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第 178 章 ...

2025-03-25 21:43:54

郑明珠也无暇细想,宝哥儿的洗三礼,她的屋子里也是来往,替宝哥儿收了不知道多少礼,直热闹到晚间,都散完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陈颐安倒是精神奕奕,颇有点有子万事足的样子,晚饭后回了房,后头奶妈子季六家的抱着宝哥儿跟着,陈颐安笑道:抱了他出去给他们看,正巧醒了,那厅里那么多,他竟一点儿不怕,睁着眼睛只是打量,他们都夸的了不得。

就是怕,家自然也是夸的,谁家的洗三礼还有蠢货跑来说哥儿姐儿不好的么?不过虽然这么明白,郑明珠听夸宝哥儿,也是一脸的笑,接过来瞧,季六家的笑道:半个时辰前吃了奶,就睡了,大概还有半个时辰才醒呢。

哥儿是最好哄的,只要吃饱了,并不要怎么哄,自个儿就睡了。

郑明珠点头:罢了,放这里睡,醒了喂他刚好。

如今郑明珠一早一晚喂他两顿刚好,不够的才吃奶妈的。

季六家的就应了,退到外头屋里去了。

陈颐安床头坐下,看她把襁褓放枕头边上,笑道:今儿这样多,也累了吧,早些歇着。

说着就要走。

郑明珠忙叫他:哎,等等,有事儿跟说。

什么事?陈颐安倒是奇了,这月子里头能有什么事,反身坐下来:说吧。

郑明珠就把今儿庄顺公主那话跟他说了,陈颐安笑道:当什么事呢,也值得这样要紧的跟说,这事儿早有计较,有什么好急的。

郑明珠忙问:怎么着?那回廷议,议到了钧郡王立世子之事,钧郡王府里长子至四子均为庶子,第五子方为嫡子,且还年幼,长子之母是钧郡王方侧妃所出,方侧妃乃是老王妃的亲侄女,与钧郡王青梅竹马,宠冠后宅,钧郡王请旨立长子为世子。

陈颐安道:嫡子之母为继室,本就不如元配尊贵,钧郡王以此为由,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郑明珠点点头。

等等,不是说卫姨娘的事吗,怎么扯到钧郡王那里去了?陈颐安又忽悠她?陈颐安接着慢悠悠的说:那日圣上跟前伺候笔墨,圣上回头问,当时议的除了阁老等,也有各部大员,其中就有杨家那位大舅老太爷。

郑明珠灵光一闪:啊,说了!陈颐安笑着点头:说了。

郑明珠掩嘴笑,怪道上回太夫刚回来的时候,过府来指手画脚陈颐安的房里事,陈颐安只当时说了两句罢了,并没有什么动静,她还奇怪过。

陈颐安那样小气的家伙,太夫惹到了头上,他居然就这样忍下来了,郑明珠只得认为到底孝道要紧,对祖母出手,便是再有理也变了无理了。

没承想,陈颐安这儿等着呢。

郑明珠笑道:那个时候,难道就知道有这件事了不成?不对呀,太夫此事前,卫姨娘进府后,必然不是为了她才对。

陈颐安笑道:当然不会是因着卫姨娘,她算个什么?值得特为了她拿到御前去说?也不过是因着太夫。

他解释说:当年太夫与母亲也是闹了至少十年了,京里几乎是无不知的,只是祖父过世已久,物是非,想必许多不记得了,既有这样的机会,提醒一二,自然不能放过,便趁着当日大舅老爷跟前,当着众位大的面,力陈嫡庶规矩不可废,继室虽说不如元配尊贵,也是正妻,所出之子也是嫡子,自然应该比庶子尊贵,更比庶子有资格立世子,断不能因长废嫡,自不能因钧郡王府当年的没规矩而致现更没规矩。

说到后来,自然是拣现成的,用自己家的事儿举个例子,说一说嫡庶长幼规矩不能废,有规矩的家应早作打算,确保嫡庶长幼分明,为此,虽说祖母有命,不敢违拗,可为着嫡庶长幼分明,家宅不乱,才给自己定下这样的规矩来。

陈颐安笑起来:圣上颇为赞赏,太子爷也很喜欢,只有大舅老爷脸色不大好看罢了。

当然不好看,娘家闹着要接了太夫回来,一回来就插手前头元配嫡孙的房里事,这事儿传出去,怎么好听?只怕当年的事儿,也有些有心要翻出来聊一聊呢。

不过,陈颐安这言论,第一还是替太子爷呐喊助威吧,太子爷身为嫡长子,自然是格外欢迎嫡长子这个规矩的。

这根本就是太子爷立身的根基。

其次才是自己家的事,圣上跟前,给舅老太爷下点眼药,虽说圣上自然不会理睬这些鸡毛蒜皮的后宅小事,可架不住场的多,略传一点儿出去,这是经过了御前的话,自然都信了。

而至于里头更深的东西,陈颐安并没有说,郑明珠只是隐约的猜想到一点,陈颐安御前当着舅老太爷的面说这样的话,虽不是撕破脸,可场的谁不是精?自然知道里头含着的意思了,杨家和陈家的姻亲关系只怕这一代武安侯这里,是没什么用的了。

杨家如今新贵,陈家却是帝王宠臣,根基深厚,吃亏的只怕并不是陈家呢。

郑明珠倒也只笑道:原来是这样,只没承想后头还有这样的事,倒成了未卜先知了。

既是经过御前的,只怕她进了宫再怎么哭诉,也就那样儿了。

陈颐安点头道:是以说那个女无足挂齿呢,且瞧着,这事儿不见得能如静妃娘娘的意。

为什么?郑明珠好奇道:还有什么要紧的?陈颐安道:静妃娘娘此举,不过是想提携姐妹们,她当日被降位,发往静思殿,虽说圣上有心回护,到底没脸面,连她的那些妹妹们也是一样,就知道,太子卫侧妃自进东宫以来,谦和恭谨侍奉太子,太子妃,轻易不出院子门一步,这未尝不是因静妃娘娘没脸面的缘故,如今静妃重获妃位,诞下极为难得的双胞胎皇子,圣上恩宠更胜往日,想要提携各府的妹妹们,是不难想到的。

静妃有了脸面,卫氏女各府也就有了脸面,只不过,既遇到燕王世子,看没这么如意的算盘了。

郑明珠完全不认得燕王世子,只知道燕王乃是圣上的堂弟,因年纪相仿,从小儿宫里做圣上的伴读。

陈颐安笑道:燕王世子很有点孤拐脾气,恼起来是再不顾忌什么的,世子妃又是那样一个境况,他如何肯为着静妃委屈了世子妃?且看着吧,有热闹看呢。

既然是陈颐安这样说,郑明珠当然就等着看热闹,说话间宝哥儿醒了,见没理他,闭着眼蹬脚扎手的闹了起来,郑明珠忙抱他起来,宝哥儿睁开了眼,不闹了,乌溜溜的眼睛一直好奇的看着,小嘴一动一动的。

郑明珠看得有趣,伸手去捏他的小下巴,陈颐安已经一边说:别欺负儿子。

宝哥儿嘴动了半天,居然还没吃的,小嘴一扁,顿时就哭了起来。

郑明珠不敢玩了,忙解了衣服喂他,宝哥儿眼里含着一包大大的眼泪,顿时卖力的吮吸起来,郑明珠摸摸他光光的脑门儿,笑道:脾气倒不小。

陈颐安顿时不满意了:他就想吃点东西罢了,又没要别的。

得,不敢说了!天下哪有这样护短的爹啊。

过了两日,还没等来静妃娘娘的宣召,倒是有些欢喜的坐不住了,卫姨娘娘家打发两个妈妈子来给卫姨娘送东西,郑明珠明知道这是来通风报信的,倒也不拦着,只打发那两个婆子进去。

卫姨娘依然住花园子里头,公主府两位嬷嬷守着门,平日里连她身边的四个丫鬟也出不来,倒也清静。

一时那两个妈妈子从园子里出来,非要来给郑明珠磕头,郑明珠只端着主母身份,并不见她们。

那两只得院子里磕了头,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笑着对翡翠道:们已经见过了卫姨娘了,当日是少夫恩典,让卫姨娘住进院子里养病,如今看着卫姨娘已大好了,想来也该挪出来了。

张妈妈里头屋里听到了,走出来说:请教两位是哪家府上的妈妈呢?那妈妈笑道:们原是卫府三夫打发来给卫姨娘送东西的,如今见过姨娘了,来给少夫磕头。

张妈妈顿时板起脸来:既是给姨娘送东西的,少夫恩典允了,见了姨娘也就罢了,原是不用来给少夫磕头的,并没有这样的礼数,且姨娘是咱们府上的姨娘,怎么着也是少夫的恩典,与们卫府并不相干,这种话如何说得。

郑明珠听的好笑,张妈妈格局不大,不过很会察言观色,知道一家子从大爷到少夫都不待见卫姨娘,她自然也跟着踩一脚。

当然她并不知道卫姨娘的靠山已经起复,知道了只怕就不敢这样说了。

不过此时她这样一说,那两个妈妈子躁了一鼻子的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身为贵妃母家的管事妈妈,平日里也是多受逢迎的,就是贵妃降位了,因着圣上的回护,也不至于就落入尘埃,如今自以为静妃娘娘起复了,越发要上天了似的,到了武安侯府还要给卫姨娘挣脸面,没承想竟被当面打了回来。

年轻那个不由的就冷笑道:再怎么说,卫姨娘也是静妃娘娘的妹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哪里有这样作践的,既如此,赶明儿进了宫,再做计较吧。

张妈妈一怔,听出了些意思,果然就萎了,竟不敢再回话,玛瑙忙着赶出去道:妈妈怎么还这里,少夫吩咐找东西呢,这些无关紧要的,理她这么多做什么,随便叫个小丫鬟引出去就是了。

张妈妈果然就走了。

那两个卫府的妈妈哼了一声,这才出去了。

到得午后,郑明珠睡醒了,宝哥儿也睡醒了,郑明珠搂着他,母子两个叽里咕噜的说着再没听得懂的话,陈颐安就回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看儿子,宝哥儿吃饱睡醒,精神很好,大眼睛只是盯着他爹看,还很给面子的咿呀一下,陈颐安乐了,就戳他鼓鼓的胖脸颊一下,见他没什么反应,再戳一下,宝哥儿只是扁扁嘴,陈颐安觉得有趣,又戳了一下,宝哥儿嘴一咧,哇哇的哭起来。

郑明珠忙拍着哄,又嗔道:有这么当爹的吗?刚才还跟玩的好好的,一回来就逗哭他。

陈颐安讪讪道:也是跟他玩呢。

哪有这么玩的?郑明珠白他一眼,幸而宝哥儿好哄,拍一拍没几下就哄好了,只是一脸委屈,也不肯看他爹了,只把胖头靠郑明珠胸前。

陈颐安这下小心的逗了逗,头也不抬的对郑明珠说:静妃不会宣召卫氏女进宫了。

啊?郑明珠一怔:这个怎么说?今儿一早卫家的奴才来给卫姨娘送东西,还口口声声赶明儿进了宫呢,怎么陈颐安这会子说这个话了呢?陈颐安抬起头笑道:燕王世子出手了。

嗯嗯。

郑明珠点头,猜也猜得到是燕王世子出手了,可到底怎么出手的呢?拿亮闪闪的眼睛顿时催促他赶紧往下说。

陈颐安笑一笑:这种事儿,讲起来不如墨烟利落,传她进来说吧。

这倒也是,这种姨娘的事儿,显然陈颐安说起来也别扭,郑明珠便道:原来墨烟早知道?怎么没跟说过呢,太不懂事了,可饶不了她。

墨烟正巧走门口,进门来就叫冤枉:奴婢也先前才听到的,回头大爷就回来了,奴婢本来想着晚一点儿就跟少夫说呢。

这还差不多!墨烟吐吐舌头,少夫果然还是热爱八卦的!便说:燕王世子夫可不像咱们少夫这样宽厚,听说厉害的很,家里头一个侧妃妾室都没有,竟连个通房都没有呢,如今这卫氏,是圣上所赐,世子夫打发不了,便越发把世子管的严严的,进门几个月,还没能沾身呢。

这卫氏也不甘心,奴婢听说她大约比咱们家这位长的好些,往正房里走了三四回,就勾引得世子有些意动起来,也不知怎么,就和世子搭上线了,世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就寻了个丫头,悄悄儿的跟她说,叫她晚上花园子里的假山洞里等着他。

郑明珠噗的一声就笑出来了:哎哟,自己家的侧妃,还得幽会呢?倒也有趣儿。

她其实已经明白了这位世子怎么出手的了。

只不过墨烟到底是丫鬟,她看到的东西和自己知道的东西不一样,郑明珠只需要听她说完就足够了。

墨烟笑道:奴婢敢对少夫撒谎儿?所以才说世子夫厉害呢,结果这位姨娘晚上果真去了假山洞里,那里头,黑峻峻的倒是闹了一夜,今日却闹出来,世子压根没去!待墨烟出去了,郑明珠才收了笑,一边轻轻的拍着昏昏欲睡的宝哥儿,一边轻声说:燕王世子这一手也实太狠了。

陈颐安也怕吵着宝贝儿子,声音同样很小:妇之仁!郑明珠的确觉得不忍,她见过的腥风血雨不多,或许她是幸运的,后宅相对干净而平静,那一些阴谋手段并没有怎么见识过,便是卫姨娘一心想要勾搭她男,她也不过觉得好笑罢了,想到这里,她抬头对陈颐安笑一笑,是因为陈颐安给她的信心,她才没有对卫姨娘如临大敌,才会这样轻松的觉得好笑。

或许燕王世子也同样是给世子妃信心?陈颐安道:这样的事,别说宫里,便是大家子后院,也算不得厉害,天下的枉死鬼多了,她其实也算不上枉死,倒是蠢死的。

倒也是真的蠢。

陈颐安又笑着她脸上拧一下:呀,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

☆、179、卫姨娘的第三次蓄劲 ...郑明珠作势要咬他的手,陈颐安口风立刻就变了:不过,就喜欢这样儿的。

郑明珠再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颐安连忙说:小声些,别闹着儿子。

宝哥儿已经睡着了,嘴角冒出一个小泡泡。

郑明珠不敢说话,只好朝外头努嘴,陈颐安亲自走到门口叫奶妈子,把宝哥儿抱出去睡,季六家的笑道:哥儿睡觉很沉,大爷就里头叫一声儿,也吵不醒的。

娃娃们都是一样的。

是么?陈颐安回头看郑明珠,两面面相觑,都不懂。

待宝哥儿被抱了出去,郑明珠才松口气,说:虽如此说,还是别吵着儿子才好。

陈颐安立刻点头称是。

郑明珠才问道:那如今燕王府怎么着呢?陈颐安笑道:能怎么着?卫侧妃是圣上赐的,燕王不敢擅自处置,且又是阴私事,也不好当众上折子,如今只把关家里,进宫求见圣上私下里当面密陈。

郑明珠想一想:世子给她下套,静妃娘娘如何肯罢休?陈颐安又笑一笑:对外头,谁会说是世子哄她去的?无非就是她自个儿说罢了,一个侧妃,不知廉耻,与男子私通,还用这样蠢的借口,哄谁呢?谁会信堂堂燕王世子,会不敢进侧妃的房,竟要与侧妃花园里的假山上幽会?真是滑稽,那可是上了玉碟的侧妃,世子进她房里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又不是偷谁的媳妇。

唔,果然是这样,越是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越是没有会信的,不论世子妃有多厉害,也真没有会信世子会与侧妃做这样的事。

除了那个蠢货。

如此一来,卫氏一族女孩儿的名声就全完了,静妃也不敢闹,只有谢罪的份儿。

郑明珠又感叹一下,燕王世子的确太狠了。

她说:咱们家这个呢?陈颐安道:这个倒是没什么关系,安分呢就养园子里也罢,不过是每个月费几两银子,若是有什么别的,照着规矩处置就是,只怕一年半载的,静妃也不敢提她的妹妹们了。

这倒是真的。

郑明珠点头称是,眼见得晚饭时候到了,吩咐给陈颐安传晚饭来,郑明珠因是月子里,吃的不同,和他不一块儿吃。

陈颐安道:不用了,今儿慎王世子约了几个喝酒,换了衣服就要出去。

正这个时候,张妈妈从院子里进来,急急的说:大爷,少夫,卫姨娘打了王嬷嬷,园子里闹呢。

陈颐安就皱眉:怎么回事?蠢货,胆子怎么这么大!张妈妈说:先前卫姨娘要出来到咱们院子里给大爷、少夫请安,王嬷嬷拦着不让,卫姨娘恼了,就掌了王嬷嬷的嘴,那几个丫鬟也疯魔了似的,跟着闹,嬷嬷竟拦不住……少夫是不是见一见罢?今儿卫家的放了狠话,张妈妈心中忐忑,已经问了个清楚,知道当初的贵妃娘娘诞下了双胞胎皇子,重获圣宠,如今又蒙殊恩,要宣妹妹们进宫,自然是连自己府里这一位。

张妈妈得了这话,自然是不敢再小瞧这位姨娘了,眼见得卫姨娘闹起来,竟也不敢拦了,只跑过来报信儿。

那卫姨娘见张妈妈也不敢拦她,甚至不敢说什么话,越发冷笑了一下,这个老婆子,只知奉承少夫,从不把自己放眼里,平日里要点什么东西,或是推三阻四,或是拿些次货来敷衍,还冷言冷语,说那些话,如今可算知道厉害了?自从那一回她被冻的送了园子里养着,娘家打发来看她的时候,就劝过她一回,家里最大的靠山已经成了静嫔,正静思殿待产,虽说圣眷犹,可到底不同往日,如何能张扬?卫姨娘数月静思,也算是想清楚了,贵妃娘娘降为静嫔,没了脸面,她们卫家的女子也自然没了脸面,就算是御赐,也不过略强一点儿,的确该收敛些才是。

她再三检讨,自己进门那日,急着要立足,似乎是强硬了一点,大爷或许喜欢柔婉的女子。

而后头这些日子,就该蛰伏才是,待得有了转机再图其他才对。

今日,总算轮到她扬眉吐气了!姐姐恩宠尤胜往日,谁还敢看不起她?赶明儿进了宫,说上一句半句,便是县主又能如何?公主亲娘早没了,到底无依无靠,怎么和姐姐比呢。

卫姨娘身边两个自己家的丫鬟,两个宫里的丫鬟,倒都不曾被收服,此时知道静妃起复,宣卫姨娘进宫,不由的都欢喜起来,卫姨娘命她们拉住两个嬷嬷,竟然都敢动手了。

卫姨娘对这两个嬷嬷恨之入骨,此时抖起来,再忍耐不住,亲自就动了手,然后直奔甘兰院。

郑明珠听了张妈妈这两句话,那园子里头的情形,心中念头一转就猜到了个大概,不由的皱皱眉头。

说话间,已经听到卫姨娘的声音了,尖利的说:当初少夫只吩咐养病,如今大好了,自然要来给少夫磕头的。

陈颐安一手按郑明珠肩头:别理她。

为了她冒了风,可就值得多了。

石榴去。

石榴默不作声从角落里出门去,正巧碰见卫姨娘进了院子,就要上台阶,石榴两步走下去:噤声!哥儿刚睡着,吵醒了可得了。

少夫生了嫡长子,卫姨娘那一日听到,心中早已滴血,恨的只巴不得哥儿过不了洗三就没了,只是无奈何罢了。

此时见一个丫头拦路,故意拔高声音:哪里就吵得醒!是什么东西,敢拦,拿着哥儿来唬,就怕了不成?是来给少夫并大爷磕头的,中间还夹着静妃娘娘的话,也是拦得的?郑明珠吩咐奶妈子:把哥儿抱到后头里间去,关上门。

石榴从来都是不大爱说话的,跟了郑明珠这样久,虽是时时贴身跟着,倒也闷不做声的时候多,此时看起来也似乎被卫姨娘噎的不知道怎么答,说不出话来。

卫姨娘得意起来,依然不肯降低声量:还不给让开!啪!啊!闭嘴!三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石榴面无表情,只说了闭嘴两个字,卫姨娘已经被一巴掌扇出半丈远。

啊的一声之后,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连张妈妈带众多丫鬟们,和后来赶过来的两位公主府的嬷嬷,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姨娘不知道有没有晕过去,倒是也没声息。

石榴看了看,没说话了,似乎颇为满意,转身就回里头屋子去了。

这武力值爆表的石榴,郑明珠一直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来的,陈颐安安排给她,她就一直带着,很是信任,因一直很风平浪静,郑明珠还是第一次见她出手。

看来只要手上有道理,其实并不需要嘴上讲道理的。

张妈妈指望不住,墨烟亲自上阵:上回少夫说过了,卫姨娘院子里养病,没有大爷和少夫的吩咐,不得擅自出入,过了病气与如何得了?这会子是怎么回事?她直问道那几个丫鬟脸上去:当日管事妈妈到姨娘院子里吩咐过的,们都没?如今倒都出来了,姨娘有事,不能叫嬷嬷回?倒拉扯起来,咱们家哪里有这样的规矩!卫姨娘终于嘤嘤嘤的哭出来了:规矩?什么规矩,不过来给大爷少夫请安,就连个丫鬟敢拦着不说,还敢打,早说了,因静妃娘娘吩咐了话,不敢不回大爷,才来的,既然少夫这样拦着,明儿进了宫,回静妃娘娘就是。

她也无非就是这个杀手锏了。

郑明珠听的挺无趣的。

陈颐安也无趣的很,隔着窗子对外头说:这院子如今竟成了大街了,谁都敢来哭一哭闹一闹,像个什么话,来,把卫姨娘给捆起来,连今儿向嬷嬷动手的四个丫鬟一起,都给送到平宁长公主府上去,两位嬷嬷是公主府七品女官,竟然敢向嬷嬷动手,越发无法无天了,如今倒是不好惩治,送到公主府罢了。

卫姨娘吓的尖叫起来,爬起来就要跑,早被几个婆子抓住,捆了起来,只听她模模糊糊的说着:大爷听说啊……还没说完,嘴已经被堵了起来。

陈颐安又吩咐:传二门上备车,亲自去平宁长公主府给公主赔礼去。

打了公主府的女官,那就是打公主的脸面,陈颐安是真没料到这个蠢货胆子这样大,仗着静妃就敢出手。

论起来,公主本来受朝廷优待,而平宁长公主公主中又是最为尊贵的一位,圣上跟前有脸面,宗室中分量极重,就是静妃本,或者能拿捏一二性子好,又身份差些儿的公主,但就算是她要动手打平宁长公主府的女官,也要先想一想值得不值得。

陈颐安自然也不敢怠慢的。

郑明珠也烦她不知进退,不过一个静妃娘娘的宣召,她就跟圣上下旨封了她似的,家里闹一闹也罢了,还敢动手打公主府的女官。

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审时度势的脑子啊?郑明珠都疑惑了,觉得这一位卫姨娘简直不像是大家子养出来的小姐,不懂规矩,分不清尊卑,仿佛她所想的东西和一般想的不一样似的。

按理,略有一点儿常识的也知道公主府的嬷嬷是不能动手的。

且不说世家大族的力量、朝廷势力的分布、种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就是圣上也不可能轻易对某勋贵动手,何况仅仅后宫一个妃子?她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宠妃能凌驾众之上,掌了生杀大权的?静妃宣召就能吓倒众这种想法真是奇怪的很。

这位卫姨娘,莫非是看戏看多了?那种西宫奸妃杀了元帅之类的戏码……郑明珠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忙抛开这想法,说:委屈大爷了,替给姨母请安罢,待出了月子,再抱着宝哥儿一块儿去给姨母磕头。

陈颐安点头,翡翠忙来服侍他换衣服,陈颐安一脸怒气冲冲的带着走了。

☆、180、蓄劲不成 ...平宁长公主依然雍容端贵,听说陈颐安来了,忙吩咐请进来,对这个外甥女婿,她是很喜欢的,聪明正派,品格端贵,是个讲究规矩的。

大家子嫁姑娘,姑爷只要讲规矩,那姑娘委屈也是有限的,叫放心。

平宁长公主对郑明珠也自然放心了些。

陈颐安进得屋里来,请了安,平宁长公主先问他母亲好,又问郑明珠和宝哥儿,陈颐安笑道:多谢姨母挂念,母亲一切都好,明珠也好,今儿就是她打发来的,说姨母最疼宝哥儿了,来回姨母,宝哥儿能吃能喝,几天就长了好几斤,待她出了月子,还抱着宝哥儿来给姨母请安呢。

平宁长公主越发欢喜了:宝哥儿面相就是个有福的,瞧着就喜欢,与珠儿说,好生养着,得闲了再去瞧她。

陈颐安忙站起来应了,然后又一脸为难的说:如今还有一件事,特来与姨母赔罪。

平宁长公主叫他坐下说,陈颐安不敢坐,只道:前儿因姨母疼明珠和,赏了两个嬷嬷来府里教姨娘规矩,与明珠都欢喜的很,可没承想今儿偏出了一点儿事,都没脸来见姨母,偏有不能不说,也只得硬着头皮来了。

平宁长公主嗔道:知道是个稳重,必不与相干,珠儿又是个好性儿的,能有多大的要紧事,只管坐着说罢了。

陈颐安这才笑着坐下来:论起来,这事儿姨母是知道的,旧年九月的时候,圣上赏了一名卫氏女给做侍妾,因着想她是御赐的,规矩大些,姨母才赏了嬷嬷过来,今儿偏就是这卫姨娘,不服嬷嬷管教,竟把嬷嬷给打了。

们知道了,也是恼的了不得,只是因是御赐的,轻易动不得,若是打了别的,也不过就教训几句,寻个空房子关一关败败火就是了,可如今偏打了姨母赏的嬷嬷,自与别的都不同。

与明珠不敢自专,商量了一下,把带了来,请姨母亲自处置吧。

平宁长公主何等物,这宗室中尊荣了五十年,岂是容易的,什么不知道?不由的就冷笑道:今儿打的?还真以为抖起来了不成?无非就是有了一对儿双胞胎小家伙,起复了妃位罢了。

皇兄也是,给她的脸面也太过了,惯的这样,论起来,她要招家里的女孩子们入宫,也无非是世子妃,太子侧妃这牌名儿上的几个罢了,哪有高低贵贱统统拉进去的?虽然陈颐安经常与郑明珠议论朝局和圣上,可那到底是私房话,如今这明面儿上,平宁长公主议论两句无妨,陈颐安是不敢的,只是赔笑。

平宁长公主叹道:好几回都有跟前抱怨过,只想着皇兄登基二十年,一直操劳,后宫能有得他的意,哄的他喜欢,他便是多给些脸面尊荣也无妨,与朝局也没什么相干,无非后宫荣宠罢了,从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如今,只怕是宠的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陈颐安一直赔笑听着,当初贵妃降为静嫔,除了后宫失察之罪外,宗室反弹也是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如今静妃宣召卫氏女进宫,涉及到多家勋贵宗室,此时燕王已经反弹,公主若是出手,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

平宁长公主道:也罢,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卫氏带进来瞧瞧,多大的脸面,敢对女官动手。

一时卫氏连四个丫鬟都给带了进来,卫氏只是哭,四个丫鬟更是吓的都跪不住了,软成一团,两位公主府的嬷嬷上前来行了礼,王嬷嬷一脸愧色:奴婢无能,给公主丢脸了。

平宁长公主道:说一说,当时是个什么境况?王嬷嬷道:因着大爷与少夫有吩咐,卫姨娘病的厉害,挪到园子里头养病,因园子里与小姐们住的锦莲榭隔的不远,与大爷和少夫住的甘兰院也不远,来往的也多,怕过了病气,吩咐了奴婢们,守好门户,不许进出。

今儿早上,卫姨娘的娘家打发给卫姨娘送东西来,少夫恩典允了。

晌午后,卫姨娘就要出去给少夫请安,奴婢们劝着姨娘等一等,待回了大爷和少夫再做打算,姨娘不依,说是有静妃娘娘的要紧话要回少夫,奴婢们想着,静妃娘娘但有话,也是派了内相来宣与少夫,哪有说与姨娘去回少夫的,奴婢们宫里、公主府服侍这么些年,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规矩。

是以只得拦着姨娘,没承想,姨娘竟命丫鬟拉扯了奴婢,说奴婢无礼,打了几下嘴巴子,奴婢实是……说的声泪俱下。

想来也是,公主府的教养嬷嬷,又有七品的官身身上,平日里也是有脸面的,被公主派给外甥女儿管教姨娘,竟被姨娘打了,真是匪夷所思的要命。

大约也是没有会想到的。

平宁长公主敛了笑,威仪顿生,叫不敢直视,一个个的往底下的丫鬟和卫姨娘看去,点一点头:静妃有话给县主,竟要说给一个姨娘,再由姨娘回县主?这是哪一家的规矩,竟不知道!莫非朝廷钦封的县主,还没资格让静妃亲自宣谕不成?这也未免太欺辱县主了吧,明日定要上表,讨一个说法!一边使一个眼色,叫一旁的婆子取下卫姨娘嘴里的堵嘴的布团,问她:谁给这样的胆子,打府上的女官的?卫姨娘哭道:是嬷嬷拉扯着,丫鬟们才过来劝解,想要分开的,怎么敢先动手呢,还请公主明鉴!平宁长公主大约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蠢的,反倒气笑了:不管先动手还是后动手,都是一样,哪里有动手的道理。

卫姨娘越发不服:虽说嬷嬷是公主府的女官,臣妾也是朝廷御赐的,并不比谁差些儿,既嬷嬷动的手,臣妾自也动的手!公主难道还大过朝廷不成?她就不信了,平宁长公主再尊贵,能尊贵过皇上去?嬷嬷是公主府的,她可是皇上赏的,怎么比也要高一筹的。

平宁长公主简直匪夷所思,对两位嬷嬷说:看们挨打也是活该,亏得打发们去教导她,如今们教导了半年,还是这样不懂规矩,还有脸回来!才该打们呢!两位嬷嬷一脸羞愧,磕头不迭。

卫姨娘冷笑了一下,果然不错,平宁长公主如何敢与皇上比,也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一边又泪眼婆娑的去看陈颐安,见他坐一边静静的旁观,心中陡然一动,这个时候,说不得倒是个好机会!先前大爷怕公主发怒,忙忙的来赔罪,如今自己抗辩,扳倒公主府的嬷嬷,替大爷挣回了脸面,想必心中必是欢喜的。

再则,虽说哭了两场,妆容没了,可是似乎有时候,越是脸黄黄的,不施脂粉,只是委屈,越发能叫男怜惜呢。

卫姨娘行动力一向出众,立时就膝行过去,一双柔荑抚上陈颐安的膝盖,柔声道:妾身也是迫不得已才动的手,如今情愿给嬷嬷赔罪。

这个时候,陈颐安觉得,其实嬷嬷挺无辜的,遇到一个这样不状态,脑袋和世都不同的女,她们照着往日里的规矩教,如何教的了她?卫姨娘仰着脸儿,一脸委屈,楚楚可怜,见陈颐安只是沉吟,并不说话,越发把整个身子都挨了上去,柔软的胸部贴着他的小腿,停了一下,一只手轻柔的不着痕迹的揉抚着他的腿。

自诩大小场面都见识过,再没什么能惊到他的陈颐安此时都无语了,这女搞不清状况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这个场面,她竟然还想着来j□j他!陈颐安对几个嬷嬷道:还不把卫姨娘拖下去,待公主处置!正沉浸柔情蜜意,天马行空般想象的卫姨娘顿时大惊失色,凄声道:大爷,大爷,贱妾是迫不得已的呀……见陈颐安迫于平宁长公主的威势,依然不敢给她求情,卫姨娘决定给平宁长公主一点面子,于是磕头道:公主,臣妾……早有平宁长公主身边的女官语气平板的截断道:住嘴!能对公主自称臣妾的,都是有封诰的夫,僭越了。

卫姨娘一愣,平宁长公主倒是笑了:嬷嬷们半年都没教导明白,说一两句只怕也不懂,罢了,那两个宫里的丫鬟,派霍启送到宫里慎刑司去处置,卫家陪嫁的两个丫鬟,送到顺天府去,以民犯官身处置,这位卫姨娘,因是御赐的,虽说犯了忌讳,安哥儿不好处置,连竟也不好处置的,也罢,现就拿的帖子,把卫姨娘送到静修院罢。

回头再去回皇兄。

那静修院类似后宫中的冷宫,只不过是为宗室女眷预备的,凡有宗室女眷等贵女犯了大错时,为着家族体面,不方便外头处置,便送往静修院,这里头不仅清苦,要做劳作,最为可怕的是有去无回,进去的从来没有见过出来,据说送了静修院,也不过三两年就悄悄的没了。

卫姨娘这才是真的吓到了,一时目瞪口呆,呆若木鸡,耳中偏还听到陈颐安说:也罢,也是为了朝廷体面。

大爷竟然这样说,简直不能置信!几个公主府专司行刑拿的嬷嬷一拥上前,有的拖丫鬟,有的拖着她就走,卫姨娘尖叫道:们不能随意处置!是朝廷赐的,是皇上赐的!很快就没了声音。

陈颐安不好意思的笑道:咱们家的事,竟又劳烦姨母了。

平宁长公主道:罢了,知道们小辈为难,不替们出头儿,谁替们出头呢?别的倒也罢了,只是这样儿的,也敢称是大家子养出来的小姐?单看这一个,就知道她们家没什么好的,怪道那位静妃,略得一点儿脸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颐安站起来笑道:多谢姨母,回头跟明珠说了,待她能走动了,再来给姨母磕头。

平宁长公主不免又嘱咐了几句叫明珠好生养着之类的话,陈颐安这才告辞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