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8章

2025-03-25 21:43:40

宁谷呆住了,仿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他低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夙笑了笑:你为我做了那么多,难道不是想要我吗?宁谷的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胸脯急剧地起伏着,眼神阴鸷,仿佛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苏夙诧异地耸了耸肩:你不要就算了,我去睡了,明天见。

说着,她正想关门,宁谷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使劲一带,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下子便咬住了她的唇,挟着满腹的怒意,啃噬着她的唇。

苏夙只觉得唇上又痒又痛,想要去推他,却发现他的手紧扣着她,寸步不让,她恼了,搂着他的脖子,迎了上去,在他的唇上也咬了一口,直到嘴角有了一丝铁锈味,才松了开来。

你疯了,属狗的吗?怎么咬人!苏夙恼火地说,她发现,自从她和宁谷在一起后,情绪特别容易变化。

宁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松开了手,一身不吭地转身朝着隔壁房间走了过去。

苏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情不自禁地叫道:你怎么了?宁谷顿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那背影看起来萧索而孤独。

良久,他轻笑了起来:苏苏,你小看了我,更小看了你自己。

这天晚上,苏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一直掠过宁谷那张苍白的脸和那个萧索的背影,她很困惑,宁谷想要的是什么?难道,是那传说中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吗?那两个被无数文人墨客歌颂过的字眼?可是,她从来不认为,这个现实而残酷的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可以抛弃生死的感情,就算有,也只不过存在于那些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们的臆想中而已,比如以前的苏夙。

第二天起来,向来青春可人的苏夙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下有着浅浅的黑眼圈,一直到她吃完早饭坐到车上,宁谷还是不见人影。

不一会儿,冯楠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宁少今天有点事情,我们先去公司吧。

他怎么了?我去看看他。

苏夙想开车门。

冯楠为难地说:小苏,宁少的脾气很拗,他说他今天谁都不想见。

苏夙忍不住想发笑:他以前也是这样?怎么象个小孩子?不是,冯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有你的事情,才会让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办公室里没什么事情,只是收发一下公司邮件,整理一下日程。

苏夙花了不到半小时便干完了,不一会儿,她便看到电脑的右下角有QQ头像在不停地跳动,点开来一瞧,果然是花小朵。

花儿朵朵开:呼叫小酥饼,我头儿出门了,我有半个小时可以聊天。

花儿朵朵开:有人晚上约我去看电影。

花儿朵朵开:我好忧郁,深怕伤害了一颗火热的心。

小酥饼:那就去看呗。

花儿朵朵开:可是我没感觉,没有火花啊!小酥饼:有火花烧死了怎么办?花儿朵朵开:我多想有那么一个人,三九天为我下海捞鱼,暴雨中为我跳舞,情人节送满屋的玫瑰,广场上对着千万人对我说爱你一万年!小酥饼:这难道就是爱情?花儿朵朵开:对,这就是爱情,让我被爱情活活地烧死吧!苏夙有些困惑了,她手托着下巴思索了半天:难道,宁谷想要的是这些幼稚的把戏?小酥饼:小朵,怎么判断自己对一个人有了……那个爱情?花儿朵朵开:很多啊,你会每天挂念他,你会想和他亲昵,见不到他会失落,想到他会甜蜜……花儿朵朵开:天哪,头儿居然提前回来了,小酥饼我不和你聊了,关于爱情,姐姐给你一个网站,多看几本就知道什么叫爱情了。

花小朵的头像倏地灰了,只留下对话框里的一个网址。

苏夙一眼就看出之隔网址正是上次她浏览过的那个袖子小说网。

网站的首页依然和以前一样火爆热辣,她犹豫了一下,随手看了几篇小说,有的是讲大明星爱上经纪人,期间经历了无数虐恋波折收获爱情,有的是讲狂帅酷霸拽的总裁如何潜规则小职员……其中有一篇情节跌宕起伏,语言紧凑生动,讲一个王爷重生后发现上辈子的爱人是仇人,而看上去是仇人的却是最爱他的人,最后王爷报仇雪恨抱得爱人归。

故事里的王爷一直在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苏夙边看边记了下来,喃喃地说:宁谷,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故事里的王爷又问:你爱的不是我,是你记忆中那个虚幻的影子!苏夙点了点头,又记了下来:宁谷,你爱的是你记忆中那个不存在的小安!故事里的王爷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永远爱我吗?你怎么要去死了!你不许死!我爱你了还不行了吗?苏夙习惯性地记了下来:宁谷你这个骗子!我爱——苏夙恼火地用笔把自己的字全部涂掉,看了一眼紧闭的总裁室,不知怎么的,心里好像有个地方没着落了起来。

晚上回家的时候,苏夙不经意地问冯楠:这两天不是有个国外的采矿计划在谈判吗?电视台和网络的财经频道都在报道,宁谷今天怎么一整天都没出现?让谈判方和媒体去猜测吧,这样才会有点悬念。

冯楠笑着说,好像一只小狐狸。

故弄玄虚,不是君子所为。

苏夙瞥了他一眼,深深为花小朵担忧了起来。

兵不厌诈。

冯楠清咳了一声,宁少不喜欢被别人看透。

我记得这个计划是那个人一力促成的,你们这样难道不会触怒他吗?苏夙忽然想了起来。

冯楠怔了一下,含糊其辞地说:这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结果……说着他便打开了车里的音响。

苏夙又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冯楠不愿意再和她说这件事情,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宁谷还是没有出现,苏夙一个人对着一桌饭菜,有些索然无味,平常经常进进出出的吴叔和云姨也不见人影,苏夙奇怪地问侯在桌旁的小灵他们去哪里了,怎么不不一起来吃饭?小灵支吾了片刻,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空气里出了除了饭菜的清香,仿佛有种其他特殊的味道,苏夙吸了吸鼻子,问道:今天有人来过吗?小灵还是摇头说不知道。

苏夙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闪烁的眼神,淡淡地说:是谁不让你说的?宁谷还是吴叔?小灵涨红了脸,小声说:苏小姐,你就别问了,吃完饭你好好休息吧。

一股无名之火从苏夙的心头涌了起来,她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几步便走上了楼梯,站在宁谷的房门前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回答便用力一推——门没推开,里面锁住了。

宁谷你开门,什么事情这么偷偷摸摸的?苏夙使劲拍了一下门。

屋子里没有声音,苏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好,既然这样,我不打扰你了,以后你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着,她刚想走,云姨拿着钥匙从楼下走了上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苏小姐,我家少爷不是不想理你,是没法理你,医生交待,他今天一天都不能下床。

苏夙愣了一下,看着云姨用钥匙打开了门,往里一看,只见宁谷半躺在床上,正冲着她无奈地笑着。

云姨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地往床头柜上一放,满脸不悦地说:小少爷,你深怕她知道你生病了,连药都到外面去煎,可惜你的好意没人领呢。

你怎么了?苏夙慢慢地走到了他的床边坐了下来。

我没事,有些感冒……宁谷笑着说。

小少爷你说的轻巧,昨天淋了雨,晚上还不好好休息,腿受寒了,旧伤复发,完全不会动了!这都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年轻去浪漫,一点儿都不懂事!云姨有些火了。

吴叔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拖着云姨就往外走,一边笑着说:好了好了,你都唠叨一天了,快去看看那个姜汁水怎么炖,我怕小灵不知道火候,还是你来。

说着,他便把云姨拖了出去,还体贴地掩上了门。

房间里瞬间变得十分安静,苏夙盯着宁谷看了好一会儿,只见他的双颊有些不太正常的红晕,眼睛里也有好多血丝,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烫手。

真的年纪大了,以前发烧只要睡一觉就发汗了。

宁谷有些尴尬。

苏夙有些愧疚,拿起了旁边云姨煎好的药,舀了一勺放到了他的嘴边。

药黑乎乎的,有些苦。

宁谷一边喝,一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喝到最后面的药渣,他嫌弃地推了推苏夙的手,说什么也不肯喝了。

苏夙有些好笑,走出了房间,好一会儿才回到床前,递给他一颗巧克力。

宁谷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那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带着一股孩子气的率真,让苏夙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为什么不告诉我?苏夙低声问道。

宁谷叹了一口气说:我怕你多想,以为我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以博取你的同情。

苏夙忍不住想发笑:那现在的结果呢?还不是一样在博取我的同情吗?宁谷有些悻然:我以为一天就能好的,所以让他们都不要告诉你,哪晓得你这么灵敏,狗鼻子吧?腿好些了吗?苏夙想掀开被子瞧一瞧。

宁谷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医生已经来看过了,说是有些发炎,明天就能下地了。

苏夙没有吭声,只是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带着一股倔犟和执着,宁谷在她的注视下终于败下阵来,松开了手,自嘲地笑笑:好吧,你想看就看吧。

苏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掀开了被子,在这一刹那,她忽然有些晕眩,好像当初第一次听到父母出车祸时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苏苏一步步地掉下去了吗?宁谷,你可一定要接好啊。

☆、30宁谷左腿的膝盖上绑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侧边隐隐有依稀褐色的血迹,和右腿比起来,小腿略白略瘦,最可怕的是,从大腿的三分之一处一直到小腿,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十分狰狞。

苏夙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闭上闭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被子又盖好了。

宁谷抿着嘴不说话,看着苏夙的眼神带了几分赌气,闷声说:我让你别看吧,吓到了没有。

苏夙有些好笑,俯下身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学着云姨的口吻说: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以后就看着我浪漫,你这个大叔就免了。

好啊,你取笑我老了!我是男人,男人四十才一枝花,过个年我们俩刚刚好都开花。

宁谷一把拉过她,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臂弯里,轻轻地啄着她的脸庞。

这样的亲吻和依偎无关情欲,带着几分甜蜜,让苏夙觉得很舒服,只可惜没过几分钟,门便被推开了,苏夙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云姨走了进来,不赞同地看着他们两个说:小少爷,你要节制一点,生病了最容易伤身……苏夙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宁谷笑着说:云姨,我现在有心无力,想伤身也伤不了啊。

云姨瞪了他一眼:你就会和我开玩笑,苏小姐,以后多管管我家小少爷,他都不肯好好吃药,整天嫌药苦,他都不知道,中药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那些西药都有副作用的。

宁谷只好投降:云姨我这不是听你的话了,李医生都生气了,说是有本事你用中医来治我的腿。

别的治不了,腿受寒了还不能治?来,我帮你用姜汁擦腿。

云姨端着一小盆姜汁就来到了床边。

我来吧。

苏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接过了小盆。

云姨终于高兴了起来,乐呵呵地说:好的,苏小姐,就交给你了,你用这块姜丝来回地擦,擦到他的腿发热了为止,这个治老寒腿最有效了。

说着她便走了。

宁谷却连连摇头:不用,苏苏我自己来,你先出去,等我好了再叫你。

为什么?苏夙清冷的目光看着他。

我不习惯让别人看腿,也不习惯让别人做这种事情。

宁谷很坚持。

你这是自傲,还是自卑?苏夙目光犀利,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深处,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愿意暴露在我面前,那又有什么资格说你爱我?宁谷败下阵来,只好任凭她用毛巾蘸了姜汁敷在了他的腿上,又拿着姜丝反复地擦着他的腿,不一会儿,一股热意便从脚底升起,连带着整个人都出了一身薄汗。

苏苏,我这是在做梦吧,宁谷喃喃地说,如果是的话,让我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宁谷卧床了两天,他的家庭医生李云起来看过两回,膝盖旧伤处的炎症已经好了大半,受寒的腿经过两天的按摩和擦拭也大有改观,只是这条腿若是想要根治,还得花上一番功夫。

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我的老师,他是国际上骨科的权威,看了你的片子和病史,说是有治愈的可能,宁先生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李医生推了推他的金边眼镜,说话十分斯文。

再过一阵子,让我把手头上的事情了解了再说。

宁谷漫不经心地说。

李医生十分不解:宁先生,这腿可开不得玩笑,你有可能会一辈子瘸了,而且还会越来越扬中,我以前就告诫过你,你一直都当耳旁风,要是早几个月,说不定你都已经健步如飞了。

为什么那时候不去治好?苏夙蹙着眉头说。

云姨在一旁眼圈发红,埋怨着说:都怪那个苏家的大小姐,把小少爷都迷得神魂颠倒的。

吴叔冲着云姨使了个眼色,云姨不吭声了。

宁谷尴尬地连连点头:李医生你放心,你的话我都认真听了,这不现在实在抽不出时间,很多事情都到了关键的时候,年底,等年底我一定去治。

李医生叹了一口气,收拾了药箱,叮嘱说:那好,我先联系起来,你自己注意。

苏夙看着李医生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几步跟着走了出去,送到了大门口,问道:李医生,宁谷的腿是什么时候受伤的?有几个月了吧,李医生看了她一眼,你是——苏夙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样介绍自己。

一旁的吴叔笑着说:这是宁少的女朋友。

李医生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她,乐呵呵地说:看起来好年轻,不过,宁先生终于想明白了,太好了。

是啊,我们都很高兴。

吴叔忍不住笑弯了眼。

说话间,李医生便上了车走了,苏夙一肚子的话没问出来,刚想往回走,吴叔叫住了她:苏小姐,能和你谈谈吗?自从苏夙住进了这个苏宅之后,云姨偶尔还会用狐疑的眼光打量她,而吴叔却一直表现得热情而有礼,可能是因为他见识过宁谷和苏夙的第一次见面的缘故。

苏夙很好奇这个长者心里到底是怎么在想着她和宁谷的关系,她和吴叔一起离开了大门,站在了院子里。

空气中带着一股浅浅的秋桂清香,方言过去,满目葱翠,十分惬意。

苏小姐,宁少以前有过一次情伤,你应该都知道吧?吴叔斟酌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看了口。

苏夙有些好笑:是他一厢情愿吧?吴叔尴尬地说:是的,可是宁少用情很深,一直走不出来,我们都很担心。

那现在他走出来了吗?苏夙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有意思,忍不住调皮地笑了笑。

苏小姐,我以前一直以为,宁少对你只不过是移情,也一直以为,你可能在某些方面和以前的那个人有什么相似之处,宁少把你当成了替身,吴叔诚恳地说,可现在,我看得出来,宁少是真的喜欢你。

我们都很感激,感激你能让他从那次阴影中走出来。

不必了,其实我很希望他能够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过。

苏夙笑着说。

苏小姐,我今天想说的是,如果宁少有地方做的不对,请你多担待些,他这个人,容易钻牛角尖,但你相信我,他人不坏,和那些有钱有权的纨绔子弟真的不一样。

眼前这个长者目光诚挚,让苏夙不由得有些汗颜:他要是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换了一身皮囊的苏暮安,会不会想见了鬼一样地把自己从这里赶出去?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你放心。

苏夙点头说。

云姨从客厅里走了出来,四处张望着,终于看到了院子里的两个人:苏小姐,小少爷在找你呢。

吴叔愕然了片刻,终于笑了起来:苏小姐,看来宁少可离不开你了,以后,我们可都要靠你在宁少面前多多美言呢。

饶是苏夙向来清冷,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宁氏集团和A国的矿业合作计划正在如火如荼地谈判中,A国的商务部副部长也专程赶到了Z市,足见对这个计划的重视程度。

这个计划是由N国的商务部一力促成,N国所有的财经媒体都开始了对这个计划的连番报道。

宁谷前几天推辞身体不适没有参加,紧接着两天也只不过偶尔在谈判桌前露面,颇有些漫不经心的做派,引得外界猜测不断:A国虽然矿业资源丰富,但地形复杂,开采难度很高,也只有宁氏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采矿设备和经验,能够在A国一展所长。

于是这两天宁谷的私人电话很多,多是来探听进程的,苏夙也接到了好几个,其中有一个,那个声音阴柔绵软,好像一条黏腻的蛇贴上了后背,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你的声音?电话里那人十分敏锐。

请稍候片刻,我把手机给宁总。

苏夙不愿和他多说,这个人以前和苏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来和苏年文闹翻,从此成为政敌,苏年文出事,他难辞其咎。

宁谷接过手机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看着苏夙,苏夙不想他分心,便走出了总裁室,只是心里十分沉闷,无以排解。

另几个人都在忙碌,她心里郁郁,也不想打扰到别人,便走到了安全楼梯,上上下下跑了几圈,终于心里好受了些,便随手推开了一扇安全楼梯的门。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苏夙怔了一下,心里大呼不妙:糟糕,怎么苏城到这里来了?她那些拙劣的借口骗骗苏正安夫妇正好,可怎么能骗过在商场打滚的苏城呢?宁氏集团的总公司怎么可能会录用一个三流大学的学生实习?小夙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城惊诧地看着她。

苏夙吱唔了片刻,笑着说:我来半点事情……话音未落,一个人从苏城身后探出头来:怎么,苏经理和小苏认识?她可是我们三十八层总裁室的特别助理呢!说着,那人左看右看,终于一脸的恍然大悟,暧昧地冲着苏城眨了眨眼:怪不得,怪不得苏经理拿到了这个工程,怪不得你一来批财务部就同意放款了,原来是这样……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宁谷,哥哥这一关有点难过啊!宁谷:醋醋,你折腾了我那么久,怎么就不见我有点曙光呢?某醋:很不错啦,和其他男主比,你已经得到了小苏苏的香吻,以前那个黄桑,这个时候连小手都没得拉呢。

宁谷:求更进一步。

某醋:偶没有心情……妹子们都过节去了,把偶抛弃鸟!呜呜呜,我要去屎!宁谷:慢走不送。

某醋:宁少你等着!我恨你!☆、31苏城的脸色顿时变了,二话不说,拉了苏夙的手就往电梯走去,苏夙踉跄着走了几步,急促地说:哥,哥你听我解释……那个人也有些急了,在后面连声喊:苏经理,你的支票还没拿呢,我没说什么啊,小苏挺可爱的,真的,我没说什么啊!苏城却一语不发,使劲地按着电梯的开门键,眼看着电梯就要停在这三十六层,苏夙有些着急:这宁谷要是发现她突然不见了,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哥,你就算要拉我走,也总得让我把事情交代一下吧。

苏夙咬着嘴唇,无奈地说。

小夙,你太让我失望了!苏城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眼神中带着愤怒,上次的教训你还不够吗?现在居然和那个宁谷搅合到一起!苏夙有些发懵,她没想到苏城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闪身之间,就被苏城塞进了电梯间。

电梯急剧地下滑,苏夙的脑子飞转,掏出电话便拨通了宁谷的手机,只是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机主正在通话中。

还没等她再拨,苏城也拨通了电话:小武,你给我通知宁氏集团的工信部,就说那个工程我们不做了,对,取消。

我没发疯,我说取消就取消,有多少损失我来……苏夙扑过去抢来了手机,大声说:小武哥你别听我哥的,他发疯了,过两天就好。

说着,她把手机往背后一藏,大声叫道:苏城!原来在你心里,你妹妹就是这样一个不要廉耻的人吗?苏城浑身一震,暴怒的神情终于有些缓和了下来,他深呼吸了两下,勉力保持冷静:好,小夙,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苏夙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冷静地说:哥,你相信我,我没有做任何出卖自己的事情,宁谷只是有事情让我帮忙,他以前的女朋友去世了,和我有很多地方很相像,他让我陪他一年,我看他真的很可怜,就同意了。

苏城怒极反笑:你这话说给谁听都不信,清清白白地陪他一年,他就把上千万的工程给你哥做?爸妈拆迁的事情是不是他搞的鬼?最后的拆迁条件是不是也是你陪他的代价?苏夙语塞,旋即,她仰起脸来,看着苏城,眼神忧郁而感伤:哥,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了是吗?别人的话我都可以当耳旁风,可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夙,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宁谷,他们这些有钱人,就是图个新鲜,要是你再象上次那样受到伤害,你让我怎么办?让爸妈怎么办?苏城忍耐着说。

苏城向来都是那么的温文尔雅,这样急怒攻心的表情实在很难见到,苏夙心里感动,慢慢地依偎在了他的手臂上,低声说:哥,我知道你关心我,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宁谷也不是秦时,他算得上是个人物,不会食言。

苏夙的语调轻柔,终于让苏城冷静了下来,他低叹了一声,揽住了苏夙的肩膀,刚想说话,电梯门开了,外面站了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人。

苏夙的心一沉,果然,宁谷派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盯着她。

苏小姐请留步,宁少请你稍候片刻,他马上就来。

一个黑衣人彬彬有礼地说。

苏城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往两个人中间冲了过去:怎么,我妹妹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那两个黑衣人迅速地一闪身,旋即又后退了几步,挡在了他们两人的面前,只是表情有些僵硬起来:苏先生,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们是负责保护苏小姐安全的,请不要逼我们。

苏城怒极反笑:怎么,是想打一架吗?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宁谷的专用电梯开了,宁谷从里面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站到了苏城的面前,脸色阴鸷地看着他拦着苏夙的手,一声不吭。

苏城的手紧了紧,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的目光,冷笑一声说:宁总,原来你还有这种癖好,我真是失了眼。

宁谷没有理他,只是朝着苏夙伸出手来,沉声说:苏苏,你过来。

宁总,我妹妹年纪小,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海涵,现在我要把她带回家去。

苏城毫不退让。

宁谷忍耐着重复了一遍:苏苏,你过来,你过来我再和你哥哥好好解释。

苏夙暗叫不妙,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自己这两天闲着无聊看的袖子小说网上的小说,好多关于怎样让男人乖乖听话的片段。

于是,她立刻拉着苏城的手小声撒娇说:哥,我和他说几句话,就几句话,马上跟你回家。

苏夙的语声软糯,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嗔意,苏城忍不住有些闪神,眼看着苏夙走到了宁谷面前。

你别犯浑。

苏夙警告说,那是我哥!他又不是你亲哥哥,宁谷的眼神有些吓人,谁知道他对你有没有别的想法。

苏夙哭笑不得:宁谷,你别以为我是九天仙女下凡,人见人爱。

我就是这么以为了。

宁谷闷声说,你别回家,我怕你再也不肯来了。

那你不是有很多手段可以把我逼回来吗?苏夙促狭地说。

宁谷看着她一语不发,眼神中带着几分忧伤,看得苏夙心里一软,终于低声说:骗你的,我就回去一趟,让我哥安安心,再说了,过两天要返校,我住在你那里也不方便。

宁谷的目光有些怀疑,苏夙握住了他的手晃了两下,娇嗔道:你再不答应,我可生气了!话一说完,她只觉得自己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不过看来男人们都很吃这一套,宁谷的表情终于和缓了起来,冲着苏城勉强笑了笑:那好,苏经理一路小心,苏苏就交给你了。

苏夙终于松了一口气,转眼看了看身旁那两个黑衣人,低声说:别叫人跟着我了,这样要吓到我爸妈的,我哥看着更要发火了。

我保证,不出一个星期就回到苏宅来。

看着苏夙恳求的目光,宁谷犹豫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章宁媛已经在家了,正在准备晚饭,一见到两兄妹一起出现,不免有些惊喜:小夙,我还以为你明天才来呢。

这一阵子苏夙都是周六回来一趟,宁谷在下面等她,她说了好多次也没人听,只好借口说工作太忙,吃顿中饭就回去了。

妈,公司给我放假了,我休息两天,还要去学校呢。

苏夙笑着说,瞥了一眼沉着脸的苏城。

小城,快来帮妈搭把手,把土豆切一切,要炖排骨。

章宁媛没准备这么多饭菜,一下子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我来。

苏夙自告奋勇地说,抢着去拿土豆。

看着苏夙笨拙的模样,苏城终于笑了:好了,你乖乖地去坐着,别把你的手给切了。

苏城的刀工很不错,看来一个人常年在外,把厨艺练得很好。

苏夙没事干,只好拿了些菜在水槽里洗,只是她洗起来十分认真,连个小斑点都要抠个半天,一把菠菜足足洗了十多分钟,把章宁媛心疼的,这水费都得多少啊!逼仄的小厨房挤着三个人,都快转不过身来了,可是却分外得温馨。

苏正安回来的时候,一桌菜都准备好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起了晚饭。

章宁媛十分感慨: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平时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苏正安瞪了她一眼:年轻人每天窝在家里象什么样,象楼上那家人一样啃老啊!苏夙有些愧疚,脱口而出:妈,以后每次周末我都回来吃饭,哥也一样,好不好?苏城哼了一声,目光犀利地看着她:我是没问题,就怕你公司忙,走不出。

章宁媛立刻改口了:没关系,妈就是随口说说,小夙你好好在公司里干,除了忙工作,还有一件事情也很重要。

什么事情?苏夙有些奇怪。

赶紧谈恋爱啊,你都二十二了,找个可靠老实的人做男朋友,薪水不用太高,最关键是对你好。

章宁媛乐呵呵地说。

苏正安又瞪了她一眼:胡说,小夙还小呢。

依我看,小夙这几个月先熟悉熟悉,明年开始找正好。

苏夙哭笑不得:爸,你这话和妈的没啥区别啊。

你们还是先指望哥吧,听说好多女孩子喜欢他,他都招架不过来了。

苏城有些尴尬:谁在你耳边乱嚼舌头了?真的?章宁媛饶有兴趣地看着苏城,有合适的带过来让妈瞧瞧,妈马上快退休了,可以帮着抱抱孙子。

这阵子比较忙,明年再说吧。

苏城笑着说。

苏正安咳嗽了一声,苏夙心里有些紧张,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来,把苏城气跑了。

事业怎么都干不完,早点成家你妈就安心了。

另三个人都有些意外,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正安,苏正安板着脸说:怎么,老头子的话是不是不中听啊?没有没有!苏夙笑了,一叠声地说:爸爸的话就是真理。

这顿晚餐吃的分外开心,吃完饭一家人还坐在一起看了会电视,等苏城告辞的时候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苏夙陪着苏城走出了小区,夜风吹拂,月色迷人,让人心旷神怡。

哥,以后我们弄间大房子,大家都可以住在一起,你就不用再走来走去了。

这一直是苏夙的梦想,从前,她一直希望家里人可以住在一起,所以她轻易不到外面应酬,只可惜,苏暮宁不到三更半夜不会回家,苏年文政事繁忙,应酬很多,就连母亲,也有很多宴会要参加,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少之又少。

那个宁谷肯吗?苏城沉默了半晌吐出一句话来。

苏夙扬起脸来,认真地看着苏城: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放心。

苏城的脸色阴沉,手上却温柔地轻抚着苏夙的长发,低声说:小夙,哥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哥,你要干什么?苏夙愕然地问。

苏城却没有回答,只是跨上了自己的车,冲着她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地飘过,,过年的年假还剩一天,可是,亲戚都还没有走光怎么破!!☆、32苏夙十分担心,生怕苏城不自量力去找宁谷的麻烦,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苏城,让他双休日也到家里来,想和他再好好谈谈,如果没什么意外,她相信宁谷会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一年后会遵守诺言从她的生活中退出,她不想让苏城掺合到这件事中来。

只是苏城只字不提那晚说的话,陪着一家人出去逛街、买礼物、吃小吃,帮家里买了好多电器、电脑、健身器,还帮章宁媛装了一个跳舞毯,说是让她锻炼身体。

对苏夙,苏城更是温柔体贴,早上来的时候一定带了她最爱的早点,闲暇时帮她泡花茶、蜂蜜水养颜,无聊时拉着她到外面散步,甚至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条贵宾犬和苏夙一起嬉戏了好半天。

一眨眼,双休日便过去了。

这一周是返校的日子,这是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以实习为主,穿插着四次返校,主要是关于毕业论文的选题、书写和答辩,还有一些在上学期当掉功课的学生要进行补考。

花小朵当掉了高数,补考就在本周,拿着一本习题册正咬牙切齿:小酥饼,谁发明了数学?我要穿越过去把他大卸八块。

这里的高数对苏夙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她十分纳闷:你怎么做的,怎么考出了三十分?我临考前算了一卦,佛祖告诉我这次选择题都是A,我就照佛祖的指示做了。

花小朵双掌合十,一脸的虔诚。

苏夙喷出了一口水来:这次选择题好像只有一道是A。

花小朵颓丧地捶打着桌子:难道连佛祖都抛弃我了不成!就概率来讲,选择题正确答案是C的可能性最大,下次记着点。

苏夙同情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正说着,有个同学跑了过来,一脸的紧张:小酥饼,你要不要避一避?秦时来了。

苏夙抬头一看,果然,秦时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带着一脸魅惑的笑容,正倚在门口看着她。

花小朵顿时也紧张了起来:他来干什么!小酥饼你躲到我身后来,我去赶走他。

苏夙好笑地把她按在了凳子上,拍了拍手,朝着秦时走了过去。

两个多月不见,秦时好像瘦削了一些,皮肤也晒黑了,眼睛里闪动着不知名的光芒。

小夙夙,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秦动一开口就带着几分调笑。

恭喜啊,听说秦家的小公子改邪归正了,华仑地产最近好事连连。

苏夙在网上看到过关于秦时的新闻,说他不知为什么忽然转性,开始逐渐接手秦家的主业。

这不是你让我奋发图强吗?我现在很听话,有没有什么奖励?秦时凑到她跟前,嬉皮笑脸地说。

苏夙往后让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冷冽,顿时让秦时讪讪地顿住了脚步。

对不起,上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那些人会这么做,秦时诚恳地看着她,我后来找过你很多次,可都没看到你的人影,你去哪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也觉得你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夙淡淡地说,看着秦时,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苏暮宁。

秦时怔了一下,脸上忽然有些火辣辣了起来,他凝视着苏夙,这个以往看腻了的苹果脸一下子变得那么可爱、那么甜美,让他有种冲动想要亲上一口。

小夙夙,他咽了咽口水,口干舌燥了起来,第一次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了紧张,分开那么多天,我想明白了,我爱上你了,这次是真的,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苏夙愣了一下,浅浅地笑了起来:秦时,有些人,不是你想回头就能在原地看到的。

太晚了,我已经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我不爱你了。

不可能,小夙夙你不要骗自己,秦时自信地笑了笑,优雅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发,眼神魅惑风流,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冯思雅和那些其他的女人,我都和她们一刀两断了。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不爱你了。

苏夙耸了耸肩,刚想走,秦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小夙夙,别一棍子把人打死嘛,我都改邪归正了,不风流不花天酒地了,也努力工作做个有责任心的人了,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苏夙看着他的手,皱起了眉头,秦时在她的目光下讪讪了起来,刚想松手,忽然,苏夙一使劲,秦时往前一冲,顿时把她压在了墙壁上。

秦时有些发慌,手忙脚乱地想松开,却听见苏夙在他耳边低声说:喂,你要是想感谢我,就帮我做件事情。

什么事?秦时怔了一下。

假装想亲我,等会儿我要是和你打架,你别留情。

苏夙微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一瞬之间,教室门口风云突变,秦时按着苏夙强吻,苏夙反手握住他的脉门想来个背摔,秦时却一侧身,避开了苏夙的擒拿手,飞速地一个漂亮的侧踢,腿风擦着苏夙的面门而过,带着一股风声;苏夙双手卡住秦时的脚踝,一个旋转……顿时两个人你来我往,交手了数十招,苏夙体力不支,双腿一软顿时靠在了墙上,两个人又变成了原来的姿势。

秦时心痒难耐,笑着说:小夙夙,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

苏夙没理他,只是警惕地四下看看,发现除了几个同学惊呼着赶了过来,的确没有其他保镖的身影。

松手,她冷冷地说,要是你不想被人当色狼打的话。

我可不在乎,这念头见义勇为的人不多了。

秦时耸了耸肩。

我请你喝咖啡。

苏夙想了想说。

真的?那等什么,走吧!秦时一拉她的手,趁着几个同学还没有围过来,飞奔了起来。

秦少爷出马,自然开着跑车带着苏夙到了Z市最繁华的天井国际购物中心,这里是奢侈品中心,旁边是全城最高档的写字楼群,许多国际知名品牌、公司、投行都驻扎在此地,连喝下午茶的地方都带着几分国际范儿。

秦时帮苏夙点了一份原味布丁加一份奶茶,自己则要了一份蓝山咖啡,苏夙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一直拿着自己的那个手机在上面寻找着什么。

小夙夙,今天我才发现,我们俩配合很默契呢。

秦时笑着说,真的,做我女朋友吧。

你家里给你定的准未婚妻呢?苏夙随口问道。

秦时顿时一窒,悻悻地说:我才不要那个女人呢,我喜欢的是你。

那等你又能力对抗你父亲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这句话吧。

苏夙挖了一勺布丁放在舌尖,感受着那香滑软糯的东西在舌尖慢慢化开,好像有种幸福的感觉……她头一次对一种甜品上起心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布丁的牌子。

这是布丁中的极品,所有的原料都是从R国空运过来的,纯天然无添加,每天限量销售,往往一到了下午就被卖光了。

秦时有些得意,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皇家爱歌布丁。

很好吃,可以保存几天?苏夙问侍应生。

三天。

穿着小礼服的侍应生彬彬有礼地回答。

苏夙算了一下:麻烦打包四盒。

你买去给谁?秦时有些警惕了起来。

苏夙站了起来,把扎起来的头发披了下来,又脱去了衬衫放在位置上,淡淡地说:我出去办点事情,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先走一步?秦时探究地看着她,忽然开口问道:你是在躲什么人吗?苏夙心里一惊,她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人也算得上是个精英人士。

她沉吟了片刻,迎着他的目光说:是的,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E国皇家银行就座落在天井国际购物中心的西边,西临水榭,墙面全部贴上了天然大理石,底部更是雕上了繁复的花纹,显得凝重而庄严。

接待苏夙的是一个E国的小老头,中文讲得有些生硬,一听到苏夙一口标准的E国语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带着苏夙穿过了长长的甬道,经过了三个关口和指纹确认,终于来到了一间小小的密室里。

苏夙输入了双层密码,小老头又掏出一把钥匙,咔哒一声,终于把保险柜的门打开了。

苏先生递交这份委托的时候有些惆怅,我听到苏先生的消息之后,一直很为苏先生担心,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份秘密交给可以托付的人,他指定的受取人除了这些密码和户名之外,唯一可以辨识的就只有一个要求:三十岁以下的女性。

他的条款里写明了,如果是其他人来领取,这项委托就立刻作废,文件焚毁,基金全部捐给指定的公益组织。

小老头冲着她微微笑了笑。

苏夙的眼眶有些发热,定定地看着那个保险柜。

幸好你来了,这份委托没有永远被锁在这里。

小老头有些感慨。

谢谢。

苏夙低声说。

享受你的委托和秘密吧。

小老头笑眯眯地说,委托人已经付好了今后所有的费用,看完以后,请告诉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说着,小老头朝她鞠了一躬,走了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

苏夙的双手有些颤抖,缓缓地打开了保险柜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忧桑中的某醋飘过~~☆、33保险柜里很干净,放着一本黑色的小本子和两个信封,苏夙拿起了小本子翻了一翻,瞬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上面记录了几个行贿的名字,时间、地点、金额、经手人,还有银行划帐信息,十分详细,那几个名字,赫然就是经常在电视新闻里出现的人,包括苏年文的政敌,那个姓蔺的高管。

苏夙深吸了一口气,合拢了本子,又拿起了一个信封打了开来,里面是一张M国的银行卡和一个M国的证券帐号,上面有股票代码和股份金额,还有一张M国的社保卡,她匆匆翻看了几眼,忽然僵住了:这是M国一个IT公司的股份,这个IT公司刚刚被评为全球最有价值的上市公司,现在这些股票加在一起,估计能把以前的苏氏集团的一大半都买下来。

苏夙又惊又疑:苏年文当时有这么多钱,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苏氏走向破产的边缘?另一个信封薄薄的,苏夙迫不及待地打了开来,苏年文儒雅隽秀的字迹跳了出来。

小安:见字安否?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应该已经不在了,爸爸想过了,就算死了,也比呆在牢里让别人戳你脊梁骨强。

人活一世,终究要为曾经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不管你心里有多后悔,有多眷恋。

这一年多的时间,爸爸仿佛从天堂坠到地狱,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和你和盘托出所有的秘密,可是想想后果,却不寒而栗,我不希望我最爱的女儿,最后一无所有,用含恨的眼光看着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爸爸这辈子做错了两件事情,第一就是年轻的时候,一时糊涂,背叛了你母亲,有了小宁,你母亲虽然最后帮我竭力掩饰,大度地将小宁带进苏家,可我知道,她一直心里恨着我,只是为了你,才不得不粉饰了一个美满的家庭。

第二件事情就是利欲熏心,行贿了当时的证监所,为苏氏上市机关算尽,此后泥足深陷,和吴胜宇一起联手行贿了多个政府部门,以至于苏氏有了这样的成就。

后来我不想这样下去,进军政界,参选议员,更在前些年入主商务部,自问还是做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只可惜现在东窗事发,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办法和你当面讲,我在你眼中,一直是那么一个正直、无私的好父亲。

这些日子来,你一直用怀疑厌恶的目光看着我,我心如刀绞:小安,我没有办法再为你支撑起一个完美的家庭,就连我当初给你选的未婚夫都重蹈我的覆辙!这可能就是我当初出轨的报应吧……可你要知道,我还是那个爱你的父亲,那个想把你宠成小公主的父亲,那个只要你笑一笑便会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的父亲!现在的形势我早在前几个月便已经预料到,也曾经做过努力,但已经无可挽回,身败名裂是迟早的事情,那个人也必定会让我闭嘴以免牵扯到他,苏氏的存在只会拖累你,我更怕有人会对你们出手,危及你的性命。

我不得不疏远你,不得不制造出各种我无心这个家庭的流言……小安,爸爸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都在滴着血……苏氏的倒闭是我有意而为之,不想让这块你费尽了心血的肥肉被别人分而食之,只可惜让小宁做了替罪羊,也好,让他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尝尝这种血淋淋的教训,他可能才会长大。

苏氏的资产我已经转移了一大部分,就放在另外的信封里,足够你和你母亲安享一生,有能力的话,帮帮你弟弟,如果不愿意,也就算了。

那本小黑本你收好,若是有人对你不利,你可以利用它缓冲一下,M国的身份我也早就帮你安排好了,你在那里呆了这么多年,生活一定没有问题。

小安,一定要幸福!爸爸会想你的,不管身在何处。

祝开始新的生活!永远爱你的父亲留苏夙的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脑中一阵晕眩,整个人都靠在了保险箱上,上面的字一个个都那么清晰,可拼在一起,她却怎么也看不懂:父亲不是想把苏氏都留给弟弟?父亲当时已经退无可退?父亲为她留下了这么多东西?而她,她当时在做什么?怨天尤人?颓废愤懑?她的喉咙溢出了破碎的哽咽,捂住了自己的脸,苏年文的信纸滑落手指,轻飘在了半空中……苏年文那张盈满笑意的脸出现在脑海中……小安……小安……爸爸爱你……小安……小安……到爸爸腿上来……她为什么会怀疑父亲?她为什么要疏远父亲?她为什么没能陪着父亲走到最后?她为什么要被迫接受父亲这样的保护?她宁愿一家三口都一起在那辆车上,随着轰隆一声,三个人都一起灰飞烟灭!她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呜咽出声:爸爸,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了,也不爱我们这个家了!走出E国皇家银行的时候,苏夙有些木然,眩目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手机铃声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秦时在电话里很不满:小夙夙,敢这样放我秦时鸽子的,你可是第一个!苏夙完全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直接挂了电话,飞快地从后门回到了喝下午茶的地方。

秦时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你还好吧?有没有不舒服?苏夙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淡淡地说:秦时,你有没有曾经做错过一件事情?有没有后悔过?秦时愣了一下,笑着说:有啊,我真后悔当初对你太狠心了,现在我要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你原谅。

苏夙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她低声说:多好,你还能求人原谅。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秦时敏感地问。

苏夙的嘴角勉强往上翘了翘,露出一丝难看的笑意:秦时,我原谅你了,真的,以后我们做个好朋友吧。

这当然不是秦时想要的结果,可是,今天的苏夙看起来又疲倦又忧伤,秦时觉得十分心疼,也不想让苏夙再劳神,便开车把她送回了家去。

家里没人,父母都还没下班,苏夙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凄凉,躺在窗上,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可能是下午整个人都太紧张了,苏夙躺着躺着渐渐迷糊了起来,恍恍惚惚中,仿佛看到了苏年文微笑着向她走来:小安,爸爸真想你……苏夙冲着他伸出了手,泣不成声:爸爸,我也想你,带我走吧,我想和你们在一起……苏年文握住了她的手,语声一如既往的疼爱:不,好好活下去,要活得幸福,爸爸希望你幸福……不,我一个人太寂寞了,我太累了,我想歇一歇……苏夙茫然地看着苏年文,却发现他的身影一点点透明了起来,任凭她怎样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也没有用。

不,小安,一定会有人真心爱你的,真心想把你护在他的羽翼下,一定会,爸爸等着……苏年文的目光眷恋,身影却渐渐地、渐渐地消失了。

苏夙喘息着醒了过来,忽然看到床前坐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坐在了床上,警惕地低喝道:谁!宁谷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几天没见就认不出我来了?苏夙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起得太猛了,她一阵晕眩,一头栽倒在宁谷的怀里。

宁谷顿时慌了神,拍了拍她的脸,一叠声地叫了起来:苏苏,你别吓我!晕眩一眨眼便过去了,苏夙抬起眼来笑了笑:我没事,你怎么来了?宁谷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起来,半晌才沉声说:花小朵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被秦时叫走了,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你人,怕你出事,就到你家来瞧瞧。

你怎么进来的?苏夙警惕地看着他。

门没关。

宁谷沉声说,苏苏,你怎么这么大意?发生什么事情了?没什么,苏夙淡淡地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他的怀抱带了点暖意,让那些凄凉的感觉一点一点地流失了,你说话不算话,我才出来了第四天,你就紧迫盯人了。

你的眼睛,怎么哭过了?是不是秦时做了什么事情?宁谷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勃然大怒了起来。

我在杂志上看到了爸爸的照片,我想爸爸了。

苏夙的眼眶湿了,整双眼睛仿佛被雪水浸过的黑宝石,剔透无比。

宁谷怔住了,俯下身子,轻轻地亲吻着她的眼睛:别哭,伯父一定不希望你哭。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宁谷,我真希望一切都没发生,我一觉醒来,我还是那个苏暮安,就算苏氏破产倒闭,就算我身无分文,就算爸爸入狱服刑……可我想要所有的人都在我眼前,如果可以,我愿意拿我所有的一切去交换。

苏夙喃喃地说。

苏苏,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忘了吧,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把自己交给我,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宁谷的声音低沉有力,仿佛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苏夙茫然了,她能相信他吗?她能把父亲留下的秘密告诉他吗?作者有话要说:苏苏,你那时候绝然弃世的心结可以打开了吧?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你,其实没有……☆、34门口传来了苏正安和章宁媛的声音,苏夙立刻手忙脚乱地从宁谷的怀里站了起来,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让两个人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暧昧。

章宁媛推门走了进来,笑着说:小夙,妈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条肉,炖红烧肉给你……她顿住了话语,愕然看着卧室里的宁谷,呐呐地问:宁董事长,你怎么在这里?宁谷站了起来,朝着她笑了笑:伯母,真对不起,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就过来了,我很想苏苏,就过来看看她。

你很想小夙?章宁媛张大的嘴巴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是,我正在追求苏苏,今天登门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征求伯父伯母的同意。

宁谷的话不亚于一颗炸弹,炸得苏夙腿一软差点跌倒。

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几个人围着餐桌坐成一圈,狭小的餐厅逼仄了起来。

章宁媛和苏正安看起来有些拘谨,苏城被电召回家,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我知道我这样很冒昧,可是我真的很爱苏苏,很希望能给她幸福。

宁谷的语意诚恳。

你的诚恳有多久的保质期限?三个月?一年?苏城的笑容嘲讽,犀利地说。

我可以跟着苏苏一起叫你一声哥吗?宁谷的脸色丝毫未变,带着几分讨好的热忱。

苏城却丝毫不为所动,在他的那个位置,看多了有钱人的爱情游戏,自然不是宁谷这样的一言两语可以打动的。

宁总,我认为,我家小夙和你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身价过亿,小夙身无分文,你身在上流社会,小夙只是一介白丁,根本没有交集,我也想不出来你们会有什么共同语言,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苏城毫不留情地说。

哥,你为什么这样一口认定呢?为什么不听听苏苏的想法?宁谷神情坦然。

一旁的苏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宁谷的年龄应该比苏城还大个一两岁,这一声哥叫得有些肉麻。

不敢当,宁总还是叫我的名字合适点。

苏城也没想到宁谷居然会这么没脸没皮,眉头皱了起来。

一旁的章宁媛到底是女人家心肠软,笑着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先吃饭,再谈正事,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章宁媛这次是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烧这桌菜,把自己的水平发挥到了极致:红烧肉外酥里嫩,青菜炒香菇碧绿幼嫩,清蒸鲈鱼鲜香扑鼻……宁谷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伯母你的手艺真好,我的厨艺就只能勉强入口。

你会烧菜?章宁媛十分惊讶。

会一点,以前有阵日子经常到国外出差,那里就算是中国餐馆都是变了味的,都吃得要吐了,就偶尔自己烧几个菜。

宁谷笑着说。

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可都不多了。

章宁媛看着这个一表人才的男人,越看越欢喜,心里不免遗憾了起来:要是没那么多钱就好了,多好一孩子啊!看来苏苏很喜欢吃伯母的菜,改天我来请教两招,以后可以烧给苏苏吃。

宁谷宠溺地看了一眼苏夙。

宁总不怕以后宁氏大厦都带了一股厨房的菜味吗?苏城嘲讽地说。

不怕,宁谷迎视着苏城的目光,淡淡地说,如果苏苏喜欢,我可以把宁氏大厦彻底改建成一个厨房。

苏夙不得不打断了这两个人的针锋相对:哥,我想吃那个红烧肉,不要肥肉的那一块。

两双筷子一起夹在了中间的那块肉上,苏城和宁谷对视了一眼,各不相让,苏夙急了,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从两双筷子的中间夹起了那块肉放进嘴里。

好了,你们都别争了,苏正安终于说话了,宁董事长,我们家和你,的确是太高攀了,我个人的意见是你们俩真的不合适,当然,最后我还是要尊重小夙的意见。

苏城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挑衅地看了看宁谷说:小夙,你尽管说,今天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我想,宁总家大业大,也应该是个明理的人,总不至于会做出什么没品的事情来。

宁谷沉默了片刻,定定地看向苏夙,深吸了一口气说:好,苏苏,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打心底的意见。

数道目光都落在了苏夙的身上,苏夙慢慢地咀嚼着口中的红烧肉,酥软的肉在她的味蕾绽放,划入了她的食道,仿佛满载了父母兄长的爱。

或者,她的重生就是为了要让一个女儿能弥补对父亲的亏欠,就是为了要让她能真正看清楚以前身边的每一个人,更是为了要让她能有个重新获得幸福的机会……她迟疑了片刻,终于安静地开了口:爸妈,哥,我以前犯过很多错,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一个人,现在追悔莫及。

那三个人以为她说的是那个让她自杀的男人,顿时有些动容。

宁谷的确对我很好,我想,我想要真正看清他,我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苏夙看向了宁谷,眼里带着一些困惑,还有九个月,你还记得吗?宁谷不得不咬牙点了点头。

我想,到时候我应该能看清楚你了,到时候,我再决定我该何去何从,行吗?苏夙浅浅地笑了笑。

苏夙在家住了两天,周三的时候,宁谷便大模大样地出现了,蹭了晚饭后,在苏城黑得象锅底一样的脸色下,把大包小包的苏夙又接回了苏宅。

坐在车上,任凭宁谷说了一箩筐的笑话,苏夙依然板着脸一声不吭。

末了宁谷长叹一声,十分诚恳地说:苏苏,我错了还不行吗?苏夙的脸色终于有些和暖起来,瞥了他一眼:你做错了什么?我不该不和你商量就直接上门拜见伯父伯母说要追求你,太独断专行了。

宁谷开始检讨。

还有呢?苏夙轻哼了一声。

我不该故意气大舅子,应该胸怀再宽广一些。

宁谷想起苏城那种护犊子的亲昵,还是恨得牙痒痒的。

苏夙看着他那悻悻的脸,终于微笑了起来:再想想,还有。

宁谷坐在那里不说话了,嘴唇紧抿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侧脸一看,居然有种倔犟的孩子气。

苏夙的心渐渐地便软了起来,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下次别这样,让我觉得有点喘不过起来。

宁谷有些颓丧,喃喃地说:我知道,可我忍不住,你能够重新活过来,这件事情太过灵异,我怕,怕有一天你忽然就不见了。

说着,他一下子抱住了苏夙,他的双手是那么用劲,好像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苏夙想了想说:我想,灵魂交换一定会有个前提,前世的我,和这个身子的苏夙,都是万念俱灰,在同一时刻死去,这才阴差阳错交换了灵魂,现在的我,觉得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要美好,宁谷,你完全不用担心。

宁谷沉默了片刻,终于勉强点了点头:好,我试一试。

说话算话。

苏夙郑重地说,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就不要这样盯着我,我也想有自己的空间,我会去旅行,会去工作,会有自己的朋友,两个人整天腻在一起,终有一天会厌倦的。

我不会厌倦,宁谷的双眼炯炯有神,不过,如果你不舒服,我会努力去改。

宁谷果然有了些微的变化,没有亦步亦趋地跟着苏夙,平常也会偶尔出去应酬,忙的时候也会让苏夙帮着做些事情,离开他的视线。

苏夙和大楼里的人也渐渐熟识了起来,也经常有意无意地打听苏宁地产的事情,一些好消息陆陆续续地刮进了她的耳朵:苏宁地产二线市场发展顺利;下季度预测能够扭亏为盈;项目部的香湖美笙地块获得了住建部的年度嘉奖……这是让苏夙最开心的事情,因为香湖美笙地块据说是苏穆宁主要负责的!有次趁着到苏宁地产办事的空隙,她佯作无意地到了项目部,迎面便碰上了匆匆而来的苏穆宁。

苏穆宁腋下夹着图纸,脖子上夹着手机,一手系着领带,刚刚和苏夙擦肩而过,忽然回过头来,指着她讶异地说:是你,怎么又碰上你了?是啊,苏夙微微一笑,你怎么看起来春风满面的样子?那当然,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颁奖典礼,懂吗?颁奖典礼!苏穆宁炫耀说,我督建的工程获了一个质量奖。

恭喜你。

苏夙只觉得眼底有些湿润,这个纨绔不成器的弟弟,终于有那么些个长大的模样了。

喂,你动不动就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爱上我了?别不好意思,我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爱上我很正常。

苏穆宁有些得意。

苏夙忍俊不禁笑了出来:你真臭美。

那是,你看宁谷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哪比得上我这样的帅哥。

苏穆宁帅气地捋了捋头发,走,我请你去喝一杯。

其实苏穆宁长得的确不差,那时候有好多个女孩倒追他,私生活糜烂,有一个差点为了他自杀,最后还是苏年文花了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苏夙摇了摇头:你不是赶时间吗?下次吧。

苏穆宁看了看时间,遗憾地耸了耸肩,掏出手机: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下次有时间约你玩。

多工作,少泡妞。

苏夙警告说,却还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了出来。

苏穆宁的十指翻飞,不一会儿就把号码存了起来,旋即诧异地打量了她几眼,笑嘻嘻地说:你说话的样子好熟悉,真像我那短命的老姐,她也总是这样教训我。

苏夙一口气被堵在胸口差点上不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想走。

唉,现在想听也听不到了,苏穆宁有些感伤,真怀念她被我气得脸色发青的模样。

苏夙怔住了,低声问:你想她吗?想有什么用!我恨死她了,居然这样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知道我太没用了,我知道我不算是她的亲弟弟,可她居然这么狠心!她都忘记了,小时候她多疼我,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她都会抱着我说没关系,怎么长大了就变得这么狠心!苏穆宁的神色有些变了。

她……她其实……苏夙的喉咙有些发哽。

对了,那本本子找到了没有?苏穆宁忽然想了起来。

苏夙愣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你现在不是很好吗?还要那本本子干什么?唉,算了算了,苏穆宁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一定是已经被宁谷找到了,他花了这么多心思,还不是想要那本本子,找不到的话,他的宁氏就惨了。

苏夙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半晌才问:宁谷为什么要这本本子?这是个秘密,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苏穆宁一脸的幸灾乐祸,那个本子里有很多东西,一旦公布出来,就会有人倒台,宁氏本来就是那人一手扶持,能不挖空心思找出来?作者有话要说:宁少也在渐渐地转变中~~~感谢会小节的豆豆扔的一个手榴弹和两个地雷,努力码字中!以后会尽量多更!握拳!☆、35看着苏穆宁远去的背影,苏夙一时有些怔忪,宁氏和那个人的关系,她曾经听到过一些。

宁家以前只不过是在其他城市的一个家族企业,老家盛产煤矿,他们从一个小煤窑起家,一夜暴富,有了一些资本。

宁谷在家族中是长房长孙,也读过一些书,算得上有见识的,在政府整顿煤窑前便抽身而出,建立了正规的矿业开采基地,并力排众议到首都Z市发展。

刚到Z市的时候他走过一些冤枉路,后来和政府里的人搭上了线,通过一些渠道,开始发展和一些小国的矿产开发和自然资源进出口的业务,利润丰厚,没几年就上市了,位列N国上市公司前十。

上次听冯楠说宁谷和那个人因为她的事情心生嫌隙,她听了有些半信半疑:宁氏走到现在,已经是盘根错节,和那个人息息相关,再有不快,也要互相容忍,要不然必定两败俱伤。

那本黑本子上记录的名册,现如今都是在N国政坛上数一数二的人物,那个人的名字也赫然在其中,必然会成为那人的眼中刺、肉中钉,不拔不快,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宁谷会用什么方法得到那本黑本子呢?为什么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关于父亲遗物的事情?难道他已经翻过了她所有的遗物?难道他……苏夙甩了甩头,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向来做事心思缜密,喜欢把所有的可能性想得清清楚楚,可这次,她却不愿意再深想下去了。

晚上的时候,苏夙照例到书房看书、玩电脑,看书看得累了,便上会QQ和微博,和花小朵耍耍嘴皮子,她的微博现在也有些热闹了起来,关注了好些个大V,又被花小朵引荐给了好些个她都不认识的人,关注数和粉丝数飙涨。

宁谷对自己被淹没在一大片关注和粉丝中很不满,非得在她的微博建立了好几个分组,其中一个组便是特别关注,里面赫然就只有他一个人。

苏夙嘲笑了他好几回,到了最后却也总是会刷这个组的微博,看着宁谷每天在微博上朝她卖萌、耍酷、表白,居然有一种隐隐的窃喜浮上心头。

两个人就这样,时而说几句话,时而QQ上用键盘聊天,时而用手机互相@一下,时间一晃眼就溜走了。

不一会儿,宁谷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接起了电话。

苏夙刚刚在找一本前几天看了一半的小说,一边找,一边耳边刮过了宁谷的的声音。

嗯……好……我尽量但我不能保证……嗯……好……不一会儿,宁谷便挂断了手机,走到她身边:你在找什么?放在第三排的一本书,《猎奴记》,我明明记得我看完了放在这里,第二本,怎么不见了?苏夙有些狐疑,谁来过这里了?可能是云姨整理过书房了,下次我和她说一下。

宁谷往上看了看,从第二排的角落里抽出这本《猎奴记》递给了她,就在这里,你怎么会看这种书了?这本书是花小朵送给她的,据说是她的一个网友写的,还得了当时袖子小说网的销月售季军,苏夙看了一半,虽然文笔并不完美,但情节的确很有新意。

挺好玩的,看了不废脑子,没有这么多弯弯绕饶。

苏夙不动声色地瞟了宁谷一眼。

小心多看了变笨。

宁谷揉了揉她的头发。

变笨了岂不是更好,男人都喜欢笨笨的女人。

苏夙自嘲地笑了笑。

宁谷俯身在她的头发上轻轻一吻,笑着说:不管是笨笨的苏苏,还是聪明的苏苏,我都喜欢。

苏夙也希望自己变成一个笨笨的女人,不用费那么多心思去考虑一个人的人心,可以简简单单地享受爱情和生活,或者,这才是一种幸福。

可是,她毕竟不是以前的那个苏夙,她的嗅觉敏锐,她的头脑灵活,她的记忆力超群,怀疑一旦象一颗种子一样埋入心中,便渐渐地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变成了一颗小苗。

她前一晚看过的书第二天经常被人换了位置。

她的电脑在上Q时,偶尔发现有人利用网络强制远程监控她的电脑,虽然只有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宁谷在她面前接电话的时候,总是语焉不详。

他的直线电话知道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其中一个便是那个人。

冯楠一直贴身护卫宁谷,这两天忽然不见踪影,花小朵只知道他去执行一个很秘密任务。

……一个人,怎么可能花这么多心思、浪费了这么多财力、投注了这么多感情,就为了设一个套,让以前的苏暮安、现在的苏夙乖乖地将他们要的东西送上?想一想便让人不寒而栗了起来。

每天看着宁谷深情款款的模样,苏夙的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争吵:不可能,想想他为你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爱惨了你,怎么可能做到?警惕啊苏夙,有些人就是那么卑鄙,擅于利用感情达成目的。

他又不是先知,怎么会知道苏暮安会死而复生?苏暮安的尸体不是没找到吗?他一定是以为苏暮安没死,后来发现了你的秘密,就将错就错。

那苏穆宁怎么说?他怎么会花费了这么大力气想要改造他?谁知道,一时脑抽筋了呗。

……两个声音让苏夙内心挣扎不已,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到底是应该相信宁谷,还是应该安个心眼?她头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坐在办公桌前,苏夙用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雪白的纸上不一会儿便涂满了奇形怪状的图形,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的压力稍稍减轻一些。

小苏,宁董在吗?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苏夙抬头一看,是宁氏矿业的季总,腋下夹着一份资料走了过来。

苏夙点了点头:在里面,和副总正在商量事情。

太好了,一定是为了谈判的事情。

季总等着苏夙一通报,便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去。

这两天宁氏集团的气氛有些紧张,和A国的矿业合作计划忽然遇到了阻力,各家财经媒体都忙不迭地预测这次合作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从一开始的交相称赞,到现在口径统一地泼冷水,令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

宁氏集团的主业就是宁氏矿业,最近两年来,矿业公司的发展好像雨后春笋,但凡有点资本的老板都想在这块领地分一杯羹,导致恶性竞争厉害,宁氏这几年受到的冲击也很大。

商场的竞争,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宁氏也需要一个突破口去坐稳这个老大的位置,这次和A国的矿业合作计划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宁谷那个欲擒故纵的手段玩得很漂亮,A国的谈判团刚开始表现得很热切,后来不知道怎么,一下子三百六十度转弯,居然在他们商务部长的带领下暂停谈判一周,到别的城市考察去了。

这下宁氏矿业的几个老总有些狼狈起来。

苏夙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推敲起来:这难道是一个信号吗?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人已经不耐烦了?宁谷会怎么做?自己又该怎么做?正想着,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苏城的电话。

小夙,中饭吃了没有?苏城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

吃好了,在餐厅吃的,糖醋小排、爆炒鳝丝和凉拌黄瓜,还有一份水果。

苏夙乖乖地回答。

宁谷呢?苏城问。

他有事到外面去吃饭的,刚刚回来,你要和他说话嘛?苏夙笑着说。

我和他说话干嘛,苏城有些恼了,你去问问他,中午都和谁吃饭了?苏夙愣了一下,开玩笑说:怎么,难道是和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单独约会了?是,那个女人很漂亮,一看就是出身名门,他们在牛犇西餐吃完午餐,还一起逛了购物中心。

苏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

苏夙盯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抿嘴一乐:哥,你说的是不是一个披着波浪长发,带着大耳环,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女人?你怎么知道?苏城惊讶地问。

她到我们办公室来了。

苏夙看着那个女人优雅地走到冯楠身旁,说了几句话,便朝着宁谷的总裁室走来。

什么?他居然敢带到你面前来示威?苏城十分生气。

苏夙咯咯地笑了:哥,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他有了其他女人不是正好可以和我分手?那怎么一样!苏城烦躁地说,你不要他和他另结新欢是两个概念,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以让别人欺负你?苏夙心里感动,低声说:不会的,你妹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坐着让别人欺负的。

她挂断了电话,看着那个女人朝着她微微一笑,捋了捋头发,带着一股无以言说的风情:你好,我可以进去吗?她的声音很好听,柔媚得仿佛春风轻轻拂面,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腻。

请稍候片刻,宁总在谈公务。

苏夙有礼貌地说。

那个女人有些诧异,重新打量了她片刻,朝着冯楠招了招手:冯楠,这位是……冯楠有些尴尬:蔺小姐,这是宁总的特助,宁总真的在谈公务,你坐一会儿,我给你泡杯咖啡。

这个姓很特别,苏夙敏感地多看了她两眼,忽然想了起来,这不是那个人的侄女蔺蓝吗?她毕业于名校,不顾家族的反对,一意孤行踏入影视圈,曾经是个影视当红明星,得过国际大奖,口碑很好在最当红的时候悄然息影,到F国留学。

因为她的出身和身份,当时她交往的都是一些和商界、政界的名流,息影的新闻被小报炒得沸沸扬扬,传说她是爱上了一个富豪,愿意为他洗尽铅华。

苏夙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心想:莫不是那个富豪就是宁谷?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码字填坑的某醋忧桑地飘过~~☆、36蔺蓝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她轻轻一转身,那长裙微微旋转了开来,有种令人目眩的飘逸。

这位小姐贵姓?这里好像一直都是男性的空间,你让我很好奇。

蔺蓝微笑着说。

我叫苏夙,我是临时的实习生,很快就会走的。

苏夙礼貌地颔首致礼,然后便在电脑前坐了下来,一边手指飞动了起来:小酥饼:小朵,你猜我看到谁了?花儿朵朵开:谁!贝克汉姆?汤姆克鲁斯?小酥饼:蔺蓝。

花儿朵朵开:什么!那是我心中的女神!截住她,求个签名!苏夙抬起头来,心里盘算着现在去找蔺蓝要个签名会不会被她鄙夷。

苏小姐和宁谷很熟吗?宁谷这个人,有时候脾气很臭,不太好相处。

蔺蓝接过了冯楠的咖啡,浅饮了一口。

算不上太熟,才刚刚认识几个月吧。

不过宁总是个很好的上司,不算太严厉。

苏夙心不在焉地说着,看着QQ对话框被花小朵疯狂地刷屏,不得不硬着头皮拿出了一本本子,犹豫着要不要递出去。

蔺蓝愕然看了一眼冯楠:真的?这么些日子不见,宁谷转性了?冯楠心里哀叫了起来:苏小姐,那是对你啊,对我们哪里有这样如春风般的温暖?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他支支吾吾地说:宁总……其实……有些闷骚……看谁啦……蔺蓝的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苏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闷骚这个词,其实还蛮符合宁谷和她的相处的,居然暗恋了她这么长的时间,都让她发现。

趁着蔺蓝和冯楠说话的空档,她又飞快地在屏幕上打起了字:小酥饼:收到了,可是你确定你真的要吗?花儿朵朵开:要,我可以拿去微博炫耀,我是个炫耀党。

小酥饼:有点丢脸,看起来她好像是我的情敌。

花儿朵朵开:情敌也要……什么?花儿朵朵开:你的情敌?在追宁谷吗?花儿朵朵开:卧槽,那不要了!白送给我也不要!花儿朵朵开:进行到什么程度了?一垒二垒还是三垒?小酥饼:不知道,还有待观察。

花儿朵朵开:你这水平太差了,情敌都上门了你还不知道状况。

小酥饼:就知道他们吃了午饭,还逛了街。

花儿朵朵开: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晚上让宁谷跪算盘,跪到天亮才算。

……苏夙忽然觉得身后有道目光盯着她,敏感地回头一看:她聊得太欢快了,宁谷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QQ。

顿时,她恼羞成怒了起来,飞快地关掉了对话框,低声斥责:你怎么偷窥啊,这是隐私你知不知道?你聊得太入神了,我已经叫过你的名字。

宁谷神情自若地说着,凑到她耳边,暧昧地低声说,晚上我愿意跪算盘,跪在你床前,跪到天亮。

苏夙的脸上隐隐有些发红,瞅了瞅不远处的蔺蓝和冯楠,定了定神说:这种事情,蔺小姐一定比较向往。

宁谷的眼睛一亮:我可以当做你在吃醋吗?吃醋有益身心健康。

苏夙瞬间便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

蔺蓝走了过来,未语先笑,那笑容就算苏夙看了,都觉得十分炫目,让人挪不开眼来。

宁谷,工作忙完了吗?陪我去趟我叔叔家行吗?苏夙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手下整理着自己的文件,耳朵却仔细捕捉着宁谷的声音。

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宁谷婉拒说。

那我等你好了。

你的小特助很负责嘛,刚才还不肯放我进去。

蔺蓝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苏夙,看着她一副青涩的苹果脸,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的新女朋友苏夙,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不放心我,所以来跟踪追击。

宁谷笑着介绍说,这位是蔺蓝蔺小姐,前影视歌三栖天皇巨星,我的朋友。

苏夙心里有些狐疑,之前她同意来实习时和宁谷说得很清楚,上班时不能对她有亲昵的举动,不能说出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对她来说,工作和生活,向来都是两码事,她不想混淆。

整个宁氏除了顶楼这四个宁谷的心腹,别人的确都不知道他们俩关系,顶多猜测猜测而已。

现在宁谷这样介绍她,让她的眉头微蹙了起来。

而蔺蓝一听这两句介绍,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她显然十分有涵养,还是彬彬有礼地伸出了手:听说我叔叔说,宁谷被一个小女孩迷晕了头,原来就是你,幸会,苏小姐。

苏夙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得手中肌肤滑腻,柔若无骨,心里感慨:这样一个美人,居然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实在是暴殄天珍了。

哪里,蔺小姐才是美人中的美人,连我看了都要被迷住了,宁总从来没和我说过,他居然会认识蔺小姐这样的美人,真让我自惭形秽。

苏夙想了一下,半带酸意地说。

苏小姐说笑了。

蔺蓝的笑容高傲且得体,也不愿和苏夙多说话,只是朝着宁谷温柔地说:晚上腾点时间出来吧,就吃顿饭。

叔叔说也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聊聊,我在家里等你。

宁谷笑着说:那好,你等一下,我请示一下我的小女朋友。

说着,他暧昧地凑到苏夙的耳边问道:你放不放心我去吃个便饭?苏夙也学着他的模样,在他耳边说:你说呢?宁少居然要问我能不能出去应酬,这不会是在拿我当什么幌子吧?宁谷滞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正常:我其实很期待你说不行。

苏夙耸了耸肩:你知道我不会说,祝你晚餐愉快。

宁谷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苏夙有些恼了,使劲地拍开了他的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宁谷不以为杵,对蔺蓝笑道:小女孩就是爱耍脾气。

这样吧,今天事情挺多的,你先回去吧,晚上六点我准时会到。

蔺蓝瞟了一眼苏夙,心里暗自发笑:这样的小女孩简直一点竞争性都没有,仗着宁谷现在对她好就敢甩脸色给宁谷看,没几天一定被宁谷腻了。

好,我从F国带了一瓶八三年的波都古堡庞干红,等你一起品味。

蔺蓝冲着宁谷嫣然一笑。

苏夙佯做天真地看着蔺蓝:蔺小姐,F国葡萄酒很珍贵吗?我家旁边的专卖店一百块就能买一瓶,再不济到超市去买,一百多块能买一箱呢。

蔺蓝没有回答,不过嘴角的轻蔑再也掩饰不住了,只是冲着她微微颔首,便优雅地走出了三十八楼。

宁谷冲着苏夙竖了竖大拇指:苏苏,你演的不错,看来我们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苏夙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奸诈,连你的老相好也要忽悠,怪不得那时候我斗不过你。

一旁的冯楠替宁谷叫起屈来:苏小姐,那可真是冤枉,蔺小姐一直都喜欢宁少,可我们宁少那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忠贞不渝,天地可鉴!宁谷赞许地点点头:说的好,明天给你涨工资。

宁谷你还是不是宁氏集团的总裁了?你不是说你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吗?怎么一直在这里耍嘴皮子?苏夙终于忍不住了赶人了。

遵命,我这就去努力工作,赚钱养家。

宁谷在她耳边暧昧地说着,终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苏夙长舒了一口气,忽略了冯楠在一旁暧昧的笑容,坐在电脑桌前重新打开了QQ,花小朵已经不在线了,对话框里有一大堆消息,还有两个待收的文件——战胜小三的三十二计、小三伎俩杂论。

苏夙忍住笑,把文件接收了下来,却没有打开来看: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底线,如果爱人需要用这样的伎俩才能留住,那她宁可没有,就像那个田朴峰。

右下角的头像又跳动了起来,苏夙一看,是宁谷,她不由得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对话框。

骨头有点酥:你猜我想和你说什么?小酥饼: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骨头有点酥:你猜。

小酥饼:和我解释,解释蔺蓝,解释你为什么要拿我当幌子。

骨头有点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你说说看,我刚才为什么要这样做?小酥饼:你对蔺蓝对蔺家别有所图,我的存在让你有了顾虑。

其实你直说好了,一年之期是你提出来的,如果你想提前,我并不介意。

宁谷久久地没有回复,苏夙有些自虐地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她的心里不自觉地涌起一丝期盼:宁谷,希望我想的都是错的,希望你对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好不容易觉得这个世界有了那么一点美好,如果你骗我的话,我……终于,宁谷的对话框又跳出字来。

骨头有点酥:虽然我很有把握保证你的安全,可是只怕万一。

骨头有点酥:我不想有人发现你对我有多重要,不想你成为别人手里的筹码。

骨头有点酥:苏苏,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告诉你,我爱的就是你,这辈子,就爱你一个。

对话框倏地就灰了。

苏夙看着那些字,心尖上忽然好像被通了电一样酥麻了起来,虽然转瞬即逝,可却直入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埋头码字的某醋再次尤桑地飘过~~~☆、37既然宁谷去赴了美人之约,苏夙也就不想回家去吃晚饭了,自己一个人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商业广场闲逛。

这是一个新兴的商业广场,和天井国购相比,这里比较时尚,价格也比较适中,是很多潮流男女经常光顾的地方。

苏夙手插在口袋里,漫步在广场中,水幕电影正放得热闹,音乐喷泉忽高忽低,惹得小孩子在一旁穿梭、惊呼,广场上霓虹闪烁,成双成对的时尚男女不时地从苏夙身旁亲昵的走过。

苏夙忽然觉得有些羡慕,其实,这辈子,她只想有个普通却幸福的家庭,像苏正安和章宁媛一样,而不愿意再站到云巅俯瞰这芸芸众生;宁谷于她,实在有点浪费。

广场的东面是一家很大的连锁大酒店,里面装修得金碧辉煌,是这片地区有名的餐饮航母,据说生意十分兴隆,双休日的时候光顾都要订座,不然就要排队等位。

苏夙站在那里看了一会玻璃橱窗陈列的一条大鲨鱼,觉得肚子有些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刚想去找个地方吃饭,忽然看见大酒店的门口有一男一女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身后还有一个男的追着叫:屠经理,你这货款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我都揭不开锅了!苏夙惊讶地瞧了瞧后面的那个男人,只见他神态焦急,衣袖上还有些食物的污渍,哪里还有以前那副斯文俊雅的模样?田朴峰,你这事办得不地道,我和我老婆结婚纪念日都给你搅合了!前面的男人回过头来怒不可遏。

这要不是你一直躲着我,我能到这里来堵你?田朴峰急了,我哪里知道今天是你们俩的纪念日啊!总而言之,现在一分钱的都没有,要么你选择继续供货,以后我们会慢慢给钱,要么你就停货,我以后有钱了把你的货款结清,你不要再纠缠了。

那屠经理不耐烦地说。

田朴峰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袖子推搡了起来:你欺人太甚!你今天不给钱我和你没完!一旁那屠经理的老婆尖叫了起来,拿起手袋往田朴峰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那屠经理体胖腰圆,田朴峰哪里是对手,一下子便被推得踉跄了几步。

屠经理挥拳正要落下,忽然,他的手腕被人架住了,苏夙拦在他面前,淡淡地说:这位先生,这是公众场合,闹大了只怕对你也不好。

屠经理的手腕挣了两下,这才挣脱了,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一脸好奇地停了下来,也深怕闹大了,便悻悻地说:好,看着这位小姐的份上,就算了。

说着,便拉着老婆扬长而去。

田朴峰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忽然冲着苏夙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要你多管闲事干什么!有本事让他们把我打死!苏夙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冷笑一声说:想死还不容易,上吊、割脉、吃安眠药,用得着这么犯贱让人打吗?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他欠了我的钱不还,我死了也不让他好过!田朴峰恶狠狠地说。

不让他好过的法子多的是,去他的供货商那里揭穿他,去法院告他,拿不到钱也恶心死他,再去找找他的私生活检不检点,再不济,你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买个凶都比你自己送上门挨揍强!苏夙的薄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田朴峰忽然就好像被戳了一针的气球,整个人都瘪了。

他茫然看着苏夙,良久,苦笑了一声:小妹妹,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能想出这么毒的法子。

看多了,没办法。

苏夙耸了耸肩,准备走开。

小妹妹,田朴峰脱口叫住了她,陪我吃个饭吧,我想找个人聊聊天。

苏夙站定了,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最亲密的人,褪开了刚才的狼狈,田朴峰身材颀长,皮肤白皙,他出生书香门第,承袭了父母的古典气质,实在算得上是一个俊才,要不然当时苏年文也不会看上他当女婿。

你另外找人吧,我还有事情。

苏夙淡淡地说。

田朴峰愣了一下,低头摸了摸口袋,从皮夹里抽出了五张大钞递给她:算我请你,就陪我聊一会儿。

苏夙愕然地笑了笑:我看你是疯了,留着这些钱看病吧。

田朴峰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苏夙的错觉,她隐隐看到了他的眼角有泪光闪动。

我没疯,我只是走投无路了。

苏夙鬼使神差地跟着田朴峰来到了酒店旁边的一家私房菜馆。

田朴峰点了两个家常菜,要了几瓶啤酒,给自己和苏夙各倒了一杯,酒杯叮咚作响,不一会儿,他就喝光了一杯。

三角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慢慢要,只要公司还在运作就好。

苏夙劝慰说,资金转不过来,去亲戚朋友那里借点。

田朴峰笑了笑:我爸妈和我断绝关系了。

什么?苏夙失声叫了起来,她那没缘分的公公婆婆人很好,是Q大的教授,搞了一辈子的学问,在学术界很有威望。

他们也很喜欢她,一直催促着他们赶快结婚。

我背叛了我的未婚妻,她自杀了。

田朴峰拿着杯子一饮而尽,眼底发红,我就是个人渣。

苏夙静默了片刻说:死都死了,再记挂着也没用。

好好向父母陪个不是,他们会心软的。

有人逼着我让我拿出我未婚妻的遗物,要不然让我的公司没法在这Z市存活下去,我起先还不信,现在想想,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田朴峰惨笑了一声,她以前说我不适合商界,看来真是没说错。

苏夙怜悯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给就给呗,反正你也不喜欢你的未婚妻。

田朴峰的眼神有些迷幻了起来,喃喃地说:她其实很好,我其实很喜欢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她太厉害了……比我厉害那么多……我都不敢亲近她……深怕她看不起我。

既然她愿意成为你的未婚妻,说明你也有你的长处。

她既然已经不在了,你也就开始你的新生活吧。

苏夙又劝了一句,心想,就当是未自己以前的准公婆做做好事吧。

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她……要是我能亲口对她说声对不起就好了……你说会不会是她在天上等着我去……田朴峰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可怕。

苏夙打了一个寒颤,低声喝道:你现在装什么情圣!既然有胆子背叛她,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那就拿点气魄出来忘记她!她在天上也不会愿意看到你去玷污她的眼睛!有本事,你就在这里活得滋润点,潇洒点,让她在天上看看,以前的那桩婚事,的确是错了!没她,你一样可以过得更好!田朴峰呆呆地看着她,半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说的好,象我这种人,只怕到不了天上和她说对不起……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苏夙举起杯子碰了一下,笑着说,过得好一点,想开一点。

对,就算我穷困潦倒,也要看那个人倒台!那个姓蔺的!田朴峰咬牙切齿地说。

姓蔺的?苏夙敏感地看着他,是他在胁迫你吗?田朴峰一杯接着一杯,已经略有薄醉:除了他还有谁!他和宁谷抢着要找一个小本子,都狗咬狗起来了,到底还是宁谷厉害啊,小安的东西都被他抢走了,小安,小安,你会把东西藏到哪里呢?千万不要让宁谷找到了!难道让你找到送给那个姓蔺的?苏夙嘲讽地说。

谁让我没本事呢……田朴峰喃喃地说,他们这么厉害,连我那准丈人丈母都害死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什么?苏夙失声叫了起来,你说什么?苏夙回到苏宅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她没有打车,一路从广场走回苏宅,虽然双腿筋疲力尽,可脑子却越发清醒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云姨打着哈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她回来便唠叨说:苏小姐你要注意身体,上次不是查出来有低血糖吗,要早睡早起。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两个人已经都熟悉了彼此的性格,也互相有了好感,苏夙并不反感这样带着暖意的唠叨,只是笑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云姨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牛奶炖燕窝,嘱咐说:趁热吃了,好好睡一觉。

苏夙接了过来,随口问道:宁谷呢?回来了没有?回来了,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是公司里有什么事情吗?云姨有些奇怪。

没什么事,云姨你放心。

苏夙安慰说。

苏小姐你吃完就把碗放在水槽里,我先去睡了。

云姨说着就要走。

苏夙心里一动,笑着说:我会洗的,每天还要麻烦你帮我收拾书房,我老是把东西乱放,你帮我整理书柜太麻烦了。

怎么会,我和小灵就是打扫打扫卫生,你们放在那里的文件和书都不会动的,我知道,你们文化人,这些东西不能随便乱动,动了找不到了就糟了。

云姨笑着说。

苏夙端着燕窝的手抖了一下,一丝凉意从心底泛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前未婚夫,你来凑什么热闹!再折腾苏苏也不会再是你的了!☆、38慢慢地沿着楼梯拾阶而上,苏夙觉得自己的腿仿佛有千斤重。

从苏年文的遗书看,他是想要自杀的,可是,为何会在回家的途中遭受车祸以至于两个人都死于非命?田朴峰的话让她疑虑丛生。

如果苏年文是被谋杀,那宁谷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宁谷处心积虑想得到的只是那本小黑本,那岂不是他所做、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走过书房门口,苏夙瞥了一眼,发现门缝里露出了一丝光线,她犹豫了片刻,推开了房门。

如她所想,宁谷果然在里面,只是他正像木偶一样呆呆地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仿佛心里有着难以决定的心事。

看到她进来,宁谷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神阴鸷,良久,他笑了笑说:苏苏,在蔺家的时候,我一直想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打电话来,就算是给我发个短信也好。

苏夙愕然: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女孩子对喜欢的人难道不是很在意吗?蔺蓝算得上是一个美女,而且是一个对我有意思的美女,我不相信你会看不出来。

宁谷的笑容有些古怪。

我在意又有什么用?追着要死要活地让你回家来?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涵养吗?而且,我要你回来有用吗?你会回来吗?苏夙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会,我会回来。

宁谷认真地看着她,我等着你来管我的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苏夙耸了耸肩,淡淡地说:我从来不会这样粘人,只怕你要失望了。

宁谷脸上失望的表情一闪既逝,脸色愈发有些阴沉起来了:那田朴峰呢?苏夙倏地瞪大了眼睛,冷冷地说:你跟踪我。

宁谷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惨淡:是,这一阵子我不得不派人跟着你,你忍耐些,等有些事情过去了,我一定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除了你和冯楠,谁知道我是以前的苏暮安?如果没有你,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危险?苏夙反问道。

宁谷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漠然说:是,没有我,可能你就没有危险,可是苏苏,我做不到,我劝过我无数回,让我自己不要执着于你,可我做不到。

说着,他大步往外走去,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关上了。

苏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了起来:天哪,难道宁谷是在吃醋?难道他还以为自己会粘着田朴峰,还会和田朴峰有旧情复燃的可能?两个人冷战了两天。

苏夙一直很莫名其妙,男女之间相处,实在是件玄妙的事情,为什么宁谷希望她吃醋?为什么宁谷又会吃醋?就算砍了她的脑袋,她也不可能会和田朴峰和好啊,有些事情可以原谅,但有些事情却是底线,一旦碰触,却永无重修旧好的可能。

宁谷一直沉着一张脸,也不和苏夙说话,但是每天依然和她同进同出,一起吃饭,蔺蓝又来过办公室几趟,看着他的脸色便识趣地走了。

苏夙原本想着好好和宁谷解释,可是,她向来性格淡然,不会找话题撒娇,久而久之,想说的话就吞进了肚子里。

而宁谷憋了两天,见苏夙一连的无所谓,一时都不知道该怎样下台,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在胸口徘徊,找不到出口,那张脸都黑得象块木炭似的。

冯楠受不了了,那三个特助受不了了,公司里的手下也受不了了,都来打听这几天宁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那眼神看过来都让人瘆得慌。

苏小姐,这是宁总从外面带来的提拉米苏,宁总还不让我说是他下去买的。

冯楠拎着个小袋子趴在苏夙的桌上念叨。

苏夙打了开来,用小勺子舀了一口,提拉米苏很甜,一直甜到她的心里。

嗯,我知道了。

苏小姐,你倒是吃啊,或者给句回话啊,别和宁总置气了,我们每天好像在火山上走路一样。

冯楠暗暗叫苦。

苏夙困惑地托着下巴说:冯楠你谈过恋爱吗?难道不应该是男人大度些,先来赔礼道歉哄女朋友开心的吗?书上都这么写。

你哪里看来的?冯楠有些诧异。

苏夙朝着电脑努了努嘴,冯楠凑了过去一瞧,那打开的网页上是一篇小说。

你看,这篇是男主在逗女主开心,都学小狗叫了;刚才有一篇是两个人吵架了以后,男主在沙滩点了一堆蜡烛赔罪;还有一篇是女主飞到国外去了,男主在好朋友那里忏悔为什么不早点抱住她不让她走……苏夙一口气说了下来,听得冯楠一个头比两个大,随手浏览了一下那花里胡哨、火爆热辣的主页,呻吟了一声:苏小姐,原来你在看言情小说,宁少惨了。

还有,男人喜欢女人吃醋吗?难道吃醋就是爱情的表现?这个问题,苏夙在小说里也没有找到答案。

这个,我也不知道。

冯楠挠了挠头。

难道以后我要紧迫盯人,查他的电脑QQ、短信、电话,一有个女的就吃醋,一不见人影就大发脾气,象颗牛皮糖似的粘着他?苏夙喃喃自语说。

冯楠嘿嘿笑了笑:苏小姐,这……这就不象你了。

苏夙长舒了一口气,笑了:冯楠,你总算说公道话了。

办公室的门忽然就开了,宁谷大步走了出来,瞥了一眼脑袋都快凑在一起的两个人,沉声说:冯楠,你的事情都做完了?那些资料呢?我马上要。

冯楠吓了一跳,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宁少,再给我半天时间,十四点前你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准时出现在你的桌子上。

宁谷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看了苏夙一眼,强忍住想搭讪的欲望,刚想关门,苏夙忽然冲着他张了张嘴。

宁谷怔了一下,脑中嗡的一声,大喜过望,立刻走到她的身边一连声地说:苏苏,你终于肯主动和我说话了吗?你是不是知道错了?你是不是以后不会再理那个人了?苏夙诧异地说:宁总,你弄错了吧,我刚才吃了两口提拉米苏,粘了牙齿。

不远处传来一阵闷笑,宁谷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终于忍不住一把把苏夙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按了按钮,把玻璃墙隔绝了起来。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宁谷恨恨地说,紧紧地抱住了她,把脸埋在了她的脖颈,明明是你错了,你还居然这么多天不理我!我哪里错了,明明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好不好!苏夙无奈地说,你都有人跟着我,看到我做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了吗?你不在乎我,你不爱我。

宁谷泄愤地啃噬着她的脖颈和耳垂,弄得她一阵发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给我时间,苏夙环住了他的后背,低声说,给我一点时间。

好,我愿意等,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宁谷低声说。

两个人紧紧地相拥着,宁谷的怀抱坚强有力,一股久违的男性气息将苏夙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仿佛这怀抱有种力量,能让人放心依靠。

她心里模模糊糊地想:这样有人抱着,真好。

宁谷……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爱上你了……别让我失望……千万别让我失望……重归于好的感觉十分奇妙,好像有种失而复得的小窃喜。

宁谷好像更粘苏夙了,有时候苏夙偶尔抬起头来,便能看到宁谷凝视着她,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眼神缱绻。

苏夙很想放任自己沉沦在这份缱绻里,可她的本能却无法放纵自己。

这几天,苏夙迷上了一个猜数字字谜的小游戏,在一大堆数字中猜测几个空格应该填什么数字,她每次都乐此不疲地刷新猜测,一直到把这几个空格填满为止。

宁谷很纳闷,曾经凑过头去看了一会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看了让人脑袋有些发晕。

你从哪里翻出这个游戏来的?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过?宁谷奇怪地问。

不知道,那天我偶尔从电脑里翻出来的。

苏夙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抿紧双唇,一会儿拿着纸笔运算,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小心别太费神了,你的脑子越练越聪明,我越来越笨可怎么办。

宁谷开玩笑说。

宁谷的作息很固定,一般每晚十点就睡觉,而苏夙这两天在书房玩玩游戏、看看小说、上上网,有时候和花小朵联网聊天、煲电话粥,每天都弄到很晚,宁谷催促了她好几次,都被她笑着赶走了。

宁谷无奈,便自己先去睡了,隔天还叫人买了一个仙人掌放在她的电脑前,说是可以吸收点辐射。

看到她的QQ挂在网上很晚,花小朵有些奇怪,苏夙那次出事后便变得有些无欲无求,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作息也有规律了起来,早睡早起,早上还居然会去跑步锻炼,被她嘲笑了很久,怎么这两天忽然熬起夜来?花儿朵朵开:小酥饼,你转性了吗?怎么这么晚还不去睡?小酥饼:你不是说我的作息是老太太的吗?我想变得年轻点呗。

花儿朵朵开:别!千万别!前两天我还听说有个朋友的朋友因为熬夜去住院了,得肾病了!花儿朵朵开:我正想向你学习,戒了熬夜这个毛病呢!小酥饼:和你开玩笑呢。

这两天情况特殊,过两天就好了。

花儿朵朵开:难道你找到什么好玩的不成?我也要玩!小酥饼:你不感兴趣的,我只不过在玩一个钓鱼的游戏而已。

花小朵一听是钓鱼,立刻转移了目标,眉飞色舞地聊起自己公司里的趣事来,苏夙听着听着,忽然有点羡慕起她这种简单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苏苏你要干什么?钓什么大鱼!☆、39苏城不知道他们俩冷战了,更不知道他们俩又和好了,没过几天来到了宁氏集团的楼下,让苏夙下来陪他喝杯咖啡,末了还叮嘱了一句:千万别让宁谷跟着一起下来。

一进咖啡店,苏夙便看到苏城一身白衣坐在落地玻璃窗前,身后是繁茂高大的万年青,身前放着一壶现煮的蓝山咖啡,冒着汩汩的热气,他的目光淡然地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整个人仿佛一张静止的名画,温润而优雅。

这样的苏城让苏夙都有些嫉妒起来了,嫉妒起那个以后能成为她嫂子的女人。

哥,你怎么有空过来?苏夙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蓝山咖啡的香气,又招手让服务生上了一杯果汁。

不喜欢喝咖啡?苏城有些诧异。

是啊,咖啡闻着香,喝起来却要命了,我碰了一点就别想再睡着。

苏夙耸了耸肩。

你们这个年纪的都应该很喜欢咖啡,可以帮着熬夜。

苏城笑着说。

可能我以前喜欢吧,自从重活一遍以后,我就知道生命可贵,万事珍惜。

苏夙笑着说。

知道就好,我喜欢看到我妹妹生气勃勃的样子。

苏城宠溺地看着她,对了,上次让我设计的那个小游戏是干什么用的?我记得小时候你最讨厌数学,每次都恨不得让我去帮你代考。

数字挺好啊,说不定能帮我看透一个人的人心。

苏夙的眼神有些复杂。

苏城一下子有点弄不明白,他的那个数字小游戏怎么可能会让苏夙看透一个人的人心。

不过,听着这话,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黯了黯。

哥,怎么了?苏夙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小夙,我查到了一些资料,你看了自己留点心,别傻呵呵地把心又交了出去收不回来。

苏城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了一台手提电脑打开了,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调出了几个界面,把屏幕转向苏夙。

我那天看宁谷和那个女人十分熟捻,应该是旧识,可在网上一搜,却查不到宁谷的半点绯闻,实在是很奇怪,苏城的眉头微蹙。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尤其那个女人还是蔺蓝,前两年的当红女星呢。

上次小朵帮我搜索过他,不过什么都没有。

苏夙开始浏览起苏城打开的页面起来。

你知道了?苏城有点诧异,宁谷告诉你的?他难道没藏着掖着?哥,他聪明着呢,欲盖弥彰,还不如和我说个明白。

苏夙的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只是看着看着,笑意渐渐地便消失了。

前两个网页显示的新闻是两年前的事情,标题是蔺蓝携神秘男友出席电影节。

图片上蔺蓝一脸幸福的笑容,而那个神秘男友只有一个侧脸。

以苏夙和宁谷的熟识程度,自然能认得出来,这个男子就是宁谷。

另一个界面是宁谷出席一个慈善晚会,照片中的宁谷踌躇满志地从主席台下来,下面是一个女人的背影,显然是蔺蓝,朝着他伸出了双臂,显然想和他一起祝贺。

苏夙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认识宁谷,大概是在四年前,一年的点头之交,一年的暗自较劲,一年的针锋相对,然后就是这一年奇怪的相处模式,那看起来,认识蔺蓝应该是在认识她以后的事情了。

难道宁谷在暗恋她的时候,还同时和蔺蓝保持着秘密的情侣关系?苏夙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滑稽了起来。

这些图片和新闻都已经被删除了,我用了一些软件才找出来的,普通的搜索,还真找不出宁谷的绯闻来。

苏城啧啧叹道,如果这是因为你的原因,他还真是对你很上心。

苏夙笑了笑,那笑容却未及眼底:这段绯闻宁谷是什么时候删除的?像宁谷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的人,又为什么要删除这些图片?他到底想要掩饰什么?你还好吧?苏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苏夙关掉了页面,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哥,你放心,很快谜底就要揭晓了。

苏夙玩了三天的数字游戏,桌面上堆了一叠厚厚的纸,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数字,字纸篓里还有一大堆扔掉的废纸。

这天晚上,她意兴阑珊地靠在电脑椅上一脸的无趣,宁谷有些奇怪,开玩笑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数学家碰到难题了不成?玩到通关了,没意思。

苏夙耸了耸肩,不一会儿,电脑上响起了庆祝通关的音乐,这是一首简单的儿歌:一二三四五六,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打个小松鼠……宁谷走了过来瞧了瞧:恭喜,以后你在数学界就所向披靡了。

苏夙把桌上的纸整了整,往字纸篓里一丢,随手便退出了程序,把电脑关掉了:小朵今天据说去相亲了,不在电脑上,都没人聊天了。

相亲?她才多大?宁谷愕然。

据花阿姨说,现在除了小学生谈恋爱还算是早恋,其余的女孩子都要把嫁出去作为最重要的目标来努力。

苏夙一本正经地说,我和小朵已经到了晚婚的年龄了。

你这是在埋怨我还没有向你求婚吗?宁谷失笑起来。

你想求婚吗?苏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宁谷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是该伤心地躲起来哭一顿吗?苏夙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宁谷会马上拉着她去买戒指跪下来求婚呢。

不,苏苏,我要等,宁谷的声音低沉,等你真正地爱上我,等你的心里满满地都装了我,再求你嫁给我。

苏夙怔了一下,笑着说:真的?那要是装不满呢?要是装到一半有别人跑进来了呢?宁谷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茫然地说:苏苏,真是奇怪,我只是每天想着怎么让你的心里装上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可能性。

苏夙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也太自信了吧,小心等上一辈子。

不和你说了,这两天太累了,今天我要早点去休息,睡个好觉。

说着,苏夙伸了个懒腰便往外走去,耳朵却敏感地捕捉着身后的声音。

宁谷迟疑了片刻,便跟了出来,笑着说:苏苏,你给我点信心吧,让我觉得我的等待还是有希望的。

苏夙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的卧室门前停下了脚步,宁谷的身子一下子撞了上来,趁势把她搂进了怀里。

苏夙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带着几分探索,良久,她踮起脚尖,温凉的柔软落在了宁谷的唇上,轻轻地啃噬着,旋即,又咬住了他的唇瓣缠绵地吸吮着,伸出自己的舌尖缓缓地描绘着他的唇的轮廓,带来了一阵酥麻。

这是苏夙第一次主动亲吻宁谷,宁谷整个人都僵住了,任由她在自己的唇上为所欲为,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回吻,苏夙却已经推开他,走进了卧室,冲着他回头盈盈一笑。

有信心了吗?苏夙并没有立刻关上门,而是倚在门框上低声问道。

你从哪里学来的!宁谷深深地为自己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而懊恼,热切地看着她,眼里带着浓浓的情欲。

网上看小说学来的。

苏夙想着那网站上热辣的描写,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够了,要懂得适可而止。

哪个网站?我要给它赞助。

宁谷喃喃地说。

宁谷,苏夙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认真地凝视着他,我从来没有和另一个人这么亲密过,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想要爱上一个人,你,是我的第一个,宁谷,别让我失望。

说着,苏夙掩上了房门,仔细地听着,良久,才听见宁谷的脚步声渐渐地响起,又渐渐地消失在走廊里。

夜已经深了,整栋屋子里的人都已经睡着,没有了声息,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户隐隐地照在楼梯上,更显得这座古老的小洋楼分外静谧。

忽然,门把手轻轻地转动了起来,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宁谷的房间里缓缓地走出,经过了苏夙的门口,往里推了推门:门没动,像以前一样锁着。

那人影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步履缓慢地来到了书房门口,小心翼翼地四下瞧了瞧。

书房的门和刚才一样半开着,刚好能让一个人侧身通过,黑影悄悄地推门走了进去,又将门悄无声息地关好。

书房里很暗,只有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了一丝月光。

那个人影在书柜前站定了,掏出了手机,借着屏幕的光搜索着书架上的书。

六……二十四……那人几不可闻地念叨着,从最上面的一个角落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来,翻了几下,显然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又停了下来,重新翻到了目录,仔细地看着,二……五十二……一百九十七……第二卷,五十二节,一百九十七页……终于,他翻到了那一页,一个个地往下数着,忽然,他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只见书上有几个字用娟秀的笔迹手写在空白处;而那些字下面用红色的笔划了一条波浪线,力透纸背、触目惊心:宁谷,你终于还是来了,纵然我有千般的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宁少,乃上当了~~☆、40啪的一声,灯打开了,书房里所有的静谧和安宁在这一刻随之远去,苏夙站在墙角的窗帘旁,静静地看着书橱前的那个人影,只见那个人影一动不动,半晌才僵硬地转过身来,苏夙闭了闭眼睛:果然不出所料,这个人影正是宁谷。

原来,你一直在算计我。

宁谷轻轻地合上了手里的那本厚重的书,喃喃地说着,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故意翻出这么一个游戏,故意在纸上写下和游戏里不一样的数字,故意让我以为其中有玄机……宁谷,你说的话真是好笑,我们俩,究竟是谁算计了谁……苏夙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宁谷恍若未闻,只是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好,苏苏,你好!原来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你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怀疑我的接近和示好都是别有用心,亏得我还以为,你的心里已经有了那么一丝一毫我的存在!苏夙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两步,低声说:宁谷,你今天晚上既然站在这里,这样人赃俱获,你还居然有脸和我狡辩,责怪我的不是?难道你不是蓄意有预谋地接近?难道你不是为了我父亲留下的遗物?难道你不是以爱为名想要欺骗我的感情?宁谷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那本书,手上青筋爆起,另一只手却有些颤抖,他控制不住,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只好藏进了口袋中。

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不会再相信了。

他喃喃地自语道,语声中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绝望。

苏夙只觉得眼底涌起一丝热气,她情不自禁地朝着宁谷挪了一步,旋即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她有些惶恐了起来:难道自己居然还在幻想?幻想宁谷会急切地解释?幻想宁谷会别有苦衷?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苏夙咬了咬舌尖,让痛感使自己保持清醒,你还是坦白些,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或者我们也可以达成某种共识。

房间里一片静默,只有墙上的挂钟窸窣作响,一下一下,令人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谷终于开了口。

好,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苏苏,你父亲留下来的一个小黑本,上面记录了一些东西,你知不知道它在哪里?宁谷的声音仿佛在半空中嗡嗡作响,被无限止地回放着,苏夙终于闭上了眼睛,所有残存的期待终于尘埃落定。

原来你也想要这个。

苏夙轻笑了起来,这个小黑本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利用自己的感情来欺骗我?宁谷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他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忽然俯下身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书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吴叔的头从门缝里探了进来,责怪着问道:宁少,苏小姐,你们俩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干吗?吓了我一跳。

宁谷深深地呼吸了两下,随手抓起书桌上苏夙留下的一杯水喝了一口,终于把咳嗽压了下去,嘶哑着说:吴叔,我们俩谈些事情,你先去睡吧。

吴叔看起来十分不情愿,却不得不念叨了几句走了。

苏夙不愿再和宁谷多加纠缠,直视着他的目光说:好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个小黑本的下落,我知道,你想要的话,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宁谷沉默了片刻问道:什么条件?一年之约提前解除,你和我两不相干,从此以后,没有苏暮安这个人,只有一个普通的大四女孩苏夙,一个和苏家和宁谷和宁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苏夙,一个想要自由生活的苏夙。

苏夙一口气说完,神情漠然。

你不想问我,要那个小黑本干什么吗?宁谷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眼里的绝望越来越浓,仿佛一头步入绝境的孤狼。

苏夙不知道他在绝望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些可笑的对话,钻进自己的被窝,去好好睡一觉,把所有的噩梦、所有的欺骗都全部忘记,从此远离这些勾心斗角的生活,做一个普通的幸福的女孩。

我没有兴趣知道。

苏夙冷冷地说,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交换就可以了。

你不怕我拿到了东西反悔吗?宁谷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狰狞。

我没有了利用价值,我不认为你会反悔,更不认为你还会缠着我不放,苏夙淡淡地笑了笑,虽然你的手段不是很入流,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算得上是个枭雄,我差点就上当了,我想,一个枭雄,是不会让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人和事上的。

我不赞同你的手段,但我还是愿意再相信一次你的人品,如果你反悔,我不介意和你拼个玉石俱焚,大不了我再死一次,其实死亡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宁谷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噬人一般,苏夙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房间里只听见宁谷粗重的喘息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宁谷终于平静了下来,古怪地笑了笑说:好,既然你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我就成全你的要求。

明天起,我会搬走,这座房子就留给你了。

苏夙摇了摇头:不需要,我自己回家住。

宁谷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反正这楼本来也就是你们苏家的,明天我就让人办好过户手续。

你放心,没有什么阴谋。

你爱给谁就给谁,反正我不会要。

苏夙冷冷地说。

你不要我就一把火把它烧了。

宁谷平静地说着,缓步往门口走去,只是他的步履艰难,仿佛腿上有千斤重担一样。

苏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眼看着他就要走出书房,恍然回过神来:你不要那本小黑本了吗?随便你……宁谷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疲惫,连带着背影都带了几分凄凉。

我明天早上放到你房间里。

苏夙调转目光,看着桌上的那本书,那红红的波浪线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门砰的一声关住了,苏夙呆了半晌,终于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经意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忽然感到手掌一阵湿意,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苏夙没有回去睡觉,她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呆了一个晚上,一直到天边出现了第一丝曙光。

她把窗帘整个拉了开来,推开窗户,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她在窗口站了一会儿,贪婪地呼吸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

从E国皇家银行出来的时候,她就一直把黑本子随身带着,回家后就随手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柜里,她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自己的卧室已经有人找过很多遍,不可能再有人来翻,而且,她把黑本子的皮丢了,换上了一个画着少女漫画的封皮,看起来就好像一本普通的少女日记。

苏夙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拿着本子,穿过了走廊,轻轻地推开了宁谷的卧室,一推门,一股浓重的烟味呛得她差点流出泪来。

宁谷的床上空无一人,她四下看了看,发现他正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头歪斜这,眉头深锁,神情痛苦,茶几的烟灰缸里还有一个在冒着青烟的烟头。

苏夙轻轻地把本子放在了宁谷的胸口,又拿起他的手盖在了那本本子上,屏息看着他,可是,宁谷睡得很死,只是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醒过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宁谷,毅然大步离开了卧室,离开了苏宅。

苏夙再也没去宁氏大厦,只是打了个电话和冯楠交待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其实也就是几份文件和几把钥匙,冯楠并不惊讶,显然宁谷已经和他交待过什么,他只是反复地说:苏小姐,你相信我,宁少真的很爱你。

苏夙懒得再去戳穿他们的谎言,只是有礼貌地回答:好,替我多谢宁少,只可惜,他这样的爱,我不需要。

她深怕父母担心,没说她离开宁氏的事情,也没有回家住,在花小朵那里借住了两天,然后在附近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小两居,精装修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搬了进去。

苏城却一下子发现了她不在宁氏了,她搬家的第二天便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知道她租了房子以后立刻便驱车赶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城沉声说。

我离开宁谷了,哥,这下你可以彻底放心了。

苏夙轻快地说。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苏城只觉得满心的愤怒,自己护在心尖上的宝贝,居然被人如此践踏。

苏夙摇摇头,笑着说:不是,哥,你说得很对,我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现在肯放手,真是皆大欢喜。

苏城捧起了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低声说:小夙,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一顿心里会好受些。

苏夙怔了一下,眼底终于泛起了一阵湿意,喃喃地说:哥,还好,还好我没有真的爱上他。

苏城一阵心疼,咬了咬牙,恨恨地说:小夙你等着,他别想有好日子过。

苏夙顿时警惕了起来:哥,你想要干什么?千万别去惹他,他这个人,比你想象的更厉害。

苏城冷笑了一声:是,我是斗不过他,不过,有的是人收拾他。

哥,不要掺合到他们的事情里去,苏夙郑重地说,我们一家人能过平静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唉,可怜的小苏苏,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41花小朵一直十分惊讶,一开始得知苏夙和宁谷分手了,她吓得连上班都没去,一整天都陪在苏夙身边,深怕她又做傻事,到了后来,看着苏夙平静坦然的神情,她都纳闷了:喂,小酥饼,你到底是不是失恋了?好歹你也流两滴泪、失几次眠啊,你这样让我这个好朋友太没成就感了。

难道你还喜欢看到我要死要活的?苏夙悠闲地窝在沙发上,啃着苏城送来的红富士。

不是,花小朵一脸的恍然大悟,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一定是你把人家甩了,可怜那个宁谷,每天拿热面孔贴你的冷屁股,我真同情他。

苏夙失笑起来,良久,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静静地说:小朵,有些事情你不能看表象,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的心已经碎了。

花小朵半信半疑,不过,她颇有英雄气概地拍了拍胸脯说:分了就分了,心碎了粘粘就补起来了,宁谷这样的大人物的确不适合我们,放心,等姐帮你找一个般配的,你的事情,包在姐身上了。

花小朵的话,苏夙当然没有放在心上,这一阵子她开始整理苏年文留下的股份,把它们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着不动,等以后留给苏暮宁,一份准备做慈善,以感谢上苍给了她的第二次生命,最后一份则留给自己,她不想再重复以前那种殚精竭虑的生活,她想过另一种平淡却舒心的日子,不再为公司为员工为家庭为面子而活,而是纯粹为了自己活着。

她通过邮件联系上了以前在H大的一个M国的密友,这个密友是个学术派,两耳不闻窗外事,在一个几乎是密闭的实验室搞科研,根本不知道她在N国的事情。

卖掉一些股票以后,她的银行账户里有了一大笔钱,足以让她这几年都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她打算着,过一阵子就找个借口,把家里的债还了,一家人找个地方好好去度个假,让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也过段舒心的日子。

休息了几天以后,苏夙闲得浑身发痒,终于走出了家门,准备到街上去蹓跶蹓跶,想着再随便再找个实习的工作,先把毕业证书拿到再说。

她租的公寓离一个新兴的商业中心不远,过了一个转角就有一家大酒店,不过,吸引她走过去的不是那大酒店漂亮的玻璃幕墙,而是一股诱人的香味。

只见大酒店的一个角落是酒店的西点屋,全透明的玻璃窗,好些个戴着白帽子的烘培师在工作,锃亮的不锈钢和带着暖意的各种西点形成了剧烈的反差,让她忽然之间就对烘培起了浓厚的兴趣。

花小朵找来的时候,苏夙便头顶白色的帽子,嘴上戴着口罩,身穿白色厨师服,像模像样地在一个蛋糕上挤奶油,一个中年男人正皱着眉头在教训她:小苏你的手怎么回事?要稳一点,对,稳一点,哎呀,又歪了!花小朵敲了敲玻璃窗,苏夙抬起头来,冲着她比了个手势,没过一会儿就兴冲冲地收拾了东西走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花小朵不可思议地说。

学做西点啊,接下来的实习我就在这里了。

苏夙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奶香,真好闻,我喜欢。

我从来没看出来,你居然会有做厨师的欲望。

花小朵啧啧叹道。

以后你的结婚蛋糕就交给我,我觉得我有做点心的潜质。

苏夙十分自信,明天我就去采购烤箱和食材,好好练习一下。

怎么会忽然喜欢西点了?花小朵好奇地问。

苏夙看向了旁边的一张广告牌,几个奶油泡芙正在烤箱中慢慢膨胀起来,仿佛空气中都能闻道那股诱人的香味,一旁的广告语更是诱人:想知道爱情的味道吗?来吧,来这里看着爱情一点一点地膨胀起来,酥进你的骨头里……哇塞,看起来我今天是来对了,我家小酥饼思春了。

花小朵嘎嘎地笑了起来,走,姐姐今天帮你安排了相亲!苏夙是被花小朵拽着走的,花阿姨的名言被花小朵用魔音穿耳的功力灌进脑子里,苏夙忽然觉得自己如果再单身下去,简直就是对不起祖国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父母。

相亲的地点是在一个西餐馆,相亲的对象是花小朵广告公司的一个图文设计,据说是花小朵在公司的铁哥们,为人特别仗义,本地人,家庭条件不错,有房有车,年薪十万。

咱们不能和那个宁谷比,林子的条件算是不错了,人也长得帅,最难得的是人家还是个处,没谈过恋爱,这种男人简直就是奇葩,我一听就觉得适合你。

花小朵振振有词。

花小朵这次难得靠了一次谱,林子果然看起来很不错,一早就在西餐馆等着她们,陪同的还有公司里的另一个男同事大周,明显看起来对活泼的花小朵有意思,一直旁敲侧击地问花小朵的情况。

一餐饭下来,苏夙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算得上优秀的男孩子为什么没谈过恋爱了,他从头到尾就讲了三四句话,都是一旁的大周和花小朵问的,言谈之间十分木讷。

苏夙也不是个话多的人,要是让他们俩单独约会,估计这餐饭只能听到刀叉声。

吃晚饭大周建议去看电影,最近有几部大制作,找个IMAX看起来一定很过瘾,花小朵则想要制造点浪漫气氛,要去看爱情片,四个人吵吵闹闹一路从西餐馆走出来到了林子的车前,还没坐进去呢,路口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倏地停了下来,冯楠从车上走了下来。

不知为何,花小朵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有些紧张地拉住了苏夙的袖子,不过,几秒钟之后,她立刻恢复了正常,仰着下巴趾高气扬地说:哎呦,这不是那个冯先生吗,怎么会到这种小地方来?冯楠皱了眉头打量了他们几眼,语气有些不善:小朵,这都是谁啊?和你有什么关系?花小朵哼了一声说,拉过大周和林子,介绍说,这个是我男朋友,那个是小酥饼的男朋友,你有意见啊!苏夙情不自禁地往车上看了看,只可惜车窗关得紧紧的,黑色的玻璃把里面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她有些恍惚了起来,将近半个月没有见到宁谷了,不经意间,他的眉眼便浮上了心头。

冯楠盯着花小朵看了一会儿,忍住气说:小朵,那天是我不对,我找了你好几趟都没找到,现在我向你道歉。

花小朵呆了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我才不稀罕你的道歉呢,你要真找我能找不到?找什么借口,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撂倒了一大片,一旁的大周笑着插嘴说:好男人在这里呢,实打实的,买一赠一。

冯楠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一把出鞘的刀,锋利无比。

旋即,他凑到花小朵的耳边低声说:小朵,我很想你,只是这一阵子有件事情很重要,实在没办法抽身,等过了这一阵我再好好向你赔罪,大晚上的别出去了,赶紧回家,听话。

大周一把拉过花小朵,颇有男子气概地说:你想干什么?林子也默默地站到了苏夙的跟前,花小朵和苏夙急了,这冯楠可是特种兵出身,一打架这两个人可真不够他练呢。

苏夙拉了林子一下,花小朵也瞪了大周一眼:别凑热闹,让一让,他马上就走了,没看见车都没熄火吗?大周嘿嘿一笑,听话地走到了一旁,冯楠见了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骨节咯咯作响,花小朵警惕地说:你想干什么?仗势欺人吗?劳斯莱斯那里响起了两声急促的喇叭,冯楠看了看时间,满脸的忧虑,冲着苏夙低声说:苏小姐,宁少有他的苦衷,请你给他时间。

苏夙瞟了一眼那辆车子,却见车门一动不动,就连车窗都没摇下来,让她觉得有点可笑:被戳穿骗局后的宁谷居然连出都不愿出现在她面前!是惭愧?还是不屑?她勉强地笑了笑说:很抱歉,我的时间只给我在乎的人,请他带着他的苦衷,有多远走多远。

冯楠欲言又止,却再也不能留在这里,只好急匆匆地走了。

被他这样一搅乎,花小朵和苏夙都没了兴致去看电影,站在车前聊了几句话,便各自回家了。

小区里有些喧闹,轮滑正时兴,好多学龄前的小孩全副武装踩着轮滑呼啸而过,向来喜欢清静的苏夙这次却兴致盎然地呆在马路边看了很久,一直等到孩子们都散去了,她才怅然若失地往家里走去。

一丝孤寂在她的心里浅浅地泛起,就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漾起了一轮一轮的波纹。

或许是该谈个恋爱了,或者明天回家去瞧瞧。

苏夙喃喃地说着,慢吞吞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她没坐电梯,而是沿着楼梯慢慢地往上走去,楼道里的灯光昏黄,那六层楼的高度好像一下子变得很远,她走了很久,才抬头仰望到自己的那一层。

忽然,她怔了一下,只见楼道的地面上拉了一个长长的黑影,骤然之间,她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一丝期盼不由控制地跳进她的心里,紧走了几步,屏息问道:谁?谁在那里?作者有话要说:宁少:你说吧,要我等多久才让我出现?某醋掰手指头中。

宁少:冯楠,去看看满清十大酷刑……某醋谄媚地:矮油宁少,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啊,为了你们的将来,忍忍嘛。

宁少:不行了,我看到她相亲就撑不住了。

某醋剧透脸:矮油宁少,这是轻的,还有更受不了的呢。

宁少:我看还是冯楠去看看满清十大酷刑吧……明天周日,某醋休息啦,周一继续~~☆、42那长长的人影动了一下,朝着楼梯探出头来,语声温柔:小夙,你怎么从这里上来了?苏夙屏住的呼吸一下子便松了,燥热的心凉了下来,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个优雅的身影,定了定神,低声说:哥,原来是你。

苏城冲着她扬了扬手:来,小夙,我们庆祝一下,今天哥做了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苏夙慢吞吞地走了上去,只见苏城拎了一瓶葡萄酒和一袋吃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是心情十分舒畅。

一进家门,苏城便四处找酒杯,苏夙二话不说,从厨房拿出了两个碗放在茶几上,笑着问:哥,我这里只有这个,会不会太煞风景?苏城毫不介意地把葡萄酒倒入了碗里,嫣红的酒陪着白瓷碗,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随即他又把小吃摆了一桌,花生米、泡凤爪、牛肉干……看起来十分丰盛。

苏夙端起碗来,和他碰了一碰,白瓷碗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干杯,为了这第一次拿碗品酒。

说着,她仰脖喝了一大口,可能是很久没喝,喝得有点急,她被呛了一下,顿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苏城慌忙递了纸巾给她,拍着她的后背懊恼地说:你是不是不会喝酒?都怪我太高兴,把这个茬给忘了。

怎么会,我的酒量还算不错。

苏夙笑意盈盈地说,灯光下,只见她的双颊咳得有些酡红,双唇被酒一染,娇艳欲滴,而双眸却清亮得让人不敢注视。

苏城只觉得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他心中的所有秘密,不由自主地侧过了脸,掩饰地喝了一口酒:那好,我们俩比比谁厉害。

向来温文的苏城居然会要喝酒庆祝,一副不醉不归的模样,苏夙终于忍不住好奇了起来:哥,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你中了奖?还是公司拿了一笔大业务?这算什么,再多钱也比不上你重要,苏城笑了笑,左手在右手上一拍,一颗花生米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嘴里,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千辛万苦练会了这一手在你眼前炫耀,你眼红得要命。

这都是骗女孩子的,你那时候骗了几个?苏夙想起了以前自己念初中的时候,好些男同学都会这一手,整日里在女同学前得瑟,当然,当时的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现在她却兴致勃勃地也拿了一颗花生米,往半空中扔了上去,半张着嘴四处去接,结果那花生米却啪的一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好痛。

你每天缠着我要我教,却怎么也学不会,气得大哭了一场,一个星期没理我。

苏城看着她想起往事,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听起来我好像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

苏夙笑着说。

不,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可爱最宝贝的小公主。

苏城凝视着她。

苏夙听了心里暖洋洋的,她前世个性清冷,又是天之骄女,只有别人仰望她的份,却从来没有一个同龄人会对她讲这样宠溺的话。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一会儿说说以前的趣事,一会儿聊聊公司里的趣闻,不一会儿,都有点薄醺了起来。

哥,你到底为什么和爸爸吵得这么凶?这个问题在苏夙心里盘旋了很久了,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城犹豫了片刻,终于苦笑了一声说:那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就瞒着爸爸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太心急了,被别人骗去一大笔钱,从此以后,爸爸就认为我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再也不理我了。

苏夙张大了嘴,她万万没想到苏城居然也有这么不成熟的时候,想必苏正安当时一定很伤心。

那你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吗?后来就不想找了,没意义了,既然他们当初丢了我,想必一定有他们的苦衷,我就不用再凑上去自讨没趣了。

苏城有些怅然。

看你,怎么这么笨,想要两全其美,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夙取笑说,爸妈多好,别看爸爸对你凶巴巴的,其实还是很惦记你的。

是啊,我太笨,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以后好好孝敬爸妈,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苏城的眼神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干杯,为了我们一家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意上涌,困意袭来,苏夙便靠在了沙发上,闭著眼睛,有些迷糊了起来。

苏城的意识还很清晰,他深怕苏夙着凉,从卧室里拿了一跟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自己却还不想睡,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放午夜新闻,主持人说着一些枯燥的新闻;换一个台则是一个很红的访谈节目《午夜净谈》,明星人物在午夜十二点褪下所有的伪装袒露心扉,很受时下年青人的追捧……来,卸下你所有的伪装,来到这午夜的时刻……主持人颇具煽动力地说着节目的广告语。

苏城情不自禁地看向苏夙,她毫不设防的睡颜仿佛就象个天使一般,纯净而自然。

……多少人戴着面具游走在这座城市里,来,和我们一起轻装上阵吧……苏城仿佛受到了什么蛊惑一样,慢慢地走到了苏夙的身前,半跪在她旁边,凝视着她。

多年前的画面出缓缓地现在他的脑海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带着几分甜蜜、几分彷徨,看着那个娇憨可爱的睡颜,偷偷地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少女的额头……你在干什么!那是你妹妹!你太过份了!她又不是我亲妹妹!你说什么?你这个臭小子,你给我滚!……苏城浑身颤抖了一下,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苏正安的身影,他长舒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渐渐地俯下身来,双唇在离苏夙脸庞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夙……他喃喃地叫道,屏息看着苏夙的脸,苏夙温热的呼吸声在他的肌肤上游走,带着一股浅浅的香气,让他简直不能控制自己。

苏夙翻了个身,咂巴了两下嘴,嘟囔着说: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苏城的双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在半空中停了良久,最后终于落在了苏夙的额头。

好好睡一觉,我的小公主,做个好梦。

第二天苏夙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揉了揉眼睛,想了半天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忍不住便叫了起来:哥,你在哪里?门口传来了钥匙声,苏城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夹着报纸,拎着豆浆和大饼,香气扑鼻。

小懒虫,来吃早饭了。

有哥哥真好。

苏夙感慨说,飞快地坐到了餐桌旁。

苏城咬了一口大饼,随手打开了报纸,递给了苏夙:喏,你看看。

苏夙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这是一份财经早报,证券版的头版头条用黑体字标了出来:宁氏股份昨日大幅跳水。

苏夙的心里一惊,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宁氏这几日没有什么负面新闻啊。

苏城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给我的小公主报仇了。

苏城的声音很轻,却好像一颗惊雷一样落在苏夙的耳边,她失声叫了起来:什么?哥,你干了什么?苏城往椅子上一靠,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攻入了他们的宁氏集团的核心机密系统,盗取了他们的公司机密,等着吧,那个宁谷非得焦头烂额不可,说不定,过几天就是N国商界和政界的大地震。

苏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脑中转过数个念头,急促地说:哥,你盗取了什么机密?现在赶紧还回去,没人知道还来得及。

没事,我整整谋划了两个月,做的很干净,不会留下尾巴,没人找得到。

苏城微微一笑,带了几分自得,原本想着,他要是好好对你,那就算了,现在他居然敢这样玩弄你,我非得给他点教训不可!苏夙不知道该怎样和苏城解释她和宁谷的恩怨,她死死地盯着苏城,一字一句地说:哥,你这样做事犯法的,而且不道德,你是在偷窃,别让我看不起你!苏城一下子愣住了,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了起来:小夙,你懂什么,你知道那个宁谷在干什么龌龊的事情吗?他行贿国外政府官员,垄断当地的矿业资源,套取巨额利润,别人早就盯上他了,他既然做的出,就要有承担风险的心里准备!你把这份机密给谁了?苏夙盯着他的眼睛急躁地问,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心慌意乱。

金融部的,说是他们盯着宁氏的资金运作很久了,怀疑他们违规操作境外资金,如果我能提供证据,便可以对他提起公诉。

苏城冷笑了一声,就算宁氏去告我打起官司来我也不怕,所有的谈话我都录了音,这是受他们委托,正当行为。

金融部的部长以前是那姓蔺的副手,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苏夙一听便明白了,姓蔺的和宁谷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彻底闹翻了,不知怎么会得知苏城对宁谷恨之入骨找上门来。

她的心里不由得一寒:哥,你被别人利用了!作者有话要说:满清十大酷刑不是这么好看滴!!谢谢会小节的豆豆扔的霸王票,么么!☆、43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天,宁氏集团的负面新闻一个接着一个,先是爆出在国外开采矿场的暗箱操作,紧接着A国商务部发表声明,取消和宁氏矿业的谈判计划,火速和另一个矿业集团取得了联系,打成了初步意向,最后税务部进驻宁氏,说是接到举报,宁氏有重大的偷税漏税情况。

宁氏的股票一泻千里,天天跌停,二周之内便跌到将近发行价,网上一片骂声。

宁谷只在第二天在财经新闻中露过面,在记者不断的追问下,只说了简短的两句话:了解我的人便不用我多加赘言,请相信我,相信宁氏,持有宁氏。

苏夙不由自主地便去关注宁氏的股票,从各种走势图中便可以看出,股价一路下行,几天前便有人将大量宁氏股份在高点抛售,这几天又有大量买入,不是那个姓蔺的在打压收购,便是宁谷自己在试图挽回颓势,这两种都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没有一个大的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出,宁氏集团将会处在一个危险的边缘,不是被拖垮便是被易主。

苏夙深怕苏城又掺和到这件事情里去,逼着苏城住在她这里,还和苏城约法三章,接下来不管是谁找他,都不可以透露半点他做的事情,也不可以再攻入宁氏的核心系统。

苏城当然不反对住在这里,他十分享受可以这样和苏夙的近距离接触,只是有些好笑她的草木皆兵,苏夙却十分认真:哥,你只呆过商场,不明白政客的丑恶,他们可能会利用这件事情要挟你一辈子,更有可能因为害怕你的能力将你拔除,还有宁谷,你真的以为他没有能力抓住你吗?这样的苏夙再也没有了那份天真和乖巧,让苏城忽然之间觉得她有点陌生。

苏夙也顾不得向苏城解释她的异常,她打了宁谷好几次电话,想着不知道怎样可以挽回一下苏城对他造成的损失,可是,宁谷的手机却再也没有打通过。

这一天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自己原来的工作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一个人接了起来,机械地说了一声:你好,宁氏集团。

这个声音很陌生,并不是那几个特助的声音,苏夙有些纳闷,屏住呼吸问道:你好,请问宁谷在不在?不在,宁总这几天都不在,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那个声音奇怪地问。

那冯楠呢?冯楠在不在?苏夙着急起来。

他们都不在,这两天这里很忙,你找不到人的,有事情就打他们手机吧。

那人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苏夙看着手机,呆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苏城正盯着她。

我脸上长花了吗?苏夙掩饰地笑笑。

为什么这么着急?苏城探究地问。

苏夙想了想说:哥,如果那个姓蔺的和宁谷两个人之间非得有个人要倒霉的话,我希望是那个姓蔺的。

只是为了这个?苏城的心里有些发凉,你不会还喜欢那个宁谷吧?苏夙的心跳了跳,旋即淡然地说:不会,我和他的感情已经结束了,拖泥带水不是我的性格。

但愿如此。

苏城轻叹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

苏城上班去了,苏夙也到西点屋报道,这两天师傅终于开始教一些简单的西点,前提就是把所有的杂务都做好。

苏夙十分勤快,一到就换好衣服,开始擦桌、拖地、擦玻璃,花小朵曾经嘲笑她是典型的强迫症患者,这个症状在擦玻璃的时候表露无遗,就算是一点小小的污渍,她都会难受好久。

正当她趴在落地玻璃上,用一块蘸了洗洁精的抹布使尽地擦上面的一个油斑时,她忽然发现不远处站着的正是她找了很久的宁谷。

只见他一身休闲西装,步履缓慢,一条腿不着痕迹地慢慢从地上拖过,几乎看不出他是个有腿疾的人。

苏夙犹豫了一下,刚想要不要出去和他打声招呼,却见蔺蓝从酒店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宁谷的手,急切地向他说着什么。

宁谷侧过脸来,苏夙刚好可以看到他的正面,只见他神态有些憔悴,下巴上起了好些胡渣,曾经犀利的眼神被低垂的眸子掩盖着,看起来颇有股带着颓废和沧桑的俊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很多天不见了,苏夙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听使唤地跳动了起来。

宁谷不知道对蔺蓝说了什么,蔺蓝拼命地摇着头,忽然,她捂着脸失声哭了起来,宁谷的神情有些尴尬,扶住了她,低声劝慰了几句,然后四下张望了片刻,像是在找人。

苏夙想要离开却来不及了,宁谷的眼神一下子便和她的视线视线对上了,一刹那间,苏夙分明看到了宁谷眼里跳动的火花,只是很快,他的眼神一转,再看过来的时候,火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几乎让苏夙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不一会儿,一辆车开了过来,宁谷把蔺蓝送上了车,蔺蓝却一直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两个人纠缠了好久,到了后来,宁谷有些无奈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蔺蓝这才惊惶地四处看看,松开了手。

车子开走了,宁谷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夙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宁谷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两个人隔着厚厚的落地玻璃,默默地对望着,忽然,宁谷将双手指尖并拢,拇指往里贴在了玻璃上,专注地过了几十秒,又骤然离开,玻璃遇热,迅速地在上面起了一个图案。

那图案转瞬即逝,苏夙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那明明就是一颗心!宁谷定定地看着她,一旁的老板不干了,敲了敲玻璃,嫌恶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大声喝道:你干什么?宁谷愣了一下,神色黯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慢慢地往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苏夙的脑袋一热,扔了抹布,急急地便追了出去。

宁谷的步履很慢,苏夙没几下便追上了,急促地叫了一声:宁谷,你等等!宁谷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她,低声说:我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晓得她从哪里知道我在这里,就找过来了,我和她以前没有开始过,以后也不会。

苏夙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向她解释。

我不关心这个。

苏夙的眉头轻蹙,的确,她对蔺蓝的事情从来不关心,她知道,她和宁谷之间的问题,只是出在那丧失殆尽的信任上,宁谷向她解释蔺蓝,还不如向她解释解释,他为什么会这么费尽心机要那本黑本子。

只是宁谷听了,脸色变得阴鸷了起来,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是,是我过虑了,你根本不在意。

你还好吧?为什么电话关机?苏夙盯着他问。

宁谷显然有些意外,脸上闪过一丝受宠若惊的表情: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个?苏夙奇怪地问,我给你的东西你没利用起来吗?你的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了,苏城都告诉你了吧。

宁谷凝视着她,淡淡地说。

苏夙的心咯噔了一下,苏城动的手脚果然早就被他发现了。

对不起,她直视着宁谷,我没有想到会弄成这样,我哥认为是你辜负了我,所以想帮我出气。

我还以为……你那么恨我……想置我于死地……宁谷的声音喑哑,带着几分痛楚,几不可闻。

怎么可能……苏夙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就算在她最生气的时候,也只不过想着和他一刀两断,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他。

你哥的事情你不用介意,放心,我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宁谷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很累吗?苏夙看得心里有些发疼,这种情绪不应该有,她有点紧张了起来,拇指的指尖忍不住去食指的指腹。

几天没睡了。

宁谷轻描淡写地说。

苏夙想了想问:公司撑得住吗?要不要帮忙?宁谷的脸沉了下来,语声带着几分倔犟:不用你怜悯我。

苏夙愕然: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从来没回家住过?为什么从来没打电话给我?为什么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你就这么急着要和我撇清关系吗?宁谷逼视着她,现在有事了你就说要帮忙,难道不是可怜我吗?本来就说好了从此再无瓜葛了,我不和你撇清关系,难道还和你纠缠不清吗?苏夙一脸的莫名其妙。

所以不用你可怜我,就算我以后坐牢、以后变穷光蛋也和你没关系!宁谷闷声说,你和那个苏城去快活地过日子吧。

苏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呆了半晌才冷冷地说: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宁谷死死地盯着她,眼中露出痛苦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垂下眼眸,低声下气地祈求说:苏苏,你给我点时间,不要这么快就爱上别人,再等我一阵子,一阵子就好……说着,他留恋地看了她一眼,毅然往酒店外走了出去。

苏夙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让她不要这么快就爱上别人,别是真的以为她和苏城有什么吧?作者有话要说:小苏苏,你和哥哥每天同进同出,宁少不怀疑才怪捏~~☆、44西点屋的工作并不忙碌,两个西点师,三个服务生加上她一个实习生,老板自己也是西点师,每天也不去跑业务,只是悠闲地开发自己的新品,每天都有些固定的客户会上门,然后定时送西点到酒店的自助餐、西餐厅,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颗忙碌而世俗的心是做不出美食的。

苏夙一度以为他是大隐隐于市的诗人或作家,一直到某天看到老板捧着厚厚的一本《盗墓秘史》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才打破了这个幻想。

苏夙是老板亲自操刀培训的,曾经老板发下宏伟大愿:在我的手下,一个星期就让你上烤箱,一个月就让你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点心师。

只可惜老板的愿望在数次实践之后终于放弃,用他的话说,苏夙就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厨房白痴。

苏夙觉得自己万分冤枉,明明自己就是一步一步按照老板的说法往下做的,他说一克,她的天平万万不会是一点一克;他说打鸡蛋十五分钟,她万万不会偷懒到十四分五十九秒,可为什么做出来最基本的小饼干不是焦了就是糊了?你还是做个点心师助理吧,我看你的鸡蛋打得不错,十分粘稠均匀,一看就是手腕有劲的。

老板苦口婆心地劝说。

点心师还能有助理?苏夙的脑里忽然闪过宁谷那四个特别助理。

那当然,点心师是个伟大的职业,它能带来幸福的味道。

老板十分骄傲。

那我明天就去买烤箱自己练。

苏夙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自己要做幸福,才不要做幸福的助理呢。

记住,烤的时候千万把厨房门关严实了,老板一本正经地说,千万别把幸福做得太多了,爆炸了!看着老板和自己嘻嘻哈哈的模样,苏夙觉得这样的状态很好,除了心里偶尔涌动的一丝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情绪。

这天下午,西点屋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苏夙一眼就看到了那辆拉风的跑车,看着秦时就好像一只漂亮、高傲的雄孔雀,迈步走了进来。

小夙夙,可算找到你了,躲我干嘛?怕我的魅力太大了吗?秦时一开口就带了几分调笑。

苏夙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自恋,谁躲你呢?我在学校里都打听遍了,都说你去了宁氏实习,结果我在宁氏转了好多时候,都没见到你人影,好不容易从花小朵嘴里诈出你在这里。

秦时啧啧打量着这个西点屋,在这里打工干嘛,不如到我手下来,工资翻倍。

苏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喂,你是不是情场高手啊?来得正好,我请你喝下午茶。

肥水不流外人田,下午茶就在西点屋解决了。

苏夙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静谧而明亮,秋日的阳光正好从透明的天窗中斜射下来,带着几分暖意。

你说,如果有一个男人说很爱你,有几分可信性?苏夙斟酌了片刻,直截了当地问。

别人说当然是一份可信性都没有啦,秦时嬉笑着说,我说当然是百分百可信喽。

苏夙的眉头轻蹙,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地扫过了他的心尖。

秦时恍了一下神,敛了笑容认真地说:小夙夙,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给我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苏夙笑了笑,忽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一直当你是小弟弟,听姐姐的话,好好干活,好的女孩子有的是。

秦时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小夙夙,你这是准备激怒我吗?不管从年龄上还是体型上,你都没有优势做我姐姐。

苏夙指了指脑袋:心理上。

怎么样,在秦氏混得好不好?秦时的眼神一窒,苦笑了一声:别小看我,混得再不好,包养你也够了,名牌包包随便买,度假随便度。

苏夙抿了一口果汁,慢条斯理地说:你两个哥哥长得也和你这样帅吗?秦时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终于明白我是个世上少有的帅哥了吗?我哥嘛,看看我的基因就知道了。

象你们这样的人,后院起火一定很容易。

苏夙淡淡地说,以前早就听说过秦家的那两个人在外面养了外室,还不只一处,只不过那两个男人很有手段,瞒得滴水不漏。

秦时恍然大悟,皱着眉头思谋了片刻,哈哈大笑了起来:妙招,我明白了。

只是笑声刚到一半,他便回过味来,抗议说:小夙夙,你不要一竿子打倒一大片,我虽然风流可不下流,从来不做脚踏两条船的事情。

苏夙手托着下巴,一脸的深思:你这么风流潇洒,告诉我,怎么才能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爱你?这个不好说,这样吧,看着我,来,看着我的眼睛。

秦时忽然伸出手,捧着苏夙的脸庞。

苏夙浑身不自在,忍了半天才没打开他的手,被迫抬起头来,迎向秦时的目光,秦时的眼睛十分漂亮,眼角稍稍挑起,颇有几分丹凤眼的风流韵味,那眼神款款动人,欲语还休,看得苏夙怔忪了片刻。

看到了没?秦时含情脉脉地说,小夙夙,但凡用这种眼神看你的人,都是真心爱你的。

苏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抬起手擦了一下秦时的眼角:早上没洗脸吧,我只看到你眼睫毛上有眼屎。

秦时恼羞成怒,松开了捧着苏夙的手,在眼睛上狠狠地揉了两下:你眼花了!苏夙抿着嘴乐了,秦时终于明白自己上了当,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小夙夙,你胆子肥了,我们出去较量一场,我打得你讨饶为止……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不一会儿,苏夙便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叫道:麻烦来块提拉米苏。

苏夙回头一看,只见宁谷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冲着她说。

玻璃柜那边的老板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时和苏夙,一见有生意,便热情地招呼起来:先生,这里!你运气真好,提拉米苏还有一块了。

宁谷却充耳不闻,执拗地看着苏夙:麻烦帮我拿一块提拉米苏。

苏夙有几分尴尬,低声说:你自己去拿一下,我现在有朋友,在休息。

宁谷没有吭声,苏夙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眼睛,只见那双眸子里混杂着痛苦、希冀、嫉妒、后悔……还有数不尽的浓浓的爱意,她的心忍不住颤了颤,几乎想大声问问他:你想干什么?我把我的东西都给你了,说好了两不相欠,你这样到底想干什么?秦时愕然看着宁谷,又看看苏夙,心里突地一沉,他向来流连花丛,看着宁谷的眼神,看着苏夙的神态,心里便有些明白了。

宁总,这么巧,幸会。

说着,秦时站了起来,走到了宁谷的面前,朝他伸出手去。

你离她远一点。

宁谷没有伸手,只是低声地吐出了几个字,眼神凶狠,仿佛一只受伤的野狼,秦时心里一凛,眼前这个人行事凶狠敏锐,在商场是有名的准狠,家里的老头子叮嘱过两个兄长很多次,见了他一定要绕着走,更何况他这个刚在商界崭露头角的新人。

我正在追小夙,宁总不会还要管我的私事吧?秦时漫不经心地开玩笑说,只是手心忍不住起了一层薄汗。

宁谷没了声音,店里的气氛骤然诡异起来,三个人对峙着,苏夙终于忍不住了,快速地站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打包好那块提拉米苏,塞进了宁谷的手里:先生,你要的东西,慢走不送。

我还要一份草莓布蕾。

宁谷克制住想要握住那双柔荑的冲动,扫了一眼橱窗继续说。

苏夙简直不敢相信,这位叱诧风云的商界精英居然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 她呆了半晌,负气又从玻璃柜里拿出了一块草莓布雷,再次放到了宁谷的手上。

我看那焦糖布丁也挺好吃的。

宁谷看着那诱人的金黄说。

苏夙忍住气,又回到了玻璃柜前,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在仇人的咖啡里吐口唾沫,她现在也挺想这么做的。

她把焦糖布丁塞进宁谷怀里的时候,终于低声警告说:适可而止,宁谷。

老板在后面看得兴高采烈,高声说:这位先生,我这里有焦糖饼干,是苏夙早上亲手烤的,一块饼干一百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要?宁谷眼睛一亮:好,我都要了,刷卡还是现金?您看着办!来勒!老板乐不颠颠地就去废料箱里找那几块惨不忍睹的被烤焦的饼干了。

苏夙忍无可忍,冲着秦动努了努嘴:走,我们去外面聊吧。

说着,她往外走去,和宁谷擦肩而过。

在这一刹那,宁谷忽然低声恳求说:苏苏,你别理他,他不适合你。

苏夙停住了脚步,讥讽地问:谁合适我?你吗?一个处心积虑骗我的人?说着,她扬起脸来,盯着宁谷的眼睛,带着几分期盼,盼望他能说些什么。

只可惜宁谷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良久,他蹒跚着走到柜台边,一把抢过老板还没包装好的饼干,扔了一叠钱在玻璃柜上,慢慢地走出了西点屋。

还出去吗?秦时幽幽地问道。

苏夙骤然从梦中惊醒,茫然应了一声。

秦时长叹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学着她的话说:小妹妹,原来你问了我这么多,居然是为了这个人。

苏夙后退了一步,哼了一声说:别碰我,怎么,很可笑吗?不可笑。

秦时的表情莫测。

是,我说的就是他,情场高手,你说说,他是不是真的爱我?苏夙困惑地问。

秦时张大了嘴巴:喂,你这是不是在侮辱我?我是他情敌呢!傻瓜,一旁的老板嗤之以鼻,这种事情你老板火眼金睛,一看就看出来了,那个人不是爱你,根本就是爱惨你了。

苏夙的眼睛骤然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来,盯着秦时说:别听我老板的,他连老板娘都没有。

秦时咬牙切齿了片刻,看着苏夙那双清亮的眼睛,终于不忍撒谎:小夙夙,这个对手让我有点棘手,太强有力了,实在有点棘手……作者有话要说:掩面不忍目睹,,宁少,你丢人丢大发了☆、45一连两天,苏夙都有些恍惚,就连苏城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苏夙想了想问:哥,我没谈过恋爱,你知不知道,怎样才算是真正爱上了一个人?你每天心里都惦记着她,连想到她的点点滴滴都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她,如果是这样,那你就是爱上她了吧。

苏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苏夙浅浅地笑了:哥,我在想,我是不是爱上一个人了。

苏城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瞬间钝痛了起来,几乎不能呼吸。

良久,他挣扎着吐出了几个字:谁?宁谷?苏夙的眼波流转,带着一股慑人的风采,整个人都仿佛明艳了起来,她轻快地站了起来,笑着说:哥,咱们不提这个了,我今天买了个烤箱,你帮我一块儿做炉小饼干。

苏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我要查些资料,明天吧。

怎么了?是宁氏集团又有什么变故了吗?苏夙敏感地问。

苏城看着她,忽然有些燥热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苏夙的手,胸口急剧地喘息着,低声吼道:宁谷有什么好?狡诈傲慢,自以为是,还跛了一条腿!你知道他得罪了谁?他马上就要一文不名了!苏夙脸上的神采依旧,只是语声淡了下来:哥,我不介意这些,我觉得,你也不应该会介意这些。

苏城愕然看着她:那他利用你、抛弃你,你也不介意吗?我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苏夙的目光落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我把我所有的钱都买了宁氏的股票,我相信他一定会度过这场危机。

你这么点钱,顶什么用。

苏城苦笑了一声,喃喃地说,早知道这样……苏夙浅笑不语,可能打死苏城他也想不到,她投了怎样的一笔资金在宁氏的股票上。

不知道是苏夙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宁谷的霉运走到了尽头,第二天,宁氏股票忽然一路走高,多家证券机构的股评都发出了惊叹:神秘买家突现,宁氏股份创业内奇迹。

苏夙拿着几份财经报纸发现,除了她的资金注入之外,另外还有一股资金强势注入,在最低处抄底,大量购入了宁氏股份,资金占有量接近百分之五。

多个利好消息传来:宁氏在国外的多家矿场生产稳定,各国纷纷辟谣,没有任何收受贿赂和暗箱操作,所有矿场走的是正规程序;税务局并没有查出宁氏有偷税漏税现象,正式撤出宁氏。

最滑稽的是A国的谈判团,他们义愤填膺地向N国商务部发表了严正交涉:正在洽谈的另一个矿业集团有明显的欺骗行为,他们接到举报,前去参观的矿山、矿场上的大量大型机械设备是已经报废的,只是重新粉刷了一下伪称新设备。

顿时,媒体一阵哗然,各种竞相爆出,更有矿业从业者自爆黑幕,什么签订好合同后层层转包,什么虚报资质……网上越炒越热,最后的目标直指将A国商务谈判团引进来的N国商务部。

所有的事情急转直下,以不可思议的态势发展。

在金融市场动荡结束后,政界发生了大地震,金融部长忽然发难,向高检自首,称在商务部期间在多项跨国投资项目中受贿,并称有多个高官涉嫌违法,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要求警方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苏夙看着网上沸沸扬扬的各种传言,眼花缭乱,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信谁的才好。

她对政界的动荡不敢兴趣,唯一想要冷眼旁观的就是那个姓蔺的,看这架势,这次政界动荡的矛头指向的就是他,而前世父亲的死是他的落井下石、父母的车祸也和他脱不了关系,或者,这一次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到了。

这天她刚去上班,老板一见到她便拍着报纸对她惊叹,嫉妒得眼睛都快发红了。

苏夙,看看人家,一入手就是好几亿啊,连着两天涨停板,都是钱啊!他边说边抓耳挠腮,痛悔当初为什么看形势不对,把宁氏的股份给抛了。

你买了多少股?苏夙看他心痛的模样,有些奇怪地问。

两千股呢。

老板十分伤心,我好不容易学会了一招逢低杀入,结果没捂到最后。

苏夙忍无可忍,拍了一下玻璃柜:这点损失,你多卖两块蛋糕就挽回了!老板呆了一下,忽然叫了起来:哎呀我都忘记了,我那时候还买了苏宁地产,这个还没抛!快去瞧瞧,这个涨了没有?苏夙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心里突突一跳,和老板凑在一起看电脑上的股票走势图。

还没有动,难道不会涨了?不可能啊,这个现在是属于宁氏集团的,没可能主业大涨,这个不动啊……老板盯着那两个实施价格自言自语。

下跌行情中出现大阳线,即将剧烈反弹;还有,你看这大阳线上穿三条均线,改变均线为多头排列,后势一定看涨。

苏夙在K线图上指点着,语气淡然,它的反转当然没有主业那么快,放心吧。

老板愣了一下,认真地打量起苏夙来:你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还是那个烤焦饼干的实习生吗?如果我说,我曾拿到国M国H大的国际金融硕士学位,你信不信?苏夙微微一笑。

你就扯吧!老板不屑一顾地说,赶紧擦桌子去,海龟硕士生!只是苏夙今天干活却不用心,老板的一句话顿时让她想起了苏暮宁,想起了苏宁地产。

她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借口帮老板查看苏宁地产的走势,霸占了老板的电脑,随手打开了股票的分析界面,刚出来的财务报表和财务数据、股东公告、董事会决议……忽然,她的眼神凝住了:苏宁地产上的董事会最新成员上赫然写着苏暮宁的名字!从西点屋下班以后,苏夙便跑到了苏宁地产,这里一如既往的忙碌,仿佛外面的动荡一点儿都没影响到这里。

她拨通了苏暮宁留给她的手机号码,听着他电话里略带暴躁的声音:这个也要我签字?我的手腕都酸了,行行行,都拿来,明天我就没空折腾这些,我要去工地了……喂,谁啊,吱声呢,不吱声我就挂了……是我。

苏夙百感交集,低低地说。

看到我得势了又来拍马屁是不是?告诉你,我苏暮宁不需要了……你到底是谁?苏暮宁困惑地问。

苏夙,就是以前……苏夙想要解释。

是你!苏暮宁又惊又喜,我换了个手机,电话号码一瞬间全被格式化了,你怎么才来找我?我现在有钱了,请你吃大餐!在苏暮宁的一力坚持下,两个人去了一家小有名气的泰越菜馆,里面的服务生都穿着泰式服装,餐厅里飘散着一股酸甜的味道,各种手鼓、歌声、劝酒声夹杂在一起,欢腾一片。

苏夙被吵得头痛,关起了包厢们,苏暮宁却有些遗憾:你不觉得这样很热闹吗?我喜欢清净。

苏夙微蹙着眉头。

你多大啦?怎么和我那个死去的老姐一模一样。

苏暮宁念叨着。

这家泰越菜的味道已经经过了改良,接近当地的口味,菜的品种很新颖,苏暮宁叫了个招牌咖喱蟹,还有三巴酱四季豆、芒果牛柳,要了一小罐泰式水果酒,小酌起来。

你怎么不来我们公司了?我都去总公司看过了,没看到你的人,他们都说你走了。

苏暮宁笑嘻嘻地问。

我没在宁氏做了。

苏夙轻描淡写地说。

是不是被宁谷甩了?被我说中了吧,算了算了,要么我可怜可怜你,接收你做女朋友算了。

苏暮宁一脸的痞样。

他没甩我。

苏夙想了想说,算是我甩他吧。

苏暮宁顿时疑惑地看着她:不会是因为这次他倒霉了,你就甩了他吧?这可让我看不起你了。

你不是恨死他了吗?怎么不落井下石一把?苏夙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我当然恨死他了,我等着呢,等他宁氏破产以后,再趾高气扬地到他面前去,让他也从小工干起,每天起早摸黑,一做错事情就扣奖金,一日三餐都在工地上吃……苏暮宁咬牙切齿地说。

苏夙想了想宁谷落魄当小工的模样,终于笑出声来。

你还出国吗?苏夙忽然想起来他以前说的话,如果他出国了,可能就很少会有机会碰到了。

苏暮宁怔了一下,面带得色地说:这个,可能出不了了,全公司上下现在都指着我这个主心骨呢,宁谷说他把苏宁地产还给我了,哪天我有本事,把他手里的股票都收购了,就可以把牌子又换成苏氏地产了,我等着让我爸和我姐看看,我苏暮宁也不会一辈子当个纨绔子弟的。

苏夙眼眶一热,努力睁大了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一定可以的。

她喃喃地说。

再说了,宁谷现在这个样子,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等他没事了,我再和他一决高下!苏暮宁颇有些英雄气概。

苏夙吸了吸鼻子,微笑着说:还一决高下啊,他对你那么好,把你引上正途,你也不好好感谢感谢他。

哼,我为啥要感谢他?苏暮宁很不服气,他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我?他就是喜欢我那短命的姐姐,喜欢到骨子里啦,他不帮我,帮谁?作者有话要说:宁少,你别傲娇啊,某醋一直是亲妈来着,过来,看偶真诚的小眼睛~~☆、46苏夙盯着苏暮宁看了一会儿,有些困惑地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喜欢到骨子里的爱情吗?不是他别有用心?得不到的都是好的呗,一辈子都被刻在记忆里,再也没有柴米油盐这些琐事把这份感情冲淡了。

苏暮宁撇了撇嘴,如果苏暮安活到现在,宁谷终于如愿以偿得到她,说不定会嫌弃她的无趣,嫌弃她的冷漠,嫌弃她的聪明,现在他得不到,所以整个人像魔障了一样,满脑子都是苏暮安。

你的意思是,平平淡淡的才是真的?死去活来的总有一天会燃烧殆尽?苏夙喃喃地问,一个手托着下巴,双眸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神情眷淡,仿佛整个人即将化作青烟飞走一般。

苏暮宁看得怔了怔,脱口而出:喂,你这模样,真像我姐!怪不得宁谷会把你带在身边这么长时间。

苏夙回过神来,冲着他笑了笑:现在还像吗?苏暮宁仔细地盯着她瞧了瞧:不像了,所以宁谷把你甩了。

苏夙啼笑皆非:我就这么没有魅力?苏暮宁忽然有些怜悯地看着她:你别逞强了,我看你是喜欢上那个宁谷了,赶紧收收心,谈个脚踏实地的恋爱吧,宁谷把你当成苏暮安的替身了,和你说吧,就算你再想变成苏暮安也没有用,他只爱我死去的姐姐一个,不会爱上你的,就算你把自己的灵魂变成苏暮安的也没有用。

这话一直让苏夙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这难道就是宁谷放任她离开,不和她解释那个小黑本的真相?她到底不是原来的苏暮安,没有这个魅力让宁谷抛开所有的顾虑坚定地无所顾忌地和她在一起。

她的脑子里不时地闪过那些曾经的片段:初见时宁谷狼狈憔悴的脸,再见时宁谷疑惑犀利的双眸,得知她重生时那狂喜战栗的表情,同居时对她小心翼翼的珍视……可是,那时他的眼里看到的,到底是那曾经的苏暮安,还是现在把两个人糅合在一起的苏夙?爱情实在是个难解的谜团,她辗转反侧,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大清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微笑释然: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或者,真的像苏暮宁说的那样,平平淡淡的才是真爱,那样激烈的、忘我的爱,真的不适合她。

日子过得平静如水,这几日各大媒体上已经鲜少看到宁氏的新闻了,电视上也再没有苏夙关注的那个高官的身影,仿佛宁氏和那个人忽然消失了一般,有种令人压抑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宁氏集团的危机已经过去,股票缓慢上扬,为苏夙带来了巨大的利润,可她期盼的那个解释和表白却一直没到,钱再多,也只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

她每天晚上都会出去跑步,心里也隐隐期盼着宁谷会突然出现在某个转角,可是,尽管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可等她蓦然回首,却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个期望中的人出现。

有一天,她跑着跑着便走了神,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忽然发现眼前的小路很熟悉,幽静的小道两旁爬满了蔷薇,花已经都谢了,绿叶却依然葱茏,原来,她不知不觉跑到了去苏宅的小径。

她停住了脚步,刚想往回走,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苏宅的灯亮着,整栋屋子沐浴在昏黄的灯光下,静谧而温暖。

苏夙情不自禁地走了两步,站在栅栏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有些留恋地摸了摸古旧的铁栅栏。

苏小姐!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进来?一个声音惊喜地说。

苏夙回头一看,顿时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只见吴叔拎着一袋东西刚刚从外面回来。

我……没有……我住在外面……她支支吾吾地说。

吴叔不赞同地看着她:住外面哪有家里舒服?酒店再好,也是冷冰冰的。

这……宁谷没和你们说嘛?苏夙瞪大了眼睛。

说什么?吴叔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宁少说你出远门了,要在外面呆一段时间,你云姨还每天在念叨你呢,说不知道外面的人照不照顾得好。

我……苏夙没敢声明说两个人其实已经分手,只好笑着说,是啊,有些事情要办,来回太不方便。

那就快点把事情办好回家来吧,你现在可是这里的主人,没了主人,我们住在这里,总是浑身不对劲啊。

吴叔有些感慨。

主人?吴叔你弄错了,我,我说不定不会回来住了,因为宁谷他……苏夙只觉得万分尴尬。

我怎么会弄错,宁少把过户手续都办好了,这个房子的户主是苏小姐你呢。

我们每天都把你们俩的卧室打扫一遍,盼着你们俩能早点结婚,早生贵子,这样,这房子里才会热闹起来。

吴叔笑眯眯地说,走,到屋子里去吧。

苏夙怔了一下,慌忙摇了摇头,佯作匆忙地看了看时间说:哎呀,我还有点事情,吴叔你自己忙吧,我先走了。

说着,她急忙往回走,走到一半,吴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苏小姐,办好事情赶紧回家啊!苏夙几乎是落荒而逃,老人家总是有着一些固执的想法,比如说落叶归根,比如说成家立业,比如说儿孙满堂。

离开了幽静的小路,苏夙重新跑回了热闹的大街,马路上灯火通明,车辆川流不息,这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心境而有任何改变。

忽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旋即,一双有力的手把她一拽,她整个人都被拉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倒在了地上滚了两下,手臂上传来了一阵剧痛。

她摔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看,自己倒在马路边上,宁谷正搂着她,手臂微微发颤。

刹住的汽车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来一个人,脸色惨白,哭丧着脸一叠声地说:姑娘你没事吧?你怎么在马路上站着啊,我转弯过来没看见你,这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啊!苏夙活动了一下手脚,没什么大碍,就是胳膊这里衣服破了,想必里面的皮蹭开了。

她看着宁谷心里一惊,立刻下意识地半跪在地上,查看着他的腿。

宁谷半撑起身子,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回事!怎么傻站在马路上,不要命了!苏夙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站了起来,对那个司机道歉说: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那司机见他们没有找麻烦的意思,如释重负,一叠声地说:没事没事,下次小心点就好。

说着,跳上汽车,一溜烟地就没影了。

宁谷半跷着腿走了两步,哑声叫道: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上来。

苏夙恍然惊醒,跟着他紧走了几步,忽然笑了一声说:宁谷,难道你一直跟着我?宁谷有些狼狈,四下看了看,顾左右而言他:今天晚上天气不错,适合在外面散步。

苏夙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她的双眸锐利地看着他,缓缓地问:刚才为什么会来拉我?是害怕苏暮安的灵魂被撞没了,还是怕苏夙的躯体受到伤害?宁谷有些莫名其妙,呐呐地说:这有什么区别吗?苏夙的胸口闷了一下,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当初真的是处心积虑想要骗到那个小黑本吗?那小黑本他用来干什么了?现在他和那个姓蔺的博弈到什么程度了?他会不会有危险?可是,这些问题挤在嘴边,却没有问出口来。

她看了看四周,果然,隐在树荫处有几个身影,想来是保护宁谷的几个保镖,看起来,这两天的情势有些危急,要不然,宁谷是不会让保镖这样贴身保护的。

她的心有些钝痛了起来,带着几分期盼低声说:你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宁谷贪婪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急促地说:苏苏,再给我两天,两天就好。

苏夙失望地看着他:宁谷,有些时候,有些东西,错过了就不一定在了,既然你现在都不想说,那说不定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宁谷呆了一下,却抿着嘴一声不吭,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苏夙的脸上收回,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苏苏,对不起,我不想自己后悔一辈子,更不想自己一辈子活在某种阴影下。

苏夙几乎不能自己地上前一步,她从来没有为一件东西执着地争取过,前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但是,她今天想要试一试:宁谷,其实我只想要平凡的生活,你可以不站在顶峰,试试过普通人的日子,金钱、财富、权势,都是永无止境的,这样的勾心斗角我很厌倦。

宁谷的眼神一黯,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有些事情你不懂,苏苏,我先走了,你一路小心。

苏夙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怒意隐隐泛起,她冷冷地说:可能是我不配懂吧,既然这样,就麻烦你以后不要出现了,这样三番四次地,让人误会你对我余情未了,不要再耽误大家去寻找各自的幸福了。

宁谷顿住了脚步,指尖狠狠地掐入了自己的手心,可是,他怎么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难道是所有的感觉都已经麻木了?有什么能比得过那冰冷的话语直入心脏的痛楚?他加快了脚步,几乎就是落荒而逃,深怕再呆一秒,就会忍不住去抱紧她,去奢求那唯一能带给他温暖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大家的要求,亲妈再温柔地小虐宁少一把~~☆、47今年的冬天冷得特别的早,一入冬便气温骤降,一夜之间,大街上的行人便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行走匆匆。

苏夙的身边只有几件薄薄的秋衣,一下子被冻得瑟瑟发抖,章宁媛一早便打电话来,深怕她冻着,说是要送衣服到她公司,吓了苏夙一大跳,连忙说上班不方便,晚上自己过来取。

幸好西点屋里有酒店的中央空调,四季如春。

看着窗外树叶飘落,寒风怒号,而自己却穿着西点屋的贴身制服,一身请便,苏夙忍不住有些优越感。

酒店的大堂里竖着一个广告牌,是N国东南沿海的一个海岛的旅游推介,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广告语十分诱人:来吧,抛开冬衣,抛开严寒,到这里再过一个夏季……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便站在了那个旅游推介的摊位前,旅游公司的小姐舌灿莲花,让她十分心动。

不一会儿,她就掏出了钱夹,帮一家人预定了这个海岛的五天自由行。

机票和酒店的预订单不一会儿就送到了苏夙的手上,晚上回家的时候,苏夙把东西放在苏正安和章宁媛的手上,两个老人顿时有点发懵。

单位里不知道有没有空……苏正安有些发愁。

请个假呗,单位少了谁不转啊。

苏夙耸了耸肩。

小夙,这个贵不贵啊,看起来好像酒店蛮不错的样子。

章宁媛挺高兴的,就是有点发愁钱。

我跑成了一笔业务,提成就有好多,妈你别愁钱的事情,钱能办成的事,那都不叫事情。

苏夙亲昵地靠在她的身旁,她喜欢章宁媛身上那淡淡的肥皂香味。

章宁媛捏了捏她的鼻子:吹牛!赚了钱就好好攒着,不能乱花,以后给你买房子买车子。

宁谷不去吗?苏正安忽然问道。

苏夙的心突突一跳,掩饰着笑了笑:他忙着呢。

宁谷这孩子,看起来还挺有心的,上次还给我们送来了好几箱水果,说是秋干物燥的,要多补充营养和水分。

一提起宁谷,章宁媛挺开心。

苏夙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宁谷和父母还有联系。

上次还送来了两张戏票,名角唱的,咱俩也过了一回票友的瘾。

苏正安也笑着说,说实在话,这孩子还真把你放在心上了。

苏夙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爸妈,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分手了,你们觉得怎么样?苏正安愣了一下,长叹一声说:分了就分了,他什么都好,就是太有钱了,你们俩在一起,我和你妈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章宁媛却担忧地看着她,试探着问:怎么,你们俩出什么问题了?苏夙展颜一笑说:妈你别担心啦,他老是缠着我,我要给他降降温,多考验考验他,所以把他扔了,我们一起出去玩,晾晾他。

章宁媛放下心来,却又念叨上了:小夙啊,不是妈倚老卖老,男人好像风筝的线,要不时地扯一扯,看看还在不在,别太大意了……遵命!象妈妈经常扯爸爸一样,去扯扯宁谷!苏夙和父母嬉笑着,眉间却微微皱了起来。

海岛的确和广告上说的一样,气候宜人,刚刚在三十摄氏度左右,阳光温暖而不刺目,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的海的味道,让刚刚从严寒和风沙中出来的一家人舒适万分,唯一遗憾的是,苏城因为要忙一个大项目,没能一起来。

酒店是家五星级的,服务和设施都很不错,自由行也比跟团旅游悠闲得多,苏夙租了一辆车,慢悠悠地踏遍了海岛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一望无垠的海边,看着宁静莫测的大海,苏夙觉得自己的心都仿佛舒展了开来,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仿佛被海风吹散了,消失在了空气中。

最后一晚住在酒店的时候,苏夙一个人去了酒店的私人沙滩,沙滩上只有几盏幽暗的小灯,宁静的月色下,隐隐可见几对恋人手挽手在沙滩上散步。

苏夙光着脚,拎着鞋子,看着自己形只影单的脚印,忽然心里有了几分孤寂。

她把鞋子一扔,对着大海叫了起来:喂!宁谷!我要把你忘了!再也不理你了!空旷的沙滩上回荡着她的声音,不一会儿便重新静谧了下来,四周只有海浪声应和着。

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今天再不和我解释,我就真的把你忘了!全都忘记!我说到做到!苏夙继续大声叫着,心里一阵无助。

忽然,静谧的沙滩上响起了急促的手机铃声,苏夙怔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手机在响。

她的心砰砰乱跳了起来:是不是宁谷打来的电话?是不是他终于想和她解释了?她手忙脚乱地掏出了手机,可惜,屏幕上的号码让她整个人都凉了下来,在这一刹那,她忽然有种冲动,想把这恼人的玩意儿一把扔到大海里去。

电话里,秦时那嬉皮笑脸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夙夙,你在哪里逍遥啊,有没有想我啊?苏夙恨得牙痒痒的,沉声说:你最好有正经事找我,不然我把你的号码拉黑。

别这么无情嘛,人家和你来报告一个喜讯,秦时的声音有些振奋,我二哥后院真的起火了,二嫂找到他外室了,让他净身出户,儿子房子票子都不给他,老头子气炸了。

恭喜你,有没有趁机捞点好处?苏夙好笑地问。

好处大了去了,啥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饭送你礼物,把我自己打包成礼物送给你要不要?秦时调笑说。

好啊,我最近对烘焙很有兴趣,你打包好以后最好自动到我的烤箱里。

苏夙淡淡地说。

别这么无情嘛小夙夙,给个机会你就会知道我是多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苏夙不想和他啰嗦,简洁地问。

电话里忽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有些迟疑地说: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什么事情?是……关于宁谷的……秦时吞吞吐吐地说,他……出事了。

什么!刹那之间,苏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手不能控制地哆嗦了起来,几乎拿不住手机。

我五分钟前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那个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据说是出了车祸,受了重伤,不过可能都是假消息,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喂,喂,你没事吧?秦时有些担心。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虚幻了起来,耳边的声音在渐渐远去,虚幻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发出来似的;身体仿佛被浸在冰水里,从脚跟渐渐地凉起,渐渐地覆没了心脏,覆没了头皮……苏夙忽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她听到父母车祸死去的消息,整个人一直像个木偶人似的,再也不能发生,不能行走,不能思考,所有的功能都消失无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我爸说的。

而且,关于他,还有另一个人传闻今天中午在网上冒头,微博和论坛已经都转疯了,好像还牵涉到了以前的苏家,就是那个破产倒闭,死了好几个人的苏家。

你要是担心,就快回来把,明天我来接你,把搜集到的最新消息都告诉你。

苏夙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回Z市,可是却无计可施:现在已经是深夜,想要改签航班已经不可能了。

她回到酒店,上了网,开始疯狂地搜寻网上的消息,各种各样的传闻让她心惊肉跳,尤其是微博,各种转发、辟谣、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清真假。

传宁氏集团掌舵人宁谷车祸身亡。

宁氏集团总裁遭遇离奇车祸,和一年前苏年文夫妇的车祸离奇相似,请看以下博主制作的现场图。

警方辟谣:车祸属于正常交通事故,没有发现任何谋杀迹象。

警方申明,事件正在有条不紊地取证中,已掌握部分证据,会在适当的时机公布。

传宁谷和蔺雄威因利益分账不匀决裂,酿成此次车祸。

蔺雄威涉嫌巨额受贿,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苏夙越看越害怕,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打开了自己的微博,微博已经好久没用了,需要输入账号和密码:自从两个人决裂以后,苏夙就再也没有打开过自己的微博,她怕微博这东西扰乱了她的心神,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去关注宁谷。

一打开,苏夙顿时吓了一大跳,好多条@,她点进去一看,大部分都是骨头有点酥的,基本上是每天一条,都在固定时间发布,内容也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对不起,我想你。

苏夙有点晕眩,差点把手里的鼠标捏碎了:既然想我,为什么不和我当面说呢?我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份坦诚而已!忽然,最顶上的一条微博引起了她的注意,发送的时间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内容和别的都不一样:我很好,别担心。

苏夙懵然盯着这条微博看了很久,好一会儿,字面上的意思才一点点地印入脑海,飘浮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落了地,狂喜之下,她几乎想要贴在屏幕上,亲吻这几个字眼。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勤劳的某醋正在干家务,忽然发现居然忘记更新了!!嗷嗷嗷,对不起,这就来了!☆、48第二天一早,苏夙便找了个借口,把父母安顿好,自己则赶到机场,改签了最早的一个航班飞回Z市。

还没走出行李大厅,苏夙便看到秦时在安检口前,一身白色休闲服,面带桃花,卓尔不群,正和身旁两个接机的妙龄女子聊得欢。

一见到她,秦时立刻潇洒地上前接过了苏夙的行李,向着那两个女子介绍说:这是我未婚妻,怎么样,我们俩般配吧?看着那两个女子一脸的失望,苏夙礼貌地笑了笑,拉着他就往外走去:秦时,你怎么到哪里都不忘记招蜂引蝶?秦时叫起屈来:谁让我这么帅?她们自己要粘上来我又没办法,我不忍心伤女人的心,只好拿你当挡箭牌了。

以后不许胡说八道了,不然我们一刀两断。

苏夙警告他说。

小夙夙你别这么狠心,枉我昨晚和今早一直帮你在打探消息,来,叫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

秦时嬉皮笑脸地说。

爱说不说。

苏夙大步往外走去。

秦时只好一路得得得地跟在后头,暗骂自己犯贱,以前苏夙象个跟屁虫一样地粘着他,他从来都不拿正眼瞧,现在好了,倒贴上来还被人如弃敝屣。

坐在秦时这辆拉风的跑车里,苏夙双目微闭,神情淡然,秦时一边开车一边憋着气,到了最后终于忍不住,抱怨说:你好歹让我看到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我也可以乘虚而入,占点便宜。

秦时,我有点累。

苏夙忽然叫了他一声,开口说。

秦时怔了一下,看这她有点青白的脸色,终于喟叹了一声说:好了,不逗你了,宁谷这家伙很厉害,虚晃一枪,把那个蔺雄威拉下马了,还翻出了一年前的旧账,巨额受贿和谋杀两项罪名成立的话,足够判无期了。

苏夙只是抿着嘴巴一声不吭。

秦时以为她还在担心宁谷,安慰说:你放心吧,宁谷这个人狡猾着呢,我昨天把所有的医院都查遍了,也去宁氏集团探听了消息,那里的运行一切正常,就连股票也只不过下行了几个小时便又走高,一定是他在使诈。

苏夙茫然地看着前方,忽然坐了起来:秦时,带我去一个地方。

秦山公墓是Z市最大的一个墓葬地,距离市区约莫十多公里,整个墓区分为十期,景色宜人,环境整洁,满园的青松柏树,一眼看过去,生气勃勃。

苏夙花了好大的劲,才在管理处查到了苏年文的墓地。

现在不是祭拜的季节,墓园里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个清洁的大妈在清扫整理。

苏夙买了两个花圈,慢慢地沿着台阶往上走去,终于在一片一模一样的墓碑中看到了苏年文和母亲的照片。

苏夙站在目前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小心地把花圈支在了墓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你认识他?秦时敏感地看着她。

苏夙应了一声,想了想说:他是我的恩人,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恩人。

秦时有些怀疑,不过看着苏夙的脸色,聪明地没有追问。

有烟吗?我想给他点支烟。

苏夙喃喃地说。

青烟袅袅地升起,眼前的一切渐渐有些虚幻了起来,苏夙在墓碑前坐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照片是那么冰冷,苏年文的笑容已经再也没有了温度。

爸爸,你为我想了这么多,我却这么任性,居然想要一走了之。

爸爸,原来,你的车祸居然是有人动了手脚,如果我早知道的话……爸爸,我真是太不孝了,居然没有亲自替你报仇。

爸爸,你在天上还好吗?一定要好好对妈妈,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爸爸,你知道宁谷吗?你喜不喜欢他?如果他做你的女婿,你会不会答应?……青烟在空中萦绕着,忽浓忽淡,渐渐地便消失在四周;山间的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仿佛有人在低语:幸福……幸福……一定要幸福……回到市区已经挺晚了,苏夙昨夜几乎没睡,神经一直绷紧着,此时终于放松了下来,在车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秦时把车停在了她公寓的楼下,她揉了揉眼睛,低声问:几点了?六点,要不要去吃点东西?秦时帮她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衣服,别一下子起来,小心感冒。

不用了,有没有电话找我?苏夙有些期盼地问。

没有,秦时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心疼,忿忿地说,他怎么这样吊着你,要是我,一早就给你打电话了。

我上去了,今天多谢你了。

苏夙黯然地说着,飞快地坐了起来,拉开了车门。

也许是起得太快,也许是车内外温差太大,苏夙一下子有点晕眩,秦时见了,立刻走到她身旁,把手里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扶着她走了几步:走,我陪你上去,再帮你弄点吃的,别饿坏了身子。

还没走几步,苏夙便忽然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墙角:一辆黑色的桥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正是她十分熟悉的劳斯莱斯。

秦时也认得,忽然一下来了精神,悄声在她耳边说:小夙夙,你等着,等哥哥我帮你出气。

车门一下子开了,宁谷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脸瘦削了很多,显然这几天一定殚精竭虑,十分费神。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秦时一眼,几步便走到了苏夙面前,语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低声说:苏苏,我等了你好久,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苏夙的眼眶一热,眼底泛起一阵湿意,低声说:现在还有什么好谈的?对啊,现在还有什么好谈的?我们刚从外面度假回来,还没填饱肚子,麻烦让让。

秦时阴阳怪气地说。

宁谷的眉头低蹙,忍耐着说:秦时,你别来凑热闹,我查过航班信息,没有你的名字。

秦时被噎了一下,旋即亲热地搂着苏夙的肩膀说:我和苏夙今天出去度假了啊,几天没见面,我都想死她了。

哦,对了,我今天还向苏夙求婚了,我们俩到时候举办婚礼,宁总你一定要来赏光啊。

这话仿如一道惊雷在宁谷耳边炸响,把他整个人都炸懵了。

能和苏夙心无旁骛地重新在一起,是支撑他这些日子独力博弈的唯一动力,他好不容易把事情全部解决,结局几近完美,可是,如果没有了苏夙,那所有这一切的完美,又有何意义?苏苏,他在骗我,对不对?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苏苏怔了一下,忽然只觉得肩膀上被秦时狠狠地捏了一把,她负痛,狠狠地瞪了秦时一眼。

秦时冲着她挑了挑眉,嬉皮笑脸地说:小夙夙脸皮薄,不肯承认,你们不是分手了这么久了吗,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对吧,宁总?看着眼前两个人状似眉目传情的模样,宁谷的心仿佛被铁丝细细地勒了起来,一点一点地被抽紧……他一把抓住了苏夙的手,有些狼狈地解释说:苏苏,小黑本的事情,我的确隐瞒了你,我不想让你以为我别有所图,所以一直想着自己能找到就好了,没想到你那么聪明,一下子就把我诈出来了……小黑本的用处,你应该可以猜到,他这么紧张这份东西,甚至不惜冒着我和决裂的危险想要得到它,这必然是最后可以扳倒他的有力证据,我不想你有危险……我知道,苏夙静静地看着他,你很厉害,也很伟大,你怕我怀疑,你怕那个人知道你最在意的人是谁,你怕我受到伤害,所以想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承担,你甚至怕我知道苏家以前的车祸是他造成的,怕我会不自量力去找他的麻烦,所以,你宁可让我误会,我说的对吗?宁谷呆呆地看着她,的确,苏夙说的很对,他忽然失去了解释的勇气。

你想着收拾了他以后,再来和我解释,当我得知你所有的委曲求全,得知你为我为苏家报了仇,我一定会感激涕零,一定会再度投入你的怀抱,对不对?可是,你不觉得我也有知情的权利吗?你为什么要替我决定这一切?你有没有想过,到了最后,如果我爱上了别人,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会让我困扰,让我为难吗?你难道这是爱我吗?你不觉得你有点自私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苏夙一口气说完,神情激动,微微喘息着。

秦时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原本只是很不服气苏夙一直记挂着宁谷,想捉弄宁谷一把,可没想到居然会演变成这样的场景。

这……你别生气了……哎呀小夙夙……生气了就不美了……秦时讪笑着,想要调节一下气氛。

宁谷的脸色灰败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他们,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嘶哑的低吟,四周一片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颓然后退了一步,喃喃地说:对不起……苏苏……我没想到会这样……好……我祝你们幸福……还没等苏夙反应过来,他趔趄着,仿佛逃一样地离开了苏夙,随手跳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喂!喂!前面那人!你怎么走了!!剧本不对啊!你应该死皮赖脸地缠着苏苏啊!(摔!谁改的剧本!☆、49苏夙目瞪口呆地看着宁谷消失不见,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真的是那个死皮赖脸追着她的宁谷吗?就这么几句话就把他说跑了?冯楠急匆匆地从车上走了下来,紧追着出租车跑了两步,懊丧地叫了两声,却只能看到那车一溜烟地就没影了,他倏地转过身来,不赞同地看这苏夙说:苏小姐,你知道宁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了吗?苏夙的胸口有些发闷,只是看着宁谷远去的影子,咬紧了嘴唇。

昨天晚上,宁少得到最后的消息,大局已定,半夜三更便跑到这里来了,等了一整夜,看着他兴奋激动的模样,我都不敢劝他回去睡觉,只好任由他在车上眯了一宿。

然后呢?秦时在一旁好奇地插嘴,印象中的宁谷傲慢而尖锐,冯楠口中的宁谷就好像天方夜谭一样。

他等了一晚上结果出来的只是你哥,想上去找你却被你哥臭骂了一顿,说你再也不会想见他了。

好不容易等你哥走了,却找不到你的人,到了西点屋找你,人家却说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冯楠越说越激动。

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苏夙反问说。

你看看你的手机!冯楠没好气地说,是不是下飞机的时候忘记开了?苏夙愣住了,掏出手机一看,的确,屏幕上漆黑一片,她急匆匆地打了开来,几秒钟之间,手机滴滴声响个不停,一大堆的短信和未接来电都跳了出来。

她随手打开了一条,是宁谷发过来的:苏苏,开机了速回电,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宁少查了航空公司的信息,知道你早上就回Z市了,可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他从来都不会把心情外露,可今天他却一直在这里反反复复地问我一句话:冯楠,会不会已经太晚了?这一天一夜他就是这样熬过来的,苏小姐,你怎么忍心还这样说他?是,宁少是想的太多了,可作为一个男人,他想为你遮风挡雨,这有什么错!他唯一错的,只不过就是太爱你,草木皆兵,实在是太怕第二次失去你,要是能少爱你一丝一毫,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冯楠忿忿地看着她,口若悬河,想来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

苏夙沉着脸,把行李递给了秦时,又掏出钥匙交给了他,秦时有些纳闷,呐呐地说:小夙夙,你这是邀请我去你家吗?我是很想去,可现在这情形,好像有点不太好……苏夙哭笑不得:美不死你,帮我把东西放好。

说着,她朝着那辆劳斯莱斯走了过去。

冯楠怔怔地看着她,只见她拉开车门,淡淡地说:喂,你说了这么多,还不赶紧过来?干……干什么?冯楠有些口吃。

找你家宁少去啊,省得他又钻牛角尖。

苏夙叹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你说的闷骚的含义了。

冯楠带着苏夙一路狂飙,找遍了附近的公园,找遍了宁氏集团,又找回了苏宅,却没看到宁谷的身影。

这下,连淡定从容的苏夙也有些着急了,她一连拨了好几个宁谷的手机,可传入耳内的却是枯燥的滴滴声,无人接听。

最后,两个人来到了宁谷的公寓楼下。

公寓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可能是没吃晚饭的关系,高速的电梯让苏夙有短暂的晕眩。

电梯停在三十八层,这是整栋楼最高的一层,一户两梯,电梯入户,从私密的电梯厅里望出去,视野开阔,整个Z市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苏夙从来没有来过这间公寓,看着冯楠按了铁铸门的密码,将厚重的门缓缓地推开,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低低地叫了一声宁谷的名字。

屋子里点着一盏灯,灯光有些昏黄,里面悄寂无声,苏夙站在门口,忽然有些无措起来:要是宁谷不在这里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了。

宁少,你在不在?吱个声吧。

冯楠一边喊,一边拨打着宁谷的手机号码,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闪一闪的亮光在沙发上闪动着。

冯楠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灯,立刻,璀璨的水晶灯照亮了整个空间,房间里空无一人,显然,宁谷把手机留在了这里,又出去了。

苏夙顿时怔住了,只见雪白的墙面上挂着几幅巨大的照片,曾经的她穿越过时空呈现在现在的她的眼前:她在高中毕业典礼上的钢琴演奏;她在H大的毕业时的学士照;甚至还有一张她在晨跑时被人抓拍的照片。

拍照的人技术很好,几乎可以看到她鬓角飞扬的发丝,晨曦将她的脸晕染出了一道光华。

冯楠有些尴尬:苏小姐,我擅自把你带来这里,不知道会不会被宁少骂。

苏夙有些恍惚,慢慢地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主卧很大,里面有些凌乱,她低低地叫了两声宁谷的名字,却没有人应答。

忽然,她的眼光凝住了,宽大的床上放了一件长长的丝质背心,浅绿色的,背心上破了一个大洞,显然曾经被巨力撕破过。

拍岸怒号的海浪……心爱的波点长裙和背心,层层叠叠的绿色……纵然一跃时的心灰意冷……骤然响起惊恐的呼喊……试图抓住身躯的双手……这……这是什么?苏夙颤抖着问道。

冯楠低声说:这是苏小姐以前的衣服,宁少一直藏在衣柜里。

苏夙的脑中闪过了些什么:那,他的腿,是不是……冯楠沉默了片刻说:苏小姐,你还是自己问宁少吧,他不让我们告诉你。

苏夙轻抚着那背心,桑蚕丝柔软而冰凉,柔顺地划过她的手心,忽然,她站了起来,急促地说:我知道他去哪里了!快去看看他的车在不在!T市紧邻Z市,驱车仅一个小时的路程,是个十分美丽的海滨城市,这里的海岸线虽然没有迷人的沙滩,却有着别样的礁石风情,有种粗犷的美丽,许多富人都在这里置有别业,苏家也不例外。

这个别墅区背山面海,风水极佳,苏氏破产之后,这里的产业想必也已经被拍卖抵债。

别墅区的东北角过去一点是一个悬崖,在春夏两季,这里是个很好的观景台,只是这里靠近私人领地,在秋冬的时候寒风怒号,极少有人光顾。

苏夙和冯楠远远地停下了车,夜色中,隐隐约约只看见几块大石头伫立在悬崖上。

苏夙让冯楠等在原地,自己则沿着一条小路慢慢地往上走去。

这是苏夙第二次走这条小路,一前一后,曾经万念俱灰,如今若有所待,心境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深秋的海风吹在身上,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海浪声拍岸,哗哗作响,挟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她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像不像宁谷对她的爱,席卷而来,不容抗拒,甚至将她从生和死的边缘硬生生地拉到了他的身旁。

月光静静地照在悬崖上,苏夙仔细地搜寻着,低低地叫着宁谷的名字。

忽然,她眼尖地发现,一块巨石的阴影有些奇怪,上面鼓起来了一块。

她心里明白,却也不想戳穿,只是慢慢地往前走着,眼看着就要走到那块石头边上,忽然,她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朝着地上狠狠地摔了下去,眼看着就要撞在地上。

一条手臂伸了过来,用力揽住了苏夙的腰,旋即,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苏夙贪婪地呼吸着这熟悉的男性气息,那宽阔的胸膛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撑起了一片别样的天空,虽然曾经有误解,曾经有争执,可是,这是这世上最让人幸福的怀抱。

良久,宁谷的声音沉闷地响了起来:你来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你来这里干什么?苏夙反问道。

我来看看我自己有多愚蠢,宁谷苦笑着说,以前没能救下你,现在还一手把事情弄砸了。

难道你也想学我的样子,从这里跳下去?苏夙扬起脸,看着他的脸,眼神氤氲。

宁谷却没有看见,他木然看着前方深蓝色的大海,低声说:苏苏,只要你还在这世上,我就不会离开你,你不需要我,那我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你,说不定有一天,你又会需要我了。

傻瓜。

苏夙又是心酸又是甜蜜,为什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害我找了一个晚上。

苏苏,你刚才说的都对,可是我还是不后悔。

宁谷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我根本就无法原谅自己。

你的幸福,比我的幸福更重要。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在这里看着你往下跳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当初要是我能早点洞察你爸爸和蔺雄威之间的矛盾,如果能早点给苏氏帮助,或者事情就不会这样不可收拾,你也根本就不会走上这样的绝路!苏夙的鼻子一酸,在他的胸前蹭了蹭,靠得更紧了。

你看着我跳下去的?那天在我后面想要救我的人是你?对不起,我没能拉住你……宁谷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那力气是如此之大,仿佛想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

不,我很庆幸我那时候跳了下去,苏夙的声音在着寂静的深夜显得特别清晰,如果我没死,如果我没有换个身份感受你,我不会爱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好不容易啊,,苏苏你再不表白,某醋要哭了☆、50抱住苏夙的双手忽然僵住了,宁谷忽然便没了声息,仿佛连呼吸都一下子静止了。

苏夙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只见宁谷的目光呆滞地落在她的脸上,毫无焦距,仿佛透过她的脸庞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她伸出手,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胸膛,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便勾住了他的脖子,仰起脸来,将自己的温热印在了宁谷冰凉的唇上。

她努力回想着看过的小说中热辣的场面,含住了宁谷的唇,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舌尖往前送去。

忽然,她的脖颈被一双宽阔的手掌扣住了,她惊喘了一声,舌尖被人轻轻地咬住,旋即,被吸入了一个炙热的漩涡里,冰凉的唇瓣变得火热,追逐着她的柔软,把她所有的呼吸和喘息都吞进了身体里……宁谷的吻是那样的炽烈,又是那样的温柔,仿佛那惊涛拍岸,又仿佛春风拂面,令苏夙目眩神迷,浑然不知所踪……良久,宁谷终于松开了她,双手捧着她的脸,痴痴地看着她,喃喃地说:苏苏,我没听错吧?你说你爱我,真的吗?我还以为我听不到这句话了。

苏夙有些心酸,这个曾经傲慢犀利的男人,为了她,经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和折磨,经受了这么多的误解和鄙弃,只是为了这样卑微地问她一句:你爱不爱我?你想听吗?以后每天在你耳边说给你听。

苏夙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

你别骗我……我没有听错……你骗我我会受不了的……宁谷欣喜若狂,却又语无伦次了起来,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眼神凌厉了起来,那……那个秦时呢?他刚才说你要嫁给他了……苏夙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还要找他算账不成?他居然敢骗我!宁谷咬了咬牙齿,不甘心地说。

谁知道你会一声不吭就跑了,你不是最擅长死皮赖脸吗?苏夙微微地笑了。

我——宁谷语塞,眼神一黯,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苏夙哭笑不得,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呀,该听的时候不听,不该听的时候倒是挺听话了,还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只是想再感受一下你离开的地方,或者我就有勇气再面对你。

宁谷喃喃地说。

苏夙看着这个曾经夺去自己生命的悬崖,礁石依然狰狞,海浪依然呼啸,可是,身旁有了一个人,一个自己爱的人,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宁谷的伤腿:你的腿,是不是就在这里受伤的?宁谷支吾了两声,看着苏夙认真的表情,终于点了点头:那天我抓着你衣服滚下悬崖,被搁在了一棵枯树上,膝盖被划开了,肌腱断裂。

苏夙的心一抽,想起上次宁谷受寒后的腿,将手覆盖在了他的膝盖上,带来了一阵暖意。

什么时候去M国把腿看好?苏夙问。

我还没想过,就记挂着找你了。

宁谷想了一下说,你很在意吗?我明天就去联系医生。

我当然在意,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苏夙柔声说,附身将脸贴在他的膝盖上,心里十分难过。

宁谷脸上的表情一僵,旋即又放松了下来,只是抱着她,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隐隐传来了冯楠焦急的呼唤声,苏夙终于回过神来:天哪,她都把冯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宁谷手一撑,拉着苏夙站了起来,只不过坐的时间太长,腿有些僵硬了,踉跄了两步,扶着苏夙的肩膀这才站定了。

远远的,一丝亮光闪动着,越来越近,终于冯楠焦急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苏小姐,你在哪里?宁少在上面吗?宁谷的声音悻然在苏夙的耳旁耳语:这小子,也不会看看时机,好不容易可以和你两个人相处一会儿……苏夙靠在他的身上,不着痕迹地支撑着他的伤腿,低声说:我们有一辈子时间可以单独相处,何必急在一时?回到Z市已经将近半夜,宁谷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在车上靠着苏夙美美地睡了一觉。

冯楠这回十分机灵,把宁谷送到公寓楼下便做出一脸疲惫的模样,看着宁谷期盼的表情,送我回家这句话不知怎么就咽进了苏夙的肚子里。

第二次回到宁谷的公寓,苏夙的洁癖顿时发作起来,浑身上下都不舒坦了:沙发上的扔着乱七八糟的书和CD,卧室里衣服杂乱地堆放着。

等宁谷洗漱出来,就看见苏夙在整理着沙发上的东西,厨房里依稀发出突突的水蒸气顶锅盖的声音,一股热气飘了出来。

看着看着,宁谷一声不响地从后背抱住了苏夙,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后背,贪恋地磨蹭着。

苏夙有些痒,笑了起来,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快去床上乖乖地躺着,我给你用生姜水擦擦腿。

苏苏,宁谷闷声说,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你能这样在我的房间里,厨房里还会飘出来菜香,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苏夙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说:你当然是在做梦。

宁谷怔了一下,忍不住掐了掐自己脸,愕然看着她。

我只会切生姜片,烧生姜水,做菜收拾房间你肯定要请别人做。

苏夙看着他的傻样,忍住笑说。

好啊,你居然敢骗我!宁谷一下子把她扑倒在沙发上,按住了她,呵着她的痒痒,笑闹了一阵子,忽然,他轻声在她耳边说,我来,全都我来就好,我什么都会,我只要你在这里就好。

苏夙当然没有让他自己擦腿,虽然宁谷依然十分不情愿让她看到自己的伤腿,可是她很坚持。

宁谷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海风吹久了,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在车上睡了一觉,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夙;主卧的灯光晕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旖旎了起来。

我睡不着。

宁谷看着她,语声带了一丝恳求,朝着她伸出手去,陪我一会儿。

苏夙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在床上半躺了下来,靠在他的身上:那就我说说这一阵子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和那个蔺雄威斗智斗勇,他一直想要拉拢我,让我把所有苏家的东西都交出来,我不肯,最后他就翻脸了,我就等着他翻脸,挖好了坑等着他往下跳。

宁谷轻描淡写地说,对了,最后也要靠我的大舅哥顺水推舟推了他一把。

宁谷轻描淡写地说。

我哥?苏夙有些担忧,你不会把我哥也扯进去吧。

你哥入侵宁氏的核心系统,盗走的是一份伪造的文件,里面的财务数据都是假的,就是这份文件,才让蔺雄威胸有成竹,向我发难。

所以,扳倒了他,苏城功不可没。

宁谷笑嘻嘻地说,我和负责专案的督察报备过了,这是我故意安排的内线,所以,苏城不会受到牵连。

苏夙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摇头说:我哥本来就不待见你,这下更讨厌你了。

宁谷也有些发愁了:苏苏,看下午的架势,你哥是铁了心要反对我们俩在一起了,这可怎么办?苏夙握紧了他的手:那就一直缠着他,直到他同意为止。

你哥看起来很喜欢你。

宁谷的语气有些酸溜溜了起来。

苏夙浅浅地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了?以前那个宁谷跑哪里去了?在你面前我一直自信不起来,宁谷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脸颊,你那么聪明,那么冷静,那么好……好什么,我简直太没用了,连我爸妈是被人害死的都没有察觉。

苏夙的眼眸低垂,一想到父母的事情,她心里忍不住自责。

你又怎么能想到有人会敢干这种龌龊的事情,宁谷揽着她的手紧了一紧,他的人将刹车动了手脚,一旦发生紧急状况,刹车就会失灵,刹车板断裂,到时候车子撞坏,谁都看不出来。

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太巧了,所以留了个心眼,他后来这么着急地想要接收你家的东西,又逼田朴峰和你弟翻你的遗物,我就更疑心了。

苏夙忍不住咬紧了牙关: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狗急跳墙,做一些伤害你的事情?他还有这个能力吗?宁谷不屑地说,他早就被暂停所有职务,监视住所,限制出境,而且批捕令过两天就下来了,墙倒众人推,没有人再会跟着他了。

苏夙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他,郑重地说:宁谷,我要谢谢你,帮我爸妈报了仇,他们在天堂有灵,一定会感激你的。

宁谷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头发,两个人轻轻依偎着,渐渐地,困意袭来,苏夙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宁谷却没有睡着,他把苏夙的被角掖好,就着昏黄的灯光,盯着苏夙看了很久,这样的夜晚,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来得太快,也来得太猛,他想紧紧地抓住,可是,他又怕这幸福象流沙一般,抓得太紧,反而掉得越快。

苏苏,我不要你的感激,我想要的,只有你的爱。

他喃喃地自语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和好了,,太累了,亲妈要休息,嗷嗷嗷☆、51幸福的日子忽然就这样来临了,两个人抛却了以往的顾虑和戒备,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甜蜜的爱恋中来。

苏夙租的小二房完全没了用武之地,每次两个人一起吃晚饭,宁谷都会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宁谷也暂时不愿意让她回苏宅,他好不容易和苏夙重归于好,不想让那几个佣人杵在那里影响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宁谷更希望苏夙能重新回到那个特别助理的位置上,这样他就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了,当然,这个要求遭到了苏夙无情的拒绝:每天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就算天仙也要变成老母猪。

所以,宁谷每天都准时推开西点屋的门接苏夙下班,老板看到几次后才想起他来,取笑说:喂,上次卖给你的焦糖饼干吃完了没有?今天我这里又有了好多,焦糖蛋糕、焦糖葡萄酥,随你挑选。

这种酥中带焦的口感很好,我觉得你们应该聘请我家苏苏当点心师才能吸引大量的顾客。

宁谷一本正经地说。

那下场可能就是我的西点屋只剩下最后一个客人,那就是你。

老板喃喃地说。

苏夙从烤箱后探出头来:老板你不要对我这么没信心,我今天有进步了,看,这一次蛋糕只有三分之一焦了,我带两块走,送给我爸妈尝尝。

求求你都带走吧,亲爱的,我的心脏受不了了,丢了浪费,卖了白送都没人要,留着占地方……我怎么会带出这么一个徒弟,太伤感了……老板捂住了胸口。

苏夙兴冲冲地拎了一大袋蛋糕和宁谷一起回家去:今天约好了到爸妈那里吃饭。

到家的时候,章宁媛正在厨房炒菜,苏正安被指派着下去买料酒去了,苏城早就在了,靠在沙发上看着新闻。

一见苏夙和宁谷一起出现,苏城的眼神一黯,苏夙有些愧疚,一想到苏城为了她处心积虑地替她出气,结果惹了一身麻烦,于是便凑了过去,小声地说:哥,对不起,我和他和好了。

苏城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站了起来,示意她跟自己来。

宁谷想要跟着进来,却被苏夙推出了屋外。

苏城看起来有些焦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却忽然想起这是在苏夙的卧室,只好把烟放在手指上把玩了起来。

半晌,他才开口问:小夙,你都想好了?你确定你要和他在一起?你确定他会一辈子都不会变吗?苏夙瞧着他,忽然微微笑了:哥,你觉得我变了吗?苏城怔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说:是,你和以前的确有些不一样,以前话多,现在话少,以前行事毛糙,现在却很从容,以前有点任性,现在懂事好多。

苏夙认真地迎视着他的目光:哥,你瞧,连我自己都会变,我怎么能保证宁谷一辈子不会变?或许以后我不爱他了,或许是他不爱我了,可最起码,我们拥有这么美好的现在,我和他在一起,很快活,未来的路,我想和他一起走。

苏夙的双眸闪亮,表情憧憬,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美,就算苏城再自欺欺人,也无法再熟视无睹妹妹的感情,或许,到了他该放下的时候了。

他对你好吗?苏城喃喃地问。

苏夙有些羞涩,不过,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深怕让苏城再有误会。

别让他太容易得到你,男人都这样,越难追到越会珍惜。

苏城叮嘱说。

苏夙心想:应该够难了,再难下去,只怕宁谷的一条命都要被折腾没了。

还有,自己留个心眼,别傻傻地什么事情都信他的,也不要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工作、爱好,没有自我的女人,是得不到别人长久的爱情的。

苏城留恋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和以前一样,还是带了点绵软的触感。

哥,你听起来好有经验,苏夙咯咯地笑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苏城怅然看着她,又是伤感又是庆幸,伤感的是自己那份即将永远埋在心底的感情,庆幸的是这份感情永远都不会让她知晓,他还是她最亲爱的哥哥。

等你不用我操心了,我就能安心去找女朋友了。

苏城笑着说,走,快出去吧,爸妈一定快烧好菜了。

苏夙刚想跟着往外走,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歪着头探究地问:哥,你说我变了,那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苏城打量着眼前这张清纯甜美的脸庞,从前的一点一滴仍在记忆中,但却抵不过现在鲜活的形象,他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都喜欢,只要是我的小夙,我都喜欢。

那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换了一张脸,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的喜欢我吗?还是会觉得很别扭?苏夙有些苦恼。

怎么会想到这样奇怪的问题?苏城失笑道,可能有一阵子会不习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的模样。

苏夙有些出神,半晌才闷声说:我想也是,不知道这一阵子会是多久。

怎么,难道宁谷实际上是你以前的旧爱,换了一张脸重新追求你?苏城开玩笑说。

屋外传来了章宁媛的声音:小夙,小城,肚子饿了没有,快出来吃饭啦。

晚餐气氛还算融洽,苏城再也没有对宁谷冷嘲热讽,只是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疏离,宁谷也十分健谈,天南海北,天文地理,苏正安说什么,他都能搭得上话。

到了最后,宁谷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忽然郑重地说:叔叔阿姨,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恳求你们一件事情。

苏夙忽然觉得不妙,瞪了他一眼,可宁谷却装着没看见,继续说:我和苏苏认识这么多日子,实在很喜欢她,我想恳求叔叔阿姨,能把苏苏嫁给我。

苏正安和章宁媛不由得呆了呆,章宁媛支吾了两声,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小夙还小……谈婚论嫁太早了点吧……正安你说呢?苏正安现在看这个女婿越来越欢喜,只是一直担心他实在太有钱,怕苏夙到头来被人骗,而且苏夙还没有大学毕业,感情有没有定性,还真的很难说,他沉吟了片刻,委婉地说:是啊,我们还想把小夙留在身边几年,你们还是再处处吧。

宁谷忽然从餐桌下拿起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大标题说:叔叔,你看,苏苏这个年纪,再过半年就该算是晚婚了。

苏正安顿时傻了眼,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九零后的孩子们,你们已经到了晚婚年龄了!掐指一算,二十三岁晚婚,苏夙的确还差半年就到了。

爸妈,你们别理他,苏夙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喜欢结婚,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结去吧。

说着,她狠狠地在桌子下面拧了一下宁谷的手心,宁谷负痛,却不敢呼出声来,半晌才闷声说:不结婚就不结婚,那订婚总行了吧?苏正安心里实在纳闷,自己的女儿到底给宁谷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无奈地看了妻子,终于笑了:这种事情,我们做父母的只能是给个意见,拿主意就看小夙吧,她想怎样,那就怎样。

苏城一直很沉默,吃完饭后便拎着垃圾到楼下去了。

外面的空气清冷,他却觉得很好,可以让他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扔掉垃圾,他却依然不想上去,一看到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一想到苏夙从此就要离开他走向另一个人的怀抱,他便觉得心里压抑得难受。

他重新掏出了那根被他蹂躏了很久的烟,摸了摸口袋,忽然,叮的一声,一簇火苗窜了起来,递到了他的跟前。

他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点着了烟,深吸了两口,让烟雾充盈着自己的肺部,仿佛这样,心脏的部位就能被填满了一般。

苏苏不喜欢烟味,宁谷悠然地说,所以,我从来不抽烟。

苏城烦躁了起来:话别说的太满,要一辈子做到才算。

宁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一字一句地说:你喜欢苏苏,对不对?苏城浑身一震,终于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孤寂和落寞:你看出来了?是,我喜欢她,很早以前就喜欢她。

宁谷松了一口气,却又为苏城感到了一丝悲凉:他压根儿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妹妹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对不起,我也很爱苏苏,我没法把她让给你。

宁谷郑重地说。

苏城苦笑了一声:最重要的是,小夙喜欢的是你。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仿佛追忆着他逝去的青春年华,这份不被人知的感情压在他的心头,今天说出来,或许就可以从此释怀:小夙小时候一直很黏我,她从小就是一张苹果脸,十分可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感,我只知道,我一直想和她在一起,这种感觉,在我重新回到这个家的时候,尤其强烈。

你现在也可以,你永远都是她最亲爱的哥哥,她离不开你。

宁谷笑着说,心里不免带着几分得意:哥哥永远都是哥哥。

苏城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好,你记得她有我这个哥哥就行,以后你要是欺负她,我饶不了你,下回我有经验了,盗取你的机密文件的时候会长个心眼。

宁谷一脸的后怕:有你这个电脑高手在,我一定乖乖地听苏苏的话。

多谢了。

苏城意有所指。

宁谷明白他在谢他帮他遮掩蔺雄威的事情,给了他一拳: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

两个人相视而笑,终于释怀。

☆、52宁谷仿佛想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遗失的热情都弥补过来,整日里腻着苏夙,上班的时候都无时不忘打电话来,有时候电话通了也不说话,苏夙忍不住笑话他好像十七八岁谈恋爱的小伙子。

宁谷有些悻悻然地回答:谁让你十七八岁的时候没让我碰上,二十七八的时候还拿白眼看我,我现在当然要把以前的补回来。

你今天都打了几个电话了,我都被别人笑了。

看着一旁暧昧的老板,苏夙忍不住有点脸红。

那你把电话开着,别管我,我听着你的呼吸声都觉得幸福。

宁谷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磁性,让人整颗心都有些发颤了起来。

礼物和鲜花更是一天一份地送进西点屋,看得老板眼睛都发绿了,每天准点守在门口,等着拆快递小哥送进来的礼物。

第一天是一瓶限量版的香水,老板对着身上猛喷了好几下,顿时,整个西点屋弥漫在一股浓浓的薰衣草香味中,进来的好几个客人都打起了喷嚏。

第二天是一盒每天限量售贩的布丁,传说中布丁的极品,原味、抹茶、巧克力、红豆……一共六合,放在精致的白瓷杯中,十分好看。

老板一开始不肯吃,说这是对他这位首席点心师极大的侮辱,只是到了最后实在没忍住,挑了一杯红豆口味的尝起了味道,三口两口就吞下了肚子,然后一个下午都一言不发,在额头上系了一根白头巾,说要卧薪尝胆、悬梁刺股,誓要和这个布丁拼个高下。

第三天是一个带着沙漠风情的青铜水壶,上面镶着骆驼骨片,十分古朴典雅,老板叫嚷着说自己的新家正缺少这样的装饰品,被苏夙扫了一眼,立刻乖乖地双手送回,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店里的老板到底是谁……第四天是一套衣服,老板刚打开衣服,看到那个牌子,立刻颤颤巍巍地指着苏夙说:你,现在被开除了。

一旁两个侍应生和点心师凑了过来问:老板你干吗要开除小夙?我们可不干。

知道这套衣服多少钱吗?够给她开一年的工资了!金光闪闪的苏夙要是在我这里磕着碰着了,我拿什么赔给人家啊。

苏夙纳闷地走过来一看,顿时愣住了,只见精美的包装盒里静静地着一件浅绿色的波点长裙,还有那熟悉的丝质背心。

下班宁谷来接她的时候,苏夙有些沉默,宁谷却没发现,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等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的礼物,喜欢吗?苏夙胡乱点了点头,看着窗外。

等会儿穿给我看看,我特意让人到F国的巴格曼的总部让原设计师定做的。

宁谷亲吻着她的脸颊柔声说,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不一定吧,我的气质可能驾驭不了这套衣服,苏夙淡淡地说,脸太圆,胸不够,个子也欠高。

不会,我让他们按照你的身材定做的,宁谷兴致勃勃地说,做的不好,那就不是巴格曼了。

怪不得他前两天一直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原来在量尺寸呢。

苏夙有些烦闷,不想再提这件事情,岔开话题问:今天晚上吃什么?我让人买了你最爱吃的鲈鱼,回去帮你清蒸一下。

宁谷想了想说,还有芦笋和小酱蟹。

苏夙没有吭声,只是靠在他的身上闭上了眼。

一到家,宁谷便跑到厨房里去了,阿姨早就把菜都弄好了,只是宁谷这几天一直喜欢自己亲自动手,所以一等他们回来,阿姨就识趣地告辞走了。

以前苏夙总喜欢和宁谷一起呆在厨房里,帮着他递递菜勺,擦擦盘子,可今天她却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几张照片看。

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苏夙一看,是好几天没联系的花小朵打来的,劈头就问苏夙和那个林子相处得怎样了。

苏夙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林子是谁,这才有些愧疚地说:好像他打来两次电话,不过我前几天很忙,被我挂了。

你——花小朵在电话那头气得跳脚,你知道现在男人多抢手吗?你知道现在剩女有多少吗?你知道现在只有小学生谈恋爱才算是早恋了吗?苏夙被她说的头都有点发昏了:好了小朵,我真的不需要,其实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谁让你摊上我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呢,我告诉你吧,你这每天波澜不惊的,就是少了爱情的滋润,花小朵俨然一个爱情专家,放心,姐明天就帮你再介绍一——话还没说完,手机被一只手夺了过去,宁谷沉着一张脸对着话筒说:小朵,不牢你操心了,苏苏现在是我女朋友,马上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说着,手机就被他按掉了。

手机又丁零零地响了起来,显然是锲而不舍的花小朵打来的,宁谷盯着苏夙看了好一会儿,苏夙接起电话,简洁地和花小朵说了两句话便挂了。

宁谷闷声说:我讨厌听到相亲两个字。

苏夙啼笑皆非:那不是和你分手的时候吗?难道现在我还会去相亲?那天我在车里都看见了,我真想下来给他一拳。

宁谷想起那天看到的情景心里还是有点发酸。

那你还有你的蔺蓝呢,人家可对你一往情深。

苏夙挖苦说。

宁谷揽住了她的肩膀:你还有秦时、田朴峰,真想把你锁在我身边,不让别人看到你。

苏夙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手,低声说:菜好了吗,我饿了。

就算宁谷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今天苏夙的心情很不好。

苏夙原本就不太爱说话,一旦心情不好,更是惜字如金,一顿晚餐下来,一共说了几个字:嗯、好吃、还行。

一开始宁谷还没话找话逗苏夙开心,后来渐渐地也没了声息,做完所有的事情后,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苏夙则跑到书房,在电脑上和花小朵聊了起来,既然瞒不了了,她就只好向好友坦白了事实,好马吃了回头草,她苏夙就这样栽在了宁谷的手里了,这一载,估摸着就是一辈子了。

花小朵自然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询问了,灵魂交换的事情太过离奇,苏夙只是含糊地一带而过。

末了花小朵有些感慨:小酥饼,看这样子,宁谷是爱惨你了,你就不要太欺负他了。

这话让苏夙有些汗颜,她想了想,走出书房,便看到宁谷有些沉闷的表情。

你怎么了?苏夙坐到他身旁,抬眼又看到了自己以前的照片,不由得眼神一滞。

我在想我做错什么了。

宁谷有些苦恼,你是不是不开心?苏夙本能地想摇头,可是一想到花小朵的话,终于开口说:为什么送我那套衣服?难道你希望我变回苏暮安的模样吗?宁谷愕然:你不是喜欢巴格曼吗?这件衣服不是你最喜欢的吗?我以为你会想要重新拥有它。

我……可是你也看见了,我根本不适合它,你送给我,让我有种错觉。

苏夙咬着嘴唇说,宁谷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成了小说里无理取闹的刁蛮小姐。

你没穿过怎么知道你不适合它?宁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再说了,如果不适合,那就扔了呗,我不在意啊。

苏夙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这样的句子:当恋爱中的女人为了一件事情反复纠结,前后思索,甚至到达了要不要分手的高度时,男人往往会很困惑,睡一觉吧,第二天就没有烦恼了。

或者,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她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苏夙开始冷静地反击:你看你送给我的东西都是我以前喜欢的,薰衣草、青铜器、巴格曼,还有,鲈鱼是我以前喜欢吃的,我现在很喜欢吃烤肉,清蒸是我以前喜欢的,现在我喜欢红烧,你看看墙上,你挂的是我以前的照片……宁谷定定地看着她,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梦幻的表情:苏苏,你这是在吃醋吗?你真的在吃醋了?苏夙有些羞恼,佯作冷淡地说:谁吃醋了,我是在和你讨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宁谷呆了半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一把把她扯进了怀里:苏苏,你别骗人,我知道你是在吃醋,吃那个叫做苏暮安的女人的醋,对不对?苏夙终于忍不住颓然把头埋进了宁谷的胸膛,闷声说:宁谷,你确定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吗?可能我永远都不会是那个完整的苏暮安了。

宁谷忍不住闷笑了起来,在她的脸上轻轻啃咬了几下:傻瓜,你的脸变了有什么打紧?看着看着就习惯了,相比以前我发疯一样地找不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的这个身躯,苏苏,别疑神疑鬼的,相信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永远都是我心里的小安,心里的苏苏,不会改变。

可能恋爱中的人都带着一些傻气,苏夙听着听着,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不一会儿,宁谷松开了她,大步走到照片前,凝视着照片里苏暮安那张优雅娴静的脸,缓缓地伸出手去,把它摘了下来。

他轻轻地擦拭着上面的一些浅灰,郑重地把它收进了柜子里,仿佛把曾经的过往也锁进了回忆里。

明天我们就去拍照,拍订婚照,明天就挂新照片。

宁谷意气风发地说。

想得美,苏夙瞥了他一眼,想要订婚,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宁谷顿时振奋了起来:别说一个,一百个都行,什么条件?把腿治好了,治好了我们就订婚。

苏夙迎视着他的目光,微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宁少你好丢脸,苏苏吃个醋你就高兴成这样!!☆、53被宁谷拖延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搬上了议事日程,李医生的动作很迅速,很快就联系好了M国的老师,手术日子安排在一个星期后,两个人准备赶赴M国。

宁谷有些患得患失,有一天半夜,苏夙口渴起来喝水,忽然发现宁谷居然还没睡,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夙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宁谷,你不会是在怕动手术吧?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来宁谷还有什么事情会这样失眠。

宁谷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连连否认:笑话,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怕一个小小的手术?我这就去睡。

看着宁谷走进他的卧室,苏夙有些好笑,过了一会儿,她跟了进去,见宁谷半靠在靠垫上,神情有些迷惘。

她跟着钻进了宁谷的被窝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声问:在愁什么?能告诉我吗?宁谷犹豫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闷:苏苏,要是这腿治不好怎么办?要是我一辈子都是个瘸子了,你会不会有一天嫌弃我?苏夙吃吃地笑了,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伤腿说: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就在旁边陪着你,看着它一点点好起来。

她停顿了片刻,声音轻柔得如羽毛般划过宁谷的耳膜,就算有个万一,以后,我就是你的另一条腿,两个人一双腿,也挺好。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也是这世界上最坚定的表白,宁谷心中的顾虑就好像泡沫一般被挤到了空气中,渐渐破裂,渐渐消失了。

困意袭来,苏夙也懒得再去自己房间了,靠在宁谷的怀里便沉沉睡去。

两个人抱着睡在一起仿佛特别得香,一觉醒来看看窗外,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射了进来,这么多日子都是九点钟上班,苏夙立刻惊醒,挣扎着想要脱离宁谷的怀抱,却换来宁谷的一声闷哼。

苏夙以为碰到了他的伤腿,立刻停止了动作,不安地说:怎么了?哪里痛,我帮你揉揉。

说着,她探手往下摸去。

宁谷一下子便抓住了她的手,凑到她的耳后,声音喑哑:别揉,我怕我忍不住。

身后仿佛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她,她顿时明白了过来,全身的血往上涌,满脸通红,浑身僵硬着,再也不敢动了。

宁谷在她的脖颈上细细密密地浅吻着,带着急促的呼吸,也带着□的□,好一会儿,他的呼吸终于平静了下来,这才松开了搂着她的双臂。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温暖的怀抱骤然离去,苏夙有些失落,低声说着,声音几不可闻。

宁谷颇有些意外,留恋地看她一眼,却坚决地起了床,笑着说:苏苏,你别诱惑我,我现在的自制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底线在哪里。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苏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居然已经九点多了。

苏夙,你怎么还不来上班?你这是要炒我的鱿鱼吗?不要啊,没有你,我哪里去找工作的乐趣啊!老板的声音如泣如诉。

来了来了,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苏夙一叠声地说,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上套。

这还差不多,快来,不然我不准你假去M国了。

老板一听,顿时又趾高气扬了起来。

挂了电话,苏夙总觉得好像有件事情被她遗漏了,她一边刷着牙一边想,忽然她扬声问道:宁谷,你去M国的机票定了吗?急啥,出发前一天定也来得及。

宁谷慢悠悠地说,你要是着急,我让他们今天就去订,护照拿来……话音刚落,苏夙忽然就愣住了:护照!现在的她不是以前的苏暮安,她没护照没签证!这下宁谷才着急了起来,打电话查询了好久,护照、签证最快也要半个月,肯定赶不上宁谷的手术了。

两个人都傻了眼,半晌,宁谷才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安慰说:算了,省得让你看到我躺在病床上任人宰割的模样,你到的时候我一定都差不多好了,活蹦乱跳地给你看。

宁谷走了两天了,由于时差,两个人只能在深夜的时候通电话、聊视频。

这几天苏夙一直和他腻在一起,一下子有点不太适应了起来,起床的时候会想起他的早安吻,走路的时候会想起他的劳斯莱斯,下班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搜寻他的身影,晚上的时候对着一室冷清,寂寞便不由自主地萦绕在心头。

花小朵应邀来陪苏夙过夜,两个人一起窝在书房里说悄悄话。

真打算和他定下来啦?其实像他这样的身份,你要嫁给他,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花小朵难得正经了起来。

怕什么,他要是变心了,我分走他的一半家产,离婚做个单身贵妇。

苏夙笑着说。

好,到时候我让冯楠帮你查他有多少资产,心疼死他。

花小朵阴险地说。

苏夙立刻惊诧地说:什么时候和冯楠暗渡陈仓了?赶紧老实交代!花小朵有些羞涩起来,一头扎在桌子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半晌才闷声说:他死皮赖脸的,都跑到我家里去了,赶也赶不走,我也拿他没办法。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冯楠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登堂入室!花阿姨没有把他赶出去吗?苏夙有些不可思议。

我妈就吼了两嗓门,没一会儿就好像看金子一样地看着他,丢死人了!花小朵忿忿地说,她每天就想着把我嫁出去,一看到冯楠,眼睛都直了。

苏夙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冯楠这个人是不错,可是他带你去过他家吗?他家?花小朵有些茫然,他是说要我去,可我想我还这么小,不着急吧?苏夙噎了一下,良久才说:冯楠有这个心就好,不过,不去就不去,还是先谈好你们俩的恋爱吧。

你呢?你是不是快结婚了?我那天看到宁谷了,他们开了个新闻发布会,他眉飞色舞的,原来挺深沉一人啊,怎么碰到你的事情就变成这样。

花小朵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说什么了?我去瞧瞧。

苏夙心痒痒的,打开电脑便搜索了起来,不一会儿,网页上便显示出了好几个视频。

打开来一看,是电视台实况转播的宁氏集团新闻发布会的一个视频,因为宁氏前一阵子的股票波动和风波,所以宁氏对此次宁谷出国治病表现得十分谨慎,特意开了一个发布会,邀请了电视台、网络媒体和各类纸媒参加,算是宁氏集团对广大股东的一个通报。

宁总,其实我也是宁氏的一名股东,虽然只持有了几千股。

主持人笑着说,场面气氛看起来挺轻松的。

那我建议你多持有些,一定能把娶老婆的钱赚回来。

宁谷也开着玩笑。

回去我就赶紧增仓。

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透露一下病情,让我们广大股民也能放心啊?没办法,向女朋友求婚,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把瘸腿的毛病改了,宁氏的股票不会因为我求婚不成去看病而应声下跌吧?宁谷的表情带着戏谑,还是赶紧请我们宁氏的发言人来把实际情况正式发布一下吧。

主持人一脸的恍然大悟,紧追不舍:原来如此,让我们祝愿宁总早日康复,抱得美人归,能不能透露一下女朋友的身份啊,哪位女孩这么幸运,让宁总这么辗转反侧,求之不得?宁谷的眼睛盯着镜头,仿佛越过了时间和空间,落在了苏夙的身上:不,相反,我觉得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看着屏幕中的男人,苏夙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心里甜丝丝的。

真会甜言蜜语,嘴上抹了糖了。

花小朵酸溜溜地说,冯楠每天只会耍贫嘴,我规定他每天要对我说一句我爱你,你猜他怎么说?怎么说?他说小白脸才每天把爱啊爱啊挂在嘴边呢。

花小朵一脸的忿然。

两个人说笑着,忽然,苏夙的眼神一僵,飞快的把鼠标点在了停止键,又反复地快进、快退了一下,最后定格在了一幅画面上:只见一个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高高的领子竖起,围着一根大大的波西米亚风的大围巾,脸上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个头很高,身材很好,那件普通的黑大衣被她穿得颇有韵味。

咦,这个女人看起来好眼熟。

花小朵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拍着脑袋,却一直想不出来。

蔺蓝,她在这里干什么?苏夙有些纳闷,她这幅打扮,表明了不想让别人认出她来。

我的偶像!花小朵把头都快贴到电脑屏幕上了,激动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想了起来,咦,她不是你的情敌吗?难道和你来抢宁谷了?抢不抢宁谷,苏夙倒是不关心,到了现在,她对宁谷,对两个人的感情都很有信心,蔺蓝没有这个能力来破坏他们。

只是,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太舒服:蔺蓝的眼神带着几分呆滞,几分狂乱,曾几何时,她在镜子中看到过这样的眼神,这样想毁灭一切,包括毁灭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就是在她得知父母的死讯,几近崩溃的时刻,她现在想起来都有些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乃们要相信,这是甜文宠文加腻歪文!☆、54苏夙有些心神不宁,在网上搜了艘蔺家的新闻,果不其然,这个家族仿佛被一下子掏空了一样,曾经持有的宁氏百分之十股份在宁氏还没有动荡的时候便抛售了,被宁谷自己持有的资金在低谷时收回,宁谷花了百分之三十的资金便把股份收归己有,也受到了证监会的调查,被指控暗箱操纵股价,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蔺雄威已经被正式批捕,案件正在审理之中;下面的一些亲戚、喽罗自首的自首、举报的举报,再也无力回天。

网上有一段短短几分钟的视频,拍的是蔺雄威被批捕的情景,原来意气风发的人脸色灰败,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从屋子里冲出来一个女的,抱着他失声恸哭,镜头里一度乱成一团,好一会儿才被警察分开。

苏夙看得清清楚楚,那女人正是蔺蓝。

她十分疑惑,蔺蓝只不过是蔺雄威的侄女,难道两个人感情深厚到了这个地步?冯楠跟着宁谷去了M国,宁谷别的手下她不熟,于是她便找到了苏城,拜托他查一查蔺蓝的事情。

苏城一听顿时笑了:怎么,还没结婚宁谷就要被查婚外情了不成?苏夙深怕他误会,连连解释:不是,宁谷和她根本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她有点古怪,我怕到时候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苏城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么多日子下来,宁谷为你做的事情我也看到了,我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至于那个蔺蓝,我也认识几个娱乐圈里的人,去问问就知道了。

交给苏城后,苏夙就把蔺蓝抛到了九霄云外,签证还要三四天才能下来,她每天除了上下班,最盼望的便是每天晚上和宁谷的视频聊天,宁谷已经住院,穿着一身病服,伤腿已经用绷带缠起来不让他使用。

宁谷深怕苏夙担心,神态分外得轻松自然,还一直翘着腿,仿佛金鸡独立般地在病房里跳着,向她介绍病房里先进的仪器,还有主刀的医生、护理的护士。

只是苏夙看着那冰冷锃亮的仪器,还有那些白大褂,曾经有过的阴影便浮上心头,让她恨不得立刻飞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分担痛苦和压力。

秦时也经常来找她,自从那天分手以后,秦时心里便明白,这朵鲜花算是彻底和自己没缘分了,再执迷下去,连朋友都要没得做了,这人一想明白,感情的事情也放下了,看见美女也忍不住故态复萌,这不,每次和苏夙碰面,手机里的电话就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是哈尼,一会儿是蜜糖,一会儿是宝贝,一会儿是亲爱的,听得苏夙汗毛都竖了起来。

听起来你过得很好,什么时候带你的那些哈尼给我看看?苏夙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NO,秦时忧郁竖起食指在她的眼前摇了摇,动作魅惑,看上起的确是个风度翩翩、魅力十足的白马王子,我的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滴血,纵然我身边有千万个女人,也填补不了我的伤口。

你等等,我有法子填补,苏夙站了起来,不一会儿便从里面拿出了一团面粉啪的放在他的面前,赶紧回家,我花了半个小时揉的,友情赠送你拿着去糊糊,别拿女人去塞了。

西点屋的伙计们听了都笑了起来,秦时那潇洒的模样也飞到了九霄云外,悻悻地说:你这女人,太过河拆桥!笑闹过后,苏夙把秦时送到酒店外,看着他跨进了那辆跑车,忽然,她走到了车旁,敲了敲窗户,秦时有些不解,打开窗户开玩笑说:是不是舍不得我啊?喂,说真的,好好去谈个恋爱吧,别伤女孩子的心了。

苏夙认真地说。

秦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些发苦:哪有那么多女孩子会伤心?现在他交往的女人都是你情我愿,他出钱,她出人,大家心知肚明。

放心,我在找真爱呢,我的那个女人可能是路痴,到现在还没来,我是个男人,得主动去找啊。

秦时朝她比了个手势,一踩油门,飞一样地走了。

苏夙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天是宁谷动手术的时间,定在M国时间九点,手术时间大约要花一两个小时。

苏夙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等到了晚上,便一直坐在电脑旁,等着自己QQ上的视频聊天亮起。

大概十一点左右,骨头有点酥的头像终于亮了起来,视频请求发送了过来,苏夙迫不及待地点了按钮,屏幕里出现的是冯楠的身影。

苏小姐,等急了吧,冯楠笑吟吟地说,宁少说要再等等和你聊天,先和你报个平安,手术很成功。

头像有些晃动,想来冯楠正拿着手提电脑在走路,苏夙有些着急: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吗?为什么不让我和他聊天?冯楠清咳了一声说:宁少怕损害他玉树临风的形象,他现在像一头待宰的羔羊,躺在手术床上。

我想马上看到他。

苏夙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肯定。

冯楠立刻叛变,把镜头对准了宁谷:宁少,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苏小姐现在好像比你大……屏幕晃动了一下,宁谷的脸出现在苏夙面前,脸色有些惨白,但看起来精神很不错的样子。

他盯着苏夙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便咧开嘴笑了:苏苏,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糟糕。

苏夙吸了吸鼻子,她多希望现在自己能陪在宁谷的身边!叫声好听的,我可能会恢复得快一点。

宁谷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等我过来。

苏夙低声说,痛吗?打了麻药了,一点儿也不痛,宁谷满不在乎地说,只是一直听到锉刀磨骨头的声音,医生说时间长了,骨头上都长出了胶质;还有那个割肉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医生说里面都是疤痕,肌肉里面还会有疤痕,这不是笑话嘛。

手术还不错,错位的骨头都已经纠正了,钉入了钢钉,肌腱的恢复也很好,医生说,只要认真做复健,以后就不会有后遗症,也有可能象正常人一样走路,你放心吧。

苏夙的眼底起了一层薄雾:你等着我,再过三天,你就能看到我了,我错过了你的手术,不会再错过你的复健。

不,苏苏,你没有错过,宁谷低声说,手术里,你一直都在,在我心里,从来没有远离过。

在自己的记忆中,苏夙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盼望过一件东西,拿到签证和护照的时候,真让她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机票已经预定好了,是第二天晚上的,那时候深怕机票和签证有冲突,她选择了一个比较保守的方案。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去改签的时候,苏城来了一个电话:你在哪里?上次你让我查蔺蓝的事情,我还真的发现了一些秘密,要不要听?什么秘密?苏夙诧异地说。

蔺蓝有精神抑郁的倾向,当初突然息影,就是到F国去治病了。

苏城简短地说。

苏城飞一样地赶到了宁谷的公寓,带着一大叠资料,上面有着各个时期蔺蓝的生活照、剧照,显而易见,蔺蓝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学生时代,她是艺术团的团员,经常出国访问演出,和多个政要合影;从影后,拿了各种奖项,活跃在社交的舞台。

我也很纳闷,像她这样的一个光芒四射的女人,怎么会有精神抑郁的倾向。

有个圈子里的朋友说,她息影前一年就有些不太对劲,经常无缘无故会发脾气,还有轻微的暴力倾向,有一次发脾气扔了一个杯子,把助理的额头都砸了,后来是她的公司出面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问题可能出在小时候,她父母是家族联姻,感情比较单薄,在她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又各自重组了家庭,对她的关注比较少,她从小生活在爷爷奶奶家,和她叔叔,就是蔺雄威感情很好,在很多场合都表示,叔叔就像她的父亲,她以后要给叔叔养老送终。

苏城的眉头紧锁,显然有些忧心,这次蔺雄威的事情对她打击一定很大。

小夙,你要小心,她不会对你有所不利吧?苏夙微微一笑说:我怕她做什么,而且,宁谷并没有在公众面前曝光过我的名字,只怕蔺蓝还一直以为我是被宁谷抛弃的可怜虫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这种精神抑郁的人行事出人意表,不知道哪一天就钻出来给你一榔头。

苏城叮嘱说,她在F国接受了一年多的精神抑郁治疗,是蔺雄威把所有的新闻都压了下来,假说她出国深造,甚至帮她伪造了一系列的学历,所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是怎样的,谁都不知道。

想起那天在电视上看到的蔺蓝的眼神,苏夙不禁有点奇怪了起来:咦,那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听说她犯病啊?现在蔺雄威不在了,她这种身份,一定很快就让狗仔队盯上的。

忽然,苏夙惊跳了起来,蔺蓝的那个眼神……看向的是宁谷……天哪,她不会是因爱生恨,想要对宁谷不利吧?哥,快去,快去查查最近两天去M国的航班,苏夙急促地说,看看蔺蓝是不是去了M国!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迷离亲扔的手榴弹,么么哒,好感动~~☆、55苏夙当即想去改签了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只是好像这次航班有个展会团,居然连头等舱都满员了,苏城好不容易托人在航空公司等到了一张退票,折腾完的时候,已经将近深夜。

每日一次视频时间也过了,苏夙只好改打电话,手机是冯楠接的,说宁谷到治疗室去了。

苏夙告诉了他自己的航班号码,又问了一下宁谷的情况,最后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看到蔺蓝?冯楠意味深长地笑了:苏小姐,你是不是怕蔺蓝来打扰宁少?放心吧,宁少一直把她当朋友,很知道和她保持距离,不会有问题的。

不是,我只是……苏夙听出了他语中揶揄的成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精神抑郁是蔺蓝的隐私,如果传出去会对她造成很大的影响,电话里也一时说不清楚,她只好简短地说:我只是问问,她没来就好,你小心一点就是。

放心,明天你一定可以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宁少。

冯楠响亮地说。

到M国的航班要飞十几个小时,展会团把这个几百号座位的飞机挤得满满的,连上个洗手间都排队排得老长,机舱里还有好几个小孩,一路奔跑吵闹哭泣,吵得人都头痛起来,空气也十分浑浊,苏夙坐在中间一排,有些晕眩。

幸好坐在旁边的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到M国去参展做贸易生意,看她脸色不好,把靠过道的位置让给了她,还替她要了毛毯和水。

苏夙最怕这样漫长的旅途,真让人几近崩溃,晚上睡觉也只能靠在椅背上打打盹,幸好,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宁谷了,她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别样的欢喜,连这旅途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起来。

到了M国正是当地时间早上八点,一起飞过来的机友们一个个都双眼通红,形容憔悴,苏夙也不例外,冯楠一见到她都吓了一跳,一叠声地问她要不要先去酒店睡一觉,这个模样只怕宁谷要心疼了。

苏夙当然不同意,她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七上八下,蔺蓝的事情让她整个神经都有些紧绷了起来。

你来接我了,宁谷那里还有人守着吗?苏夙不安地问。

冯楠点点头:你放心,我带了两个人过来,一边照顾宁少,一边负责安保,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国内的情况我们也一直有专人回报,那家伙已经进去了,没有什么威胁性了。

宁谷在干吗呢?冯楠促狭地笑了:宁少眼巴巴地在床上等着你呢,大概实在太想你了,一个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就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神神秘秘的,都不让我们知道。

苏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靠在了椅子上。

从机场到医院约莫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可能是长时间飞行的后遗症,苏夙觉得自己有点要病倒的趋势,耳朵一直有些嗡鸣,还伴有轻微的恶心和呕吐,一下车,苏夙便趴在围墙边干呕了起来。

冯楠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吞吞吐吐地说:苏小姐……你不会是……苏夙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严肃地上下打量着他说:冯楠,你不会是对小朵做了什么坏事吧?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冯楠的脸腾地红了,逃一样地走了:苏小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停车,马上就来。

苏夙站了一会儿,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终于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忽然,她看见前面有个背影一闪而过,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那个背影穿着羊驼色的大衣,个子高挑,在一群白种人身旁也不嫌逊色,苏夙揉了揉眼睛,仔细往前一看,只见那个背影便一拐弯,消失在了苏夙的视线中。

苏夙心中一凛,跟着紧走了几步,在医院里四下张望几下,看见那个背影拐进了里面的走廊,她忍不住叫了一声:蔺蓝!蔺小姐!走廊幽长而安静,只有没几个病人在护工的搀扶下在练习走路,前面那个背影听到声音,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走得更快了。

苏夙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一瞬之间,喉咙发干,后背冒汗,她飞快地跑了起来,大声喊道:蔺蓝,我知道是你,你到这里想干什么?蔺蓝看起来对这里十分熟悉,拐了两个弯,绕开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下子撞开了其中的一扇门,苏夙刚好可以看到她几近疯狂的表情,只见寒光一闪,她的双手高高地举起,朝着病床使劲地扎了下去……噗嗤一声,那刀锋一下子便扎进了高高隆起的床被中,蔺蓝飞快地拔出刀来,又扎了第二下、第三下……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理我!让你害我叔叔!让你甩了我去结婚!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蔺蓝的表情狰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苏夙脑中绷紧的弦瞬间断裂,眼中仿佛出现了一片血雾,整个人就好像被扔进了漫无边际的冰水里,冰冷而窒息,她终于明白了,当时宁谷看着她跳下悬崖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步入死亡却救之不及的无力,这样即将和心爱的人天人永隔的恐惧……宁谷!她嘶声大叫着,整个身体往蔺蓝撞了过去,一个飞腿,便踢在了她的手腕上,哐啷一声,蔺蓝手上的刀掉在了地上,旋即,苏夙抓着她的肩膀,脚下一扫,立刻,她摔倒在地上。

可是,精神失常的人力气极大,蔺蓝抓着她的腿拖了几步,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苏夙心神俱碎,睁眼想去看宁谷的情况,根本不想和她纠缠,顿时,头上被打了好几下。

四周嘈杂了起来,涌进来好几个人,一下子把手舞足蹈的蔺蓝按倒,苏夙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泪水汹涌地流了下来,迅速地模糊了视线……宁谷……宁谷……苏夙哽咽着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病床上的身影。

苏苏,我在这里!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苏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朝身后看去,只见宁谷坐在轮椅上,一条伤腿打着绷带,胸口抱着一大束百合花,几乎遮住了整个身体。

她回过头来,又看向那张病床,被子下的确是有鼓起来的身躯,可是,棉絮飞舞,却没有半点血花飞溅!她的腿一软,突如其来的松懈让她天旋地转,踉跄着朝宁谷走了几步,一下子便朝着宁谷栽了下来。

等苏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一旁有个医生帮她在检查身体,神情和蔼,一见她醒来便耸了耸肩说:宁先生你看,我说没事吧?只是身体太虚弱了,需要好好休息。

苏夙紧张地四下寻找,立刻,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那熟悉的笑容终于呈现在她面前。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宁谷的脸庞,这真实的触感让她有种流泪的冲动:你没事,太好了。

宁谷有些懊恼:对不起,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就在床上做了个假人,自己躲了起来,鲜花、蛋糕、蜡烛都准备好了,结果却让蔺蓝给毁了。

苏夙长舒了一口气,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深怕他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我……我以为……你死了……我好害怕……她的语声哽咽,宁谷忍不住便俯下身去,吻在她的唇上,细细密密地吻着,将她的哽咽吞进了肚子里:你在这里,我怎么敢走?说好了,要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两个人缠绵了片刻,苏夙终于想了起来,四下张望了片刻:蔺蓝呢?她好像精神有点问题,你千万要小心。

就算我刚才在也没事,你放心,冯楠办事很仔细,有两个保镖守着我呢,说着,宁谷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奇怪地说,她被警察带走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她有这方面的疾病?她一定是太喜欢你了,才入了魔了。

苏夙喃喃地说,心里为蔺蓝感到了几分难过。

宁谷满不在乎地说:幸好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这样,太恐怖。

对了,你要给我什么惊喜?苏夙想了起来,奇怪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苏夙看错了,宁谷的耳根隐隐有些发红,苏夙半撑起身子来,狐疑地看着病房,忽然,病房的灯灭了,四个角落里点燃了蜡烛,冯楠推着一个小车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蛋糕。

今天不是我生日。

苏夙想了想,不管是苏暮安还是苏夙,都不是在这一天生日的。

花也被弄坏了,烛光下,宁谷的脸有些懊丧,拿起了那束被挤压得变形的百合花,放在了苏夙的胸前。

这蛋糕是我亲手做的,练了两次,不知道好不好吃,就像你们老板说的那样,这里放进了我满满的爱,我亲眼看着它一点一点地膨胀了起来,宁谷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磁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啪的一声打了开来,苏苏,嫁给我。

夺目的钻石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仿佛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星星,苏夙定定地看了半晌,微微一笑,朝着宁谷伸出手去:好,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结束了,小酥饼和宁少就要告别大家了,有些舍不得,呜呜呜~~☆、56春节快到的时候,苏夙和宁谷终于回到了Z市,阔别了两个多月,看着拥挤的人群,熟悉的语言,就连那难以忍受的汽车尾气和阴霾都格外得亲切了起来。

禁不住吴叔和云姨的再三催促,两个人终于搬回了苏宅,享受着两个老人无微不至的关心。

宁谷的手术很成功,剩下的就是复健的事情了,M国的医生制定了一整套详尽的方案,在M国试验了一个星期,效果不错,苏夙专门负责监督每天两次的膝关节运动和肌肉拉升,躺在床上做脚踩自行车的动作各五百次。

每天早上和傍晚,苏夙都会把宁谷拉到室外,沿着附近的公园走上一圈,这样快速的行走有利于血液的流动和骨骼的恢复。

宁谷基本上能跟上苏夙的步伐,只是偶尔脚一打颤又会瘸着走几下,关节和肌腱基本康复,剩下的就是习惯和时间的问题了。

苏夙手上的订婚钻戒自从那天套上以后就一直没有摘下来过,苏正安和章宁媛看着心知肚明,也没怎么追问,只是苏宅的吴叔和云姨一直在旁敲侧击:苏小姐,宁少的年纪不小了。

老家的人都一直在问,宁少啥时候结婚呢。

生个小孩子,男的象宁少,女的象苏小姐,要是能生个双胞胎就好了。

……苏夙也有些纳闷,宁谷自从那一天求婚以后,便只字不提结婚的事情,其实她对自己的年龄很无所谓,毕竟,她有着前世苏暮安二十八年的智商和历练,身旁的同学都好像她的小弟弟和小妹妹。

在M国的时候,苏夙把苏暮宁的那些股份都处理好了,委托一个律师行办理了一些转让手续,以馈赠的名义过户到了苏暮宁的手上。

律师通知她手续都办好的时候,刚好是农历十二月初八,她正在喝云姨煮的腊八粥。

挂了电话,她怔忪了片刻,忽然很想听到苏暮宁的声音。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心声,苏暮宁的电话尾随而至,在电话里,苏暮宁的笑声差点震破了她的耳膜:喂,小妹妹,你哥哥我发达了!天上掉了一笔横财,够我买下整个苏宁地产的了,快,出来请你吃饭!苏夙赶到苏暮宁吃饭的地方的时候,苏暮宁已经喝了点小酒,有些微醺了,一见到她,笑嘻嘻地说:来,一起喝点暖暖身子。

苏夙站在那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淡淡地说:怎么,有钱了就又可以放纵了吗?醉酒最伤身子。

别这么扫兴嘛,我只是喝了一点点,不可能会醉的。

苏暮宁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苏夙,又留恋地看了一眼酒瓶,好了好了,不喝就不喝。

说着他叫服务员来了一杯鲜榨果汁,嘴里还嘟哝着:这让人看见了简直掩面扫地,我苏暮宁居然喝果汁。

你可以不听我的。

苏夙坐了下来,抿着嘴微微笑了笑。

我一定是抽风了。

苏暮宁靠在沙发上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变得有些忧伤了起来,以前我姐也老是讥讽我,我都不睬她。

她讥讽你?苏夙愣了一下,她记得她以前从来不强求,只是希望苏暮宁能够学会自制。

她总是皱着眉头冷冷地说话,好像我已经没救了一样,我偏不听,偏偏每天喝得醉醺醺的。

苏暮宁的眉头皱起,神情有些倔犟。

苏夙心里有些难过,原来,前世的她在弟弟的心里居然是这样的,其实,在苏暮宁的身世没有揭穿以前,她心底很喜欢这个弟弟,可能是性情使然,所以一直没有办法表现得很热情。

现在想想真后悔,她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冷冰冰的,也不是针对我一个,苏暮宁怅然地说,现在想看她冷冰冰的样子也看不到了。

苏夙没有说话,在这一刹那,她几乎想和盘托出自己还魂的秘密。

苏暮宁振作了一下,笑嘻嘻地说:你说谁这么傻?居然会赠与我这么多钱?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骗子呢。

一定是你爸爸,还有你姐姐,看到你振作了,所以就把钱留给你了。

苏夙强忍着心里的激荡,低声说。

苏暮宁想了一下,拍了一下桌子说:这个老狐狸!居然还给我留了这一手!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在宁谷手下做牛做马了!怎么这样说你爸爸。

苏夙瞥了他一眼。

喂,你怎么老是这幅表情,我都以为是不是我姐附身在你身上了。

苏暮宁不满地说。

那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苏夙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渴望。

有没有弄错!苏暮宁白了她一眼,你二十二还是二十三?我可比你大个二三岁呢,不如你叫我哥吧。

我有个大哥了,苏夙想了想,微笑着说,我叫你小哥吧。

小哥,听起来还不错。

苏暮宁想了一下说,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们一起回苏宅看看好不好,小哥?苏宅,好!我打算问宁谷把苏宅买回来,他要是唧唧歪歪的我就说这是我姐托梦给我了……苏暮宁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顿住了,诧异地盯着她问,什么?回苏宅?是啊,苏夙的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苏宅现在是我的,还有宁谷,他向我求婚了。

一直到了苏宅,苏暮宁还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嘴里反复问着两句话:他要和你结婚?他把苏宅送给你了?宁谷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一见两个人走进来,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责怪说:你出去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四处找你。

喂,你不是说这辈子就爱我姐姐一个吗?怎么就移情别恋了!苏暮宁一见他的模样,便有些忿忿。

宁谷看了苏夙一眼,两人会心地一笑。

你不觉得她和你姐姐很像吗?苏暮宁瞪大了眼睛,好像逮住了宁谷的把柄一样:喂,你听听,这不明摆着把你当替身吗?你赶紧抛下他,到你小哥的怀里来。

我不介意。

苏夙淡淡地说。

苏暮宁失望地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腿,惊喜地说:照这么说,我以后就是你的大舅子了,从小舅子升级到大舅子,合算的。

宁谷的脸色变了变,教训说:怎么,你还想骑到我头上来不成?只要你是苏暮宁一天,我就替小安管着你,你要是再花天酒地胡来,我照样收拾你!苏暮宁还是有些怕宁谷的,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旋即又装着一脸的不耐烦: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以后喊你宁大哥,行了吧?苏暮宁在苏宅吃了晚饭,苏夙恋恋不舍地送走了他,宁谷笑着说:怎么样,我把你弟弟教的好吗?苏夙点了点头,这是宁谷最让她感动的地方,或者,她就是从看到苏暮宁在苏宁地产的那一刻,开始慢慢爱上了这个男人。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当做奖励,行不行?宁谷凑近了她的耳朵,暧昧地说。

苏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阴谋不成?去了就知道了。

宁谷神秘地说。

第二天,宁谷和苏夙驱车去了上阳山。

冬日的上阳山和春天的相比,别有一番风味,前几日的残雪还挂在灌木丛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苍翠的青松颜色接近墨绿,绿白之间,山间的景致显得十分秀气。

山脚下的温泉酒店前停了许多车,现在正是泡温泉的黄金季节。

宁谷却带着她拐了个弯,依然来到了上次留宿过的那间别墅前。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苏夙有点奇怪。

走,我们上山去。

宁谷放下了行礼,也不回答,只是兴致勃勃地说。

上阳山的山路并不崎岖,足有四五人可以并排,用青石板铺成,十分平缓。

两个人十指相扣,慢慢地往上走去。

到了半山腰上,苏夙又看到了上次的那个吊桥,冬季的游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围着看人蹦极,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雀跃,互相怂恿着要不要也去试一试。

宁谷拉着她就往吊桥上走去,苏夙掩着嘴乐了:怎么?你要蹦极?你多大了,别学那些小年轻找刺激了。

我心里一直有一根刺,苏苏,宁谷认真地看着她,我希望我能够和你一起一同面对生死,而不是留我一个人在岸上看着你跳下去。

苏夙仿佛明白了什么,看着那吊桥下深深的峡谷,浅浅的笑了:好,那就让我们一起感受一下濒临死亡的感觉。

排队等着的有三四个,众像百态,有些滑稽,一个人上跳台的时候双腿一直打颤,闭着眼睛让教练推了他一把;一个人刚套好了保护套便临阵脱逃,语无伦次地说自己不跳了;另一个则十分潇洒,冲着教练挥了挥手边一头栽了下去……苏夙深怕宁谷的脚再次受伤,特意选择了一个套在腰上的弹跳绳,教练一边帮他们系带子,一边打量着他们说:姑娘,你是我看到的最淡定的人,一点儿都不害怕?我在,她怕什么?宁谷一边吹牛,一边往下瞧了瞧,只见山涧中悬空,几乎看不到底,隐隐还有白雾缭绕。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喃喃地说,真的要跳吗?教练的手忍不住窒了窒,调侃说:大哥,人家小妹妹都不慌,你可别漏气啊。

怎么可能,宁谷哼了一声,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还会怕这个?苏夙忍住笑说:你精神上当然不怕,肉体上怕不怕,等会才见分晓。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人站在跳台上,互相拥抱在一起,山风在身旁微微吹拂,空气冷冽,肌肤相贴之处却炙热无比。

四周空莽一片,所有的凡尘杂事仿佛在这一瞬间远离,两个人的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宁谷低声喊了一声,带着苏夙一步跨出了跳台,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极速的坠落把心脏甩了上来,和一个人单独蹦极不一样,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感受着这来自地狱和天堂的极致快感,这样的拥抱将让他们永生难以忘怀。

苏苏,我爱你,无论你是苏夙还是小安。

我也一样,宁谷。

从跳台下来,暮色初临,山上的夜晚来得特别早,草丛边有着不知名的小虫在呢哝着,两个人十指紧扣,靠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身畔仿佛流动着一股无以言表的亲昵。

晚餐是酒店上门服务的烛光晚餐,在半敞开的小溪边,烧了两个大火炉,面对着青山绿水、月色星光,气氛旖旎。

宁谷开了一瓶红酒,嫣红的液体倒在透明的玻璃杯上,在火光下显得分外炫目。

这里没有好酒。

宁谷有些遗憾,以前苏暮安的对红酒有一定的研究,据说一入口便能品出年份来。

无所谓,我现在的味蕾已经直接退化了,更何况,没有和你在一起喝的,都算不上是好酒。

苏夙低声说。

这话听得宁谷心花怒放,一激动,便多喝了几口,回房间的时候脚步稍稍有些虚浮。

等他从卫生间冲了个澡出来一看,苏夙却不见人影。

他纳闷地找了一圈,最后终于在自己的卧室看到了躺在床上看电视的苏夙。

苏夙整个人都躲在被子里,只是露出了一个头,双颊被葡萄酒映得有些发红,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一见到他进来,双眸闪烁了起来。

宁谷的头有些发晕,走到她身旁,好半天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喑哑地响了起来:苏苏,我没走错房间吧。

苏夙咬着嘴唇不说话。

宁谷俯下身,将唇印在她的脸颊、唇瓣和脖颈感受着她滚烫的肌肤,仿佛整颗心都被熨烫得发暖。

被子悄悄地滑落,苏夙的香肩衣果露,只留了一个细细的睡衣肩带,一股浅浅的薰衣草香萦绕在她的身旁。

一瞬间,宁谷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去,忍不住溢出了一丝呻吟。

苏苏,你引、诱我。

他紧紧地搂着她,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浅香,用双唇在她的身上带来了一串串的火苗。

苏夙低低地浅吟着,反手搂着了宁谷的脖子,低声说:谁让你一直装君子,小朵说让我试试看,你到底有没有什么隐疾。

是可忍孰不可忍!宁谷舔,弄着她的耳垂,一路从耳根滑向脖颈,在上面口肯噬着,留下自己的印痕,满意地看着身下的人轻颤了起来。

我看那个花小朵是太闲了,得让冯楠好好折腾折腾她。

宁谷轻笑着,将苏夙的睡袍轻轻解开,看着她的身躯,眼神氤氲了起来。

苏夙有些害羞,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躯,不安地呢喃着:别……别看……宁谷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腹下一热,咬了咬牙,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好,我不看。

说着,他俯下身,含住了她胸前的蓓蕾,让苏夙忍不住惊喘了起来;他的双掌在苏夙的酥,软上揉捏着,苏夙低低地口申吟着,突如其来的情潮让她无法自已,眼神迷乱地看着他,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宁谷再也无法忍受,将自己的炙,热抵在苏夙的幽,谧处,俯身将她的呻吟尽数吞入口中,一个纵身,将自己埋进了她的体内。

你终于是我的了……一夜纵情。

当窗帘的缝隙中射入了上阳山的第一道晨曦,苏夙眯着眼睛醒了过来,一时之间,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只是空气中略带暧昧的气息和地上杂乱的衣物,提醒着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的身子有些僵硬了起来,恨不得缩进被子里,只当自己没有醒来过。

宁谷从身后抱住了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闷笑,笑得苏夙有些恼羞成怒:你干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吗?没有没有,我可怎么敢。

宁谷连声告饶,我只是在想着,什么时候请花小朵吃顿饭,她辛苦了。

苏夙气极,返过身来,一口咬在了宁谷的肩膀上,宁谷负痛,笑着说:苏苏,我一直以为,你会没有准备好,所以想多给你一点时间,天知道,我有多想把你娶回家,在你的身上打上宁谷这两个字的印记。

我也在你身上打上苏夙这两个字的印记了。

苏夙说着,松开了自己的牙齿,满意地看着上面的牙痕。

宁谷笑着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好,我们两个,以后就属于彼此,谁都不能把彼此丢下。

苏夙点了点头,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坚定的心跳,窗外的暖阳正在徐徐升起,幸福的未来正向他们在招手,不是吗?作者有话要说:喂,你们俩快活的时候把亲妈也捎上啊!我也要找个人去一起蹦极,宁少你买单啊!正文完结啦,番外要过一阵子了,大家收了某醋专栏吧,有空就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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