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极速飞驰的过山车里,他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就连苏联人的枪弹射入心脏时,也没能让他这么恐惧!一定是上辈子在集中营里造孽太多,所以这辈子上帝让他弗里茨一样一样还回来。
默念一千遍上帝宽恕我之后,这该死的车子终于停了下来,他捏着把手的指关节都发了白。
连微微在一边叫他都没听见,一松开保险栓,他第一个冲下车,没走几步,呕的一声,吐了。
吐得个惊天动地!见他这狼狈样,林微微很卑鄙地在背后幸灾乐祸,哈哈哈,小样儿,也有你害怕的东西。
雷奥将水递给他,道,兄弟,辛苦了。
弗里茨一声不吭地接过,仰头灌了几口下去,一回头,那尖锐的目光就像两把刀似的飞向林微微。
被他看得心一颤,她顿时很没骨气地躲到小贱身后去了。
他一步步地向她走去,虽然啥话也没说,那脸上的神情却仿佛在说,小样儿,你完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林微微头皮一麻,被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笼罩着,呃,她又没做错事,是他自愿去尝试的好伐,和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她心中发怵,忙转身开溜,一回头,看见他还追在后面,叫道,唉,你别追着我啊。
心中一急,没看见前面凹凸不平的草坪,脚脖子一歪,摔了一个大跟头,鞋子也摔没了。
弗里茨本来心中有气,可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气一下子消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微微双手抓了一把草,无比怨念地扔向他,你混蛋!嘲笑够了,弗里茨弯腰捡回她的水晶鞋,在她身边蹲下,道,上帝保佑。
看见他嘴角要笑不笑地勾起,心里就窝了一把火,用鞋跟敲了敲他的头顶,吼道,保佑你妹!脚扭了下,肿倒是没有,就是一时痛得走不了路。
弗里茨伏低身体,道,上来。
干嘛?她瞪着他,才不信他有这么好心,不会又将她扔河里喂鱼吧。
这人实在太鬼畜,他的心思啊,永远猜不透!我背你。
他指指肩膀。
见林微微仍然一脸迟疑,他没耐心了,一把抱起她放在椅子上,然后硬是抓住她的双腿将她背了起来。
身体突然失去重心,她尖叫了声,急忙搂住他的脖子。
这样才乖。
双手放在他颈部,做了个要掐死他的动作,她别开脸,哼了声,谁要你背。
弗里茨笑笑,转头亲了下她的手臂。
林微微像是被电到了似的,猛地一缩手,谁要他这刚吐过的臭嘴亲?一路时不时地有人回头瞧他们,弗里茨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死活不肯放她下来。
林微微没辙,只能目不斜视地装作没看到。
喂 ,刚才在过山车里,你为什么叫希特勒的名字啊?弗里茨一怔,但随即一脸淡定地回答,你听错了。
你肯定说了。
我没有。
微微……嗯?找个医生检查下,你这耳朵不行!卧槽!林微微又生气了,用力拧了把他的耳朵,用中文叫道,你去死!弗里茨腾出一只手,掏了下耳朵道,不用和我说再见,我们住一个屋檐。
……弗里茨脚步快,背了个人还是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雷奥和小贱,倪娜和杨森。
杨森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两个身影,神情阴骘,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直到倪娜的声音传来。
阿森,你捏痛我了。
她叫道。
他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两人紧扣的手,愧疚地道了声抱歉。
男友心里想什么,倪娜猜也能猜出点,对前任未忘怀,看见她过得好,心里不爽。
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像林微微这样单细胞,所以即使心里不开心,也不会表现出来。
她站住脚,捂着肚子,皱起眉头,却什么也没说。
杨森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问,怎么了?我肚子有点痛。
她咬着嘴唇,一脸可怜。
到底是他的骨肉,杨森急了,道,送你去医院?没事,我忍忍,一会就好。
胡闹。
怎么忍?倪娜脸上装着痛苦,心里还是很欣慰,杨森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就算不爱她,但母凭子贵也不会丢弃她。
弗里茨和微微走得太远,于是他和雷奥他们打了声招呼,便急急地送倪娜去医院了。
而那一头的微微根本没发现少了两个人,直到——弗里茨目光四周一扫,发现了右边的射击场。
好久没握枪了,看见那把狙击枪,他手痒了。
来一局,怎么样?弗里茨提出建议,雷奥和小贱都毫无异议。
咦?那两人呢?林微微东张西望地瞧了会儿。
倪娜不舒服,他们先回家了。
哦。
林微微暗道,哼,真会装。
一共四个人,买了4轮,弗里茨和雷奥率先上阵,两人并排站着。
前方五米处挂着一排铁圈,从小到大,谁射落的铁圈最多,谁就赢。
射中50个的送一个巨大的泰迪熊,射中25个,送一个小娃娃,射中10个的免费再来一轮,10个以下的就啥礼物都没有。
弗里茨将抢稳稳地抵在肩头,眯起眼睛,手指一扣,砰地一声射出一枪。
以前在战场上,他担任的角色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狙击手,进入他远射目标的苏联人绝无生还的机会。
可是,这一次,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枪竟然射偏了,铁圈一动不动,子弹射入了旁边的墙壁。
连射了三枪,都没有射准,他不禁一怔。
难道是太久没练习,自己的射击水平倒退了?哎呦,瞧你这水平臭的,看我的。
射击什么的太深奥,不过随便打靶子还是会的,这种游戏不就是体验一下拿枪的快感,还有谁真会是神枪手?扛着枪乱打一气,居然也有被她射中的。
弗里茨看着被她打中的一枪,恍然大悟,一定是店员怕亏本,故意在枪把的远程镜中做了手脚!雷奥的最高纪录是20个,李小贱5个,林微微1个……囧。
弗里茨道,让我再试一下。
前三发,他都在调试两边的距离,射偏了两枪。
从第四发起,一直到最后一枪,一共55发子弹,他每颗子弹都射中红心,百发百中。
林微微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后来的欢呼,那个可爱的泰迪熊哦……非她莫属了。
老板是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最后的阴云密布,妈的哦,碰到高手了。
摸抢的感觉真爽,弗里茨玩上瘾,一次不够,卷土再来。
一口气赢了五只泰迪,最后店铺老板泪流满面地跪求,大哥,大爷,大神,我们小本经营,你饶了我们吧。
俩女孩一人一只,剩下的三只,很大方地还给店铺继续当镇店之宝。
帅毙了。
小贱道。
确实帅。
雷奥问,弗里茨,你是军人吧?这拿枪的姿势,太标准了!弗里茨还没回答,林微微就抢着道,不是,他是演员。
演员?雷奥闪过一丝诧异,演什么的?二战记录片。
哈,怪不得。
经常摸枪的人,手感好。
****这是杨森的屋子,虽然他不说什么,但林微微自觉不好意思,两人都分手了,没道理还占他便宜。
他不在意,不代表倪娜也不在意,不想落人口风,于是林微微开始找房子。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上网,弗里茨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打游戏,杀了一盘回来,见她还是对着笔记本发呆,一脸纠结。
扔了遥控器,他伸过头去,道,干嘛呢,你。
找房子啊。
要搬家?这里住的不好么?房子大,床也大,门还不带锁,方便他半夜摸进来。
林微微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噼里啪啦地打着键盘,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他。
弗里茨连电脑也没瞧见过,更别提笔记本了,只见她瞪着屏幕,捏着鼠标的手一会儿吧嗒按这个,又一会儿吧嗒按那个,好不热闹。
这是什么?电脑啊,大哥!她白了他一眼,道,拜托你别像个三岁小孩似的,整一个十万个为什么,好不好!被骂了,弗里茨好脾气地摸了摸鼻子,继续围观。
他看着都觉得有趣,好像不管她输什么进去,都能跳出来一堆,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于是,他们俩一个搜,一个看,就这样,他撑着下巴陪了她一下午。
林微微记录了几个感兴趣的房源信息下来,见时间还早,就跑一边打电话去预约时间看房了。
弗里茨看着界面上的google,也试着输入了几个字,第三帝国,弗里茨……然后脑中一激灵,输入上辈子情敌的名字: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浦。
他挑着眉,一目十行地扫过屏幕,心中不由一阵惊讶。
嘿,没想到这家伙还挺长寿,竟然活到现在没死。
一起同生共死过的老战友,怎么也得去拜访一下,呃,带着微微,顺便一报曾经的夺爱之仇。
林微微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他捧着她的电脑,一脸诡谲。
你看啥呢?她凑过头去瞄了一眼,本以为他乘机在看色.情,没想到他正儿八百地在查资料。
里宾特洛浦……这名字有点耳熟,是谁啊?弗里茨关了网页,推开电脑,一下子将她扑倒在沙发上。
鼻对鼻,眼对眼,两张脸近在咫尺。
他用无比煽情的语调说,啥都没你好看,我只要看你就够了。
额……又来了。
他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狼,口水都要掉到她身上了。
林微微向外移动一寸,滑下沙发,躲开他的桎梏,正色道,这房子不付费,你住着也就算了,可是我要找新房子了,到时候,就不能收留你了。
为什么?因为我没钱,供不起这么大的房子,只能租一间房的学生宿舍。
我不介意,我可以睡你床。
你谁床,我睡哪?床?不行。
林微微拍开他凑过来的脸,退一步道,好吧,如果你非要和我住一起,那就合租房子,你付50%的房租,ok?我没钱。
卧槽,没钱吃白食还那么理直气壮,林微微没好气地道,那就给我找工作去。
工作?他一愣。
或者找个富婆包养你,反正你这张脸皮长得还不赖。
她伸手捏了把他的脸。
你包养我。
他死皮赖脸地贴着她。
她呸了声,包养你?我还想找个人包养我呢。
那我包养你。
弗里茨。
闻言,林微微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拿来。
什么?马尼啊。
你有么?他啥都有,就是没有马尼,只能老实摇头。
没有你说个P。
她停顿了下,道,总之,你要是想继续和我一起住,就给我付房租,没钱,就给我去找工作。
找工作?他眼睛一亮,问,怎么找?先写个简历。
林微微转头看他,你以前做过些什么工作?看守。
什么看守?她摸不到方向。
集中营看守。
一口茶含嘴里,喷了。
她一手擦嘴,一手擦屏幕,道,这个就算了吧。
我说除了拍电影,你还会些啥。
他想了想,道,弹钢琴。
钢琴?她吃了一惊,瞧他这么个粗犷不羁的大男人竟然会弹琴?他点点头,认真地道,我会弹莫扎特的梦之安魂曲。
就一首?看来这水平也是不济的,和她应该不分伯仲。
他点头,但随即又摇头,给我点时间,贝多芬的曲子我也能想起来。
你多久没摸琴了?她狐疑地瞪他。
40年到现在,大概也就71年光景吧。
见他这神情就知道靠不住,她一耸肩,替他决定了命运,算了,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去麦当劳打工吧。
麦当劳?就麦当劳,她想想又觉得不对,那你身份证呢?他耸耸肩,丢在战场上了。
……林微微再次绝倒,丫的你连身份证都木有,还唧唧歪歪说个毛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