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展翅 第十九章 各方心思

2025-03-25 21:44:43

第二日,四人与护卫队汇合,一齐向齐国而去。

由于之前的耽搁,此刻大家是马不停蹄,一路向齐,终于提前两天,到了齐国都城。

华国出使团被安排在一处水榭楼台之中,与燕国遥遥相隔,分别在齐国皇宫的左右两端,倒也不会产生什么摩擦。

水榭阁楼精巧温婉,也有几分华国水乡的气息,几人倒是颇为满意。

到的时候已是黄昏,齐皇嘱太子温子然亲自相迎,并特意下旨几位一路劳顿,无需进宫面圣,只待休息一日,明日齐皇在宫中设宴洗尘。

郡主一路劳顿,子然便也不多加叨扰了,还请各位好好休息,明日一同进宫赴宴。

温子然温文有礼,目不斜视,一派大气天成。

蝶依点头称是,谢了他的理解和齐皇的恩德,便也不再多说,转身向内,至于青州的偶遇,却谁也没有多问一句,全当那时候的事情没有发生。

墨心邪看着温子然离去的背影,眉头蹙起,今日的温润与那日的咄咄相逼判若两人,看来这齐国,还真是有不少故事。

他不说,我们便也当没发生过,反正没有正面对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蝶依自然明白墨心邪的抑郁,要知道那日在青楼,自己在两人之间,可是选了温子然的,怕是他内心里到现在还郁闷着呢。

那时候拼命想带走你,如今却假装毫无交情,这太子的言行还真奇怪呢。

君弄月快人快语,却引得蝶依和皇甫铭志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相同的深意。

蝶依忽然想起来,那日凌江玥说这趟出使,是假借封后之名,实生觊觎之心,自己来了,这后位就不定是谁,莫非这话是真的?难道齐皇一把年纪,还真对自己生了觊觎之心,所以温子然在外面敢打自己的注意,到了齐国,到了他爹的眼皮底下,却规规矩矩,就是为了表忠心?若是这般,齐国的野心怕是不小啊!看来明日的洗尘宴,咱们该有所警惕,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皇甫铭志和蝶依都是阴谋诡计中爬出来的,自然知道这背后的深意。

同时,燕国使馆却也不平静。

玉无情一袭黑衣,避开众人,便要翻墙而出,却冷不防听见质问声:你去哪里?玉无情心下一咯噔,凌厉的势气蓄势待发,却在分辨出这声音是谁时又消散开来,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知道,花想容是真的对他好,或许有过拉拢和利用,但总归也是为自己考虑多些。

睡不着,出去河边走走。

被抓住了,他也没二话,答得随心所欲。

散步?花想容眉眼一挑,这个玉无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冷心冷清的神医了,自从合魂之后,他不但医术好,其他本事也见长,甚至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让他甘拜下风了。

嗯。

果然,玉无情应了,还应得理所当然。

花想容不由嘴角狠抽,这样的脸皮,估计也就萧蝶依能与之匹敌,实在神医,没有人穿夜行衣散步的!无奈的善意的好心的提醒。

哦,最近口味有点重,换风格了。

走了!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自觉,他依然是处之泰然,也不愧是那个我行我素的黑社会老大。

你不能去找她!无语的同时,花想容一锤定音。

自从到了齐国,知道蝶依也要来,这丫的就整个一发啊春的猫,整日里兴奋异常,干事来劲。

同样是男人,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他还能不明白不成,分明就是佳人相见日近,某人春心萌动了。

也难怪,算起来,这也是合魂之后第一次见面吧,肯定是路寻欢想她了。

玉无情背影一顿,他其实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是来刺齐王的人,不管成功失败,总少不了被缉拿追杀,不只是他,和他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怀疑是同谋。

如果让人知道他和蝶依的关系,从而认为这刺杀一事是华国主使,那到时候齐燕联盟对华,华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而那不是蝶依想看到的,既然不是她想看到的,那自然也就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但是,此刻,手抚上自己胸口,玉无情双眉轻蹙,深呼出一口气,他想她了。

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他真的想她了。

我,只想看看她。

虽然知道不该,却还是该死的管不住自己,或许,这就是爱情。

明天洗尘宴你就能见到她了。

为了不拖累她,我都舍得新婚之际放她回墨小子身边,你又有什么不能忍的?只是一天而已不是吗?听着花想容的劝解,玉无情更是一阵蹙眉,丫丫的,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炫耀你们的好事,作为兄弟,还真鄙视你,哼!那陪我喝酒吧。

既然不能去见,喝酒总可以吧,灌死你个不安好心的花蝴蝶,哼!西苑动静刚下来,东苑那边却也是闹了开来。

司雪玉一听说墨心邪随蝶依出使,一时间又是激动又是气愤。

激动是因为终于可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气愤却是因为该死的萧蝶依竟然还缠着他的心上人!太子哥哥,你一定要帮玉儿,玉儿喜欢墨师兄,玉儿不要和亲,要和墨师兄在一起!燕国女子豪迈大方,从不掩饰自己心中所想,往往有什么说什么。

司雪衣虽然理解,却绝不会答应:玉儿,那墨家要是看得上你便也罢了,可他喜欢的是萧蝶依。

玉儿,我们与华国开战,本是胜券在握,却忽然冒出个天命贵女,而今我们已然没有退路。

虽说华国为不激起各国群起而功,不会主动进攻我国,但齐国狼子野心,却未必不会趁人之危。

送你来和亲,说起来是与齐国结盟共商大事,却也是为了让齐国不要转头来对付我们。

这份苦心,你可明白?不得不说燕国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毕竟如今三大国之中,齐国第一,燕国第二,华国最弱。

经过和华国几个月的对抗,燕国的士气已被削弱不少,而华国经济基本瘫痪,空有士气,也难成大器,拖上一些时日,自然会垮齐国如果在这个当口一鼓作气击败燕国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因为华国在各国的压力下,只能在战乱之中袖手旁观,那些周边小国更不敢卷入到两大国的斗争之中。

若是齐国能拉拢花想容斗败燕国的经济,再拉拢萧蝶依得了天下民心,齐国的一统天下更是指日可待!如今花想容还站在他们这边,这就是他们的筹码,而如果把司雪玉送出去和亲,拉拢萧蝶依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本身也是要才有才,要色有色不是?太子哥哥,我只是个女人,一个女人如何能控制得了这些国家大事?司雪玉不喜欢政治,从来都不喜欢,所以,她才会跑到普度山去学艺,就为了避开那波谲云诡的皇宫。

玉儿,你不只是个女人,你是在普度山呆了十年的女人!普度山几个字,司雪衣咬得极重。

司雪玉猛的抬头,望进司雪衣眼底,她自然知道司雪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燕国能让她一个嫡长公主去普度山学艺不是没有理由的。

是因为宝藏,传说之中的龙脉!可是她根本什么也没找到,虽然她常去普度山的禁地,可那里除了黑一点,蛇虫鼠蚁多一点,根本没有别的发现,她如何知道龙脉在哪?玉儿,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大家都不知道,你也不需要知道,但你在那十年,这就是筹码,你只需要若有若无的提一提就够了。

若有若无的提一提,就当是不经意说漏了嘴,齐国人虽狼子野心,却也极为谨慎,这就是为什么燕国知道萧仁贵倒了立马挥军南下,齐国却能按兵不动的原因。

没有一举成功的可能,齐国就不会动。

所以,如果司雪玉在言语之中透出燕国已掌握天下龙脉的讯息,齐国不管信或不信,都不会贸然行动,他们只会在暗中查看,想据为己有。

而这般隐秘的东西,要查,自然是需要时间的。

而燕国,缺的就是时间。

只要有时间,隔几年就能把华国拖垮,到时候燕国不战而胜,又何惧齐国?太子哥哥,若是如此,不需要玉儿和亲也能做到的。

玉儿,和亲是诚意。

固然不和亲也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但那样齐国取信的可能就小了。

只有在日夜的相处之中,彼此熟悉,渐生情意,再不经意讲出来的话,才能让齐国真正被迷惑,去查探,才能为燕国争取时间。

司雪玉却不以为然,虽然嘴上不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有了万千思量,她爱墨心邪,打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爱,所以说什么她也要为自己争取争取,绝不轻易放弃。

至于萧蝶依,哼!暗芒从眼中一闪而过,想起明日的洗尘宴,她忽然勾了勾唇角,在寒冷的夜色之中划过冷笑。

京城的另一边,在墨心邪怀中安睡的人儿,忽然打了个寒颤,后背一阵寒凉,更往墨心邪怀中缩了几分,勾了勾唇角,一夜好眠。

齐国的太子温子然此时却是坐立难安,想起青州之时两人的擦肩而过,再看今日的对面不相识,一股愤怒由心而生,狠狠灌了一口酒,可这往日里的美酒佳酿在此刻看来,却是苦涩异常,讽刺无比。

温子然一个心狠,拂袖而去,满桌的酒菜瞬时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殿下……滚,滚出去!服侍的侍人刚一推开门,便被温子然呵斥了出去,一个酒杯随之而去,将走在前头的宫人给砸出血来。

宫人们个个噤若寒蝉,这么多年,殿下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何曾发过如此大的火?咽咽口水,一个个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温子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又是一拳打在桌子上,上好的楠木桌瞬时裂成碎片。

他只是不甘,太不甘!父皇是多大的年纪了,都可以当萧蝶依的父亲了,更有一个宠冠后宫的君贵妃,却为何还要觊觎萧蝶依?三弟只是隐隐提及撮合他和萧蝶依,就被夺了王位,打了二十大板,那板子打在三弟身上,何尝不是打在他脸上?他是在警告他,警告他不要对他感兴趣的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是他不甘心,他如何甘心?最先遇见萧蝶依的人是他,最配得上萧蝶依的人也是他,论年龄论才貌甚至为了齐国,他也该把萧蝶依赐给他才是!他是齐国的太子,父皇已年过四十,还有多少年好活?一统天下没有个二三十年,如何做得到?他霸着萧蝶依,与名与利于国于家都不利!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他的父皇他了解,他不是个好色之人,也不是个不顾大局之人,他不至于要自己霸者萧蝶依才是,他不该呀!难道,难道他所属意的接班人不是自己?温子然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吓得脸色惨白,弹跳而起。

一干皇子之中他就是最出色的呀,不管文韬武略,他都是无可挑剔的,这是齐国百官公认的事实。

为了这个位置,他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当别的皇子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在挑灯夜读;当别的皇子在捉迷藏玩游戏的时候,他在拉弓射箭……他付出了太多太多,才在五年前登上太子之位时,无一人反对,连一干兄弟也无二话可说!五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从不懈怠,生怕哪里惹了父皇的嫌隙,可如今,却还是落得个如此下场!他倒是忘了,父皇的皇子不止这些,不止他眼前的这些,还有那个冰蓝眼睛的人,那个一早就离家而去的人!难道是他?难道父皇竟然要把这皇位传给他?不,不可能!父皇啊父皇,这美人你若是自己留着也就罢了,若是真的给别人……温子然脸上一片狰狞,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属于他的东西,不管是人抑或,这天下!同时,千里之外,华国边城营帐之中,萧招弟看着眼前的暖玉棋,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冰蓝的眼睛顿在棋面之上,已经定了半晌。

这是梨雪园中他们下的那盘棋,虽说出使不宜带太多东西,可他还是不远千里将这棋带了来。

那夜挑灯夜战的场景还在眼前,可伊人如今,却远在他方!他曾千百次将这棋局打乱,又千百次的将棋局复原,他以为他打乱了,该就不会恢复原本的棋局了,却不想这棋局上的一个个落子,就如他们之间的一幕幕,竟让他记得这么深,这么好,不管怎么打乱,怎么变迁,复原的总是丝毫不变!袖中的飞鸽传书他看了不下十遍,他不愿意跟自己派去的人离开。

自己出征的时候她不愿意,如今也是不愿意,明知道齐国之行千险万难,她还是不愿意。

或许就如她所言,打从去普度山,以前的萧蝶依就死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儿,她不爱自己了……不知为何,在这样的夜里,一向清冷尊贵的萧招弟,堂堂的齐国二皇子温子瑜忽然迷茫了,哀伤了,下了一辈子的棋,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是手中的棋子,却忽然发现,总有那么几个,是自己所不能掌控的!迷茫,化作浓浓的叹息,在无边的暗夜,成殇。

几城之隔的宁阳,云鹤群一袭战甲,在空地之上,一堆火一杯酒一只鸡,远远瞭望。

几个月的军旅生活,沙场的打拼,血色的消磨,让这个纯粹的江湖人,生出了几许粗狂豪放的气息。

晒得古铜色的皮肤,下颚胡渣窸窣,还有那经了风霜更显刚毅坚挺的侧脸,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个男人,成熟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长枪在手,朝着敌人好不留情的刺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大嗓门喊话,与一堆小兵扎堆玩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习惯,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了。

原以为念念不忘的东西,也总在不经意间就随风而变了。

可是有一件,有一件事,不,该说有一个人,他费了好大的心,心心念念的想要拔出,却发现,越陷越深了。

改得了习惯,改不了每晚睡觉前都摸摸心口的兵法,摸摸那狗爬的字迹上隐隐的泪滴;改得了习惯,改不了每天起床都看看京城,看看她在的方向;改得了习惯,改不了每天每夜都想听到她的消息,好的坏的,只要和她有关的。

听到的时候满足的嘴角上扬,听不到的时候,失落的满心彷徨。

他想他中毒了,中了一种叫相思的毒。

他现在是真不管她会有几夫了,只想在她身边就好,看着她就好……听说现在她到齐国了,只望她平安归来,早日归来。

在这里,在华国,有一个人总是默默的在想她,关注着她。

蝶依,你听得到吗?一定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