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酒的声音再次唤道:灵儿,灵儿?方冰澈清了清喉咙,冲着门缝细语的道:我在这,我在这。
推门声响起来了,喝醉的男声哄道:乖灵儿,快把门打开呀。
方冰澈提醒自己一定要镇定,又贴着门细语的说:可是……可是门是从外面栓上的,你快点打开门进来啊。
说罢,她自己倒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只要能出去就行,她可不要被困在这里。
好,好,可人的灵儿,我这就进来了。
门上响起了像是拨门栓的声音。
方冰澈咬着唇,用力的吸了口气,必须要冷静!必须要冷静!她先是奔到床边,抱起被褥,再赶紧奔回门旁。
屋子里没点灯,只有一些微弱的月光从天窗投射进来。
想必此时妓院的人都在大堂中忙活着生意,这样最好,只要没人经过,她就有机会顺利的逃出去。
她才不要当波中月的人质,也不要被当囚犯一样的关着。
快点啊。
方冰澈很着急的催促。
喝醉的男人在折腾了好一会后,门终于开了。
方冰澈早已将腿伸到门前,男人迫不及待的就跨进来,正好被她绊倒在地,她将怀中的被褥蒙在了那男人的头上,然后抬腿向门外跑去。
只要不出意外,稍微有一点好运气,她绝对是能跑出这间‘牢’房的。
谁知她的脚刚抬起来,脚腕就被牢牢的抓住,色迷迷的醉声道:美人儿,我来了。
可恶!方冰澈用力的拨着脚,根本就是徒劳,她耐着性子细语道:哟,怎么摔倒了,你先松手,我把你扶起来啊。
醉汉虽是醉了,脑中想办的事却是一点也没有忘,他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腕,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脚,声音浑浊:可人的灵儿,我可想死你了。
方冰澈无比厌恶的抬脚甩开他的脏手,谁知没有站稳,一个踉跄的摔趴在醉汉的身上。
她连忙起身,坐在了地上,使劲的拨着脚,她的力气还是小了点,根本就拨不出脚,无法脱身。
醉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就像只笨熊一样的扑向她。
她骇了一跳,开始发现她的算计有点冒险。
醉汉臭呼呼的酒味喷在她脸上,她嫌弃的扭过头,用力的推着他,别碰我!灵儿今天喜欢野点儿?醉汉笑得很猥琐。
畜牲,滚开!她只有不住的扭动,头痛的快要涨裂了。
就在她不放弃的拼命挣扎时,醉汉突然呻-吟了一声,然后动也不动的爬在她身上。
姐姐,你没事吧?那个熟悉的怯怯的声音。
方冰澈用力的去推着醉汉,没想到他现在比刚才还沉。
我帮你。
小女孩放下手里的烛台,跟方冰澈一起将醉汉挪开。
是你救了我?方冰澈气喘吁吁的望向小女孩。
小女孩扶起她,怯怯的问:姐姐没事吧?谢谢你!方冰澈激动的快流泪了,非常庆幸小女孩来的及时,用烛台砸晕了醉汉。
小女孩微笑着。
方冰澈愤怒踢了一脚醉汉,踢了一脚又踢一脚,他真是该死,杀了他都不为过!小女孩捡起烛台,声音很轻的道:我去喊人来把他抬走。
等等,方冰澈喊住了她,咬着唇,眼珠子一转,满怀期待的柔声道:好妹妹,我是被坏人抓来的,你救我救到底,救我出去,好吗?我……小女孩有点犹豫。
你给我指一条路就行。
方冰澈赶紧道。
我害怕……小女孩怯怯的说。
听我说,方冰澈先探头看向屋向,确认屋外没有人,耐心而冷静的劝道:你告诉我朝哪个方向走也行了,然后你赶紧走开,就当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不会有人责惩你的。
真的吗?小女孩被说动了。
真的,你过来看,方冰澈走到屋外示意道:四周没有别人。
小女孩想了想,轻道:一楼最右边的有间屋子,屋子里不分昼夜的点着灯,时常无人。
进房后,左扇门的后面有个桌子,桌子下面的木板能移动,是个地下通道,通到城外的小树林。
小女孩说的很仔细,方冰澈听的也很认真。
不等方冰澈道谢,小女孩已经跑开了。
方冰澈的脑中快速回想着小女孩的话,再次环顾四周,真的没有人。
她又踢了醉汉一脚,将屋门关上,冷静的朝向楼梯走去。
刚走出几步,迎面看到一个女子,她故作镇定的走过去,那女子只是好奇的看了她几眼,没说什么。
顺利的步入二楼时,她稍松了口气。
喧闹声响起,戏笑声不绝于耳,她的一颗心又提起。
她依旧神态自若,大方的从人群中穿过,不能显得有一丝慌乱,以免被起疑。
还好,她伪装得很自然,虽然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她,她还是不急不慢的到了一楼,始终盯向前方,一点也没有四处乱看,很担心一不小心就瞄到陆天齐了。
一楼最右边的屋子。
她不住的提醒着自己。
经过长长的走廊,在看到那间屋子时,方冰澈竟无比的紧张,终于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
屋子的门是木制,有一束光从细细的门缝里射出。
小女孩说过,屋里始终点着灯却是时常无人。
她当然不能疏忽大意,虽然小女孩不会骗她,是啊,小女孩没道理骗她,指给她的路是很机密很详细的。
于是,方冰澈悄悄的靠近屋子,很安静,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回荡。
她弯腰走到屋外,蹲□,仔细的听着屋里,屋里没有任何声音。
太好了,屋里没有人。
她心中一喜,真是幸运!越是关键的时候,越要沉住气,她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入,而是先转头看看四周,再缓缓的站起身,装出很随意的样子,不能显得太鬼鬼祟祟了。
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她时,她深吸了口气,尝试着推开门,谁知,门一推就开了。
屋里亮晃晃的,她不禁为眼前看到的吓了一跳。
屋里的摆设非常精致奢侈,当然,她无暇观察这些。
她看到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相对着站在桌前,正用一种正常的眼神看向她,像是知道会有人进来,并且已等了片刻。
男的是陆天齐,女的就是老鸨苏雁,他们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张纸,像是地图。
方冰澈有点懵了,她还没发现被小女孩耍到了苏雁的卧房,还暗恼着运气不佳,时常无人的屋子里竟然偏偏现在有人。
既然这样了,就是转身跑,也肯定跑不出陆天齐的视线,说不定还会被抓住凶巴巴的教训一番。
他们都不语,特别是陆天齐,他带着玩味般的神情看着方冰澈,很耐心的在等着她想好怎么说话。
苏雁随意的将面前的纸张收了起来。
不管怎样,方冰澈也是从京城来的,见过些世面,遇到这种情况,她当然不能跑开,倒是淡定的迈进了屋,背着手故意将苏雁上下打量了一番,向陆天齐笑道:你说的体贴温柔的女人就是她?她对他说的那句话还记得清楚:先去泡澡,再去楼下吃点东西,然后去找个体贴温柔的女人共度一夜。
苏雁大方的接去话:体贴温柔倒是谈不上,却能在男人有需要的时候,帮点小忙。
方冰澈见陆天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便是莫名的一气,表面上却带着笑意,道:挺好。
苏雁道:听闻方小姐是谷一山庄少庄主的未婚妻?是的。
方冰澈摸了摸鼻尖。
不知大婚之时,我可否去喝杯喜酒? 苏雁的语气始终清淡。
如果我的谷相公邀请你,我自是欢迎。
方冰澈也不知怎的,就竖起了锋芒。
那我就等着收请柬。
苏雁朝着陆天齐淡淡一笑。
你们早点休息。
方冰澈想不到再说什么,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便转身出屋。
陆天齐上前揽住了方冰澈的腰,将她提了起来,夹在胳膊下,出屋前回头对苏雁说道:韩夫人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方冰澈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发现陆天齐纵身一跃,他们已到了三楼。
她就像是一只小猫似的,被他拎起了屋子里。
还是原来的屋,屋中点着烛火,不像是曾有醉汉进来过。
方冰澈双脚刚站稳,以免听到他的训斥,便先发制人的道:你倒真是不挑食。
怎么?陆天齐俯身瞧着她,将她贴在脸上的发丝绕到她耳后。
先是一个很小的小姑娘,再是个很大的大女人,她年龄大的能当你娘了。
方冰澈嘲讽的冷道。
陆天齐吸了吸鼻子,奇怪的道:怎么那么大的醋味,是谁打翻了醋坛子?方冰澈气得跺脚,醋?是说她在吃醋?笑话,因他吃醋?她怎么会吃醋,哼,她大声的道:你到底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不是你在折腾自己?陆天齐的眸色一寒。
你把我丢在这里,让别人把我当妓-女,你心里很过瘾?她委屈极了,一想到刚才那个醉汉的行径,她简直想哭出来了。
你不是,我也知道你不是,这不就够了?嗯?陆天齐摸着她的头发,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听说了,听说她趁着看守她的小女孩不注意,假装成妓-女,骗得一个醉汉打开了门,还好小女孩及时回来,要不然……,他心中一紧,忽略了她的小脑袋。
她总觉得自己的本事很大,怎么就不能耐心点?你是混蛋!她抡起拳头就打他,越发的觉得难过。
我是。
他的声音中透着自责,伸手将她拥在怀里,抚着她的后背,半晌,说道:你不想在这里,我们明天就走。
真的?她奇怪他会改变主意。
真的,你要早点睡,五更时出发。
去哪?她要先确认清楚。
去京城。
当然,他是不会放弃盐帮名单的,不是吗?方冰澈推开他,道:我困了。
新的被褥,铺得整齐。
我睡这。
不等方冰澈发问,陆天齐已将外衣褪下,铺在门口,舒服的躺好了,还很一本正经的道:如果你敢过来,你就是小狗。
方冰澈立在床边一怔,她还担心他会过来呢,刚想说一句话反驳,却发现他翻个身背对着她,已准备入睡了。
她咬了下唇,熄灭了烛火,回到床边,又不放心的探头瞧了他一眼,已响起了他均匀的呼吸声,她这才心安的睡下。
就像是一个梦。
她侧着睡时,隐约中有个人悄悄的躺在她背后,揽她入怀,将头埋在她的侧脖,小心的吻着她。
她闻到了他的气息,紧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温热,也发现了他不安分的手正在她身上游移,一切都那么熟悉,她恍然认为是梦,因为她听到了一句陌生的话,那是嘶哑着的嗓音呢喃出声:方冰澈我爱你。
她不知道是不是梦,只是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任由他火热的手掌缓慢的烧遍她全身,却是不敢睁开眼睛,不睁动,生怕会有遗憾。
遗憾?她应该恨他,应该讨厌他,应该不顾一切的摧毁他,可为何却似已融化,融化在那句或许是她听错了的六个字中?不能纵容这种梦,可所有的理智都向下沉着,沉入深深的梦中。
当她从梦中醒来时,是被他唤醒的,五更到了。
他就站在床边瞧着她,等她起床,完全不像在她的梦中胡作非为的样子,抑或那根本就是一个梦?她用力的瞪了他一眼,他若无其思的将装着坚果的包袱塞在她怀里。
趁着夜色,他将她拎到马背上,纵马出了县城。
再次进入山区时,方冰澈冷哼道:我就不信你一路上只走山路。
出乎方冰澈的意料,她真没发现天下竟有那么多的山,经过几天始终在山中穿行,她觉得像是走了一辈子的山路。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山中长大的,像是山中的某些动物一样,对环境很了解,总不会迷路。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竟然习惯了他的不安分。
那些突如其来的亲吻,那些有意无意的触碰,那些在寒冷夜里的相拥,那些他适可而止的抚摸。
明知道它是违反常规、原则、道德的现象,却被一种潜伏很深的生理需求所接受。
这种习惯,就像是人适应了恶劣气候那般的自然。
在以前,她连想也没想过的事,如今正在经历。
她不得不忍受着他打一些猎物,毫无同情心的剥皮清洗后煮或是烤着吃。
你每天必须吃些肉。
每次她总反抗着不吃,陆天齐总强行将熟肉塞进她嘴里,强迫她吃下去。
你实在野蛮粗鲁!她恨恨的道。
你总这么胡闹,不够温顺听话,任何想得开的男人,在娶了你之后,肯定都再纳几房小妾。
陆天齐拭去她唇边的油脂。
我的谷相公绝不会纳妾!方冰澈大声的喊道。
谷相公?陆天齐笑了,你就不知羞?还未成亲,就唤谷相公,好像他真的会娶你一样。
他绝对非我不娶。
方冰澈说的很坚定。
她也不知道何,在他面前时,总想着说‘谷相公’三个字,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
你呢?你非他不嫁?陆天齐凝视着她,全神贯注的。
与你何干!方冰澈没好气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我劝你还是学会怎么温顺,在你谷相公面前好好表现,免得到时受到冷落,只会哭和闹,是留不住男人的。
陆天齐竟然好心的劝告。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方冰澈怒道。
陆天齐只是笑笑。
还要多久到京城?方冰澈总是忍不住问。
快了。
陆天齐一直这样回答。
就一直在山里走?方冰澈忍不住抗议了。
对。
方冰澈实在想不通,通往京城的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山可走。
终于,在数日后的一个深夜,他们走出了大山,抵达了小县城。
方冰澈累的熟睡,不知道是怎么就躺在了舒服的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有给方冰澈开金手指,让她运气差了点,没逃成功--好吧,其实是我怕万一让方冰澈逃成功了,陆天齐会找我算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