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心中惴惴.人却已经下意识的做了避讳.反倒她旁边的林岚无有动作.直到对方走上前时.娇羞般的低头.才余光扫到了林熙的背向.登时脸上一闪懊恼之色.也急急的转了身.双双背向了。
.你们怎么来了?十三姑娘跺了脚:不知这里有客的吗?十三姐.我和四哥只是要寻本书而已.哪里知道会遇上人了那略带清脆的声音.显然是那位十一二的少年再说话:再说了.又不是故意的。
说着似有衣裳的声.继而便听到两句叠音:是我们唐突.冒犯了。
林熙咬唇不语.低头不答.可她身边的林岚却开了口:公子并非有意.何来唐突?还请略略避讳.让我与妹妹有处相隔的好。
应该应该。
谢慎严的声音带着一种轻柔的书卷调子.继而十三姑娘便扯了林熙的胳膊.林熙立刻侧身转过.头都不敢往那边偏一下的随着十三姑娘进屋去了。
其实依照她尚未十岁的年纪.即便遇上.瞧见也是无妨的.只是一来她心中对谢慎严有些莫名的在意.二来因着是谢家侯府.她不得不小心谨慎.生怕有什么举动招来人家对林家家教的轻视.可她小心翼翼噤若寒蝉.偏偏她身后的林岚却不似她这般小心到这种地步。
在十四姑娘的拉扯下.她也侧身迈步.但眼还是往那边扫了一眼.便见一高一矮两个背影.便又受了眼入了屋。
她们四个姑娘进了正房.落了帘子.这哥俩儿才转了身自己迈步入了那间厢房。
正赶上丫头们在那里收画.谢慎严扫了一眼那些半卷的画.便凑了过去:十三十四又比上了?不是咱们姑娘比上了.是和林家来的姑娘比呢一旁的丫头答了画.谢慎严便笑了:给我瞧瞧她们四个的。
丫头们立时又把画卷打开.谢慎严个个扫过去.口中轻评:十三的功力到底不如十四.她那性儿全落在书上书画也不过是陪着十四了。
那哥.这个如何?诲哥儿指了那幅很是显眼的虬枝雪梅:她的功力不差吧?谢慎严扫看了几眼后.点了头:的确不差.书画造诣虽赶不上十四.却也不输一般的人了.至少这虬枝的粗、陋、莽上.很有些笔力怕是与我同窗的那几个也望尘莫及呢难得.素闻美人执笔不过作态.琴棋书画所精.却真正精细的也不过是风花雪月.想不到她瞧看着和我一般大的年岁.却有份傲骨之心诲哥儿说着扫看落款处.但见一个林字下.写着一个小小的六字便口中念念:林家六姑娘的.是娘叫看的哪个吗?谢慎严摇了头:叶嬷嬷所训丨乃是个嫡出的。
诲哥儿立时点头.从旁寻到了只标着一个林字的:嘿这个怎么连行头都不落啊不过是姐妹之间作画而已.图个乐性.不留也没什么奇怪啊他说着嘴角却微微一勾脸上浮着一抹淡淡的笑.再偏头看向那幅画.继而便笑得盛了许多。
哥.你笑什么啊?我笑有人跟我一样.偷奸耍滑.为的躲懒。
说着把林熙所画的那张拿起来瞧看一遍.又放下轻言:瘦金体.这叶嬷嬷倒惯会教习啊说完转了身:走吧咱们回去接着下那盘棋吧诲哥儿立时点头:好当下两人出了厢房.几个丫头又重新收画了。
重新奉了茶.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便为先前的一见而言抱歉.林熙只是笑着微微摇头.林岚却是话多了起来:两位姐姐不必抱歉的.不过是意外遇上了怨不得你们.何况大家也都做了避讳.倒也没事.毕竟谁会料到.这个时候他们会过来呢可不是.我那七弟弟最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定是和我四哥挣道起来.便才嚷着冲过来查书的。
十三姑娘立时言语.十四姑娘也附和:是呢.我娘这厢房里收着不少书.足够我们几个平时看的问的.只可惜七弟还小.不够年纪去爹爹那边的书房.才惦念着往这边跑.要不然也遇不上了。
无妨的.不过听你们说起来.倒见你们兄弟姐妹的关系极好.似有特别钟情于书册.果然是海内大家.只那厢房里的藏书就真真儿叫人羡慕。
林岚说着面色微红.眼眸羡色.那十三姑娘当即一笑:若六姑娘也是个爱读书的.那就不妨多看看.日后我若托四哥再淘到什么好书.也想法的给你惦着一份儿.如何?林庞立时起身朝十三姑娘福身:多谢姑娘想着我。
十三姑娘笑着拉了她:不必如此.不过是一本书。
说着伸手抓了桌上那本:若不是这本我还没看.倒也能今日借你读了。
林岚凑上去扫了一眼那书:《神异志》?十三姑娘笑着摸索书册:奇闻奇事.颇为新鲜有趣。
原来您喜欢看这样的书.看来你那四哥定是也好这类.不然如何为你觅得心头所爱?十三姑娘笑着摇头:哪有.是我指名道姓央他帮我寻的.他所爱的都是那些四书五经.才不看这些呢那你四哥倒是个好跑腿的了。
人家身为男子出门比我们可容易多了.我们想跑.可没那机会。
十四姑娘接了口.登时和十三姑娘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言语的便是她们三个.林熙倒没插言了.带笑了一气.十四姑娘便眼落在了林熙的身上:七姑娘果然是得叶嬷嬷教养的.规矩倒重.似比我家还严些了呢林熙淡笑:怎么会呢?贵府千百年的传承.再世之家有几个敢于比肩?我也不过是平日里太没规矩.嬷嬷才对我制定了许多条框.约着那我性子.免我生事罢了.可不敢和您家比规矩我们实在是.小打小闹了。
十四姑娘闻言.下巴高高的昂了起来.眼里闪亮亮的·而此时林熙抬手扯了扯林岚的衣袖.提醒着时候差不多了.林岚眨眨眼冲两位姑娘一笑:我们来了.也近两个时辰了.不好再叨扰.就……急着走什么嘛.不如在我们这里用了晚饭再回去呗?十三姑娘立刻言语:难得请你们过来玩·多凑一会嘛是啊.叫个人给林府传句话.叫你们太太别挂心着你们就是了.你们就多陪陪我们嘛十四姑娘嗲声嗲气的娇糯软语.完全就是一个娇娃娃。
林岚脸有难色看向林熙.似乎想要妥协.林熙却不敢头回上来就在人家府里留饭.登时抓了林岚的衣袖说到:姐姐·父亲说了.今个晚上要考你我诗词的.若是留在这里用饭·误了爹爹的抽考怎么办?哪里有抽考的事呢?林岚一听便知林熙撒谎.可无奈又不能当着人的面说林熙胡说.只得做那恍惚状:是啊.还有这一茬呢.今日怕是不便了.要不还是改日吧林熙闻言抽了嘴角.所幸十三姑娘接的爽快:那好吧.还是下回吧.若要父母等着.那倒是罪过了。
当下·林熙同林岚向十三姑娘十四姑娘告辞.便循礼的要去给安三太太告辞.十四姑娘叫了个丫鬟问话.得知自己的娘正在主院那边.便笑着言语:我母亲不在.你们就省了吧说罢叫着方姨娘·先前那个最后迎接她们的妇人.便从一间厢房里走出来.亲自迎送她们出了堂院.继而便照来时的规矩.又一道道的换轿.直到出了西角门.上了自家跟来的马车里.奔往林府。
你是怕着什么呢?好好与人家姑娘亲近的机会都不要.巴巴的回来.父亲几时要给咱们抽考了.若他知道送上门的亲近机会都不珍惜.瞧不怨咱们不争气。
自家的马车上.可没了顾忌.林岚上来就小声抱怨。
林熙看她一眼.眨眨眼睛.一脸不解:六姐姐平日里不就是谨小慎微的人吗?怎么今日里.我瞧着六姐姐可同我四姐姐一样的莽了。
林岚一顿.于笑了一下:这不是我不谨小慎微.实在是.谢家可是名门大户.咱们能有这亲近的机会.自然得抓着.爹爹平日里可没少说权贵们的亲近有多难.我这不也是.不想错失良机吗?林熙点点头:原来六姐姐是这样想的啊.可是嬷嬷说.侯门家用餐饭规矩甚多.许多讲究.我还没学会学精细呢.可不敢留在那里。
说着她低头拨弄自己的衣裳.林岚倒是脸色陡然白了一下。
要说林熙没学精.可她呢.她连皮毛都没占着.虽然有母亲诸多私下的教授.但也并非能出入了那等侯门府餐.思想着自己免除了一场尴尬.她倒有些感激林熙的胆小怕事了。
两人回到了林府上.便被直接带到了老太太的房里.陈氏此刻已经在那里.林昌似乎有什么事.尚未回来。
打一进屋.林老太太便让她们两个细细讲述在谢府的一切.到最后陈氏还叫着把姑娘们之间的言语.能想起来的都回一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完.天也擦了黑.可她们的祖母却没一点叫她们用饭的意思。
熙儿今日里还算乖巧.只是对叶嬷嬷的事.你大可不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尽数答了.到底叶嬷嬷也算咱们府里的人.大家对着她好奇.你若什么都说了.也没意思了.她是你的老师.还是就那么着最好。
林老太太脸上没有什么笑色.相反很严肃。
林熙低了头:是.熙儿知道了。
其实她原本也不想什么都说.可是谢家的好奇全然来自于叶嬷嬷.她宁可什么都交代.免得日后两人又想起什么的叫她们过去.那种豪门贵府.一举一动都得小心.她是真心的不想去.只想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舒舒服服的。
≡林老太太脑袋一偏看向了林岚:跪下林岚一愣.但还是跪了.但那一脸不知为何的表情依然留存。
我们林家是比不上谢家.但你也不用这般羡慕吧?若不是熙儿叫着回来.你难不成还要在人家府上留饭?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还有·人家哥儿的事情.你那般打听是做什么?难不成遇上了.你还动了没有啊.老祖宗·我只是和那十三十四姑娘找些话来说.总不能哑在那里啊主人家难道不知道找话的?由着你一个客人去喧宾夺主?林老太太眼光狠厉的看着她:你少给我耍舌头.今天的晚饭省了.自己回屋里好生思量去林岚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应着.便快速的起身低头退了出去。
林老太太又从林熙摆手:你也回了吧林麒点点头.看了一眼放在那里的书画.似乎思量着要不要带回林老太太一笑:先放着吧·你既然说了人家的画都能挂堂了.我叫人裱起来.回头送你屋里真格儿的挂堂吧林熙闻言呵呵一笑.冲祖母同母亲福身后.便往自己的硕人居回.而她一走.林贾氏同陈氏便是相视对望。
你瞅着是那个意思吗?林老太太开了口。
这可难说.这文书都是我翻腾老爷子的遗物才知的·人家自己府上到底当事儿没谁知道呢?说实话.我心里也没谱.原本依照你的意思·咱们是希望等熙儿大成了.再放话出去.两厢和美.可这会儿人家倒主动来寻咱们……林老太太深锁了眉头:我觉得和我下午猜想的差不多.只怕是谢家自己有了什么盘算难道他们也记着这约?陈氏一脸惊诧:可是咱们府上现在说是青黄不接也不为过.人家怎么会……许是高义重信吧林老太太摇摇头:可也不必此时就相看啊?该不会是悠儿截了人家胡.谢家心里不快.要寻我们麻烦?寻麻烦也不至于从两个姑娘这里盘算啊林贾氏摆手:要我说.肯定不是找麻烦.毕竟朝局不稳迟迟未见立储.庄家和谢家若连上了.谢家便是庄家的棋了.谢家几时凑那热阄过?哪回又肯做人棋了?只怕悠儿这一处.他谢家还得谢谢我们林家呢啊?陈氏闻言一愣.显然这茬她还没寻思太明白倒是林贾氏冲她一笑:你糊涂这正常.当初我也不明白.还是你公爹再世的时候.常与我言.‘若求族运长.得闲不掌权..我思量了这些年.思量到谢家.才明白这一茬的。
这话是怎么个解法?陈氏好奇而问.毕竟依照妇女不问政事的思想.她们终日里要盘算的是家里的柴米油盐.是以听了这么一句.一时也不会理解的太明白。
得了重权的.就得下力气做事.那些重权之下.掺合的事岂会少?只咱们府上一个厨房里物料的出进.只怕就勾缠着不少勾搭.普天下的利益紧要处.又如何少了这些腌事?管就有失.损了人家的利益.就得受着厉害.一个不平便是事.那都是拿命去填若在边疆.府中有人担了重责.赢了固然好.可输了呢?再者.战事上风云变化.那梁家如何死了大儿的?实话与你说.我族中之谱.我也翻看过.我娘家祖辈上.也是出过不少人才.掌握过实权的.可结果呢.死伤之重.倒是损了人丁脉的相反.受着闲职.得着高数俸禄的那些个.哪个不是儿孙满堂?人丁兴旺?陈氏一时未言.在那里思量了一会才点了头:原来是这样啊那谢家……一日无储.一日不宁.谁这会敢随便的择路?走不好.就是麻烦.他家门户大.身量大.可牵扯的也大.只要不走错路.谁都动不了.可要错了.便是连根拔.他谢家怕也烦恼着.如此我倒宁可是他们念着我们林家的恩了。
可是真要念恩.也是该在悠儿及笄前.为何挑了这个时候?陈氏可不这么想。
做戏也得做真了啊隔上半年.孩子们自己抽对了眼.邀了过去.倒也谁都说不上什么的.我只是有点摸不清安三太太这一见的意思了。
奂.这般猜着.真是挠人心呢所以你就叫着回来了?叶嬷嬷看着换衣的林熙.眼里闪着赞许的笑容。
不叫着回来怎么办?由着她在那里待着.只怕再待一会.打听的就更多了.没由来的叫人家以为我们林家有什么盘算。
林熙说着坐到了叶嬷嬷身边.由着花妈妈为她松发轻束。
叶嬷嬷笑了笑.看向了花妈妈:你们跟着去的.有没有瞧着什么不对?花妈妈摇了头:我们什么都瞧不着.只在院子里候着.连老太太跟前的两个都没跟到房里去.全家拦在了外头。
随即她有鼻子一搡:不过六姑娘太没羞了.人家两个哥儿进来.总该避避.我们七姑娘立时就背了身了.她倒好.足足站了三息才转.我明明瞅着她脸都红了.到了老太太跟前.倒会扯谎.说自己是一时懵了转慢了.我就奇了怪了.既是懵了.脸红个啥?真真儿的谁的种谁的性儿花妈妈说得一脸忿忿.却冒了这么一句出来.林熙登时冲她蹙眉.花妈妈自己也觉出来这话把林昌也骂上了.立刻就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悻悻的笑了笑。
叶嬷嬷却没说她什么.只看了看林熙.才冲花妈妈言语:去叫她们摆饭在小厅里吧.我与姑娘梳发。
花妈妈立时答应着去了.叶嬷嬷接了梳子给她梳头:少年风流.自有春心动.你虽年纪小.没这一出.但那位公子在之前就于你和四姑娘解围过.如今巴巴的又遇上.你这心.可否静如止水?林熙闻言一愣:嬷嬷这话说的.我不明白。
叶嬷嬷一笑.转身去了一旁的笼箱里.摸出一个荷包来:我今个给你寻衣服时.可瞧见了说着打开了荷包.把那方印给拿了出来。
林熙立时心慌.叶嬷嬷却把印章塞回了荷包里.放进了林熙的手里。
嬷嬷.这是个误会.其实我和他······你不用给我解释.你们之间如何.不必与我细说.我也自是相信你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我只是问你.遇他.你可否心如止水?林熙看着叶嬷嬷.咬了唇:若说无痕.过假.若说投石.过重.似如微风扫过.淡狠轻涟。
叶嬷嬷笑着抬手拥她入了怀:守心不易.不管是不是他.你都要早早守心.可扶风.却不可见痕啊林熙咬着唇点头:我明白。
谢家三爷附院的正房里.安三爷端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品着.身边的徐氏却是眉头紧抓着.似在盘算着什么。
半盏茶下去.安三爷放了茶碗.看向夫人: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安三太太叹了一口气:你是知道的.林家低微.我根本不中意.是你非要叫我过过眼.想着叶嬷嬷教养的那个.我也好奇.这才允了.可今个两个见了.我这心里直打鼓啊至于嘛.难不成你也动心了?安三爷浅笑。
徐氏抿了下唇:那六姑娘是个庶出.身份本就不合适.举止有些无束.但面上却又滴水不漏.倒是个有心机的.你可知道.瞧见谨哥儿时.她这个十二的倒不如那还没满十岁的七姑娘知规矩了.可这人心眼活.还从萱儿芷儿的嘴里套话呢套谁的?谨哥儿的呗安三太太皱了眉:也不知是那妮子浮躁还是林家自己清楚那档子事.也起了盘算呢一个庶女.也不劳你费心.她本就是作陪的.我关心的是那个小的.她怎样?第五十章 一字之计要说这个小的吧······徐氏撇了嘴:到底不枉是叶嬷嬷贯心教养的,举止,礼仪都没得说,我瞧着她行走规矩,坐立安稳,即便喝口茶,也只润泽,遇上咱们两个姑娘刨根问底似的那般询问,也都始终淡笑如一,未有不耐。
听起来不错啊!可是,一来年岁太小,还没满十岁,二来,柔性有余,刚性不足,这将来······三来嘛,身量都还没出窕,我也瞅不出个眉眼来,瞧不出将来的相貌。
就这三处不满?安三爷抽了嘴角。
徐氏点头。
安三爷倒笑了:这有什么可是的,她年岁小,我们本也知道的,不足虑;至于你说那柔性有余,刚性不足,她到底一个还没到十岁的姑娘,哪来的什么心性?真要刚硬了,只怕是个莽的,还不能想了,倒是这种柔的,还有些调,教之地,何况年岁小,机会也大;至于身材相貌,我听萱儿说过,那林家的四姑娘还是长的不错的,想来都是一个爹娘生养的,差别也不会太大,日后也不至于是个无盐,倒也没什么可忧的。
徐氏撇着嘴站了起来:莫非老爷你真心往林家上想?安三爷捋了一把胡子:我也并非就是指着林家了,这上的一门姻缘,还是父亲大人提起不是?按说和林家约下这缘来,并非是咱们这房来应,可咱们现在不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不找辙吗?你还是好生和我盘算一下,看看林家这上,可做文章不!徐氏闻言又坐下了:我也知道,咱们萱儿和庄家那小子的事一黄,庄贵妃就拐胳膊的想到了孙家,虽说绕了个圈,却是要把这事给坐死!横竖还是要把咱们给套进去!谁说不是呢?当初她一个省亲放了话出来·老爷子就催促着我那几个兄弟赶紧的把自己的孩子看好,该娶的娶,该嫁的嫁,想晾着庄贵妃·等皇上立储了再说,可谁成想,人家到底还是本事,这些年圣宠浓郁,皇上就是不立储。
依我说,皇上才不是不想立储,他是想立·立不得。
徐氏说着凑得近了些:皇后娘娘所生,才是正出,若说立长,便只能立德妃的,只可惜大皇子样样折扣;至于二皇子,一个美人所出,连身份都不够,三皇子是她庄贵妃的没错·也的确比四皇子早出一天,可是到底四皇子才是嫡子,更何况·若论及两个人的才学,公爹不也说,四皇子更胜一筹嘛!是啊,皇后,太后都是一心护嫡的,他那势早就起了,怎可能看着庄家夺嫡?安三爷摇摇头:可他们为了一个斗字,结果倒来让咱们家遭秧!没办法,谁让我们没择路呢?徐氏说着脸有愁色:眼下这意思,躲也躲不过了·既然横竖选一个的,其实我倒觉得,皇上既然开了口与公爹提了这事,我看皇上的意思是想着三皇子的,所以可能和孙家结亲,也还是……别想!安三爷立刻摆手:我知你那意思·反正皇上心里属意三皇子,自是想我们谢家作为三皇子的筹,你便想着何乐而不为,想着日后可能对谢家更好,可是我的夫人啊,你再想想,若皇上都要亲自出来想把我们谢家弄过去给三皇子做筹,那恰恰说明了三皇子的势弱!而且,爹爹的意思,是最好不参与,因为我们谢家要是一步错了,那等于是送把柄啊!可是如果非要选一方,也需得谨慎!徐氏一脸苦色的仲手抹额:我知,我懂,否则我们这个时候又忙活什么呢?她说着叹了口气:唉,当初若知道有这么一事等着,我宁可早早的给谨哥儿定门亲事了。
你竟说那没用的,就算你想,爹也得同意,谨哥儿的才华是咱们谢家这代少有的夙惠,我爹对他颇为看重,大多时候都是亲自教导,连我这个当儿子的都没机缘,你以为你真能为他定了亲事?当时那种情况,爹叫几房兄弟张罗,愣叫我们别动,还把哥儿养在他跟前,不就是想着日后谢家的种种嘛!他是想着念着,我也知道哥儿的本事,可是留到现在却成了大麻烦,庄贵妃更盯死了他了,要是咱们寻不出合适的人来,哥儿只能和那孙二姑娘栓在一处!要你说这些?安三爷白了徐氏一眼:平日里你倒精的很,这会儿倒乱上了。
那是我的儿子,我能不乱嘛!徐氏说着扭了头,拿着帕子擦眼角。
安三爷叹了一口气,仲手拍了她的扇:我说重了。
徐氏扭头看他一眼:公爹能叫咱们去瞧林家,自是有这个盘算,虽说我不是很乐意,可要合适,也成的,但是,我瞧着成的那个年岁太小,若说配吧,冲着那一纸文书,我也愿意要这个做儿媳,配给咱们诲哥儿年岁大小的都合适,叶嬷嬷教养下的,也不差,可若是配给哥儿……年岁差着且不说,咱们把这话拿到庄贵妃那里,可也说不过啊!人家也会兑上一句,你家小七更合适,是不?那里就轮到咱们哥儿了?我也知道有这一差,可爹说了,叫我们别管这些,只管看人,其他的他来办。
安三爷盯着徐氏:你瞅着她成不成?徐氏揪扯着手里的帕子:不思量年岁,别的也都还行,可是年岁这关怎生可好?再有三年咱们哥儿便及冠,就得动亲事,那丫头也才十二岁,如何就能配了?难不成还叫哥儿巴巴的等她一两年?就算我们肯,庄贵妃能当看不见吗?唉,要是她和来陪的那个年岁上调换一二,该多好!安三爷闻言无奈的摇头:调换了也没用,要是娶个不正的,爹更得冒火!说着起来身:这样吧,反正你也瞧了个大概来,就和我一起去爹跟前回话吧,至于其他的,还是由爹定夺吧·他老人家说了算。
徐氏当下只得点头,一边起身一边口中嘟囔: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这么多权贵之家,公爹一个都不考量·偏叫我们去看看这个林家的。
安三爷回了头:不是爹不叫你考量,而是考量了也没用,这个时候,谁敢撞上来?谁敢出来叫板,那就是谁和庄贵妃过不去啊?再说了,这种事,能躲都躲·自家门口还扫拉不净呢,还能闲的去帮人家?要不是那林家老爷子和我爹有那一纸文书,只怕老爷子这会儿也没辙。
徐氏闻言垮下了肩:唉,头疼。
走吧,要疼,也等爹做了定断再疼吧!谢家三爷附院的石竹阁内,谢三爷嫡出的四个孩子正齐齐的聚在书房里,而门前离得最近的丫鬟,竟也隔足足一丈远的距离。
屋内的书桌前,十四姑娘一边提笔在纸上挥毫一边嗲声的言语着:人家今天和姐姐费了那许多口舌样样儿依着娘的意思来,也不知娘到底是盘算什么,哥,你可知道?坐在一旁竹椅上的谢慎严翻了手里的书,一边低头扫着书卷一边慢条斯理的开口:能猜到一点,只怕不是为着我的事就是为着七弟了。
啥?我?拨弄算筹的诲哥儿立时抬头:有我什么事儿?谢慎严淡淡地笑了下,既没抬头看他,也没答话,依然眼扫着书卷,倒是一边的十三姑娘放了书冲诲哥儿笑:七弟,今个来的两个,若是娶妻,你要哪个?诲哥儿闻言鼻子一搡:十三姐,你莫不是要逗我吧?她们哪个都与我无关,瞧见的那个可与我同岁我堂堂男子,要娶也是娶个比我小的,她不考虑,至于那个年岁比我小的,我压根就没瞅见她什么样子,这人规矩是有了,可我也不想要。
为何?十四姑娘转了头:莫非你瞧不上人家家世?非也!诲哥儿摆手:爹爹不止一次的说过,寒门出傲骨,我可不敢轻了人家,我只是想说,那是个和四哥一样惯会偷懒耍滑的,我若娶了她,还不吃亏啊!说着又低头拨弄算筹去了。
什么?十三姑娘笑了:偷懒耍滑,这话是怎么来的?诲哥儿头都没抬,指向了谢慎严:四哥说的。
萱儿和芷儿立刻看向她们的四哥,谢慎严此时则对她们淡然的一笑:不过是对她那书画评了一句罢了。
十三姑娘尚在回味这话的意思,十四姑娘立时便丢了笔,站到了谢慎严的面前,声音虽嗲,可人却立了眉:四哥,您今日里原是糊弄我,打发我的?谢慎严呵呵一笑:我改日重补你一幅可成?十四姑娘仲了手:三幅!你要那么多做什么?你向来只求独一无二,若给你一样的三幅,你只怕也撕成一幅,何苦累我?谢慎严说着低了头翻书,十四姑娘扑哧一笑:你倒知我,我还真打算撕来泄愤呢······她话音才落,屋外有了声音:哥儿,老太爷传了话来,着您这会儿过去。
屋内人闻言皆愣,谢慎严倒不慌不忙,先应了一声,才慢条斯理的起身,继而一边放书一边看向诲哥儿:看来还真是和你无关,是我的事了。
他说着冲呆滞的三人一笑,出了屋。
十三姑娘立时蹙眉:这会儿的叫四哥过去,这事只怕不小。
诲哥儿却摇头:不见得,老祖最喜欢四哥,兴许又来了什么兴致要教四哥东西吧!十四姑娘叹了一口气:十三姐,林家的七姑娘和孙家的二姑娘,你希望哪个做你的四嫂?十三姑娘立时吸了一口冷气,继而咳了好下次,才眨巴着抹去眼泪盯着她:你,你说什么?芷儿瞅她一眼说到:虽然有个小嫂子会有点别扭,可到底比那孙家的二姑娘叫人亲近,我可希望四哥选了林家。
谢家府院占地八百亩,纵有一街之长,堪比王府之规格,府地正中为主院,住着的自是明阳侯府的当家老侯爷谢瓒。
谢瓒,字三玉,因其身份之贵少有人称其字,而尊称其籍贯,故而与他同级者人称他谢陈郡,又或尊为明阳君。
他此刻端坐在正房内的太师椅中捋着他那把足有一尺长的美髯,闭目不言,他旁边的桌几上,点着香篆,似正个人坠入香道中,根本不闻外事一般,而屋内所坐之人皆为他的孩子们,大房谢鲲与妻,三房谢安与妻以及五房谢尚与妻,未在的二房谢鹏,如今身为大将军,正守在国之边疆,未曾在此,而四爷谢奕因为族内之业,而寻庄查业,此时尚未归来他夫人又有孕在身,大肚不便,才未能到此。
兄弟三个,妯娌三个,与老爷子的淡然不同,而是皆有愁容,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全然一副无奈之色。
哥儿到了!门外是丫头的一声通传,继而谢慎严的声音响在屋外:谨儿给老祖问安。
进来吧!谢瓒发了话,帘子一挑谢慎严入了内,屋内的丫头在堂中置了垫子,谢慎严便是对着老祖下跪行礼,磕头之后,才起身又到:谨儿问老祖安。
嗯。
谢瓒应了一声,谢慎严转过身侧分别给大伯与五叔问了安,之后才立于父母座位之后,垂手在身前交握,躬身轻倾。
屋内一时安静,谁也不曾言语,直直到了那香篆烧尽,竟也如此沉静了一刻左右,而此时谢瓒终于睁开了双眼:谨儿!孙儿在。
谢慎严躬身回话:知我叫你来何事否?谢慎严顿了一下,躬身道:不知。
谢瓒鼻子里发出一个轻哼之音,难辨是笑还是嗤,继而看了三儿子一眼,当即谢安开了口:谨儿,今日叫你来此,所为的是你的亲事。
谢慎严眨眨眼: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儿随父母安排。
谢安闻言撇了嘴,一旁的谢家大爷谢鲲开了口:四侄儿,你这桩婚事可难煞人也!皇上可三番四次给你祖父露了口风,希冀着能为你指婚,老爷子最最疼你,生怕苦了你,咬着牙没出声,可如今的看着,怕是撑不到年底,这事就得出个眉目,你说怎么才好?谢慎严双手作揖:大伯为谨儿劳心,谨儿深感愧疚,谨儿乃谢家子弟,个人荣辱与家族相较,不过是杯水与大海,只求最合家族之意,之利,就好。
此时五爷谢尚开了口:可这利益二字难寻,各有利弊,若应了皇上的意思,你便要娶那孙家二小姐为妻,她性子如何,我们不多言,只是就此,我们便和宫里的庄牵扯上了,就此我们便等于是从‘三,了!谢慎严闻言微微一笑:敢问五叔,如今我们是要从三还是从四,又或不从?若是最好,自是不从,可现今,只要不是孙家,娶谁都等于从四,焉能不从?谢家五爷立时一脸苦色。
谢慎严看向谢瓒,躬身如虾:老祖如何定夺?谢瓒捋了把胡子:林家老太爷再世时,我曾与他相约,指腹为婚,只可惜,我家五个男丁,他家三个小爷,无法结姻,这事便作罢,后来他府上大女长成也未见上门来提,馥许了康家,我便也当此事揭过,不做他想;可如今,这桩事眼瞅着躲不过,我便想到了林家,今日里着你爹娘验看了林家尚未许配的两个姑娘。
若论年岁,那个庶出的将就合适,只是一来庶出贱了你,二来嘛,你娘觉得她不配入咱们谢家,是以只有看那个小的,小的便是叶嬷嬷教养的那个,问来,还是处处都说得过,只是这个年岁上,错了些,要不就得你等她,要不就是早接府,但无论前后之法,都将撕破脸,你说,如何是好啊?谢慎严眨眨眼:老祖打算以旧日之约来断此事,就算是拒,也是思量着能尽可能周全了宫里的脸面,免生枝节,然我之下还有适龄者诲哥儿,不知老祖如何安置此事?你若是早接府,只消弄个阴错阳差,轻了她礼,她便能入府。
谢慎严摇了头:宫中之人并非痴傻,孙儿觉得·这不是上佳之法,毕竟巧合之事,一次可算,两次如何言巧?作梗者并非你与林家·只要是孙家人即可。
谢瓒说着嘴角一勾:还得是那位孙二姑娘。
谢慎严抿唇沉思片刻后,再次摇头:孙儿觉得不可,纵然老祖好算计,叫宫中之人因此无法发力,而我得了便宜乖觉,若顺当,只娶林家姑娘为妻·若是不顺,再收孙家姑娘为妾,也是个不偏不重,两厢不从的法子,然姑娘家到底名声重要,若是一但损伤,便可大可小,从他林家说·他府上已有一个巧合的,若此时再来一个,只怕整个林家也要伤了名声·被人恶语,如此一来,对于恩人林家,我们却是不义了;单从她个人来说,身为叶嬷嬷的教养之人遭遇此事,您说她会不会从了叶嬷嬷的性子,自残了自己,就此,岂不是我们谢家,作孽了?放肆!你怎敢如此妄言!谢安立时出言责备·可谢瓒摆了手:没什么放肆,这里本就要他畅言的。
说着他又去捋他的胡子:那你就只有两条路了,一嘛,娶孙家二姑娘,二嘛大病一场,以气若游丝之态苦躺病榻三到五年·熬到孙家二姑娘出嫁,熬到林家那个小的成人,方可罢休,你选那个?第一条乃从三,与家业固守不利;第二条嘛,亏我若能成,倒也值得,我只怕宫中那位一心结亲,别说什么熬到孙家二姑娘出嫁了,只怕我前脚躺下,后脚人家就能给我冲喜,不惧成寡,那岂不是我们还只有落套的份儿?谢慎严话音一落,谢瓒竖了眉:那不然怎样?莫非你要立遁空门不成?谢慎严此时却一笑:就算我肯,老祖也不答应啊!谢瓒眼扫于他:你有法子了?老礻幺也必然有法子的不是?谢瓒此时呵呵一笑:不如我们看看,想的可一样?孙儿听命。
当即谢慎严转身叫了丫头送了一套文房四宝过来,祖孙两个,各执一笔,于纸上书写,继而两者交换了手中纸。
哈哈,不亏是我的孙儿!谢瓒看着纸中一字放声大笑,谢慎严则看着纸上那个写得和自己相同的一个字,便是嘴角勾笑:老祖精心栽培孙儿,若为此等小事难住而就此从事,焉能配得上这谢家姓氏!好样的!谢瓒把纸往桌上一放,冲谢慎严招手:谨儿,走,陪我去下盘棋!是,老祖。
谢慎严应声而出,将手中的纸也放在了桌上,亲手扶了谢瓒从太师椅里起来,步履蹒跚的慢慢挪进了内房之中。
此时屋内的几个人,互相瞅了一眼后,大爷谢鲲立刻走上前去,再看到两张纸上的同一个字后,随即笑了:三弟你这儿子难怪最得老爷子的喜欢,真真儿是心性儿随了老爷子了。
安三爷闻言立刻凑了上来,看了那字后,眨巴眨巴眼,笑了:后生可畏,我这当爹的,都没想到这一出啊!真是愚了!谢五爷上前,扫看了两张字后,轻言:爹爹的字愈发的苍劲,至于小四的字,怎么又换了一种字体?一入了内房,步履蹒跚的谢瓒便松开了谢慎严的手,走的利索非常,谢慎严则自觉的去了一边摆好了棋盘,云子钵,而后又亲自再屋内点了一根香。
爷孙两个便坐到了棋盘跟前。
你是早知,还是才知?老祖问的是哪桩?明知故问!谢瓒瞪他一眼。
谢慎严淡淡一笑:宫里的盘算自是一早就知道的,至于林家嘛,母亲今日里让诲哥儿到我房里来闹着找书时,我便想到了。
斯以这法子,你早寻思好了?谢慎严摇摇头,轻笑:以怨报德,不是我谢家门风,不是吗,老祖?--以下不收费-说一点点感触吧。
看到大家的书评,我非常感谢你们愿意与我交流。
而关于女主少女怀春,是否合理(重生,已婚失败者)我想说一下我的小小看法。
没有爱情的一次包办婚姻下,女主失败了,失败在信任者的背叛下(贴身丫鬟),失败在自己的为人处事上(糟糕的人际关系),当她屈辱的死掉再得到机会重生,她是不是就应该从此对爱情避如蛇蝎?从此自怨自艾呢?我不想写那样的女主,我想写的是一个可以感觉到美好,和熙的女子,所以她的生活姿态应该是积极向上的,哪怕将来就是要翻云覆雨之下的去复仇,也断然不是血腥之态,以为很多时候,让一个人内心的不悦,往往是,我过的比你好,而不是我要你如何如何。
我不敢说我三观端正,也不敢对亲们强行牵扯,我只希望你们明白一点,对于书中的人物,我都是尽心尽力的揣摩的。
知我写文速度的老读者,也见识过我一日两万更新的字数,且我从无存稿,这本书,我为什么每天6K字的更新,不为别的,就是保质保量,虽然错别字依然会很多,但是下笔之前,我会想好几个小时,只为把人物的感觉写到位,所以,我不觉得女主的怀春有任何问题,因为她十六岁,还没真正的爱过谁,再看到好看的男人时,会与康正隆比较,而得知此人不同以往那种一面郎时,会产生好奇,再因对未来婚姻的担心期望,而对此人留意多多,我觉得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