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营参观结束后,时间还早,仲夏之夜总是特别美好,太阳挂在天边迟迟不肯下山。
告别了教授和导师之后,有人提议去河边烧烤,林微微本来兴致缺缺。
可转念一想,回家不用开锅煮饭,还可以省掉两个人的口粮,何乐而不为呢?出钱的都跑去超市买菜,决定今晚的食谱;出力的就留下来,负责捡树枝燃篝火。
吃啥她无所谓,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反正德国人的烧烤就那么点选择,无非是猪排牛排鸡排。
忙妥手中的活儿,买菜的人还姗姗未归,林微微打发了弗里茨这个跟班后,便跑去河边的大树底下坐着偷闲。
刚一屁股坐下,就有人在那里叫她,抬头一看,是倪娜。
她没好气地问,找我干嘛?我们谈谈。
憋着气,林微微问,你这是打算自动退出,将杨森还给我了?倪娜眼底闪了闪,道,不是。
那你来干嘛?你还好吧?这假惺惺的态度实在让人倒胃口,她冷哼了声道,你是来看我被男友甩了有多悲惨,被闺蜜背叛了有多愤怒?那你现在看到了,我不好,浑身是伤,该满足你的虚荣心了吧,倪大小姐!微微,你说话别这么伤人好吗?我说几句你就受不了,那你还第三者插足抢了我的男友,你让我该怎么办?本来这些事压在心底,就当哑巴吃黄连,自己吞了。
可是偏偏她还要作为一个战胜者走到她面前,装出一副再见亦是朋友的高姿态。
这算什么?嘲笑她、鄙视她林微微没有气度,拿得起放不下吗?越想越光火,憋在心里的怒火登时都爆发了出来,嗖的一下站起来,咄咄逼人,亏我还把你当闺蜜,你签证出问题的时候,我第一个跳出来帮你作担保。
你失恋的时候,我连约会都带着你,哄着你……原来到头来,我林微微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X,被你捏在手里耍着玩。
她的声音大了起来,引来远处诧异的目光,倪娜眼中闪过尴尬,道,你能不能先不要光火……林微微打断她,我就是这个脾气,你接受不了就走,我也不想和你说话。
脾气!就是因为你这个脾气,杨森才和你分的手。
渐渐的,倪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不管她爱不爱听听,她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你太自我、太暴躁,没有一个男人会为你容忍一辈子的。
好,就算你说的都对,但这是我和他的事。
你是我好友,却像个小三一样地插足进来,算是怎么回事?他早就想和你分手了。
她别开眼睛,似乎不太愿意接受小三这个称谓。
是吗?可事实是,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你就和他搅上了床。
林微微捏紧拳头,想到他们瞒着她做的那些勾当,心里又气又难受。
挖心挖肺地对别人,却换来背后一把冷刀。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她咄咄逼人。
因为你一次次的伤害他,他需要调节。
哈哈,这可真是本年度最好笑的冷笑话了,和女友吵架,找女友闺蜜调节?这是什么神逻辑?林微微不由冷笑了起来,感觉就像吃了苍蝇那么恶心,一对贱男渣女!被她气到胃痛,不想再多说一个字,林微微转身就走。
倪娜追上来,拉住她,道,为什么你每次都不给人家解释的机会呢?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委屈。
你认为你做的对,可是你伤害到别人了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们非得容受你的脾气,我们又不欠你!是啊是啊,你们不欠我,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所以这辈子我活该被抛弃。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你们都是无辜的,行了吧?林微微恶狠狠地说道,用力地一甩手,把她给推开了。
当时,她只是在想,都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必再纠缠她这个可怜人呢?两人站在靠近河边的一个斜坡上,不料这一推搡,倪娜脚底打了个滑,身体失去平衡,尖叫着顺着斜坡一路滚进了河里。
那噗通一声的巨响,吓了她一大跳,急忙回头,于是便瞧见倪娜落水的那一幕。
反应过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糟糕,倪娜是旱鸭子!完了,这下要出人命了。
她飞快地冲过去,想也没想也跟着跳了下去,一心想要去救人。
林微微虽然会游泳,但游得不好,自保还行,救人就差点儿。
尤其是溺水之人,看见一根救命稻草,都会紧紧地拽住不放。
微微觉得自己快被她掐死了,丫的这辈子真是欠她的!这一带水流比较急,一眨眼就被冲到了河中央,没力气游到岸边,只能大声呼救。
好在弗里茨就在附近,听见她的叫声,他四处一环视,然后就在水里找到了沉沉浮浮的她。
他脸色一变,踢了鞋子,三两步跳进河里。
以前在部队军训,别说是这湍急的河流,就是冰窟窿也得游过去的。
弗里茨的水性很好,他一把拎开倪娜,托住微微的腰,将她举出了水面。
她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大口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刚才差一点就窒息了。
见她脸色苍白,他焦急地拍了拍她的脸,连声唤道,微微,微微,你没事吧?林微微呛了几下,慢慢恢复了神智,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一脸惊恐,仍是心有余悸。
弗里茨一手揽住她的肩,另一手划着水,将她带到岸边。
另一个还在水中挣扎,林微微拉住他,气急败坏地道,还有她。
弗里茨没辙,只得再游过去,将倪娜也拽上岸。
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贱死不救,不是她的风格。
再说,倪娜失足落水,真要追究起来,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私人恩怨暂时放一边,先把她弄醒了再说。
替她按了几下胃部,倪娜吐出几口河水,可一双眼睛还是紧闭着。
林微微担心地看了弗里茨,问,怎么还不醒?没醒吗?他走过去蹲□体,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正手反手连抽了她俩耳廓子,那清脆的噼啪声让微微听了不由头皮一麻。
倪娜红肿着脸,顿时吐出一口气,悠悠醒转,估计是被痛醒了。
弗里茨咧着嘴,对着她一笑,道,醒了。
林微微松了口气,任务完成,起身就想走。
没想到,倪娜一睁开眼睛,就歇斯底里地尖叫了声,一把抓住微微的手,嚷道,我肚子疼,快送我去医院。
你又没死,去毛医院啊。
林微微不想理她,可她偏偏抓得个紧,那细长的指甲,几乎划破了她手背上的皮肤。
你发什么神经?我怀孕了,6周,送我去医院,不然就来不及了!林微微一呆,随即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道,我和贱男分手才12天!好啊,背着她暗度陈仓,连娃都怀上了。
这两人背地里早就勾搭上了,感情全天下都知道了,就是瞒着她一个。
放手。
她道。
倪娜没动,一脸哀求地望着她。
放手!她声音尖锐了起来。
倪娜吓一跳,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真想狠狠地抽她几个耳廓子。
她咬着牙,转身就走,一肚子的火没处撒。
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跑回来,对她吼,车钥匙呢,拿来!我林微微就是个没用的软柿子,所以才会被你们这样当猴耍。
弗里茨听不懂她们在说啥,但大概还是能够猜出一点端倪。
他又不傻,知道自己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插一脚进去瞎参合,铁定被她当炮灰轰。
反正这事和他无关,干脆就抱胸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湿淋淋的三只落汤鸡走到停车场,林微微看见那辆熟悉的大奔E63,胸口那股怨气更甚。
抢了我的男人,抢了我的座驾,还要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用力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驾驶座,气呼呼地踩下油门,车子纹丝不动。
眉头皱成了一团,尼玛,连这死车子也欺负人。
火气正旺,就听见弗里茨在隔壁,无比淡定地说了句,你没放手刹。
马勒戈壁!骂了句脏话,林微微怒火冲天地放了手刹,可又忘了松开油门。
车子呼啸着出去,砰地一声巨响,撞上了前方的安全栏。
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倪娜在后座敢怒不敢言,她那12万欧元大奔E63啊!就这样报销了。
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弗里茨拍拍她的肩膀,说,我来吧。
林微微一声不吭地下车,和他换了个位置,坐上副驾驶。
见她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大奔,倪娜松了口气,谁知道,弗里茨也是个开车很猛的家伙。
倒车,还踩了一脚的油门,在撞上后面的汽车之前,他猛地刹车。
由于惯性,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弗里茨扬起了笑容,21世纪的汽车真给劲,不像他们40年代,踩扁了油门也只能开到40kmh。
他打了个方向盘,将车子倒出停车位,然后踩足油门,车子立即像脱缰的野马,一下子飞蹿了出去。
倪娜本来就紧张,现在更是一身冷汗,死死地捏着车把手,手指关节发白,她觉得自己就要被这两人玩死了。
她捂着心脏弱弱地问了句,弗里茨,你以前是开F1赛车的吗?不,他笑了笑,从反光镜中看向她,道,是开虎式坦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