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2025-03-25 21:44:23

宝瓷背对那人微微僵硬的站着,现在她要怎么办——跑?那不是等于告诉人家我有猫腻快来抓我吗?——不跑?站这儿迟早也得露馅!展云倾喂,你当年不是挺正人君子的吗,怎么如今也学会搭茬了~~宝瓷在心里哀嚎,听得身后衣袂微动已经向她走来,索性天色正暗尚未掌灯,他喵的豁出去了!随手抓了一把刘海用力把脸遮一遮,她低着头转过身来,看到一双显得干净利落的鞋子已经走到跟前,黄昏中暗蓝衣摆摇动随风。

尽管没有抬头,却感觉得到跟面前人身高的差距——他喵的两年前有这么大差距么?她真是安全得让人淡淡忧伤!只要不抬头展云倾都根本看不到她的脸的!住在那种山洞里两年,真是要命的营养不良!(——姑娘你这还是缺钙啊!)宝瓷低着头打死不抬,展云倾来到跟前一时微默,也不知如何开口。

他大概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叫住她吧,只是发现时已经开了口。

上一次只是认错,那这次叫住她又是做什么呢……他压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略带歉意道:在下展云倾,虽然有些唐突,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他没认出来。

宝瓷该庆幸,天色昏暗刘海遮脸加之过了两年女大十八变,有这么多有利条件——可她不爽!——展云倾你个登徒子!抓个人就搭茬,什么叫只对一个人好啊!她突然横生一股恶胆,抬脚重重往展云倾脚上一跺,听他隐忍了一声闷哼,转身就跑。

展云倾给她跺得愕然不解,痛得略一弯身,再抬头已经只能瞧见她正消失在越发昏暗夜色里的身影——这……果然还是太唐突了吗?那他倒是该庆幸只是跺了他一脚而不是甩他一巴掌……这种事果然还是做不来啊。

可是他望着早已经不见人影的茫茫夜色,心里却依然有些在意。

宝瓷一路跑一路忿忿念——死宝珞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害她找这么久!给她找到,看她非狠狠一顿揉!阿嚏!远方马上的宝珞打了个喷嚏,摸着鼻子略有些茫然。

并肩而骑的宁宁一脸紧张,怎么了,染了风寒了?我们要不要绕个路先去看大夫?——宝珞身体一向很好从不见生病啊,听说越是平时不生病的人,一生病就容易得大病啊!宝珞却似听不到他说话,继续茫然片刻,才缓缓道:被骂了……——※——※——※——宝瓷出师不利无功而返,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一早起来还在思索怎么应付师父,门外小二就已经跑来敲她的门——客官,沈小姐来了。

——哈啊?又来?不要这么一大清早吧~~她扑通倒回床上去,小二略为难的提醒道:客官,不早了……是不早了,没办法啊,宝瓷住山洞里两年早就不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了,都是什么时候累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睡够了,什么时候才是早晨。

她磨磨蹭蹭的起来穿衣洗漱,下楼时分明看到沈大小姐脸上对她这种作息的不赞同。

但沈晴颜是有求而来,自不会多言。

一大早被弟弟闹起来,她其实也很无奈。

昨天说过的事,不知姑娘考虑得如何?——能让我吃个早饭先吗?宝瓷在沈晴颜的眼里清楚的看到叹息无奈,可丫怎么就还是不明白呢?小二端上了早饭,沈晴颜坐在宝瓷对面瞧着她,宝瓷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道:你瞧,我就这个散漫样子惯了。

你也不太喜欢我,我也不太喜欢你,咱俩不合适。

沈晴颜大囧,什么叫咱俩不合适啊——虽说这姑嫂不合倒也没错,但怎么说喜欢她的还是她弟弟。

她这才知道眼前丫头这般散漫无礼怕有一半是故意的,只是想让她自动放弃而已吧。

可惜她沈晴颜在闺蜜圈里出了名的外貌端庄文静却一副毒舌向来一针见血,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给她打发。

舍弟虽是家里老幺难免娇宠些,人品却是好的。

又有相貌家世,可谓百里挑一可遇不可求。

我打听过,姑娘跟着落魄师父到此地,身边连个仆从都没有。

昨儿好像姑娘去过清尊楼却没进去?不知姑娘是有什么事,我们家跟清尊楼颇有渊源,倒是可以帮姑娘一把。

沈晴颜方微笑说完,宝瓷便蓦地站起来——落、魄、师、父。

果真是师父那副邋遢样子叫她看轻,竟想拿家世来压她一头么?她微微扬着下巴,——不劳费心,令弟既这么难得,就留给愿意求的女子吧!她转身上楼不再理睬,即使失礼,那沈晴颜挂着亲切笑脸句句嘲讽就不算失礼么?——她没兴趣玩这些笑里藏刀!沈晴颜一怔,本想捏她软处,料不到适得其反。

这么个野丫头,想不到这么难应付。

——※——※——※——宝瓷几步跨上楼,去房里拿了小刀就一脚踹开师父房门——师父!你都听到了吧!?今儿我一定要刮了你胡子!!东方狱华坐在桌前抬眼瞥她一眼,冷道:那种人,理会她做什么?不理会!那你下去应付啊,自己在屋里躲清闲!宝瓷这一次是铁了心,握着刀子直扑上去——什么不修边幅阴阳怪气乱发脾气,都是一把年纪还没媳妇闹的!看我非给你这脸整理明白了,找个师娘来治你!东方狱华一听这话就皱眉——困在岩阵里两年,死丫头一郁闷就要给他找师娘,听得他耳朵里都要长茧子!可是她手里的那把小刀却是认真的,东方狱华只能飞身避过,打起精神来应付。

——两年朝夕相处的结果是,鬼丫头也清清楚楚的摸清了他的路子。

若不是这两年,宝瓷当真不会知道,师父奇门异术出神入化,身上的功夫却真不见得有多厉害。

不过仗着对两个丫头清楚透彻的了解,利用知己知彼把她们压得死死的。

但是如今,宝瓷对他的了解半点不少。

她甚至怀疑如果撇开宝珞的实心眼和师父对她的了解,认真跟师父打一场,说不定师父根本打不过宝珞的。

两人在屋里看似打得天昏地暗,其实很快就分出了高下——师父明显缺乏锻炼体力太差了!若不能在几招之内把宝瓷拿下,就只能生生给宝瓷磨到死。

宝瓷耗到他体力不支,一把压到床上,手上小刀闪着寒光,映着她脸上的奸笑——师父,你就认了吧~~!你这个孽徒!呵呵呵呵~~师父,徒弟手生,你别动啊~~割到了就不好了!——单身大龄男青年当久了真的不好的,徒弟这是为你好啊~~!这一天宝瓷想了很久了!她终于摁倒了师父,痛痛快快的刮了他的胡子,虽然在那张脸上留下好几道血口子险些有毁容的危险。

但她看着自己的成果——被她骑压在身下气得憋红了脸的师父,还是很惊讶的……师父……你一点也不老嘛。

她猜想过很多师父的长相,因为长时间不说话一开口那声音沙哑得像个老头子,所以他的脸也是一脸凶恶冷酷还是阴鸷犀利——可是,不管什么样子都没想过会是这一种……该说是……清秀吗?本是清俊秀气的一张脸,眉眼都带着仿佛早已经渗透的阴沉忧郁,因为长期被胡子保护,皮肤格外细嫩,一生气便染上了红色。

哪里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师父到底是有多大啊?照说他也养了她们十几年了,不该太年轻吧?宝瓷太惊讶,手上就不自觉的松了。

东方狱华沉着脸,几乎好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你这个孽徒,给我出去!他用力一掀,宝瓷就直接给掀飞出去——不是从门,而是从窗户出去了。

她嗷嗷的从二楼摔下去,险些直接糊到地上。

堪堪爬起来抬头冲窗户喊道:不就看了你的脸!用得着杀人灭口么!回应她的只是砰一声关上的窗户。

宝瓷回店里吃完了她的早饭,决定再往清尊楼去一次。

白天虽然被发现的危险大些,但也更容易找些。

索性清尊楼守卫不严,早些找到宝珞走人,省得在这里被那对傻缺姐弟骚扰!她先跑去给师父买了两身衣裳送回客栈叫小二拿去给师父,那张脸总穿得一身灰扑扑的太浪费了。

随后便轻车熟路的潜进了清尊楼——白天找人一目了然,她借着树枝掩护趴在墙头盯着来往的人,突然一个柔柔静静的声音格外刺耳却又熟悉——那个女人这两天没有再来了吧?别提了,她简直是属狗皮膏药的,威胁不管用,找她单挑就只会哭,还哭的一震三抖的,叫人看着瘆的慌……还是明馨用了点药,让她拉了三天,估计这会儿床都爬不起来呢。

……是宝瓷领悟力太好了吗,为什么她一听就知道这两个女人说的是谁呢。

正想着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也能遇见沈晴颜——她还是换个地方免得被她发现。

宝瓷正要偷偷溜走,冤家却不愧是冤家,一阵风吹来,沈晴颜好巧不巧这时候一抬头,正瞧见树叶摇动间被露出来的宝瓷——沈晴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刺客!!——野丫头竟然敢擅闯清尊楼,这回栽到她手上了吧!被她抓住把柄看她还得瑟!守卫顿时便往这里跑来,宝瓷一见慌忙开溜,可是守卫众多环围包抄她又哪里跑得掉,将将跑到花园就给人抓住——放开我才不是刺客!——是不是见过楼主再说!她怎么挣扎都扭不脱,沈晴颜正款款赶来看好戏,却看到几个樱红柳绿的女子正围着展云倾往这里走来—— 一时分心,倒让她们钻了空子!不等她上前,展云倾已经看到了被护卫抓住的宝瓷——是她。

不是旁人,不是认错。

如此清清楚楚,无遮无拦,逃不了避不开——展云倾定在那里,只能盯着宝瓷脑子里小小的万马奔腾了一下,奔腾过后被踩得一片空白。

宝瓷也抬头愣住,跟他大眼瞪小眼愣愣瞪了半晌,展云倾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嘴唇动了动,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宝瓷……原来真的是她,昨晚踩了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顿时有种原来如此之感,好像只要是宝瓷,无论多莫名其妙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只是当她真的出现在他面前,却不知该作何反应……宝瓷也愣愣看了他半晌,随即惊讶便化作一声冷哼,扫一眼他身旁的莺莺燕燕——哼,招蜂引蝶。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展云倾听见——士别三日真刮目相看!闪瞎她的眼!展云倾顿时窘然,宝瓷,不是……开了口却不知解释什么,倒是那些护卫一见展云倾竟然认识这姑娘,也不知是抓还是不抓,手上不禁松了些许。

他果真风光无限,她却给人追得狼狈——宝瓷转头问那护卫,能放开我了不?护卫看一眼展云倾,他惊觉自己竟也一时惊讶疏忽了,忙道:快放了她。

一旁女子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主动上前说话,都知道展云倾身边女子虽多,他却从来都刻意保持距离对谁都只是客气,连亲切都欠了几分。

也唯有那自小相识京城追来的文香衾才见他偶尔关照些,多数时候依然躲避不及。

为何他不但主动招呼这姑娘,连语气都仿佛急切些,她是什么人?护卫退到两旁,展云倾迈步走到宝瓷面前,见她神情悻悻活动着方才被抓住的手腕。

他似觉些许无奈的笑了笑,当真是宝瓷,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再见面是这么个情形,仿佛也只有她才能做得出来。

两年了,她出落得有些惊人,当年十四岁的宝瓷明明给人的感觉才只是个小女孩,如今却完全不同了。

只有这性子,倒是完全没变。

当真站在她面前,展云倾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似乎有些怀念,却更多是五味陈杂。

只轻轻问道:没事吗?宝瓷低着头摇摇,不看他。

反正她现在是被抓了,再跑也没意思,爱咋咋。

他抬头对护卫道:她是来找我的,你们先退下,我跟这位姑娘有事谈。

护卫告退,他回头对几个女子只道一声抱歉,失陪。

便迟疑一下,隔着袖子虚拉着宝瓷的手臂,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