽然着急,但却不会傻到操之过急。
对于皇家来说,亲情之流不过浮云,一切都是利益与权利作祟。
他这个父皇当年的皇位来的就有些不明不白,为了他自己,不过区区一个儿子,刘麒凌不相信他的父皇会对他网开一面。
所以,刘萱萱还是逍遥侯府苏衍的平妻,只是,事情与她想象中不同。
沐如锦虽然离开了,但她却没有如愿以偿的得到正妻之位,反倒被苏衍彻底冷待。
整个偌大的逍遥侯府,刘萱萱皆可以自由走动。
苏衍甚至没有禁她的足,也没有苛待她,却偏偏不管不理,将她当成一个陌生人一般看待。
不仅仅是苏衍,逍遥侯府的其他人也是。
特别是老太太、苏二爷一家、徐氏、蓉姨娘、张姨娘还有龚姨娘这几个一直站在沐如锦身后的人,就更是明目张胆的冷待。
也因此,苏烨威见自家老娘、兄弟、妻妾全都不理睬这个十三公主,他自然也不会去理睬。
而老夫人、主母和侯爷都当这个公主是空气,下人们就更不会主动去接近了。
所以,这一切就导致了如今这副奇怪的景象,甚至于刘萱萱总有一种错觉,她是否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过?否则,为何她打那么多人面前走过,却所有人都当她是空气,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不打招呼、不行礼、不交谈、不来往,若非是身边还有素行和秀梅两个丫鬟,再加上她院子里从宫里带出来的几个嬷嬷的话,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一缕孤魂,根本就是一个被幻想出来的,完全没有存在过的人。
这对于她这个从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骄傲公主来说,这样的漠视比死都难受。
而与逍遥侯府里面不同的是,在外人看来,逍遥侯府没有处置这个陷害主母、刺杀主母的凶手,是因为迫于皇家淫威,不敢放肆,所以才一再容忍。
逍遥侯府之人故意做出的这个姿态,却恰恰使外界更加的厌恶皇家。
而楚王也正是抓着这件事不放,不停的放出一些对于皇帝不利的事情,让整个京城处在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之中,同时,人人心中也是草木皆兵,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些东西可都放好了?沐如锦正坐在药王谷的山石之上,望向远方,面上带笑。
回主上,已经放好了。
李思我有些诧异的看向这个年轻的掌门。
最开始沈煊沈掌门身死之时,他对于沐如锦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接掌药王谷掌门之位是心存疑虑的。
那时候,他甚至想过要利用阎王帖在药王谷的话语权逼医圣庞涓上位,接掌掌门之职。
他自小就被训练成为杀手,对药王谷忠心耿耿,从没有过要背叛的思想,同时,也没有想过凭自己的武力来夺取药王谷的一切。
在他眼中,药王谷是他的习惯,是他的家,他所做的一切,所杀的每一个人,所接的每一个任务都是为了这个家能够更好更安全。
可是,他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甚至都没有出过药王谷几次,没见过任何世面的这样一个弱女子能够担起药王谷这个重担。
药王谷虽然在朝廷、江湖地位皆都超然,但眼睁睁盯着药王谷露出破绽的势力大有人在。
若是这领导之人不行,药王谷几乎就已经注定了破败的结局。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新掌门虽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看起来弱不经风,但却实在是个狠角色。
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做起事来雷厉风行。
你要来硬的,我便秋风扫落叶般手起刀落,你要玩阴的,各种计谋算计攻心诡计层出不穷。
就凭她一个人,甚至很少借用到药王谷的势力,竟然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要弄死皇帝?最让人不解的是,他竟然觉得这事一定会成功。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将之归功于前任掌门沈煊的眼光独到,随便去了一趟青楼就能捡回来一个用毒奇才,还兼之是个小狐狸。
那便好,有了这些东西,三皇子才方便骤起发难啊。
沐如锦摸摸鼻子笑道:还有那些爪叶兰,务必要确定它们一定要摆在会场之上,皇帝看得见的地方。
主上放心,一切都已备妥。
若有差池咱们来不及插手的,那人也定会将一切都打理稳妥。
那便好,那便好。
沐如锦嘴角勾起一个好看却邪邪的笑容,喃喃道:我在此祝陛下,西天路上,一路走好。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皇帝毙命时至傍晚,宫中宴席已摆,因着要热闹,此次宴席并不是男女分别摆宴,而是臣子家眷同席,一眼望去也甚为壮观。
花园四周摆满了一圈的爪叶兰,每种品种两颗,还特意点了灯笼方便众人欣赏。
皇后坐在皇帝身边,巧笑倩兮,脸上写满了少女的天真。
虽说皇后乃楚王嫡女,岁数上本就不大,可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先皇后,自己上位,又稳稳保住皇后宝座的女人,哪怕实际年纪只得几岁,也不会是个真正拥有少女心的纯良小白花。
相反,虽然苏雪颜的死是沐如锦要求的,但能让苏雪颜死的那样惨烈的皇后娘娘,也绝非是什么善人。
所谓少女的天真是假,不过是互相给对方体面,博一个面儿上过得去罢了。
无论是皇后还是皇帝,心中都各有鬼胎,不仅如此,他们双方也都知道对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楚王有心谋反,作为楚王嫡女的皇后又怎会是干净的?而皇帝已然知道了楚王的心思,就更不用说还会对皇后有多宠爱体贴了。
若非是怕打草惊蛇,恐怕皇帝现在最想干的,就是将皇后拖出去砍了!总之先不管谁心中有什么如意算盘,此刻在场之人,心中最是清醒者,莫过于镇国候一家,还有徐国公一家了。
小胖子是因为被皇帝算计心里不痛快,多年来,明明老老实实待在京城,却还要被人猜忌怀疑。
镇国候那也是武将出身,脾气总不会没有,对皇帝,虽没想过谋反,但也谈不上多忠心。
皇帝的所作虽为早就让他心寒。
若是有别人稍稍策反,指不定就跟着反了。
之前楚王就曾拉拢过他,他也险些就答应了,若非是小胖子海千富阻止,镇国侯府的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小胖子与沐如锦虽然算是亲厚,但若镇国侯府阻碍了沐如锦的计划,说不得,也只能牺牲镇国侯府而无动于衷了。
而徐国公此时还出兵在外。
自然无法出席宴席,但国公夫人却没有缺席。
国公夫人很清楚沐如锦的计划,两家人所谓的闹翻,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场演给皇帝看的戏。
为了除掉皇帝,今日的计划,徐国公府和镇国侯府都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新帝登基,需要投名状。
否则依然改变不了被猜忌的命运。
而镇国侯府和徐国公府就是沐如锦为刘麒凌所找的。
最坚实的后盾。
虽然刘麒凌还不能马上坐拥江山,但是有了钱财。
又有了兵,六皇子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都好,都休想撼动三皇子的地位。
酒宴持续到天黑依旧不散,表面上君臣和谐,一派景气,但实则暗潮汹涌。
‘咔嚓’一声酒杯落地的声音,皇帝捂着肚子伏倒在椅子上,一只手狠狠的抓着椅垫。
几乎要将之捏碎。
众人听见声响便诧异抬头,而后便见皇帝蜷缩着身子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额头上冷汗淋漓。
来了。
小胖子海千富和徐国公夫人心中一叹,随即立刻装作与他人一样惊吓的模样,并未被其他人怀疑。
而楚王更是一个起身,一脸的惊疑。
此时,在楚王的心中。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皇帝故意演的一出戏。
恐怕就是为了栽赃嫁祸给他,好将楚王府一网打尽。
楚王一边暗恨,面上还要装作担忧的样子,实则心里正盘算着要如何安全的逃离京城。
在他看来,皇帝既然已经动手,就定是有了能拿下他的把握,他实在是没有时间再磨磨蹭蹭的等待机会了。
而此时另一个诧异不已者当属三皇子刘麒凌。
他确实是谋划着这个皇位,也确实是对他这个父皇没什么好感,但却从未想过要弑父夺位。
沐如锦的计划,刘麒凌从头至尾,一点也不知道。
沐如锦也不会告诉他。
这些事情,是从始至终都要烂到肚子里去的。
沐如锦从一开始就打算要除掉皇帝,只有皇帝死了,逍遥侯府才能有新生的机会。
何况,虽然沐如锦穿越来的时候,沈煊已经死了,可她毕竟占了真正沐如锦的身体,那么,属于沐如锦的仇,她也要一齐接下。
就算是为了她更好的接任药王谷,这些事情也都是非做不可的。
所以,从一开始,皇帝就注定了要死。
在皇帝着人单独邀见沐如锦,以逍遥侯府一家相威胁时,就已经注定了他非死不可的命运。
可此事三皇子却是一概不知,他只是和沐如锦达成了同盟,由沐如锦出财出力,而他放弃一个妹妹,其他事情,互不干涉。
他如何也想不到,沐如锦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要杀了皇帝扶他上位的心思。
而与三皇子刘麒凌的惊讶不同,同席的六皇子刘文轩与萧贵妃却是淡定如常,似乎早就知道了皇帝会出事一般,未曾露出过任何一点惊慌的神色。
场面一下子大乱起来,群臣乱糟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御林军早已包围了现场,让楚王想借机离开都困难异常。
楚王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早该知道皇帝办这次宴会没安什么好心,但他思来想去觉得皇帝应该不会兵行险招,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底牌时就过早的撕破脸皮。
只是没想到,这皇帝倒也算是杀伐果断,竟然用出被下毒这种看似幼稚,但实则最为见效的方法。
但之后,楚王忽然脸色大变。
因为他听见萧贵妃一声大叫,再朝皇帝一看,蜷缩在椅子上的皇帝此时已经脸色发黑,没了呼吸。
楚王顿时心惊肉跳。
他原本以为这事儿是皇帝为了对付他而故意演的戏,但如今呼吸心跳全无莫非也能作假?皇帝再如何想对付他。
也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没理由除掉了他,同时也毒死了自己,与他同归于尽,然后为继承人铺路?不可能!楚王很快就否认了这种可能。
皇帝是个什么人,他看了这么多年。
虽不至于真就看的一丝不差,但也绝不会看错本质。
刘鸿御其人自私阴狠,却又自作聪明。
为了自己的皇位坐得稳固,管他老子儿子都可以照杀不误。
所谓亲情与责任于他而言,简直就是笑话。
这样的皇帝,又怎么会牺牲自己与他同归于尽,只为了替儿子铺路?何况,皇帝根本就还没有再立太子。
这皇位该由谁继承?他一死。
朝廷必然大乱,至少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平静。
拥有萧家军支持的六皇子,拥有太子党支持的三皇子,还有亲族强大的八皇子、十一皇子等等。
为争皇位,这些人还有的蹦跶,皇帝的预想不可能如此幼稚。
那就证明,皇帝是真的被人毒杀了?除了他因为儿子的死恨皇帝入骨。
还有那些皇子为了皇位弑君弑父之外,还有什么人想要皇帝的命?不知道为何。
此时的楚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
沐如锦!随即,楚王摇了摇头,纵然知道沐如锦此人绝不简单,可皇宫重地,众目睽睽下公然毒杀皇帝,这也实在是太难了。
除非她在宫中还有同谋。
楚王的心不可抑制的砰砰直跳。
其实他怀疑沐如锦的原因很简单。
他就是不相信沐如锦那样一个深藏不露,连自己都看不透的人,真的会那样容易被公主陷害?被皇帝威胁?沐如锦对苏衍是不是真心他不知道,对逍遥侯府有没有归属感他也不知道。
但是。
身在高位,又或是胸有沟壑的人,当真愿意被人威胁,狼狈退场吗?自沐如锦被休弃之后,完全没有了她的消息。
逍遥侯府还逍遥自在着,十三公主也没有受到丝毫的惩罚,皇室依旧猖狂如斯。
那沐如锦就当真咽的下这口气?而且逍遥侯府之人今日没有到场……楚王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纵使自己如此的高看沐如锦。
可是,那样一个女子,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连皇帝也能杀掉?他却是有些不相信了。
因为皇帝的死,场面一时大乱,大臣命妇尖叫声惊天动地,那声音直要刺破人的耳膜。
有些人本能的就要逃离现场,却被御林军阻拦。
而那些惊吓过度以致神智暂时被蒙蔽依旧要往外冲的,无一例外,都被御林军斩杀当场。
皇帝被杀,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人真能逃过干系。
此时此刻,御林军的责任就是不能放任何一个人离场。
一旦让凶手逃了,他们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三皇子此时也缓过劲儿来了,无论皇帝的死是怎么回事,凶手又是谁,此时此刻,他需要做的就是要压住场子,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并且要立刻封锁消息,不能让在场以外的任何人知道皇帝被毒杀的事情,免得有不轨之人趁机作乱。
何况,这也是一个立威的机会。
一想到此,三皇子刘麒凌立刻起身,有条不紊的将事情一一吩咐下去,还趁机杀了几个八皇子党派的大臣立威,颇有些杀鸡儆猴的意思。
六皇子见三皇子如此快的便稳定了心神,心中也是一阵赞叹。
他勾着邪魅的眼笑的隐晦,一口干下杯中美酒,随即也加入到了镇压现场的工作中去。
快,太医怎的还不到!再去叫!本皇子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父皇下手!六皇子看了皇帝一眼,眼中却无一丝亲情与忧伤。
只是戏还要演下去,总不能让人怀疑是他弑君弑父大逆不道。
虽然,他真的有这心思。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毒名‘勾魂’秦太医,父皇究竟……?六皇子心里明明就跟明镜儿似的,但却还是装作一脸担忧的问。
秦太医摇摇头,叹气道:臣无能,皇上他……父皇!于是一群人在太医话还未落时扑身上去,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若是沐如锦在此,定然能被这浮夸的演技给笑昏过去。
那秦太医可看的出来,父皇究竟是中的什么毒?三皇子皱着眉,心里头一团浆糊。
他知道,其实父皇死了对他来说绝对是好处多于坏处的。
父皇身体还健朗,要等他自然老死实在是不知还需要多少年。
一旦他心急想要上位,势必要做出弑父之类的事情,可这事儿说出来简单,要做出来,后患就无穷了。
先不管自己心里是不是有内疚,光是被外人知道了,这辈子他都休想坐稳这个皇位。
可是现在有人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这个出手的人是谁?为了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杀了父皇?杀了父皇之后他想要得到的是什么?这个出手的人实在是有着太多的不安定因素。
同时,嫌疑之人也有太多,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理清。
有可能是自己这些兄弟等不及了,于是兵行险招。
有可能是楚王谋反的事发,破罐子破摔。
有可能是朝中某个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生了非分之想。
也有可能是他国阴谋,为引起隆庆内乱。
父皇死了,他固然有了机会。
可是,无论幕后黑手是哪一个,这烂摊子都不好收拾。
他现在有了药王谷的支持,可药王谷支持他的却只有钱财和药王帖。
当然了,他也不是不能说服药王谷彻底支持他,可是一旦如此,那药王谷所要求的回报也绝不可能就只有一个公主那么简单了。
他心里明白。
沐如锦之所以要付出那么多的代价只求刘萱萱一命,说白了是女人的记仇心作祟。
这对他来说,根本就算是捡来的好处,钱货两清,完了也就完了。
可要是再多牵扯,说不准药王谷会加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若是最后坐稳了王位,驱逐了这件事幕后黑手这匹狼。
却又将药王谷这头猛虎给吸引了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不等刘麒凌再深想下去。
那秦太医便皱着眉道:回三皇子,皇上所中之毒名为勾魂,意为一中此毒,无常必来勾魂,是一种连江湖中也不多见的奇毒。
勾魂?六皇子想了一想,道:从未听过此毒。
此毒可有解药?有。
此毒确有解药,但也可说是无解。
秦太医胸有成竹。
哦?此话怎讲?刘麒凌越发糊涂,能解却也无解,这本就互相矛盾。
就让臣从头说起。
此毒勾魂,究竟是谁研制而出尚不得知。
世上人多未听过此毒,就是臣,也是偶尔见过。
此毒是由星星草的汁液混合爪叶兰的气味而成,是一种合毒,但接触其中一种并不会中毒。
但若二合其一,中之必死。
当年,臣还未进宫,就见过有一人中过此毒,当时,那人幸运,巧遇药王谷毒圣路过,毒性被压制,而后被带入药王谷医治。
之后如何,臣并未有机会亲眼得见,所以一概不得而知。
只是,偶有一次,臣赔皇上微服私访,偶见一人,与那人十分相像,故而,臣才肯定,此毒有解。
若如秦太医所言,那药王谷毒圣可解此毒?六皇子摸摸下巴,神色奇怪。
若臣所见不错,当是如此。
只是,当年即便是药王谷毒圣也无法立刻解毒,只能用药物吊着中毒者一命,随后将之带回药王谷,想是潜心研究解毒之法,最终成功,那人才因此捡回一命。
可是,此毒毒发甚快,往往只需一盏茶的时间便会毒发身亡。
当年那人,若非幸得药王谷毒圣偶然路过,恐怕也得魂归黄泉了。
而皇上从中毒之初,便是快马加鞭去药王谷求医,也绝来不及。
秦太医面上一副遥思的神色,实际上心中却是汗颜。
他所说这些自然全都是假。
此毒名为勾魂不错,只是,却是新毒,是沐如锦最近才研究出来的东西。
就是因为她听说皇后深爱爪叶兰,所以才苦尽心思研制能用爪叶兰入药的毒。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了皇帝,嫁祸楚王府,正巧沐如锦拥有着前任对于毒术一道的恐怖天赋,所以,利用穿越过来后的这些时间,沐如锦一直在考虑如何利用这一天赋达到自己的目的。
终于,当庞涓某一次偶然送了一车药材给沐如锦,而沐如锦又在其中发现了星星草之后,这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了。
而秦太医,自然就是沐如锦的人。
他和杜子陵杜大夫一样,都是自小被药王谷传授了医术的孩子,长大后四处行医,有的散落江湖,有的当了御医,有的给高官巨贾做专属医师,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们都以药王谷外门弟子自居,对于药王谷,他们感激并忠心,愿意服从药王谷所有命令,甚至连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或许并非每个人都知恩图报,但至少,秦太医,还有太医院里几个和他一样的太医,都对药王谷誓死忠心。
沐如锦在乎他们的性命,不愿意将他们拖入是非,参与危险的计划,最后枉送性命,但这些事后的事情,交给他们却是最好。
反正除了勾魂出现的时间还有那个江湖人的故事是假的,其他的都找不出破绽,也没人能治秦太医的罪,再说谁又会为了几十年前的一个人物翻遍大江南北的去寻找?秦太医接到了沐如锦的命令后便只等着这一日到来,无论他们找的是哪个一个太医,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除了他们几个药王谷的外门弟子,其他御医不可能知道勾魂这种毒药,更别说来历了,最后问及其他人,无论是哪一个,都会按照沐如锦的命令行事,将这东西解释清楚。
而在秦太医的话中,勾魂这种毒药的成分就在于星星草和爪叶兰,而且在六皇子详细的询问下,秦太医言道星星草与爪叶兰这两种植物其中一种,无论哪一种提前闻到都不会于身体有碍。
但,若提前接触到星星草,便可以让星星草的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毒性潜藏在身体里一个月之久。
这话当然也是假话,确切的说,星星草的微弱毒性可以在身体里潜藏一年之久,且因为毒性太过微弱,即便是御医请脉时也几乎察觉不出。
听了秦太医的解释,众人不由的将目光全部移到了皇后的身上,让皇后一张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的墨黑了。
众所周知,皇后最爱的就是爪叶兰,而此时会场周围还摆放了几十盆爪叶兰,在灯笼的光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原本站在周围的人群顿时离这花远了一些。
谁知道那星星草是皇后是么时候让皇上接触的?谁又知道自己是否无意中接触到过星星草?勾魂的毒这样猛烈和残暴,触之既死,浑身发黑,若非皇上穿着龙袍,单看脸色,恐怕就是最熟悉的人也未必能认得出来这是哪个人。
楚王心急如焚,他已经明白了这是有人刻意要陷害他,可却排除了皇帝的嫌疑。
皇帝绝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来陷害他。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场的某个皇子,还有他心里隐隐担心的那个沐如锦。
只不过,相比起沐如锦而言,他更愿意相信这件事是某个皇子坐不住了。
一旦此事真是沐如锦所为,那么,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沐如锦其人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正当楚王趁乱不知不觉的往角落里退时,忽听六皇子一句:楚王要去何处?父皇出了事,任何人不得离开这里,还清楚王不要做引起他人误会的事情。
六皇子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又从皇后的身上唰唰转移到了楚王站立的地方。
此时所有人心中几乎认定,皇上中毒这件事情跟楚王脱不了干系。
说到底,皇后也是楚王的嫡女,虽然她嫁给了皇上,被封为皇后,可毕竟父女亲情,连着血脉连着筋,是无论如何也割不断的。
楚王看向神色玩味的六皇子,心里暗恨不已。
此时,他几乎是赌气的将幕后黑手往六皇子身上想,却偏偏还真的都能说得通。
秦太医方才说这勾魂之毒是由星星草与爪叶兰相合的合毒?此时,萧贵妃忽然开口,让众人皆是一愣。
回皇贵妃的话,却是如此。
秦太医恭敬道。
萧贵妃,事实上原本得皇帝许诺,封为皇贵妃,除了还未到加封仪式,但宫中众人早已传遍,故而,外人见了,多称她为皇贵妃。
只是,如今皇上出了事,加封仪式一事说不得就得无限期延后,秦太医也十分为难,该如何称呼萧贵妃才好。
皇贵妃一事莫要再提。
如今皇上出了事,加封仪式自然作废,算不得数,还是称本宫为贵妃吧。
萧贵妃只是微微一笑,看起来十分平和。
臣遵命。
秦太医见萧贵妃都如此说了,自然称是。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陷害皇后 提议搜宫娘娘方才为何有此一问?此时平南王出声询问,虽然他不知道沐如锦的计划,但此事矛头指向楚王府是一定的。
平南王府与楚王府一脉向来有过节,如今能看着楚王倒霉,他又怎能放过,让人将话题岔开?萧贵妃看了平南王一眼,随即说道:说起星星草,半月之前,本宫曾在皇后寝宫见过,当时听闻是八皇子献给皇后的,说是拿来给皇后随便赏玩的。
此事可当真?三皇子立刻抓住了萧贵妃话中的重点,焦急询问。
你胡说!贱人,你敢栽赃陷害!皇后一听,顿时大怒。
她连星星草是何物都不曾知道,更是没有见过,萧贵妃又如何会从她寝宫见到此物?自是当真,当时莲妃也是在场的,都是亲眼所见。
萧贵妃十分肯定的点头,完全无视皇后怨毒的目光。
此时莲妃也扭着婀娜的身姿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萧贵妃所言不假,本宫也是亲眼见着的。
当时还感叹此物甚美,却不想,是剧毒之物。
你们两个贱人,竟串通起来行那冤枉之事,当真该死!说着就要动手去抓萧贵妃的脖子。
六皇子眸中杀意一闪而过,直接将萧贵妃扯到身后,拔出腰间别着的玉箫,指着皇后的脖子,寒声道:皇后娘娘想杀人灭口吗?按说平日里皇后也不是个冲动之人,若是遇到这种事情,她当能冷静对待,可今日却是把持不住,欲要动手,便加深了众人怀疑。
实则,一是以她聪慧,已经预见到此事是有人刻意针对楚王府,想要将楚王一脉一网打尽。
二则是刚刚皇帝被毒杀身亡。
众人乱作一团之时,六皇子刘文轩悄悄的给她下了一些能让人亢奋的药物。
此时已能看出,六皇子与萧贵妃这对母子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事赖给皇后,倒是让沐如锦省了不少心思。
皇后娘娘,萧贵妃与莲妃娘娘所言可是真的?三皇子因为不知道幕后黑手杀了自己父皇要针对的究竟是谁,干脆顺着六皇子,一并将罪责推到楚王和皇后身上。
之后的事之后再调查,万不可被人泼了脏水到身上。
再者。
此事也涉及到了八皇子,倒是正合他意。
之前他所中人面花之毒,多半与他这八皇弟脱不了干系。
既然他狠心要让他死,那捡回一条命的自己也就无需再顾念兄弟之情了。
皇后一见三皇子神色不妙,立刻辩解道:自然是假的!本宫与皇上鹣鲽情深,如何会行此恶毒之事?分明是这两个贱人存心陷害!众位大人眼睛都甚是明亮,定能还本宫一个公道。
皇后说的是情真意切,可却没几人相信。
你若说你与皇帝利益相同,互不侵犯,或还有人相信。
但要说与皇帝鹣鲽情深?且不说年岁上的差距,就说楚王与皇帝那微妙的关系,就实在是说不通。
皇后娘娘口下留德。
就算本宫不在意娘娘一口一个贱人污人耳朵,娘娘也是出身显贵,何必学那市井妇人一般口没遮拦。
说着。
莲妃一笑,倾国倾城,道:本宫与萧贵妃素来有些不睦,平日里与皇后娘娘也算交好,如何会帮着萧贵妃来陷害娘娘?哼!你若是与本宫交好,又怎会与那贱人众口一词诬害本宫!皇后气得牙都痒痒。
这莲妃,是半年前皇上刚纳的妃子,听说是皇上偷偷出宫,遇见的一可怜女子。
皇上见之长得美艳,又楚楚动人,于是查了出身,确认了她父母双亡之后,便带进宫来,封了莲妃,处处宠爱。
莲妃被封为妃之后,在皇上面前装的是楚楚可怜,可背后里却奢华无度,为人又嚣张刻薄,与萧贵妃这种温和的性子分数两极,便起了冲突。
再加上这莲妃为人聪明,也知道她是皇后,是后宫之主,而以她的出身不可能撼动皇后的地位,所以主动靠拢,表现得甚是恭敬。
皇后自幼出身楚王府,早知要嫁给皇帝这个老男人,所以一开始学习的,就是如何勾心斗角,如何阴狠毒辣,如何拉拢同盟之道。
见莲妃颇有姿色,又勾得住皇帝的心,此时愿意投靠于她,她自是欣然接纳,却不想,就在今日,她却与萧贵妃那贱人联手摆了自己一道!众人自不可能知道,这莲妃,从一开始便是六皇子安排到皇帝身边的。
因为当初皇帝强娶萧媚一事不够光彩,于是在将萧家军重新夺回手中之后,对待萧媚就是不冷不热。
给她足够的地位与财富,却并不如何宠爱,连带着的,萧媚生下六皇子刘文轩之后,父子关系也十分微妙。
为了怕萧家军暴动,皇帝不敢随意将萧家军打散,而若让他们知道了萧媚在宫中受委屈,也难免让萧家军起异心,所以,皇帝除了最初那段日子之外,日后虽不宠爱萧媚,萧媚地位却一升再升,而为了做给萧家军看,皇帝表面上却甚是宠爱六皇子刘文轩,只是背地里却冷鼻子冷眼。
因为这件事,六皇子对这个父皇自小就无爱,一直觉得其虚伪恶心,表面却装作对父皇恭恭敬敬,常做讨皇帝喜爱的事情。
也因为如此,六皇子这些年早将皇帝的心性摸得滚瓜烂熟,这才设了一计,将莲妃安插到了皇帝的身边,又故意让其对自己母妃不敬。
与萧贵妃不合,说不得也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
这一次,六皇子打定主意要将一切推给皇后,那莲妃自然也要适时的站出来,与萧贵妃众口一词,指责皇后,将之安插到宫中,起得也便是这个作用。
此时见皇后一脸的阴霾,莲妃却一脸的梨花带雨,委屈道:若是平常,娘娘贵为皇后,本宫出身贫贱,又父母双亡,自小孤苦。
哪敢忤逆皇后娘娘之意?本宫自知娘娘不喜欢萧贵妃,故而也不敢与萧贵妃多加往来,为求娘娘庇佑,只得与萧贵妃不合,才算是投靠娘娘的投名状。
平日里有皇后娘娘扶持,本宫也过的不错。
只是此事涉及到皇上生死,本宫便再是忠心。
又如何敢说谎?莲妃适时挤出几滴眼泪,看得人心都痒痒。
然后道:皇后娘娘,皇上平日里甚是宠爱娘娘,便是再大的事,娘娘也不能……不能……杀了皇上啊。
你这贱人!枉本宫平日里对你扶持有加!若如你所说,那一日你与萧贵妃在本宫寝宫见过这星星草,那此刻你们二人为何不曾中毒身亡?皇后一句话说到了人们的心坎儿里了。
依秦太医所言,星星草毒性微弱,不易被察觉,但潜伏期却长达一月之久。
萧贵妃与莲妃是半月之前在皇后寝宫里见的星星草,那毒性定然还未消散。
而勾魂之毒是星星草与爪叶兰两者相合而成。
如今。
场中摆满了爪叶兰,若萧贵妃与莲妃当真见过星星草,此时也当与皇上一样中毒身亡才是。
敢问贵妃娘娘,莲妃娘娘,二位可曾接触到星星草的汁液?此刻秦太医突然出声。
不曾。
只是远远见过一眼,夸了几句。
萧贵妃摇头,莲妃也作同样表示。
那便无事。
勾魂此毒,需用星星草的汁液接触人身,配合爪叶兰的香味才能毒发,若只是见过一眼,并未接触,倒是无碍。
秦太医解释道。
皇后脸都气绿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破绽证明那两个贱人是在陷害她,可这秦太医一句话就将她的怀疑生生打得粉碎,却间接的为那两个贱人做了证人。
事实上秦太医说的也没错,勾魂之毒确实需要星星草的汁液混合爪叶兰的气味才能毒发。
而当初皇帝单独见沐如锦时,沐如锦就是趁皇帝不注意,甩了几滴星星草的汁液在他身上,为防万一,还用内力蒸发了几滴星星草的汁液在空气中。
虽然沐如锦的武功很烂,内力更是微弱的可怜,但蒸发几滴水滴还是不成问题的。
便如秦太医所说,本宫绝无半句虚言。
萧贵妃暗自欣赏秦太医的识时务。
你胡说!皇后气的直欲提刀杀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乱动。
否则,她更是有口难言。
既皇后娘娘与萧贵妃各执一词,不若搜宫。
此时三皇子忽然插口。
搜宫?皇后、莲妃还有萧贵妃与六皇子脸色尽皆一变。
既然各说各有理,不若搜上一搜,若皇后宫中真有星星草,那此事当可作定论了。
若没有,此事还有待可查。
三皇子这话说的还算是公道,让人找不出把柄。
何况,众人也不信他会帮着六皇子使诡计。
众所周知,这皇位,当属三皇子和六皇子最有可能得到,他们二人此时当是敌人,不可能随意协作。
皇后本想拒绝,但见萧贵妃、莲妃和六皇子在听了搜宫之言后也面色大变,却生生收回了要拒绝的话。
她怕搜宫,是因为宫中有些东西不想为外人知。
可是,此事事关弑君,再大的事也不如性命重要。
若是她坐实了弑君之事,不仅仅是她,楚王府里没一个人能逃得掉。
本宫行的正坐得端,也没什么可怕的,搜宫便搜宫!皇后此言一出,便用余光扫见六皇子脸色又是一变,心中更对脱罪之事多了些信心。
众人约定搜宫,自是几个代表之人一同前去。
镇国候、平南王、丞相、徐国公夫人、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十一皇子等一干皇子和朝廷老臣、王侯还有涉事的几个当事人一同前去,剩余人等便在御林军的监视下留在此处等候消息。
此时,并无人看见,在众人身后,六皇子那邪魅的眼中所流露出的隐晦的笑意与嘲讽。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环环相扣回三皇子,皇后娘娘寝宫中的花草植被尽皆在此,并未发现星星草。
一个小内监低着头将搜查的结果报告给众人。
皇后昂着头,一张脸上写满了得意,道:如今你们该知道本宫是否无辜了?还不待众人回话,另一个内监‘啊’的一声叫,随后惊慌地捂住了嘴。
众人前去一看,只见一个精美雕花的盒子中,摆放着大大小小,花样不一的角先生。
众人脸色都十分精彩。
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所谓角先生,无非是女子用以自慰的东西。
大多的女子其实都备着这东西。
毕竟皇后也是女人,年纪与沐如锦也差不了几岁,却要嫁了皇帝这种老男人。
而皇帝也是个花心的,左一个美人,右一个嫔妃的,便是雨露均沾轮着来,皇后得到的滋润又能有多少?这种时候,角先生便派上了用场。
只是,这种东西偷偷的用着也就罢了,却不好拿出来说。
特别是在宫中,若是让人发现了,岂不是间接在骂皇帝不行,满足不了皇后?再者说了,这个时代虽然已经算作比较开放,但女子之事,终归不好随意拿出去说。
如今一群大男人,还都是王公大臣王爷皇子的,皇后纵是脸皮儿再厚,恐怕也觉得羞耻万分。
她当初想拒绝,无非就是怕人搜出这东西来,若是传了出去,往后她要如何做人?只是,事关弑君之事。
她不能胡乱承认。
与弑君之罪比起来,丢些面皮罢了,待过上两年,也就没什么人会提起了。
何况,到时候父王得了天下,她就是长公主,谁敢乱嚼舌头?一众人颇觉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尴尬。
自是扭了头不再注意此事,只是此时气氛已然如此,却也不好轻易打破。
好在关键时刻,另一边的内监拿出一个胭脂盒大小的盒子,递到三皇子面前。
道:三皇子,众位大人,奴才在皇后的香料阁里找着了这样东西,闻起来,似乎与那星星草有些近似。
众人眼前一亮,连忙叫了秦太医上前检验。
而皇后却是脸色巨变,终于明白了今日萧贵妃母子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恐怕之前三皇子提议搜宫时的变了脸色也都是刻意装给她看的,好引她上钩。
皇后心思万转。
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在太过大意了。
她自信自己从幼时就学习攻心之术,就算是前任皇后都迅速败在了她的手上。
而后在宫中,虽不说所有人都尊她敬她。
却也算是顺风顺水惯了,以至于今日栽在了他人手中,她还偏偏百口莫辩。
回三皇子,此物确是星星草捣碎成泥。
秦太医先是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几乎是要武装到牙齿这才下手检验,方才他们都在宴席之上,都闻到了爪叶兰的气味。
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星星草的汁液,恐怕就是一个毒发身亡的下场。
所以,在秦太医检验时,其他人也都躲的远远的,生怕遭到波及,就连皇后都退出了十步之外,也因此,根本没有人发现,那个所谓在皇后香料房里搜出来的东西已经被秦太医偷偷的调了包,换成了真正的星星草泥。
人赃俱获,皇后还有何话可说?六皇子冷笑着,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意,叫皇后恨得险些咬碎了牙齿。
万没想到,皇后竟会做出弑君这等大逆不道丧心病狂之事。
三皇子也是叹气,心中却悄悄落下一块大石。
他算是看出来了,今日之事,恐怕与他这六皇弟脱不了干系。
好在,今日六皇弟所针对的当是皇后和楚王无疑。
否则,自己毫无准备,若是平白被人赖上,要摆平,恐怕也要费些力气。
既然萧贵妃她们母子已打定了主意要置楚王一脉于死地,自己不妨也顺水推舟帮上一帮。
反正楚王也确实不干净。
之前在药王谷之时,他已先从沐如锦手中拿到了她的诚意---楚王的谋反证据。
故而,对于楚王的一些秘密,他心中都有数,甚至于沐如锦连楚王的私兵养在那里都告诉了他,这也让他早就下定决心要找机会除掉楚王。
如今有人先自己一步,倒也省了自己不少力气。
本宫没有!本宫与皇上恩爱无双,为何要做这等事情?本宫已经贵为皇后,为何要自毁阵脚?皇上若是死了,对本宫有何好处?皇后歇斯底里的大吼,看样子,六皇子给她下的那点亢奋药物已经全部发作。
那就要问楚王爷养私兵私铸兵器究竟是想要做何事了。
三皇子脸色阴沉不已,一脸的仇恨,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因为父亲被杀而仇恨凶手的好儿子的模样。
你……你怎么……皇后刚想说你怎么知道,却意识到了些什么立刻住口,而后不停狡辩道:不,本宫没有!本宫从未做过伤害皇上的事情!今日之事,是有人存心嫁祸陷害,本宫是入了别人的局中。
不信……不信你们大可求证八皇子,这星星草是何物,为何会在本宫寝宫之中,本宫全然不知。
皇后娘娘说的不错,本皇子从未见过这东西,又如何会送给皇后娘娘?八皇子一见这事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扯到了自己身上,自然不能承认。
一旦认下了,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与父皇之死有关。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如何能被人冤了去?何况,自己是真的没见过这东西,所以,这绝不会是他送的。
八皇弟是当事之人,所说的话又如何能信?六皇子一脸的冷笑,似是在嘲弄八皇子的天真。
此时,三皇子也开口道:八皇弟对用毒也颇为讲究,上次八皇弟送给皇兄那份人面花的大礼,为兄的无以厚报。
听了三皇子如此一说,众人恍然。
原来,前些日子三皇子中毒险死,去药王谷求医之事早已经在京城传开,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许多人都猜测此事或是六皇子所为,意为减少大敌。
却没想到,这八皇子不声不响的,做事却倒是果断,说下杀手就下杀手,若非是药王谷医术毒术双绝,这三皇子指不定就死不瞑目了。
三……三皇兄说些什么?皇弟不是很明白。
八皇子一听三皇子这话,脸唰的就白了,就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明显是心虚所致。
三皇子冷冷的看了八皇子一眼,冷哼道:八皇弟不明白不要紧,只要皇兄我明白就成。
八皇弟厚赐,皇兄定当加倍回报。
正当气氛再一次冰冷之时,又一个内监脸色苍白,手捧着一物来到众人面前,哆哆嗦嗦道:几位大人,奴才搜到了这件东西。
众人见这内监像是吓着了,心中也是惊疑。
生怕是皇后又弄出了什么要命的东西,大家都不敢随意打开盒子。
有了勾魂的恐怖效果在前,此时众人都十分谨慎小心。
关键时刻,还是徐国公夫人胆子大,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把接过盒子,毫不犹豫的便打开了。
这是……?徐国公夫人脸色大变。
退后的众人见徐国公夫人脸色不大好,却也无大碍,连忙上前查看,一看之下,尽皆色变。
这是……人皮?秦太医险些失声尖叫。
此时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张人皮。
这人皮已经经过清洗,没有了血迹,展开来一看,只见身体部分,却不见头部。
众人正疑惑间,忽的想到前些时日,楚王府似乎出了件大事。
楚王世子林中云被人砍断了手脚剥了皮填入坛子中送到了楚王府门前。
当时之事许多人都见着了的,因为虽被剥了皮,但人头部分尚在,脸皮被划花,却隐约能看清林中云的模样。
当时事情牵连甚广,皇帝甚至下令彻查此事。
但奇怪的是,楚王却是异常平静,不见大怒的模样,之后对皇上更是忠心不二,再不逾越,与之前矛盾不断之势全然不同。
如今,在皇后寝宫找到这张人皮,莫非……众人错愕。
莫非此事是皇上所为?联合到之前三皇子所言楚王养私兵、私铸兵器之事,如此想象倒也说得过去。
何况,他们也都是老臣了,皇帝的性格也了解的很透彻,这事儿也确实是皇帝做得出来的。
所以楚王与皇后才要杀了皇上为林中云报仇吗?想想也是。
自己的继承人被人残杀,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是仇痛难忍。
可皇后却是一头雾水,随即更是脸色大变。
她并非蠢人,自然也联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刚见这人皮时她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完全不明白自己寝宫之中为何被放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发现?有内奸是肯定的,可这内奸是谁?其他人为何也完全没有过一丁点怀疑?其次,她马上联想到了林中云身上。
一副无头的人皮,这岂不是与林中云十分吻合?皇后感到由衷的恐惧。
这布局之人环环相扣,其实根本就是在挑拨皇室与楚王府的关系?难道,林中云并不是皇帝派人所杀?那汪洋所言究竟是真是假?是被人所骗,还是他本就是内奸?皇后一时间头大如斗。
不好,楚王人呢?此时六皇子适时出声提醒。
还在会场之上……众人皆是一惊,连忙朝会场赶去。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投诚楚王人呢?众人跑到会场之上,目光透过整场,寻找着楚王的人影。
方才还在……有许多刚刚还见到楚王的大臣命妇们此时也是一脸的茫然。
刚刚楚王明明还站在那个角落的,怎么一眨眼间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御林军更是一头雾水。
方才这一段时间,并未有人强行闯宫,是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楚王已经不见了。
方才楚王站在何处?六皇子此时拎着皇后,将之甩给了平南王。
他知道平南王府和楚王府一脉有嫌隙,所以并不担心平南王会放皇后离开。
回六皇子,方才楚王还站在那假石边,不过一会儿没注意,就不见了人影。
此时礼部侍郎开口回道。
他没有想到进宫赴一次宴竟然会牵扯出皇上被杀的大事来。
虽然不知道这事儿究竟是谁筹划的,但在座的所有人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他必须要争取主动,破除他自己的嫌疑。
六皇子点了点头,径直走到那处假山处,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检查了一遍,除了一个狗洞,并未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
而这个狗洞也不知是谁在宫墙角挖出来的,恐怕就是为了偷运一些信笺、珍宝出宫交换贼赃或是哪个妃子宫女偷情之用,跑出去一个人绰绰有余。
并未有其他地方可让他逃走,莫非,他是钻狗洞逃了?三皇子挑着眉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可是楚王啊。
就算是外姓王,但毕竟也是王族,如此骄傲的王爷会钻狗洞逃跑?这事儿无论如何听着怎么都那么玄乎呢?想来当不至于。
丞相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话说着却有几分底气不足,毕竟换做自己的话,恐怕也没得选。
有什么不至于的?弑君大罪,当灭九族。
他身在网中,若不逃跑便非死不可。
当真被逼到悬崖之巅,休说钻什么狗洞,能逃脱罪责的话。
便是学狗叫他也得叫。
徐国公夫人一语道破天机。
设身处地去想一想,不逃便是死路,逃了还有一线生机,若换做他们任何人,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就是钻狗洞有辱斯文,你们钻还是不钻?此话不错。
楚王若真是个刚直不阿之人,又岂会做出弑君谋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镇国候点头,颇为赞同徐国公夫人的话。
最重要的是,他深知。
他镇国侯府和徐国公府现在是一伙儿的。
平南王见众人矛头已定。
立刻添油加醋道:侯爷此言有理。
若楚王当真无辜。
他又何须逃走?莫非咱们这么些人还能冤枉了他不成?六皇子看了平南王一眼,眼中满是欣赏。
痛打落水狗的事就是要趁早。
平南王原本就与楚王不和,虽然起因不过是因为楚王一句奚落平南王的话,但说到底。
两家也斗了这么多年了,互看对方不顺眼,见面不掐上一掐就浑身不舒服。
如今楚王虎落平阳,不趁机将楚王府打落尘埃,难道还要等楚王重新复起来报复他平南王府吗?而事实上,平南王确实不在沐如锦的计划之内。
虽然安平郡主姬小朵因为上次沐如锦帮她出了主意的事情而对她十分感激。
但事关狗皇帝生死的大事,沐如锦不可能只因为姬小朵那冲动的崇拜就将这么重要的计划透露给她。
平南王府是忠是奸尚未可知,但此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就比如如果小胖子海千富不是和苏衍关系十分好,又恰巧知道了沐如锦的身份。
那么,这次的计划恐怕小胖子也没资格知道。
莫不见同样跟苏衍关系十分不错的云承英此时就被蒙在鼓里?平南王的出声帮腔,纯粹是打算给已经倒霉到姥姥家楚王再来上一棒子而已,却让六皇子十分满意。
皇后被御林军狠狠的按在墙角,心里却一阵阵的抽疼。
不知是为自己父王不知所踪感到担忧。
还是为父王抛弃了她感到心寒。
她很想大声反驳,但是她不敢。
她自知此事绝非父王所为,否则,父王绝不可能不联系她,将她这个莫大助力往外推。
可是她又不能再多言,否则惹得几人同仇敌忾,对她和楚王府一脉更加不利。
再者,在场其他大臣命妇,若是要为自己脱罪,最好的方法就是将罪责赖到某一个人的身上,而此时,那幕后之人已经将自己和父王推了出来,其他人顺水推舟实在是再合理不过了。
她只想先将今日这事儿先含混过去,反正皇上被杀之事暂时是绝不可能传出去的,在事情暴露之前,她还有机会。
之后,无论是父王直接起兵也好,又或是派人来救都好,至少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再说楚王,此时躲在凤栖宫的假山石后等待逃出宫的机会。
凤栖宫,前皇后所住的宫殿。
自从前皇后被自己的女儿给害死之后,这里常被传闻闹鬼,所以一来二去的,这里就几乎空了下来。
凤栖宫的另一边,就是宴会会场,此时还能听到一片混乱的争辩声。
皇帝将这次宴会地点选在这里,恐怕就是因为想借着这凤栖宫的名头恶心恶心皇后。
楚王确实是从狗洞里钻出来的。
原本他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退走,却被六皇子喊住,他正大急,却不想三皇子突然提议搜宫,比较有势力的大臣与皇子全都跟了去看结果。
他默默退到墙角的假石后来回张望,却恰巧被他看到了这个足以钻出去一个人的小洞。
为了逃出升天,他早已顾不得什么体面,趁人不注意,直接钻了出来,而后也不敢随意乱窜,就现在凤栖宫这里找了个没什么人常来的地方躲着,然后再想逃跑之策。
此时的楚王与皇后,甚至是三皇子、八皇子、各位大臣王爷什么的都没有想到,这个狗洞,是六皇子找人提前挖出来的。
也是六皇子嘱咐了御林军中自己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让楚王逃出去的。
楚王一逃,那便坐实了他弑君谋反的大罪。
光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足够堵住朝臣的嘴。
六皇子故意引着人争论实则是方便楚王逃跑。
一但楚王真的跑了,事情才算真的顺利。
之后起兵讨伐楚王的部下,也才算是顺理成章,不会引起百姓的反感。
而三皇子刘麒凌冷眼看着一切,心头却千丝万缕理不清头绪。
如今重要之事是如何处理好父皇的后事。
还有今日之事,定不能传了出去,给外族以不安分的机会。
而后分出大量人马,全力追查楚王下落,必定要将其绳之以法。
三皇子的话引起了镇国候和徐国公夫人的赞同。
皇帝死了之后,又因为没有留下诏书,之后必定是几个皇子夺取皇位打得你死我活的过程。
六皇子有平南王等外姓王和萧家军支持。
十一皇子有丞相和礼部尚书、侍郎、还有兵部尚书的支持。
十五皇子有世家大族的支持。
八皇子因为涉及到了与皇后一同弑君之事,就算是有谁的支持都不顶用了。
而镇国候和徐国公夫人公开称赞三皇子,实则就是加入到了三皇子的阵营。
如此,就等同于三皇子手中握有至少五十万大军的王牌。
有了这五十万兵权和沐如锦给他的玉币外加那等同于一百条性命的药王帖,就算皇帝手里那点兵权最终没有落在他手上,他也是登上王位最有利的一个皇子。
这一夜过后,京城里就更是风声鹤唳,虽然皇帝之死被暂时压了下来,但楚王有不臣之心一事却悄然传开,这也是为了大张旗鼓抓捕楚王做了铺垫。
此时三皇子府内会客室中,镇国候与徐国公夫人尽皆在座。
本皇子不明白,二位今日到访,可是要助本皇子登上那个位子?三皇子开门见山。
事情已经超出了控制,几个兄弟为了那张龙椅已经各自出招,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裕,他没有那个闲工夫再磨磨蹭蹭打太极了。
何况,有了沐如锦资助的钱财,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兵权。
所以,镇国候和徐国公手中的兵权,他实在是太渴望了。
只不过,他跟他父皇却不一样。
他虽然眼馋兵权,却并不觉得那些兵权就该全都握在自己手中。
士兵是用来打仗的,而将军,是用来管士兵的。
同时,皇帝,就是用来管将军的。
只要他筹谋的好,将军手中就是握着再多的兵权,那也是要为他所用的。
所以,将一切都抢到自己怀里抱着,却得罪了全天下人,那是最愚蠢的。
他才不会做一个像他父皇那样愚蠢的人。
三皇子倒是实诚,本候最喜欢与不拐弯抹角的人说话。
不错,本候仔细考虑过,皇上新丧,谈及这些事情本不妥当。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毕竟瞒不了多久。
一旦被南明等国得知皇上已去的消息,恐非百姓之福。
臣,愿助三皇子登上皇位,以定国本。
镇国候也十分爽快。
这些事情都是他那胖儿子教他的。
有些事不如速战速决,磨磨蹭蹭反而惹人嫌疑。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徐国公府的要求夫人又是如何?三皇子将目光转向徐国公夫人。
老身所决亦可代表徐国公府,这些事情老身也都与我家老头子书信商量过。
不知三皇子可愿接受我徐国公府投诚?老太太别看是女子,却一点也不比男人软弱。
说到底能让徐国公这犟老头子看上的女人,又怎会是一平常女子?二位愿投在本皇子之下,本皇子当然感激万分。
只是,若说二位毫无所求,本皇子却是不信。
不若二位将所求之物一同道来,以安安本皇子之心?三皇子可不觉得他王霸之气一放,就会四方来臣。
既然是忽然投诚他,必定要有所求。
三皇子既如此说,本候也便不客气了。
本候从前过的是何种生活,想必三皇子也知道。
本候的要求很简单,只是保持原本的样子,不再受皇室算计。
若皇室当真想要收回兵权,本候也不吝交出,臣,只求镇国侯府一条生路。
镇国候忽然将姿态放得很低。
他是真的被算计怕了。
明明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却要被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
交出兵权,怕没了倚仗,以皇帝阴沉且难以猜度的心思,指不定为防后患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他们全家。
反正当年平城王家不就是这么‘被山贼灭门’的么?又或是像桑郡王一样,落得个死无全尸,名声尽毁,外加全家跟着流放受罪。
他老了,没那么多野心。
只想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看着儿孙满堂,将来抱个大胖孙子,就这么老死京城就好。
可是,就因为皇帝的算计,上一次,他险些失去了儿子,若非是药王谷医圣恰巧也在禹州,此时。
他家中就该多上一块排位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样的滋味,但凡是为人父母的,谁又真愿意去尝?他只求平平安安一生美满,就算是交出兵权也无所谓。
只要皇室以后不来烦他,兵权什么的,想拿去就拿去,他真的不在意。
说到底这兵权握在手里最后还不是要为皇帝去打仗?好,本皇子答应。
也无需侯爷交出兵权,只要侯爷忠心本皇子,本皇子绝不疑你。
三皇子也知道自家父皇把人逼成什么样子。
设身处地去想。
换自己。
恐怕早谋反了。
而且,他当初为了拉拢大臣,也曾经暗中调查过一些人。
其中就有镇国候还有徐国公。
至少表面上看,他们还都算是安分的。
之前。
沐如锦给他楚王谋反证据时,他也曾拜托沐如锦调查过徐国公府还有镇国侯府,得出的结论差不多。
如今,镇国候所求如此简单,几乎不用他付出什么代价,那是最好不过的。
夫人呢?三皇子又看向徐国公夫人。
老身只求三皇子登基之后,允我儿重归徐家,重入族谱。
也求三皇子允许老身与逍遥侯府重归于好。
三皇子一听恍然大悟。
徐国公府之所以投诚他,完全就是想要把之前被皇帝冤枉的儿子重新找回来。
同时。
也希望他们与逍遥侯府,确切说是与徐氏重归于好而不受猜忌。
当初自己父皇做的那些龌龊事他心里都明镜儿似的。
父皇定下的案子,本皇子也不好轻易推翻。
三皇子有些疑虑。
一旦推翻父皇之前所定的案子,就等于是承认了父皇为了收回兵权,强娶人家未婚妻。
还倒打一耙,冤枉人纠缠皇妃。
虽然这事儿本来就是这样,可是事关皇家体面,他不能轻易答应。
就算将来他做了皇帝,一旦推翻此案,定会被人说是不孝,终身留下污点,得不偿失。
老身也无需三皇子推翻皇上定论,也无论我儿此刻是死是活,只求三皇子允我儿重回徐家,名字重登族谱,老身感激万分。
徐国公夫人也不是个拎不清的人。
要推翻皇帝的定论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皇家丢不起那个人。
尽管聪明人谁都能看出来皇帝做的这个龌龊事,但却没有人敢说。
她自沐如锦那里知道自己儿子还活着,还成了神仙府的掌门,心里就已经十分开心了。
反正儿子以后多还是在江湖上混,又或是找个机会与自己喜欢的人隐居,回徐国公府的机会并不多。
她现在十分着急的,就是重新定下母子名分。
因为若按之前她们将之赶出徐国公府,去除族谱来看,她们已经不再是一家人了。
这倒是可以。
三皇子想了一想,若只是恢复名分,就等于是皇室赦免了徐清风的罪,这倒并无大碍。
好,本皇子全都应了。
三皇子嘴上全都答应,心里倒也对沐如锦颇为心服。
至少在看人方面,沐如锦有着他比不过的优势。
当初他在药王谷时,沐如锦就提醒过他,若要拉拢,不妨试试徐国公府。
因为当初皇帝强娶萧媚,又冤枉徐清风纠缠皇妃,以至于徐清风不得不被赶出徐国公府才能保得一命,这件事,若说徐国公心里没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
若非是冲着先帝知遇之恩,恐怕以徐国公的炮仗脾气,就算是不谋反,也定然不会让皇家真就过的舒坦了。
可是,徐国公念着先皇之情,一念就是几十年,哪怕是儿子被冤,儿媳被抢,女儿嫁了人他们却必须死不来往,这份情就算是再长,也是有时限的。
徐国公重情,也恩怨分明。
这在他飞黄腾达之后,坚持要将封号与母姓对等一事就可看得分明。
这样一个人,聪明人绝不会将之推到敌对阵营,相反,应当尽力拉拢。
若让他看到你真心实意,看到你对徐国公府多加照拂,他就会死心塌地的为你卖命。
他手握三十万兵权,要反早反了。
若是徐国公和镇国候结盟,皇帝那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二者都拉拢到自己阵营之中,用心去打动他们,让他们察觉到你跟皇帝不一样,不会欺人太甚,不会算计无常,相反,你重用他们,不轻起疑心。
所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要抓住一个臣子之心为你所用,这个度,需要为帝者自己把握。
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也不配做皇帝。
像刘鸿御一样,将一切都抢到自己手里握着,这就像是一个幼稚园的熊孩子,非要把发给全班的糖果全都装进自己的口袋一样。
其结果,就是引起全班小朋友的敌视,而后,还要被老师狠狠的教育一顿。
而老师教育小朋友不过是骂上几句,写份检讨,顶多叫次家长。
可身为帝王犯这样的错误,结果却严重的太多,甚至严重到他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而刘鸿御,现如今就已经为他的贪婪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他的性命。
徐国公被迫放弃了儿子来平息皇帝的怒火,又不得不与女儿形同陌路来压抑皇帝的猜疑。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对于一个于国家有功的功臣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任是谁被这样过河拆桥,心头都会有怨愤的。
尽管有种种的顾忌让他一再忍让。
但若时间日久,指不定就会酿出灾祸来。
刘麒凌对于沐如锦的话十分赞同。
下手,就要抓准对方的死穴。
如果徐国公当真没有不臣的想法,那么,他的死穴就应该是儿女亲情。
刘麒凌思绪又飘回了那日药王谷之中。
他看着背向他的沐如锦,问:若是他那儿子已经死了又当如何?沐如锦笑了笑,转过身子,直视刘麒凌,道:可他女儿还活着。
沐如锦这话指的肯定就是徐氏了。
徐国公因为徐氏看上苏烨威,一怒之下断了往来。
先不管徐国公是否真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苏烨威。
但见女儿二十多年来在逍遥侯府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又当真能狠心不管不问吗?可是他不能管不能问。
一旦过问了,很可能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本来,借着徐氏在逍遥侯府受委屈这件事,徐国公府大可和逍遥侯府闹翻,从此后两家干脆对着掐。
以徐氏的身份,就算是再嫁,似乎也不是很难。
可难就难在徐氏这个缺心眼子非认定了苏烨威不可。
就算二十几年来苏烨威伤她至深,可她还是宁愿留在这个负心的混蛋身边,看着他一日一日娶一个又一个美人,纳一个又一个妾室进门来欺辱她,就是没想过和离这个方法。
其实若是换到现在,徐氏恐怕对苏烨威也该死心了。
若是有人提议她和离再嫁,恐怕她也不会太过抵触。
可其一是她年纪大了,再嫁似乎有些不现实。
二来,沐如锦将一切都计划好了,眼见着逍遥侯府马上要落到自己儿子手里了。
苏衍又比较孝顺,将来,只要不跟沐如锦对着干,不跟老太太对着干,这逍遥侯府后院里她就是第三大的。
又因为自己是苏衍的母亲,沐如锦就是再不喜欢她,也绝不会帮着其他妾室来欺辱她。
她的地位稳固,苏衍的地位就会更稳固。
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我宁愿他打一辈子光棍儿是指徐氏?三皇子心里头已经想好要如何打动徐国公府了。
若是三皇子愿意付出一些代价,本掌门也可以替三皇子寻找一下徐国公那个儿子的下落。
沐如锦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策划的一切,徐国公的那个儿子可没少掺合。
毕竟,最关键的一步,还得靠徐清风安插在宫里的那个人。
加上解毒的代价,我欠你的可不少了,我怕我将来还不起。
药王谷财宝无数,恐怕我也没什么能让毒圣看得上的,这可如何是好?三皇子近乎玩笑的说。
他此时也算是摸清了沐如锦的脾气了。
你不惹她的情况下,她几乎也就懒得惹你。
所以,他倒也不担心沐如锦能开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罢了,为叫你安心,我便将条件提出来,你自己斟酌吧。
沐如锦眼珠子转了转,很好的掩藏住了笑意。
请讲。
刘麒凌突然就严肃起来了。
虽然知道沐如锦应该不会提什么苛刻的要求,但凡事无绝对,他也不敢妄下断言。
若是可以,在逍遥侯府不曾谋反,也不与皇室为敌的情况下,不要再找他们的麻烦了。
沐如锦适时的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
哦?你不恨他不信你?三皇子倒是一愣,他没想到沐如锦的条件竟然是为逍遥侯府着想。
恨归恨,但终究不是什么大事。
何况,苏衍待我也算极好,只是我自己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无法大事化小罢了。
何况,老太太从来待我和善,我这也算是投桃报李,帮上一帮吧。
沐如锦脸色终不如方才那样自在,刘麒凌想,或许沐如锦始终是对苏衍念念不忘的。
只是她身处高位,气性大。
人又骄傲,受不得那样的委屈,所以才一怒放了手。
刘麒凌想了想,若是沐如锦与苏衍复合又当如何?用逍遥侯府绑住沐如锦,就等于将药王谷拉到了自己身边。
就算药王谷不会轻易出手相帮,但只要他重新撮合沐如锦与苏衍在一起,他再与逍遥侯府交好。
给予足够的恩典,那至少不会成为药王谷的对立面。
他与苏衍年岁相差不大,而他现在也没有强大的势力,要是主动交好苏衍。
或许事情大有可为……沐如锦十分满意刘麒凌的心思,她演得这么卖力不就是为了让刘麒凌这么想吗?否则她平白无故的重回逍遥侯府。
实在是太惹人生疑了。
但如果是刘麒凌自己撮合的,那岂不是太顺理成章了?沐如锦轻咳一声,将刘麒凌的思绪拉回。
为了防止尴尬,刘麒凌随口问了句:本皇子听闻毒圣与徐国公府不合,如今为何又要为徐国公府筹划?沐如锦别了别头发,笑道:这又算什么筹划?当初那老东西嫌我出身太低。
配不上她外孙,我倒是有心想看看,她得知我身份之时会是如何一张尴尬的脸。
何况,她当初找了这样一个借口将我与苏衍赶出门去,所为的是什么,三皇子应当最清楚。
三皇子尴尬了一下。
他当然清楚,是为了不引起他父皇的猜疑嘛。
徐国公府手握三十万兵权,逍遥侯府又是富可敌国。
他们两家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还被他父皇算计的险些家破人亡,要是这两家真结了盟。
他父皇恐怕要日日睡不着觉了。
毒圣的要求本皇子应了。
只要逍遥侯府不谋逆犯上,皇室绝不会再多加为难。
毒圣可满意?三皇子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与药王谷拉近关系的机会。
满意。
自是满意。
只是三皇子可别忘了,若想得到那一百张药王帖,那刘萱萱的命,还是要早日送来才好。
沐如锦笑容里突然多出了许多阴霾。
这倒也是并非全是演戏。
沐如锦确实是非常讨厌刘萱萱其人。
毒圣想要重回苏家?三皇子突然一问。
他觉得或许这是个机会,问清楚沐如锦想要的是什么,他才好决定之后要怎么做。
回去?为何要回去?我既出来了,又如何能轻易回去?只是,我的就是我的,别的人休想轻易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若我得不到,别的人也也不要妄想取代我,拿到我已经失去了的。
沐如锦复又倒上一杯酒,举在眼前转了转,继续道:我宁愿苏衍打一辈子光棍儿,也绝不允许那些贱人取代属于我的位子!三皇子听了沐如锦的话没来由的缩了缩脖子,不得不暗自感叹,女人这东西实在是可怕,特别是有地位有实力的女人。
不知为何,他开始为苏衍觉得可怜了。
听沐如锦这话,就是明摆了让苏衍以后都娶不到老婆的节奏。
被这么一个强势的女人惦记上,实在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这倒是坚定了他想要重新撮合苏衍和沐如锦的想法。
因为他觉得,只有在乎,才有恨。
看沐如锦还肯为逍遥侯府谋划,就足以见得沐如锦的心中还是有苏衍的。
只是皇家这么横插一杠子,让他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如果没有他那皇妹和父皇瞎搅合,人家夫妻没准儿美满的不行。
何况,若是沐如锦心中真的没有苏衍,真的已经忘情,又何苦非要打定了主意让苏衍打光棍儿?再说了,他撮合她们两个其实也是为了苏衍着想嘛。
怎么说也是下届逍遥侯的继承人,要人孤苦一辈子……这也忒狠了。
刘麒凌默默的想,但愿他这一生不要遇上这么一个强势的女人。
看样子,还是不要轻易纳妃子了吧……面对着三皇子离去的背影,沐如锦并没有想到因为她一句话会让刘麒凌对于纳妃一事存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此时的沐如锦默默的从一堆医书底下取出一张信纸,信纸上空白一片。
沐如锦取了些药水,用棉布蘸着小心翼翼的在纸上来回擦拭,不多久,纸上就已经出现了棕色的字体。
已入宫,为驸马。
皇帝重病,属意太子登基。
兴王野心勃勃,有自立为王之势。
-------李为 沐如锦将信纸捏皱,却依稀可见那纸上最后署名赫然便是李为。
那个当初与苏衍、小胖子、云承英交好,又被苏雪颜以全家威胁放琉璃白玉蛇为苏衍下毒的李为。
那个被沐如锦发阎王帖灭了满门的李为。
当初,小胖子海千富得了沐如锦许诺,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他在小胖子不提醒的情况下承认错误,承认是他放了蛇致使苏衍中毒,并且真心忏悔的话,沐如锦就放他一命。
而之后,李家被阎王帖灭了门,十几口人无一活口,就连尸身都被烧焦,房子更是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当时小胖子安慰云承英的理由是他找了尸体替代李家,实则李为已经被送出了隆庆,这才让云承英安慰不少。
但其实这并非是假话,真的李为,包括李为一家,确实是被送出了隆庆,去了南明扎根。
只不过,李家人都认为是小胖子和苏衍相帮,他们才逃过一劫,对此十分感激,还为撺掇李为给苏衍下毒一事愧疚不已。
实则只有李为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初小胖子去找他,他是真的抵不住压力,最后将一切都跟小胖子招了,并且内疚不已。
苏衍是他好友,待他也好,从不曾因为他是四人之中地位最低而心生歧视,又因为苏衍与他同是商人出身而最为亲厚。
他原本就不愿意加害苏衍,却因为苏雪颜是皇妃,又拿他一家老小作威胁,再加上家人害怕被连累,一再撺掇,他这才做了错事。
苏衍中毒后,他心中十分焦急。
眼见着沐如锦将苏衍身体里的毒素吸了出来,他这才放心。
他无数次想说出实情,但却因为种种顾忌而无法开口。
直到小胖子最后一次去找他,他才忍不住心中压力将一切实情吐露。
因为他的承认与愧疚,救了他自己一命,也救了他全家十几口性命。
只是作为要求,他要假死,放弃京城的一切,去南明重新开始。
实则是他从那一刻开始就成为了沐如锦安插在南明的探子。
沐如锦给她足够的钱财,让他化名李儒在南明扎根,收集各种情报,而且还查到了皇子公主常去的地方,用沐如锦教他的各种各样的方式捕获了公主芳心,成为了驸马。
这些追女孩子的方式,对前世常看电视的沐如锦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虽然许多方法十分狗血,但胜在有用。
对于这些古代的生活乏味的女孩子来说,那些狂洒狗血的法子却是她们从未见过的浪漫。
所以,没用多久,李为就已经成功的当上了驸马,成了新的皇室贵胄。
沐如锦倒没打算让李为做什么多余的事。
南明的事情他不感兴趣,更没有想要替刘麒凌开疆扩土的心思。
之所以安插了李为,又让他攀上皇室成为驸马,也不过是在南明下了一枚棋子。
一旦南明有什么事情,她都能优先得知。
而若是南明有任何想要对药王谷不利的事情,她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沐如锦将信纸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而后走到窗边,应着阳光和积雪,心想着,接下来,就是要让三皇子再坚定些要撮合他与苏衍的信心了。
只有三皇子这月老当的欢快,那些后患才会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送上门来的群众演员成功的拉拢了徐国公府和镇国侯府后,三皇子一时间实力大涨,隐隐有和六皇子刘文轩双足鼎立的趋势。
只是十一皇子、十五皇子等等这些家世不错,但军中却没什么威望的皇子,却无奈的落后了一大截。
有了沐如锦赞助的大量钱财,三皇子出手甚是大方,这也让许多利益至先的墙头草派打定了主意依附。
虽然墙头草不值得费心思,但现如今是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先稳住了人才是真的,其余的全都可以事后再慢慢的处理。
现在,皇帝的死虽然暂时瞒了下来,但毕竟不可能瞒多久,时间就是生命,太过宝贵,不能浪费。
再者,楚王逃跑后下落不明,一直都没有抓到人。
如果让楚王逃离了京城,与他的势力会合,那后果会十分严重。
不仅仅是皇帝的死瞒不住了,还很可能会被倒打一耙,让楚王以帮皇帝报仇的幌子发兵,直接夺取皇位。
毕竟,他们隐瞒皇帝已死的事这是千真万确的。
除了不想被外族知道趁机骚扰边境之外,为皇位争夺也是存着不少的私心的。
事实上除了沐如锦一直在盯着各方消息外,谁都不知道,楚王早就已经死了,甚至于他当初连逃出皇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六皇子派人给偷偷杀掉了,并且隐瞒了这一消息,私下里派人去瓦解了楚王隐秘的势力为他自己所用。
在其他皇子和大臣的眼里,楚王已经逃了,或许,不日就会直接起兵谋反。
因为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除了谋反或者偷偷摸摸的隐居躲藏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所以,这些人在争夺皇位之外,还要防备着楚王的后手。
沐如锦其实挺佩服六皇子刘文轩的。
不声不响不知不觉的做了这么多事,可却偏偏没有任何人知道。
按说,无论以聪明才智,又或是能力上来看,六皇子才是登上皇位的最好人选。
沐如锦也曾经有过要将六皇子扶上帝位的心思。
只可惜……此刻沐如锦再一次站在京城的街头,心里却有着无限感慨。
自己离开京城已经四个多月了,这街道的景致完全没变,但许多事终究物是人非。
皇帝的死在京城里并未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宫里头瞒的好,所以百姓还不知道皇帝已死了这件事。
可是,这世上永远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对于时常关注时局的人来说,就算不敢肯定,却也已经有不少人都嗅出了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着的紧张气味。
时隔四月重新回到京城,沐如锦先去的地方竟然会是食然居。
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了各式各样精美的小点心,其次就是去望乡楼美美的大搓了一顿,还偏偏选择了二楼普通座位,并没有要雅间。
沐如锦虽好吃。
但却也不至于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她这次来京城,来望乡楼,其目的,就是冲着三皇子刘麒凌去的。
得知刘麒凌将重新撮合她和苏衍的计划提上了日程,又见刘麒凌这一个半月以来主动与苏衍交好,沐如锦十分满意。
她今日来无非就是‘偶遇’一下苏衍,然后再演上一出苦情大戏给刘麒凌看看而已。
她从上楼开始就看到了刘麒凌,虽然他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但对于早就查清楚了刘麒凌的行踪的沐如锦来说。
实在不必担心找不到人。
当然。
沐如锦并不打算跟他打招呼,相反,还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要了一个跟刘麒凌所在的桌子方向相反的座位,而后,就是静静等着苏衍的到来。
今天刘麒凌来望乡楼是因为约了苏衍,本来想提的就是关于沐如锦的事情。
只是,他没有想到。
沐如锦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这却让他拿不准沐如锦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了。
刚在犹豫要不要去跟沐如锦打个招呼,屁股刚离了椅子还不到一小半,沐如锦那里却发生了些意外状况。
几个怎么看怎么像暴发户的纨绔公子直接朝着沐如锦走过去,嘴里还啧啧有词,不干不净,眼里头流露出的都是淫邪的光芒。
沐如锦也被这状况搞得一头雾水,暗叹自己运气还真好。
刚回京城就有人用这么特别的方式来欢迎她,只是。
看着这几个满身都是金链子,光是玉佩就挂了三四个,十根儿手指头上全都是扳指戒指的,沐如锦就反胃。
像眼前这几个公子哥儿这种,一身从里紫到外的华贵衣裳,全身的珠光宝气,就连头顶上的冠子都是金子做的,别提有多俗气,一看就知道是那些暴发户的打扮。
从古代到现在,这种打扮的人比比皆是,只可惜,但凡是长了眼的,谁都不会觉得这些人家世能好到哪儿去,无非就是些突然暴富,又或是突然攀上高枝儿的家伙自以为是的乐趣罢了。
沐如锦从来都没见过这几个人。
算上前任沐如锦留下的记忆,自从嫁进逍遥侯府之后,就算不是什么万事通,但京城里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还是都知道些的。
在沐如锦看来,这几个人的打扮应该算是家世还算富裕的人物,但行为作风却一塌糊涂,恐怕是她离开京城这四个月里又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她完全不想将这几人放在心上。
所以,当这几个公子哥儿一脸色相的走到沐如锦桌边的时候,沐如锦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几人里为首的那个满身珠宝活像买首饰的胖子见沐如锦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不仅不气,相反还有了兴致,于是伸手就要去摸沐如锦的脸蛋儿,说道:这位小娘子可是一个人?无人作陪该是寂寞了,不若就让本公子陪小娘子喝上几杯,好好的谈谈心,说说情?沐如锦翻了个白眼,巧妙的避开了这色鬼的咸猪手。
头也不抬,只是淡淡说了句:滚!呦呵,小娘子好大的脾性。
本公子就喜欢小娘子这种脾气大,性子强的,来嘛,来哥哥的怀抱,哥哥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胖子也不恼,反而越发犟脾气上来。
非要摸到沐如锦的脸不可。
沐如锦皱了皱眉,实在很讨厌这些苍蝇嗡嗡乱叫,而且她不喜欢智商低等的东西,在京城这种遍地都是贵人的地方,在不了解一个人身份的情况下,就敢色胆包天起这样的心思,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沐如锦敢担保,这几个绝对就是哪个暴发户的儿子。
否则绝不可能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就算是楚王府、丞相府、王公贵族皇子皇女们在,都未必敢这么猖狂,真有底蕴的家族出来的子女,哪个能这么傻的?见这个暴发户肥猪依旧不放弃,总是伸着爪子想要轻薄自己,沐如锦一怒,一巴掌甩开死肥猪的手,直接沉声道:给我滚!否则剁了你的爪子!沐如锦的这一脸嫌恶倒实在是惹恼了这死肥猪,只见这肥猪刚要大怒,就被身旁的另一个长相还算一般的公子哥拉住。
在耳边说了些什么。
对于有着穿越金手指的沐如锦来说。
他们的悄悄话自然瞒不过她的耳朵,只是几个渣滓,她懒的费那么多心思,干脆由着他们去闹。
只要不惹了自己,随他们玩儿去。
何况,这几个纨绔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可以让沐如锦看清楚三皇子刘麒凌的心思。
同时,他们反倒成了她这出戏的重要群众演员。
呦,这小娘子就是那个被逍遥侯府休弃的弃妇?肥猪从自己同伴那里听到了沐如锦的身份,一脸的幸灾乐祸。
四个月前,沐如锦还是这京城里大名鼎鼎的女汉子,是整个京城里鲜少有人敢惹的的存在。
不是因为逍遥侯府有多高的地位或实力,而是因为沐如锦这三个字代表的就是做事爽快,快刀乱麻。
连亲爹都扫地出门了。
人家要极力隐瞒的不堪过去她能当笑话说出来,又将个楚王府千金给闹到山上当姑子去了。
这样的人物,但凡是在京城里混的,多多少少的都听过。
再者说了,这沐如锦被休了之后,安平郡主姬小朵可是拿着棍子跑到逍遥侯府门口将苏衍险些给砸个半死,偏偏逍遥侯府理亏还不能说什么,只能认了。
这样的人脉,就算是沐如锦已经被休弃离开了京城,也足以被人记住。
这肥猪是最近两个月刚来京城的,所以不知道沐如锦的模样,但那长相一般的公子哥却是京城人士,从前见过沐如锦。
只是他的家世一般,没有资格结识罢了。
现如今将沐如锦给认了出来,怕那胖子不知深浅惹到不该惹的人,所以才提醒一下。
毕竟,以逍遥侯府最近的行为来看,似乎对于休弃沐如锦这事儿还挺内疚。
谁知道这时候惹了沐如锦,那逍遥侯府会不会发飙?就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逍遥侯府在那些老牌贵族里经常受气,可比起他们这种家世的人来说却是好的太多了。
别管什么商人出身,人家最起码是侯府,是有爵位的。
何况最近他还隐隐听说那苏衍和三皇子走得很近。
见那胖子听了他的话依然敢去挑衅沐如锦,这长相一般的公子哥不为人知的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想要与这胖子划清界限。
他心里头明白着呢。
就算沐如锦失去了逍遥侯府的庇护,成了一个普通人,那他也未必得罪得起。
人家嫁人前是混江湖的,就他们几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废物,没准儿还不够人一个巴掌揍的。
而他们几个纨绔,无非是酒肉朋友,大难临头分道扬镳的货色,死胖子找死,他可不想跟着瞎掺合。
沐如锦毕竟是接触过贵族人群的人,连宫里赴宴都去过。
没见她被休了之后,陷害她的公主此刻还在逍遥侯府里备受冷落呢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觉得自己还是离开来得好,大不了就跟着死胖子闹翻了再不来往,也比瞎了眼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来得好。
打定了主意之后,这人干脆直接离开,连招呼都没打,看的其他人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就是妒妇见自己同伴莫名其妙走了一个,死胖子自然是满心恼怒,但是,再大的恼怒在他看来也比不上调戏美女。
虽然这个女人原本是个有夫之妇,肯定不是个雏儿,但长得也算水灵,最重要的是有着一股子犟劲儿,跟其他小鸟依人的女人不大一样。
要是换了从前,知道这女人是逍遥侯府的人,他肯定不敢随意的乱打主意,但此刻知道这人早已是苏家弃妇,一个弃妇,又有什么好怕的?在得知这死胖子的内心想法之后,沐如锦也不得不感叹无知者无畏。
也怪她这身份瞒的好,就连皇帝都没有想过沐如锦会是药王谷的人,就别说大街上随便一个阿猫阿狗了。
不等沐如锦做出什么反应,死肥猪继续作死道:小娘子既已被休,不如就跟着本公子好好过日子,那逍遥侯府又算什么?那苏衍就更是有眼无珠。
小娘子不如就嫁了本公子,做本公子的第十八房妾室如何?沐如锦随意的转过头看了眼死胖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公子姓关,关建先。
死胖子见沐如锦态度温和了不少,心中正暗暗得意,继续道:本公子此次正要出京办事,待事成回来之后,立刻就迎你进门。
自今后,定疼你爱你,不让你受了委屈,小娘子就等着跟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就忘记那个瞎了眼的苏衍,他可不值得你记挂。
哦?你要出京办什么事情?沐如锦一脸的玩味。
哎,祖母病重,本公子奉父亲之命要赶去药王谷请医圣前来为祖母医治。
本公子当然义不容辞,也好为祖母尽尽孝道嘛。
死肥猪一脸的得意,完全没有那种祖母病重的伤心欲绝,反倒是有种洋洋得意,特意宣扬自己有多孝顺一般。
听了这死肥猪的话,周围人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个的都在猜测这死胖子是何等显赫的身份,竟然要去药王谷将医圣请过来治病。
要知道,医圣是何等身份?就算是当年皇上亲去了药王谷还被要求要排队,这个死肥猪何德何能,能请得医圣出手就算了,还要亲自赶往京城来医治?死肥猪根本没有意识到众人眼中的不信任,相反,还为成功引起他人注意而高兴不已,正待继续调戏沐如锦几句,却听沐如锦不知对着谁说了一句:薛十三。
去给我查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他们的家族、朋友以及所有与之家族交好之人,而后回去告知师娘,自今日起。
药王谷不接任何与他们有关之人的生意。
薛十三恭敬的自人群中走出,点了点头,立刻去着手调查。
而沐如锦的一句话却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沐如锦是不是因为被休弃而得了失心疯,竟然说起了胡话。
她说药王谷不接生意药王谷就不接生意吗?她以为她是谁?死肥猪更是一脸的鄙夷。
道:你当你是谁?还能指使得动药王谷医圣?不过一个弃妇,本公子看得起你才想要纳你为第十八房小妾,否则,就如你这样的破鞋。
本少爷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死胖子一边说着羞辱的话,一边想要去抓沐如锦的衣裳。
李思我,卸他一条胳膊,让他变成哑巴。
沐如锦皱了皱眉,一脸嫌恶地避开死肥猪的爪子,对着隐藏在暗中的李思我命令道。
死肥猪本来还对沐如锦的恐吓不屑一顾,只是脸上的狰狞还未持续几秒,就听‘咔嚓’一声。
一种骨头断裂。
肉被撕开的声音响起,顿时让场面安静下来。
而后,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个独臂的胖子,就见他一只手臂已经被连根斩断,露出血肉模糊的肩膀。
而那条断了的胳膊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似乎在诉说着刚刚那一幕的惨烈。
尖叫声此起彼伏,许多胆小之人挣扎尖叫着逃离望乡楼,但也有许多大胆之人依旧留下来看热闹。
三皇子静静的躲在角落里不被发现,心中也是暗惊。
她早知沐如锦并不简单,性格也是果断,但如今亲眼所见,依旧觉得心头震撼。
这个时代的女人终是男人的附庸,就算是平日里泼辣狠毒的女人,最终也多是折在比之更强的男人手中。
所以,如沐如锦这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
在这死肥猪上前调戏沐如锦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死肥猪怕是要倒霉。
但他心中所想,沐如锦顶多也就将之揍一顿扔出去也就罢了,却不想,这沐如锦命令下的斩钉截铁,手下执行的更加雷厉风行,不过一个眨眼,大多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死肥猪的手就已经被直接扯了下来。
刘麒凌暗暗观察了一下这个死肥猪断掉的手臂,隐隐能发现,这手臂是被一把锋利的兵器连根切断的。
可可怕的是,他也好,他的护卫也好,却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是谁动的手,又是怎么动的手。
而凶手身在何处,更是没人知道。
而且,沐如锦从始至终表情淡定,丝毫不见惊慌,就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出荒唐的闹剧,完全不值得她留意。
相反,面对着这血淋淋的场面,沐如锦竟然还能吃得下饭去,还吃的津津有味。
顿时,沐如锦这三个大字又一次深深的印在了人们的心中。
而这一次,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不是什么苏家弃妇,也不是被皇室算计威胁的可怜女人,而是一尊杀神,一个彻彻底底的冷面修罗。
你……你竟敢砍了本公子的手臂。
你完了,关家绝不会放过你!你……这死肥猪也不知是脑袋发热还是怎么的,明明已经落到了这样的下场,竟然还仗着关家威胁沐如锦,这纯粹就是活腻了想求解脱,自己下不了手然后借刀杀自己的节奏。
李思我也不等这死胖子将话说完,一个手刀直接砍在了死胖子的喉咙处,这死胖子顿时痛晕了过去。
而死胖子的同伴见沐如锦竟然是个手段如此阴狠的杀神,立刻吓的屁滚尿流,有心想要逃跑。
却发现双腿已经吓软了根本就动不了。
其间,一股腥臭的味道突然飘出来,众人一见,这几个纨绔中有一人已经吓的尿了裤子。
不甘心留下来等死,想跑又腿软动弹不得,其中一人只能大声叫嚣着:你……你别过来……若是识相的就放了我等,否则,我等家族定不会放过你!众人顿时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看向此人。
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思求饶就算了,竟还敢威胁?这简直就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而事实上。
这人的本意也并不是想要威胁沐如锦。
他只是太害怕,却又不敢逃跑,最后只能撂点儿狠话,企图给自己壮壮胆儿。
此时此刻。
威胁的话会激怒对方这种事,他根本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只是觉得不说点什么给自己点安慰,下一秒心脏就会吓得停止跳动。
他真的是无意识说出的这么愚蠢的话。
你们想不放过谁?还不待沐如锦再有动作,那几个纨绔背后就响起一句阴沉至极的质问。
说话之人机械的转过头去,见一男子一脸寒霜的站在他们身后,眼中满是森然的杀机。
一个激动,干脆就晕死过去。
沐如锦目光同样投向说话的男子,脸上却是一脸复杂无比的神情,一时间也没有出声。
而沐如锦的这一反应。
也顿时落在了三皇子刘麒凌的眼中,让刘麒凌更加确定,这沐如锦心中定还是对苏衍念念不忘的。
只是人一钻起牛角尖来,没有一些缓冲,恐怕这气就得伴随着一辈子也未必能解开。
苏衍见有人敢调戏自家娘子,眼里恨不得冒出火来。
本来为了算计皇帝他们就不得不分开几个月,这四个多月来,对着空床。
他甚是思念那个在他面前总是笑的自信的女子。
特别是夜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对着沐如锦的房间,却不见早已印刻在心中的那个人。
那种失落的感觉几乎让人崩溃。
本来接到沐如锦派人带来的消息,知道今日需要演一场戏,让三皇子坚定重新撮合他们的信心,他还十分高兴。
因为这几乎就代表着,自家娘子的计划几乎就已经到了尾声,他们夫妻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可是,今日刚一到这望乡楼,就见有人敢调戏自家娘子,还敢口出狂言,极尽侮辱,让他顿时怒从中来。
这根本就不在计划之内好不好?从一开始,娘子就没告诉过他会有这么一出戏。
如此,用脚丫子想也该知道肯定是自家娘子被人给调戏了。
沉着一张脸的苏衍趁人不注意偷偷的给沐如锦抛了个媚眼,之后直接就将这几个纨绔从二楼的窗子扔了下去。
沐如锦表面上面无表情,心里头却忍不住翻了无数个白眼。
她发现,苏衍原本还真是一个正直、阳光、嫉恶如仇的好少年,可自从自己穿越过来后,给他讲了不少前世的事情,这好少年就被自己带着往二的道路远走越远回不了头了。
还好自己前世是个病秧子,从小到大都是躺在病床上生活的,并没有亲自经历一些事情,所讲给苏衍听的也都是电视报纸上看来的,否则,指不定这好少年会让自己带跑偏到何种地步呢。
想归想,戏还得演下去。
虽然两人已经四个月未见对方,心中甚是思念,但有三皇子这个看客还在,他们首要的,就是完成最初制定的计划,来一出苦逼的琼瑶大戏,先将三皇子拉上钩再说。
有了三皇子做月老扮红娘,自己重回逍遥侯府当正牌少奶奶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只可惜,这又是血又是尿的环境实在是煞风景了些。
沐如锦一脸‘沉痛’的看向苏衍,眼里有怨恨、有爱慕、也有心痛,总之那神情变化看在外人眼中顿时赚足了同情分数。
众人这才想起,沐如锦被休弃,那纯粹就是被皇室给逼的,而事实上,沐如锦从一开始就没犯什么七出之条。
所谓嫉妒罪名,无非是演戏瞎找的名目,没见苏衍有七房小妾呢吗?没见还有一个公主平妻呢吗?见过这么温和的嫉妒吗?要是知道外人是如何想她的,沐如锦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事实上她就是个妒妇,不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的嫉妒,比之这个时代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来得强烈。
好在苏衍也争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嫉不嫉妒的,轮不到别人插嘴!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这个月老当定了许久不见。
苏衍愣愣的看着沐如锦,见沐如锦脸色逐渐冰冷,拳头握得紧紧的,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才几月不见,你瘦了许多。
沐如锦面色淡然,嘴上虽说着关心的话,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不见惊喜,甚至看不出留恋,让三皇子一瞬间以为自己是猜错了,其实沐如锦早就对苏衍彻底死了心。
你还关心我?苏衍眼神一亮,神色中的期待毫不掩饰。
沐如锦不过轻笑一声,也不看他,道:算不上什么关心,只是毕竟夫妻一场,虽说做不得朋友,但也不至成为仇人。
我虽被陷害自甘下堂,但有那样一个贱人时时刻刻在眼皮子底下晃,恐怕你也很辛苦,我又何苦再落井下石?苏衍踌躇一会儿,上前一步,拉住沐如锦的袖子,殷切道:可不可以回来?回来?回哪里?沐如锦冷笑一声,轻描淡写的甩开苏衍的手,一脸嫌恶道:我既已离开,就是我已死了心,又回去做什么?天天面对你没完没了的妾室,而后还要毕恭毕敬的伺候着那娇贵的公主?从前,我才是正室,公主身份就算是再尊贵,也不过平妻罢了,她一不给我请安,二对我也是诸多为难,为了不叫你难堪,能忍的我尽量都忍了。
我以为,只要你站在我一边,就算压在头上的再是沉重,你总能为我分担一二。
可事实就是,你怀疑我,怀疑我撞掉了她的孩子,怀疑我是个拿孩子出气的阴险毒妇!苏衍。
我承认自己并非好人,若是被人欺在头上,我会毫不犹豫反击回去,便是再狠的手段我都使得出来。
可是,我沐如锦自问还没有那样卑鄙,拿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撒气。
既然你已作了选择。
便不要后悔。
你大可将那个失了孩子的公主殿下扶上正妻之位,反正你也没得选择。
沐如锦看向苏衍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讽刺。
那种复杂至极的感情让人透不过气来。
是我的错。
是我听信了谗言,误会了你。
只是事关孩子,我一个着急语气重了些。
可你当知道,我娶公主是身不由己,与他有了孩子也是身不由己。
在我心中。
你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情。
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
苏衍一脸的痛苦,放开自己心爱的人的手,背弃了曾经的诺言,那样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纵使是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设计好的戏,苏衍也真的沉浸在其中,有些入戏过深了。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
沐如锦苦笑道:所以。
为了逍遥侯府不至于被皇室惦记,为了逍遥侯府一家老小的安全,答应你娶公主我也是身不由己。
自请休书离开苏家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该知道我性格,即便我对你寒心,下定决心要离开,也不会放过那个陷害我的贱人。
我不在意她所谓公主的身份,即便是皇帝站在面前多加威胁也丝毫不可能动摇我。
只是,我心里总有一份留恋,虽你怀疑我,却依然为我求情,依然跟我说在你心中我比孩子重要。
可是苏衍,我眼里揉不下沙子。
你疑心我害了你的孩子,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背叛。
如锦……苏衍嗫嚅着始终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知道我身份。
我身为药王谷掌门,我便是杀了公主,也没人可以追究我杀人之罪。
可我自己抽身容易,逍遥侯府却依然要在皇室之下生存,夫妻一场,我不欲要你为难,所以放过那贱人一命。
但是苏衍,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直接取代我原本的位子,成为逍遥侯府的当家主母。
你妾室不少,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你新的正妻,但刘萱萱不行。
你记住我的话,若有一日,你当真将刘萱萱扶正,你我往前的那点儿情分自此烟消云散,下一次再见,休怪我不念之前的情分刀兵相见。
说着,沐如锦捂了捂鼻子想要离开,这酒楼里的气味儿实在是太难闻了。
如锦。
苏衍见沐如锦提步要走,连忙抓住沐如锦故意往后甩了甩的手,求道:我苏衍的妻子只有你一人,再不会有别人。
公主也好,千金也罢,我心中认定了你,那正妻之位就算一直空着,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取代。
我知道当时伤了你,几月以来,我心中甚是内疚,每日每日夜心中想着你,恨不得自己死了,也不愿放你离开。
如锦,那休书之中不过气话,当不得真,你回来可好?曾欠你的,我将用尽一生弥补,何况,奶奶天天念叨着你,就连之前病重险些不愈嘴里念的也是你的名字。
奶奶病了?沐如锦一惊,随即察觉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问题,而后改口道:老夫人病得可严重?苏衍见沐如锦随口就叫了奶奶,面上闪过一丝安心,可随后又见沐如锦将‘奶奶’二字又改回了老夫人,于是立马又垮了一张脸,道:那日之后,我与奶奶都知道错怪了你,心中也不好受。
自那之后,奶奶更是鲜少露出笑容,就算是二叔一家总是变着法子逗奶奶开心,却也没什么作用。
前些日子,皇后生辰宴时,奶奶更是大病一场,险些救不过来,只是昏迷之时,奶奶嘴里念的依旧是你的名字。
沐如锦似乎有些感触,但却依旧不曾被苏衍的话完全打动,只是有一丝焦急的问道:老夫人的病可痊愈了?经了御医救治,已经无碍了,只是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也不似从前方便,又因为大病一场伤了元气,精神总有些恹恹的。
苏衍开始打起了温情牌,将个老太太的状态说的是可怜兮兮,企图引动沐如锦的恻隐之心。
无事便好。
听了苏衍的话,沐如锦也暗暗松了口气,随即掏出一张药王帖递给苏衍道:我如今已经不再是苏家人,再见面多有尴尬。
只是老夫人从前待我不薄,我沐如锦也不是心冷情冷之人,这东西就送你。
若是老夫人再有些不舒服之处,可去药王谷找师娘看看。
以师娘的医术,当能保老夫人长命百岁。
苏衍接下药王帖,无视周围之人眼热的目光,盯着沐如锦道:你不与我回去?苏公子,我与苏家已经再无瓜葛。
一个被人休弃的下堂妻回去又能做些什么?无非是被人羞辱罢了。
沐如锦摇摇头,拒绝了苏衍的请求。
不会,有我在,谁也不敢再羞辱你,若你肯原谅,我自书请罪书向天下人认错,而后重新风风光光,八抬大轿将你迎进门去。
往后,你还是我苏衍的正妻,我可以起誓,今生今世,除了你,再不与任何女子纠缠。
苏衍不肯罢休,甚至于将姿态放得很低,让所有人看到了他的诚心。
同时,苏衍暗自在心里嘀咕,自己演得会不会太过了被人起疑?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戏子的天分,从前都是因为有沐如锦在旁协助他,所以,并没有人拆穿他。
可是,如今他要与沐如锦演对手戏,特别还是演给聪明的三皇子刘麒凌看,这让他心里头不大有把握。
这个时代,男子将姿态放得太低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可是他也考虑过,沐如锦现在是药王谷掌门的身份,再加上当初休妻的事情也是逍遥侯府理亏,他与老太太又表现出了十分内疚的姿态,那么,有一日重遇沐如锦,想要求她回去,姿态低一些应该也没什么。
一则,他是要人看到他对于沐如锦的爱,就是想要告诉别人,如果将沐如锦追了回来,那从此以后,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再打他的主意往他身边塞人,否则一是他违背了誓言,其次也得罪了药王谷。
二则,以逍遥侯府的身份,对于药王谷有所忌惮也是人之常情。
以药王谷的武力和钱财,再加上超然的江湖地位,要捏死逍遥侯府实在太容易了。
而逍遥侯府却不知死活的得罪了药王谷,还听信谗言将药王谷毒圣给休了。
要是惹了药王谷不满,灭了逍遥侯府分分钟的事,因为害怕有些讨好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三则,他是想让三皇子看到他究竟有多么渴望沐如锦回到他身边。
因为他太渴望,三皇子想要做月老的心才更坚定。
说到底,苏衍就是想表达他想将沐如锦重新追回家的执着,所以刻意的放低姿态,给人的感官应该比较强烈。
不必了。
我此来京城不过是旧地重温,再找几个朋友聚聚,其余的事,我不愿再多想。
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你又何苦再看不开?沐如锦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苏衍,随即抬脚就要走。
可苏衍却死死的抓住沐如锦的衣袖不放,脸上带着坚毅,还有乞求。
沐如锦暗暗感叹苏衍的演技有所提升,这小狗一般的眼神差点让自己破了功就跟着回去了,但想起自己此来的任务,又强自压下了这种感觉,甩开苏衍的手,道:苏公子,请你自重。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因为她知道,她与苏衍的复合,必需要由三皇子亲自撮合才不会引起三皇子的怀疑。
而离开之时,与苏衍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沐如锦适时的一滴泪水滑落,正好让躲在角落的三皇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三皇子刘麒凌并不知道这是沐如锦故意为之,还以为自己看清了沐如锦的心思,再看看苏衍一脸的痛苦万分,刘麒凌暗暗下了决心,无论是为了撮合苏衍和沐如锦也好还是为自己也好,这个月老,他当定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无限接近事实真相望乡楼的一起事件不仅仅让这几个不知死活的纨绔火了,同时,也让沐如锦成为了现如今京城里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沐如锦的身份真相大白,在今日之前,谁又真的想过,这个几乎是皇室跋扈的牺牲品的江湖女子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药王谷掌门。
许多知情人都暗自想过,幸好皇帝死了,否则,若是他知道自己当成蝼蚁看待的江湖孤女是这么一个可怕的身份,恐怕能气的脸都变成葱心绿。
还有一部分人觉得沐如锦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扮猪吃老虎便算了,堂堂的药王谷毒圣竟然装柔弱小媳妇,把人耍个团团转,让人为她拘了无数同情泪,最后竟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成了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毒圣。
同时,也有人暗自嘲笑,恐怕此次,逍遥侯府该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不仅仅是京城的民众,被晾在逍遥侯府里当空气的十三公主刘萱萱也听说了此事,此刻正一脸的不可思议,整个人身体都僵住,呐呐发不出一言。
而这消息,正是早就暗中投诚沐如锦的秀梅刻意透露给刘萱萱的,为的,就是看她这张吓的惨白的脸。
对于秀梅来说,所为忠心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若是遇上个好主子,能待她好,不说亲如姐妹,只期盼不要随意打骂,就将她当做一个正常的奴才,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当初被调去伺候公主的时候,她险些想不开寻了短见。
宫里人人都知道。
十三公主刘萱萱性子古怪,反复无常,一个不高兴,身边的奴才动辄打骂。
随意拖出去打死解闷的都有。
对秀梅来说,十三公主这几个字就等同于是一个魔咒一般,让她时时刻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面对打骂也丝毫不敢露出不满的情绪,否则等待她的就很可能是丢掉一条小命。
自从伺候刘萱萱之后,她没少被折腾,不仅仅十三公主喜怒无常,就是十三公主的贴身丫鬟素行也是没事就欺负一下,她的存在。
就仿佛是一个出气筒,浑身上下遍体鳞伤,还要强颜欢笑,口称谢恩。
她这些日子过的还算舒心,只是因为十三公主失了夫君疼爱,全家人拿他做空气,当她不存在,让这个刁蛮任性狠毒无常的公主殿下实在是吃尽了苦头。
如果再对她们非打即骂,恐怕就连她们也会离她而去,所以。
刘萱萱根本就不敢太过分。
公主自小在宫中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若是没有奴婢照顾,恐怕就算是废人一个了。
对于秀梅来说,她心中对于这个主子的恨是那样的浓烈,虽然表面上依然是恭恭敬敬,可心里头却巴不得她不得好死。
这一次将少夫人的身份说给公主听,她就是存了看公主笑话的心思。
不仅仅如此,此次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可不止是少夫人的真实身份而已。
在望乡楼的事情传出去不久。
就不知自哪里传出了一则丑闻。
这则丑闻的主人恰恰就是这位十三公主殿下。
秀梅隐晦的松了口气。
还好她投诚的早,若是跟着公主一直跟少夫人作对。
最后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药王谷毒圣啊,指甲缝里随意的甩出一点粉末就可以毒死她们一院子的人。
这样的对手,就凭一个刁蛮狠毒但却蠢笨如猪的公主。
如何能是对手?三皇子没有想到这则丑闻风波竟然传的这样快。
就在望乡楼的事情过去不久,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要如何撮合沐如锦和苏衍重新在一起的时候,由逍遥侯府的一个奴才处传出了十三公主与人通奸的消息。
说这话的是一个奴才,与人聚会时喝多了酒,就将当时如何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公主的院子,与公主行了鱼水之欢的事全都宣扬了出去。
事情一经传扬,众皆哗然。
如果说,新婚之日公主与别的男人偷欢,那作为新郎的苏衍又在哪里?事后又有人传,那一夜,苏衍整夜都在沐如锦的房里根本没有离开,直到天将亮时才去了公主的屋里,又因为太累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再醒来时,衣衫不整,他迷迷糊糊的以为是自己与公主已经行房,事后并未多想,事情也就被糊弄过去了。
之后,有人提出怀疑,苏衍很可能是中了什么迷药所以才觉得累,顷刻睡着,否则,公主大婚之日竟然与人通奸,又如何能瞒得过苏衍的眼睛?但同时,京城又出现了另一种说法,有一部分人指责苏衍不会怜香惜玉,大婚之日丢下新娘不管不问,冷落佳人,才致使佳人为赌气做了错事。
同时,也有人大骂沐如锦是个妒妇,在公主大婚之日都要将苏衍绑在身边不让离开。
于是,支持沐如锦派与反对沐如锦派发生了激烈的口水战。
而此时的沐如锦却悠哉悠哉的跟小胖子和云承英在太和楼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好不乐乎。
刘萱萱知道自己在外已经名声扫地之后勃然大怒,她承认怀孕是假,也承认当初说沐如锦撞掉她的孩子是她冤枉了沐如锦。
可是,她与苏衍新婚之夜辗转缠绵却完全做不得假。
那一夜,她们二人身躯缠绕,那种皮肤互相接触之后那温热的触感直到现在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根本就未曾与人有过苟且,为何要毁她名节?在听到秀梅说起沐如锦的真实身份时她就觉得不妙。
她本以为沐如锦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江湖弱女,可以随意拿捏。
即便她现在落到如此地步,被人当做不存在一般对待,她心中依然是看不起沐如锦的。
她确实下场不算好,可沐如锦不还是被她赶走了吗?接下了休书,成了苏家的下堂妇。
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离开了苏衍,离开了逍遥侯府,离开了京城,相比沐如锦。
她依旧是赢家。
可当她从秀梅口里得知沐如锦是药王谷掌门时,她本能的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如果沐如锦是身份那样显赫的人物,为何要自接休书离开苏衍?刘萱萱自认自己或许不聪明,但也绝不至于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药王谷地位如此超然,就算是父皇也不敢公然打压,就算是算计也得在背后里偷偷摸摸的来,这样的一个势力的领头人,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毒圣名号,真的可能会被自己父皇威胁?设身处地去想。
如果她是沐如锦,皇帝去威胁她离开苏衍,还是偷偷摸摸单独邀见,她绝对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皇帝,免除一切后顾之忧。
可是沐如锦竟然就这样顺从的任命了,这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至于她那拙劣的冤枉,对付一个普通的江湖孤女或许没什么,可对付的人若是换成了药王谷毒圣,那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刘萱萱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搞错了什么。
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她嫁入逍遥侯府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她隐隐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在那个沐如锦的算计之内。
什么大街上的刺杀,很可能就是沐如锦自导自演,只要牺牲一个花姨娘,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而她冤枉沐如锦害死她孩子的事,恐怕也是在沐如锦的算计之内。
否则那一日沐如锦明明不在屋里为何没有人得知?沐如锦是逍遥侯府正牌的五少奶奶,她若要出门,何必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自正门走不就是了。
为何要隐瞒?其实在这一点上。
刘萱萱实在是冤枉沐如锦了。
沐如锦偷偷出门就是为了演那一出当街刺杀的戏,根本没想过刘萱萱会动手动得那么快。
连日子也不选,直接就又哭又闹的说她害死了她的孩子。
突然间,刘萱萱身体一个颤栗。
有一种玄妙的东西在脑中划过。
她仔细静下心来一想刚刚自己的假设……若她是沐如锦,面对父皇的威胁,绝对会雷霆反击,或许还会给他下点毒,就算不毒死他,也得让他吃些苦头……下毒……刘萱萱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下毒?父皇不正是死于毒杀吗?虽然父皇的死期与见沐如锦的日子差了三月有余,但身为鼎鼎大名的用毒圣手,谁敢保证她不会有些什么能延长人毒发时间的手段?本来她就对皇后毒杀父皇之事有着怀疑。
楚王有心谋反,皇后杀了父皇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宫里传出来的理由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按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说,皇后很可能是因为知道了父皇杀死了林中云,所以才要为林中云报仇。
可她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不怎么站得住脚。
楚王既有心在太平之世谋反,正说明他是个心性接近枭雄的人物。
这样的一家子,会因为一个林中云就将自己陷入险境?林中云是世子不假,可楚王别的没有,儿子却多的是。
要报仇,以后大有机会,大不了带兵打入京城,想报仇随时可以,何苦亲身犯险?父皇死在当场,他难道还真能悠闲的脱了身不成?最重要的是,如果林中云真是死在父皇手里的,那人皮又怎么会落到了皇后手中?对于她这个父皇性子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在没有完全把握将楚王一党一网打尽之时,他绝不会拿林中云的人皮去挑衅楚王一家。
莫非?那林中云也是沐如锦杀的?人皮是沐如锦买通了皇后的身边人放进去的?而且她前些日子隐隐听说那苏小小就是死在了林中云手中。
这样看来,似乎沐如锦也有了杀死林中云的动机。
为苏小小报仇就是最好的理由……不得不说,刘萱萱的胡思乱想几乎已经无限的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而越发肯定了自己猜想的刘萱萱没有想到,沐如锦的报复竟然来的这样猛烈,几乎席卷了整个朝廷。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秀梅背叛一想到自己那可怕的推想,刘萱萱就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被一股阴邪之气盯着,由衷地感到恐惧。
虽然并不敢肯定自己所想的是否就是事实,但俗话说,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就算是有一丁点的可能性她也不能放松,一定要将这件事说给三皇兄听。
想到此,刘萱萱立刻叫了素行去备车,她要去见三皇兄,将她的推想一一道来,由三皇兄拿主意。
同时,也可借三皇兄的手除去沐如锦。
秀梅自一开始就在一旁盯着刘萱萱的表情,见她神色变幻不定,最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下定决心一般,秀梅本能的就有些心慌。
她不知道公主想通了什么,但却觉得一定是对少夫人不利的。
一但少夫人出了事,那还能有自己的好儿去?思来想去,秀梅坚定了决心,拿着茶壶去外头泡了一壶茶。
公主,您也别想太多,就算那沐如锦是药王谷掌门,可总归也不敢跟朝廷撕破脸皮。
不过是个被休弃的丧家之犬,又如何比得上公主身份尊贵?公主喝口茶静静心,咱们再想法子对付她。
秀梅端着茶杯,心情十分忐忑。
但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她必须一搏,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你说的是,看不出来你还挺懂本宫的心思。
刘萱萱赞赏的看了秀梅一眼,端过茶杯喝了一口。
她知道。
自己现在是孤家寡人,也要适当的收敛脾气,不能打骂太过。
她现在日子本就不好过,人又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必须要给予这些奴才足够的好处与恩宠,否则最终吃苦的还是她。
刘萱萱刚准备吩咐秀梅去备些礼品。
却愕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捂着嗓子看向秀梅。
却只看到秀梅一脸的惊慌,但眼中却透露出刻骨的仇恨。
刘萱萱意识到似乎是秀梅背叛了自己。
那么,她给自己下的究竟是什么毒?会不会有生命危险?秀梅见刘萱萱真的说不出话来,这才强自镇定了心神,盯着刘萱萱惊恐不定狰狞扭曲的脸,笑道:公主,您别怪奴婢。
谁让您非要与少夫人为敌呢?你个贱人!刘萱萱说不出话,但那表情却清晰的表达着这个意思。
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总不能因为公主的愚蠢而丧送了自己的性命。
奴婢还年轻,家中还有父母兄弟,奴婢还不能死。
秀梅脸上的表情变的扭曲。
为何?刘萱萱的神情就像是在质问秀梅。
而秀梅似乎也看懂了刘萱萱的颜意,握着拳,充满仇恨的看着刘萱萱,道:公主。
奴婢伺候公主的日子里天天都战战兢兢。
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公主不高兴就丢了性命。
可即便奴婢小心做人,本本分分勤勤恳恳做事,却依旧每日里遍体鳞伤。
奴婢本以为这一生都不得不生活在这样的噩梦之中,或许哪一日突然就死了,而理由或许只不过是因为公主哪一日心情不佳,随意杀了奴婢解闷罢了。
看着刘萱萱一脸的怨毒。
秀梅突然想开了,也不再紧张与恐慌。
继续道:原本在宫中与奴婢交好的姐妹因为伺候公主不利被乱棍打死了,还有一个一直照顾奴婢的姐妹也被公主以莫须有的理由杀了。
奴婢听闻自己要被调去伺候公主时,险些一根白绫了断了自己,只因奴婢知道自己性子弱,不够坚强,去了公主宫中恐怕活不过几日。
可奴婢最终还是没有胆量了断自己,抱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思。
以为本分做事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从前压抑着仇恨是因为奴婢没有本事为姐妹报仇,所以只能低着头,弓着身子,做一个卑颜屈膝的奴才。
可是公主愚蠢,明明千金之身却非要嫁来逍遥侯府做平妻,又偏偏遇上了性子强的少夫人,奴婢想,或许这就是奴婢摆脱公主的最好时机。
公主不要这样看着奴婢。
即使公主中了哑药与软骨散,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可奴婢还是会害怕的。
秀梅看了刘萱萱一眼,继续道:公主可知,死在公主手中的那两个宫女是这肮脏的深宫里少有的对奴婢好的人。
她们就像大姐姐一样,在奴婢失意时对奴婢伸出援助之手。
奴婢知道,要在宫中活下去,那些不必要的怜悯与善良是不可以有的。
或许有一天她们爬上高位,又或者有一天奴婢有了出头之日,这份单纯的姐妹之情就会变质,再也不复存在,或许还会因为种种理由而反目成仇。
可是至少,她们现在还是对奴婢好的,至少现在她们还是奴婢的好姐妹!就是笑的那样纯真的两个人,却因为公主莫名的喜怒而遭牵连,身死魂消。
或许公主从未将奴婢们当成人来看,可尽管只是奴婢,却依然有喜怒哀乐悲伤痛苦。
公主生来金枝玉叶,住最好的屋子,吃最美味的佳肴,有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人来疼爱,可奴婢们却只有穷困潦倒的家,养不起孩子的父母,还有饿的面黄肌瘦的兄弟。
可奴婢并不怨恨,也不强求,奴婢只是想熬过十五年,攒些银子,被放出宫,回去给兄弟娶个媳妇儿,自己也能找个知疼知热的人照顾着,哪怕他没有钱财万贯,但却愿意为了奴婢踏踏实实的工作、种地,过过自己的小日子。
奴婢的要求是奢望吗?奴婢本不想背叛公主,可奴婢却意识到了,继续跟在公主身边,奴婢绝不可能活到被放出宫的那一日。
所以,奴婢惶恐,如今,也只能牺牲公主了。
秀梅从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说出这样长的一番话,也没有敢想,这番话竟然是当着公主的面说出来的。
她原本就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家中父母兄弟穷困潦倒,她又因为有几分姿色,够着了做宫女的标准,所以才进了宫。
隆庆的规矩,宫女入宫十五年后可以被放出宫回家嫁人。
尽管那时候已经成了老姑娘,但若能在宫中攒些银子,将来嫁个年纪稍大些的老实人却也并非不可。
说到底她们穷人家的孩子要求并不高,无非是能活下去罢了。
尽管进宫几年,但她从未被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迷花了眼乐不思蜀,相反,她一日一日的数着日子,期盼着十五年期满,自己能回到家乡,找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从此后相夫教子,织织布,耕耕田,看着儿孙满堂,然后老死闭上眼睛。
刚进宫时,环境陌生,不懂规矩处处碰壁,也被人欺负的惨了。
起先那些日子,每晚她都是流着泪睡着的。
宫里就是个大染缸,为了权力地位争斗的不只只是后宫的娘娘和前朝的大臣。
那些奴才们为了能得到更好的职位,能伺候更受宠的主子,费尽了心机,耍尽了手段。
大的踩小的,小的又渴望推翻大的。
如她这般性子懦弱的人生活在宫中处处都是荆棘。
伴君如伴虎。
宫里的主子就算是脾气再好,毕竟都是人上人,奴才在他们心中根本就是可有可无动辄打骂。
她一早就知道这宫里处处陷阱,处处死境,可她虽不愿,却也不得不卯足了精神撑过这十五年。
她从来不敢想,如她这样的性子竟然敢为公主下毒,还几乎怨恨的般的这样大声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秀梅看了看刘萱萱,眼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闪烁,道:方才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少夫人不利的事情,奴婢虽不知公主究竟想到了什么,可是,奴婢却不能让公主对少夫人不利。
奴婢已经背主一次,不能再背叛少夫人,说不得,只能请公主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不要随意出去乱晃。
不顾刘萱萱怨恨的目光,也不顾她软绵绵的挣扎,秀梅拖着公主的手臂将之放倒在床上躺着,而后手中不知不觉的拿了一个茶壶,静静的看着门口,等待素行回来。
素行出了门叫了车,可是却一再遭人无视。
公主在逍遥侯府的尴尬处境,她身为公主的心腹自然是最明白不过。
公主既要出门,想来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她不敢耽搁,只能撒出去大把的银子,这才让人准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
她急匆匆的跑回去,刚刚进门就被一个茶壶直接砸中了脑袋。
废物!全是废物!她身份如此显赫,要本宫如何与她斗!外头竟然传出本宫与一奴才有染?瞎了他们的狗眼!本宫何等身份,如何会看得上一个奴才!废物!全是废物!我打死你们!素行被一个茶壶打翻在地,愕然的看着秀梅掐着腰在她面前学着公主的声音叫骂着,同时,她也看到了秀梅眼中森寒的杀机。
秀梅伺候公主几年,早就将公主的一举一动都学得有几分相像,特别是声音,就是为了或许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她原可没敢指望用在这种地方,想着若有人欺了她,她学着公主的声音吓跑欺负她的人什么的,没想到竟然在此刻用上了。
看着素行惊吓的愣在原地,在素行大叫之前,秀梅抄起桌子上的茶杯茶碗全都往素行头上砸去,直到素行已经没了呼吸,秀梅这才停下。
而后,秀梅又举起一个果盘朝自己脑袋上砸去,盘子应声碎裂,自己头上却鲜血淋漓。
可是,不顾头上的疼痛,秀美却如释重负的笑了。
而后又开始大哭,企图将逍遥侯府里的其他人引出来。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与云承英的谈话且不说逍遥侯府如今正乱成一团,沐如锦此时却在太和楼与小胖子和云承英大眼瞪小眼。
小胖子还好说,毕竟他早就知道了沐如锦的身份,许多事情还亲身参与其中,可是对于云承英来说,当得知沐如锦的真实身份后却只能一脸的愕然,如置身云里雾里。
你早就知道一切?云承英见小胖子依旧淡定如常,心里头乱的很,还或多或少的生出了一股子怨气。
小胖子点点头,神情有些犹豫,道:你也别怨我们没有告诉你此事。
这并非是对你不信任,只是,你的身份,知道了未免尴尬。
我自是信你的,否则现在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解释什么。
小胖子是偶然得知没有法子,但你父亲却是皇帝心腹。
一旦你知道,只会夹在中间难受。
你对苏衍有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可你与你父亲毕竟是血脉相连,知道了一切后,你是该帮着你父亲对付苏衍,还是帮着苏衍忤逆你父亲?沐如锦所说这一切却没有假。
她拥有着别人没有的特殊能力,能够窥探人心。
从一开始,云承英的一切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是否有对不起苏衍的地方她一清二楚。
如果要云承英的父亲不是皇帝心腹,那么此刻,或许云家也已经参与到了她的计划之中。
可偏偏这个兵部尚书恶事没怎么做过,却对皇帝死心塌地。
如果将来有一日要兵戎相见,设身处地去想,又要云承英夹在其中如何做人?听了沐如锦的解释,云承英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似乎他自己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终归是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接受了沐如锦的说辞,云承英这气也已经消了大半,只是突然想到了李为一家,他的脸立刻又黑了起来。
你既是药王谷掌门。
那阎王帖的势力就该是由你掌握?当年李为一家收到阎王帖威胁,也是出自你手?云承英几乎不敢想象沐如锦为何要如此丧心病狂的想要置李为全家十几口人于死地。
毕竟,李为也是他们的好朋友好兄弟,平日里也与苏衍走的最近。
关于此事,还是让我来说吧。
小胖子叹了口气,将当初李为如何为苏衍下毒。
沐如锦给他机会他也没有把握住主动坦白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出来。
苏衍中毒是李为所为?云承英又一次长大了嘴巴,他发现。
许多的事情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此事莫非有我父亲的影子?云承英突然想起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你父亲并未插手此事,但他却是知情人。
苏启的背后有皇帝支持,意为扶起一个傀儡,将逍遥侯府全数吞下。
而苏雪颜是皇帝的嫔妃,又是苏启的姐姐,自然也是帮凶。
皇帝打的什么心思,作为皇帝心腹的你父亲未必亲身参与,却应当心中有数。
沐如锦摇摇头,还是很公道的将云承英的父亲摘了出来。
只是云承英的脸色并不好看。
就算自己父亲并未参与。
但就凭他父亲对于皇帝忠心,就足够引起沐如锦的杀心。
沐如锦却笑了笑,道:若没有你的存在,你父亲此刻或许早已成了我的棋子或者弃子。
只是你与苏衍朋友义重,我自不能让你寒了心,故而。
虽皇帝已死,你父亲却依旧能够安然无恙。
云承英心中情绪复杂。
他知道若是沐如锦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他实在是没有立场指责沐如锦什么,毕竟皇帝这个釜底抽薪的计策险些让苏衍这嫡系一脉绝了后。
就算自己父亲没有参与,光是知情人这一个身份,就足够被牵累。
而此刻自己的父亲虽然身份尴尬了些,但终究还是活得挺滋润的。
几个皇子争权夺利。
父亲身为兵部尚书,自然是被拉拢的对象。
只是,皇帝死前没有立下诏书,也没有口头上提过他更属意哪个皇子继承皇位,所以父亲依旧在观望,没有轻下决定。
李为一事,他虽有错在先,但毕竟受人胁迫,身不由己。
罪不至死……云承英想到李为的事心中始终是有些不舒服。
当初小胖子骗他已经将李为偷梁换柱送出了隆庆,现如今看来,恐怕这些也不过是安慰他的假话。
他知道就算是杀了李为也不能说是沐如锦的错,沐如锦对苏衍用情甚深,当初不惜牺牲自身为苏衍吸毒,李为算计了她的夫君,险些将苏衍置身死地,沐如锦身份又如此与众不同,会忍气吞声才是怪事。
可他心里总是有着些淡淡的难过,为他们这么些年的友情变幻而感到深深的无力。
谁说他死了?小胖子一脸好笑的看着云承英,将云承英看得直皱眉头。
莫非他还活着?一想起李为一家焦黑的尸首,还有那被烧成了废墟的房子,他疑惑的看向小胖子,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他该多谢小胖子不曾放弃他,始终要我多给他一次机会。
沐如锦淡淡的看了云承英一眼,却并不掩饰对李为当初所作所为的恼怒。
见沐如锦似乎懒得解释,小胖子又将他如何求沐如锦给李为最后一次机会,和李为如何把握住了那次机会的事情一一道来。
这样说,李为还活着?云承英淡淡的松了口气,一脸期待的看着沐如锦。
自然活着。
他虽是被威胁才做出错事,但毕竟错已铸成。
若是当初无人可解那琉璃白玉蛇毒,夫君恐怕早就死了,我自不能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过。
为此,李为保住一命,也保了全家老小性命,却必要为我所用,去南明重新开始。
此时,他已是南明驸马,过的可是滋润的很。
沐如锦也并不隐瞒,将李为的事情也全都说了,并且暗暗开启着读心之术,将云承英和小胖子心中的想法一览无余。
若是云承英有任何一点想要对自己,对自己计划不利的心思。
沐如锦都可以保证让他再也无法出了这个门,要解释如何无缘无故失踪一人,有神仙府操作,一切也会变得简单。
说实话,沐如锦并不希望伤害云承英,不是她心软。
也并非她多愁善感,只是她知道。
苏衍真正能交心的朋友并不多,无论是小胖子也好,云承英也好,又或是当年的李为也好,都是他十分珍惜的。
李为的背叛已经让苏衍痛苦不已,她不想让苏衍再失去更多的朋友而变成孤家寡人。
李为做了驸马……?得知李为还活着后,云承英心结全解,再也没有什么怨念。
只是,想到沐如锦方才的话。
他暗暗注意到了‘驸马’这个词汇。
李为那木头疙瘩竟然还能够搭上公主?这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确保了云承英的心性值得信任后,沐如锦也是松一口气,对云承英也再无防备,将李为那些自她那里学来的泡妞手段一一的讲给了小胖子和云承英听,听的二人目瞪口呆愕然不已。
一阵短暂的沉默,沐如锦被小胖子和云承英那灼灼的眼神给看的发毛。
而云承英和小胖子就更不明白。
沐如锦一个女子,又是如何能想得出那样肉麻的泡妞方法来的?一时间二人都开始勤奋好学起来,誓要将沐如锦这些肉麻的法子全都学到手不可。
苏衍虽然被沐如锦给调教成了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夫君,可并不代表同样是这个时代的小胖子和云承英也要去当和尚。
对于女人,他们二人虽不说看不起,但也没觉得多娶上几房小妾有什么不妥。
皇帝的死可与你有关?嬉闹之后,云承英忽然严肃了神情。
问。
沐如锦细细的打量着云承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你想得太多了。
虽我原本确实有着要将皇帝杀掉的打算,但却并未来得及动手就被楚王抢先了一步。
既然有人慷概相助,我又何必亲自动手,惹上一身骚?沐如锦想了想,还是将皇帝的死是她一手算计的事情瞒了下来。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她可不希望有一天走漏了风声,再次陷入麻烦之中。
小胖子也紧紧的闭着嘴没有说什么。
因为事关镇国侯府的安危。
皇帝之死一事,镇国侯府和徐国公府完全就是沐如锦的帮凶。
他不担心云承英会出卖他们,但他担心云承英那个愚忠的爹。
不知为何,云承英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得知皇帝的死与沐如锦没有关系,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这样最好,否则他就总会对沐如锦带着一种敬畏的心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至于说沐如锦却是是想杀了皇帝一事,他却十分能理解。
就凭皇帝那阴魂不散的所作所为,其实就连他有时候都恨不得皇帝哪一日吃饭噎死。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得不提醒你,若你父亲想要独善其身,绝不可能。
若想保住官位保住性命,不妨投靠三皇子。
沐如锦看在云承英的面子上还是提醒了一句。
否则,以云承英他爹是皇帝心腹一事,她想要在不知不觉中利用皇子争位的事情除掉他也并非难事。
三皇子?云承英虽然早有准备沐如锦不会坐以待毙,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支持着三皇子。
云承英暗自捏了把汗,对沐如锦也多了份感激。
据他所知,他爹似乎有意想要投靠十一皇子。
有了沐如锦在背后支持,三皇子想输都难,就算最后能栽在谁的手中,那个人也绝不会是十一皇子。
对于这个皇位,十一皇子根本没戏。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半真半假的坦白送走了小胖子和云承英,沐如锦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依旧坐在雅间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过多久,门被推开,一个英俊的的男子径直走到沐如锦对面坐下,一脸幽怨的看向沐如锦。
沐如锦被这人看得发毛,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道:为何这样看我?皇妹的事可是你做的?三皇子也不知道该是怨念还是生气。
他对刘萱萱这个皇妹没有丝毫的兴趣,确切的说,他一直很讨厌她。
当初他还依附太子时,就看不惯刘萱萱那副嚣张跋扈阴狠毒辣的态度。
对于对皇位有觊觎的人,无论是他还是太子,都不该惯着刘萱萱,而是要与之划清界限才对。
有了这个皇妹在,太子一党的名声一直都不太好,若不是父皇暂时还没有换太子的打算,他们早就被刘萱萱给害的英名尽失了。
在刘萱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非要嫁给苏衍做平妻的时候,他简直想一刀劈了她。
堂堂公主之身,自甘下贱去为人做平妻,破坏别人夫妻感情,这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
可是不知道为何,父皇竟然还应了。
他只知道,此事若换成是他,他就是由着刘萱萱去死也绝不能让她这样丢人现眼,让外头人看皇家笑话。
自从逍遥侯府之中事发,皇室的名声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再加上楚王放出去的那些父皇和太子之前做过的丑事,可以说,若这是乱世,必会有无数打着靖天下的旗号公然造反者。
怎么?三皇子生气了?何必呢?自你知道我身份之日起,就该想到,对于皇室之前的无耻,我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若非是楚王与皇后杀了皇帝,或许此次皇室所要承担的骂名还会再重些。
如刘萱萱这样的人。
即便是公主又如何?既然她自甘下贱非要插手我与苏衍的姻缘,就该做好被我玩死的准备。
沐如锦冷笑。
此事确实父皇与皇妹做得不够厚道,但事关皇家脸面,我也是皇家之人,你要我如何无动于衷?三皇子现在的想法很复杂。
有一些恼怒,却又有一丝安心。
恼怒在于沐如锦这一招太狠。
不仅仅让他那个皇妹再也无脸见人,同时也让皇家声誉直接跌到谷底。
可同时。
他又有一丝安心。
虽然他野心并不算太大,并不热衷开疆扩土,但却确确实实的想要那张令人眼馋的龙椅。
从前,得到沐如锦的支持他确实暗中兴奋了许久,但是,沐如锦的无欲无求,甚至于淡然都让他隐隐的有着一丝担心。
设身处地去想。
如果他是女子,与夫君恩爱,相敬如宾。
却忽有一日,被告知夫君将娶另一个女人入门,还是平妻,最重要的却是,这个女人并非是因为她的夫君花心所致,相反而是被逼不得不娶。
一旦拒绝,很可能会祸及全家,这要她如何能够甘心?他虽不是女子,但却也明白,夫君心甘情愿另娶和被逼迫娶,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沐如锦是个身世凄苦也没有能力的小女子,或许对一切完全没有能力拒绝就只能接受。
可问题是沐如锦不是。
她是药王谷的毒圣。
是连他父皇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这样的人,在面对被人冤枉,被人威胁,甚至被人休弃成为京城笑柄的时候,可能会如此冷静,甚至不去报复吗?人所站的角度不同,所想的事自然也就不同。
弱女子或许会委曲求全,可身份尊贵之人,站在高处之人,她的自尊心是决不允许她自己受此大辱的。
之前在药王谷之中,沐如锦提出了要刘萱萱出家的要求,他一方面安心了沐如锦并非别无所求,一方面又觉得沐如锦所求实在是太小,让他心生不安。
但是,从沐如锦今日所作所为来看,要他责令皇妹出家是假,而借出家的幌子,暗中索要皇妹的性命才是真。
并且,沐如锦并未放弃报复皇室的打算,但有些事情很可能与皇室自此翻脸,这也是沐如锦不能接受的,所以才里用这样的方式,让皇家的声誉一跌再跌。
反正如今外界还不知道父皇已死的事情,所有的黑锅依然由他父皇背着。
而事情一旦闹大,直接让父皇已死的消息传出去,他们再做些姿态,此时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只是,他自己毕竟也是皇家人,见外人都在传皇家无耻,他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沐如锦看出了三皇子的想法,却不以为意笑道:三皇子可曾想过,若我是平常孤女,没有父母疼爱,没有娘家支持,皇室却非要强嫁公主于苏衍,我又会遭遇到何等的打击?公主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无比,又有皇帝疼爱万分,我一个小小孤女又如何斗得过她?就算皇帝为堵悠悠众口,只许了公主为平妻,依然由我稳坐正妻之位,但最终命运无非是我被彻底架空,又或是死于非命,最终的权力与地位还是牢牢的掌握在皇室公主的手中。
沐如锦一脸阴冷的看向三皇子,继续道:恐怕你父皇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吧?他觊觎逍遥侯府家产日久,又设计害死家师,若非楚王心存反意,迫不及待动了手,即便我对朝廷有所顾忌,也定要迫他交出皇位。
你……都知道了?三皇子心中暗惊。
他曾经猜到药王谷的变故很可能就跟自己父皇有关。
只是,他对药王谷的势力有所顾忌,又对沐如锦的性格本能的有一丝恐惧,所以,此事他一直都没敢说出口。
却不想,沐如锦竟然已经知道了。
三皇子,我药王谷虽身在江湖,但却并非聋子也非是瞎子,皇帝出于什么目的害死家师,此仇我不得不报,只是我心中顾忌与皇室撕破脸皮对药王谷长久生存不利,故而只想退而求其次给皇帝一个教训罢了。
说着,沐如锦的脸色又阴沉了一些,继续道:我早知道楚王有谋反之心,甚至特意差人去查清了楚王的底牌。
可以说。
楚王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的很。
我本可以给皇帝提个醒儿,就当做是逍遥侯府得皇室关照的一些礼物。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父皇实在是太过贪婪,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逍遥侯府下手,甚至不惜派人假冒阎王帖想要灭逍遥侯府满门。
人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皇帝再三算计,我又何苦自作好人。
将这一切说出口?说着,沐如锦忽然笑了笑,道:故而,楚王有谋反之心我知道,皇后打算毒死皇帝我也未必不知,只是,此事既与我药王谷无关,我也不便插手,更不便提醒。
说得明白一些就是……我管他去死!三皇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
对于一切,沐如锦根本就了然于胸。
她顾忌皇家权重,以药王谷一己之力与朝廷敌对,最好也是两败俱伤,根本不值得,所以退而求其次。
故意瞒下了楚王欲要谋反之事,更是瞒下了皇后想要毒杀父皇之事,任由一切发生。
父皇毒发生亡,皇子内斗,而药王谷只需坐山观虎斗,便能出了心中怨气。
皇帝退位后,皇位落在谁的手上我都没兴趣。
只要皇帝付出代价。
便是我药王谷的目的。
皇帝重权,又贪婪,或许,要他失去皇位才是最好的报复,比让他死都大快人心。
我原也是如此决定的。
只是不想,林中云的死竟然被楚王误认为是皇帝所为,为替儿子报仇,竟然不惜以身犯险,毒杀皇帝,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沐如锦进一步刺激三皇子道。
事实上,沐如锦此次办开诚布公的谈话并非是鲁莽,要刺激三皇子与之决裂。
相反,她是在努力的营造一个让三皇子对她不起疑的环境。
她太沉静了,也太淡然了,这与药王谷掌门的身份不符。
但凡身居高位者,又有哪个没有高傲的自尊?可若她一开始就太跋扈,仗着药王谷毒圣的身份一再相欺相逼,势必又会让三皇子暗中记恨,这与她的目的背道而驰。
被人陷害,被人算计,被人冤枉,被人休弃……无论是哪一种,身为一个人,都不可能淡然到无动于衷。
哪怕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女子,也绝不可能忍得下这份屈辱。
所以,沐如锦就是要让三皇子对她的淡然心存疑惑与防备,而后,在某一个时间,给皇家沉重一击,让三皇子心中的戒备因为此事而彻底的丢弃。
眼看着是皇家吃了亏。
可说到底吃亏的不过是皇帝刘鸿御一人。
黑锅背了,甚至连命都丢了。
所有卑鄙无耻的名头都加在他一个人身上,而他一死,一切烟消云散。
而他们这些皇子皇女,无非是损失一些名声,被人指指点点一段时间,一旦新皇即位,做的比皇帝更好,更懂得如何弥补,那么,那个人不仅仅不会失去什么,反而会大赚特赚。
皇位、名声、甚至是这皇位的得来是否是名正言顺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因为,此前,皇家早已无荣誉可言。
林中云是你杀的?三皇子沉着声问。
他一早听到林中云惨死的消息时也怀疑是父皇杀的。
可是,他中毒到药王谷治伤时见到沐如锦的那一瞬间,他就推翻了之前的猜想,将怀疑目标指向了沐如锦。
特别是沐如锦将楚王谋反的证据交给他之后,他就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想,怀疑林中云的死很可能是沐如锦要为苏小小报仇。
因为他当初就听闻沐如锦对待苏小小十分之好,甚至于为了给苏小小报仇,郡主楚月心的儿子苏彭还被以苏小小同样的伤势残杀,挂在府门前示众。
他原以为沐如锦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此事。
虽然他知道沐如锦的身份根本就不必再害怕楚王的报复,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沐如锦的性格,她当不会逞一时之快自找麻烦。
却不想,今日沐如锦却承认的如此干脆,丝毫没有遮遮掩掩。
而三皇子本能的觉得,沐如锦今日的状态并非是要跟他翻脸。
相反,他有一种得到了沐如锦信任的感觉。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种感觉就是沐如锦故意要营造给他的,而一切,不过是一场半真半假的戏。
药王谷对朝廷当真是没有半点觊觎,但同样的,沐如锦也不会轻易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皇子和六皇子的过去林中云害死了小小,三皇子觉得他不该死吗?沐如锦似乎就像是做了一件如吃饭睡觉一般的小事,丝毫没有因为林中云的死所‘引起’的这一系列的事情感到内疚。
三皇子苦笑,道:毒圣真是深藏不露,这一招棋下的,可将整个朝廷害的苦了。
自作孽罢了。
若是没有家师的死,没有当初那起假阎王帖事件,或许看在我讨厌林中云的份上,也愿意救他一救。
只可惜,杀师之仇,险些灭门之祸,相比林中云而言,我更讨厌你父皇。
沐如锦替三皇子倒了杯酒,继续道:如今三皇子得知了一切,可是想杀我为你父皇报仇?三皇子沉默的看了沐如锦许久,却道:父皇害死你师父,你某非不恨我?沐如锦一愣,随即道:冤有头债有主,家师是你父皇派人所杀,凶手我早已找到杀了,而你父皇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若我所言不差,家师之死与你并无干系,恐怕你无非也不过是有所怀疑罢了。
既如此,我为何要恨你?三皇子努力的看着沐如锦的眼睛,但却并没有在其中看出任何闪烁之处,似乎不似作假,于是道:你既说冤有头债有主,父皇是皇后毒杀的,又与你何干?最多你也不过是放任了事情的发展,可一切也确实是父皇对你不起在先。
沐如锦奇怪的看了看三皇子,她发现,三皇子竟然不是在说谎。
她从三皇子的内心之中清清楚楚的窥探到,三皇子对于自己的隐瞒有一丝的怨气,但却并无恨意。
而这丝怨气也不是因为皇帝的死和沐如锦对于刘萱萱那个流言的传播,而是对沐如锦没有将皇帝会死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有所准备的怨念。
沐如锦知道三皇子对皇帝根本没有多少父子亲情。
六皇子对皇帝亲情淡薄是因为皇帝与萧媚之间的那点龌龊祸及到他。
可三皇子与皇帝没有丝毫的父子之情,起因却是六皇子。
小时候的三皇子和六皇子关系非常好。
因为皇帝为了萧家兵权强娶萧媚。
却对萧媚不冷不热,只是为了做给萧家军看,给了萧媚足够的地位。
六皇子出生后,皇帝虽然不喜,但却为了安萧家军的心强装对六皇子十分疼爱。
可装的就是装的,就算动作再是亲昵。
也依旧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与疼爱。
当时因为见六皇子受宠,三皇子十分吃味。
时不时的就想要去找六皇子的茬,今天抢个玩具,明天拌个嘴,而六皇子却一直是微笑以对,丝毫不显生气,久而久之让三皇子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直到有一日,三皇子被皇帝叫了去怒斥一顿,手心挨了两板子,被罚闭门思过。
而皇帝训斥他的内容就是欺负六皇子,完全没有一副兄长的样子。
那时候,三皇子也不算太得宠爱。
因为母妃家族不盛,地位卑微,故而他一直都不被任何人看好,许多皇子也不愿意与他玩耍。
觉得有失身份,所以他一直都觉得孤独。
这也是他看六皇子不顺眼经常找茬的原因所在。
本来六皇子的大度与笑容让他深受感动,已经准备了好好道歉,并想要与六皇子做朋友,却不想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被训斥后,三皇子一直以为是六皇子与父皇告的状,故而更是讨厌六皇子。
闭门思过后找茬更甚。
六皇子也不与他计较,依旧笑颜以对,却让他倍感对方虚伪。
直到几个月后,他才偶然从一个奴才口中得知,当初告状之人根本就不是六皇子,而是太子。
只因他抢夺六皇子玩具时被太子不小心见到,太子这才去父皇处告状,其原因也不过是嫉妒六皇子受宠,想要他们更加反目罢了。
当他得知六皇子平白的背了黑锅,被自己欺负了几个月后,心中愧疚。
思来想去后扭扭捏捏的去道了歉,六皇子也不怪,两人便成了好友,常常玩在一起,形影不离。
当时三皇子心思单纯,爱恨分明,讨厌的就欺负,错了就认错,这种真性情让一直生活在虚假之中的六皇子十分舒服,故而也真心以待。
直至两人渐渐长大,前朝关于太子之争越发激烈。
当时的太子还不是太子,隆庆又没有一定要长子继承皇位的硬性规矩,每一个皇子都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帝。
三皇子母家弱,在后宫中地位一向尴尬。
三皇子倒并非是对皇位有多渴望,却也希望能坐上那个位子,改变自己母妃凄苦的日子,让那些一直看不起他的人受到教训。
于是,他将此事与六皇子提了。
当时他对六皇子十分真诚,也没有想过隐瞒。
只是没想到,因为这一提,六皇子反而对他疏远了,自此后也不愿见他,见到了也是随意敷衍,这让他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后来他也想的明白了,恐怕是六皇子自己也有心皇位,既为对手,又如何能再交心?六皇子的反应或许才是对的,只是难免失落。
其实当初六皇子之所以疏远他,就是因为知道了他的理想。
当时,六皇子表面看起来受宠,其实甚是被冷待,这一切他都能感觉得到,特别是父皇那完美到几乎没有感情的笑容与宠溺,让他处处都泛着冷意。
他知道,如果三哥有心皇位,那就绝不能与他走得过近,否则,父皇不喜他,连带着三哥也会遭牵连。
又因为怕萧家军有什么异动,会对三哥越发防备。
为了让三皇子能得偿所愿,尽管不舍,六皇子依旧忍痛与三皇子决裂,自此甚少见面,路遇也是满脸淡然。
这也让三皇子心中怒意横生,再见时更是互相较劲。
六皇子被三皇子找茬更甚,渐渐也生了怒意,于是自此两人关系便紧张万分。
而三皇子更是投靠了一直跟六皇子不对付的太子,让两人几乎成为了敌人。
直到现在三皇子也不知道六皇子当初疏远他的真正心意,而六皇子也确实被三皇子后来的找茬给气出了火气,直到现在,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
俨然已经成为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而三皇子之所以讨厌皇帝,就是后来知道了皇帝对于六皇子那分疼爱是虚假的,让他愤怒。
也是偶然的,他不小心见到父皇前脚还疼爱的抚摸着六弟的头,可六弟走后一转眼,父皇神色中的阴冷却刺得人心生疼。
尽管已经跟六皇子闹翻。
可是皇帝的虚情假意让他心冷。
自此,无论皇帝什么时候对他露出宠爱的模样。
他都一直觉得那是皇帝在虚伪的演戏,让人恶心。
事实上是三皇子也是误会了皇帝。
皇帝虚伪不假,贪婪不假,不择手段也不假,只喜欢自己可以牺牲任何人的性命成全自己更是不假,可对于对他没有威胁的儿子来说,心血来潮下也是会真心流露出一丝关爱的。
或许时间会很短,或许这一丝关爱之后立刻就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但皇帝也毕竟是人。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而皇帝之所以讨厌六皇子,完全是因为他得到萧媚的方式令人不齿。
同时,萧媚的心中有别人,即使那人已经被他诬蔑为纠缠皇妃赶出了朝廷,赶出了家门,但也正因为如此。
萧媚对于那人的眷恋就更加深刻。
这会让皇帝觉得他带了绿帽子。
所以我才说我喜欢你比你父皇拎的清。
若是你父皇懂得知足常乐,恐怕此时他早已是药王谷的同盟,而楚王一党,也早就被连根拔除了。
沐如锦笑了笑,她之所以选择了三皇子继承皇位,就是因为三皇子的性格她很喜欢。
他并非不猜忌,也不是毫无野心。
只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在能力之内又如何能将利益最大化。
他知道现在是太平之世,虽有南明总是私下里搞小动作,但大起刀兵并非是明君所为,所以甘愿为守成之君,只取隆庆一隅之地便可。
他不是枭雄,不想一统天下,他只要自己成为隆庆的皇帝,彻底改变她和母妃在宫中的地位,这才是他盯着这个皇位最终的目的。
沐如锦喜欢三皇子的知足常乐,更喜欢他聪明。
就因为聪明,才知如何趋吉避凶,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既然药王谷并不觊觎朝廷,那何必交恶?既然徐国公镇国候没有谋反之心,那又何必非要将之逼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何将下属牢牢的握在手中为他所用,那是一个聪明的帝王该去想的,也是一个自信的帝王该有的素质。
沐如锦能窥探到别人的想法,所以也能看出三皇子刘麒凌的内心。
像三皇子这样的人,或许未必就是什么天下最好的皇帝,也不会是什么名流千古被万世敬仰的帝王,但却是此时的隆庆最最需要的皇帝。
隆庆看似一片升平,但实则危机四伏。
皇帝无耻下作,搞得天怒人怨。
皇子勾心斗角,为了一张椅子争夺不休。
后宫尔虞我诈,争权夺位,为稳固后宫之位,将前朝也拉拢其中搅风搅雨。
大臣私心作祟,为利益罔顾国法。
国库空虚,又天灾人祸不断。
而那些忠臣良将,又被皇帝算计,被佞臣攻讦,处境堪忧。
百姓无权无势,要么被人欺压,要么与之同流合污。
可以说,整个隆庆一片糜烂,山雨欲来。
再如此下去,恐怕隆庆就真的会被南明抓住可趁之机,彻底沦为历史的尘埃。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个故事与两份大礼而三皇子自己也是深有同感。
为何非要将一切抓在手中不放?为何非要弄得天怒人怨人心尽失?他一直觉得父皇十分愚蠢。
无论是逍遥侯府还是镇国侯府又或是徐国公府,为何一定要处心积虑的将一切都夺到手中,放进怀里,死抱着不放?国库空虚,就要逍遥侯府捐助一些有何不可?或许拿些逍遥侯府心动的东西来换也总比逼得人毫无退路来的聪明。
反正逍遥侯府富可敌国钱财无数,充盈国库的一点银子他们或许只是眨眨眼就能拿出来,又能换得朝廷的恩宠,何乐而不为?大不了就先欠着,等有了再加倍赏赐也好过强取豪夺。
兵力不多,就要徐国公或镇国候去保家卫国又有何不可?反正这两人都是武将出身,都是在先皇那里立下赫赫战功的国之功臣。
只要用的好,没有兵符,这天下的兵依然是皇帝的兵。
士兵听军官的,军官听将军的,那皇帝只要让将军听自己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为何要一再相逼,却又不能给与致命一击,导致自己退无可退,被所有人怨恨?如果父皇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就凭逍遥侯府在朝廷的爵位,就凭沐如锦对苏衍的痴情,苏老爷子忠君爱国所换来的这个逍遥侯府,沐如锦又怎么不会去拼命保护?如果从一开始就不阴谋算计,而是与逍遥侯府交好,那朝廷又怕什么国库空虚?而与逍遥侯府有姻亲关系的徐国公府,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
又怎会做出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而一切都没有发生,父皇又如何会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凄惨万分?再说父皇对药王谷的算计。
若他所想没错。
父皇对药王谷的怨恨应当就是源于那次被要求排队等候的事情。
作为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被要求与那些平民一样等候,让他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所以因此生怨,竟然派李冬青去杀掉了沈煊。
刘麒凌觉得自己父王的这种极端思想很是不可理喻。
身为帝王有自尊是不错,可你既是有求于人。
就不能依然保持高姿态不懂变通。
若你自仗身份显赫,不屑与商贾平民同样等候,大可先派人去药王谷说项,私下约好时辰。
你一声不响说去就去,别人家又如何会知道你是皇帝?你一不穿龙袍,二额头上又不曾写着皇帝二字,往人堆里一杵。
又非是神仙,谁又知道你身份显贵?一面上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得了病。
身着便服微服出宫求人救命,一面还要耍性子闹脾气挑三拣四没完没了。
药王谷并非平常医馆,也非是宫中御医,若论声名,人家比你得民心太多,你又凭着什么甩脸子给人看?不过同样的,三皇子也对沈煊的作为也十分不满。
身为药王谷毒圣,拥有着阎王帖这样实力超凡的杀手。
竟然不去使用,也不派人保护,就这样将阎王帖窝在药王谷之中不用。
他曾听闻过药王谷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什么不到生死关头。
不得出动阎王帖。
在他看来纯粹是愚蠢。
江湖险恶,生杀搏斗不绝,掌门的性命都不算是危及药王谷的大事,那什么才是?就如李冬青那样的武功,在江湖中也算是高手一个,但若是面对阎王帖的无声无息的暗杀,恐怕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敌在暗我在明,李冬青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休想要了沈煊的命。
在这一点上,沐如锦就聪明得多。
阎王帖的存在本就是为了保护药王谷所用,既是掌门需要,就不该有诸多限制。
就单看之前沐如锦出动阎王帖势力做下的那起让他父皇险些气的吐血身亡的大事,就足以证明,沐如锦人尽其用的做法是正确的。
沐如锦好笑的看着三皇子内心里对皇帝的怨念与吐槽,若是让人听了,谁又能想到这个刘麒凌是皇帝的儿子,与沐如锦本该是仇人?而且对于三皇子的想法,沐如锦十分认同。
阎王帖的暗杀技巧如此纯熟,武功又高绝,与其将之藏在药王谷之中当救世主,不如人尽其用,利用这个优势得到最好的东西。
若是从一开始就有李思我贴身保护,沈煊根本想死都难。
不过,虽然不厚道,但沐如锦却不得不感谢沈煊的缺心眼儿,否则,她或许就没有机会穿越来这个世界,拥有一次新的生命,也遇见苏衍这个割舍不下的人。
三皇子虽是这样认为,但也着实苦恼,于是苦着脸说道:我虽理解你所作所为,可毕竟事关皇家声誉,我又身为皇家之人,你要我如何决断?这有何难?沐如锦笑了笑,道:即便没有此事,皇家声誉也早已被你父皇挥霍殆尽了。
楚王手中握着你父皇这些年所做所有龌龊之事,无论真假都不重要,只要有人信,楚王外传的这些事情就有了足够的价值。
再加上刘萱萱自甘下贱的所作所为,你以为皇室还有何脸面可言?不过,你父皇既已不在,事情便好办得多了。
只要处置了刘萱萱,以罚她出家的名义暗中将之交与我,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沐如锦时刻不忘刘萱萱的性命,敢插手她与苏衍的婚姻,敢颠倒黑白诬陷她,若不给她个下辈子都难忘的教训,她就不叫沐如锦!三皇子脸色更绿了,无奈道:我确实曾应你放弃她的性命,将之交给你来处置。
只是,此时我若如此做了,就等同于承认了皇家所做所为是错,这让皇家名誉扫地之事我如何能做?若真如此做了,岂不成了众矢之的?沐如锦却不慌不忙道:就如我方才所言,皇室早已声名扫地,此事怨你父皇。
见三皇子欲要出声辩驳。
沐如锦继续道:人说民为重,君为轻。
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皇家统御天下,凌驾于百姓之上,享无上尊荣,握生杀大权。
本该为民做出榜样,方能要民以之为镜,以正自身。
只是,皇帝贪婪无端,轻起民怨,致使百姓对朝廷不满,对皇家不满。
根基已坏,再如何修补。
终究回不到最初。
三皇子陷入沉思。
沐如锦的这些话给了他很深的感触。
百姓既已对朝廷失望,你再是如何遮掩都毫无用处,相反,只会让人心越来越远,越发不可用。
与其如此,何不破而后立?沐如锦已经替刘麒凌想好了退路。
她之所以算计这么多,无非是要跟以后的朝廷打好关系,而不是轻启战端。
破而后立?刘麒凌一脸的沉思。
却不明白沐如锦话说所指是何意。
不错,破而后立。
既朝廷已叫百姓失望,再做掩饰绝非聪明之法。
那不如就干干脆脆大大方方承认自身过失,严惩害群之马。
平反冤屈之魂,且以一个高位者罪己天下,与民致歉。
沐如锦不知从何处掏出两枚黑白棋子,同时自桌面推到三皇子面前。
什么?罪己?刘麒凌惊讶不已。
他虽与皇帝所想所做不同,但毕竟是显赫出身,身份尊贵。
要他与民致歉不是不可,只是他却从未往这个方向去想。
但凡出身不凡者,自小养在温室,花娇肉贵,同时也多多少少会有性子高傲的毛病。
若非三皇子自小在宫中并不受宠,也尝尽世间冷暖,恐怕听了沐如锦此言会直接甩手而去。
可是,刘麒凌却难得的沉默了起来,而后作思考之状。
沐如锦见刘麒凌被稍稍打动,立刻趁胜追击,道:自古以来,天灾人祸,战端四起,民怨沸腾之时,往往皇帝一道罪己诏就能平息民愤。
此事足以见得,百姓所求其实甚少,无非国泰民安,无非家庭和睦,无非活得下去。
此前几年,你父皇与太子做下许多龌龊腌臜之事,经楚王别有用心外传,以致朝廷名声降入低点。
但这些肮脏之事与你无干。
你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自小在宫中不受宠爱,地位尴尬,眼见你母妃过得不如意,心中焦灼至极,却无能为力。
因为你不受父皇宠爱,母族又不强盛,所以吃尽苦头,知道吃不饱饭的滋味,更明白任人踩在脚下的屈辱与不甘。
你爱憎分明,能判恩怨曲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正因为幼时经历,所以你才一直勉励自己,不可走弯路,要凭一身本事一双手让母妃过上面带笑颜的好日子,所以,时光飞逝,你还是长成了这样一个嫉恶如仇却并不迂腐的好少年。
你知你父皇错事颇多,可为人子者,不可说父母的不是,但有错不认,何以对得起天地良心?又如何对得起民众信任?故而,你发罪己书昭告天下,承认错事,将一切都推在自己身上,代父代兄受过。
而事实上,皇帝大错铸成之时,你还年幼,无权无势,任谁也不会怀疑这些事情是你所为。
相反,你还会在民众心中留下孝悌之名,勇于承担错事一事也十分亲民,多半会得到百姓支持。
至于刘萱萱此事,大张旗鼓处理便是,只要逍遥侯府肯松口作原谅姿态,我也声明既往不咎,一切事情也就都平息了,最后所要付出的,不过是刘萱萱一命而已。
而你,或许会失去一些臣子的支持,但却会赢得无尽民心。
同时,逍遥侯府、镇国侯府、徐国公府等等这些手中握着钱财兵权的重要人物依旧站在你身边,你又怕些什么?沐如锦话音未落,刘麒凌便一脸愕然的看着沐如锦,仿佛被惊呆一般。
他没有想到,沐如锦竟然在瞬间就给他编出了这么一个精彩万分的故事。
他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
他从小确实不怎么受宠,但却也绝不至于到饿肚子的地步。
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百姓也没有亲眼所见,如何说道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三皇子细细推敲沐如锦方才所言,发现此事确实大有可为。
罪己虽会损失颜面,但却能收尽人心。
特别是在如今朝廷遭遇信任危机的时刻,此法子或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见三皇子在认真思考自己所言。
沐如锦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道:若你同意,我便再送你两份大礼。
大礼?三皇子眼前一亮。
就在刚刚,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就算沐如锦不送他这两份大礼,他也决定豪赌上一把。
沐如锦知道刘麒凌已经做出了决定,于是道:就在方才。
我与海千富与与云承英见了面。
镇国侯府已然投诚三殿下,自然不提,只是兵部尚书云大人还在观望之中,待价而沽。
三皇子似乎明白了沐如锦的意思,却不说话,听沐如锦继续听下去。
三皇子想必也曾听闻,云承英向来与我和苏衍交好。
若是逍遥侯府支持三皇子,云承英想必也会思量。
而如今他又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与药王谷的能量。
最重要的是,他同样也知道了我支持的是你三皇子殿下。
以云承英的聪明他当知道,云家与我作对会是什么后果,定然会劝告云大人谨慎选择。
有此作为前提,你只需付出让云大人足够心动的代价,便可近水楼台。
我知许多人都在争取云大人的支持,毕竟云大人身为兵部尚书,有了他的支持。
会实力大涨。
只是,任是其他兄弟给足了许诺,云大人也未曾当真松口,我又该拿何物来打动云大人才好?三皇子从很早就想要将云尚书争取到自己阵营。
只是云尚书却一直没有下决心,更不曾露出过一点口风,他究竟想要投靠哪位皇子,谁也不得而知。
这便关系到我送给三皇子的第二份大礼。
沐如锦却是邪邪一笑。
第二份大礼?三皇子心中生出了隐隐的期待。
沐如锦拍了拍手,此时,绿蛛抱着一个方形的雕花镶翠的盒子进了屋子,放在桌面之上,随后退下。
沐如锦示意刘麒凌打开看看,而刘麒凌也确实对盒中之物充满了好奇。
于是也不推辞,而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
这……这是……盒子一打开,三皇子大吃一惊,嘴巴都张成了o形。
沐如锦早就知道盒中之物,故而也不惊讶,而是淡淡道:云大人是皇帝心腹,对皇帝忠心耿耿。
皇帝莫名身死,楚王却逃之夭夭不见其人,想必是云大人心中一根尖刺。
沐如锦将盒子中鲜血淋漓的东西拿在手上,继续道:如今,楚王人头在此,便代表皇帝的大仇得报,你说以云大人对你父皇的忠心,会不会喜欢这份大礼?三皇子眼光明亮,几乎已经看到了云尚书投靠他的未来,但却迟疑道:你是如何拥有楚王人头的?我说过,皇后想要毒杀皇帝我未必不知,既如此,我自也派人盯着楚王的一举一动。
他逃往何处,莫非真能逃过我沐如锦的眼睛不成?沐如锦满脸的自信。
楚王是你所杀?三皇子看了沐如锦一眼,却十分喜欢沐如锦送出的这两份大礼,连带着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这却不是。
我虽有心将他送你做贺礼,只可惜,却有人抢先我一步。
沐如锦又开始胡乱忽悠。
嗯?三皇子显然没想到这之中还有曲折。
这个人头,可是从六皇子手中抢过来的。
沐如锦嘴角一勾,开始胡编乱造了一个如何从六皇子派出的人手中抢夺了楚王人头的精彩故事,听的三皇子一愣一愣的。
六弟如何知道楚王下落?三皇子暗叹好运之时,却也心存疑惑。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若你当真用到这个人头,便该做好与六皇子完全敌对的准备。
只要这人头之事传了出去,六皇子就定然知道这是你的人从他手中抢走的。
而药王谷与你结盟之事还不能为人所知,故而,这黑锅就只能你自己背上了。
至于用或不用,随你。
沐如锦这是在阐述事实,同样也是在警告三皇子不要轻易将药王谷推下水,否则后果自负。
怕什么?我与他,早就敌对多年了。
刘麒凌看了眼手中的人头,随即露出一脸的冷笑。
但沐如锦却从这份冷笑之中,看出了一丝苦笑的味道。
不过,三皇子与六皇子之间的那点事儿她也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八卦的去追根究底追问不停。
只是,有些事,她也必须提醒提醒刘麒凌,于是,认真道:若你当真要动用楚王人头来打动云大人,你要记得,务必要坚持这人头是你的人杀了楚王得来,切不可透露药王谷的存在,也不可让他知道这是从六皇子心腹手中抢来的。
若是云大人得知真正杀死楚王为皇帝报仇之事是六皇子所为,保不齐他那犟脾气上来,会直接投靠了六皇子。
到时,你也只能抱着楚王人头自个儿哭去。
沐如锦的话如当头一盆冷水,瞬间让兴奋的有点难以自持的三皇子冷静下来。
刚刚他只顾着高兴了,这些事情却完全没有考虑。
若是他一出门就抱着人头去找云尚书,一个高兴说漏了嘴,说不得他还真得抱着人头哭死去。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再见楚月心自太和楼出来后,三皇子一刻也不停,立刻抱着楚王的人头回了府,与幕僚商量一番之后,觉得沐如锦的计策可以一试,于是立刻去了兵部尚书云大人的府邸。
没人知道三皇子与云大人二人究竟谈了什么,只知道,三皇子面带笑容的从兵部尚书府离开,而隔天便传出了兵部尚书云大人支持三皇子的消息。
沐如锦此来京城的目的大多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等待逍遥侯府将刘萱萱休弃,逐出府去,而后,便是她接收刘萱萱的性命,一切便大功告成。
这几日沐如锦也时不时的闲逛起来,倒并非是她无事可做,只是她要保证自己常在人前晃荡,加深自己的存在感。
在三皇子处置了刘萱萱,重新撮合她和苏衍之前,她务必要保证自己被许多人记住并且谈论。
这也是时时刻刻在提醒三皇子,她的事情需要及早完成。
三皇子倒也不负所望,没过上几日,便行罪己书昭告天下,引起天下哗然,并且皇帝被毒杀之事也顺利成章天下皆知。
许多大臣公然谴责三皇子的行为,指他所作所为丢尽皇家脸面。
十一皇子、十五皇子等更是发动世家,要求惩戒三皇子败坏朝廷声誉之罪责。
百姓间前几日多是互相传播,似乎并不领情,十几日后,就在三皇子以为自己此计失败,几近绝望时,民众之中开始有公开支持他的声音。
只是奇怪的是,作为三皇子最大对手的六皇子似乎并没有任何的行动,不反对也不支持,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又过十日,三皇子在民间威望大盛,趁此时机。
三皇子公然为桑郡王平凡,加封死去的桑郡王为英王,流放家眷尽数允其回京。
又为平城王家立轮回祠。
由皇家派使者日日焚香三年,望其往生轮回。
来世可期。
同时,那些被楚王传播的皇家丑事,三皇子皆以一人之力全数弥补,平反冤屈、恢复声明之事在徐国公、镇国候、兵部尚书等等的支持之下,将反对声音几乎压制于无形。
而钱财弥补之事,却由三皇子府一力承担,并未加重国库负担。
故而他人也说不出什么。
其中最为引人在意者,莫过于十三公主刘萱萱与奴才偷情之事愈演愈烈,苏衍一怒之下一封休书将刘萱萱赶出逍遥侯府,并且放言。
为尊严故,即便皇室加罪也绝不再接受刘萱萱为妻。
同时公开同沐如锦致歉,希望沐如锦不计前嫌,重回逍遥侯府,并且再三保证。
此生绝不再纳一妾,唯有其一人相伴白头。
正当百姓都在观望皇室是否会惩治逍遥侯府对公主不敬之罪时,三皇子竟与六皇子一同出言立挺苏衍,言刘萱萱身为皇家公主,金枝玉叶之身。
却不知自爱,做出此等不贞不洁之事,令祖宗蒙羞,特废除刘萱萱公主之名,责令其出家为尼,往后日日诵经念佛,再不涉红尘之事,时时焚香忏悔,以赎自身罪孽。
而那个酒后放言与公主有染的奴才,也被直接打杀,事情终究尘埃落定。
离苏衍休弃刘萱萱,又公开致歉之日已过半月,沐如锦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不仅仅如此,之前每日里在街头晃荡的沐如锦,这半月来再也不曾出现,有人甚至猜测她已经回了药王谷,此生再不愿涉及京城。
而此时的沐如锦却乔装改扮,同绿蛛等人正在去同心庵的路上。
同心庵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庵堂,坐落在京郊一隅之地,庵中只有一个老尼姑,终日诵经念佛,鲜少见人。
因同心庵简陋僻静,少有人来,三皇子刘麒凌便将刘萱萱安顿在此处。
自从被苏衍扫地出门之后,刘萱萱性情越发乖戾。
经过沐如锦的暗示,刘萱萱被罚出家之后,贴身丫鬟秀梅也随侍在侧。
自那日秀梅杀死素行,又打伤自己,嫁祸刘萱萱之后,成功的引来了徐氏和老太太。
秀梅一番假话将故事编的滴水不漏,而徐氏和老太太又是沐如锦一边的人,故而事情尘埃落定,对外称刘萱萱不知何故,迁怒丫鬟,砸死了素行,打伤了秀梅,自己也不小心摔伤,伤了喉咙。
被赶出逍遥侯府后,刘萱萱也一直是瘫软着身子不能行动自如,只得由秀梅搀扶着离开。
而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以为刘萱萱金枝玉叶之身被休弃而伤心欲绝,受到打击,浑身瘫软无力罢了,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其中蹊跷。
甚至于,在苏衍大声训斥刘萱萱不知廉耻之时,因为秀梅给刘萱萱下了哑药以致她无法开口说话的关系,外界也一直以为是刘萱萱心虚,无从辩驳,根本没有人想到,此时的刘萱萱身中软骨散与哑药,几乎成了半个废人。
自从被丢弃在同心庵,吃粗茶淡饭,睡简陋草席,身边无人伺候,唯有秀梅这个叛徒一直在眼前晃荡,刘萱萱越发恨沐如锦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任她咿咿呀呀乱叫,缺了角的茶杯被摔得粉碎,却依然没有人搭理她。
她日日睡不着觉,眼前全是沐如锦胜利者的笑容,她拼命地抓,拼命的拍打,却丝毫不能减轻内心之中的痛苦与不甘。
她只能无声的诅咒,诅咒沐如锦从今往后缠绵病榻生不如死,诅咒沐如锦一定要死的比自己早。
总之所有恶毒的诅咒几乎被她念了个遍,却依然没有办法让自己觉得安慰。
沐如锦见此事风头已过,这才赶往同心庵,要见刘萱萱最后一面。
只是半路上她偶然碰见了楚月心,疯疯癫癫的满大街乱撞。
自从苏彭死后,楚月心就疯癫不已。
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死于非命,被婆家赶出门去,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也面目全非惨死人手,作为一个女人,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人生意义。
她几乎不记得从前任何与之有交集的人,只是隐隐记得沐如锦这个名字。
而这个名字带给她的,却是一段痛彻心扉、恨入骨髓的感觉。
当沐如锦碰见她的时候,她还在傻笑着乱闯乱撞。
原本乌黑的秀发凌乱不堪,华贵的衣裳已经灰尘满布。
她嘴里叼着一朵黄色小花。
逢人便问沐如锦在哪里。
直到她疯疯癫癫的来到沐如锦的马车前,看着沐如锦同从前毫无分别的面容,却依旧还是傻笑着问:你可认得沐如锦?快!快告诉我她身在何处!沐如锦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下意识的问:你找她做什么?却见楚月心低头想了很久,而后忽然抬起头,一双眼睛满布仇恨,大吼道:杀!杀!杀了她!杀了她!杀!杀了她!沐如锦有些同情这个女子。
或许从一开始。
她罪不至死。
她的父亲救了驾,于是皇帝封了她为郡主。
本以为凭着郡主之名今生能嫁个好人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一生平平安安也就罢了。
可是,皇帝为了贪图逍遥侯府家财一再算计,先是牺牲了她的幸福让她嫁于一个卑微的庶子做妻。
出嫁从夫,她嫁给了苏启,就只能随着苏启的打算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尽管苏启并不爱她。
装作与她和睦也不过是因为她郡主之名,可她却不得不守着这个男人过一辈子。
苏启因为沐如锦的出现而死不瞑目,苏烨威却又听信了沐如锦的挑拨,以为孙茉莉与苏二爷有染,毅然决然非要将苏启逐出族谱。
楚月心身为苏启之妻。
尽管是郡主之身,却依旧要被扫地出门。
好不容易儿子长大成人,本该是将来母凭子贵享清福的年岁,却偏偏因为怨恨,让苏彭起了坏心,间接害死了苏小小。
而后又亲眼见着自己付出心血养育成人的儿子被人残虐致死挂在府门前示众,对于楚月心来说,她一生的意义已经在那一刻彻底终结。
疯癫,或许已经是一种幸运。
看着楚月心血红的双眼与狠厉的神情,沐如锦的心中咯噔一下,竟然难得的生出了一丝恐惧。
她本不欲再对这个可怜的女子做些什么。
虽然并不同情,但同样身为女子的沐如锦能够明白,这样的磨难即便是换做了自己,恐怕也不会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可是,楚月心的仇恨让她恐惧。
那双写满了暴戾与嗜杀的眼睛仿佛是一把冰冷尖锐的剑,尽管两人之间隔着不小的距离,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剑上那冰冷的死气。
闭上眼睛,沐如锦努力的让自己平静,而似乎是感觉到她的不对劲,绿蛛很自然的将楚月心拉开,为沐如锦放下了车帘。
切雨,你不必跟我去同心庵了。
悄悄的跟着楚月心,找个偏僻之地……说着,沐如锦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是,属下遵命。
切雨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直接下了车跟在楚月心身后。
自从回了药王谷之后,切雨已经习惯了药王谷的日子,也不再自称奴婢,而是称属下。
这一点却与绿蛛不同。
起初绿蛛也与切雨一样,改成自己为属下。
只是考虑到反正最后沐如锦还要回到逍遥侯府做少夫人,慢慢的,绿蛛的称呼又改回来了。
自从跟着沐如锦之后,绿蛛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不想要改变。
虽然当初在神仙府的日子也还不错,可毕竟总要出任务,总有险死还生的惊险时刻,哪比得上在沐如锦身边来的滋润?每日里跟着出去逛上几圈,整个逍遥侯府里也没几人敢对她放肆,逢年过节的还有不少的赏赐与吃食,若是可以,她宁可就这样一辈子。
走吧。
沐如锦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楚月心的事情,她很清楚,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关心楚月心的将来,而是去同心庵,落井下石去。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刺激刘萱萱来到同心庵,沐如锦吩咐锦瑟添了不少的香油钱。
从前同心庵只有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尼,每日里咸菜稀粥,诵经念佛,与那些终日里香火鼎盛的寺庙庵堂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再加上近日刘萱萱也来了此处,虽她已经被褫夺了公主的之名,但说到底自小娇生惯养的臭毛病并未改过,普通的清粥小菜她吃不惯,可想吃更好的,这同心庵也做不到。
沐如锦倒是敬佩这等如苦行的僧尼,先不论她信不信佛,但总归这样的坚定的人物能够获得她的好感,她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尽尽心意。
当沐如锦来到刘萱萱房门前时,正好一蓬稻草被扔了出来,落在沐如锦虽不够华贵却整洁干净的衣裳上,沾染上了一抹灰尘。
沐如锦头不抬眼不眨,似乎衣裳之上那脏乎乎的一块并非在自己身上一般,并不去看它,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近乎疯狂的刘萱萱,有些好笑。
曾几何时,这还是一个尊贵的皇家公主,任性、跋扈、凭喜好做事,从不顾及他人感受。
她喜欢的她要先挑走,她讨厌的宁愿毁了也不愿便宜了别人。
她开心时赏赐几个小钱,就像打发叫花子,丝毫不给人尊严,她不开心可以随意打骂残杀奴婢,甚至连眼都不眨。
她想要的可以轻易从别人手中抢夺,夺走了还嘲笑原主人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东西,而凭着她开心她高兴,甚至于不顾公主的身份体面要下嫁别人为平妻。
明知人家夫妻恩爱,却非要要死要活横插一脚,让所有人都不幸福。
而现在呢?曾经的风光不再,曾经的体面不再,原来的金枝玉叶如今还不如一个阶下囚来的有尊严。
花样的年华。
被罚出家为尼,虽未被剪去一头秀发,面上的青春张扬却终究不见了。
沐如锦甚至有些恹恹。
所谓报复,在她来看无非是一个游戏。
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刘萱萱所拥有的与她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同意苏衍娶刘萱萱是因为要算计皇帝,否则,若她执意反对,苏衍绝不会将刘萱萱娶进家门。
可是,短短几月时间。
刘萱萱一下子从天堂跌入地狱,大梦一醒,她甚至都怀疑从前那些张扬肆意的岁月是否是一场美梦,那样的不真实。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堂堂公主之身。
又如何会沦落到了连一个奴婢都敢对她不敬的地步?沐如锦目光越过刘萱萱。
打量起这间简陋的禅房。
破旧的屋子里一股发霉的味道,泥土砌起的墙已经满布裂纹。
地上一堆干枯的稻草铺成了一个简陋的栖身之地,一个小小的黄色蒲团已经略显发黑,而那一尊打理得十分仔细的菩萨塑像却也缺了一角,高高的放在刘萱萱够不到的地方。
蒲团的一旁是一地瓷器碎片,碎片下还隐隐能看到一团掺了沙子的米饭和一碟不知道是什么腌成的咸菜。
此时的刘萱萱依旧一身瘫软,只是,秀梅为她下的软骨散减轻了分量,堪堪让她能自由动弹,却不大怎么使得上力。
秀梅或许是真得恨极了她。
所以原本善良的小姑娘在面对这样一个折磨了她无数岁月的罪魁祸首时,也忍不住极尽折腾。
沐如锦摇了摇头,随即换做一脸悲悯的表情道:公主这又是何必呢?若是将这些稻草全数扔了,只怕今夜公主便没有栖身之处了。
沐如锦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起伏,就更别提恨意了。
她只是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出奇的冷漠与淡然。
可就是因为如此,刘萱萱才更加的感到愤怒。
沐如锦这平淡的语气仿佛才是最肆无忌惮的嘲讽,深深的刺痛着她的心。
沐如锦!沐如锦!刘萱萱愤怒的嘶吼着,企图起身抓住沐如锦的衣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起身。
她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却转得这样快,几日之前她还是尊贵无比的金枝玉叶,可以肆无忌惮嘲笑沐如锦出身低微,不过是个柔弱的江湖孤女,而几月之后,沐如锦摇身一变成了药王谷毒圣,自己却已是个身不由己的出家人。
她红尘俗世未了,心也不静,如何能够成为一个出家人?她从不信佛拜佛,又如何能够整日里枯坐在蒲团上诵念经文一生一世。
她才十几岁,甚至还不如沐如锦年纪大,还有漫长的人生要度过,要她如何甘心就此一生再无翻身之地?公主殿下有何吩咐?沐如锦一笑,随即走到刘萱萱面前,看着这一地的饭菜,道:公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何能不好好吃饭?若是饿坏了身子,夫君又该心疼了。
刘萱萱一听沐如锦这话就更是有火,颤颤巍巍的抬起胳膊指着沐如锦的鼻子大骂:似这等又馊又臭的饭菜本宫如何吃得下?沐如锦!你也休要来羞辱本宫,你不过是一个被休弃出门的弃妇,你何德何能,敢再叫苏衍为夫君!沐如锦也不生气,只是轻描淡写的拨开刘萱萱的手指,淡淡笑道:你莫非还以为自己是公主之身,大鱼大肉任你挑食?不理会刘萱萱仇恨的目光,沐如锦继续笑道:这同心庵简陋,平日里也不曾有什么香火信客,吃的自然也就只能从简。
就这些也是看在你从前是公主的份儿上,想你未吃过什么苦,特意为你准备的。
否则,就如慧静大师一般,不过几碗稀粥也就打发了一日饥饿。
沐如锦指着地上被摔得粉碎的饭碗,那米饭热腾腾的还未泛冷。
只是,那米饭之中的沙子却是秀梅故意撒在其中的。
沐如锦这话倒也非是假话,这同心庵中唯一的姑子慧静大师,一日的饭食也不过是三四碗稀饭,而这咸菜,还不是每顿都舍得吃的。
沐如锦,你害本宫沦落至此,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刘萱萱见沐如锦盯着地上被她摔了一地的饭菜连连摇头叹息,心中更是气愤,就仿佛自己的尊严被放在地上,任由沐如锦随意踩踏一般,心中憋着一股子气却没处发泄,险些将她给憋死。
公主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沐如锦撇了这屋子一眼,满脸讥讽道:公主本是皇家贵胄,金枝玉叶,世上大好的男儿排着队等待公主挑选,可你偏偏自甘下贱,非要嫁与苏衍为平妻,非要插手我与苏衍的夫妻之情。
如此倒也罢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搅风搅雨,又是假孕又是陷害,你若老老实实做人,恐怕也不会沦落至此。
今日你得此下场,莫非你觉得很意外不成?沐如锦,你也休要得意。
你陷害本宫偷人,致使本宫声名扫地,今日世人被你蒙蔽了眼睛,但终有一日,你会露出狐狸尾巴,会让天下人看清你恶毒的面目!刘萱萱一想到沐如锦诬陷她与一奴才有染,就一阵悲愤。
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她所悲愤的,并非是沐如锦诬陷她与人有染,她心中的重点,根本就是放在与奴才有染这一点上。
若那人不是奴才,恐怕她还不至如此气愤。
沐如锦却是大笑一声,摇头道:就算世人擦亮了双眼又如何?我的身份如此,就算是证明一些都是我刻意陷害,世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又何况嫁与苏衍为平妻一事是你自己作死。
沐如锦命锦瑟将窗户打开,屋子顿时明亮不少。
沐如锦挥了挥面前翻飞着的灰尘,继续道:何况,公主殿下以为外界传闻之事是我在背后使坏?难道不是?刘萱萱冷哼一声,眼里噙满了愤怒。
自然不是。
沐如锦说的斩钉截铁,随即一笑,道:因为此事根本就是事实。
你与那奴才本就有染,你做得出,莫非还怕人说?你胡说!本宫清清白白,何曾与人有染?本宫这身子自始至终只给过苏衍一人,又如何会看得上一个狗奴才?是那苏衍瞎了眼,听信外界传言,诬陷本宫偷人,还敢写休书休弃本宫。
待事情真相大白之日,本宫定要他跪在本宫面前忏悔!刘萱萱歇斯底里大吼。
公主指的可是大婚当日?沐如锦一脸玩味的看着刘萱萱道:公主又可知,你与苏衍大婚那晚,苏衍一整夜都在我房中?你胡说!那一日,本宫明明与他……刘萱萱的模样仿佛是要吃了沐如锦一般的可怕。
与他巫山云雨,春色满屋?沐如锦替刘萱萱将话接了下去,又在刘萱萱满脸羞红之中继续道:可公主真知道那一日在公主房中与公主行房之人可否真是苏衍?你此言何意!刘萱萱一脸的猪肝色。
那一夜,苏衍整夜都歇在我的房中,在洞房与公主巫山云雨的人不是苏衍,就是那个奴才。
也就是说,苏衍自一开始,就从未背叛过我。
沐如锦说着还有一些自得。
在这一点上,苏衍真的是不错,至少至今为止都未曾有过要背叛她的心思。
不可能,本宫明明……刘萱萱摇着头否认,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想到了那一日清晨苏衍对她那冷淡的态度,一肚子自信顷刻的化为乌有。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将头发剃了凉快凉快一想起那日醒来,原本缠绵的躯体被冷风所取代,昨夜里温柔的臂膀变成了冷漠的面孔,就仿佛那一夜的温存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沐如锦所言都是真的,莫非那一夜与她行房之人当真不是苏衍,而是一个狗奴才?刘萱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这样的结果是那样的恶毒,要她如何能够接受?她本就后悔自己任性非要嫁给苏衍,她不像沐如锦一般对苏衍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也不贪图苏衍的那点身份地位,她之所以宁愿丢尽面皮也要嫁苏衍为平妻,不过是起源于林清珑曾经的那句关于苏衍与沐如锦感情甚笃的酸话。
许是她自小被惯出了毛病,许多事情她都喜欢由着性子乱来。
因为她是公主,身份尊贵无比,自小到大所见之人不是对她溺爱就是要跟她行礼。
在她的世界里,就只有长辈与奴才这两种人,长辈喜欢她,疼爱她,娇惯她,而奴才要对她卑躬屈膝,放弃任何尊严。
她并不爱苏衍,若说有一点点感情,恐怕也只是因为苏衍的声音很好听,她有一瞬间的兴趣罢了。
可是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苏衍此人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她执意要嫁与他做平妻,不过是想要看看苏衍和沐如锦的感情是否就真的如外人所言那样不可拆散罢了。
至于后果,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反正父皇疼爱她。
皇兄也宠她,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顶多就是被骂上两句罢了。
在她的心中。
苏衍和沐如锦或许就只是一个临时拿来解闷的玩具,有兴致时玩上一玩儿,没兴致时也可以随时丢弃重新选择新的玩具。
她是公主,就算她要改嫁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
而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即便她已不是处子之身,即便她曾经嫁过人,也依然会有无数大好男儿为她的身份争得头破血流。
可是,她没有想到,嫁入逍遥侯府之后所发生的事,跟她成亲之前所想的根本完全不同。
逍遥侯府之人不曾恭维她。
苏衍也不曾尊敬她。
沐如锦更是不曾惧怕她。
而之后太子哥哥更是被刺杀而死。
三皇兄身受重伤,父皇因为要维持面皮而对她敷衍了事,或许也是因为她的任性而惹恼了父皇。
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婚后的一切完全没有按照她所想象的那样发展,反而她自己作茧自缚,将自己推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
好不容易听皇后的话没有再闹,而是假装有孕,重新赢回了苏衍的心,成功的让沐如锦被冷落。
她原本打算一鼓作气除去沐如锦,却不想沐如锦先行一步,玩出了什么当街刺杀的把戏,而她却中了计,以为沐如锦还在房中没有出去而急匆匆的行了陷害之计。
最后却被人当场揭穿,还倒打一耙。
之前,她一直就没有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还为将沐如锦成功赶出逍遥侯府而暗暗得意。
可是今时今日,她却完全看得明白了,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小瞧了沐如锦这个敌人。
什么江湖孤女,孤苦无依,假的!全是假的!谁又会想到名满江湖的药王谷毒圣会扮猪吃老虎,以这样卑微的身份嫁进逍遥侯府假装委屈妇人?输了,全都输了。
其结果就是今日,在此地,在此时,她要面对沐如锦这样毫无保留的羞辱。
莫非是你……?刘萱萱一时间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沐如锦所言是真,那一夜会只是个意外?一个奴才,若是不知男主人不在,会在洞房花烛之夜给她下药,与她行房?如果苏衍只是出去透透气,半路回来了怎么办?如果被其他的丫鬟婆子发现了怎么办?若不是她中了迷幻药,此事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是嫁了苏衍她都觉得委屈了她的身份,她又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宠幸一个奴才?公主以为呢?沐如锦嘴角一勾,一抹嘲讽的神色直刺向刘萱萱,道:有哪个女子愿意与他人分享夫君?若她做得到,就定然爱得不深。
我沐如锦以药王谷毒圣之尊下嫁逍遥侯府,图的也不过是苏衍这么个人,本掌门的男人,即便是公主也休想染指!刘萱萱用愤恨的目光盯着沐如锦,嘴唇上被咬出了一抹殷红的血迹。
沐如锦拍了拍刘萱萱脏乎乎的脸蛋儿,笑道:虽说男人三妻四妾也属平常,只是我的眼中却揉不得沙子。
尽管公主身份尊贵,名分也依然在我之下,可一想到苏衍碰过你,我便会觉得恶心无比。
可是,若不答应苏衍娶你,想要单独面见皇帝势必又要走不少弯路,这实在是让我万分为难。
思来想去,最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允了苏衍娶你为平妻,只是洞房花烛夜巫山云雨时之事,就只能叫别人代劳了。
你好狠毒!刘萱萱从沐如锦口中听到了真相,顿时羞怒万分,若不是腿脚酸软无力使不上力气,她直想扑过去掐死沐如锦这个贱人。
不敢与公主比较,比起公主的狠毒,如锦甘拜下风。
沐如锦却是微微一笑,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刘萱萱的‘夸奖’。
你自一开始便想借由我接近父皇?莫非,你早想要杀死父皇?刘萱萱一想到沐如锦的计划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样的计划如此疯狂,其中免不得要逍遥侯府一家的配合。
可是,弑君之罪,这又岂是一般人敢想的?你父皇害死家师,与药王谷早就是不死不休之势,又三番五次设计逍遥侯府,你当他不该死?只是药王谷一直超然世外。
从不轻易参与纷争,若公然与朝廷敌对,最后不过是两败俱伤,还会被他人钻了空子。
可杀师之仇不得不报。
你父皇他非死不可,迫不得已,我也只能采取迂回之术,从你入手了。
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公主慷慨,主动送上门来被我利用。
沐如锦那表情似乎是真心的感谢。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是真心的感谢。
若是没有刘萱萱横插一脚,事情不至于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若不借由刘萱萱来达到单独面见皇帝的目的,再想要成事,势必要大费周折,还容易留下隐患。
不到万不得已。
她实在是不想兵行险招。
刘萱萱险些没有被沐如锦的表情给气死。
只能瞪着眼,颤颤巍巍的大吼道:你这个弑君谋反的乱臣贼子!本宫定要将此事告知三皇兄,要他治你弑君之罪。
满门抄斩!啧啧啧啧。
公主还是这样天真。
你三皇兄如今还要靠我来登上皇位,又如何会听你聒噪?何况,你三皇兄想来还巴不得你父皇早死,他谢我都来不及,又如何会怨我?沐如锦进一步刺激刘萱萱。
你胡说!休要在本宫面前妖言惑众!三皇兄他十分敬爱父皇……刘萱萱被沐如锦气的直磨牙。
与皇位相比,你父皇又算得什么?沐如锦毫不犹豫的打断刘萱萱,笑道:你以为你三皇兄当真是如你所想那般翩翩君子?太子之死他事先便知情,但他不仅没有提醒太子小心,还故意装作挡剑受伤,顺利的将太子一党收入自己囊中。
你的三皇兄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
不会的……三皇兄对太子哥哥忠心耿耿……你说谎!你说谎!刘萱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主如此说可真是要伤了我的心了。
当初太子遇刺一事本就是我着人将消息放了出去,一是为除掉太子,二也是在考验你三皇兄是否有成为皇帝的野心与手段。
幸好,他还没叫我失望。
沐如锦笑的十分纯良,若单看表情,谁又能看出她此时此刻说着的会是这样可怕的,惊世骇俗的事情呢?莫非太子哥哥遇刺之事也是你所为?刘萱萱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初她怎么就早没想到呢?若非是有后手,沐如锦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又怎敢对自己这个公主不敬?那如此说来,平城王家还有桑郡王之事恐怕也是沐如锦放出的消息。
亏得当初她和父皇都以为是楚王所为……回答正确,却没有奖励。
沐如锦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又让秀梅和绿蛛一起将刘萱萱扶了起来。
而刘萱萱在挣扎中还被秀梅和绿蛛借机掐了好几下,疼的刘萱萱大叫不止。
沐如锦抬手抚摸着刘萱萱的秀发,似是在叹息,又似是在怀念,道:公主天生丽质,这容貌就算是放在京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这一头乌黑垂坠的秀发更是令人艳羡,想必宫廷之中自由保养秀发的秘方,倒是让人眼馋不已。
刘萱萱瞬间警惕的看向沐如锦。
不知为何,她一看到沐如锦这样温柔的说话,浑身就止不住的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似乎是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光着身子被大雪覆盖一样的冰冷。
果不其然,下一刻,沐如锦的语气便更加温柔道:只是,公主既已被罚出家为尼,便该斩断三千烦恼丝,从此尘缘尽了,情根尽除,这一头秀发却是不该留下。
沐如锦!你想做什么!刘萱萱忽然打了个寒战,心中泛起了无边的恐惧。
秀梅,帮你家主子将头发剃了,凉快凉快。
沐如锦似乎在欣赏着刘萱萱的恐惧,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六皇子之死听着剪刀剪断头发的声音,看着满地的碎发,刘萱萱彻底绝望了。
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有彻底接受自己成为了一个弃子的事实。
虽然被罚出家为尼,从此前缘尽了,但因为没人在意她的死活,反倒是给了她还能翻身的希望。
她一直想着,或许有一天她还能东山再起。
因为三皇兄表面上虽然罚她出家为尼,但始终没有让人剪了她的头发,这让他觉得三皇兄定然是想要先平息百姓怒意,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等上个一两年,待事情淡忘了,她依然还会是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一切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可是,沐如锦的出现彻底的打碎了她的美梦。
此刻秀发被人揪在手上不停的拉扯、剪断,那样的疼痛都比不上心如死灰的痛苦。
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明白,她是真的输了。
她是真的被所有人放弃了。
如若不然,就不可能没有人看管她,也不可能放任沐如锦进来如此肆无忌惮的羞辱她。
她突然觉得很累,这样的绝望是她从来未曾体会过的。
不知为何,她的眼中开始闪过各种各样的人的脸孔。
有一些是被她肆意打骂的人,有一些是因为一些小事就被她下令处死的人,有一些是因为好玩就极尽折磨的人,而有些人的脸她甚至早都忘记了,此刻却浮现在眼前,面目是那样的清晰。
终于,那张面孔定格在一瞬间。
一张面带笑意却极尽讽刺的的脸孔逐渐清晰,变成了沐如锦的脸。
刘萱萱大叫,歇斯底里的大叫,可是无论她如何挣扎。
始终都逃不开绿蛛的钳制,都改变不了她输了的事实。
沐如锦强忍着笑意,却憋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刘萱萱的嘶吼实在是一个极尽悲剧的画面,可架不住此刻刘萱萱的发型实在是太猥琐,沐如锦实在是悲伤不起来。
仔细瞟了一眼,只见刘萱萱的头发长一块短一块,参差不齐,活像是个茶壶盖。
这倒并非是绿蛛和秀梅刻意所为,只是刘萱萱挣扎的太厉害,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也算是无心插柳的活人艺术品了。
沐如锦看着刘萱萱近似癫狂的神态。
却也不知是该对这位公主殿下叹息还是暗叹活该了。
若从一开始她不曾指使林清珑陷害苏衍。
如果从一开始她不曾刁蛮任性非要强行插入她与苏衍的生活,沐如锦就算是兵行险招也绝不会利用她来对付皇帝的。
沐如锦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却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
她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更坚定人若犯我千倍奉还的原则。
若刘萱萱只是个平常公主,哪怕她刁蛮任性,哪怕她阴狠毒辣,但若没有惹到她的头上,她是不会主动去招惹敌人的。
沐如锦深知自己不是救世主,除了让自己过得好,别人的死活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刘萱萱是任性也好,狠毒也好,这都不关她的事,就算是刘萱萱将世人全都得罪了个遍。
她也能笑着坐在一边看戏而绝不插手。
可是偏偏的,刘萱萱自视甚高,将自己看做无所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蠢事,如此一来,沐如锦再利用她也就没有任何的罪恶感了。
人杀的多了总会麻木,此时的沐如锦就是如此。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无论是直接或间接死在她手中的人她已经数不清了,渐渐的,心中也就没有了任何的罪恶与恐惧。
沐如锦闭了闭眼,停了许久,这才叹息一声,对着秀梅道:送公主上路吧。
秀梅先是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坚定了神色,称了声是,目光复杂无比的看向刘萱萱,手上却再也没有了犹豫,一个用力,将浑身瘫软无力的刘萱萱抱到了房梁上挂着的白绫之上,亲眼看着这个曾经折磨了她无数岁月的公主殿下无力的挣扎,到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再到脸泛青紫,隐隐发黑,彻底没有了气息。
原来一条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尽管她曾经是皇家尊贵的公主,拥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拥有着她这样的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身份与地位,但此刻依然就这样脆弱的香消玉殒在自己手中。
秀梅突然有一瞬的恍惚。
沐如锦忽的松了口气,随着刘萱萱的死亡,她知道,所有属于她的恩怨,都在这一刻彻底的了结了。
所有她觉得必须要死的人,此刻已经全都死去了。
回想一路走来,虽然算不上多艰难,可也不算很容易。
她与苏衍兜兜转转如履薄冰的设计了这一切,总算,都要告一个段落了。
剩下的,只有那个人了。
只要那个人能真的按照他的剧本演出,那么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沐如锦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再看刘萱萱的尸体一眼。
人死事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恩怨两清。
而慧静师太,静静的看着空中摇晃不止的尸身,却也不过微一摇头,随即平静的为之收尸。
她本就是名门之女,年轻时也曾见过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
她被庶母迫害,不得已出家为尼。
而后又遭其他尼姑排挤,最终被挤到了这鸟不拉屎的残破庵堂,慢慢的,她也就看得淡了。
虽然死的是一个公主让她惊讶,但终归也不过是惊讶而已。
一切都与她无干,她只需继续诵经念佛,不问世事也就是了。
刘萱萱的死几乎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待到真的传开时,许多人也不过是感叹几句,这种从来锦衣玉食的金枝玉叶,受不了苦而自行了断也实属正常。
刘萱萱这个名字,彻底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后消逝在历史的尘埃之中,鲜少有人再提起。
而另一件命案也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郡主楚月心溺水身亡。
听闻是一个行脚商人在城门外的池塘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经由仵作验看,为溺水身亡,又确认了楚月心的身份,一切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楚月心自亲眼见到自己儿子的尸体挂在府门外之后就已经疯癫之事全京城皆知。
一个疯子,到处乱窜,最后不小心跌入池塘溺水身亡也实在是没什么可怀疑的。
何况,楚月心身上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这很明显就是一起失足落水的意外事件。
再加上最近事多,官府也懒得再为一个无权无势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疯郡主浪费时间,最后干脆也就草草的结了案。
而朝廷方面也是事情不断。
楚王的人头虽然到了三皇子的手上,可是楚王暗中培养的势力却突然反叛,目标直指京师。
正当三皇子怀疑一切都是都是六皇子所为时,却突遭刺杀。
最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正当刺客就要得手取走三皇子性命时,与三皇子一直敌对的六皇子忽然挺身而出,替三皇子挡下了致命一击,让三皇子刘麒凌直接愣在原地,对此情此景百思不得其解。
事后,刺客被当场诛杀,六皇子却身受重伤,不治而亡。
三皇子愣愣的抱着六皇子的尸身,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完全理不出任何头绪。
他自小确实与六皇子交好,但事实上在两人都对皇位有野心之时就已经彻底对立了。
可以说,此刻朝廷之中,真正能够走到最后坐上那张龙椅之人必定只能是他和六皇子其中一人。
至于十一皇子十五皇子之流根本就不够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他一直以为,在六皇子心中是恨不得他死的。
可是,他从来不敢想,有朝一日,在自己受性命之危时,真正挺身而出,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六皇子,他曾经的朋友、兄弟,如今的死敌。
三皇兄,我只有一愿。
待我死后,请允母妃带我棺椁出宫,寻一地隐居安葬,自此与皇宫再无半分瓜葛。
至于我手中权脉,尽皆送与三皇兄,愿三皇兄……得偿所愿,君临天下。
想起六皇子临死前的话语,刘麒凌觉得心冰凉冰凉的没有温度。
六皇弟闭上眼前的那个笑容,仿佛很早很早之前,他就见过。
那时候的他们还小,心性单纯,没有现在这许多弯弯绕绕肮脏龌龊。
他是个不受宠爱的皇子,而六皇弟却是个表面深受宠爱实则处处遭遇冷待的可怜人。
他们不打不相识,由看不顺眼变成好友,最后又反目成仇,几乎不死不休。
这一切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场梦,那样的虚无和飘渺,让人不敢相信。
六皇弟为何会救他?不是演戏,因为六皇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演这出戏。
他曾经也曾假装挡剑身受重伤来打动太子一党,可他自家知道自家事,演戏与真实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看病的太医是他的人,六皇弟没了呼吸心跳身死也是真真切切。
最重要的是,他接收了六皇弟所有的势力这也做不得假。
可他就是不明白,明明敌对的两个人,六皇弟为何要舍命救他?刘麒凌深吸一口气,表情是沉痛却也茫然,或许,他该去找萧贵妃谈谈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放我出宫吧萧贵妃的和春宫中,刘麒凌难得的有些拘谨。
他长这么大以来,其实见到萧贵妃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从前与六皇弟玩的还好的时候,也很少能见到萧贵妃的面。
他从前听到些传闻,自然也知道萧贵妃成为皇妃的经过,他无数次的想,父皇以这样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萧贵妃,事实上萧贵妃心中当甚是怨恨吧?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此事换作自己,又该是什么心情?特别是看着自己的儿子表面上被虚假的宠爱,实则暗地里受尽了冷眼,即使是女子,即使她的夫君是当朝天子,君临天下,那心中又岂会少了诅咒?当初他与六皇弟分道扬镳反目成仇时,他也曾想过,六皇弟是否同是因为想要改变自己与母亲在宫中的尴尬处境才对那个位子充满了野心?只是他却一直找不到答案。
或许潜意识里他害怕找到答案,怕知道了这个所谓的难言之隐,怕知道了他与他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产生怜悯,所以他刻意忽略了很多的东西,强迫自己不去细想。
只是,如今,六皇弟为救自己而死,他这心里却有着太多的谜团需要一个确切的解释。
六皇弟为何要舍命救他?明明是对手,明明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明明两人当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却为何最后成了自己被自己的敌人所救?他一直都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整个人近乎魔障一般。
连一个踏实觉都睡不好,无奈,他只得来找萧贵妃索要答案。
进门之前,他有些踌躇。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贵妃。
因为在她的印象之中,萧贵妃一直都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虽然见的次数不多,在父皇面前也似乎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他幼时曾见远远地见过萧贵妃几面。
那时的萧贵妃,即使是面对一个下人,也是和蔼可亲的。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是,是谜题就必须有一个答案。
当他问出这个疑问时,他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想象过萧贵妃会发疯一样的扑过来。
想要杀死他。
毕竟是亲子的性命。
身为人母。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他却可以理解,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宫中。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
萧贵妃的态度却难得的平静,只是眼中偶尔有悲伤之色划过,却会很快的被掩饰住。
萧贵妃打量了刘麒凌许久,这才笑着给他倒了杯茶,也不用下人动手,只是如寻常人家一般,面对着刘麒凌就像是面对一个子侄一样,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温和。
贵妃娘娘,我……刘麒凌越发显得局促,这是他许多年未有过的紧张感觉。
即便是面对着父皇和母妃都没有如此不自在过。
你不必多言,本宫知你想要说些什么。
本宫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轩儿他从未想要过坐上那张椅子。
萧贵妃此话说的斩钉截铁。
可是……刘麒凌身体一僵,心中说不出是信与不信,只是脑中越发空白起来。
若不是为了那张椅子,那又为何要与他疏远?直至反目成仇?萧贵妃似是看出了刘麒凌心中所想,道:他原本不要本宫多说什么,本宫也不欲多事。
只是如今他也去了,本宫也就没什么不可说的了。
说着,萧贵妃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表情复杂难言,道:恐怕你也知道,轩儿自小因为本宫的关系,受尽了人情冷暖。
本宫是被你父皇强娶进宫的,本就心不甘情也不愿,除了最初那几日受你父皇宠幸过一次之后,便一直苦守这和春宫二十几载岁月。
本宫原本想着,即便是进了宫,安安心心在宫中拖着日子直到死去便也罢了,却不想,皇上只是宠幸过本宫一次,却有了轩儿。
皇上心中有鬼,本宫心中也另有他人,轩儿夹在其中,有苦也难言。
因为皇上不喜欢轩儿,每每见到,或许总会想到他手段不正得到了本宫,心中总有疙瘩,但为安萧家军的军心,却不得装作疼爱轩儿,实则私下,甚至不如陌生之人。
轩儿与你要好时,是在这深宫之中唯一露出笑容的一段日子,就连本宫也十分感激你。
萧贵妃说着,却忽然沉默了。
既如此,他为何要与我疏远?我以为他也对皇位有心,知我早晚要与他敌对……刘麒凌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无心皇位,又是真心与他结识,那为何会演变到这一步?萧贵妃笑了笑,道:你若有心皇位,便不能与轩儿交往过密,否则,皇上恨屋及乌,你便再也没有希望得皇上喜爱。
刘麒凌一顿,随即一个激灵。
多年来,他一直在思考六皇弟疏远他的原因。
即便是他们已经反目成仇,他依然会忍不住去想,为何人与人的感情会如此脆弱?即便是手足骨肉,也会相残……他将一切想得太过复杂,却忘记了,当初六皇弟在宫中的处境。
他虽也不算得宠,可归根结底不过是母族不强,地位不高而已。
可六皇弟不得宠的理由却十分复杂。
确实,当初他若继续与六皇弟交好,恐怕早晚会引起父皇不喜。
在不打算弑父得位的前提下,失去了父皇的宠爱,是最致命的打击。
难道,六皇弟是因为顾及他的处境,所以才主动疏远?若是如此,那这些年他所作所为,岂非是伤透了六皇弟的心……?刘麒凌一瞬间觉得心痛的难受。
在这个宫里,人情冷漠世情如霜,即便贵为皇子,也是勾心斗角不断,尔虞我诈不绝。
他曾经爱恨分明。
喜欢讨厌都写在了脸上。
他因嫉妒六皇弟得父皇宠爱而一再找茬,却又因六皇弟的洒脱大度而心服,而后又因为误会而险些成仇,却在得知真相后成为知交。
只是没想到。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最终还是分道扬镳,各自为敌。
若萧贵妃所言不虚,那些年来,六皇弟又是忍受了多少委屈来与他为敌?他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萧贵妃自刘麒凌眼中看到了愧疚,随即摇摇头道:你也无须心存愧疚。
轩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他肯为你着想,是因为真心拿你当做兄长。
本宫想,他也是自愿为你献出性命,只望你能够做个好皇帝。
不要如你父皇一般。
将这个江山治理的乌烟瘴气。
刘麒凌依旧怔怔的。
他想了很多,为了能让自己好受些,他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萧贵妃所言的真实性。
怀疑六皇弟救他是否另有目的。
可是,任他如何麻醉自己,依然无法解释,什么样的目的,可以让一个人牺牲性命去救另一个人。
萧贵妃望向刘麒凌的目光也充满着无奈,只是,有些事,她能做的不多,只能将一切讲得清楚明白,可最终的结果。
却只能由当事人自己想清楚才行。
萧贵妃静静的坐着,也不打扰刘麒凌。
只是见刘麒凌似乎越发纠结,只得说了一句:三皇子可想想,轩儿他可曾真的害过你?萧贵妃的一句话,就如一盆冷水瞬间让刘麒凌清醒。
是啊,六皇弟可有真的害过他?回想过去,就算他二人分数敌对,但六皇弟却从未做过真正害他的事情。
或许有的事情会争,有的事情会吵,可仔细想来,最后的赢家似乎都是自己。
以六皇弟的聪慧,又怎会次次输给自己?这分明就是刻意为之。
何况,六皇弟为他受伤身死是真,将自己筹谋多年的势力尽数交给自己也是真,如此,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六皇弟如此对自己,自己竟还要以怨报德的去怀疑一个为自己而死的兄弟,何其惭愧?刘麒凌第一次对这个皇位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他开始反省自己,莫非这个位子当真能令人失去理智与思想?还是从一开始,他身体里就留着自己父皇那卑劣多疑的血液?刘麒凌静静地站了很久,将幼时到现在的经历一一过了一遍,却又似是想开了什么,眉头终于得以舒展。
萧贵妃见刘麒凌似乎是没有大碍,也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想,忽然之间,刘麒凌扑通跪在自己眼前,砰砰三个响头,道:六皇弟以真心待我,我却恩将仇报,心中甚愧。
自今往后,娘娘便如麒凌亲母,欺凌定会代六皇弟尽孝。
萧贵妃被刘麒凌这忽如其来的行为给震懵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刘麒凌扶起,道:三皇子不可如此。
你是要做皇帝的人,岂可轻跪他人?何况,你有自己的母妃,又如何能做伤她心之事?可……刘麒凌待要说些什么,萧贵妃却打断他,道:若你当真为本宫好,便放本宫出宫吧。
本宫曾以为,这一生,不过孤苦一世,老死深宫。
只是,本宫做梦都想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宫闱红墙。
如今,轩儿也不在了,本宫便向你讨个恩典,就当是本宫死了,要本宫带着轩儿的灵柩出宫,寻一处无人识得的地方,做个寻常妇人吧。
刘麒凌望着萧贵妃的眼睛,从中看到的是深深的坚定。
想起六皇弟临死之言,他狠狠的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应下了。
多谢三皇子成全。
萧贵妃给刘麒凌行了个礼,此刻竟然泪流满面。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起死回生的六皇子短短两月,隆庆风起云涌。
楚王私兵造反在三皇子刘麒凌得到了六皇子的势力之后迅速被平息。
而十一皇子、十五皇子等对皇位有野心的皇子也被软禁,三皇子登基无可避免。
就在三皇子登基为帝十天之后,萧贵妃因病去世,刘麒凌下令以皇贵妃礼仪厚葬。
而事实上,真正的萧贵妃却带着一具棺椁,在刘麒凌的协助下悄然离开京城,自此后不知所踪。
此时,天气晴朗,虽有微风,却并不觉得刺冷。
在药王谷之巅,沐如锦此时正拍着脑袋一脸的郁闷,手中的白棋无法落下,显然是陷入僵局。
对于围棋一道,沐如锦心知自己实在是不忍拿出手来,只可惜,对面之人等级太高,就算是与她玩上两局五子棋,沐如锦也被杀的片甲不留。
不服输的某人只得破罐子破摔,非要在对方的拿手好戏上赢过对方,搬回一筹,只可惜,结局可想而知,纯粹是自找死路。
懊恼的随意将棋子落下,沐如锦心中各种不服气,只是见对面之人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邪笑着看她,却只能叹气。
六皇子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明知我不善围棋之道,却招招不留情面,莫非六皇子是在徇私报复?沐如锦同样眯着眼看着对方。
六皇子已死,如今我只是一寻常百姓,姓徐,名文轩,沐姑娘可千万别再记错了。
此时。
坐在沐如锦对面与之对弈者却赫然是为救刘麒凌而死的六皇子刘文轩。
说起来,你与苏衍还是表兄弟,只是你年长一岁,苏衍常说被你占了大便宜。
沐如锦一想起苏衍曾经说过的话。
就觉一阵好笑。
大便宜?此话从何说起?刘文轩自假死后改姓徐,名徐文轩,对沐如锦这话却一头雾水。
沐如锦只笑,却也不回答。
原来,徐清风在宫中的人脉便是这位六皇子殿下,太和楼能成功在京城立足,它背后支持的皇子也是六皇子。
就从刘文轩此刻改姓徐姓来看,许多事情已经一目了然。
当年,萧媚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对于皇帝对萧家的势在必得。
萧媚十分苦恼。
曾私下里找徐清风商量过。
当时徐清风还年轻气盛。
只是对方是皇帝,即便他家世不错,父亲手中也握有兵权。
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他与萧媚是真心相爱,也定了亲事,可他不仅仅是自己一人,同时,也是别人的儿子、弟弟、兄长,他的一举一动牵扯太大,绝不能为徐国公府带去灭顶之灾。
也就在那时,两个几乎绝望的人依偎在一起取暖,而后,萧媚下定了某种决心。
当萧媚跟徐清风谈及要将身子给他时。
徐清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是他不爱萧媚,也非是他贪生怕死,不敢负起责任,而是他在顾虑,一旦皇帝真的打算要强娶萧媚,而萧媚又不再是完璧之身的话,她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深宫之中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仅仅从皇帝的所作所为便可知一二。
他固然可以吃干抹净,而后抵死不认,他也相信就算事情败露,萧媚也绝不会供出他,可是事后等待萧媚的却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绝不能如此自私。
可是,萧媚却心意已决。
见徐清风拒绝,也知道徐清风心中在担忧些什么,故而为徐清风下了药,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这个她一生最爱的男人。
甚至于她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在进宫后承宠那日,打算拉着狗皇帝一起死。
只是没想到,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她就等于收回了萧家兵权,狗皇帝兴奋之下喝的酩酊大醉,就算是宠幸她也是迷迷糊糊,让她最后就这样混了过去。
为了能有朝一日再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她强忍着恶心,任由那个男人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的进入,眼泪无声无息滑落,心中却越发的恨意滔天。
若不是这个狗皇帝,她早已与心爱之人成亲,为他生下孩子,两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最后幸福的死在同一座墓穴之中,约定来生再续前缘。
只可惜,这一切的美梦顷刻都破碎了。
那一夜之后,皇帝并未起疑。
床单之上的落红是她割破臂腕放了血,强忍着痛和留下疤痕的风险,一声都没有吭过。
而后,皇帝或许是见目的已达到,也不再宠幸她,只给她足够的地位与财富,任其自生自灭。
只是,没过多久,她便发现自己有孕。
算算时日,她也不知这孩子究竟是徐清风的还是狗皇帝的,但这并不妨碍她疼爱这个孩子,细心将之养大。
并且在很早的时候,她就将自己的一切说给了这个孩子听,并且十分郑重的告诉这个孩子,他的父亲不是皇帝,而是另有他人。
而这个孩子,就是六皇子刘文轩。
刘文轩自出生起,一直被皇帝喜爱,惹来外人无数艳羡。
可是,随着渐渐长大,他见到的父皇依旧每日里对他微笑,但那笑容却从不走心,不仅仅让他感觉不出一丝温暖,相反,他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起初他一直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努力让自己更加完美。
只是,那种有如被猎人盯上的感觉不仅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让他觉得害怕。
直到自己的母妃跟他说了那件事,他才知道,那种不安的感觉源自何处。
一开始他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意志消沉,甚至将自己关在寝宫中寸步不出,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他才开始慢慢的接受了现实,并且,在某次出宫时刻意打听了自己生父的下落,却得知。
徐清风早在自己母亲进宫当日便被诬陷纠缠皇妃,赶出了京城,甚至还被逐出了族谱。
他还记得当初听说此事时他是什么样的感受,那种无声的愤怒灼烧着他的心,从那一刻起,他对皇帝,那个他名义上的父皇产生了深深的恨意。
直到……直到京城里开了一间酒楼,名为太和楼,他与其他皇子公主还有几个大臣之子一起赏光前去,偶然见到了已经饱经风霜。
却越显坚毅的徐清风。
目光相对那一瞬间触电的感觉。
让他本能的对徐清风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他觉得甚是不可思议,在有意打探下,他才渐渐得知了徐清风的身份。
而事实上。
徐清风当时与刘文轩是同样的感受。
所以,徐清风也特意着神仙府细加打探,探听到萧媚进宫后第一日便被狗皇帝宠幸,而后再也没有被碰过。
可也就是那一次,萧媚却怀上了,这让徐清风的心紧张的砰砰直跳。
他察觉到刘文轩也在查他,故而刻意透露了许多的消息给刘文轩,一来二去之下,两人终于正式见了面,相互试探后。
便坦诚相认了。
徐清风知道这孩子也很有可能是皇帝的种儿,可是他不在乎。
那是萧媚的孩子,且从这孩子口中他还得知,萧媚一直将这孩子当做是他的儿子在养。
当初他一觉醒来,发觉出了不对劲,可当时,萧媚已经离开了。
事后,他约见了萧媚,可萧媚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让他的话深深的憋回肚子里,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谁曾想,不过两日,萧媚就被强娶进宫,皇帝甚至都没有遵从宫中纳妃的规矩,直接将萧媚抬进了宫,而后连夜宠幸,让一切就这么尘埃落定,盖棺定论了。
被逐出家门后,为了活命,他流落江湖历经苦难,建立起了神仙府,不曾想多年后重回京城,就遇见了萧媚的儿子,而这个儿子,还认他做父亲,这是何等的幸事?也坚定了他想要重新夺回萧媚,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决心。
当初徐清风打算夜闯皇宫,抢出萧媚,或是杀了狗皇帝,只是被沐如锦阻拦,于是定下了这个计策。
不仅仅能置皇帝于死地,还能让萧媚和儿子完好无损的回到自己身边。
那夜宫廷夜宴,在宫中花园,六皇子刘文轩之所以拦下沐如锦,并非如他所说是喜欢或是别的什么,只是他借机从沐如锦手中拿到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之后的计划罢了。
当初为了不引起皇帝疑心,沐如锦认为六皇子和徐清风不适合再见面,所以才借夜宴之际纸条传信。
而苏衍那句酸溜溜的话,纯粹是知道那夜刘文轩为了不引起刘麒凌怀疑假意调戏自己娘子之事,纯属打翻了醋缸子罢了。
而之后,刘萱萱执意下嫁苏衍为平妻,萧贵妃在其后推波助澜也是沐如锦的主意,如此,可以让三皇子刘麒凌相信,因为萧贵妃的所作所为,致使她放弃扶持六皇子而选择扶持自己不会显得奇怪。
毕竟,就平日里表现的话,六皇子实在是比三皇子出彩的多了。
而后,根据沐如锦的指示,花银子雇了亡命之徒刺杀刘麒凌,而刘文轩再借机为刘麒凌挡剑,做成身死假象,要刘麒凌对他产生内疚,从而答应放萧贵妃带他的棺椁出宫隐居。
假死药是沐如锦提前为刘文轩备好的。
而那一剑也是真刺上去的,只是把握好了角度。
事后,由君不言治疗,实在是小菜一碟。
而萧贵妃与刘麒凌所说的那些其实也并不全是假话。
刘文轩当年刻意疏远刘麒凌确实是为了他好。
只是,时光荏苒,许多东西都变了。
刘文轩心中未必还如幼时一样,对刘麒凌如兄长般依赖,只是,他确实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争夺皇位。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最后能够出宫,与自己的生父生母一起过寻常日子罢了。
这也是许多人都看不透这个妖孽的六皇子的根本原因所在。
谁能想到,真的会有人不爱江山不爱皇位而想要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呢?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苏衍不见了?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沐如锦倒也不打算追根究底,六皇子本身究竟是谁的儿子其实又有什么重要?连萧媚和徐清风都不在乎,她就更是事不关己了。
只要六皇子将徐清风当做父亲,而徐清风也愿意将之当做亲儿看待,所谓血缘,也就未必那样重要了。
或许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写写诗,赏赏月。
与父母一起生活,在哪里都好。
只要离开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从今后,自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
徐文轩笑了笑,对于如今的姓氏他觉得很满意,比起从前与皇帝同姓时来得自在得多。
不是皇子,让他少了许多凌驾于人之上的特权,但上天也很公平,在失去这些的时候,他却能得到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
这是他自小就想要拥有,但皇帝却从未给过他的温暖感觉。
沐如锦由衷的露出笑容,虽然她手段层出不穷的使用,但心中终究是向往着最平凡的美好。
许多事情,平静时总是渴望轰轰烈烈,可一旦真的经历过轰轰烈烈,你才会发现,原来这些轰轰烈烈一点也不如想象中美好,相反,会让人更加想念最初的平凡。
就比如她,此刻只是想和苏衍平平静静的过日子,那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已经十分厌倦了。
你高兴就好。
若是无处可去,你可以留在药王谷。
这里很安全。
也不必担心有人能认得出你。
平日里你可以生活在内谷,这里是我和师娘师弟住的地方,外人不可轻易踏入。
看病的事情都在外谷,你若想出去。
带个面具就是。
沐如锦很喜欢徐文轩对待人生的态度,故而也愿意多加帮衬。
徐文轩有些心动,他暂时确实无处可去,这几日里也在与父母商量该去何处隐居,能让他们平安一生。
药王谷山清水秀,坐拥一座大山,内谷外谷分明。
谷内有野果有野味,不愁吃穿。
何况,有沐如锦在,也会派人专程下山采购。
这些事情也累不到他们。
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你是舅舅的儿子。
舅舅又对苏衍那般好。
都是一家人,分不出那么多的复杂的生分。
沐如锦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
一则是自己能够帮到徐文轩一家,二则徐文轩头脑也是聪慧。
堪比军师式的人物。
平日里药王谷倒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只是,以防万一,有一个聪明人看顾着,总是好的。
也好,既如此,倒是麻烦你了。
徐文轩想来想去,觉得这样也好。
这药王谷这么大,也总有些琐事是他们一家能帮上忙的。
不麻烦。
沐如锦诡异一笑,只见棋盘上。
白子已经堪堪成胜利之势。
徐文轩哭笑不得,因为她赫然发现这棋子的走向与之前已经完全不同。
聪明如他,立刻便想到,恐怕是沐如锦趁着他不注意时引他说话,而后换了棋子。
不过,沐如锦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不仅仅让他一家团聚,还帮他离开宫中,离开朝廷,又给了他容身之处,这区区一枚棋子……就权当让了她吧。
徐文轩故意露出一脸懊恼,随即很坦然的认了输。
他自认自己演的也还算是不错,只可惜,在沐如锦这个拥有读心之术的人的眼中,什么心思也休想逃过她的窥探。
好在沐如锦的脸皮已经练的十分厚实,明知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作弊的伎俩,但依旧得意的心安理得,让人哭笑不得。
正当两人黑白棋子你来我往好不乐乎时,锦瑟推开房门,来到沐如锦面前道:小姐,外头有人求见。
何人?沐如锦并不抬头,而是一双眼直溜溜的盯着棋盘,正思考接下来一步棋究竟该如何走。
对方说是……皇上派来的人。
锦瑟脸上隐隐有着笑意,这个人的到来,便会正式拉开小姐重回逍遥侯府的倒计时。
哦?沐如锦微一挑眉,徐文轩也是一抬眼。
这局先放着吧,你先回避一下,若要人认出了你,从前的一切可就都白费了。
沐如锦嘴角含着笑,似乎是有什么好事一般,让人看起来都愉悦。
也好。
徐文轩见沐如锦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坏事,也就不必他瞎操心,于是转身离开。
他可不敢保此时来的人会不会是他的熟人。
带他进来。
沐如锦收起棋盘,望着窗外隐隐有些出神。
不一会儿,锦瑟便领着人进了门。
沐如锦打量了来人一番,却发现还是熟人,是当初刘麒凌中毒后,抬着他上山的那群人之一。
想来,能派他过来,此人必定是刘麒凌的心腹无疑。
是皇帝派你来的?沐如锦不动声色的瞥了这人一眼,让此人顿时一个寒颤。
他可还清楚地记得当初他的同伴因为在药王谷里放肆而惨死的模样,这让他在面对沐如锦这个女人时可是一点也不敢大意。
见沐如锦皱着眉看她,他连忙回道:回毒圣,是陛下派属下前来的。
他派你来所为何事?沐如锦心里竟然难得的起了一丝紧张。
对了,毒圣救救苏公子吧,苏公子不见了。
这人一想到此来的目的,立马抖了抖精神,一副急切的样子看着沐如锦,眼神真挚而无辜。
不见了?沐如锦皱了皱眉,一脸的茫然,但心里头却乐开了花,暗道:来了!苏公子前些日子接了个跑商的买卖,要去沧海山寻找一朵雪莲。
毒圣也知道,沧海山终年积雪,山上也有猛兽,又是时常会发生雪崩,十分危险。
陛下听闻后原本是想要阻止的,但……但苏公子却执意要去,说是正好去沧海山寻找一种传说中的霜冻草,要交给毒圣,以重新挽回毒圣的心……沐如锦听着,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
有震惊,有感动,还有些埋怨,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人看不真切她的真实心思。
而事实上,沐如锦在内心一直在吐槽,苏衍想的这什么理由实在是太狗血了。
霜冻草?这东西确实是只出现在传说里,传说这霜冻草三十年长一节,要完全成熟需要百年光阴。
而霜冻草最宜入药,而治的,传说就是心死病。
这些东西起源于一本杂书,书中的东西完全不可考。
而事实上,也没人真的见过霜冻草的模样,世上是否真有这东西都属未知之数。
只是传闻这东西长在沧海山,于是苏衍就干脆利用这么一个噱头给自己一个台阶。
如此,既合了刘麒凌重新撮合他俩的心意,同时,她为此感动重新回到逍遥侯府也不招人怀疑。
只是,前世这种看烂了的情节真的要在自己身边上演,沐如锦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你方才说苏衍不见了是何意?沐如锦见对方神情忐忑,也不想再逗他,于是问。
苏公子去了沧海山后,却完全失去了踪影。
据逃回来的人说,沧海山发生了雪崩,苏公子半路与下人失散了,生死不知。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沐如锦噌的一声站起身来,表情上满是惊恐。
随即,又立刻变为了猜疑,道:你此言当真?莫不是你家陛下与苏衍合起伙来欺骗我吧?听了沐如锦的质问,这人心中一阵心虚,说白了,女人的直觉当真可怕。
这事情说到底还真是陛下与苏公子合起伙来骗人的。
为的,就是想要将这位大名鼎鼎的彪悍毒圣给骗回去。
沧海山发生了雪崩不假,但苏公子却不在山上,而是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直到昨日,才出发赶往沧海山,为的就是等他这边报完信后,希望这毒圣能够感动、焦急,从而去沧海山找他。
如此一来,二人顺势见面,又险些经历生离死别,感情自是不同。
若毒圣心中当真还有苏公子,定然会感动不已。
而若毒圣真的死了心,对苏公子再无半点情意,他们也好及早收手,不再浪费时间。
说白了,这一切的一切,全是皇上为了将苏公子和毒圣重新撮合到一起而设下的计。
小人不敢说谎。
沐如锦上下打量着此人,表情里却依然存着怀疑,直到锦瑟敲门进屋,说逍遥侯府派了青石来,说五少爷失踪,生死不知,沐如锦这才‘相信’。
沐如锦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刺入肉中,流出了一丝鲜血,让人看出她此时紧张的心情。
去告诉薛十三和李思我,随我下山。
沐如锦对这还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锦瑟道。
小姐,咱们去哪儿?锦瑟问道。
沧海山。
沐如锦咬牙切齿,但心中却笑开了花。
她心道:行啊,要玩咱就玩,沧海山离得虽远了些,不过胜在风景不错,权当旅行散心了。
只要能够顺理成章的重新跟苏衍在一起而不会引起刘麒凌的怀疑,不就是一场戏么?那么,此刻她就化身成琼瑶戏里的水龙头女主角,为自己的幸福拼上一把又何妨?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谢他祖宗十八代花了两日时间,快马加鞭的赶往了沧海山,站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沐如锦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沧海山位于隆庆边郊处,常年积雪不化,但山上天材地宝却是无数。
此时的沧海山已经是一片狼藉,因为先前发了雪崩,大片的树木被压倒,整个山上苍茫一片,完全不见平日里的生机。
因为雪崩的关系,山下几乎靠采药、狩猎为生的人家已经死伤殆尽,而苏衍至今还不见人影。
沐如锦小心翼翼的走在白雪之上,每一步都小心万分。
因为雪太深,一个不小心,很可能整个人都会落入大雪之中,难以营救。
按刘麒凌派人来说的说法,苏衍已经不见人许多天了。
此时的沧海山狼藉一片,根本就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寻人。
沐如锦此刻有些焦急。
苏衍在雪山出事一事确实是假的,可为了将戏做足全套,苏衍几天前也赶往了沧海山这却不是假的。
苏衍没有生命危险,沐如锦自是高兴,但让沐如锦吐槽不止的是,苏衍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她却也不知道。
来时的路上她已经将锦瑟快说哭了,这青石来报信就算了,也不知变通变通,将苏衍藏在哪里一并说了,莫非还真要她将整个沧海山翻个遍才成么?此时的沐如锦一肚子的火没处撒。
虽然天气转暖,但沧海山却是终年积雪不断,再加上前不久才发生了雪崩。
她根本就不敢大喊苏衍的名字,生怕让雪崩再卷土重来一次。
可沧海山面积之大,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丝毫没有苏衍藏身之处的线索,这要她去哪里找去?最让人无语的是。
刘麒凌美其名曰怕她们出现危险,非要派人跟着保护,而且十分坦言的说他想要知道她和苏衍究竟是否会和好如初,八卦之心丝毫不比那无知妇人来的差。
这倒也是正如了沐如锦的心思。
有刘麒凌的人在旁监视着,这戏演的才更真切。
想到以后的日子,沐如锦叹了口气。
麻烦点儿就麻烦点儿,为了将来能够无后顾之忧,现下多苦点累点也都是值得的。
无奈之下,沐如锦带着几个小尾巴在这冰天雪地之下苦苦搜索了好几日,直到五天后。
沐如锦才真的找到了苏衍的所在。
这一日。
沐如锦一日既往的小心搜索着苏衍的行踪。
终于在五日后,找到了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的宝钱。
宝钱是苏衍身边贴身的小厮,外出走商时多半都由他跟着。
照顾苏衍的起居。
当找到宝钱时,宝钱嘴唇子都已经冻得发紫,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不容易被沐如锦带着的药丸子救回来,见到沐如锦的一瞬间就跪在地上揪着沐如锦的衣裳不放,大哭着求沐如锦救救少爷。
沐如锦暗暗的为宝钱的演技点了个赞,跟着苏衍这两年,各方面都有长进。
而宝钱面上是哭的稀里哗啦,实则心里头将沐如锦和苏衍数落了个遍,暗叹这夫妻俩折腾人的本事是一套一套的,为了演这出戏。
他愣是光着身子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十圈,皮肤都像是要被冻僵了,这才有了那么点濒死的样子。
在宝钱的带领下,沐如锦终于找到了此时正高烧不退的苏衍。
原来,‘当时他俩正在雪山之上寻找霜冻草,却忽逢雪崩的发生。
正当几人以为此次定要葬身这沧海山之时,幸得苏衍眼尖,发现了一个小小洞口。
几人连滚带爬的钻了进去,这才幸运保得一命。
即便如此,还是有好几个侍卫遭了殃,备着茫茫大雪掩埋’。
苏衍的高烧却不是装的。
这也是为了将戏演得逼真,这才刻意在雪中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本来以为不过是要将自己弄得看起来像是在这雪山之中困了几天的样子,却不想,他自小生在京城,京城气候也比较宜人,乍然的换了地方,冷热极端,还就真将自己给冻得病了。
沐如锦说不出是该心疼还是该好笑。
说起来,为了应付皇家那群神经病,她们夫妻俩演戏真可谓是豁出命去了。
要是这次她来的再晚一些,苏衍性命倒是无碍,但最终免不了要吃上几个月的苦头了。
给苏衍喂了药,又在洞中等了几个时辰,苏衍这才退了烧。
一睁开眼,见沐如锦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苏衍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意。
刚想说什么,却瞥见沐如锦身后还站着别人,这才想起自己此刻还在戏中,于是连忙露出一副感动的表情,道:你肯来,代表你还惦记着我,是吗?沐如锦暗赞苏衍反应快,于是也投入角色,道:你向来怕冷,又中过冰丝蟾毒,身子无法适应寒气,却跑到这种雪山之中,你是嫌命长了吗?只要能重新挽回你的心,即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要找到霜冻草,或许,便可医治你已经死去的心。
苏衍适时露出苦笑的神色,因为天气寒冷,再加上刚大病初愈,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霜冻草,那不过是传说之物,你何时也信了这等无稽之谈?心死源于悲哀,是你不信我在先,便是找到了霜冻草,又有何用?沐如锦推开苏衍,闭上了眼睛。
因为沐如锦的突然放手,苏衍没有做好准备,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大咳几声,脸色越发难看,但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定。
沐如锦也有些心软,终是不忍心看他出事,上前一步将之扶起。
苏衍似是不想给沐如锦再思考的时间,趁沐如锦不备一拉,将沐如锦直接拉入怀中,狠狠拥抱。
而后,眼神示意洞中其他几个电灯泡可以赶紧离开了。
刘麒凌派来的这几人都是知道他们家主子和这位苏公子想出来的馊主意的,故而一见到苏衍的神色,立刻就知道此时该离得远远的,不要打扰他们夫妻增进感情,于是个个都善解人意的出了洞口,站在堪堪能看到两人的地方赏起了雪。
见所有人都离了洞穴,沐如锦一边被苏衍抱着,一边恶狠狠的小声说道:咱们一定要选在这般冷的地方吗?苏衍怕漏了陷功亏一篑,脸上还是那副喜悦的表情,却附在沐如锦耳边同样小声说道:是三皇子的主意,他说,环境越是恶劣,你便越是容易感动,我将你重新追回的机会就越是大。
呵呵……沐如锦干笑两声,拳头握得紧紧的。
苏衍似是看出了沐如锦此刻那极度想要杀人的心情,开解道:他好说也为咱们的事煞费苦心,咱们该感谢他才是。
是啊,我谢谢他。
我谢他祖宗十八代!沐如锦恶狠狠咬着牙,心中似乎有一万匹马狂奔呼啸而过。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为我生个孩子吧(大结局)沐如锦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就已经与苏衍成了亲。
虽已是别人的娘子,但事实上真正坐上花轿的滋味她并未曾体会过。
沐如锦原本以为,能够活着,许多的事都已经不值得计较。
但事实上,作为一个女子,成亲时没有一场像样的婚礼,终归是有遗憾的。
坐在颠簸的花轿上,沐如锦心情纷杂万分。
有一点点喜悦,有一点点羞涩,还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喜悦源自于她终于与苏衍重新在一起了。
羞涩源自于她大姑娘上花轿其实还是头一回。
而哭笑不得,则是因为这婚礼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自从她和苏衍在沧海山茫茫白雪之中被冻的浑身发抖小脸通红咬牙切齿的演了那出狗血的言情大戏之后,她自然就顺理成章的能够重回逍遥侯府,重新成为苏衍的正妻。
或许是苏衍体贴,觉得女子出嫁,若没有经历过那个隆重的仪式终归有憾,而且,前任沐如锦所经历的婚礼仪式因为苏衍当时身中寒毒,又意味着冲喜之意,所以办得十分草率,故而提议此次干脆大摆筵席,堂堂正正八抬大轿将沐如锦重新抬进逍遥侯府的大门。
苏衍的提议得到了老太太的强烈赞同,至于徐氏和几个姨娘的意见并不重要。
而且徐氏现如今也变得聪明了,在沐如锦离开苏家的这几个月里,并未作出什么让沐如锦十分不满的事情。
只专心写字锻炼心境,同时对于苏衍也多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好,反而是对于苏烨威这个名义上的一家之主隐隐的没了从前的殷勤,这让苏烨威倍感受到冷待。
浑身都不舒坦。
从天还未亮便开始准备,直到夜幕降临,这一场盛大的婚礼依旧没有结束。
沐如锦拖着一身重的要死的新娘喜服腰酸背疼的回了房,僵硬的坐在床边,等待苏衍回来。
沐如锦自认自己是个不大受约束的人,有些传承之久的规矩在她来看实在是蠢的可以。
可是,这一次,她却老老实实的坐在床沿,没有私自掀开盖头,也没有提前吃些什么先垫垫肚子。
甚至于她真的就是一动不动的等着苏衍从门口进来。
掀起她的盖头。
锦瑟被沐如锦破天荒的矜持给逗乐了。
她从未见过自家少夫人这样听话过。
若非是她一路陪着。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少夫人是否是被谁给掉了包了。
直到三个月后她嫁给了青石,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沐如锦当时的感受。
外头宾客如云,与从前逍遥侯府的庭前冷落相比。
自从刘麒凌主动跟苏衍交好之后,逍遥侯府的大门简直都快被人给踩爆了。
特别是刘麒凌登基为帝,逍遥侯府这个依旧在朝廷上没有半分权利的家族却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侮辱。
虽然许多人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他们知道皇上主动交好苏衍多半是在向沐如锦这个药王谷掌门示好,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药王谷交好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于苏衍本人,就更不在乎了。
刘麒凌是皇帝也好。
是皇子也罢,他终归只是人生的一个过客罢了。
或许会是个比较重要的过客,但过客就是过客,哪能比娘子还重要?刘麒凌得到了药王谷的支持,反过手来撮合一下她们夫妻合好,岂不是皆大欢喜?热热闹闹的喜宴持续了许久,宾客觥筹交错,玩的也十分尽兴。
甚至于小胖子和云承英等与苏衍和沐如锦交好者更是喝的酩酊大醉,最后干脆就宿在了逍遥侯府的客房之中。
而这一场婚礼,刘麒凌也亲自到了场,甚至也放开了隐隐有些喝多了的迹象。
不过,刘麒凌并不担心,他不怕自己会在逍遥侯府之中出现什么危险。
整个逍遥侯府全在阎王帖的监视之下,若有歹人心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因为苏衍和沐如锦是他努力重新撮合到一起的,刘麒凌心里头格外开心。
只要自己不像是父皇那样愚蠢,这从今往后钱财上大约是无需担忧了,就之前,苏衍还直接以逍遥侯府的名义捐了许多银子充盈国库。
而同样的,交好了沐如锦,也几乎是等于可以保证以后无病无灾了。
刘麒凌这一高兴,就想着将这关系绑的再牢靠些。
打感情牌固然是最聪明的,但有时利益交缠也是一道双重保障。
朝廷上的权利他是不敢轻易放给逍遥侯府的,因为总有担心药王谷会插手朝廷之事暗中吞并。
不过好在逍遥侯府对这些利益之争也没什么兴趣,最后他想了想,干脆就着苏衍捐银子充盈国库,外加从龙之功的引子,直接将逍遥侯府改成了逍遥王府。
苏烨威还愣头愣脑的恍如梦中。
就这么一瞬间,他就直接从侯爷蹦到了王爷。
虽然依旧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可他也就对那些吃喝玩乐的东西感感兴趣,这逍遥王的位子就已经快要让他惊喜的晕过去了。
只是,刘麒凌也知道苏烨威是个什么德行,知道他喜欢在外头拈花惹草,经常的通房小妾的乱搞,最后干脆加了条件约束。
这逍遥王之位世袭罔替,但却只能传给沐如锦与苏衍生下的孩子。
哪怕沐如锦生下的是个女娃,之后再也没有生下男孩,那这王位就直接让沐如锦的女娃接下了,也绝不能落在其他不相干的人身上。
刘麒凌这条件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了,女娃继承王位一说也从未有过先例。
只是,大家心知肚明,就这区区没有实权的王位,以沐如锦的身份还就真未必看得上。
何况,苏衍实际上掌握着神仙府的大权一事他们还并不知道。
苏衍和沐如锦曾商量过。
觉得此事还是瞒下来比较好。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若是将来真出了什么不在他们掌控之内的事,这神仙府也是一张底牌。
当然,刘麒凌也就这么一说。
他可不相信沐如锦守着药王谷两个医圣,会连个男娃子也生不出来。
他这个条件几乎就是在赤裸裸的告诉沐如锦。
他是有诚意与药王谷长久交好的。
苏烨威倒是对这条件没什么不适。
说到底他是个利己主义者,心里头爱的也只有自己。
只要此刻他是逍遥王,谁管将来会被谁继承到?何况,苏烨威本身是很惧怕沐如锦的。
从前还不知道沐如锦有这么显赫的身份时,就被一再的修理,致使他一看到沐如锦就有种担惊受怕的感觉。
如今知道了沐如锦的真实身份,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去招惹。
我的个乖乖,那可是药王谷毒圣。
是毒圣,不是医圣!医圣是治病救人心慈仁善的,而毒圣……别的人不敢说。
只说沐如锦……她就跟仁慈这词儿沾不上一点边儿。
入夜已深。
酒席依旧未散。
只是宫中奏折不少。
刘麒凌不便多留,就提前回了宫。
而宾客倒也善解人意,知道这是苏衍新婚大喜之日。
连忙推着人赶紧离开洞房去。
甚至传统的闹洞房之事都未曾发生。
没办法,没那个胆儿啊。
唯一有胆子的小胖子和云承英此刻早就已经酩酊大醉,睡得直打呼噜,哪还有那闲工夫闹什么洞房?故而,沐如锦和苏衍当真是度过了难得安静的一夜。
终于回了房,门一推开,苏衍就见沐如锦一人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他竟然有些迷醉的感觉,甚至怀疑是否是自己喝多了迷糊了,还是又在做梦了。
沐如锦离开的那几月。
明明心知肚明不过是演戏给外人看,但每每进了清幽雅苑,进了沐如锦这间屋子,他就总是有种疯狂的思念在心底滋长。
这短短几个月,却终于让他体会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娘子。
苏衍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似乎是生怕语气一重,沐如锦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夫君。
沐如锦被苏衍的声音温柔的发渗,最后干脆以比苏衍刚刚温柔百倍的语气叫了回去,而后躲在盖头底下偷笑。
听到沐如锦的声音,苏衍就像是浑身被电击一样,酥酥麻麻的一阵恶寒。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夫妻二人与别的人总是不同的,有时候大大咧咧的有说有笑才是最自然的相处方式。
苏衍见沐如锦动了动脖子,感觉到沐如锦定然是脑袋被压得难受,于是连忙挑开红盖头,将沐如锦的凤冠霞帔全都脱了下来,沐如锦这才感觉能喘上几口气儿。
沐如锦甚至去洗了个脸,将一脸厚厚的妆容全都冲去,而后才与苏衍喝了交杯酒。
说起来,他们俩算是老夫老妻了。
所谓的夫妻之实,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
所以,明日里虽然依旧要去敬茶,走走过程,但总归绝不会有人去收取落红的。
反正想收也收不到。
想想这两年的折腾,沐如锦和苏衍都有一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细细回想一番,他们竟然就这么折腾着真的将皇帝拉下了马。
这话要是出去说给外人听,恐怕没几人会相信。
好在刘麒凌是聪明人。
他登基为帝,不出意外,将来算是能安静过日子了。
这样一想,这样长时间的辛苦似乎也算是值得了。
如锦,接下来,咱们该做些什么?苏衍一脸玩味的盯着沐如锦看。
赈灾、施粥、慈善……总之,要将这两年逍遥侯府跌入谷底的声誉全都找回来。
沐如锦一板一眼的说道,眸子里却是狡猾的灵动。
为夫指的不是这个。
苏衍刻意板起了脸,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生气的姿态。
那是什么?沐如锦一脸的‘不明所以’。
苏衍无奈的叹口气,他发现,他在沐如锦的面前永远都耍不了小心眼儿,最后只能垮着脸道:如锦,为我生个孩子吧。
沐如锦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却无声的笑了。
确实,她确实该要个孩子了。
一个她与苏衍两个人的孩子。
从前,一听到孩子这两个字她就总是很忐忑。
因为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就算在前世,也不过二十岁,因为大病不愈的关系,一直被小心的呵护着,成为一个笼中鸟儿。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当好一个母亲,当了母亲之后,她究竟是会像自己的生身父母那样对孩子尽心的呵护还是如徐氏和苏烨威一样沉默的冷待。
甚至于像是真正的沐如锦的生父沐林生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推入死地,却还站在凶手身边拍手叫好?只是,历经了这许多事情,她也想得开了。
她的孩子,她必定是要尽心呵护他长大的。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无所谓。
只要是她和苏衍的孩子。
也只能是她和苏衍的孩子。
见沐如锦沉默了许久,苏衍摇摇头。
他不想逼迫沐如锦,毕竟沐如锦在这一世的年纪还小,晚些要孩子也不妨事。
就在他刚准备安慰沐如锦说不急的时候,沐如锦却抬起头,一脸微笑的看着他,眸子里是对待外人时绝不可能有的柔情,道:好。
一个字,仅仅是一个字,苏衍却能从沐如锦的眼神中感觉到她对他的依恋。
紧紧的拥住眼前的人儿,他知道,这个女子,将会是从今后陪伴他一生一世,甚至是生生世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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