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唤你什么?唤我作甚?你只告诉我要或不要。
容越仍是执着于答案。
要!沈陌此刻毫不忸怩。
没见过这么不矜持的女人。
还不忘揶揄一番,容越哂然一笑,随后似要拆骨入腹般将她搂入怀里。
唔……抱太紧了。
沈陌在他怀里低喃。
自己的女人,想抱多紧便抱多紧。
语调中藏着一股异样的满足。
察觉到腰上有微凉的手指在轻抠,容越一把捉过包在手心里,手上的力道松了些,盯着她黑亮的眼睛道:怎么了?抱得太紧,弄疼我手臂。
容越叹口气将她拎着转了个身,胸膛贴上她的脊背,空出她一双手臂轻抚伤口,现在好些没有?嗯……可是很不习惯。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容越言语中似是有不耐烦,但是身子却未挪动分毫。
也没硬塞给你要。
沈陌也犟了一把。
翅膀硬了?贫血之人身子似是格外易凉,容越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不停地给她捂着左右手,此刻索性一把抓全部塞入怀里道:我告诉你,做我的女人,以后不准跟我犟嘴,不准未经我的许可再做出诸如献血的傻事来,更不准朝三暮四,不准忤逆我,不准……说了半天却发现她安静如斯,毫无反应,顿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手掌上移,捏了捏她的脸蛋,气冲冲道:亦不准说话走神。
然而手指下触及的滑腻感顿时让他的手掌徘徊不去。
沈陌抬手挥了挥脸上的手,无果,道:要求真多,我能反悔么?不能!容越顺势埋入她的颈窝。
少爷,你喜欢我吗?一段沉默之后沈陌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不喜欢的女人我要来做什么。
那是从何时开始的?良久,就在沈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耳旁传来热热的呼吸,听得容越轻轻启口:阿陌,这是个秘密。
沈陌沉静下来,也不再追问,只是颈上的胡渣硌得她有些痒,不自禁地挪了挪,却立刻被他捉回来圈住,别动!还禁锢我的人身自由不成?不怕禁锢你的自由,是怕禁锢你的人身,容越的嘴唇有意无意地碰到了她沁凉的耳垂,我可是个正常男人。
沈陌脑中白光一闪,明白过来再不敢动弹,也着实虚弱,就这样任由他抱着睡了过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向地面的时候,容越早已睁开了眼睛,收了收手臂,怀里的人软得像团泥,吐温交错间有一股别样的温情。
天亮了。
……起床给我宽衣。
容越狡黠地眯起眼睛。
……却是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
沈陌!容越猛地拉开棉被,将她转过来,带进了她本来放在外面的手,冰凉的触觉使他一顿,忙拍着她的脸蛋,阿陌,醒醒!冷得一个哆嗦,沈陌烦躁的挥开脸上的手,便要去够棉被,可是哪里能够的着,棉被早就被容越扯出老远,沈陌摸索着面前有个温暖的东西,便钻了过去。
看着不住往自己怀里钻的沈陌,容越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僵住,咳,我还以为你……却又停住,眉头蹙了起来,没见过能睡得这么死的人。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还处在睡梦中的沈陌,还是空气。
容越常年习武,身边之人大多警觉,确实没见过这般在耳边唤好几次仍没动静之人。
有人说,若是被人盯着,无论是在远处还是在睡梦中都会有所察觉,沈陌现在便是这般感觉,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双眼,不期然猛地对上一双黑眸,顿时睡意全无,咻地坐了起来。
少爷。
嗯,若是好了些,该起身赶路了。
身上没了她的手挂着,容越顺势站起来,恢复了往常的气度,放佛昨夜的温情与他无关。
昨夜原是和衣而睡的,容越的衣裳处折出好几条明显的折痕,而且绣扣也散开了,整个人看背影倒有些萧寅的不羁感。
沈陌不禁爬过去,习惯性地替他抚平褶皱,扣好绣扣,然后顺势蹲下,拿起一只鞋,手还没碰到他的脚却突然被拦腰拎起,顿时对上一双深眸,就在沈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容越扭过头去夺过她手里的鞋,道:这个我自己来。
哦。
上次行军为了避免扰民全都绕开了村镇,这次我们回去倒可以走这些村镇捷径,顺道在路上替你养伤。
容越穿好一只又拿起另一只道:军队行进慢,一时还赶不上我们,接下来的路我们倒是可以慢慢走,若你……容越猛地顿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才还活生生站在面前替他整理内务的沈陌此刻却横躺在地上,抚着脑袋一副痛苦模样。
他忙皱眉将她抱回榻上,怎么回事?唔……头晕,无力。
沈陌只好如实回答。
你等着,我去找大夫。
容越三步并作两步转身便走,却是片刻又突然返回来,神情变得有些狠戾,你下次要再敢逞强,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摔门而去,留下一脸淡然的沈陌,撇撇嘴,早习惯了,没什么。
朦胧中听见有谈话的声音,沈陌渐渐苏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又睡着了,一时不想睁眼动弹,身边的说话声盈盈传入耳中。
公子,这位姑娘是因一时失血过多,血亏致使虚弱,像这样的嗜睡、头晕目眩、四肢乏力都属血亏的正常现象,若不及时调养,怕是接下来就要恶心干呕、喉颈肿痛了。
不过公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最起码不会危机性命,若是重视起来,加以药物和滋补珍品疗养起来,要痊愈应是不难。
屋内的大夫开了药方,叮嘱了几声便出门走了,期间容越最多嗯哼两声,并无多半句言语。
抵不过沉默,沈陌扒下棉被露出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还难受吗?不难受。
容越转过身来走进她定定地看着,得出结论:撒谎。
沈陌一时无言,良久,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光亮,一把匕首赫然出现在眼前,顿时忆起那日他强迫自己喝血的经历,喉中放佛还残余着腥甜,沈陌忙伸手去夺,夺不过便一把抱过他的另一只手臂。
放开。
容越蹙眉。
不放。
昨日还说过不准忤逆我。
你说你的,我并没答应。
你!容越顿时硬气道:你用大半血液救了我上万兵士,为你放点血也算是替他们偿还。
沈陌的脊背突然僵住,手上的力道没有松,却抬起头灼灼地看着他,问出了多日来想问的问题。
把我带去前线的那日起,有没有把我当过造血工具来养?既是喜欢我,有没有想过我随时可能血液流干、油尽灯枯?沈陌放开他的手臂,指了指左手的匕首,还有,你这是在感谢我救了你的兵士、荣了你的前程,还是早有所料、心生愧疚所以无法介怀?下颚猛地被狠狠掐住,容越的眼里似是要冒出火来,知不知道作为我容越的女人,不该这样问?沈陌看着把匕首木柄握地发白的手掌,嘴角泛起一丝苍白的微笑,现在我还想问,少爷你要的到底只是个女人,还是我沈陌?哐当!匕首顿时被大力挥出,打碎了不远处的镜子,之后便是摔门的声音。
匕首落了,镜子碎了,容越走了,沈陌无力地趴在榻上,她也生气了。
夜幕落下,沈陌抱住自己咕噜响的肚子,怨念地看了看仍然毫无动静的房门,一股浓重的无力感顿时袭来,好在晕眩嗜睡,摇摇牙,用被子捂住自己压下饥饿,任由瘫软的身子抛开意志再次睡去。
无梦无境,一直沉沦,沉沦。
突然,像跌入冰窖般寒冷刺骨,沈陌一个哆嗦,猛地被惊醒!却也是在这刻被一股大力拖下榻来,一阵晕眩之后才发现浑身均已湿透,耳旁立刻传来陌生的奸笑声。
哈哈,这女人也真犯贱,非得动粗她才肯醒。
哎,你真确定她男人不会再回来了,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是好惹的主。
那大夫说她失血过多,一个大姑娘除了小产还能干什么?听小二说那男人昨日出去就没回来过,肯定是嫌弃她独自走了,嗨!这种事我见多了,你就放心吧。
那倒也是,另一人听罢也胆大起来,摸了一把沈陌的脸蛋道,就这小模样,调养数日,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们甚至还不忘说服趴在一旁眼神阴冷的沈陌,我说小娘子,男人走了不要太伤心,身子破败了也不要紧,只要你努力,我们保证你日后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沈陌试着动动手脚站起来,却发现一日没进食,身子越发虚了,忙掩住自己的情绪道:他只是出去买药,会回来的。
你就别傻了,借口谁不会说,我们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答应直接捆麻袋。
沈陌眼神微微流转,触到一旁桌案上的瓷杯,缓缓道:要是答应呢?面前立刻扔来一块大毛巾和一根绳索,其中一人奸邪道:我就知道小娘子你识时务,怎么样?是要我帮你塞,还是你自己塞?大哥,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喝口水,有些渴了。
沈陌用无辜地眼神看着他们,顿时让人不忍拒绝。
啧啧!就小娘子这心态,将来进那红楼保管大红大紫啊。
一人忙嬉笑着倒来水。
哐!沈陌却是一个手滑,没接住,瓷杯顿时碎了一地,她略带歉意地抬起头,对不起,身子尚虚,还是无力。
哦,无碍无碍。
那人说着便将整个壶拎了过来。
喝完水,沈陌张口塞毛巾,自发地并拢双手给他们绑,不由得让两个顶风作案的贼人一阵轻松,把她送上马车的时候还不忘轻扛轻放,两人吹着口哨在前面侃话赶车,不时地向里面的沈陌报告进程。
咴!咴!马突然叫了起来,刹足停住,沈陌愣是在车内滚了两圈,顷刻便听到外面的人骂声响起。
你小子长不长眼睛,这么大路,你偏偏堵这里!我找人!凌厉的声音似乎藏着暗涌,让人不敢直视,然而却让车内的沈陌神情一凛,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额上的汗珠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