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卫晨听到了屋内的一连串声响,紧接着又立马恢复了安静。
他询问桃红,桃红涨红了脸,欲言又止,他在顷刻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尴尬地说:既是如此,我先回去了,晚些再过来。
他留在江家,虽说是受江世霖威胁,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担心夏堇。
当日夏堇从陈家村被抓回来,所有人都认定他们准备私奔而去。
江光辉本就存了杀她之心,江世霖阴沉暴戾,做事不择手段,他得另想办法救她离开,他不能置她于不顾。
只可惜,江世霖对他监控严密,他根本无法得知夏堇的境况。
桃红拦住了转身欲走的卫晨,低声说:卫大夫,三爷让您等一会儿,想来……想来……她说得十分艰难。
我只是回雅安居,若江公子有空了,你使个小丫鬟唤我一声就是。
卫晨有些不高兴。
江世霖宠幸丫鬟,让他在廊下听着,这算什么意思?卫大夫请稍等。
桃红索性挡住了卫晨的去路,低声哀求:奴婢不敢违抗三爷的命令,请卫大夫体谅。
真真不知所谓!卫晨沉下了脸,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窗。
屋内没有一丝声音。
难道……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瞬间变脸。
他举步朝房门走去,没两步便停下了。
他们拜过堂,他有什么立场阻止他们?再说,他这会儿出现,一定会让夏堇难堪。
说来说去都是他大意了,才会让夏堇陷入困境。
他脸色青灰,呆呆站在廊下,心乱如麻。
他并不认为自己爱上了夏堇,可是他很难受。
他真心想与她做一辈子的夫妻,在苏州重新开始。
大爷!院子门口,下人们纷纷对江世澈行礼。
江世澈跨入大门就见卫晨直挺挺地站在廊下。
他的身后。
屋子的门窗紧闭,院子内的气氛十分怪异。
子晨,你怎么不进屋?世霖不在?他询问。
子晨是卫晨的字。
他知道卫晨会在这个时候给江世霖诊治。
他是过来当说客,请堂弟放卫晨回寿阳。
卫晨看到江世澈,急忙迎了上去,急切地说:世澈,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找你。
白日宣淫,他不想夏堇名誉受损,一心想拉走江世澈。
桃红大概是刚受了责骂。
害怕再次受罚。
她上前拦住两人,焦急地说:卫大夫,三爷让您稍等片刻……世霖在屋子内?江世澈头回看了一眼。
咕哝一句:大夏天的,为何门窗紧闭?不是说,他的身子,暂时不能在屋子内置冰吗?桃红和卫晨不知如何回应。
江世澈狐疑地看了看两人,绕过他们举步上前敲门。
问道:世霖,你没事吧?房间内,江世霖听到江世澈的呼唤,这才回过神。
他喘着粗气,低头凝视夏堇。
他居然沉沦在他们的亲吻中。
短短半个时辰,他几次被她挑起情欲。
他甚至忘了质问她。
刚才到底去了哪里,让绮红有机可乘。
本来他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都不敢擅自离开。
他不自觉地用手指轻抚她的脸颊。
还有她红肿的嘴唇。
她的眼中不复冷静。
她像无辜的小动物一般看着他。
他真想狠狠爱她一回。
这个想法刚刚掠过他的脑海,他马上醒悟过来,冷声说:去里面呆着,不许出声。
世霖?江世澈在门外催促。
等一下!江世霖扬声回答,又压低声音诘问:难道你想让他们欣赏你现在的模样?夏堇一把推开江世霖。
抓着衣领往隔壁屋子跑去。
才跨入屋子,她嘭一声关上房门。
背靠门板呆呆站立。
慢慢的,她的身子往下滑去。
她双手抱膝蹲在地上,眼泪哗哗而下。
她知道卫晨就在外面。
她不敢哭出声音,只能紧咬下唇,用双手捂住嘴巴。
她一直在忍受江世霖,她任由他强吻自己,可与此同时,她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纠缠在了一起。
她的心跳居然因为他假意的温柔而加快。
她到底在干什么?他是她的仇人,不是吗?房门的另一边,江世霖深吸几口气调整呼吸。
眼见着满地的狼藉,他正想举步往外,就见夏堇的肚兜在架子下露出一角。
他对着门外说:谁在外面?进屋收拾一下。
江世澈、卫晨跟着桃红跨入屋子。
凌乱的床铺,倒在地上的架子、花瓶、摆设,江世澈立马明白了。
他眉头微皱,对着江世霖说:三弟,你的身体才刚刚康复……哦,不牢大哥费心。
他随口应了一句,大摇大摆走到床边,用两只手指捏着肚兜的带子,快速扔给桃红,吩咐道:拿去给三奶奶的丫鬟。
他的动作极快,没人看清他手中的东西,但所有人心照不宣。
江世澈直到此刻才明白,卫晨为什么会站在廊下。
他用眼睛的余光朝他看去。
见他的脸上并无惊讶,他略带不悦地对江世霖说:三弟,你不要闹得太过分了。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拜过堂的。
什么时候夫妻亲热……三弟!江世澈急忙打断了他,回头对卫晨说:子晨,我有要事与三弟商量。
看情形,三弟的身体应该已经无碍,至少今日不需要诊脉了。
江世霖耸耸肩,在卫晨常坐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卫晨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
江世澈无奈地摇摇头,遣退了桃红,语重心长地说:三弟,你一定要这样吗?我和世熙都向你解释过,当日我们之所以协助弟妹离开,全因……大哥,我做过什么吗?三弟,当日的事,父亲也向叔父解释过了。
江世澈一脸气恼。
见江世霖压根没听进去,他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你嫌我烦,但是……反正你在明月楼怎么折腾,与丫鬟们怎么胡闹,大家只当不知道。
可三弟妹是你的嫡妻,未来要替你教养子女……大哥,就算你忘了先前我们说过的话,可有些事自有父亲对我说。
就算父亲不在,也该由大伯对我说才是。
江世霖的言下之意,江世澈根本没资格教训他。
江世澈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先前江世霖已经警告过所有人,别管他的房内事。
如今就连江光辉和小潘氏都对他和夏堇不闻不问。
确切地说,自他醒来,他就把夏堇看得牢牢的,不允许任何人和她接触。
三弟!江世澈轻呼。
对了,大哥,既然你没有其他的事,我正好有一事相求。
江世霖堂而皇之转移了话题,明明白白告诉江世澈,别和他谈夏堇,他没有这个权力。
另一厢,夏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待她回过神,只听到外面静悄悄一片。
她试探着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就见江世霖独自一人站在敞开的窗户前逗着一只鹦鹉。
她不想面对他,可是她不得不面对他。
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低头站在屋子中央,小声说:我想回去换一件衣裳。
她已经整理过仪容,但衣裳的盘扣被他扯落,实在不能穿了。
江世霖回头看了她一眼。
就见她的头垂得低低的,他只能看到她红肿的嘴唇。
他心头一热,转头看着绿油油的鹦鹉,不疾不徐地说:先前我不是让你给我扇扇子吗?你去了哪里?夏堇悄悄抬眼看他,就见他正缓缓地把茶壶中的水注入笼中的食盒。
就在不久之前,他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她,屋子里有水,他不相信她是因为口渴,出去找水喝。
先前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
别再惹我生气了。
江世霖淡淡地威胁。
我去找丁香她们了。
还有呢?他催促。
没有了。
夏堇摇头,春桃和秋桐年纪小,母亲要靠钱妈妈照顾。
上次她们因我而受罚,我只是去看看她们的伤势如何了。
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想利用她们打听什么事。
夏堇的心脏轻轻一颤,急忙摇头。
你去了多少时间?廊下的小丫鬟是你遣走的?江世霖追问。
随着这两个问题,夏堇情不自禁再次抬头。
他在怀疑什么?怎么不回答?我看到廊下没有小丫鬟守着,这才出去的。
前前后后大概一盏茶时间。
夏堇如实回答,这会儿她也发现了不对劲。
平日里,屋子外面总是有小丫鬟守着,再不然院子里也会有洒扫的下人,可今天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好似故意给她机会。
短暂的沉默中,笼中的鹦鹉对着江世霖叽喳乱叫。
江世霖不耐烦地晃了晃笼子,吓得鹦鹉扑腾了两下翅膀,缩在笼子的角落不敢出声。
他轻笑,又不耐烦地说:我不喜欢绮红了。
你把她处理掉。
什么?夏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跟了我很多年,我不想大哥又唠唠叨叨,指责我喜新厌旧什么的,所以就当是你拈酸吃醋吧。
江世霖一副我就是要你替我顶罪,这是你欠我的神情。
许久没听到夏堇的回应,他质问一句:怎么,不要告诉我,你连收拾一个丫鬟的手段都没有。
等这事办妥了,我要见母亲。
哦?江世霖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夏堇,神情中染上了几缕笑意。
你想和我谈条件?胆子越来越大了嘛。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