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幕降临,阎连翩换了一身轻装,便要出门去李建成的书房。
她走出院子又返回来到梨树下,呆呆的站了半天,却不知要不要跟落梨道别。
若是拿到出宫令牌后她立即就出宫,出去了想必她也永无回来之可能。
无论天涯海角她都要找到父王,然后和父王一起查出地府一夕灭亡的真相。
她在梨树前踌躇再三,叹了口气,终是什么也没说,默然转身出了院子。
走在凉风习习的永巷里,她有种落泪的冲动。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阎连翩忍住了悲伤,她想,只要地府能重新恢复,她与老妖怪还是能再见面的。
阎连翩虽不是很熟悉路,东兜西转个半天好不容易才到了李建成的书房。
书房门外虽有侍卫把守,她却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于是在n双眼皮底下大大方方的推门走了进去。
她反手将门一关,抚着怦怦直跳地小心脏,长吁一口气。
竟没想到能这样顺利!歇足了气她便开始在书房内翻箱倒柜,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
翻了这又翻那,翻来翻去却就是没找到什么出宫令牌。
阎连翩看着偌大的书房只想泪奔,刚进来时她不觉得大,现下才觉得大得有些过分!因为怕李建成中途回来,她是一刻也不敢歇,她一定要找到出宫令牌,她一定要出宫!也许就是有着这样的信念去驱使她,她虽已汗流浃背却不停地翻箱倒柜。
她来时头发还梳理得整整齐齐,现下却像个疯婆子一样,乱的乱,散的散。
兴许老天也见怜,在她翻箱倒柜两个时辰后终于在一个高层书屉里找到了几十个出宫令牌。
她一时高兴也忘记自己正趴在移动梯子上,她一把将出宫令牌搂进怀里,笑颜逐开,泪水差点激动得夺眶而出,她马上就能出宫了,她马上就能自由,她也能去找父王了。
想到这些,她的泪水像雨一样下,这些天来她不敢去想地府毁灭的事,哪怕一刻都不敢想,她心痛,她无助,她抓狂,从她知道地府毁灭那刻起,她才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靠山了,也不会有人可以依赖了,她只能依赖自己,靠自己薄存的力量找到父王,找出地府毁灭的真相。
孟流玉,你怎么在这里?阎连翩猛的睁开眼回首望去,却见李建成正站在门口。
她倒吸一口气,怀里揣的出宫令牌噼里啪啦摔过梯子,掉落了一地。
李建成向她慢慢走近,他幽邃的眸子望了望掉在地上的东西,冷冷地看着在梯子高处的阎连翩。
孟流玉,你为了逃跑竟连这样下贱的偷盗行为也做得出来?阎连翩垂眸,无言以对。
其实她又何曾想,可是她不这样她就永远出不了宫,她也不能去找父王,她更不能去为地府的毁灭找出真相,她身为地府的公主,她岂能袖手旁观?阎连翩深吸几口气,仰头看着屋顶,她好想能把她带走,她第一次觉得生不如死。
她脸上的泪水像关不住的水,流淌不息。
她心里的痛和苦又有谁能懂?你就算哭也先下来,难道只有高处不胜寒时,你才哭得出来?看见她脸上的泪水他的口气哪里还硬得起来。
阎连翩用手抹去泪水,攀附着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下去。
慢点,小心。
李建成伸手去扶她,她红红的眸子看看他,却没有理他。
阎连翩下到地面后,便一直垂头不看他,像犯了错的孩子。
你要出宫令牌为何不直接与寡人说呢?却要像个小贼一样来盗取?那我现在跟你说要出宫令牌,你给吗?李建成眸子带着种奇异的光辉,淡声道:不给。
为什么?刚才你明明说的!李建成向前走一步,她不由后退一步,他又向前走一步,她又后退一步。
直到她无路可退,她背靠书架,吼道:李建成,你要么放我出宫要么把我杀了吧!她真的恼怒了,她一想到地府出了这样大的灾祸,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她就心痛疾首。
李建成俯视她,淡声一问,你为什么非出宫不可?他幽深的眸子变得迷离,或者说哪个人在宫外等着你?阎连翩一怔,呵,原来他是这样想的!阎连翩嫣然一笑,没错,既然你已猜到我也不怕承认!那你是放我出宫,要么我宁愿一死!李建成眸子带着怒意,倾身将她压到书架上,孟流玉,寡人对你已经很仁慈,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阎连翩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无论他吐气,还是身体自然散发的热度,此时她都能敏锐地感觉到。
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她肺腑。
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为什么现在又不说了?阎连翩继续沉默,除了李元吉那个大魔头外,李建成还是第二个靠她这么近的人呢。
她虽说不上激动,心里却也慌乱地像小鹿乱撞。
李建成本是不紧张地,却见她脸颊绯红,心莫名地怦怦直跳。
一时两个人都不说话,整个房间安静得针落有声。
就连几里外的蛐蛐声也隐隐可闻。
他修长的手慢慢地轻抬她下颌,她不算太美的面容却因为哭过,在灯光下晕染得像一幅美丽的画。
当他慢慢凑近她时,阎连翩只感觉心都要从胸口跳跃而出,脸蛋儿就像被地狱之火烧着,喘气都有些困难了。
阎连翩不知他的唇是怎么落到她的唇上的,只是那一刻她眼睛一下瞪得老大,整个人却像被人施了定身术,呆若石块,可为什么心跳却更加狂野几分?她想推开他,却觉得手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迎合他的吻,因为几百年来不曾有谁吻过她。
她脑海里突然想起几百年前的一个花前月下的夜晚,玄鱼子试图吻她,却被她打了个半死。
李建成的吻是温柔地,淡淡地,因为他本就不粗暴,只是有些霸道而已。
他的唇缓缓离开,迷离的眸子望着发怔地阎连翩,柔柔一笑。
他一笑,阎连翩却更呆了。
那一刻,她想世上这个笑容才是她见过最美的笑。
他的笑淡淡的,好像不是对她笑,而是对另一个人。
他的笑的时候,目光扑朔迷离,因此,也可以理解为他在对她身后的书架笑,又或他根本没有笑。
也有可能那刻他需要对一个人笑一下,那个人又不再眼前,而他实在想笑了,于是就只能对她笑了笑。
看到李建成的笑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阎连翩认识他两个月有余,也只见过他笑了两次,两次却也是冷冰冰得叫人讨厌。
李建成这一笑,立即改变了他在阎连翩心里的形象。
就连阎连翩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凭一个笑容,从此便住进了她的心房。
当他第二次吻她时,她乖乖地闭上了眼。
他结实有力的臂弯疯狂地抱住她,他柔软的唇,湿润的舌尖,也在疯狂地肆略她仅剩地防备。
阎连翩只觉得心都醉了,她竟不知道一男一女接吻竟是这样美妙的事情,她觉得周围都弥漫着一层粉红色的气体,那么温馨,那么舒服。
就连多年后她再回想起这次初吻,心头还是一阵悸动,久久不能平复。
她本是想偷出宫令牌的,中途却被李建成发现了。
她本是以为可以这样吻着他的唇一生一世的,中途却被一阵瓷器摔破在地上的声音中止。
首先是李建成停了下来,他回首望去,耸然道:玉儿。
阎连翩也放眼望去,却见秦玉儿一副失魂落魄样。
李建成轻轻地将她松开,低头看着她不语。
那一刻阎连翩只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一个天大天大地笑话!她活了几百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呵呵笑了几句,身子摇晃了几步,李建成欲扶住她,却得到她一记响亮的巴掌。
秦玉儿跑上前护住李建成,妹妹,你为何打人呢?阎连翩吃吃地望着自己刚才那只打了李建成的手,一阵苦笑,她还记得父王与她说过,人有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
忽然她弯身一阵呕吐起来,她本就一直吃不惯人间的食物,哪有什么东西可吐,吐出来的全是胃液。
李建成欲上前抱她,却被秦玉儿一把拉住了。
她的眸子似在告诉他,这个疯女人一定会再伤害他的。
阎连翩擦了擦嘴,转身就走。
玉儿。
李建成也不知道他和她为什么刚才还像新婚,却又一瞬间成了怨偶。
阎连翩始终不曾回头,她一直在苦笑,玉儿,他叫的是她吗?秦玉儿也叫玉儿不是吗?何况就算他叫的是她,在他的眼里她也不过是孟流玉,是他的妾侍之一,而不是一个叫阎连翩的地府公主。
夜深,风凉。
阎连翩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是发觉她已回到自己院子外围时天上的明月稍稍偏西。
她没有进院子,她背靠着外墙,一只脚朝后抵着墙面,抬眸呆呆地望着西边的月。
今日她出去时穿的轻薄,冰冷的夜风吹在她身上她却没有丝毫感觉。
其实她更恨不得现在能下一点儿雨。
落梨却是早已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他当然也知道她就在院墙外,可是他也没有出声。
他宝蓝的眸子穿透墙壁一直注视着那个身影,无声无息。
(哇咔咔,这章写得好爽哇,诗诗就喜欢虐小连翩,哇咔咔。
不过好像小连翩不太讨喜哎,那诗诗就更得往死里虐了,没有读者爱的女主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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