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认真地注视着夏堇。
她的眼中只有纯然的迷惑。
他不想吓到她,但他们的关系不能止步不前。
既然是早就认定的事,就不需要迟疑。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破天荒的,他紧张了。
他一字一句说:我上次就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夏堇的心漏跳了半拍,续而摇头轻笑,你上次说的是,你也喜欢我,那时我们只是在做戏。
其实你不需要如此入戏,我不会当真的,但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江世霖气结。
我明白,你说得对,我其实一直在逃避。
她回头看去,我知道父亲死了,却一直没有接受事实。
我一心离开,只是想把一切当做没发生过。
我是不是太懦弱了?我不该逃避的。
江世霖摇头。
你只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他放开她的手,轻触她的脸颊。
他无法判断她是真的不信,他喜欢她,亦或是她仅仅只是假装,因为她不喜欢他。
夏堇垂下眼眸。
她有些不习惯江世霖的认真。
他喜欢她?或许他说的是真的,但他喜欢的人太多了。
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
就连她的母亲都在劝她,她的将来在于她的子女。
可惜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不想一辈子都在为他处理女人的事,她更不想每天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又出去和女人鬼混。
就像他说的,她经历了太多的事。
她不想再逃避了,但她更加不愿再次陷入困局。
无论喜欢与否,她就当他们之间只是做一场戏。
江世霖忐忑地看着夏堇。
他甚至觉得自己正遭遇她的审判。
你刚才说,你不该逃避的。
他的心嘭嘭直跳。
他想再说一次,他喜欢她,可是如果她告诉他。
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她一直恨着他,他要怎么回答?难道他要告诉她,即便她恨着他,他也要禁锢她一辈子?短暂的沉默中,江世霖轻轻叹了一口气。
算了,本来还有事与你说的,现在我们都成落汤鸡了,只能先找地方换上干净的衣裳。
他看着泥泞的道路,深深担心马车无法前行。
夏堇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榆树。
轻轻点头,任由江世霖扶着她走回马车。
虽然他们在半道找农家买了干爽的衣服,但马车尚未进城夏堇就开始发烧。
回到池清居。
她马上洗了热水澡,喝了姜汤,结果还是病倒了。
江世霖见她喝了药,还是烧得满脸通红,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他又是气恼,又是后悔。
他总是提醒自己,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事实上他还是太心急了。
入夜,杏红再次催促江世霖去厢房歇息。
早在她发现夏堇正在发烧的那刻,她就已经吩咐小丫鬟在厢房铺床。
结果江世霖坚持让夏堇睡在正屋。
这会儿不能把病人挪去厢房,只能请他将就一下。
江世霖没有理会杏红的话,伸手摸了摸夏堇的额头。
她的额头依旧滚烫。
他再次皱眉,回头吩咐:去请卫大夫过来。
杏红点头应下,转身而去。
丁香和吕嬷嬷对视一眼。
池清居每个人都知道,卫晨是夏堇和江世霖之间的禁忌。
须臾,卫晨急匆匆而来。
他大步跨入屋子。
没有与江世霖打招呼,直接放下药箱。
疾步走到床边,搭住了夏堇的手腕。
江世霖沉默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卫晨的急切溢于言表。
她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卫晨回头询问江世霖。
江世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卫晨。
一瞬间,屋子里陷入了炙人的沉默。
卫晨心中焦急,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夏堇。
他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客气地问:三爷,请问三奶奶何以烧得这么严重?我们淋了雨。
先前已经请过大夫了。
话毕江世霖又吩咐杏红:把大夫先前开的药方拿给卫大夫过目。
卫晨用谴责的目光瞥了一眼江世霖,接过杏红递上的药方。
卫晨的目光让江世霖十分不舒服。
不期然的,他想到卫晨曾对他说,若是他厌倦了夏堇,他会带着她永远离开涿州。
对江世霖而言,这话分分钟都在提醒他,若是他对她有半丝轻慢,他会马上失去她。
我和她,包括其他人,同样都淋了雨。
他生硬地解释。
卫晨没有理会江世霖的话,只是询问丁香:三奶奶发烧多少时辰了?喝了汤药之后可有发汗?丁香一一作答。
卫晨稍一沉吟,复又搭住了夏堇的脉搏。
许久,他抬头对江世霖说:如今当务之急是给三奶奶退烧。
我先开一副药方,你派人去抓药。
另外,取些烈酒给三奶奶擦身。
江世霖对着杏红点点头,又命丁香取来笔墨。
不多会儿,他命来喜去抓药,回头就见卫晨凝视着床上的夏堇。
这种目光他太熟悉了。
他的心中生出些许异样,沉声说:这边有我照顾就行了,卫大夫请先行回雅安居休息。
他稍一停顿又道:若是有什么事,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卫晨环顾四周,见屋子内只有吕嬷嬷一人,他说道:不知能否请三爷命人把先前的药渣拿给我瞧一瞧。
江世霖脸色微变,急问:先前的药有什么问题?他知道池清居不安生,所以一直很小心。
先前的药方没问题,或许是三奶奶身子弱,又或者是她郁结于心,这才迟迟没有退烧。
卫晨说着,抬头看了看江世霖。
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是他对她照顾不周。
江世霖面色凝重。
四目相接的瞬间,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除了夏堇和卫晨,大概每个人都发现他对夏堇好得过分。
若是有人要他死,她很可能已经变成下一个目标了。
他虽然嘴上对她说挡箭牌什么的,可这并不是他的期望。
三爷?卫晨催促一声。
江世霖吩咐吕嬷嬷取来药渣。
卫晨当着他们的面一一辨认。
在这期间,杏红取了烈酒回来。
江世霖检查过后命她和丁香替夏堇擦身,又把卫晨请到了院子内,问道:药渣可有不对劲?卫晨缓缓摇头,低声回答:暂时看来三奶奶迟迟未能退烧并不是汤药的问题。
江世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卫晨回头朝房间看了一眼。
夜已深,就算他再担心,留在池清居确实不方便。
三爷,这一两个时辰内,三奶奶暂时会退烧,但她是否康复,还要看在此之后她会不会再次发烧。
我天亮之后再……再派人过来询问。
他想说自己天亮后再过来探视,见江世霖面无表情,只能临时改口。
江世霖轻轻扯了扯嘴角,问道:你应该看过薛大人给你的书信了吧?闻言,卫晨表情微僵,机械地点点头。
江世霖接着说道:其实薛大人也给我送了一封书信。
这些日子,我很感激卫大夫……我一早对你说过,我留下只是为了弄清楚,让你病情突变的药物是什么,仅此而已。
原来卫大夫并没有领会薛大人的意思。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给薛大人写一封回信?江世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威胁意味。
他没有看过薛子昂给卫晨的书信,但依他估计,他定然是劝卫晨接受事实。
在外人眼中,他和夏堇拜过堂,圆了房,只差没有生孩子。
就事论事,正常人都应该劝卫晨放弃夏堇,否则他们就是奸夫淫妇。
薛子昂在书信中严正警告他必须善待夏堇。
他的措辞不怎么友善,但其初衷还是希望他们夫妻和睦。
这才是有理智的人应该有的态度。
如此一来,反观江世澈协助夏堇逃离,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难道他认定他已经无药可救,所以要挽救夏堇?他就不怕他们被抓回来侵猪笼?夜色中,卫晨看着江世霖似笑非笑的嘴脸,顿时怒从心生。
以他和薛子昂的关系,他满心以为他是站在他这边的,结果薛子昂却劝他回寿阳。
他说,他不会弃恩师的女儿于不顾,可他人在京城,又如何照顾夏堇?卫大夫,其实我是感激你的,毕竟是你救了我。
江世霖背对卫晨,负手而立。
上午才雷雨交加,这会儿明月皎洁。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请卫晨回寿阳。
对他而言,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随时听自己使唤,何乐而不为,可夏堇不希望他留下,那他只能听她的。
他不要她时时刻刻念着他。
卫晨满脑子都是夏堇虚弱地躺在床上的画面。
江世霖醒来不过一个月多,她就已经病了两回了。
如果一个男人在乎一个女人,首要便是好好照顾她的身体。
江三爷,我一早说过,你能醒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留在江家替你针灸,并不是因为你……江世霖打断了卫晨,回过头正色说:今天我告诉她,我喜欢她。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有厌弃她的一天,这辈子她都是我的妻子。
先前,你替我治疗的诊金,我想父亲已经给你了。
至于你替岳母治疗的诊金,还有你为了岳母买下的那几个宅院,明日我会命人一并拿银子给你。
_an同学和氏璧加更。
谢谢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