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蒙的同事抓了个亚洲人进来,那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相貌敦厚,看起来像个农民工。
林微微正巧出门,两人在走廊上打了个照面,本来她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打算多管闲事。
可那男人一见到她,立即就叫了起来,说的是中文。
中国人?他问。
她下意识地点头。
男人一喜,忙道,同胞大妹子,帮个忙,帮我翻译一下。
我是中国饭店的厨师,我想联系我的老板,让他来接我出去。
他说的是中文,在场除了微微没人听得懂,赛蒙和他的同事都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
抓人的那个警察叫科赫,问,他说什么?不确定情况,林微微不敢胡乱插一脚,不禁有些迟疑。
见状,赛蒙道,没事,你只管翻译。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也不必勉强。
那个厨师来德国3年,一直都在厨房,半句德语不会。
今天他在火车站坐了黑车,被列车员逮住,因为没有证件,又语言不通,就拨了110交给警方处理。
科赫正头痛怎么和他交流,于是,林微微这救世主就从天而降了。
大家都是一国同胞,没道理袖手旁观,尤其还是在警方允许的情况下。
等解决完这事,外面天都黑了,林微微看了眼手表,已经7点。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赛蒙。
唉,连他都下班了,她还在,这算是警局半日游么?看到她,赛蒙道,你辛苦了,谢谢。
林微微刚想回答为人民服务,突然心念一动,转口道,谢就算了,把你们的工资分我一半就行。
闻言,赛蒙自然而然地接嘴,我请你吃饭。
啊,她随便说笑而已,谁知道他当真了,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干笑几声道,不用了吧。
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谁说是我买单?不是你,难道还是警察局买单?必须的。
找翻译也得花钱,还折腾时间。
你这个小忙,帮我们节省了很多麻烦……说着,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事实上,我们局里有小金库,每人每个月自掏腰包10欧,本来都花在喝酒上面,这次这钱总算能用到点子上了。
他都把话说这份上了,再拒绝就矫情了,于是微微问,去哪吃?随便。
赛蒙好脾气地道。
唉,最讨厌就是随便了!听她抱怨,赛蒙道,那就由我决定。
****听赛蒙说这是个连锁店,汉堡、慕尼黑、德累斯顿、法兰克福等大城市都有分店,最远的一家开在纽约,听上去很牛逼的样子。
和五星级宾馆里的餐厅相比,这饭店的装潢算不上富丽堂皇,不过却有着它独特的风情。
布置成19世纪城堡的式样,高圆顶上挂着水晶吊灯,四周摆满烛台,地上铺了羊毛地毯,到处洋溢着古典高雅的气息。
来这里吃饭的人似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穿着正式得体,说话轻悠悠,吃饭细嚼慢咽,一点刀叉碰撞的声音都听不见。
林微微看了看菜谱,不由咋舌,光一道前餐就要20多欧!正餐甜点,再点瓶红酒,加上10%的小费,两个人吃这么一顿,估计300欧都打不住。
不用这么奢侈,我看我们还是去中餐馆吧。
林微微是小市民,没见过大世面,只觉得花那么多钱吃这么一顿多不合算,关键是还没中餐好吃。
还不如ALL YOU CAN EAT,六块五吃到撑。
赛蒙不妥协,按住蠢蠢欲动的她道,刚才给你机会选择,你放弃了,现在来都来了,怎么换?这不是要给你省钱吗?林微微撇撇嘴,没办法,只能重新翻开菜谱。
里面一堆字母,大多数都是法语,看得懂的,价格太高;便宜的,又看不懂,真叫人为难。
翻了几页,她没耐心研究了,啪的一声关上,对赛蒙道,你帮我点吧。
你什么不吃?我杂粮动物,啥都吃,所以你随便点。
这就好办。
他点点头,招手叫来了餐厅侍者。
那人似乎认识赛蒙,两人说话的态度热络,看起来他像是这里的常客。
不会吧,赛蒙这小警察哪来的钱?难道是贪污?正胡思乱想着,一抬头,就望见两人同时在瞧自己,似乎在等一个回答。
她忙收回心神,道了声抱歉。
侍者又问一遍,这回她没开小差,可同样没听懂,于是求救地望向赛蒙。
赛蒙道,你要牛肉还是鹿肉?鹿肉。
等侍者走了,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你经常来这吗?好像对这很熟悉。
有空过来。
他给微微的酒杯满上半杯,然后拿起红酒瓶子瞧了眼,道,2008年,和93年的相比差了一点,不过也是封存五年的干红。
你尝尝看。
母上爱喝酒,所以微微也会,但不贪杯。
红酒不能牛饮,喝的是个味,抿一小口在嘴里,酸酸涩涩的感觉在舌尖转一圈,齿间留香,回味无穷。
怎么样?他问。
不错。
专业的说不出,说说入口的感觉还是可以的,涩中带甜,又不腻。
这是半干红吧?他点头,是莱茵地带Eltville的Matheus Mueller酒厂生产的,他们公司出品的质量还算不错。
林微微摇头,没听说这个公司,我只知道威斯巴登的Henkell-Trocken。
香槟厂?这家制酒厂的口碑也不错的,120年历史了。
赛蒙对酒果然很有心得,只要提到酒厂子他都略有耳闻。
两人闲聊了几句,侍者端了个盘子过来。
偌大的一个盘子里只有两个小酒杯,还以为是什么开胃酒,定睛一看,原来不是酒精而是布丁。
吃不准情况,又怕出丑,林微微不敢动手,便压低声音问,这是前餐?赛蒙凑近脸,同样低声回答,开胃菜,送的。
学着赛蒙,她照模照样地拿起长柄小勺子挖了一口塞进嘴里,才愕然惊觉原来是咸的!这是用鹿肉熬成汤,加上食用啫喱冰冻起来,做成的布丁。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她忙点头,一直以为德国人吃的单调,没想到他们花样还挺多。
前餐是一份油煎起司,一份烧烤鳗鱼卷,大概是因为量小的缘故,还真的是挺好吃,叫人意犹未尽。
正餐你给我点了什么?牛排。
啊,我还以为你会给我点个法式蜗牛什么的。
赛蒙和她碰下杯子,啜了口红酒,问,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都是法语。
他失笑,牛排可是这里的招牌菜。
林微微道,我刚才看了菜谱,300克就要100欧,这么贵,难道是从日本神户空运过来的?赛蒙摇头,那倒不是,这个是德国特色,是这家饭店的老板独门首创的,还专门为此申请了专利。
这么神奇?卖个牛排也能申请专利?他但笑不语。
怀着激动的心情坐等专利牛排上桌,两人闲聊一会儿,侍者端着正餐来了,神秘的面纱终于要被揭开了。
喜滋滋地定睛一看,顿感失望。
咦,是她想多了吗?左看右看,都觉得和普通牛排没有区别啊,这100欧的亮点到底在哪里?见她怀着疑惑的目光望向自己,赛蒙也不急着解释,只是道,你先尝一口试试看?林微微照做,切下小块牛肉放嘴里一嚼,果然口感不同,绝对有让人有眼前突然一亮的惊艳感。
原来乾坤在肉里。
怎么样?他问。
她又仔细品味了下,道,唇齿留香,肉质松软,感觉很好。
他们是不是把牛肉配着菌菇炖了很久?赛蒙笑了下,没立即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切开牛肉,道,先吃,我一会儿告诉你。
讨厌,这还要吊人胃口卖关子!不过,话说回来,这牛排的味道真的很好,是她吃过最入味最鲜嫩的。
主餐之后,便是甜点,等盘子收走,林微微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独门配方?赛蒙道,其实很简单,他们将牛肉清洗干净后,放在储藏室里先让其发霉,等牛肉上结出一层白色的绒毛后,再将发霉部分去除。
之后,抹上黄油和盐腌制,再放上十多天,等第二次发霉……林微微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一变再变,等不及他把话说完,就忍无可忍地叫了起来,够了!太恶心鸟,怪不得有一股菌菇的味道,搞了半天,那是霉菌!霉菌啊……发霉……原来这就是真相啊!艾玛,想吐了,肿么办?林微微一脸怨恨地捂着肚子,瞪向他,赛蒙,你这是报复我!没有。
他不解,问,为什么这么说?报复我害你崩了牙。
不然,你为什么骗我吃霉菌?怪不得非要等她吃完再说,想到那食物发霉后长出的一堆堆白色绒毛……恶,真叫人蛋疼,不,这下连肚子也疼了。
扔下赛蒙,她气冲冲地跑去厕所,蹲坑半天也拉不出,显然那是心理问题。
谁说中国人不择食,他们德国人才是!我们撑死了也就吃昆虫,他们撑不死吃的是霉菌!光想到那一层白毛毛,就心里一阵恶寒,嘴巴漱了一遍又一遍,喉咙发痒,肚子发痛,浑身起鸡皮疙瘩。
赛蒙见她久而不归,便发了个短信过来。
你还好吧?他问。
好个屁。
将手机扔回包里,她又用水冲洗了下嘴巴,伸出舌头仔细查看了一遍,话说真不会食物中毒吧?不去想那一层白色的……绒毛,心情终于平静了些,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回餐厅大堂。
赛蒙见她脸色不佳,心存愧疚,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反感。
其实那个是食用霉菌,对身体无害,而且……停,我们还是换个话题。
听到霉菌两个字就头皮发麻,林微微急忙截住他要说的话,举起红酒,仰头灌了一大口下去。
好吧。
望见她的神色,赛蒙心里挺委屈。
是她自己说啥都吃,随便点,真随便点了,就……唉,女人的话果然不能都信,当真你就完了。
两人各自沉默,一顿价值不菲的晚餐就这样搞砸了,情调没吃出来,倒是吃出一身冷汗。
干坐了一会儿,林微微有些沉不住气,不由偷偷抬眼,朝对面望去。
只见赛蒙喝着酒,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好心让她开眼界,谁知她这坨烂泥扶不上墙,接受不了这种极具创意的新概念。
为了让气氛不太沉闷,她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你怎么发现这个饭店的?是家人介绍的。
他停顿了下,补充,家里有人在这工作。
怪不得他这么熟悉,原来是有熟人认识。
她凑过头,小声地问了一句,那你来吃饭能打折吗?不能。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顿饭我买单。
听他说得那么直白,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其实味道不错,尤其是那送的开胃菜,很好吃。
这也算是这里的特色。
听她这么说,赛蒙眼里有了一丝笑意,问,想不想再来一份?她眼睛一亮,猛点头,可以吗?我去问问。
赛蒙起身,向吧台走去。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几道好奇的目光纷纷向这边投来,林微微撑着下巴,微笑着伸手挥了挥,算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赛蒙回来后没多久,就有人把开胃菜送过来。
你人缘不错啊。
她感叹。
还好。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赛蒙和弗里茨一样,都是千杯不醉的主。
林微微不行,连续喝了三杯下去,脸红心跳头也晕。
醉是没醉,就是话有点多,想啥说啥,不像之前还要装个矜持。
谈天说地,一顿饭吃到9点,气氛还挺融洽。
见时间不早了,第二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于是赛蒙便去买了单。
两人都喝了酒,车子是没法开了,只能步行回家。
德国的公务员是个传说,因为他们廉正严明,恪守纪律,有时候甚至古板得不近人情。
林微微的朋友圈子里也就他一个是警察,赛蒙穿上制服特严谨,脱下制服特闷骚。
执行公务的时候不敢招惹他,脱了制服嘛,那种调戏他、欺负他的邪恶念头油然而生。
望着他,她心中好奇一堆,忍不住那颗八卦的心,便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警察这职业?除暴安良,为民服务。
闻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赛蒙,其实你来自于中国吧。
为什么?因为这是我们大天朝警察的口号啊。
赛蒙跟着笑,道,小时候有个英雄梦,觉得配枪特别神气。
而且,我母亲是警察,大部分是受到她的影响,其实在上警校之前,我学的是营养管理学。
啊,原来是这样。
那当警察好玩吗?每天遇见社会不同层次的人,挺有意思的。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只是普通警察,如果是SEK那就有点危险。
SEK?武装特警(Spezialeinsatzkommando)。
管他是什么警,总之配枪穿制服的都很牛逼,林微微问,听说警察都喜欢找护士和空姐,是不是真的?为什么?因为都要翻三班。
方便出轨?!哪有,他笑着摇头,道听途说。
赛蒙,你有女朋友吗?有,不过刚吹了。
所以又恢复单身。
有心仪的女孩子么?正想说,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话还没出口,就见他在那里点头,道,有一个挺感兴趣的。
谁?李健健吗?不是。
赛蒙停顿了下,然后转头看他,直白地问,你看我俩有机会发展吗?林微微喝多了,没听清楚,谁?你和我。
赛蒙对微微有些好感、有些好奇,觉得她和他想象中的亚洲女孩子不太一样,所以萌发了这念头。
啊?这下换她惊愕了,道,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
那你还问?试过才知道结局。
林微微抱歉地看向他,婉转却又坚定地拒绝,估计不行。
虽然你很好,但我还是喜欢弗里茨多一点。
很遗憾。
赛蒙耸了下肩膀,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一闪而过,很快就不见了。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朋友一辈子都靠得住。
赛蒙嗯了声,两人便从这话题上转开了。
快走到家的时候,林微微正聊得亢奋,走路没看地,不小心扭了下脚,赛蒙自然伸手去拉了她一把。
她说了声谢,站直身体,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瞧见站在不远处树阴底下的人影。
那人使劲瞪着他们,一张脸黑出了翔,方圆百里的空气都结了冰。
一阵冰冷的秋风吹来,林微微不由背脊一凉,这么一下,顿时就酒醒了。
这一身怨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多日的弗里茨。
艾玛,看他这情况,该不会是误会了吧?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飞机,路上12个小时,所以估计星期一二两天都无法更新了。
另外,慕尼黑和汉堡有这家店,就是长了霉菌的牛肉,据说很好吃,价格还不便宜。
大家去德国旅游的时候,可以尝尝。
下集预告:两人剑拔弩张,形势危急,还以为真会打起来。
谁知,弗里茨这鬼畜男,只见他脸颊边的一对小酒窝突然深深一陷,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一开始,他确实想揍人,不过转念一想又忍了,还是省省力气,留着一会儿打炮用。
硬的不行换软的,拳头打不走你,钱总能送走你大爷了吧。
他掏出皮夹,扔了张500票面的纸币过去,潇洒一挥手,让赛蒙一秒内立即在自己眼前消失。
那动作酷帅狂霸拽,尼玛太没下限了!这一神举,不光微微,连赛蒙也一怔。
500欧……额,他六分之一的月薪呐。
……林微微左闪右避地躲开他的狼吻,怎么都亲不到,弗里茨终于怒了,一把将她扔床上。
扯了领带,脱了外衣,随手向后一抛,然后,饿虎扑食般地扑了过去。
精虫上头,理智退散。
弗里茨也不和她啰嗦,伸手钻入裙子底下,三两下撕了她的底裤,解放出自己的热动力,稍用力一顶,一下子撞进了她的身体。
他没做前戏,她也没做好准备,这么一下贯穿,痛得她浑身都痉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