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镂空铁门上镌刻着的那枚金色蔷薇标志是叶瑾年几年来最为熟悉的图案,但凡是布诺斯家族名下的产业,无论大小,或隐蔽或公示,都会在被冠上这样的标志,布诺斯家族的金蔷薇图章。
当这份代表了归属的雕纹出现在叶瑾然与叶朔暂居地的门前时,叶瑾年有些愣神的看了许久。
在邵家昨晚的那场生日宴上,叶瑾然曾作为霍尔克的女伴入场,他们一同送楚若赶往医院时,两人所表现出的态度显然彼此十分熟稔,而这些,叶瑾年可以确定都是在自己出事后才发生的变化。
不远处的龙越正坐在车子里等待着,对于叶瑾年此刻表现出的踟蹰恍神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无奈,透过茶色的玻璃车窗,龙越安静的看着别墅门外那个娇小少女的纤细背影,血色淡薄的唇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一贯清冷的黑眸中笑意真实。
夜幕降临,都市的霓虹勾勒出夜的璀璨,蓝色的法拉利缓慢的行驶在宽阔的路上,车内一片安静。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叶瑾年偷偷看了眼专心开车的龙越,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可偏偏又不知道要如何先开口,只好纠结的重复了句刚刚在叶家早已问过的问题:龙越,伤好些了吗?龙越显然听到却没有回答,目光淡淡的注视着前方的路,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应,叶瑾年有些尴尬的轻轻咬了下唇。
喵呜——一声突兀的猫叫在忽然安静的车内响起,叶瑾年的眼睛蓦地张大,快速的闪过一丝隐约的惊惶,于此同时,身体下意识的朝着车门的角落处缩了缩。
呵。
随着一声低笑的响起,龙越缓缓减慢了车速,清冷的眸子朝叶瑾年的方向望过来,手指一抬一弹,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绒猫形玩具向着叶瑾年的位置掷了过去。
弄清了始作俑者,叶瑾年有些微恼的闭起眼睛抬手使劲一挥,飞到眼前的小东西立即朝着车后呈抛物线状的落下,不见了踪影。
你故意的。
短短一霎的接触,毛绒的质感让叶瑾年确定那只是一个仿真的毛绒玩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之余,有些嗔怪的瞪了龙越一眼,却换来龙越低声的轻笑,略显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得逞的笑意。
经此一闹,车上刚刚凝滞的气氛开始渐渐缓和。
龙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的注意着前方,开始回答叶瑾年刚刚的那个问题:只是小伤而已,我还不至于那么弱,只是希太过小题大做了。
没事就好。
叶瑾年一边回答一边思量着要如何对龙越开口,突然听到龙越在一旁低低的‘咦’了一声,于是将眸光递了过去。
之前我觉得你很像她,可现在却越来越觉得,那是自己的判断失误。
一边开车,龙越一边说道。
什么?叶瑾年疑惑的挑了挑眉,眼神询问的看向龙越,昏黄的街灯透过茶色的车窗流泻进来,勾勒出他完美有型的侧脸。
龙越只说过一次她像一个人,而那个人其实就是她叶瑾年。
哪里不像?明明那个怕猫的习惯就跟从前一样好不好?我的意思是说,你跟叶瑾年,真是越来越不像了。
龙越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继而在叶瑾年越发不解的目光下解释道:我认得的叶瑾年,任性却很真实,不论理由是什么,她都不会在真相面前选择退避,更不会有你刚刚那么迟疑的表情。
这样的你,跟她一点都不像。
听到龙越这么说,叶瑾年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又轻轻垂了眸。
曾经的自己眼里固执到只能看得到一个人的身影,常常忽略了身边其他人的存在;如今重生后的自己却又因为太过在意周遭,显得优柔寡断。
之前因为希的误会,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喜欢过叶瑾年。
龙越的声音再度响起,叶瑾年敏锐的抓住‘喜欢过’三个字,眉心微动,抬起头静等着听龙越的下文。
我喜欢过她,尤其是那种孤注一掷的坚持,个性娇而不纵,对于她想坚持的人或事,她固执到可以不惜一切,那种恣意的洒脱,耀眼的仿佛是一团火,让人根本没办法移开眼睛…似乎是触动了记忆深处的某段回忆,龙越清冷的眸光出现了一霎的恍惚,随即再度看向叶瑾年,开口道:你知道的,对于处在我这样位置上的人,对那份肆意随心,有多么渴望。
看似高高在上的地位,却要随时的准备着应对那些不定时冒头的祸源危机,在安定大局的前提下所做的那些决定,看似不容质疑,实际上那其中又有几分真正出自他的本意。
叶瑾年沉默的听着龙越的叙述,眸光静静的凝望着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都市夜景,当初那个张扬固执的自己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洪流慢慢沉寂,肆意妄为的叶瑾年终于为了她的恣意付出了代价。
车上出现了稍许的沉默,许久之后,龙越结束了这个话题,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这次过来英国,除了给叶伯父引荐医学界的权威泰斗于老为他做康复治疗以外,另一件事就是要跟你说一下关于近期发生在明辉集团、邵氏还有南宫集团之间的那场纠纷的事情。
叶瑾年回过头,纤细的眉轻轻蹙起,问道:是与季承希有关吗?与季承希有关,是叶瑾年在殷瑶面前保留未说的猜测。
是,也不是。
龙越打转方向盘,将车停靠距离邵家别墅仅百米距离的路边,一只胳膊随意的靠在窗上,斜侧过身子望向叶瑾年,清冷的声音在车子里响起:龙希只是让人伪造了一场小车祸,顺便替换了本该在那天死于暗杀的邵氏小职员。
你是说那个质检员没死?叶瑾年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没死。
因为希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误会,他的本意是抓走那个人,引来你求到隐龙,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反而是救了他一命。
只是希没有想到,你这次并没有想要通过隐龙。
叶瑾年表示明了的点点头,她没有找隐龙,并不是因为怀疑这件事与龙希有关,而是她与龙希实在谈不上交情,同时她又等不及龙越出院。
那个人现在被我安排在了旗临市隐龙的管辖地,等你回去以后会让人送他去邵家。
至于背后的人是谁,还要慢慢去摸索。
龙越清冷的眸光轻扫过叶瑾年微微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眼里划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
我知道,叶家这些年树敌不少,我会最先从这边找起。
谁都知道,邵氏与南宫集团实力相当又极少合作,是旗临市竞争激烈的两大强首,而明辉企业拒绝了南宫集团合作转而与叶家签署合同的事情在业界也不是秘密。
但南宫集团根本不可能同时挑衅两大集团,这件事从明面上看,就是在离间南宫集团与明辉、邵氏两大公司的关系。
那么,最有可能离间他们的公司且又有能力在几家强企之间玩弄手段的公司又有哪个?假如没有这份不保留的信任,无论出于任何一个角度,叶家都会是首当其冲的被怀疑者,那个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最可能的目的就是拉叶家成为众矢之的!想到这里,叶瑾年眉心皱得很紧,眼睛微微眯起。
不论是谁,都休想打叶家的主意。
龙越再度发动了车子,在邵家别墅的门外停下。
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临下车前,龙越淡淡的说道。
好,谢谢你,龙越。
叶瑾年浅笑的答应了一声,直到车子的背影彻底淡出了视线,唇边的笑容才慢慢收拢。
她的感谢,不仅是谢谢他的愿意帮忙,不单是感谢隐龙救了那名职员,还因为那份无言的体贴跟体谅。
读懂了她不忍开口的迟疑,龙越是故意用一句代表了曾经的‘喜欢过’,化解他们之间的那份尴尬。
龙越,可惜叶瑾年终究不是真正能耀亮你人生的火,她只是一只天真到以为自己是火的笨飞蛾。
小小姐?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叶瑾年快速的收敛情绪,回过头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医生服的男人:电话联系了您好几次都没有通,院长让我到这里来找您。
手机在进叶家的时候关机了,叶瑾年淡淡看了眼面前这位,启声问道:有事?能称呼她小小姐的,可见是布诺斯家族的人。
院长说,南宫集团的总裁今天亲自来医院接您送来的那位小姐出院,院长已经以离院检查为由正在拖延时间,让我来问问小小姐的意思。
南宫明旭?叶瑾年拧眉,楚若才在医院里住了一夜就急着搬走,是在顾忌自己么?稍作考虑,叶瑾年朝着等候自己指示的那人招招手,唇边扬起一丝凉凉的弧度:让你们院长给我办妥一件事。
084 仇人占涨ujhdxaklnxckajhkajhd你就卡好多了等哈来开户到快回答u影的阿卡对话框洒会就撒旦以后厚度为好开心啥电话凯撒和独有的无敌环境下互动误会大橡塑经典回顾是有点困收到货时经销商了相互素养开小号决定于叶瑾年回到邵家的时候,邵司佑还没有回来,邵穆恩还躲在房间里休息,邵老爷子正坐在二楼的落地窗前,一盘棋杀得正酣。
此刻坐在邵老爷子对面,笑的一脸精明的西装男人,黑发黑眸,精美的五官偏偏拼凑出一张不甚出众的面容,正是几个月不见踪影的林家大少爷,林瑞。
匆匆的回到房间里换了一件衣服,叶瑾年小心翼翼的凑到棋盘前,等待着聆听邵家老爷子的质问,可出乎意料的,邵老爷子一门心思的全都扑在即将落败的棋势上,对于叶瑾年一整天不见人影的事情竟然完全视而不见,一大堆在路上就已经想好的理由在一瞬间都成了无用功,弄得叶瑾年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爷子,不好意思,您又输了。
半晌后,林瑞懒洋洋的落下一子,抬起一双含笑的眼睛,悠悠说道。
输了?邵家老爷子眉毛一竖,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一片混乱的棋盘,恨不得能从上面戳出两个窟窿来,然后不依不饶的开始收拾棋子,直嚷道:再来再来,几个月不见,林小子你的棋艺增加不少,刚才是我不小心轻敌了,这局不算。
最近没什么事,的确是偷偷多练了几次。
林瑞好脾气的谦虚笑笑,然后转头指了指一旁满脸不解的叶瑾年提醒道:跟您再战几盘是绝对没问题的,不过这种日子里,总不好饿到我们的小寿星吧?话音一落,邵家老爷子立即如梦初醒的一拍脑门,连忙扔了手里的棋子,回头看看身边的叶瑾年,脸上浮出明显惊讶的表情,问道:乐乐宝贝,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司佑他人呢?叶瑾年一愣,疑惑的眨眨眼不急着回答,听邵天傲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是跟邵司佑一起出去的么?对啊,怎么没见到司佑跟你爱一起回来?林瑞在一旁跟着附和的开口,收拾残局的同时偷偷的递给叶瑾年一个眼神,道:他不是陪着你一起去布诺斯的主宅了吗?哦,是,不过哥哥好像有事,送我到门口之后又出去了。
叶瑾年很自觉的顺着林瑞递过来的话接下去,心道难怪邵家老爷子对她的偷溜没什么反应,原来是有人谎报了军情。
这样啊。
邵天傲不以为意的点点头,还算顺利吗?算起来你也有些日子没回去了。
嗯。
叶瑾年轻轻的点头,垂下的长睫掩住眼里的情绪。
这个表情看在邵天傲眼里就成了她不想多谈的意思,于是也不再追问,一边吩咐厨房开饭一边转过身对林瑞说道:去把两个丫头也都叫过来吃饭,时间不早了,先不用等司佑回来了。
正说着,二楼殷瑶所在的那个房间的门被打开,殷家美人脸色不大好的跟着一个身着白色棉裙的美人一同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几个月不见,林羽菲披肩的长发已经改成了简单利落的马尾,仍旧是一身素净典雅的白色棉裙,柔婉楚楚的面庞明显是消瘦了不少,更添几分温婉气质。
当看到叶瑾年站在那里时,林羽菲霍然亮起的目光立即扫过周围,当确定没有发现她想见的人,幽幽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失望。
*慕斯酒店VIP套房,低调奢华的布置昭显着用餐人的品味,华丽的灯光下,侍者为两位用餐的客人斟上红酒后,默默的行礼然后安静退了出去。
端坐在长桌一边的霍尔克一身米色休闲西服,麦金色短发在灯下泛着柔光,修长的手朝着对面遥遥举杯,绯丽的唇角轻轻上扬:很感谢邵总能够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不胜感激。
邵司佑轻轻一笑,优雅举杯的回敬,声音缓而沉:霍尔克少爷昨天亲自莅临乐乐的生日宴,是我该感谢你才对,请。
同样没营养的回答让霍尔克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轻抿了一口红酒决定直奔主题:乐乐怎么没来?电话里秘书的邀请,是关照过让他们两人一起过来的。
乐乐临时有事,昨晚生日宴上的那场变故,霍尔克少爷应该已经和乐乐单独接触过了。
邵司佑笑答,切开面前的牛排,手里的刀叉在接触盘面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优雅而高贵。
的确是见过了,比起几个月前一起去旗临市,她清瘦了不少。
霍尔克瞥了眼被自己切割整齐的食物,放下了餐具:这次请邵总过来,是有一件事希望您能帮忙,昨晚宴会上邵总赠送乐乐股份的事情,所谓无功不受禄,希望可以就此作罢。
邵司佑切牛排的动作一顿,然后不紧不慢的叉起一块送入口中,优雅而缓慢的咽下,短暂的沉默让房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许久之后,邵司佑缓缓抬眸的望向等待回应的霍尔克,轻轻勾唇角,问:你刚刚说什么?霍尔克一愣,清冷的蓝眸中映出邵司佑优雅无谓的笑脸,跟着快速的闪过一丝微恼。
敏锐的抓住霍尔克这一瞬间的反应,邵司佑缓缓放下餐具,随意的靠在座椅上,淡淡反问:既然霍尔克少爷觉得让你重复刚刚的一句话都可以被视作挑衅,那么,你让我收回昨夜众目睽睽之下的言辞,不知道我又该如何想?这并不是我个人的意思,而是爷爷,也就是布诺斯家族现任族长威尔﹒布诺斯的意思。
霍尔克拧着眉,蓝眸微闪:相信邵总对布诺斯家族的家规也有些了解,在新一任家主被确定之前,所有的候选继承人都是不允许谈及婚嫁的。
是有些耳闻。
邵司佑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可这似乎是你们布诺斯家族的规矩,并不是我需要遵从的准则,这与我赠送股份给乐乐,并不冲突。
同样我也听说,候选继承人在离开英国以前,都是会受到布诺斯家族完全的保护的,可在这期间我派去保护乐乐的人,还是一个不留神的抓到了某些不该遇到的威胁,可见规矩还是可以改动的。
威胁?霍尔克眯起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不信:既然这样,麻烦邵总将这些不安分的人交给布诺斯家族的刑堂处置,以儆效尤。
至于乐乐,她既然从十六岁起就是家主提名的候选继承之一,你可以不遵守的家规,她不行。
不行?邵司佑扬眉,一贯温和的笑容渐渐冰凉,黑眸犀利中透着几分强势的望过去,唇角勾着无温的弧度,语气嘲弄:乐乐,她十六岁成为布诺斯家族的候选继承人,但在她八岁那年,她就已经挂上了邵家养媳的身份,那个时候,似乎并没有布诺斯家族的人站出来反对。
当初的年乐乐是精神科权威确认过的严重自闭症患者,入不得布诺斯高层的眼,为了这样一个难成大器的继承人,他们当然不会为此跟实力不俗的邵家作对。
可偏偏这个孩子就这么痊愈了,还不巧的引起了高层们的注意,再加上她母亲丽莎之前在布诺斯家族中的影响,一个完全的弃子就在转瞬之间就成为了众望所归。
霍尔克对于这段历史当然也是了解的,脸上的表情有过短暂的尴尬,但还是不死心的说道:无论怎样,她的未来已经与家族有了交集,假如有一天可以通过考验成为布诺斯家族的下一任家主,那么,乐乐将来的丈夫就必须就成为布诺斯家族的附属,难道这些邵总可以做到?我能否做到并不是阁下需要关心的事,乐乐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染指布诺斯家族家主的位置,至于我那份礼物代表的是我个人的心意,乐乐也已经选择了接受,与其里说服我去收回那份礼物,倒不如再去想想该如何劝服乐乐接受继承人的身份,顺便拒绝我的赠与。
邵司佑冷笑着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将餐巾朝桌上一掷,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霍尔克蓝色的深眸中闪过一丝厉光,随即轻哼一声:不要以为邵家曾经照顾过乐乐就有了跟家族相争的资本,真相是永远不会被掩埋的,八年前邵家为什么要收养乐乐,?邵傲天为什么不惜赔上其中一个孙子的未来把乐乐收做童养媳?当初的精神科权威在为乐乐做诊断后,为什么始终没有为她进行完整的治疗而是将病情一拖再拖?不为家族也不因为族规,仅仅作为乐乐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我们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乐乐跟着间接害死父母的仇人的儿子在一起。
085 不安呯——玻璃水杯壁磕碰在大理石的直角边缘,突如其来的碎裂声从邵家别墅一楼的厨房里传来。
叶瑾年愣愣的看着手里磕碎了一半的玻璃杯,尖锐的碎片扎进手指,殷红的血沁染在白皙的指间,又迅速的被杯里面流出来的温开水晕染成了淡薄的红色,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慢慢升腾。
年乐乐,出了什么事!随着一声紧张的呼唤,最先跑到叶瑾年身边的,不是距离她最近的,为了一盘棋在大厅里埋头苦战的邵老爷子跟林瑞,而是始终呆在房间里连晚饭都不肯出来一起吃的邵家小少爷邵穆恩。
头发显得有些凌乱,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慌乱,邵穆恩小心的执起叶瑾年受伤的右手,把碎开一半的玻璃杯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穆恩…叶瑾年有些发愣的看着突然冲到自己面前的邵穆恩,自从昨晚发现自己脖子上被楚若勒出的伤痕以后,邵穆恩就一直呆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笨死了!年乐乐你简直就要笨死了!确定了玻璃碎片造成的伤痕并不严重,邵穆恩眼里的慌乱一点点的被嫌弃所替代,朝着她微恼的斥道。
随后赶来的邵家老爷子和林瑞等人见此也都跟着松了口气,殷瑶从房里找来了医药箱,在众人的陪同下,叶瑾年被拉去客厅处理伤口。
没等殷瑶动手,邵穆恩就先一步打开了药箱,将镊子消过毒后,拿到灯下认真的为叶瑾年挑出扎进肉里的玻璃碎屑,动作小心轻缓,紧皱着的眉毛扭作了一团。
其他几个人也都一起围坐在沙发上,目光里都带着关心。
环视一周,叶瑾年有些好笑的弯了唇,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刚刚成为年乐乐的时候,因为自己在书房里‘不小心’弄伤了腿,邵家上下仿佛遭遇了巨大灾难一样紧张了很久,转眼四年多过去,在他们心里,自己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无关岁月年龄。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林羽菲柔柔的坐在林瑞旁边,语气里含着刻意的关切,乐乐今晚似乎从吃饭时起就没什么精神,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叶瑾年此时无心应付这种极度虚伪的关心,自动无视了林羽菲的话,转过头看了一眼茶几上摆放的小闹钟,指针昭示着晚上九点一刻。
呵,该不会是因为司佑这么晚还没回来的关系吧?林羽菲见此轻笑一声,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叶瑾年对自己的冷淡忽视,亲昵的语气中透着熟稔的戏谑:刚刚不是说是司佑送了你回来才离开的吗,昨天生日宴上他当众对你表白,今天两人就到了这样难舍难分的程度,真让姐姐羡慕呢。
口中说着羡慕,叶瑾年却从她那双眼睛中看到了清楚的嫉妒,尤其是当叶瑾年手上那条手链随着一个‘无意’的动作映进林羽菲眼帘的时候,那抹嫉妒变得更加深沉。
一股尖锐的疼突然在受伤的手指处蔓延开,叶瑾年下意识的收回目光顺着疼痛的来源看去,却发现那本该挑出玻璃碎屑的镊子此刻竟然反其道而行的将一个锋利的碎片按进了肉里,连带着镊子的尖端也都跟着颤抖着扎进了皮肤,鲜血正顺着伤口汩汩的流出来。
而执着镊子的那双手,正在压抑的颤抖着。
穆恩?叶瑾年拧了拧眉望向邵穆恩有些表情阴沉的脸,试探着低唤了一声,身体不动声色的微微偏侧过来,挡住了邵天傲等人探过来的目光。
邵穆恩在这一声低唤后如梦初醒般看到叶瑾年愈加严重的伤,猛的丢开手里的镊子,从沙发上蓦地站起,在邵天傲等人满是惊讶的目光中,脚步有些慌乱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准确的说应该是逃去。
这臭小子是怎么了?邵天傲奇怪的说道,目光追随着邵穆恩快速离开的背影,看到他头也不回的嘭得关起了门。
呀,乐乐,你的手!一声娇柔的低呼将众人的视线重新拉回到叶瑾年还在流血的手指上,林羽菲快步的走到叶瑾年身旁拾起掉在地上的镊子,再次消了毒后柔声建议道:乐乐,让姐姐帮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不用了,殷瑶姐可以帮我的。
叶瑾年弯弯唇拒绝,伸手接过来镊子递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殷瑶,状似无心的随意问道:听说羽菲姐前阵子去了全封闭的女子学校读书,没想到对这边的事情还这么了解,姐姐在那里也有机会知道这边的事吗?最近父母去学校看我,是哥哥告诉我的。
林羽菲微微一顿,看了眼同样眼含沉思的林瑞,随即浅笑的回答道,眼睛看向叶瑾年时,恰巧与她同样看过来的眼神相遇。
一瞬间,她感觉叶瑾年那双清澈的黑眸中闪耀着的清冷了然的光,仿佛瞬间化作尖锐的利刃要把自己割裂,林羽菲不由自主向后一缩,心里涌起一股慌乱。
但当她重新安定了情绪再次看向叶瑾年时,却发现那副无辜天真的表情实在是与刚刚让她心惊的模样判若两人。
只不过,林羽菲不会傻到以为刚刚那是幻觉,有些躲闪的移开了目光,林羽菲扯开一丝勉强的笑容。
是么。
叶瑾年头都不必抬也可以笃定林羽菲此刻忐忑的表情,看着殷瑶小心翼翼的擦去自己手上的血污,无害的笑容下闪着近乎虚无的森凉。
果真,是片刻安宁都没有呢。
林羽菲等了片刻,见叶瑾年似乎并没有像四年前那样执着的追着一个问题不放,偷偷的松了口气,眸光轻轻飘向邵穆恩离开的方向,眼中多了一抹计较。
痛不痛?将玻璃碎屑清理干净,殷瑶用药棉轻轻沾了止血去疼的药水轻轻的敷在叶瑾年的右手上,一边浅浅的吹着一边询问。
不痛的。
扬起明媚的笑脸,叶瑾年甜甜的回答。
就好比是真迹遇到了赝品,有殷家美人毫不做作的关心照顾作范例,林羽菲的虚伪关切就是一出拙劣的表演,实在是蒙不住人,只能被当做跳梁小丑,一笑而过罢了。
夜色愈浓,漫天星辰明暗不定的闪烁,别墅庭院里,高高的照明灯在地上投下半圆的光影。
灯光下,优雅俊挺的男人靠在车门上,黑色的发在冽冽的寒风中显得有些凌乱,被碎发挡住的眼眸里不见了以往的淡然温和,只剩下浓浓的凝重与复杂。
‘她的丈夫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会是间接害死她父母的仇人的儿子,你,邵司佑!’临走时黑衣人那句充满恨意的话仿佛是一声怨毒的诅咒,久久的萦绕在邵司佑的脑海里,怎样都挥之不去。
年乐乐的父母、那场多年前意外的海上风暴、生还后疯癫自杀的母亲,还有亲眼目睹一切陷入自闭的乐乐。
那些过往,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一样无力扭转。
啪!背对着月光,邵司佑用火机点燃一支香烟,橘红色的火光在寒风里明灭不定,袅袅的烟雾缠绕着优雅的指尖,渐渐被风吹散。
他从不抽烟,只是为了应酬需要在口袋里准备几支应景,这样无声的一直看着那支香烟慢慢的燃烧到底端,修长的手指缓缓松开,短小的烟蒂慢慢落在冰雪覆盖的地面上。
周而复始,一支一支,精美的烟盒里终于空空如也。
深吸一口气,邵司佑终于上前推开了别墅的门,随着房门的打开,一股属于家的温暖味道扑面而来。
大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几人同时都朝着邵司佑的方向看去,林羽菲的眼中登时一亮,最先从沙发上站起迎了过去,向着邵司佑打招呼:司佑,我回来了。
温婉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明显的快乐。
然而,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邵司佑轻易的避开了她迎上去的身体,就那样无视的从她身边擦了过去,走向沙发上的叶瑾年。
手是怎么回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倦的沙哑,邵司佑的黑眸中布着疲累的血丝,看着殷瑶包扎到一半的纱布问道。
不小心碰到的。
叶瑾年仰起脸微笑着回答,小手故意在邵司佑面前来回动了动,宣告她的健康,却被邵司佑一把拉住了手腕,重新送回到殷瑶面前示意殷美人继续包扎,深黑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悦。
真的是不小心碰到的。
接受到邵司佑递过来的目光,林瑞立即明白了他的怀疑,连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解释道,目光不自觉的扫过门口处脸色不大好看的林羽菲。
吃过晚饭了吗?邵天傲见邵司佑的脸色有些不对,沉声问道,从很久以前他就没再见过邵司佑这样表情了,但现在并不是询问原委的好时机。
已经在外面吃过,很晚了,我送乐乐回房休息,爷爷也早点休息吧。
看到殷瑶已经将纱布完全缠好,邵司佑拉起叶瑾年没受伤的左手对着邵天傲说道。
好,去吧。
邵天傲点点头。
听到邵天傲的回答,邵司佑头也不回的拉着叶瑾年向楼上走去,行走时没忘记放缓了步伐,让叶瑾年不至于跟的吃力。
身后,林羽菲苍白了脸色,目送二人离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浓重的不甘,以及狠戾的决然。
二楼房间的门被打开,叶瑾年被邵司佑牵着手走进去,骤然开启的灯光在黑暗的屋子里明亮起来,让叶瑾年的眼睛在一瞬间不适应的闭起,也就在这个空档间,身体突然被左手边的力道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混着一丝陌生的淡淡烟草味道涌进鼻间。
你抽烟了?叶瑾年微微皱眉,邵司佑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中第一次混进了陌生的烟草味,并不呛人,却让叶瑾年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或者说从邵司佑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没有抽,只是点了几支而已。
紧紧的拥着怀里的小人儿,邵司佑将下巴支撑在她单薄的肩上诚实的回答。
用烟草的味道去麻痹思考的神经是他很早以前养成的一个习惯,只是这个习惯在六年前的那个夜晚,被他用了整整一夜却没有起到丝毫效果以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叶瑾年安静的缩在邵司佑怀里,试探的问了一句,话音才落就感觉到拥着自己的怀抱更加紧箍,仿佛是怕稍微松懈就会失去彼此一样。
这个动作让叶瑾年更加确定了邵司佑的反常,脑中蓦地闪过之前林瑞在邵天傲面前说给自己的那个提示,布诺斯家族的邀约。
是霍尔克找过你了?说出这个疑问后,叶瑾年几乎就肯定了这个猜测,她记得当初邵司佑去伊尔学园看望自己时,曾被霍尔克以训练为理由阻止了他们的见面,从得知这件事起,叶瑾年就明白霍尔克是有意不让自己与邵家有接触的,假如那不是霍尔克的自作主张,那就很可能是年乐乐外公的授意。
如果是这样,那么邵司佑此刻的反常也就有了答案。
没有听到邵司佑的回答,叶瑾年轻轻叹了口气,环在他腰际的双手慢慢交叠,指尖恰好可以碰到那条镶嵌了‘光明之心’钻石的手链。
我不会接受的,别担心。
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出,邵司佑的黑眸里蓦地闪过一丝喜悦的神采,大手轻轻抬起叶瑾年略尖的下颌,撞上她清澈如水的眸。
放心,我没有想过成为布诺斯唔…以为邵司佑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叶瑾年弯起一抹浅笑解释道,却被突然压下的温热的唇堵住了接下来的言语。
不同与以往几次的细细吮吻,突然压下的唇急切的覆上叶瑾年粉润甜美的柔软,舌尖简单描绘她美好的唇形后强势的抵进她的唇里,带着悸动的不安从彼此厮磨的唇间清晰的传递给叶瑾年。
086 年年你…叶瑾年未及出口的话被邵司佑如数吞下,修长有力的手臂揽着她纤细的腰部,将她顺势抵在墙边,右侧的肩膀恰好碰到了身后灯光的开关,‘啪’的一声,整个房间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吻,在此时强势而急切的覆上来,辗转摩挲,隐隐的含着一股急需得到确认的热切。
叶瑾年的肩膀被有力的双臂地禁锢着,属于邵司佑的干净温暖的气息将她紧紧的包围起来,那张俊美斯文的脸上不见了平日里的优雅从容,只剩下满满的霸道,舌尖不失温柔的抵入。
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变得沉重灼热,叶瑾年轻轻掀开一丝眼帘,迷蒙的眼中模糊的映出眼前人俊美的轮廓,黑暗中可以隐约看清邵司佑紧合的双眸以及他眉心处的褶皱,那里,隐藏着某种名为不安的情愫。
心,在这个瞬间被轻轻刺的疼了一下,仿佛受了什么蛊惑一般,叶瑾年阖起双眼,顺着心底的感觉轻轻的回吻过去。
感觉到叶瑾年的回应,邵司佑的身体明显的一个紧绷,随即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慢慢绕到叶瑾年身后,倏然收紧,让彼此的身体更加贴近。
夜,是情愫升温的见证。
唇齿间愈来愈深的纠缠,牵动彼此间颤抖不稳的气息,相贴的身体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渐渐升起的温度。
邵司佑攻城掠地的索取让叶瑾年渐渐开始有些招架不住,环在他腰际处的双手也慢慢改为移到邵司佑的胸前,抓紧他衬衫衣襟。
唇舌交融,不自觉溢出的几声含糊的轻吟让邵司佑深邃的黑眸颜色变得更加暗沉,慢慢离开被他亲吻的红潋肿起的粉唇,辗转的吻下一步落在了叶瑾年优美的下颚上,然后沿着她优美的颈间曲线来回流连,口中低低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耳畔的呼吸浓重,炽热的手在叶瑾年的身上游走,炙热喷洒在颈窝处仿佛一团团热浪,不知是此刻暧昧的气氛让叶瑾年有些意识混沌,还是唇齿的相接导致了邵司佑的发音模糊,邵司佑口中的低唤,竟然让叶瑾年忽然有种听到另外一个名字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听到的并不是年乐乐的名字,而是叶瑾年,年年…只是来不及思考,深情缱绻的吻已经从颈间移至被缓缓执起的手上,邵司佑轻轻吻上左手手链上那颗黑暗中仍旧璀璨的蓝钻,眸光紧紧的锁在被吻得两颊嫣红的叶瑾年的脸上,情动时暗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醇诱惑,轻而易举的入了心:永远留在我身边……迷蒙的眼睛静静凝望着黑暗中注视着自己的男人,身体突然悬空的感觉让叶瑾年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双手本能的环住邵司佑顺势俯下来的脖颈,正准备开口,眼底的朦胧在一瞬间尽数褪去,未受伤的左手突然抓住了邵司佑的肩膀。
与此同时,邵司佑深黑的眸底也闪过一丝幽冷,先小心的将叶瑾年安置在床上,脚步轻缓的走到门边,握住手柄突然拉开房门。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登时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在地毯上投下邵司佑细长的影子。
林羽菲仍旧是之前那一身白色棉裙,手悬在半空中维持着正要伸出去敲门的姿势,邵司佑突然开门的动作让她柔美的脸上浮出几分惊讶。
司佑?林羽菲惊讶的唤了一声,然后柔柔一笑,解释道:我是来看看,乐乐的手怎么样了。
乐乐已经睡了。
邵司佑回头看了眼已经迅速窝进被子里,连头发都没有露出来的叶瑾年,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回头表情淡淡的问道:你还有事?没有了。
林羽菲摇摇头,又抬头看了眼邵司佑,眼里流露出几丝期盼的问道:司佑,我可以跟你谈谈吗?的确是该谈谈,虽然有些话四年前我早就已经说过了。
邵司佑点点头,脚步却是朝着床边走去,声音冷淡的传来:换个时间再谈吧,你刚才在门口维持敲门的动作站了这么久,应该也已经累了,回去休息吧。
林羽菲脸色骤然一白,眼睛里渐渐浮起一层雾气,不甘心的看着邵司佑坐在叶瑾年床边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唇,眼里闪过阴狠。
手肘撑在叶瑾年的头侧,邵司佑伸手将叶瑾年捂住脑袋的被子掀开一角掖起来,怜爱的整理了下她颊边的散乱的发丝,头也不回的开口:还有别的事?啊,没、没有…林羽菲强压下心里不断上涌的情绪,狠狠瞪了床上的叶瑾年一眼向外走去,临行时没有忘记顺便把门关好,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房间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中,随着门被关和,邵司佑收起眼中因为林羽菲突然出现而升起的冷意,回首去看床上的小人儿,目光落在她泛红可人的脸颊上,出声轻笑道:人已经走了,就别装了。
声音落下,被子里的人却是完全没有反应的。
邵司佑皱了皱眉,掀开叶瑾年挡在唇畔的被角,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流泻进来,照在她精致姣美的面庞上,双眸闭合,唇角微扬的弧度带着几丝明艳的调皮,均匀的呼吸明白的宣告着,眼前的这个丫头已经睡着的事实。
邵司佑眼底浮出些宠溺的无奈,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俯下身在叶瑾年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邵司佑的声音低低响起:我可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年年…*难得的一个晴朗天气,晨曦透过镂空的窗帘照到叶瑾年熟睡的脸上,勾勒着她精致的容颜。
唇边仍旧定格着昨夜愉悦上扬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半月的浅色暗影,仿佛振翅的蝶儿一般轻颤了几下,缓缓掀开的缝隙露出黑曜石般明亮的瞳。
略带迷茫的眸光扫过温暖的房间,叶瑾年揉了揉困意未消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床边闹钟显示七点四十分,难得她在不上学的时候也能醒的这么早。
手腕上一抹蓝色幽光映入眼帘,叶瑾年靠在床头扶着额回忆起昨晚的情景。
为什么总觉得迷糊中有人唤了她的名字?一幕幕回忆重播在脑海,叶瑾年疑惑的想。
究竟是因为朦胧中听错了邵司佑的发音,还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希望着能够听见邵司佑唤的人是自己?这个念头让叶瑾年有点慌张的心惊,随即记起昨夜邵司佑的反常,眉心微微蹙起。
她最初以为邵司佑昨天的反常只是因为布诺斯家族对年邵两家联姻的不赞成,如今看来恐怕事情没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因为布诺斯家族反对继承人与外姓的接触,只要她主动选择了不接受,布诺斯家族也没有办法勉强,例如年乐乐的母亲丽莎,即便曾经是布诺斯史上最最骄傲的黑公主,她最终还是一样脱离了布诺斯的掌控,嫁给了年乐乐的父亲。
可是昨夜当自己说起不会接受时,显然邵司佑的不安并没有因此减退。
但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问题会让邵司佑如此忌惮呢?想了半天也没有理出头绪,叶瑾年决定先起身简单梳洗完毕,然后下楼准备去吃早餐。
乐乐,手怎么样?才踏出房间,就碰上了同样刚刚睡醒走出来的殷瑶,栗色的卷发随意的拢在脑后,淡妆都懒得画的殷家美人身上透着一股俱来的媚。
已经好多了。
叶瑾年笑着回答,缠着纱布的右手抬起来在殷瑶面前晃了两晃,想起昨晚从龙越那里得到的消息,于是把殷瑶拉进房里简单的说给她听,只是简单的隐去了隐龙参与的部分。
也就是说,那个质检员的线索没断?殷瑶饶有兴致的掀起潋滟的唇,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拍拍叶瑾年的肩,说道:你让人把没死的那小子送到我那间别墅里去,我现在就赶回去处理,尽快把幕后那个的家伙给捞出来。
说完,殷家美人起身摇着妖娆的步伐又钻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雷厉风行的保持着她一贯的作风。
叶瑾年浅浅的撩撩唇,顺着楼梯走下去。
大厅里,两个身影站在窗前,纤细娇柔的女人一脸无辜的看着对面的人,梨花带雨的面庞惹人怜惜,而邵司佑淡然站在她对面,优雅的唇线抿成无温的弧。
这一大早上演的是又哪一出?叶瑾年的脚步停在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处,眨着眼观看着对面林羽菲卖力的表演。
昨晚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应该就是林羽菲吧?不得不承认,相比几个月前马场那次见面,林羽菲的确进步了不少,至少不再那么莽撞,还学会了用言语刺激穆恩,这些东西总不会是在学校里学到的吧。
对昨夜后来的事情没有印象的叶瑾年拧了拧眉,目光扫过林羽菲试图拉住邵司佑胳膊的手上,眼睛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