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夙沉默了片刻,终于伸手摸了摸那个青铜鎏金蟾蜍,低声问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东西?你认识!宁谷的眼睛顿时一亮,一把拽住了她,连声音都变了调。
我见过它的图片。
苏夙安静地抬起眼来,迎视着他的眼睛,苏暮安是我的偶像,我非常崇拜她,收集了所有有关她的报道、专访和评论,有天我在网上偶尔撞进了一个微博,从字里行间看出了她的身份,从此就偷偷地关注她。
她的那个号非常隐蔽,从来没有被曝光过,也从来不见她和人互动,可上面有她所有的心情和动态。
我知道她喜欢巴格曼,她喜欢收集青铜器,她喜欢古诗词,她不喜欢咖啡,她不喜欢熬夜,她不喜欢……你!苏夙的嘴唇微启,低低地说。
宁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很久,神情痛苦而绝望。
你……你不是小安吗……苏夙嗤笑了一声:宁先生,你不要想象力太丰富,我要是苏暮安,我现在就扑上来杀了你,你害得她家破人亡,现在却做出这样悼念的模样,岂不是太好笑了?为什么都这么说……宁谷颓然跌坐在了沙发上,双眼失神,我只不过想让她正眼看看我……宁先生,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没有兴趣,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想过普通的生活,你如果想要忏悔,不如去她的坟前。
苏夙冷静地说。
宁谷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可怕,让苏夙无来由地心里跳了跳。
不,你们都错了,害死她的人不是我,宁谷缓缓地说,我认识的苏暮安,不会是一个因为商场失败而自杀的人,害死她的,是她的父亲,是她的弟弟,是她的未婚夫,绝对不是……我!屋子里一阵静默,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苏夙仿佛第一次见到宁谷一样,终于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
其实抛开成见,宁谷的外表算得上是个美男子,是秦时那种优雅、风流的俊美皮相不同,他的眉目带着几分凌厉,几分气势,五官中最漂亮的是一张嘴,唇形分明,十分性感。
苏夙看过好几分时报、日报对苏家的评论,无一不猜测苏暮安的死是因为苏家大厦将倾,无力回天,这才一走了之,却没人想到,她从来都没把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而今,这个前世的对手居然能一眼洞穿她的内心深处,让她心生感慨。
可能吧,现在争论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苏夙淡淡地笑了一声,好了,宁先生,你已经知道了真相,我可以走了吗?宁谷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随手拿起外套:走,我送你回家。
苏夙摇头说:不必了,外面打个车,很方便。
宁谷却恍若未闻,伸手拉开了门,示意她先走。
苏夙有些意外,印象中,宁谷是个傲慢的男人,西方那套绅士风度从来都不屑一顾。
两个人沿着长廊默默地走了几步,便出了最私密的宁宅,苏夙往后看了看,那里的装修简直是依照她的喜好量身定制,以后都瞧不见了,让她不免有些留恋。
宁谷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放进了她的手里:苏小姐,这是西禾会所的白金卡,可以直通宁宅,要是喜欢,你可以常来。
苏夙一惊,立刻推了回去,宁谷却不容分说,把卡插入她的口袋里: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你要是不想要,就扔到垃圾筒吧。
此时正是会所里最热闹的时候,从静宅走到安宅,一路上苏夙看到了好多本城的名人,宁谷却只是沉着一张脸,缓步往前走,偶尔碰到几个热情招呼的,也只不过微一颔首。
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从斜刺里撞了过来,嬉笑着往宁谷的身上扑了上来,宁谷的脚原本就不便,被这一撞,便打了了个趔趄,往苏夙的身边歪了一下。
苏夙本能地就伸手扶了一把,两个人差点摔倒。
哎呦,宁少,这就是你的新欢吗?怎么也不替我介绍一下?苏夙的手扶着宁谷的手骤然捏紧:这个声音很熟悉,正是她前世的未婚夫田朴峰。
她定了定神,抬头往旁边一看,只见田朴峰喝得满脸通红,晃了好几下才站住了。
田朴峰你喝醉了,扶他出去醒醒酒。
宁谷冷冷地说。
你别这么无情啊,田朴峰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斯文俊逸的脸有些扭曲了起来,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拆法!我过了什么河?拆了什么桥?宁谷挥手制止了围上来的安保,看着他问道。
你引诱我背叛了小安!田朴峰哑声叫道,你如愿以偿,扳倒了苏家,现在却把我扔抹布一样扔到旁边!苏夙在一旁力持冷静,可指尖却仍不住有些颤抖了起来,在这一刹那,那屈辱的一刻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曾经温柔体贴的未婚夫就在一墙之隔和别的女人偷情,那急切的喘息声和呻吟声简直就象是一根根针,刺在她的心脏上。
……我好还是她好……你说……她冷得就像快冰,都快冻死我了,哪有你这么热情似火,宝贝……那让我瞧瞧,那里有没有被冻坏了……宝贝,来,让你的火热来温暖我…………苏夙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所有的神志都回到原处,她漠然看着田朴峰,一声不吭。
宁谷仿佛看出了她的不安,拍了拍她的手,苏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依然紧紧地扶在宁谷的腰间,她急忙松了手,歉然地笑了笑。
田朴峰,如果你真爱小安,我再怎么引诱,你也不会背叛她。
宁谷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所以,你根本不配说爱,也根本不配和小安在一起。
田朴峰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忽然发疯似的扑了上来:你胡说!我爱小安的!我就是太爱她了才不忍心强迫她!我也有生理需要,她不肯给我,我不忍心强迫她!两旁的安保人员敏捷地架住了他,半拖半拽地把他往一旁的房间里拉。
宁谷,你告诉我,小安的遗物在哪里?你把她的遗物还给我,你不还给我,我会死的!我是她的未婚夫,我有权得到她……唔……田朴峰的嘴好像被什么捂住了,终于没了声息。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宁谷镇定自若地冲着苏夙笑了笑,最近总是有些不太平。
真没想到,一个人能表里不一成这样。
苏夙看着田朴峰消失的方向,感慨说。
苏暮安的微博里也提到他了?宁谷的眼神暗了暗。
有提到了几次,两个人曾经很甜蜜。
苏夙不愿多提,含糊着说。
我早就劝过她,可是她不听。
宁谷低声说。
苏夙怔了一下,忽然想了起来,她和宁谷原本还算得上是点头之交,吵翻就在她和田朴峰订婚宴上。
订婚宴按照她的意思,从简操办,只是在苏宅办了一个简单的西式家宴,宁谷原来不在邀请的名单上,不知怎么的就进来了,大喜的日子,她也不好沉下脸来赶人,只好招待。
等她兜了一圈回来,却看见宁谷敞着衣服在找田朴峰拼酒,酒杯一碰,半杯酒便洒在了外面,看起来满地狼藉。
她向来是个注重礼节和仪表的人,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看了便有七分不悦。
宁谷没发现她就在身后,依然嘲讽着说:田朴峰,没想到你居然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恭喜啊。
只可惜定婚礼不够热闹啊,是不是小安压根儿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要是我订婚了,一定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宁谷未来的老婆是谁!……不知怎的,向来冷静从容的她当时忽然就觉得那些话十分刺耳,一句话没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喜不喜欢和那些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关系?恶俗!宁谷倏地便转过身来,脸色都发白了,半晌才说:你和他根本不般配!她也恼了:配不配轮不到你这暴发户来说!宁谷把酒杯捏得紧紧的,指节都有些发白,旋即他把酒杯往地上一扔,一声脆响,红酒四溅,四周的人都惊呆了。
你会后悔的!宁谷的脸色阴鸷,说完便大步离开了苏宅。
事后,苏年文教育了她,说她没有城府,缺少大将之风,她也有些后悔,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宁谷挽回一下,没想到,从那天以后,宁氏集团就雷厉风行地和苏氏对着干上了。
想到这里,苏夙脑子里隐隐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待她要去捕捉,那念头却却一闪而过。
苏小姐你在想什么?宁谷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夙一下子被惊醒,四下一看,只见自己已经站在西禾会所的门口,一辆加长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小苏苏啊,你难道还没有看粗来吗?人家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你居然这么天然呆!你就是个公主天然呆!谢谢写这文得披马甲扔的地雷,么么哒!呜呜,求花求冒泡求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