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迪!绵软甜蜜的童声自厚重的橡木大门内传来,伯爵小姐抬着粗短的小胖腿,一溜小跑从主堡中冲了出来。
在侍女把她抱下高高的石阶后,便一股脑的扑进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
我可真想你,塞西莉亚奶声奶气的说,她抱着来人的脖子,一双明亮的绿色眼睛弯成一对月牙。
可转瞬间,这双眼睛却又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它们滴溜溜的转着,视线从那人的双手,移动到那人的两侧,再到那人的身后。
哦,伯爵小姐的嘴巴立刻瘪了下来,你这次没有给我带礼物吗?金发骑士呵呵一笑,张开口还未及回答,又被另一道童声打断。
茜茜,国王陛下站在高高的石阶上,小皱着眉头,十分不满的瞪着自己的妹妹,你这样问可真没礼貌。
哪有当众向客人要礼物的?!亚历山大认为自己长大了,有资格代替父母教导妹妹。
可他曾经的小跟班,只知道傻笑的伯爵小姐,自打能够用语言表达清楚自己的思想之后,也不再对哥哥那么亦步亦趋啦。
她撅着小嘴,扭过头不去看石阶上的兄长。
哥哥坏,哥哥最坏。
没有礼物好伤心,被哥哥训斥更伤心,嘤嘤嘤……国王陛下紧抿着小嘴儿,望着那渐渐泛红的眼眶,一点儿都不想承认他拿妹妹没办法,但这又是个铁铮铮的事实。
哦,肿么办,他该肿么办。
把妹妹惹哭了他的屁股要遭殃;可不管妹妹让她在客人面前失礼,他的屁股也会遭殃。
哦,他可怜的屁股啊。
正当亚历山大纠结时,爱德华的出声适时的拯救了他。
有礼物,当然有礼物,我的公主,他抱着塞西莉亚缓步走上台阶,柔声说:运送行李的队伍此刻还在山脚下,我可是迫不及待的先上来探望你的。
伯爵小姐的脸色立马多云转晴,眼眶中泪水消隐的速度连看惯此景的哥哥都再次叹为观止。
真的?一双绿眼睛像刚被清水冲洗过的翡翠,睫毛忽闪间,正想着开口问是什么。
是她心心念念母亲却不让靠近的小马吗?是她在父亲书房里碰触过的长剑吗?还是哥哥整日坐着的,那张镶满宝石的高座?到底是什么呢?我没想到,你今天就会到。
伯爵夫人的到来,打断了女儿的翩翩思绪。
她把塞西莉亚从堂兄手中接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宝贝儿,让爱迪舅舅先歇会儿,他长途跋涉过来,已经很累啦。
尽管爱德华私生子的身份始终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一个即便知晓了也不敢有人说破的秘密。
但在诺丁堡,在莉亚的地盘上,她却从不刻意掩饰她跟爱德华的亲密。
既然伯爵大人都不介意,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置喙。
至于金发骑士跟伯爵夫人的亲缘关系到底从哪儿算起,就让无聊的人士们猜去吧。
把女儿放回地上交到儿子手中,看着他们两只小胖手紧密牵着相携而去,莉亚也习惯而自然地挽起爱德华的手臂。
我以为你会后天才到,她说:信使可只比你早到了一天半。
信使是孤身一人上路策马疾奔而来,金发骑士却还要带着不小的行李队伍,前后脚到达,可见路上有多么赶。
有点急事,爱德华回答。
对于堂妹他从无隐瞒,不过大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一边跟随者莉亚的脚步向书房移动,一边道:我们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请教你。
我们,指的自然是骑士团。
复利?!伯爵夫人对于对方的问题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错,她是向爱德华提过关于复利的事宜,但在亚美,在这个遍地是文盲,连利息这概念都是由她提出的地方,骑士团竟然想要推行复利。
这,这计算起来也不是特别麻烦,只是结果,却有些不可估计。
复利计算有什么困难的,不过就是利滚利,利息变本金,本金再生利息,以年为计算周期,一年一年的累加便是。
但麻烦的却是,利滚利的最终结果。
莉亚上辈子虽然不从事银行工作,却也明白房贷是怎么一回事,原本你花一百万买套房子,三十年后还完贷却发觉总共花掉了二百万,这就是利滚利的缘故。
可她来的那个年代,有通货膨胀这一说,人们是用钱在支付,三十年后的二百万,搞不好还不如三十年前一百万能买的东西多,这就是资金的时间价值。
可在亚美,在这个时代却并非如此,流通在市面上的是金币,是黄金。
人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强调的就是黄金的保值作用,三十年后的一百万金币,差不多跟三十年前的一样贵重。
骑士团要在这个时代施行复利,那还,咳咳,真有点儿黄世仁的感觉。
问题是,谁是杨白劳?答案叫莉亚大跌眼镜——腓力。
爱德华坐在书桌的另一边,两手交握,神情自若的向堂妹解释道:为了应付跟泰格王国的战争,腓力不得不花钱请雇佣军,而斯卡提国库空虚,他就只能向我们借钱。
所以,你们等于是向整个斯卡提王国放了贷,然后,以复利计取利息,伯爵夫人的嘴巴因惊讶而张开,几乎能塞进一整只鸡蛋。
好吧,这其实也不是特别惊世骇俗,自打骑士团开启了储蓄这项业务后,顾客就一直五花八门着,现如今他们走入了贷款的新时代,也算是必然的结果。
其实就贷款跟复利,莉亚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本身就不是专业人士,顶多就是把先前讲过的概念再贯穿着说一遍,真正要结合着当地的实情敲定具体的实施细则,还得靠骑士团自己。
我只是担心,腓力不会那么痛快的还钱。
以骑士团准备设定的利率,就算是凭不差钱闻名亚美大陆的诺丁汉家族恐怕都会觉得肉疼,而一贯不怎么大方的斯卡提国王,怕是要感到心如刀割了。
他当然不会,爱德华笑道:我们真正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逼他吐出金币。
伯爵夫人适时的暂停了这个话题,骑士团的真正目的她虽然很好奇,却并非真的想知道。
尽管她问,爱德华必定不会隐瞒,可骑士团并非只是他自己。
别人家的内|幕跟隐情,自己还是少过问的好。
交流完关于复利的信息,爱德华又在诺丁堡小住了两天。
当然,他并不是单纯的探亲休假,这么大一笔钱,即便富甲天下的骑士团也要略做筹备,在斯卡提附近的各个据点周转一番。
准备停当后,金发骑士告别了堂妹跟外甥、外甥女,踏上了返航的路程。
而伯爵夫人,也有了新的事情要忙碌——信使来报,伯爵率领的奥丁大军已经秘密抵达暴风城了。
基斯保恩公爵是在今年开春后发难的,奥丁与乌拉诺斯在北部边境僵持不下,凯瑟琳王太后的未婚夫——公爵大人,就率军突袭了奥丁的西部边境。
对此,诺丁汉没有半点惊讶,事实上,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个契机。
基斯保恩公爵率领的军队一路冲杀而来,大军过境,如入无人之地。
想想也是,奥丁几乎全部兵力都被牵制在了北方,剩下的老弱病残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能挡得住公爵的军队才怪。
这一路冲杀,就冲过了奥丁的大片领地,离着曾经的王城——暴风城,已不过百里。
年轻的公爵不免有些得意,瞧,都说奥丁人勇武,奥丁人骄傲,奥丁人不可一世,可现在,还不是被他冲击的毫无还手之力,那传说中令人闻名丧胆的诺丁汉伯爵,怕得连个面儿都没敢露。
他自动的忽略了奥丁北部还在开战这个事实,就好像以他一人之力,覆灭了整个奥丁王国一样的得意。
年轻人甚至忍不住联想到,当他再见到未婚妻时对方是怎样一副崇拜仰慕的表情。
尽管凯瑟琳已算不上十分年轻,可二十多岁却也是风韵最盛的年纪,更何况她本人确实长得也颇为美貌,她还是国王的母亲,乌拉诺斯真正的掌权者……公爵大人根本没注意到那支流矢是从什么方向疾射而来的,当时他满脑子里都还是王太后丰满的胸脯和浑圆的大腿,以至于倒地的时候,也没受太多的痛苦——一击致命,吉尔尼斯的锁子甲在诺丁长弓面前几乎形同虚设。
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当然也就不知道在眨眼过后,基斯保恩的部队就全部陷入奥丁人的包围圈中,被人家包了圆。
团灭并不是最终结果。
奥丁跟乌拉诺斯开战,那叫事出有因,往上数一百年,都能数出二百条开战的理由来。
但吉尔尼斯跟奥丁一向交好,事实上,它跟谁都交好。
一直以来,吉尔尼斯扮演的就是个中立国的身份,它既不惹事,也不怕事,可也从不参与战事,甚至连教宗号召的东征圣战,吉尔尼斯都没派出一兵一卒。
可是眼下,基斯保恩公爵,女王的外甥兼内定继承人,却堂而皇之的带领军队杀入了奥丁境内,甚至杀到了暴风城。
女王若说她毫不知情她并无挑衅之意,诺丁汉伯爵信,伯爵夫人也信,但他们却能叫全奥丁人都不相信。
况且,信不信都在其次,关键是,他们有了一个再正当不过的出兵理由,一个借口。
希尔男爵带着东征军,仍旧驻守在北部边境与乌拉诺斯僵持,诺丁汉伯爵带着剩余兵力尤其是南方贵族们,却已穿过西界丛林,直杀向吉尔尼斯的王城。
当凯瑟琳王太后收到消息,她还没再婚就又一次成为寡妇的时候,奥丁的军队已经整个占据了基斯保恩的领地,把它纳入了自己的版图之内。
作者有话要说:我肥来啦,希望大家还没抛弃我,挨个抱抱……终于考完啦,打算一口气儿在十一月份把这文完结,嗯嗯。
因为有些小发烧,双更君先暂缓两天,让日更君粗来伺候大家,每天中午十二点,等诸位翻它的绿头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