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安排夏堇和卫晨见面,一来是为了讨好她,二来她想悄悄向卫晨打听一下,江世霖是否完全康复。
此刻她认定是桃红摆了她一道,悔恨交加,不知如何摆脱困境。
相比其他人,她来到池清居的日子最短。
她深信,她及她家人的将来都在江世霖身上。
唯有成了他的女人,才能换来安逸富足的生活。
一日没有真正成为他的女人,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她甚至想过铤而走险,让父亲买些男女欢好时的助兴药丸,但终究只是想想,不敢付诸行动。
当下,眼见着夏堇认定她想专宠,她很想告诉她,先前江世霖每晚把她留下,真的只是铺床叠被。
她任由所有人误会,故意表现出得意洋洋,除了这是江世霖的默许,更重要的,她不想被其他人笑话。
自从第一晚之后,所有人都称呼她绯红姐姐,每个人都对她尊敬有加。
这就是受宠与不受宠的区别,这就是她们这样的丫鬟必须面对的现实。
三奶奶……行了,你不必多言。
夏堇阴沉着脸打断了她,话说到这份上,我们之间再不可能回到从前。
事到如今,你要么体体面面嫁人,要么我们就把事情闹大,请母亲做主。
我想,不止是我,桃红她们也想看看,三爷到底有多喜欢你。
三奶奶,奴婢对您忠心一片。
奴婢愿意和桃红当面对质。
绯红信誓旦旦。
本来她几乎已经脱口而出,她根本还没和江世霖上床,但转念间她又想到,万一主子对她和杏红都没有成其好事,是因为他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么她把事情揭出来,一定会惹恼他。
没有男人愿意让别人知道这种事。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不然他不默许她在其他人面前作威作福?夏堇看着绯红脸上的犹疑,心中愈加不解。
她正等着她用江世霖求情或者索性仗着受宠威胁她,结果她居然选择和桃红对质。
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暗自思量缘由之际,院子里传来了骚动,江世霖回来了。
夏堇轻轻吁了一口气。
江世霖想置身事外,她不能明着反抗他,但她想要看看,对面不久前才与自己耳鬓厮磨的女人苦苦哀求他,他会有什么反应。
她起身扔下一句:既然你想对质,那么大家就在三爷面前把话说清楚。
说罢不等绯红反应。
转身走了出去。
夏堇满心以为绯红一定会跟上自己。
她甚至期待着绯红先自己一步走到江世霖面前,跪在院子里哀求他,让所有人看清楚他翻脸无情的嘴脸。
至于她自己。
江家的每个人都认定她和卫晨不清不楚,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最好的结果,江世霖因为面子挂不住而恼羞成怒,立马把卫晨赶走。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相信他不会把她和卫晨浸猪笼。
最多就是关上门凌虐她。
她连野地苟合都不怕,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夏堇一步一步走向江世霖,心中带着得意,她仿佛已经看到他暴跳如雷的样子。
她低头行礼,忽然看到身后空无一人。
绯红没有跟上她的脚步。
她回头看去,她已经不在房内。
你在看什么?江世霖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
没什么。
夏堇摇头。
奇怪地抬头看他。
绯红很怕他,所以不敢找他求情?可平日里投怀送抱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害怕了?江世霖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叹息道:你不是想见伍师爷吗?既然父亲禁止我出去喝酒,我闲着无聊,待会儿就派人把他叫来。
听他说说故事,就当是解闷。
你真的愿意让我见他?夏堇的表情难掩激动。
江世霖点点头,正要说话。
就听后罩房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同时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就见一个小丫鬟匆匆叫了杏红过去。
夏堇猛然想起。
绯红已经不在房内。
爷,我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
她顾不得江世霖,急匆匆跟上了杏红的脚步。
走过正屋旁的过道,夏堇一眼看到桃红的房间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她上前两步,就听杏红大叫:还不把她们拉开。
三奶奶。
众人发现了夏堇,纷纷向她行礼,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夏堇朝屋子内看去,只见绯红和桃红扭打成一团。
桃红的脸上红肿了一大块,正一手抓着绯红的头发,一手拧着她的胳膊。
绯红同样揪扯着桃红的头发,另一只手正撕扯桃红的嘴,嘴里骂着贱人,又说她知道桃红的烂事,她陷害她,她就抱着她一起死。
桃红闻言,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绯红冤枉她。
她用额头抵着绯红的胸口,狠狠朝着桌子撞去。
绯红的腰撞在桌子上。
在桌脚和地面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之后,只听嘭一声,桌子撞在了墙壁上。
绯红痛得眼眶含泪,桃红先声夺人,大声控诉绯红血口喷人,仗着主子的宠爱冤枉她。
一旁的婆子听到杏红的命令,作势去拉她们。
大概是绯红平日太过高调,两人一味拉着绯红,顷刻间,她又被桃红拧了好几下。
夏堇没料到绯红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找桃红打架。
她又叫了两个婆子上前拉开她们。
杏红回头对着夏堇说:三奶奶,您先回屋,等奴婢问清楚了缘由,再向您回报。
她的话音刚落,绯红和桃红已经被几个婆子合力拉开了。
绯红发现几个婆子都是向着桃红的。
她口不择言地大叫:杏红,你也别把自己当一盆菜。
前两天,三爷还不是把你赶了出来。
除了夏堇,众人皆知江世霖撇下杏红,深夜去未明阁的事。
绯红的话一出口,有人嗤笑,有人低语。
杏红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
夏堇莫名,正欲命人把绯红、桃红押去正屋,江世霖站在她身后说:把她们的嘴堵上,绑起来关在杂物间。
让她们好好想清楚。
夏堇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就见江世霖看着杏红,对着她说:这事由你处置,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爷……夏堇只想快刀斩乱麻,否则一定会揭出是她挑唆绯红和桃红。
江世霖深深看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腕,说道:这里有杏红处置就行了。
你跟我回去。
感知手腕的疼痛,夏堇知道,他又生气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绯红和桃红。
被江世霖拽着回到了正屋。
先前绯红脱口而出,声称她知道桃红的烂事,按照她前世的记忆。
桃红并没有见不得光的事。
夏堇正思量着那话的含义,只能嘭一声,房门被江世霖关上了。
让她们当众打架,这就是你所谓的方法?他质问。
夏堇轻轻摇头,不敢回答。
说话!爷。
您要我说什么?承认自己太蠢笨,就连几个丫鬟都管束不了?江世霖眯起眼睛打量夏堇。
她绝不是吃醋,想要借机把桃红赶走。
联系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他恍然明白了,怒道:你是为了卫晨?不是的。
夏堇坚定地摇头。
你真是喜欢自作聪明!江世霖气极,你以为你们私下见面的事闹开。
我就会把他送回寿阳?不是。
夏堇再次摇头。
虽然这就是她的目的,但她绝不会承认的。
你又忘了我的话?你以为他姓卫,我就不敢把他怎么样?夏堇不敢回答。
但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他看到了她给薛子昂的信。
她担心整件事牵扯薛子昂,会坏了他的前程,但江世霖一定也会担心得罪官家。
据说,薛家在京城很有分量,不然她的祖父和江家的人不会一心巴结他。
短暂的沉默中。
江世霖越想越生气。
他不过去了一趟蘅安院,她马上又生出事端。
她真的不惜名誉都要保护卫晨?她难道一点都看不到他?既然你这么聪明。
一定能自己想办法见到伍师爷。
说罢,他拂袖而去。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又会忍不住掐她。
走到院子门口,江世霖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去,夏堇并没有追上前试着解释。
她根本不屑骗他。
他失望地收回目光,思量着自己能去哪里。
他喝醉酒的事被父亲知道了。
他被禁足了。
他居然无处可去。
去看看那个哑婆子有什么想说的吧。
他喃喃自语,转身往未明阁走去。
屋子内,夏堇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江世霖公然把所有事情交给杏红处置,就是用行动告诉大家,杏红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她知道他信任杏红,却没料到他那样的人居然还会顾及旁人的面子。
难道因为她是杏红?夏堇轻轻揉压着太阳穴。
以江世霖的脾气,事到如今想让卫晨离开恐怕更难了。
她又弄巧成拙了。
另外,她虽不担心绯红会说出什么不利她的话,可桃红呢?以杏红对江世霖的忠心,定然是她们说什么,她就会一五一十汇报什么。
去叫杏红过来!夏堇走到屋子门口吩咐院子里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