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冰澈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被一阵狂风袭卷起来般,当她惊魂落定时,她已被陆天齐拥在怀中。
她没想到那个杀手真的动刀,更没想到陆天齐的身手这么了得。
当她与陆天齐的目光相遇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像是恐惧,那种以为会失去一样东西时所特有的恐惧。
陆天齐轻轻的呼了口气,那一刻他真的很担心,担心自己的速度不够快,而使她受伤。
这个调皮的小猫!他差点忘记了她特有的小白痴脑袋。
他神色中的恐惧一闪即逝,变得有些不悦。
崖下电已收起刀,冰冷的逼视着方冰澈。
好,你好的很,方冰澈独自站稳了,撅着小嘴瞧着陆天齐,如孩子般告状的语气说:他竟然敢拿刀砍我,你去杀了他。
陆天齐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向前一步,挡住了崖下电看向方冰澈的视线,逐瞧了一眼崖下电手中的刀,悠然道:若是别人看到这一幕,应会不解风云江湖的‘闪电刀客’崖下电怎么会对一个弱女子拨刀。
你是谁?崖下电的眸中窜出痛苦的火焰,他压抑在心底的伤疤被揭开了。
是的,普天之下,他眼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男人,另一种是女人。
然而,女人只有一个,是那个因他乱了臂的妓-女,却已因他而死,就死在他的面前。
从此以后,他没再怜香惜玉。
我叫陆天齐,你肯定没有听说过。
陆天齐泰然的说,神情中毫无冒犯之意。
‘陆天齐’这个名字在江湖中并不响亮,鲜有人听说过。
你肯定有一种擅长的兵器。
崖下电冷道。
是的。
带上它。
崖下电缓缓的朝外走去。
若是要动手,就不必大动干戈了,天已黑,是睡觉的时间。
陆天齐立在原地未动,说着还懒洋洋的打个呵欠。
崖下电手握大刀环抱着双臂,被毁了容的脸说不出的扭曲和诡异。
陆天齐笑道:你也是受人之托……崖下电打断了他的话:是受人之雇。
陆天齐道:我知道你很原则。
崖下电对此并不否认,道:我要带走她,你肯定没什么意见了。
陆天齐道:只有一点建议。
方冰澈扬着下巴,像崖下电一样环抱双臂,接道:要带走我,除非你有本事先杀了他。
之前的每一次,陆天齐岂非都是这样说的?他的那种胜券在握的气势,从方冰澈的口中说出时,反而略显得嚣张。
陆天齐抿嘴一笑,脉脉的看了方冰澈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
崖下电握着刀柄的手已青筋突起,他不喜欢杀人,如果杀人是解决事情最简单的办法,他绝不会手软。
杀人对他而言,已成为一种习惯,也是他活着的一种方式,除了杀人,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陆天齐从容的道:我的一点建议是:请手下留情,推掉这笔单子。
方冰澈一怔,他是在求和?哼,这个胆小鬼!真丢人!崖下电冷道:我跟你没有任何交情,没必要接受你的建议。
有,有一点小交情。
陆天齐说着,从腰间取出一片玻璃,晃了一下,玻璃上折射着烛光,闪过崖下电的眼睛。
崖下电的眉头一皱。
陆天齐收起了玻璃片,和气的道:不知道这点小交情,能不能使你改变主意?那天是你?何止是一点小交情,那天在树林间,崖下电遇到了一个很强的对手,在两个交锋时,若不是突然有道光闪过对手的眼睛,使对手的剑刺偏,崖下电已死在剑下。
我恰好经过。
陆天齐说的很平常。
崖下电没再说什么,大步的离开了,他虽然有原则,也知道怎样对待救命恩人。
他真的走了?方冰澈探头看向门外,诧异的喃喃自语。
你不是应该在屋中睡觉?陆天齐板起了脸。
还好遇到的是崖下电,也还好他及时找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不是需要给她点教训?是不是应该硬起心肠?我饿了,出来找吃的。
方冰澈解释道。
她当然不能说她是要逃,既然这次没逃成,只好下次再找机会了。
坐下,我正好也很饿。
陆天齐指着一张桌子,他好像相信了她的话。
不知何时,客栈的伙计出来了,陆天齐跟伙计点了几道菜。
方冰澈坐在桌边,手托着下巴,瞪着眼睛瞧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一块玻璃就能赶走那个人,难道那块玻璃就跟他的铁血门的令牌一样,那个人是被吓走的?陆天齐坐在她对面,瞟了眼她撅起的嘴,忽然笑道:你是不是开始崇拜我了?方冰澈哼的一声,不屑的道:你不需要提醒我你好像救了我似的。
陆天齐道:你也不用承认确实是我救了你。
那是你自愿的,我又没有求你。
方冰澈撇了撇嘴,大声的道。
她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她的腿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擅自想逃,谁让她运气差了点,她就不信每次运气都这么差。
我是没指望你会良心发出的说声谢谢。
陆天齐长长的叹气道。
方冰澈咬着唇,冷笑道:你少装!我如果有意外,你就没法用我向我爹换盐帮名单。
你真聪明。
陆天齐淡淡地道:像你这么聪明的大小姐,就是被人杀了恐怕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跟你也没有半点关系。
方冰澈越想越气,见伙计将一盘菜端上来,拿起筷子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陆天齐要了一壶酒,畅快的喝着。
方冰澈是真的饿了,也不管陆天齐一直没动筷子,她是吃得饱饱的,四菜一汤,味道也很不错。
等方冰澈吃饱后,陆天齐的一壶酒也喝光了。
陆天齐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快点结帐,要回屋睡觉了。
结帐?方冰澈一愣。
对啊,你吃了客栈的饭菜,不打算付银两?菜是你点的。
点给你吃的。
那就应该你付。
你又不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要养你,管你的吃住?陆天齐说的很认真。
谁说我要你养。
方冰澈哼的一声。
陆天齐赞赏的点点头。
方冰澈咬着唇,喃喃的道:你是不是跟这家客栈的老板是朋友?这跟你有关系?我在想……方冰澈停顿了好一会,半晌才鼓起勇气道:这笔单应该可以免的。
这一共也没几个钱,大小姐,你这点便宜也想贪?陆天齐眯起了眼睛。
谁说我要贪便宜。
方冰澈大声的道。
那就结帐吧。
陆天齐已等的不耐烦了。
方冰澈摸了摸鼻尖,她身上根本就没有银两,银两都在晶晶那。
向他借点?她瞧了他一眼,心中一横,绝不打算让他得意,不给他机会笑话她。
于是,方冰澈唤道:伙计。
一名小姑娘奔了过来,约摸十二三岁,扎着两个小辫子,小脸粉红,模样俏巧。
方冰澈清了清喉咙,问:老板呢?小姑娘声音干净,道:我就是,小老板。
方冰澈将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遍,道:能不能让大老板过来?小姑娘神气的道:大老板听小老板的,你有话就说,我忙着呢。
方冰澈彬彬有礼的问:小老板贵姓?小姑娘并不客气的道:贵姓姚,名可可。
方冰澈指着桌上的菜,问:姚老板,这几道菜一共多少银两?一两四钱。
姚可可算的很快。
方冰澈从发间拨下钗子,问:这个值多少钱?姚可可接过钗子,仔细的看了看,是支桃木钗,雕刻得很精致:一对栩栩如生鸳鸯,亲热的窝在一起。
陆天齐瞧了眼桃木钗,抿嘴笑道:似乎是定情信物?方冰澈翻了他一个白眼,恨恨的说了句他说过的话:这跟你有关系?他们时常喜欢学着对方的口气说话,不晓得算是什么原因。
半点关系也没有。
陆天齐很不以为然,说话间,伸手抚了下额头。
咿,你的手背怎么了?姚可可盯着陆天齐的手背,显然很吃惊。
小野猫抓的。
陆天齐含笑瞧着方冰澈,方冰澈眼珠子一转,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手背确实被她抓得很不堪。
姚可可将目光又看向桃木钗,道:如果这是定情信物,那可很价值不菲。
它就是。
为了能卖个好价格,方冰澈只好承认。
是在她从杭州回京城的前一晚,她与爹爹、姨娘三人在用过餐后,爹爹交给她的,道是她的未婚夫托人送来的定情信物。
她觉得放在什么地方都碍事,干脆就插在发间了。
姚可可叹道:它的意义是很贵重的,可是到了我手中就不怎么值钱了。
方冰澈道:说个数。
姚可可想了想,伸出了一根手指。
方冰澈猜道:一百两银子?姚可可笑了笑,道:一两银子。
才一两?方冰澈吃惊的问。
一两我还不一定要。
姚可可耸了耸肩。
成交。
方冰澈没有犹豫,反正她也不在乎这枚钗子,不过倒是感激它还能换点银子。
陆天齐悠然一笑,道:有人若知道你用他给的定情信物换了一两银子,恐怕气得吐血。
方冰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姚可可道:我勉强要了。
还差两钱的饭钱。
方冰澈在想着还有什么可卖的,衣裳?姚可可提醒道:不如这样,你把厨房里的碗全涮一涮,两钱银子就抵了。
涮碗?方大小姐何时做过这种苦力活,她摇头道:我还有漂亮的衣裳,等我拿给你。
你穿过的衣裳我可不要穿。
姚可可直言道:要么涮碗要么就给现银。
方冰澈心中虽恼,也不能朝着一个小姑娘发火,毕竟是她没带银子。
她暼了一眼陆天齐,见他一副等着她开口借银子的样子,就一咬牙,道:好,我去涮碗。
就是去涮碗,方冰澈也不向陆天齐借银子,绝不让他得逞。
她站起身,扬着下巴,背着双手跟着姚可可去厨房了。
真是个倔强的小猫,陆天齐瞧着她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
这时,客栈的马夫奔至,道:有官兵来了。
陆天齐想了想,纵身跃到二楼,先观察一下情形。
不一会,有一个体形彪悍的人进入客栈,扬声道:要一间上房,六间普房,再准备七桌酒菜。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个熟悉的人——郭启明。
在郭启明的后侧是晶晶,而后便是一批官兵涌入。
陆天齐依着二楼的围栏,饮着清酒,无事般的笑道:这么巧。
众人忙是抬头看去。
我家小姐呢,我家小姐呢?晶晶惊呼,说着就冲向二楼。
郭启明拦住了晶晶,温言的劝道:你先别着急,我上去问问。
晶晶急切的道:郭公子,你一定要救我家小姐。
我一定会的。
郭启明当然要救方冰澈,要不然他已折回杭州,不管追到何处,他都要追回方冰澈,谁知竟是真的很巧。
陆天齐悠闲的喝着酒,在等郭启明。
伙计招呼着官兵们入座,倒茶寒暄。
晶晶满含期待的张望着,她将希望寄托在郭启明的身上,自从方冰澈被陆天齐劫走后,她作者有话要说:方冰澈后面还会想逃,她不能让盐帮名单落入别人的手里,她必须要把它送到京城交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