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出了这种事,整个秦家无疑要跟着轰动了。
秦老太太一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承受不住打击晕倒了,张管家请来私人医生,检查过没有大碍之后也不敢让人离开,二十四小时的候着。
言诗诗守在床前照顾,被张管家轻轻叫出来。
诗诗,你还是回医院吧,老太太有人照顾,你不用担心。
言诗诗哪还有心情回医院,自秦夜被带走那一刻开始全身都似麻木了,哪儿也不疼,唯独心里最难受。
坐出租车回秦家的路上她倚着玻璃看城市的灯火弥漫,很有种思绪泛滥的感觉。
即便骨头里插上定海神针,那一张尤是相似的脸孔还是让人时不时生出不可遏制的恍惚。
曾经的感触也是太浓烈了,再面对这样一张难辩真伪的相似脸孔想要保持情感上的独立特行竟然那么难。
微不可寻的轻叹口气:不用回去了,不过手臂受点儿伤,反正也没什么大事,留在秦家看看能帮让什么忙。
张管家目光沉沉,不再多说其他。
天还没亮楚信风就过来了,昨晚喝得烂醉,只顾关在房间里大睡,天踏下来都闻所不闻。
见到言诗诗出来开门,难掩的一脸慌色:夜怎么了?言诗诗认真打量他一眼,自我修复功能不错,眼见就跟平日无异了。
先将人放进来,回到厅内才说:昨晚在医院时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楚信风眉头蹙紧,他太知道什么事了,至于哪里出了纰漏也是了然于心。
一边偏着头问:奶奶怎么样了?一边摸出电话翻找号码。
奶奶昨晚晕倒了,现在还在睡着。
楚信风手里的电话已经接通,点点头去外面接听。
言诗诗隐约听到一句,似正在跟公方的人疏通关系,希望可以见上一面。
楚信风在F城正经算法力无边的人物,再回来就说:趁不到上班时间,我马上去见夜,你在家好好照顾奶奶吧。
言诗诗热血沸腾:带我一起吧。
楚信风掐着电话犹豫,不是不肯带她去,总觉得这种事情小姑娘掺和多了不好。
正琢磨不定时,言诗诗扯上他的西装袖口央求:就带我一起去看看他吧。
楚信风盯着她,自打认识她还从没这么软声软语的跟他说过话,这一刻再看这张略微忧愁的脸竟有种胡乱心动的错觉。
摇摇头晃去荒唐想法,烦躁的别过脸去:好吧。
去警局时还不到上班的正点,一路上车子开得顺畅。
楚信风紧紧握着方向盘,高级跑车横冲直闯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
言诗诗看着窗外飞快略过的景致不说话,事实上她全没料到秦夜做事会这样不谨慎。
如果真找到他头上,且不能顺利脱罪的话,大好人生就算毁了,律师这一行也别想做了。
你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对不对?言诗诗认真看向楚信风,他看上去也是急迫的,却少了一丝慌张,显然深知瑕疵所在。
楚信风藤出一只手在衣袋里乱摸,老毛病了,一烦躁就想抽烟,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下作罢。
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抿着嘴角说:夜送庄桐去医院时张明的一个手下跑了。
只是奇怪,他手下人虽然不如秦夜的军团本事精湛,可是在F城找一个人也不算难事。
那人就像销声匿迹了,如何转首就报了案?言诗诗怔愣在当处,过后点点头,难怪呢,果然是东窗事发了。
楚信风接着又补了一句安慰:不用担心,以夜的本事该不会有什么事。
他在律政界素来如鱼得水,顺畅程度恐连他自己都惊诧。
这话楚信风只是随意一说,言诗诗也没太往心里听。
过后才看清此话非虚,而且俨然是大有讲究的。
秦夜被人带出来,昨夜免不了是被审训过,困倦慵懒的眯着眼,没有半点颓奄邋遢的感觉,一边看向来人一边揉颈项,反倒别样的风度。
见楚信风和言诗诗隔着桌子端坐,动作停下,轻笑了声,嘴角的弧度迷人:未免太兴师动众了吧?问完四处打量,像在找寻什么。
言诗诗见他如斯闲散反倒有些哭笑不得,沉着性子问:找什么?秦夜坐过来,懒洋洋的声音也跟着传来:没带点儿吃的用的?别人来探监不都是带这些,你们可不是空着手来的?言诗诗彻底苦笑出来,板着脸教训:你秦夜多本事,不吃东西也照样活。
亏你还笑得出来,看来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么。
曾经以辩护人的身份会见这种极易跟死刑挂钩的嫌疑人,哪个不是哭丧着脸,即便不悲怆的嚎啕大哭,也绝好不到哪儿去。
秦夜好看的挑眉,云淡风轻的调调:夸我还是损我?哭天抹泪才像话?伸手去推至始冷着面孔的楚信风:你那是什么表情?昨晚没睡好?给我根烟。
平日没人比楚信风活跃,今天又顶他沉默。
他的心没那么大,不怕自己被抖出来,实在兜不住这罪他一个人认了也心甘情愿,如何也不能搭上秦夜。
见人出去,室中只余下三人,不理会他的要求凑上去:你打算怎么办?秦夜用胳膊撑着头重复:给我支烟。
楚信风连烟带火的掏出来扔到桌面上,接着就有些急了:你能不能先好好跟我说话,实在不行我进来,你出去。
他的本事比他大,留在外面总是好的。
秦夜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后隔着重重烟雾静冷的看他,半晌,低低的说:这话现在说说就得了,以后别再乱讲,你真进来了我也不保你,拎着条命为谁陪葬我管不着。
楚信风攥紧拳头狠敲了下桌面:那你打算怎样?你就在这里呆着?让我情何以堪啊。
人脉已经开始疏通了,可是没个几日也办不妥,总不能一直这样熬着。
你爱怎么堪怎么堪,不熬下去怎样?招了?呵,纯是活腻歪了。
秦夜仍旧支着半侧头,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悠闲,平日也很难见的样子。
倒像放了一个长假,终于可以丢盔卸甲,昔日的凛冽都不见。
即便一片小天地里,仍有晨光照进来,言诗诗盯着他阳光照耀下英俊的脸,如希腊神话里的天神。
白衬衣过了一夜仍旧一尘不染,硬领竖起,正摆在西装裤外随意的散开着。
她房间里曾有一张画,辗转了不少关系在一个师姐那里买到的,也是一个清澈如阳光般的少年,穿一件雪白的衫衣,教室的日光下专注也懒散的看着某个方向,一脸得意的坏笑,竟让人一眼便想到那人当年玩世不恭的样子。
手里烟抽到一半,掐灭后问她:奶奶怎么样了?言诗诗不着痕迹敛神:还好,我们出来时还没起来。
秦夜眯了眯眼,微微好笑:这老太太的心更大,她孙子都快被推到枪口上了倒稳如泰山起来了。
言诗诗微微气结:你自己不想活,谁管得了。
秦夜船过水无痕深深看她一眼,直起身子叹气:是啊,事情败露了估计轻判不了,不过你还年轻,等个几年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言诗诗见他扬起眉,轮廓上布满倾国倾城的光,微微晃了一下心思,只当他是玩笑,白了一眼没好气说:我是青春正好,不怕岁月侵袭。
你就不一样了,本来已经老了,再不珍惜时光估计就没法看了。
秦夜翘着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面,不急不徐的说:嫌我老?多轻浮的一句话,言诗诗听进心里却有如千金。
回头张望一回,漫不经心转移话题:楚信风怎么还不回来?那人叫他做什么?秦夜定定看着她轻笑了下,言归正传: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这个时候该有不少话要说。
言诗诗点头,转而又问:需要为你请律师么?还是你自己来?后者明显胜算更大,他不是有把死了说成活了的本事么。
秦夜视线飘移出去,神色不变的喃喃:还真不知给自己辩护是种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