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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等宫女桑枝正跪在脚踏下给明菲捶腿,明菲穿着件浅色绣折枝牡丹的旗袍,一字头上只绾着一朵鹅黄色的绒花,脸庞红润白皙一双大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湿润而清澈,她将嘴里的一小片桃子咽下去,轻点了点头:即如此那就到院子里走走。
说完话她自己又顿了顿才让下人扶着她起身,这声音如此的悦耳,哪怕是出自自己的口中,她依旧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纤细温和的佩玉跟佩环一起将大着肚子的明菲扶起来,王嬷嬷叮嘱道:你们扶着主子就都上点心!佩玉、佩环和身后的大宫女执棋执扇都笑着应了是。
六月时节北京城已经很热了,佩玉和佩环只扶着明菲围着长春宫的一棵快上百年的桐树转着圈的走,树荫下偶有几丝清风吹过,觉得到还算凉爽。
明菲微微托着自己的大肚子,思绪却飘的有些远。
她也叫明菲,却不是现如今的这个明菲。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是个二十六岁的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是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所谓的贵族小姐,先在无意间得了个随身空间,还没有高兴几天就因为车祸带着自己的随身空间穿越到了这个二十岁的明菲身上。
她来这已经五天了,还没醒的时候就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这个明菲是康熙的佟贵妃,也就是正史上雍正帝的养母,十六岁进宫,因为有了身孕又生了大病奄奄一息,才被现代的明菲给穿越了。
她专门到空间里查过资料,佟佳氏只生过个八皇女还是二十二年生的,而她现在怀的这个孩子怎么算都像是四阿哥胤禛,又或者这个孩子其实根本就没有生下来,虽然她是个半路来的娘,但娘就是娘,一想到这孩子可能会夭折,她心里还是一阵恐慌。
她专门在自己的身边找了找姓乌雅的宫女,到是找到一个叫倩云的,她的信息跟史上记载的雍正的生母一模一样,只是十七年十月就要出生的四阿哥似乎还没有钻到他亲娘的肚子里去。
她纠结了不少时间之后就发现其实这里真不能算是正史,虽然大面上看着还在按正史进行,但是里面混进来了不少别的故事,琼瑶剧,红楼梦。
她身边有个养女叫兰馨,京城有个硕亲王,荆州有个端亲王,长春宫里还有个贾贵人,听说是康熙奶嬷嬷的孙女,她问了问果然就叫贾元春,说是有个姑妈叫贾敏,嫁的是探花郎林如海。
后来明菲就淡定了,不过到底对肚子里的孩子更上心了。
佩环见着明菲额头上出了汗,轻叫了几声主子,明菲才回过了神。
主子,您看要不要在一旁歇上一会。
明菲点了点头,由着佩环和佩玉扶着自己在一旁树荫下放着的椅子上坐下。
这棵桐树有合抱粗,枝叶繁茂,细碎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落了明菲一身,一旁一大簇的木槿花正开的灿烂,石榴树上是红灿灿的含苞待放的石榴花,回廊下挂的一只绿毛红嘴的八哥正在架子上扑棱翅膀,记忆里这是康熙赏给明菲的,最喜欢说‘奴婢给皇上请安’。
执扇接过小宫女手上的扇子给明菲慢慢的扇着。
今年二月皇后钮祜禄氏去世之后,她这个贵妃就成了后宫最大的,管理宫务,暂掌凤印,每日还要受众妃的请安跪拜,这样的她便是想低调都不成,她身子也大好了,明儿就要受后妃的跪拜了,一想到这她就有几分烦躁。
她摸了摸肚子,起身道:行了,我也累了,这就回寝殿吧。
佩环和佩玉忙上前扶住明菲。
等着午休的时候,明菲将宫人们打发下去,自己就进了空间。
明菲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这个空间是怎么跟上自己,就像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穿越这事情也能找上她一样,只不过前者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后者能给的评价除了叹息还是叹息,点最背的就是穿越女了。
整个空间有上千亩地大小,绿茫茫的一片树林,其中有很多明菲认识不认识的果树,还有两眼泉水,最中央的地方是一幢二层的独宅,从内部的装潢构造来看,这是一栋很具有后现代风格的小洋楼,各种现代化家具都有,里面甚至有一大堆现代生活用品,是她为了自己这个宅女的暑假准备的东西,从吃的到喝的在到穿的用的应有尽有,还有一堆时下的杂质,供她平时消遣用,除过她自己之外,就只有一只白色的卷毛小狗,是她捡来的,她给起名叫毛毛。
屋子的二楼是打通的一间书房,书目又杂又多,她曾今志得意满的以为可以找到什么修真的秘籍,结果找来找去也就找到了几本所谓的武功秘籍,看着上面前言的意思,这武功共有五层,最高层后可以将寿命延长很多,修的是精神力。
她已经开始在自己练习了。
肚子里的儿子情况虽然稳定了,但是应该还不说多好,她瞬移到了空间的温泉先泡了个温泉澡,起身后又喝了另一眼里的泉水,原本又酸又软的身子,渐渐的舒畅了起来,她才瞬移到了屋子里。
她也并没有多少事情,只是找了些故事书,坐在屋子外面的一颗高树下的椅子上消遣一样的看起了书,毛毛欢快的在她脚边撒欢卖乖,她把一丝注意力放在空间外面,有人进来她就要立马回去。
三藩还未平定,三月的时候吴三桂在衡州称帝,年号昭武,与三藩的战事还没有停下来,康熙在乾清宫内跟议政王杰书和索额图,明珠这几位大臣坐在一起探讨了一番,觉得有些烦闷,就到了长春宫看身体已经大好的明菲。
明菲刚刚睡起来,听得康熙到了忙让宫人给她换了衣裳,梳了头发,起身到外面迎接。
康熙只带了个李德全,明菲还没有走出去,他已经走了进来,扶起明菲道:朕说了免了你的礼了,你还这么多礼。
二十五岁的康熙身上的帝王气势或许比不上五十二岁的时候,但这个时候的他精力旺盛又朝气蓬勃,除过那刻入骨髓的高贵和优雅,那深刻的感染力强烈的求知欲,无一不使他拥有更加吸引人的魅力。
明菲笑了笑道:皇上体恤奴婢,奴婢可不能不知道轻重。
康熙笑了笑不在说话,托着明菲的胳膊在暖阁的榻上坐了下来:孩子最近可还乖巧?明菲笑着点了点头。
康熙的儿子也就只有三个,还年纪幼小,在医疗条件落后的现在,能不能长大还两说,因此,康熙对明菲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算是很看重的。
康熙叹了口气轻拍了拍她的手。
明菲试探着道:皇上怎么了?康熙摇了摇头:是些前朝的事情,对了,你让人拿本宋词,你给朕念念,朕就在你这躺一会。
明菲的声音似乎有一种很独特的魅力,总能让人慢慢的放松下来。
明菲笑着让人去拿了本宋词过来,一旁的宫女侍候着康熙在榻上躺下,又给他身上搭了条薄丝被。
她念的不急不缓,听起来舒畅又优雅,康熙看着侧坐在自己跟前的明菲,夏季的衣裳本就单薄,这让她的身材显得更加的玲珑,那粉色的旗袍衬的她肤如凝脂,头上坠下来的粉色的珍珠流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康熙想着大概很像她此刻看着的那本书的目光吧。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明菲那圆润的耳垂上的蓝宝石耳钉上,上好的蓝宝石晕出一圈圈浅蓝色的光晕,让那耳垂显得更莹润了起来,他记得当时钮祜禄皇后也有一个一样的,一想起钮祜禄氏他心里不自主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是后妃们给明菲请安的时候,佩玉和佩环叫着明菲比往日早起了几刻,佩玉想着梳头的宫女应该给明菲梳如意头,明菲嫌弃那发型太大太累的慌,就只梳了个一字头,簪个金缧丝加点翠的大扁方,两头还吐出两串珍珠的穗子,又在中间簪了多朵的牡丹样的绢花。
佩玉笑着道:没承想主子这把绢花簪在中间看着即大方又富贵。
明菲笑了笑,心想还很轻省。
十七年康熙的后宫里位份最高的是贵妃,下面没有妃,接下来的就是嫔,里面就有后来很著名的惠嫔,荣嫔和宜嫔,她们都是十六年八月册封的。
明菲算起来比不少的人都要晚入宫,但现如今却是位份最高的,最重要的是她还怀着子嗣,哪怕是后来康熙的儿子都已经多的不行的时候,众后妃都是巴望着能生一个,更何况现如今康熙才三个儿子。
明菲在后妃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淡定的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她的本质只是个宅女,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面对这么多可悲而不知道自己可悲的后宫女子,她自认为自己在思想意识上是还是胜出的,她心里上还是有优越感的,虽然她知道这所谓的优越感其实什么都不是。
她抬手示意众后妃起身。
荣嫔和蕙嫔是在坐的所有女人里唯二个有儿子的,她们的地位也算是靠前,位置离着明菲最近,一众人坐定之后,荣嫔先开口道:不知贵妃娘娘身子可是大好了,奴婢们一直都很惦记。
明菲笑着打量了一下她,她衣着比着一旁的明艳的宜嫔算是朴素,脸上的笑意很是真诚,长的温婉柔和。
明菲的话不多,只温和的笑着道:本宫身子已经大好了,劳各位妹妹的关心了。
众人忙称不敢。
又随口聊了几句,宜嫔看着明菲身后的倩云惊叹道:贵妃娘娘本已是天人之姿,便是身旁的宫女都比这寻常人要貌美几分!明菲笑着对倩云道:还不快谢过宜嫔主子。
倩云忙上前来行了个礼。
荣嫔看着这情形,眯了眯眼道:这样的容貌怕是迟早要是咱们的姐妹了。
明菲一笑,却没有言语,这些人的意思她看的来,无非是怕她怀孕期间拿这个倩云来固宠,她不屑做,但也不屑于辩白,她们喜欢怎么猜就则么猜,越纠结当然越好,要是有人要对倩云出手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太子太皇太后带着太后和明菲的养女兰馨去了五台山,不用去请安,众人也只坐在一起聊了几句,明菲一摆出累了的样子,自有知情识趣的带头退了下去。
明菲换了身更轻便的衣服,靠在榻上,佩玉给明菲慢慢的按摩着太阳穴,桑枝跪在地上给明菲轻捶着腿。
那一堆后妃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她也许宫斗段数不高,但她总觉得现如今周围的人是好事坏,是忠是奸她只看一眼就能辨别出来,又或者这些人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她就能感觉来,比如那个倩云,她的感觉很不好,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生下孩子之前,这样的宫女一定要打发走。
太子六岁之前是由康熙亲自教导,康熙几乎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三岁的胤礽长的玉雪可爱又聪明机灵,康熙每日里忙完了政事,抱着胤礽认字读书也算是他的一大乐事,这日他带着胤礽认了字,觉得屋子里有些发闷就带着胤礽在外面随意的散步走动。
长春宫离养心殿近,父子两只随意的走了几步就到了长春宫门口,康熙想着太子以后总要自己的兄弟扶持的,提早的跟兄弟打好关系也是应当的,便带着他进了长春宫。
明菲无事又躺在桐树下的凉椅上边看着书边乘凉,听得康熙带着太子到了吓了一跳,也没有时间梳洗换衣裳了,因为她刚刚起来,康熙带着太子已经走了进来了。
明菲穿着个月白色的斜襟绣梅花长袄,下面是个浅绿色八福罗裙,头发也只松松的在脑后绾了个攥,簪一朵浅黄色绢花,不施粉黛,却看起来越加的眉目如画起来,康熙看着了眼前不禁一亮,笑着扶起明菲:你这样梳妆打扮到越发清新好看了起来。
明菲笑着道:只要皇上和太子不计较奴婢失礼就行了。
康熙在明菲的凉椅上坐下,有宫女又端了两个椅子出来,明菲本是等着太子坐下了自己才打算坐的,没想的孩子年纪小到是够有眼色:贵妃娘娘坐。
明菲还待推辞,康熙笑了笑道:你有身子你就先坐吧,再个他也是晚辈。
明菲笑着道:多谢皇上,多谢太子殿下。
康熙坐下拿起一旁的《皇帝内经》翻了几页:挑了这么个地方看书,你到是会享受的很,什么时候喜欢上医书了?明菲不露声色的道: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手拿着翻翻而已。
康熙看了看那书页上随处可见的注解:朕看着你这是打算学医了,瞧瞧这一旁写的东西还很有些意思。
明菲亲自给康熙又添了杯花茶:奴婢到在皇上跟前献丑了,奴婢愚笨学医到不敢想,只是能知道些,平日里养好身子就不错了。
康熙看了眼明菲笑着道:你小时候……只边说着又停了下来,并不打算在说下去。
虽有记忆,但有些地方还没有完全想起,尤其是小时候,明菲便只低头笑了笑,没有答话。
胤礽只是个三岁的孩子,第一次见大肚子的人,自来了,虽是乖巧的坐在一旁不说话,但眼睛一直看着明菲的肚子,明菲的身上又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亲切感,这让胤礽的胆子更大了几分,等着康熙和明菲不说话了,他看着明菲奶声奶气的道:贵妃娘娘,为什么你的肚子比别人的大?明菲看着现如今的太子实在很难想象他以后会骄奢成性,蛮横暴躁,据说还有些人格分裂。
小孩子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充满了强烈的求知欲,这让将为人母的她声音不自主的柔软了下去:因为那里面有个小孩子!胤礽惊讶的看着明菲的肚子,很难想象那里面如何有个小孩子。
这样的胤礽逗的明菲轻笑了一声,拉着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乖阿宝,给哥哥打个招呼。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能动了,明菲也时常这样的跟自己的孩子打招呼,他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分辨力一样,明菲的声音一落,小家伙果然在里面动了动,胤礽的小手感觉到来自明菲肚子里的震动,惊骇的张大了嘴巴:动……动了。
一旁的康熙看的也来了兴趣。
明菲点了点头:是啊,阿宝在给哥哥打招呼。
打招呼?对,打招呼,翻个身,动一动小腿,告诉太子殿下,他要不了多久就出来了。
胤礽圆嘟嘟的小脸上渐渐的换上的惊喜:真的!?当然是真的,到时候阿宝出来了,要叫太子殿下太子哥哥,整天跟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以教阿宝读书写字,教阿宝骑马射箭,太子殿下说,去往东走,小阿宝立马就往东走,太子殿下说,去给太子哥哥磨墨去,小阿宝一挽袖子就给太子殿下磨墨了!明菲鼓着腮帮子,学着胤礽的口气,小胤礽听的高兴的直笑:阿宝是弟弟,不要阿宝磨墨,要太监和宫女去做。
康熙也被明菲难得的活泼样子逗的笑了起来。
明菲几乎像是惯性一样,抱着胤礽亲了一口:太子殿下真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哥哥!康熙看着这情景本是要开口的,只是看着胤礽的小脸蛋兴奋的红彤彤的,黑亮的眼睛亮晶晶的,而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胤礽这么高兴过的,他心里一叹,看来不管怎么样也无法弥补一个孩子对额娘的渴望,这也算是人的天□。
在看明菲,她的周身似乎带出了柔和的光芒,那种母性的光辉就是康熙也感觉的来,那种发自本能的喜爱,又怎么会骗过康熙的眼睛,他的眼里渐渐的染上了柔和的光泽,心想,这样也许很不错。
康熙带着胤礽坐了一会就起身走了,胤礽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明菲,对着康熙道:皇阿玛,儿臣以后还能到贵妃娘娘这里来吗?康熙的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只要胤礽把功课按时完成了,隔几日来上一次也可以。
胤礽不想让自己的喜悦看起来太明显,可是他只是个小孩子,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控制不住,露出了一口的小米牙:贵妃娘娘我还要来看弟弟的。
明菲本是想蹲下对胤礽说话的,只是没奈何自己的大肚子,只好微微弯了弯腰:奴婢带着阿宝,随时欢迎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胤礽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跑到明菲跟前:贵妃娘娘,你在亲胤礽一下吧。
小家伙仰着脸,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渴望,明菲弯嘴笑了笑,在孩子柔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终于满意的胤礽才欢快的咧着小嘴跟着康熙一起往养心殿走去。
明菲还隐隐能听到太子奶声奶气的声音:皇阿玛,儿臣以前也在皇额娘肚子里呆过吗?当然呆过。
那皇额娘是不是跟贵妃娘娘很像?你可以去看看你皇额娘的画像……喔……那……长春宫的意外之行,对康熙的震动其实挺大的,他静下来的时候又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候虽是皇祖母亲自抚养着自己,自己也依旧很渴望自己的亲额娘的,后来的苏沫又何尝不是一种移情,看来暂时的让太子跟贵妃有些来往也不是个坏的选择,他又想起胤礽跟明菲在一起的时候那孩子气的样子,心也跟着软了起来,大不了,多派些人跟着就行了。
他甚至专门关于一个幼龄的孩子到底有多么的渴望母亲,跟几位上书房的大学士探讨了一下,康熙对于太子有多喜爱,众人有目共睹,索额图明珠几人揣摩着康熙的意思说了说自己的见解,大家的意思是天地造人即有母,肯定是于人而言必不可少,人性本身应该就很渴望母爱,人人如此,但又说父爱同样重要,看现在太子对康熙的依赖就可知,只有父爱照旧可以,康熙听得却摇了摇头。
明菲是真的喜欢胤礽这样干净可爱的孩子,但她也有她的考量,让太子喜欢她也是增大自己在康熙心目中的分量的一种方法,也是为了更好增加自己保命的筹码,只是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同样需要小心翼翼,决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唉,她不是一个人,还有肚子里这么个孩子……夏季的暴雨说来就来,明菲正在空间里坐在树荫下看着毛毛在水里游泳,听的外面的一阵的炸雷,忙又出了空间躺在了床上,果然只一会,外间的守夜的宫女就进来查看,听了一会知道明菲并没有被惊醒便又走了出去,不过听着似乎并没有睡下。
明菲叹了口气,没在进空间,在外面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晨起来空气是万分的清新,她原本是想着到院子里走走的,但王嬷嬷却不同意:刚下了雨,地上滑得厉害,主子还是不要下去走了,奴婢给您在这廊檐下放上把软软的椅子,您在这一坐,即觉着新鲜,又不会觉着闷,奴婢在给您把那绿嘴红毛的扁毛畜生往这边一挂,让它在给您说上几句吉祥话,您想想那得多舒坦!这王嬷嬷说话太逗,明菲一笑,一旁的几个宫女才撑不住笑了起来。
明菲笑着道:那行,就按着王嬷嬷的意思来,我也舒坦舒坦。
王嬷嬷听的明菲答应了,立时都要自己进去搬椅子,一旁的几个小宫女忙跟着走了进去。
明菲的眼里多了几分温情,王嬷嬷是一心一意对着明菲好的人,她一时又想起王嬷嬷当也是有家室的人,要不然也当不了自己的奶嬷嬷,王嬷嬷从里面出来,侍候着明菲在椅子上坐下,因怕早晨的凉气冻着明菲了,给她肚子上还搭了条法兰西进贡来的薄羊毛毯子。
明菲道:给王嬷嬷端个凳子,一旁立马有小宫女领命进去,明菲看着王嬷嬷:好久都没跟嬷嬷好好说过话了,今儿嬷嬷陪我说说话吧。
明菲的话不是太多,只是偶尔开口说一两句,引着王嬷嬷自己说,王嬷嬷越说兴致越高,中间还喝了两杯的茶水,明菲看着淡然的脸庞上也多了几分真挚的笑意。
吓晕倩云觉得自贵妃娘娘醒来之后似乎有很多地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看她的眼神,她觉得贵妃娘娘大约是忌惮自己的美貌了,她唇角微微勾起个弧度,又立时收了起来,为奴为婢一定不能随意的将自己的情绪外露,否则连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她是娘娘跟前的三等宫女,很多时候并不能进内殿,只有时候跟前的人手不够了叫她进去。
佩玉站在隔间里往外看了看,见着倩云果然在外面侍候着,她笑了笑道:倩云,主子叫你进去了。
倩云心里微微有些惊讶,但脸上看着依旧呆板而恭敬,福了福:是。
明菲自进宫来就是妃位上的,自己跟前攒了不少的人脉,她特意派人查了查倩云的底细,这一查果然查出了些问题,倩云的嫡亲哥哥是个嗜赌成性的人,曾今赌输了钱竟然去抢了行人,抢完之后下手重了,那人拖了很久就去了,只是恰好那人去的时候是倩云进宫选秀的时候,也就是说,按理秀云的资格应该被宗人府取消的,只是被抢得人家家里本也不富裕,只剩下个老母,倩云的阿玛为了倩云几乎是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才将这事情私下了了,倩云进宫才没有受阻,或许也因为此,倩云是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
明菲的月份渐渐大了,也并不接受外面妃嫔的跪拜,只一天在寝殿里读读书,在院子里散散步。
内殿里摆着好几盆浅粉色的大朵菊花,花朵和枝叶都看着鲜艳翠绿,空气里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菊香,却独独没有熏香的味道,翠色的帷幔层层叠叠,从旁经过的时候总能划出几分曼妙。
明菲弯着嘴角笑了笑:来了。
不像是在对下人说话,却实实在在的透着冷清高贵,似是有几丝笑意,却又有几分冰冷,倩云不自主的跪了下去:奴婢见过主子娘娘。
明菲淡淡的道:抬起头来。
倩云猛然一惊,瞳孔一阵收缩。
只是倩云胆怯的样子,看在明菲的眼里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倩云的眉目并不是多么的耀眼,凑到一起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弱妩媚感,像是扶风的弱柳又像是天边的云朵,仿佛风吹一吹就能散开化开,看着娇弱又纯洁。
她点了点头。
倩云想不来明菲点头是什么意思,只是忽然觉得面前的女子像是雪山上盛开的莲花,高贵又遥不可及,那样的气质又怎能是她这样的人比的上,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悲伤,她的眼角渐渐沁出了泪水。
明菲啧啧的叹了两声:果然是个美人样子,我是有些不忍心的。
倩云吓的一个哆嗦,猛的在地上磕头道: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明菲轻笑了一声:你不但貌美还聪明,只可惜身世差了些,只是我并不打算要你命的。
倩云只堪堪舒了一口气,却忽的听明菲开口道:我听说韩家的老太太今儿终于没了,你是不是心里终于踏实了?她的声音里辨不出一丝别的东西,像是为了说话而说话,只是听的倩云的耳朵里,比惊雷还要震耳欲聋,她只觉得冷汗渗渗,几乎软到在地上,韩家老太太便是她哥哥打死的人的妈。
她只看见紫色的裙裾从她眼前晃过,上面的金丝线几乎晃的她眼花,她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完了。
佩玉扶着明菲在地上走了两步,停在了倩云的身侧。
明菲伸手摸了摸倩云的侧脸,光滑细腻。
倩云却因为这温热的触感,一阵哆嗦。
明菲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弯着嘴角笑的一脸的明媚,甚至原本冷清的声音里都透出了几分欢快:你真傻,我说了不要你的命便不要你的命,你何必如此害怕?倩云的脑袋一团的浆糊,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本能的不断的磕头:谢娘娘,谢娘娘!明菲忽的在没有话了,内殿里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倩云知道自己的耳朵一直在不断的轰鸣,口干舌燥,全身早以让汗水湿透,不断的颤抖,这便是主子和奴婢,主子说生便是生,说死便是死。
明菲思来想去觉得,后宫里从来都不缺厉害的女人,但一个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的后妃却不多,她不打算要倩云的命,但这样心思重的奴婢她也不想在留在跟前,她想吓住倩云,最好让她一辈子都记住这会在她跟前受的惊吓,对她有了心里阴影自然最好。
明菲坐回了榻上,打量了着身子紧绷,几乎随时就要晕厥过去的倩云,猛的将茶碗重重的放在几子上,倩云的浑身又是一个哆嗦,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明菲看着这情形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的开心的笑了起来:我什么都还没做了,她便晕了过去?王嬷嬷笑着给明菲换了碗热参汤:主子那气势都怪吓人的,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晕了过去也算正常,有些个奴才被主子吓的屙到裤子里的也不少。
明菲笑的更欢了,对着执棋道:让小宫女把她抬下去把,等她醒来就告诉她,我把她赏给宜嫔了,让她去了好好侍候。
执棋应了是。
王嬷嬷诧异的道:主子怎的想把她赏给宜嫔了?明菲靠着浅蓝色的锦缎大迎枕,朝桑枝招了招手,桑枝立时小跑了过来,跪到一旁替明菲捏起了腿。
明菲这才看着王嬷嬷道:嬷嬷怎么看这个倩云?王嬷嬷想了想道:平日里看着她虽貌美,却是一副的呆板无趣样子,到也是懂事守规矩的。
明菲点了点头:这便是了,她那呆板样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她家里倾家荡产的将她送进来,难不成就是想让她到了年纪被放出去?自是想让她有一番作为的。
王嬷嬷更诧异了:主子还留着她?明菲淡笑道:我自有我的想法的,嬷嬷亲自走一趟将她送过去。
明菲越重视倩云,宜嫔暗地里只会打压的越厉害,这样两人的仇才能结得更深,将来的四妃里两个最受宠的是死对头,她的位子才会更稳。
宜嫔虽未住在主殿,但也是一宫里最大的,听的贵妃跟前的贴身之人来了,连忙换了衣裳出来接待。
为了让倩云的竞争实力更强一些,明菲让佩玉和佩环用她们自己的名义给了倩云些银子,甚至还给了好几身衣料不错的衣裳,和几幅头面,倩云跟着王嬷嬷和佩环,脑子里还有些晕乎,这就放过她了?明菲的话很冠冕堂皇,宜嫔伺候皇上有功赏赐了不少药材还有一个侍候的宫女。
宜嫔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如此貌美的宫女,手里的帕子像是麻花一样被拧了起来,脸上却还带着欣喜:难为贵妃娘娘还惦记着奴婢,奴婢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王嬷嬷笑着道:宜主子这话说的太客套了,是宜主子劳苦功高,奴婢还要去其她几位主子跟前去,就不打扰宜主子了。
宜嫔也站起了身,对着一旁的牛嬷嬷道:替我送送王嬷嬷。
直到王嬷嬷和佩环走了,倩云才渐渐的回过神,她虽然到现在还没明白明菲这么做的意图,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她的命保下来了,而她无论如何都要一直活下去,并且生下皇子。
宜嫔打量着这个跪倒地上的人,忽的笑了笑,不管贵妃是什么打算,得罪不起贵妃她也只把这个人当佛爷一样供起来便是了,不变应万变。
天气渐渐的转凉,明菲的月份也越来越重,康熙依旧偶尔会带着太子过来看看她,太子已经跟明菲熟了起来,有一次甚至熟睡在明菲的怀里。
要明菲说,康熙实在是个超级好的奶爸,太子睡了多久,他在跟前坐着等了多久,三藩还没有彻底平定,台湾问题又已经提上了日程,各地又常常有灾,康熙的事情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一边等儿子,一边让李德全将一些奏折搬到了明菲这边自己坐着慢慢的看。
太子醒来的时候见着明菲在自己跟前坐着,高兴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贵额娘也在。
明菲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要不要起?康熙已经走了进来,见着太子醒了笑着道:这回在你贵额娘跟前待的时间够久了,跟皇阿玛回去吧。
太子还不会隐藏情绪,小脸上立时又垮了几分,明菲扶起他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轻哄着他:若是想来,以后还有的是时间,皇上为了等太子,把奏折都搬了过来了,太子是好孩子,会体谅大人的是不是?太子虽不是多高兴,但到底积极配合起了明菲,穿好了衣裳,一旁的奶嬷嬷又将太子从床上抱了下去,明菲没法动手,她的产期近了,肚子实在有些大。
康熙看着她道:你今儿也够累了,早些歇了吧,朕改日在来看你。
明菲淡笑着点了点头,太子在一旁仰头道:孤改日也来看贵额娘。
明菲脸上的笑意忽的又柔和了几分,康熙不知为何心里竟渐渐的有了几丝酸软,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
满月明菲的月份越大,整日里的活动时间便越少,只太子来的时候还愿意在园子里走一走,王嬷嬷就一个劲的说:还是太子好,若不是太子来,娘娘都不愿动的。
小太子听了这话,越加的神采飞扬起来。
进了十月明菲的产期也就是一两日间的事情,期间虽是她的额娘赫舍哩递牌子要进来看她,她都挡住了,她们家现在如日中天,来往密切了还是容易遭皇上猜忌,她宁愿低调一些苦一些,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到性命的威胁。
天气渐冷,太皇太后终于愿意带着太后从五台山上下来了,明菲是个大肚子什么都做不了,但到时候难免要一起到西华门迎接,到了十月末太皇太后才姗姗而回。
接了回来报信的小太监的信,皇上通知有脸面的妃嫔们及时赶往乾清门,同皇上一起前去迎接太皇太后。
佩玉和佩环往明菲身上一件件的套衣裳,梳妆台上更是摆着数十件华美的钗环首饰,明菲皱着眉头看了看,觉得自己大约可能会不堪重负,便是这衣裳穿的她都开始肚子疼了,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佩玉和佩环只当自己服侍的不好让明菲不满意了,手上的动作更加忐忑起来,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默不作声。
明菲觉得今儿的肚子疼的有些异样,光洁的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汗珠,又一会,佩环和佩玉刚要扶明菲起身,明菲突然呀了一声,吓的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下去。
桂嬷嬷看着明菲腿下的水迹,也微微惊呼了一声:娘娘这是羊水破了,快扶娘娘进产房!其他妃嫔都已经到了乾清门,独独佟贵妃没有到,康熙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宜嫔轻声道:贵妃娘娘到越发比以前更加拿大了。
康熙皱眉撇了眼宜嫔,宜嫔心里暗暗的笑了一声。
蕙嫔站在一旁只眼看着自己的大阿哥,大阿哥现在已经六岁了搬到了阿哥所,见面的时候少之又少。
荣嫔的三阿哥还在内大臣家里养着。
康熙看了看日头,有些不悦的道:在去催催贵妃娘娘!刚说完话,便见长春宫的小太监一路跑了过来,噗通跪倒地上道:皇上,贵妃娘娘刚刚发动了!康熙一愣,随即语气有些焦急的道:贵妃娘娘可安好?小太监道:听嬷嬷的意思,贵妃娘娘的身子很好,当很快就能生下小阿哥了。
康熙微舒了口气,开口道:让太医院的太医都去长春宫等着去!几位嫔妃听着康熙这话,都心里不自在揉起了帕子,皇上对贵妃娘娘还真是不错,到底要说是表哥表妹,不是别人能比的。
孝庄太皇太后年纪已经大了,满头的银发,但脸色看起来确实红润健康,走起路来步步生风,丝毫不见老态,到是一旁的太后显得不及太皇太后矫健,见着兰馨扶着太皇太后从车鸾上走了下来,康熙当先跪了下去,后妃大臣们的拜见声,立时响了起来。
太皇太后上前亲自扶起了康熙,康熙笑着道:老祖宗可是回来了,为祈福您受苦了。
太皇太后笑呵呵的道:哪里是吃苦了,你不知道老祖宗的自在,兰馨这丫头又机灵,服侍的哀家竟觉得说不出的舒坦。
康熙笑看着兰馨道:你要什么,皇阿玛一会就赏给你。
兰馨自下了马车就一直在搜寻自己的养母,见着佟贵妃竟然不在,心里就涌出了不少不好的心思,只当佟贵妃是出了什么事情,脸上只强笑着道:皇阿玛赏的女儿都喜欢。
小太子小大人一样站在康熙身旁,孝庄笑着弯腰抱了起来:这么久没见哀家的小胤礽了,还怪想的,走,跟老祖宗上车驾。
太皇太后回宫是大事情,宫里竟是过节一般的喜气洋洋,皇上带着众后妃簇拥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一起回了慈宁宫。
众人在一起聊了一会之后,孝庄就放了妃嫔们下去,留着康熙道:今儿怎么不见佟贵妃,可是发动了?兰馨立时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康熙边给孝庄捏着肩膀边道:到底是老祖宗,料事如神。
兰馨这才放下了心,一时又有些担心,也不知额娘这会如何了。
孝庄笑着道:佟佳氏的为人哀家心里明白,若不是为了这个也不会今儿没见着。
又对着自己身旁站着了苏沫道:让人去看看,看看这会怎么样了,哀家进去给佛祖上个香去。
对着身旁的康熙道:你也忙你的去。
康熙应了是。
还没等退下去,就有小宫女进来道:太皇太后,太后、皇上,佟佳贵妃生了个壮实的小阿哥!孝庄一愣,随即笑道:好好好,佟贵妃不错,不错,苏沫把那上好的野山参多包些,至于其他的赏赐都看着加上两份!兰馨眼珠子一转道:老祖宗今儿一从五台山上回来,额娘就利索的生下了小皇子,可见是老祖宗身上是带着福气的,只求着老祖宗让我多跟老祖宗几天,好沾点福气!孝庄笑的合不拢嘴,一旁的康熙、太后也凑趣的说起了好话,让孝庄心里也跟着舒坦了起来,还没见着四阿哥就先多了几分好感。
明菲也没想到自己生儿子会生的这么快,儿子一点皱巴巴的样子都没有,胎发浓密,身上的皮肤看着白嫩嫩脆生生的,便是血管都可以看见,吃起奶小嘴巴上的力气可大了,一会就吃够了,窝在明菲的怀里老老实实的睡起了觉。
康熙,孝庄和太后都各自派了跟前的人看望了她,赏赐流水般不断进了明菲的长春宫。
因为四阿哥是贵妃之子,洗三宴也比其他阿哥规格高了几分,明菲这个时候才见到了自己的额娘赫舍哩氏和三岁的小妹妹明兰。
赫舍哩的年纪不大丰润的脸盘上有双明亮醒目的眼眸,跟明菲很相似,微微上翘的唇角似乎带着几分笑意,但又似乎是个严肃的弧度,一身大红色的诰命服饰,走起路来挺的笔直,头上的凤头钗又富贵又华丽,随着阳光亮闪闪的晃眼,明兰跟在赫舍哩的身后也走的笔直,便是脸上那严肃的神情都有几分相似,只是小孩子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这样的表情却只让人感到可爱。
不等赫舍哩拜下去,明菲便让人扶了起来,拿着帕子在眼睛上沾了一下,红着眼圈叫了声:额娘。
赫舍哩也是疼爱女儿的,也红了眼圈,只是安慰明菲道:你不必这样,你好好的,月子里不兴哭。
小明兰在一旁仰着脑袋叫了生:贵妃姐姐。
这不伦不类的叫法,让娘俩都笑了起来,明菲示意佩玉将明兰抱坐到了自己跟前,摸了摸小家:明兰在家乖不乖?小明兰立马道:明兰乖。
明菲笑着又摸了摸她的笑脸蛋,拿着一旁的果子给她吃。
赫舍哩看着姐妹两个亲密,心里也高兴,明菲让人带着明兰下去了,才跟赫舍哩说起了正事。
赫舍哩叹气道:你前些日子怎的不让额娘进宫?明菲低头道: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太子尚且年幼。
赫舍哩皱了皱眉头,展开之后又点了点头:你阿玛在家也是这么说的,如今的几个阿哥里除过太子就四阿哥的身份最高,皇上大约也会有防范的。
是啊,皇上也会有防范的,现如今的四阿哥就是个双刃剑,用的好了可以控制住佟家,用的不好了,第一个威胁到的就是太子,说能引起朝堂的动荡也是可能的。
她握了握拳头道:额娘,皇家里做人不易,你以后千万莫要让妹妹也进来,有我一个就尽够了。
赫舍哩又红了眼圈,拉着明菲的手道:苦了我的儿了!明菲摇了摇头:我已经有四阿哥了,在苦我也愿意,若是妹妹也进了宫,怕是只要皇上稍微用些手段,咱们就只有随意被玩弄的分了,您想过两个出自与佟姓后妃皇子的后果吗?佟家一分为二相互斗争,皇上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便也从此就败下去也就是这样的开头了,若是为了佟家好,便千万别让妹妹进来了,这里是没有亲姐妹的。
赫舍哩的心里酸涩的难受,攥着帕子点了点头:你说的话,额娘定会要说给你阿玛的,额娘也不想你姐妹吃这样的苦头。
娘俩说了几句话,明菲忽的道:施琅领兵剿了水贼,又带兵训练水师,皇上十有八九是想攻下台湾的,您让阿玛小心些。
赫舍哩点了点头,又想着女儿还在月子里就要操这样的心,心里又难过了起来。
正说话,外面的四阿哥被抱了回来,奶娘脸上看着一脸喜气,当是外面的事情很顺利,明菲笑着抱起了已经睡着了的儿子问奶娘道:怎么样?奶娘喜滋滋的道:四阿哥该哭的时候哭的可响亮了,不哭的时候就安静的让人抱着,太皇太后看着四阿哥的样子还特意夸了几句,一旁的宜嫔娘娘说小孩子才这么小点身上的皮就这么白嫩,听说昨儿是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
明菲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那喜滋滋的奶娘道:我说了四阿哥生下来就跟别的孩子是一样的,这话你没有记住?奶娘这才意识到自己惹怒了主子,脸上立时有些发青,跪倒地上磕头道:奴婢只是想着这样的事情是好事情……为何不让别人知道,宜嫔娘娘说的时候,奴婢只是没有开口,别的都没有说。
明菲闭了闭眼,对着一旁的佩玉道:先关起来。
佩玉应了是,一旁两个小太监上来立时将她拖了下去。
赫舍哩叹了口气,看着白嫩嫩的小外孙,圆滚滚的壮实,只要看护的好,长大是不成问题的,只一会就有宫女过来请赫舍哩,说是开席了,赫舍哩塞了明菲些银票,才带着明兰离开。
一会便又是兰馨偷偷跑了过来,兰馨是个机灵聪敏的姑娘,看着待明菲也很是亲切的,明菲的感觉里对她不错,明菲听说她在孝庄跟前总是不着痕迹的给自己说好话,便决定若到时候真要上演琼瑶剧,她能帮还是要帮的。
直到夜幕降临,闹腾了一天的长春宫才安静了下去。
明菲因为有空间,身上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歪在炕上跟王嬷嬷几人说话:寻个由头把今儿那奶娘打发了,看在四阿哥吃过她几天的奶,让内务府的黄自强就别下黑手了。
桂嬷嬷凑趣道:还是主子仁慈。
明菲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脸上的神情才柔和了下来:我是个赏罚分明的。
几人忙都说是。
宫里的规矩大,明菲夜里并不能带着儿子一起睡的,明菲也不敢公然违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朝说出去了,或者生死都操纵在了别人的手里,她亲了亲儿子,将空间的泉水给儿子在口中滴了几滴。
问桂嬷嬷道:四阿哥身边的人这两日看了看可都妥帖着?回主子的话,都妥帖着,身后没有其他人。
明菲看点了点头:四阿哥跟前什么时候都不能松懈,若是有一丁点异象就要说给我,你叫了四阿哥跟前的人都进来。
明菲将地上跪着的人一一扫视了一遍,喝了几口空间的清泉,放下青花瓷的茶碗道:我就一个儿子,他比我的命还要贵重……她慢慢的摸着自己手上的玉指环,缓缓的道:如果四阿哥出了一点的闪失……地上的奴才被这一波三折的话说的跌宕起伏,心就高高的掉了起来。
我不但要让你们跟着赔罪,还要你们家里的人跟着一起受罪!我知道有些人会被挟持了家里的人来威胁,但是若是四阿哥真出了事,你们和你们家里的人都就跟着一起陪葬!所以不要存这侥幸的想法,我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但若到时候有谁想要收买你们,拿着你们的家人来威胁你们,告诉我或者还有机会救了他们,不告诉我,就只剩下死路一条!地上的奴才都连连的磕头:奴才绝不会有二心!明菲淡淡的笑了笑:一会把你们的家人都登记造册,我会让人去护着他们,所以,威胁的事情大约是不会有的。
说是保护,说白了也是控制,众人又忙都磕头。
明菲靠着迎枕,又将地上的人都看了一遍:我给你们一人赏上二十两,这只是可开头,只要四阿哥好,你们都是功臣,我要赏的就不止这些了。
奴才们心里有了盼头,又被捏住了根本,都乖乖的谢了恩。
这洋洋洒洒的恩威并施,让王嬷嬷看着心里一阵的自豪,等着四阿哥被带去了暖阁,王嬷嬷亲自服侍明菲休息:主子越发老练了。
明菲看着王嬷嬷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才会多出几分温暖: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王嬷嬷将个汤婆子塞到了明菲脚下:只是做着月子主子的心思还是放淡些的好,这样身子才能好的快。
明菲笑着嗯了一声,看着王嬷嬷将紫色的帷幔从金丝葫芦勾上放了下来,层层叠叠的透着外面朦胧的光,又一会屋子里便全部陷入了黑暗,明菲才闪身进入了空间,吃了些果子,洗了个澡,练了会功便歇在了空间的屋子里。
收用佟国维不过三十一岁,是个英武的男子,听了赫舍哩转述的明菲的话,叹了口气道:说是咱们佟家靠的不是裙带,但若没了孝康章皇后没了佟贵妃,也不会如此显赫,不瞒夫人说,我本是打算若佟贵妃生不出儿子就将明兰也塞进宫的,只如今就不必了。
他转头看着灯下的赫舍哩道:明兰你便当一般的满洲贵女教养就成了。
赫舍哩舒了一口气,想起宫里的女儿心里还是不自在:谢过老爷了。
夫妻两沉默了一会,佟国维忽的开口道:贵妃有没有提兰馨公主的事情?兰馨已经十五,也该到时间寻婆家了。
这到不曾提。
佟国维嘱咐道:下一次进宫你问问,毕竟是养在贵妃跟前的,我这里有几个不错的人选。
太子年幼,便是长大了以后也说不准,总该要谋划谋划。
赫舍哩应了是。
佟国维见着也没有什么该嘱咐了,才起身道:我去乌苏氏那了,夫人也早点歇下吧。
赫舍哩淡淡的应了是,送着佟国维出了正房,自己才转身回去,进了屋子歪在榻上,问琳琅道:老爷今儿怎么忽然去了乌苏氏那了?屋子里还点着大灯,屋里亮堂堂的一片,赫舍哩端庄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其他的意思,琳琅道:乌苏姨娘今儿在花园里遇上老爷了,老爷见的时候她正在往水里撒花瓣,穿着一身单薄的月白衣裳,看着楚楚可怜的,老爷跟她说了几句话。
佟国维有五个儿子,四个是赫舍哩生的,还有两个女儿,一个还是贵妃,丈夫又是个敬重她的,争宠的心思早没有了,不过一心都放在自己儿女的身上,听着只觉得有些烦躁:明儿寻几个在院子胡乱跑的丫头小厮都收拾收拾,给乌苏氏紧紧皮,幸好遇上的是老爷,若是遇上的是别人,咱们府上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在找些鲜艳体面的衣裳给她送去,告诉她,‘若没衣裳可穿,寻太太要,在没有下次的’。
一旁的玲珑道:太太不必跟那些见识浅薄的人计较。
赫舍哩冷笑道:我若跟她们计较,早不知死了多少回,底下在怎么动作,只要别出格我也懒得跟她们计较。
琳琅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轻声道:太太这会要不就洗漱吧?赫舍哩也觉着疲累,便点了点头。
坐月子的日子过的甚是清闲,只明菲却隔几天就让人看看倩云或是送些衣裳首饰,倩云不是傻子,明菲的暗示她都明白,她后来想着大约是贵妃嫌宜妃太受宠了,派了自己过来争宠的,她想不管这两位是什么意思,她既然可以浑水摸鱼,又何乐而不为?她每日里打扮妥当了,总要凑到宜妃跟前献殷勤,宜嫔见她并不是康熙来的时候在自己跟前凑,对她看的便不如以往严了。
倩云买通了个小宫女,听得说是皇上到了,她心里一喜,拿了喷壶灌了水,换了明菲赏的月白底绣梅花的旗袍穿上,这样的颜色让她楚楚动人的气质更添了几分。
她袅袅婷婷的站在后花园里浇花,眼睛的余光却时时注意着四周,见着果然康熙带着宜嫔出现在了后花园了,她心里紧张又兴奋,却依旧侧着身子认真地浇花,她知道她的侧着脸抿嘴的时候总能让人怜惜起来。
宜嫔抬头猛然之间看到倩云站在前面心头一跳,笑着开口道:这天也怪冷的,皇上要不还是回内殿吧?康熙也看见了前面的倩云,他见着这姑娘身姿玲珑又娴静安好,又往前走了几步。
宜嫔眼里的冷光一闪,看着身旁的彩云道:前面那是个谁?皇上来了还不知道避开?还不快拉下去先打上十板子。
康熙皱了皱了皱眉头,见着两个小太监上前拉住了倩云,面容姣好,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的神情一闪而过,他开口道:把那宫女带过来。
小太监自然就带了过来,倩云跪到地上道: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宜嫔娘娘。
康熙道:叫什么名字?回皇上的话,奴婢名叫倩云姓乌雅。
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包衣奴才。
康熙点了点头:你抬起头来。
宜嫔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恨不得咬上倩云一口,这是在打她的脸,明个她就成了宫里的笑话了!看着倩云的容貌,康熙嘴角微勾了勾,笑看了眼宜嫔:朕到是第一次知道你宫里还有这样的人。
宜嫔的心里在滴血,面上却还带上真诚的笑意:她是贵妃娘娘赏给奴婢的,奴婢不好太用,皇上自然就不常见了。
康熙笑了笑:还是贵妃有心。
宜嫔脸上一僵。
康熙看着倩云道:你起来吧。
倩云谢恩起身。
康熙已经转身往回走:朕还有事,改日在来看爱妃。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起驾乾清宫!夜里康熙就收用了倩云,明菲听说宜嫔气的摔了东西,乐得亲了儿子好几口,对佩玉道:把赏赐的药材和衣料备好,保不齐明儿倩云就是贵人什么的了。
佩环惊诧的道:哪里就能这么快?明菲笑着将儿子放在肚皮上:你可敢跟你主子打赌?佩环见明菲兴致高,凑趣道:主子自然是神机妙算,奴婢可没有什么敢跟主子堵的。
明菲笑看了她一眼:到是嘴巴变甜了。
明菲确实是猜对了,康熙第二日跟太皇太后报备了一番就给了倩云一个贵人的封号,住在宜嫔的储绣宫里,宜嫔的脸被狠狠的打了一次,她只要一看见乌雅贵人就没有好脸色,总之,自此两人的争斗不断。
倩云因为出自明菲的宫中,到还在明菲的产房外磕了三个头。
阿宝天数渐多,明菲又常给他嘴里滴空间水,就是洗澡的水都被她换成了空间温泉水了,因此快满月的阿宝已经和满月的孩子相差无几,看上去还要机灵些,此时正握着明菲的手指头依依呀呀的说话。
明菲越看越觉得儿子可爱,喜的又在儿子白嫩的脸蛋上亲了几口。
听得佩玉进来说倩云来给自己磕头了,她轻笑了一声:她是个聪明的,但别人又岂是傻子?让个小宫女出去跟她说‘好好伺候皇上’就让她走吧。
倩云的身份地位升迁太快,遭众人的嫉妒也是难免,她到聪明,跑来给她磕头,若是她还跟以往一样对她太过亲热,那就是告诉别人倩云是她罩着的,倩云的麻烦会少一大部分,只是,她已经不打算跟这个新贵人有太多牵扯了,若是这么点难关都过不了,以后又怎么指望她斗宜妃?小阿宝在满月宴上果然就得了胤禛这个名字,皇上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又圆实又可爱心里舒坦,兰馨笑嘻嘻的逗着弟弟道:到底是沾着老祖宗的福气出生的,看着结实!孝庄笑着点了点兰馨的额头:嘴上可是抹了蜜了?兰馨就只是笑。
太子跟在康熙跟前,眼睛却总是在看明菲和襁褓里的孩子,康熙看他可怜笑着道:去看看你弟弟去。
小太子这才笑了起来,站在孝庄跟前看的一惊一乍的:弟弟这么小?坐在下首的明菲捂着嘴巴直笑:太子也是从这么小一点长大的。
小太子皱了皱眉头道:贵额娘,弟弟什么时候能陪孤玩?弟弟都不跟孤说话?孝庄笑看了眼明菲,明菲却觉得那双慈祥的眼眸里寒光一闪而过,她抓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笑着道:一般的孩子一岁的时候就可以说话,也就能走路了,不过要陪着太子玩还要等到两岁以后。
小太子默默的计算了一下,想着应该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就哀哀的夸下了脸。
明菲忙哄道:太子以后还要教弟弟写字,太子就用现在的时间跟着皇上好好的做学问,等到弟弟长大了就给弟弟当老师,可好?小太子眼睛果然亮了起来:那孤就以后给弟弟当老师了。
明菲笑着起身行了一礼:奴婢就早早的替四阿哥向太子殿下行个拜师礼,太子可不能反悔。
小太子咧着嘴巴道:贵额娘太客气了,皇阿玛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孤当然不会反悔的。
孝庄和康熙都欣慰的笑了起来。
明菲笑着道:太子如此明理,可是咱大清之福!底下的妃嫔也不甘落后,一时都奉承了起来。
儿子的满月宴上最出彩的却是太子,明菲却只觉得安心。
孝庄看着明菲,似乎对明菲的表现很满意,笑着道:哀家看着你额娘和妹妹也在,就让一会留下来陪陪你。
明菲抿嘴笑道:老祖宗果然是菩萨心肠。
孝庄笑着道:哀家听说太子喜欢你,想着能的小孩子喜欢的也当是心善的。
孝庄因为怕明菲会威胁到太子的命,现在都已经开始敲打了。
明菲只笑着道:奴婢也是有孩子的,看着孩子自然就多了几分喜欢,如今又盼望着太子殿下以后能多多教导,自是要巴结着太子了。
正因为我有了孩子,我才不会对太子动手,正如你们怕我向太子下手一样,我也怕我的儿子被殃及。
孝庄如同听了笑话一般,笑的不见眉眼:真真是个贫嘴的,行了,哀家也就走了,你去陪你额娘吧。
明月满月宴散后,明菲将家里的女眷留了下来。
她母亲赫舍哩氏带着十三岁的庶女明月和三岁的嫡女明兰,后面跟着她三个弟妹,十八岁的大弟弟庆复的夫人阿穆鲁氏,十六岁的二弟隆科多的夫人小赫舍哩氏,她是赫舍哩的内侄女,十六岁庶弟庆恒的夫人那木都鲁氏,都是上一次选秀之后成亲的新妇。
都出自满洲大姓家族,也算是见过富贵的,只进了明菲的长春宫,在仔细看时还是觉得有些惊叹,姑奶奶果然在宫里是很受宠的。
明月和明菲差了七岁小时候也是相处过的,只是记忆里这相处的实在算不上愉快,羡慕嫉妒恨嫡女的庶女,总是想着各种办法在某些方面赢过嫡女,虽然她们之间相差了七岁。
长春宫的西暖阁里摆着两个有一米高的大熏笼,银盆里烧着上好的红罗炭不见一丝烟火,主位上的明菲一字头上绾着蝙蝠纹镶东珠颤枝金步摇,穿着蜜合色团花绣牡丹烫金边旗袍,手上带着一对金镶九龙戏珠手镯,手指上却不见指甲套,也不见戒指,绛紫色花盆底上还绣着点点的红宝石。
随意坐在罗汉榻上,腿上搭着一条白狐皮毯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亲切却丝毫不失上位者的高贵,随意却从骨子里透出优雅。
明月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她怕自己遮不住眼里的嫉妒,手里紧紧的攥着帕子。
明菲笑着将明兰抱在怀里,看着额娘和弟媳道:新进的老君眉,额娘和弟妹,妹妹们尝尝。
阿穆鲁氏是长嫂,笑着开口道:又沾了贵妃娘娘的光了,这老君眉可不多见。
明兰坐在明菲的怀里起先还有些紧张,后来闻着明菲身上的香气慢慢的就放下了心,靠着明菲,小眼睛咕噜噜的乱转。
明菲笑看着阿穆鲁氏道:佩玉记得给大少夫人包上二两,回得时候让大少夫人带上。
佩玉笑着应了是。
阿穆鲁氏连忙起身谢恩:谢贵妃娘娘赏赐。
明菲笑着道:快坐下,一家人不兴这么客气。
小赫舍哩氏抿了抿嘴道:大嫂就是嘴巧,贵妃娘娘可是不疼奴婢了?小赫舍哩氏也算明菲小时候的玩伴了,叫着表姐长大的,情分自然不是阿穆鲁氏能比的。
明菲笑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就你机灵,可是看上了我这里的什么好东西了,你说出来我赏你。
小赫舍哩起身行了一礼:那奴婢就先谢过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可不能反悔,额娘,您给媳妇做个见证。
赫舍哩看着当是很喜欢,笑着拉着小赫舍哩氏道:你这猴儿,额娘就给你当一回见证人。
明菲斜靠在绣花靠枕上,笑着道:你说吧,要什么?小赫舍哩氏笑嘻嘻的道:若是奴婢以后有了女儿,求贵妃娘娘给她取个名字。
明菲微微愣了愣,这小赫舍哩真不是她看上去的这么简单了,想的如此长远。
阿穆鲁氏和那木都鲁氏都看向了小赫舍哩氏,这要求一点都不过,却似乎是最实惠的,贵妃娘娘亲自起名的女孩子,就已经注定了她的以后不会平凡,当然亲额娘也会得到无限的好处。
明菲笑了笑:二弟妹这么看的起我,我自然会给侄女亲自起个好名字的。
小赫舍哩氏欣喜的行礼谢恩。
明月的心里如油煎一样滚烫滚烫的,一家子人竟是如此的巴结明菲,就是取个名字都成了天大的恩赐。
明菲怀里的明兰忽的指着紫檀嵌螺钿小桌上官窑观音瓶里的山茶花,脆生生的道:贵妃姐姐,这花真好看。
明菲低头看了看明兰,见小姑娘正巴巴的看着自己,有些失笑的轻拍了拍她,对身旁的佩环道:把这山茶花给咱们明兰剪一朵下来。
赫舍哩氏忙阻止道:好好的花剪下来就不好了。
明菲却已经给明兰别在耳朵上,明兰咧着小嘴笑了笑:谢贵妃姐姐。
,在明菲怀里动了动,才安静了坐下了。
明菲笑着摸了摸她,看着赫舍哩道:阿玛近来身子可好?赫舍哩笑着道:都好,就是有些惦记贵妃娘娘。
明菲抿嘴笑了笑:我在宫里很好,让阿玛不要惦记。
她转头看向明月道:妹妹近来可好?明月愣了愣,努力让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谢贵妃娘娘牵挂,奴……婢很好。
明菲眯了眯眼睛笑着道:等到了十九年,姐姐给你挑个好夫婿。
阿穆鲁氏几个都凑趣的笑了起来,只明月又愣了愣,抿嘴道:奴婢不好麻烦贵妃娘娘。
明月话一出口,场面一时有些冷,赫舍哩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冷的看了眼明月道:贵妃娘娘愿意给你挑夫婿那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谢过贵妃娘娘!明月咬着嘴唇,对了,她母女是怕自己进宫,她自认为自己颇为貌美,她便是现在认了错又有什么,以后她一定会让这些人后悔的!她起身僵硬的向明菲行了一礼:奴婢谢过贵妃娘娘。
明菲无所谓的笑了笑,抿了口茶淡淡的道:我知你不愿意,你的事情我不会插手的。
明月心里不屑,说是不管,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当谁是傻子了?小赫舍哩氏立马接口了:那贵妃娘娘可一定要给侄子侄女们多帮忙了!阿穆鲁氏和那木都鲁氏也不甘落后的开了口,明菲笑着应了是,只有家族强盛了,她的地位和她的阿宝的命才能有保障。
赫舍哩氏淡笑着道:不知兰馨公主的事情如何了?这是问兰馨的婚事了。
兰馨深得太皇太后的喜欢,我估摸着太皇太后是要亲自挑的……明菲抿了口茶水不过,阿玛要是知道哪一家公子不错,也可以跟我说说,兰馨毕竟是记在我的名下的。
赫舍哩氏笑着道:你大伯家的大侄子库鲁到了年纪了,那孩子品性也不错。
明菲的手指慢慢的在紫檀木桌子上画着圈:额娘,物极必反,您回去告诉阿玛,能低调还低调些的好,不要惹了皇上的不快,咱们求的是个稳字。
赫舍哩抿嘴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太监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皇上驾到!明菲扫过明月变亮的眼眸,心里冷笑了一声,愚蠢的人迟早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明菲当先起身,向外迎去。
康熙也换了一身宝蓝色的袍子,腰间坠着明黄色的丝绦,阔步走了进来,亲自扶起明菲,又对着赫舍哩道:舅妈快些起来。
又对着其他人道:都起身吧。
康熙拉着明菲在主位上坐下,其他人也依次坐了下去。
一直低着头的明月这个时候也抬起了头,只明显的眼圈红着,一脸的委屈之色。
康熙跟自己的舅妈亲热的攀谈着,明菲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明月,这是给自己上眼药了,只是康熙似乎一点都没有看到。
她等着康熙停了下来,笑看着明月道:刚刚都好好的,这会是怎么了?明月大概没有想到明菲会开口问话,顿了顿才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无事。
明菲笑了一声,看着自己如此的胆怯害怕,还说是无事:我不过是说了句不管你婚事的玩笑话,你便当真了?我是你的姐姐,你嫁的好了也是我的体面,这点道理我不会不懂的,今儿皇上也在这,我就厚着脸皮求皇上做个见证了。
康熙笑着:那朕就做个见证。
牵扯到了康熙,明月不敢在在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却又不甘事情就被皇上理解成明菲说的那样,好像自己是个不懂规矩的小姑娘一般,三言两语就被定了性,她只抿嘴谢恩,心里却将明菲恨了个透。
又说了几句话,赫舍哩带着自己的媳妇女儿才告退,明菲还特地让佩玉从暖房里搬了盆山茶花送给明兰把玩。
赫舍哩一出了皇宫就在没给明月好脸色,这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胆子大的在皇上跟前给贵妃娘娘上眼药,她难道一点脑子都没有?贵妃娘娘倒台了,她就能有好日子?她现在出去能有体面,还不就是因为是贵妃娘娘的庶妹?真真是养出了一个白眼狼!赫舍哩的手段明月见识过,她自己这个时候也有些害怕。
她想辩白几句,赫舍哩却根本就不屑于跟她多说,二话不说就让她进了家庙修身养性去,连衣裳都不多带,只带着两个嬷嬷,赫舍哩看着她淡淡的道:我没想到府里竟然出了你这么蠢的一个人,你现在享着府上给你的富贵却硬要跟咱们过不去,你既然这么厉害,不如你就过过不是佟府二小姐的日子,我到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明月骨子里的血性很适时的被激醒了,她傲然的道:你们都会后悔的!明月的生母叶赫氏,跪在地上哭喊着道:姑娘啊,你就向夫人认个错吧!明月轻蔑的道:你不过是个姨娘,你有什么资格教我怎么做?!她语气里浓浓的怨恨,让叶赫氏身子一颤,只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赫舍哩氏看着明月,轻蔑的笑了一声:我还是高看你了。
她转头吩咐玲珑道:你去送送二小姐,别让她少带了东西。
主母发了威几个媳妇都不敢说话,只看着明月被送走了,才干进去侍候婆婆。
康熙随意的歪在榻上: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到不错。
明菲一边给康熙捏腿一边笑着道:虽是臣妾进宫的时候她才生下的,但是那么点小人看着实在可爱,说是当妹妹,又何尝不是当女儿看。
康熙轻笑了一声,看了眼明菲,明菲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神情,但她身上的气息,让人觉得她像是一多盛开的静谧的莲花,他伸手拉着她在自己身侧坐下:你今儿也怪累的,坐下歇会吧。
明菲抿嘴笑了笑,对上康熙的目光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天鹅一般的脖颈画出个优雅的弧度,带着雪白的光晕,康熙不自主的往明菲跟前靠了靠,宫女们看着情形不对头,立时安静的退了下去。
明菲圆润的耳垂上染上了胭脂般的红色,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让人不自主的多了几分怜惜。
康熙轻笑着揉着她的手:身子可大好了?康熙的声音透着低沉的魅惑,明菲低低的道:太医看了……说是……大好了。
她的声音低下来的时候,像是双手滑过上好的丝绸,快的来不及抓住,却搅的人心痒,康熙在明菲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明菲的身子一颤,弱弱的叫了声:皇上……康熙的喉结一阵滚动,恨不得的把人立时办了。
只是,天还没有黑,他还不敢白日淫宣,他吻上了那殷红的唇瓣,掠夺一样汲取那甘美的汁液,双手紧紧的搂着那纤细的腰肢。
康熙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太慢了些,用了些晚膳又洗漱过后,才终于到了时间。
浅色的罗账被轻轻放下,明黄的里衣上随意的放着石榴红的肚兜,鲜艳的惹眼。
男人精壮的身子伏在女子雪白的胴体上,男人的粗喘和女子的娇喘纠缠在一起,一声比一声媚人。
那低低的呢喃像是唱着的一首歌,她娇喘着:啊……皇上……皇上……表妹……你真是个妖精……夜还漫长着……挑唆康熙从十二岁大婚到康熙十七年,也算的上是御女无数了,可是只今晚是最欢畅的一晚,他便是起身了也没舍得叫醒明菲。
康熙走后一会明菲就自己醒来了,佩玉佩环几个都看着喜气洋洋的,王嬷嬷说是要侍候着明菲沐浴,明菲却将几人都赶了出去,将木桶里的水换成了空间的温泉,美美的泡了一个澡。
她静静的趴在浴桶的边上,呆呆的出了会神,听的外面的佩玉说是嫔妃们快要来请安了,才让几人进来侍候着她穿了衣裳,又喝碗参粥,去抱了抱儿子,才去了前殿。
妃嫔们已经都依次坐好了,看着满面□的明菲各种羡慕嫉妒恨都涌了出来,真真是好本事,位份最高,还有儿子傍身,还圣宠不衰,只乌雅贵人坐在角落里,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毕竟她被明菲吓晕过。
宜嫔因为吃了明菲的暗亏,不敢在太嚣张,只嘴里恭维道:贵妃娘娘一天一个样子,越发的美艳了,真让奴婢们羡慕。
明菲淡笑着道:你又何须羡慕我,谁不知道你是几个嫔里头长的最好看的,人个有长处便是美貌也一样,你自有你的长处,要不然也不会得皇上的宠爱了。
宜嫔不好接话,只讪讪的笑了笑,这贵妃娘娘看着温和的很,说话却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说是夸奖,还不如说是将你往火上烤。
荣嫔笑着道:果然是贵妃娘娘,只一样事情就能说出大道理来,可见奴婢们确实是比不上的。
明菲捂嘴笑道:多读些书就行了。
她顿了顿道:我打算找几个太医院的太医给妹妹诊诊脉,让太医帮妹妹们好好调理调理,好能早日诞下龙嗣。
明菲好心了一回,却让大殿里瞬间的静默了一下,随后就是感恩称颂的声音。
明菲勾着嘴角笑了笑,我是真好心,却要闹的这所有的人提心吊胆了。
又说了几句话,明菲便带着众后妃去了慈宁宫。
孝庄大约是有事情要跟明菲说,皇上刚带着太子到了一会,就打发着明菲以外的妃嫔们都退了下去,后妃们见皇上的时候不多,早晨这个时候是便是为数不多的时间里的最重要的一部分,孝庄一打发着众人走,立时就得了无数的怨气。
孝庄笑眯眯的拉着兰馨在自己跟前,对着康熙和明菲道:这孩子大了,是该找额驸了。
兰馨的脸红了个透,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明菲求助。
明菲心一软,笑着道:老祖宗还是让这孩子避一避吧,看都红成什么样子了。
孝庄笑着道:哀家不为难你了,去前面找几个公主玩去吧。
兰馨这才退了下去。
康熙笑着道:老祖宗打算给兰馨找个什么样的?孝庄道:自是要找个文武双全,还要会疼惜兰馨的。
苏沫在一旁听了笑看着孝庄道:老祖宗比皇上挑官还要严。
明菲一笑道:有老祖宗疼着,是咱们兰馨的福气。
康熙一向孝顺孝庄,想了想道:正好孙儿也想要考校考校八旗贵族的骑射,要不就文武一起考,选出最优的三个在给兰馨挑一个。
孝庄拍手道:皇帝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了。
明菲想着康熙初期的八旗骑射都还是不错的,要是耗子还能脱颖而出就只能说明他是有真材实料的,只是情商有点低,她是该让人从现在开始就盯着这个耗子了,她只模模糊糊的记得,小白花和耗子的相遇也就是比武的时候。
她是同康熙一起离开慈宁宫的,太子拉着她的衣角道:贵母妃,弟弟有没有长大一点?明菲想了想很郑重的道:这个时候的小孩子都是在长的,虽然可能还看不见,但确实是长大了一点。
太子被绕的有些晕,只听明白弟弟确实是长了一点的,于是便道:孤也在好好的跟着阿玛做学问,请贵母妃告诉弟弟,也让他好好的长。
康熙已经带头笑场了,明菲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跟小太子拉了勾。
康熙的眼里闪过几丝宠溺。
明菲一出了月子,后宫的宫务就又归还到了她的手里,她见了几个领事太监和姑姑,敲打了一番,又把自己跟前的几个宫女嬷嬷和太监编了三班,三天一换,就像是皇上派下去的钦差一样,起监督作用,毕竟快要过年了,出了差错就捅了娄子了。
明菲又派人给阿玛稍了信,让好好的监视耗子,说自己以后可能会用到,又把皇上比武的用意透漏给了他。
就像是后院的正妻管小妾一样,明菲丝毫不克扣任何一个后妃的东西,待后妃也很大度,但就是这样还是闹出了事。
儿子依旧每天都只知道睡,但只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她都是要将儿子带在自己身边的,明菲自己在一旁看书,看一会若是儿子醒来了还是要亲一亲哄一哄的,阿宝很喜欢笑,最喜欢吃明菲的手指头,明菲想着这样的儿子大约是不会长成以后那冰山脸的吧。
她正看着书,佩玉进来道:主子,延禧宫的马贵人求见。
明菲头也不抬的道:出了什么事了?佩玉轻声道:给马贵人的过年的新衣,马贵人说是比别人的衣料差,不是供料,是仿品。
明菲皱了皱眉头,示意奶嬷嬷将阿宝抱下去:让马贵人在西侧殿候着。
马贵人是第一批进宫的秀女,从开始就不得宠,这样的人一般就是常受欺负的人,说不得这样的事情以前就是有的,只是最近不知道怎的,得了皇上的眼,康熙连连宠幸了几次。
马贵人是个富贵长相,圆脸盘圆屁股,长久的压抑的生活让她看上去有些怯懦,但还是很有她的特点,看着很温柔,规规矩矩的向明菲行了一礼。
明菲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头发梳的很整体,一丝都不乱,头上的是个喜鹊登梅的金簪,看着黄灿灿的,应该是皇上新赏的,身上穿着绣牡丹的蓝色旗袍,手里捏的帕子上绣着几朵梅花,被主人在手里揉搓着,手上有个上好的和田玉镯子,和那有些不太白皙的肤色有些不相称。
明菲淡淡的道:你找本宫有何事?马贵人的开头说的有些磕磕绊绊: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的新衣……新衣被人给调换了……那料子是假的……明菲抿了口茶,眼皮都不带抬的道:你如何知道的?马贵人愣了愣:娘娘抬过来一看就知道了。
明菲看着她道:本宫问你是如何知道的?明菲的口气刚一重,马贵人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明菲皱着眉头道:还不将马贵人扶起来!小宫女连忙将马贵人扶了起来,佩玉安抚道:马贵人不必如此,咱们娘娘是最仁慈不过的,你只要好好的回话就行了。
马贵人连连点头,擦着鼻涕眼泪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是蕙嫔娘娘说的,蕙嫔娘娘见了跟自己的衣料比了比,说是奴婢的衣料一看就显粗糙了绝对是假的。
蕙嫔何时去见的你?十天以前。
蕙嫔因何见到了你箱子里的衣料?奴婢刚好被蕙嫔娘娘叫去回话了,衣裳送了过来,蕙嫔娘娘一时兴起看了看,随口说是这衣料像是假的,奴婢就记下了,后来奴婢自己看了看又问了别人也觉得是假的。
都问了谁?延禧宫的牛答应和春答应,还有奴婢身旁的宫女嬷嬷。
明菲笑了笑:若衣料是真的了?马贵人又愣住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明菲不在意的摇了摇手:佩环,让人将衣料送过来,在去找个内务府资深的管衣料的太监,让他过来看看。
边说着她便起了身:马贵人若愿意就在这等着吧。
她进了内殿,只留马贵人在原地站着。
明菲进去吃了几个果子,给醒来的儿子念了五首唐诗,又眯了一会,才听得事情完全办妥了。
老太监姓刘,已经有五十岁了,摸着衣料细细的看了一会:这样的货色如何能是假的?明菲道:你敢保证?刘太监道:老奴跟衣料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怎么会看错,这若看错了,那老奴就不用混了。
明菲点了点头,又让其他几个太监也细细看了看都确定这是真的。
明菲看着脸色铁青的马贵人,淡笑着道:马贵人怎么看?马贵人哆嗦着嘴巴道:这……这……她们都在自己跟前说,你如今得了皇上的宠,他们还敢给你假料子,这是在踩你的脸,你要是不寻贵妃娘娘做主,他们以后只会变本加厉的。
她看着蕙嫔娘娘嘲讽的笑意,宜嫔娘娘怜敏的眼神,她一遍又一遍的求证,人人都说是假的,她就真的觉得也是假的,可是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明菲挑着眉头看着马贵人,没有姿色又没有脑子的人得了宠都这么受人陷害,这让她该如何总结了?她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以后凡事多动些脑子,本宫罚你三个月的月钱,若有下一次就是打板子了。
明菲想着康熙这一段时间大约是看上小白形的了,她没时间跟这种人耗,那几个无非就是想看着自己出手罢了,即替自己解决了心头刺,又能承受皇上的不满,只是她真的不介意后宫有这样的宠妃。
献计宜嫔几个伸长了耳朵打听消息,得来的竟然是贵妃只罚了马贵人三个月的月钱,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宜嫔磕着瓜子道:贵妃娘娘还真慈善。
她的话音刚落,贵妃娘娘的赏赐就来了,一本《观音咒》,宜嫔问那小太监道:贵妃娘娘就只给了我赏赐?小太监道:贵妃娘娘给宫里的主子们都赏了这本《观音咒》。
那小太监走了之后,宜嫔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猛然一拍桌子道:贵妃娘娘真是仁慈!身旁的彩云道:主子何出此言?宜嫔冷笑着道:贵妃娘娘大约是知道马贵人那事是咱们在后面煽动教唆的,这是在警告咱们,让咱们要慈悲些,别随便的耍什么手段。
流苏给给宜嫔捧了一碗冰糖梨:主子喝一些润润嗓子吧。
宜嫔看了眼青瓷碗里雪白的冰糖梨,觉得真有些渴了,就用了一些,心里却总归觉得有些不舒服,有些忐忑。
虽然太医给她开了调养身子的药,但因为是贵妃娘娘开的头,她便一点都没有用,谁知道这是什么阴谋了?慈宁宫里的孝庄听了这事情,笑着道:哀家到没有看错她,后宫的女子得要有胸襟,有气度,尤其是管着后宫的主妃,要不然自己不但活不长,别人也活不长。
苏沫笑着道:贵妃娘娘竟想出个送佛经的法子,到狭促的很。
孝庄靠在靠枕上道:谁说不是了?你去把哀家的那个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赏给贵妃,就说快过年了图个喜庆。
贵妃得了太皇太后的赏赐,谁都能推测来是因为马贵人的事情,就一件事情都足以让众人心里疙疙瘩瘩的,毕竟是失算了,费心费力做的事情给贵妃娘娘做了嫁衣。
十八年正月,平定三藩之乱已取得阶段性胜利,康熙帝御午门宣捷。
但十八年的事情也就这么点值得高兴的,还没出正月,河南巡抚董国兴疏言,陈留等二十一州县,灾疫并行,请发州县存贮米粟赈救。
据说,疫情让那里的人成片成片倒下,好些地方已经封城了,人们食不果腹,饿死病死不计其数。
明菲或许做不了别的但至少有两样事情她是可以做到的,人人都知道她在学医,她可以将现代的防疫的方法谢写下来帮助防御疫情,第二,她可以带领后妃们节俭用度,与灾区人民共患难,鼓舞全国人民的士气。
就第一条,她给康熙写了折子,能不能采纳她不保证,她要的是别人知道自己的品行。
第二条她就要跟太皇太后商量商量了,她自己在喜庆的旗袍外面加了件了狐狸毛大氅,手里抱着个青花缠枝的手炉,端庄的去了慈宁宫。
太后大约又跟兰馨说起了额驸的事情,兰馨羞的一张脸通红通红的,见到明菲似是见到救星一般,只软软的看着明菲,明菲给孝庄行了礼道:老祖宗可是又在打趣兰馨了。
孝庄最近逗兰馨逗上隐了,只笑着道:这孩子面皮太薄了。
又看着兰馨道:行了,你出去玩儿吧,哀家跟你母妃说说话。
兰馨这才被解放了。
明菲笑看着兰馨出去了,才对着孝庄道:老祖宗,奴婢是有一桩事情要跟老祖宗说说。
孝庄瞌着眼睛道:什么事儿?明菲手里握着手炉淡淡的道:河南发了瘟疫,听说饿死病死了很多人,去年山东一片遭了大灾,粮食本就不多,奴婢知道老祖宗和皇上忧心,就想着看能不能想办法为老祖宗和皇上分忧,奴婢想来想去就自己管得这一亩三分地,能做的就是让后宫节俭,将节俭出的药材和粮食捐给河南的灾民,若是能上行下效就更好了。
孝庄瞌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尤其是一句上行下效,让她眼前猛然一亮,若是皇上主子都节省捐粮食捐药材了,别人又如何躲的过去。
孝庄笑拍着明菲的手道:不错,不错,好一个上行下效!你是个有眼界的!明菲抿嘴笑了笑:奴婢见识浅薄,大注意还是要老祖宗拿的。
这是说自己不会贪功,这事情最后会算在孝庄的头上。
孝庄的眼神闪了闪,笑意越发和蔼:你是个有气魄的,但老祖宗也不差,自然是功劳分明,若不然以后还有谁愿意为社稷江山出力?明菲心里对孝庄的感官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便说开了关于如何节俭。
她作为贵妃以后每顿餐只吃四道菜,两荤两素,其他用度则全部减半,至于其他人还是酌情的减少,至少正在长身子的公主阿哥们的不能少,年长的太皇太后和太后的东西不能少,其他后妃的东西都是看着一个月的补给算着减少,尤其是用处不多的东西更是永久性得删除。
最后说来说去,明菲的菜色还是定在了八道,别人就按着明菲的一次往下减,就这么下来,初步估计紫荆城里头的人一个月节省下来的东西能延续一个县的人民的生命,三天时间,这已经很惊人了。
孝庄看着明菲算题,惊讶的道:你竟然是会洋人的东西的?明菲心里一惊,只抿嘴笑道:跟着皇上时间久了,没事的时候自己在琢磨琢磨,就慢慢的会了。
孝庄对这并不感兴趣,只让人请了康熙来。
跟康熙将这事情一说,康熙沉吟了一会道:主意不错,朕看可行,朕明儿早朝上将这事情公告天下,天下的士族大户怎么都要表示表示。
说着又笑看着孝庄和明菲道:朕身边竟是有两位女诸葛的。
孝庄笑着道:你也不要尽说好听的,哀家和贵妃这次即帮了你的大忙,你可要好好的拿点东西出来谢谢哀家和贵妃,否则哀家不依!康熙笑着给孝庄捧了一杯热茶道:老祖宗要什么就尽管说。
孝庄笑着道:我给太后求个旨意,她一辈子跟前没有个孩子,等着下一次谁生了阿哥就在她身边养一个吧。
康熙顿了顿,便点头应了是。
前朝皇上将此事都公告了,后宫里的节俭运动也是雷厉风行的一步到位,只有些后妃见着明菲因为这件事情而被皇上大肆嘉奖赏赐了一番,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凭什么自己饿着肚子节俭,受赏赐的就是别人,有本事她一个人节俭去啊?风言风语难免就传到了明菲的耳朵里,王嬷嬷气愤的道:她们现在知道嫉妒了,早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去给皇上也献个计策去?真真是让人看不上眼,眼皮子也忒浅了些!到是明菲开口道:那些话她们爱说就说吧,这世上最管不住的就是人心,若是嬷嬷实在心里气不顺,明儿抓几个浪费粮食的好好教训教训,在敲打几个嚼舌根的宫人就行了。
她不想为了这么点事情就去抓人罚人,那会显得她没风度没气度,她只要杀鸡儆猴,震慑住那些人就行了。
王嬷嬷一听果然觉得这样不错。
第二日带着几个宫女嬷嬷抓到了几个倒饭菜的小太监,先背了首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然后又说了一下河南饿死的那些人,最后就打了十板子,又刚好遇到几个小宫女在议论主子的事情,拉着又抽了五下,打的鼻里嘴里都是血,然后宫里果然就没人敢随意乱说明菲的事情了。
至于明菲的关于防治疫情的方法,康熙并没有多说,显见应该是没有以她的为主,虽然觉得比较遗憾,但她最终要的只是在康熙的心目中提升自己地位和形象。
又几天就传来了大将军顺承郡王勒尔锦说提督佟徽年贪污了兵饷八百两把人绑了。
佟徽年虽不是佟家的嫡系,但因为颇有出息一直都跟佟国维等关系不错,颇有来往。
明菲听说的时候都气乐了,一个提督在没得贪污了,去贪污你那八百两?你当提督都是傻子?这纯粹是侮辱人么!康熙知道了这事情也有些不高兴,下旨提督乃国家大臣,王何得私行羁系,况佟徽年原系世家,岂肯私行侵克,此事当详察之,下了朝又看了会折子就到明菲这来了。
明菲的情绪看着有几分低落,让康熙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能到明菲这本身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明菲还这幅表情是个什么意思?明菲服侍着康熙在榻上坐下,又捧上了热茶,康熙不开口,明菲也不说话,好一会了才听得明菲叹了一声:奴婢竟不知皇上竟是忙到了这种程度。
康熙愣了愣:你这又是怎么了?明菲殷勤的给康熙捏着腿道:奴婢不过是深闺妇人本不知皇上都忙些什么,只是照今日的事情来看皇上竟是朝堂上下大事小事都要一一过问,大事要劳心,小事要烦心,皇上为了大清实在是不容易。
康熙的眼里闪着温情,捏了捏明菲的手:你有心了……明菲咬着嘴唇道:顺承郡王毕竟还在前线带兵打仗,这事情还是放一放吧,皇上最近太劳累了。
皇上本就辛苦,这些臣子们却一点都不体谅皇上的辛苦,还到处惹是生非,制造这些不必要的麻烦,真真不是多么能为皇上分忧的人。
即便明菲不说,康熙也没有打算现在就怎么了顺承郡王,到处都是灾,还反贼不断,经不起一点的折腾。
康熙揽着明菲靠在自己的肩头:你放心吧,朕会查清事实的。
他闻着明菲身上淡淡的香气,连日来的疲惫和忧愁竟渐渐散去,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穿越赫舍哩带着大媳妇阿穆鲁氏去看了佟徽年家的老太太,刚在二门下了车,跟着明月去了家庙的罗姓的嬷嬷,向赫舍哩行礼道:太太,二小姐生病发高烧了。
赫舍哩并不停顿搭着丫头的手上了软轿,罗嬷嬷跟在一旁。
赫舍哩怎会不知明月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过不下苦日子,想生一场病借机回来。
赫舍哩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的罗嬷嬷道:请大夫了没?罗嬷嬷忙道:请了大夫看了好几次了,就是不见好,这一回怕是重了。
赫舍哩冷笑道:你去告诉她,生病吃药的钱也是佟府的,她若是不喜欢吃药那就不用吃了,她想死没人会拉着!罗嬷嬷忙应了是,赫舍哩吩咐外面的琳琅道:给罗嬷嬷几个钱,让她喝茶去。
琳琅应了是,罗嬷嬷得了赏钱终于欢天喜地的向赫舍哩行了一礼,又回了家庙。
佟家的家庙出了城不远就是,赫舍哩对明月毕竟还没有做绝,屋子里的陈设简陋了些,但并不寒酸,该有的都有,罗嬷嬷进了里间,见同来的许嬷嬷并不在里面,明月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粗丝的棉被,脸上却不见了高烧时的潮红,只余一片青灰色,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她心里一跳,哆嗦着伸手在明月的鼻子下试了试,这一试吓的她魂飞魄散,这明月果然是没气了!罗嬷嬷拔腿往外跑去,跟进来的许嬷嬷迎面撞上了,许嬷嬷不悦的道: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当姑娘了?毛毛糙糙太没样子了?罗嬷嬷哆嗦着指着身后的明月,却见许嬷嬷笑着道:二小姐,您可终于醒了,太太可担心了,给您请了好几个大夫。
罗嬷嬷僵硬的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明月,双眼一翻,咕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前朝的事情有些多,但兰馨选额驸的事情还是正式提上了日程,康熙打算在南苑考校八旗勋贵的骑射还有文才。
皇上愿意为了兰馨甄选额驸而考校八旗勋贵的骑射,便可见其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因此南苑的骑射表现都相当出色,康熙帝尤为欣慰。
兰馨正陪在明菲身旁逗阿宝,五个月的阿宝,又壮实又好动,谁逗一逗都会笑,依依呀呀的留着口水说话,乌溜溜的眼睛神采奕奕的像是会说话一样,圆嘟嘟的小脸肉呼呼的,戳一戳还会有个肉窝窝,兰馨越看越喜欢,便是见了几次的孝庄也总是夸阿宝长的喜庆。
明菲坐在榻上正在看《妇科千金方》,被这姐弟两的傻笑弄的也轻笑了起来,兰馨拿着个珊瑚手链,阿宝被一逗就咯咯的一笑,兰馨看着阿宝笑了,也跟在后头咯咯的一笑。
明菲看不下去书了,便起身将阿宝抱在了怀里,阿宝看到明菲笑的更欢实了,小腿小胳膊的一起动。
明菲拍着怀里的儿子问兰馨道:总是额娘跟老祖宗说你要选个什么样的夫婿,你自己有没有想过要个什么样的?兰馨的见着四下里的宫人都规规矩矩的低头站着,红着脸轻声道:女儿希望额驸是个心善的。
明菲皱了皱眉头,要什么不好,非要要个心善的?阿宝腿上有劲,明菲抱着他立在自己的怀里,他便攀着明菲的脖子一个劲的蹦跶,嘴里高兴的啊啊直喊,脚上挂着的铃铛叮叮作响,明菲托着阿宝的后背看着兰馨道:怎么就想要个心善的?兰馨觉得明菲似乎不太高兴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有些忐忑的道:心善的男子……才能温柔体贴……会疼惜人。
明菲皱着眉头道:这话是听谁说的?兰馨捏着手里的帕子,揉了揉:是女儿身边的兰草说的。
明菲将阿宝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摇晃:兰草多大了?十九几岁进的宫?十三明菲看着兰馨道:一个十三岁进宫的宫女,她知道多少又懂多少?她是成过亲还是生过孩子?你是公主……以后要管一府的事情……什么事情……都多想几遍……别随随便便的就信……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你说你喜欢心善的,那额娘就问你……你额驸很是心善……看到了街上有一个女子卖身葬父被恶霸欺负,他该则么做?兰馨低着头道:买下这个女子,救她出水火。
明菲不悦的哼了一声:那女子又说,‘你即买了我我就是你的人,我心甘情愿的服侍你,你若不收我我便不用活了’,你那心善的额驸又该怎么做?兰馨咬着嘴唇,不说话。
阿宝大约是觉察出大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就乖乖的坐在明菲的怀里,睁着黑亮的眼睛扑扇着。
明菲看着她道:男子是要在官场上打拼的,善心这种东西可以有,但不能太多,女子看男子最应该看的是他是否有责任心,是否有上进心,一个有责任心的男子才不会在你年老色衰的时候弃你不顾,一个有上进心的男子才能让你衣食无忧,疼惜女子的丈夫未必就是好丈夫,女子要的只能是疼惜只疼惜自己的,而不是见了哪一个都疼惜,跟了那样的男子不是福气,那是灾难。
兰馨呆呆的看着明菲,帕子飘落在了地上。
王嬷嬷弯腰将地上的帕子捡起来道:公主,主子这会便是奴婢这老婆子听了都觉得受益良多,这确实是肺腑良言。
兰馨从王嬷嬷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帕子,起身向明菲行了一礼:女儿谢额娘的教导,额娘说的话女儿都记下了。
明菲觉得兰馨还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孩子,只要听进去就好。
正说着话,外面的小宫女进来道:主子,公主,太皇太后宫里的人过来请主子和公主过去,说是有事相谈。
明菲笑着起身道:看样子这额驸的人选是有眉目了。
兰馨的脸蛋又红了。
明菲本是不打算带阿宝的,但阿宝牛皮糖一样黏在明菲身上就是不下去,明菲便只好抱上了他,三月时节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树木嫩芽的颜色正是最赏心悦目的时候,阿宝一路走一路的说话,大概是因为高兴他越发的闹腾,众人得换着抱才将他安全运送到了慈宁宫。
康熙果然在里面,明菲带着兰馨向上面的三人行了礼,孝庄看着明菲将阿宝一起带了过来,笑着道:来,把四阿哥放在哀家身边来。
奶嬷嬷将阿宝放在了孝庄坐着的榻上,阿宝像是个被放翻的龟儿子,小胳膊小腿的不停的动,一双黑亮的眼睛焦急的乱转,孝庄越看越可乐,将阿宝抱在怀里道:看把这小家伙急得。
阿宝到了孝庄的怀里,终于搜寻到了明菲,指着明菲啊啊的直叫,康熙手痒的想抱抱胖儿子,但又不能违了祖宗的规矩,便轻咳了一声道:这是要他额娘抱了。
孝庄笑着将阿宝递给了身旁的奶嬷嬷,奶嬷嬷又抱给了明菲,阿宝到了明菲的怀里果然高兴了起来,蹦跶的停都停不下来,孝庄笑着道:这孩子实在是个结实的,看着人心里舒坦。
明菲抱着儿子笑道:他身子结实,以后就让他好好的学武,当将军。
康熙看着明菲抱着小土匪一样的儿子又娴熟又不显累,便知道这是常哄孩子的,笑着道:等着他大一些,看看他自己喜欢什么。
明菲抿嘴直笑,对着孝庄道:不知老祖宗让奴婢过来可有什么事?孝庄将手里的一张纸,递给身旁的宫女,那宫女立时拿给了明菲,因阿宝不愿意从明菲怀里出去,宫女双手捧着凑到明菲跟前,明菲看了看果然是是比试下来的前三甲的名字,第一名赫然是浩祯的名字,第二名是辅国公吴由的儿子诺穆图,第三名辅国将军杨福的儿子齐赫。
明菲点了点头,那宫女就又退到了一侧。
明菲笑着道:老祖宗和皇上是什么意思?孝庄抿了口茶道:按理自然是让第一做额驸……只是……人品还是当在查看查看。
苏沫轻声道:奴婢恍惚记得这个浩祯年幼的时候,还曾有过捉放白狐的善举。
孝庄忽的哼了一声:那就更应该好好查查这几个人了,祖宗们都是马上得的天下,若是人人都学这浩祯,哪里还有现在的大清国,沽名钓誉。
明菲眼前一亮,孝庄真不愧是孝庄,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可不就是沽名钓誉,她连忙道:老祖宗说的是,兰馨的事情不能马虎,才学虽也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人品。
明菲的话音刚刚落下,别人还没有说话,一个比较奇异的声音响了起来,空气里飘散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众人一时都愣住了。
明菲看着乖巧的趴在自己肩头的儿子,憋笑道:你也知道当着这么多人放屁没面子?阿宝的圆屁股不安的扭了扭。
孝庄和康熙一下子朗声笑了起来。
便是一向话少的太后也笑眯眯的开了口:这孩子真机灵。
康熙也同意将这几个人的人品私底下在探查探查。
拉拢明菲带着阿宝回了长春宫,换了衣裳,卸了头面,歪在榻上一边喝着空间里的清水一边吩咐王嬷嬷道:嬷嬷出趟宫,看看府上最近怎么样……在……便说是辅国公吴由一向与家里关系不错……能帮便帮一帮。
如果故事情节是真的按着琼瑶剧走的,那么现在大约是已经发现他的把柄了,如果吴由是真想让儿子尚主,那其实他就是真正的想跟佟家搭上线,毕竟兰馨是养在她名下的,兰馨还要叫她的阿玛一声玛法,吴由一家人才辈出,跟这样的人家搭上不会是坏事。
明菲放下手中的羊脂玉的小杯子,看着王嬷嬷道:嬷嬷顺便在回趟家看看,把咱们这上好的点心包上几分,带给家里人尝尝,我这还有几匹衣料,嬷嬷也带回去,给媳妇孙子做衣服穿,跟家里人好好的说说话,不必急着回来。
王嬷嬷脸上都笑出了褶子,跪在地上向明菲磕了头。
王嬷嬷被领进了正房,赫舍哩笑吟吟的在上首坐着,王嬷嬷抬头稍微打量了一番,太太后面跟着的依旧是琳琅和玲珑,几位少夫人也在跟前,只是二小姐竟何时得了夫人的青眼,竟也在夫人后面坐着,便是穿着打扮也比前些时候好看了,看着竟是低眉顺眼的。
她压下心里的疑问,还没行礼,太太身后的许嬷嬷就上前将王嬷嬷扶了起来,赫舍哩笑着道:你快些起来吧,琳琅,给王嬷嬷搬个凳子来。
王嬷嬷还是拜了下去:给太太请安。
赫舍哩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忙让许嬷嬷将王嬷嬷扶起,又请她坐下,又上了茶。
明月看着王嬷嬷,见她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额头饱满,眉眼平顺,梳着两把头,带着赤金头面,身上穿着深蓝色素面旗袍,外面套着素青色褂子,在圆凳上也只堪堪坐了个边,虽是个奴才,但穿着打扮,说话气度便是一般的大家夫人也未必比的上,果然是皇宫里出来的人。
太太跟她说话,也丝毫不敢将她当奴才看,毕竟离贵妃最近的还是她,若是她存心挑拨母女关系,吃亏的还是太太。
赫舍哩道:贵妃娘娘最近可好?王嬷嬷笑着回赫舍哩的话道:贵妃娘娘很好,便是四阿哥也是越长越壮实,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很喜欢,隔几天就会有赏赐,只是主子时常惦记老爷和太太,这不,今儿就让老奴又出来带主子问候老爷太太来了。
听到提起了四阿哥,明月只觉得眼皮子跳了一下,紧紧的攥住了手里的帕子,她是四阿哥的小姨子,像她这么点背的清穿女大约是不多见,真真是应了那句我生君未生,君生我以老。
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她一听话,太太明面上对她立即就好了起来,她哪里会不知道太太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她的名声好了,宫里的贵妃娘娘的名声也能好,太太为的不过是一片爱女之心,她的姨娘是个没主意的,出了什么事都只知道哭,什么忙都帮不上,他阿玛根本不问后宅的事情,她只能靠自己,她想起以前看的那些嫡母暗地里将庶女嫁给那些财大气粗又心态有毛病的男子的小说,她的心里就一阵发毛,不,她一定要掌握住自己命运!赫舍哩跟王嬷嬷说了一会话,见着王嬷嬷似乎还带了明菲别的话,便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跟王嬷嬷在说会话。
几个媳妇和明月都起身应是,往外退去,赫舍哩又忽的开口道:老二媳妇,你留下。
小赫舍哩应了是,阿穆鲁氏看着宠辱不惊的小赫舍哩氏心里啐了一口,到是惯会装样子,一旁的明月看着两人的样子,微微抿了抿嘴,等着出了正房,明月笑挽着阿穆鲁氏的胳膊道:我回去也是无事可做,不如去嫂子那坐坐,嫂子可愿意招待妹妹?阿穆鲁氏是家里的嫡女,其实一直都不大看的起明月,只是毕竟是小姑子,她便只好耐着脾气,带了她去自己的院子。
阿穆鲁氏是长媳,但因为有个小赫舍哩氏的原因并不是多么受赫舍哩的喜欢,心里一直不大顺畅。
带着明月进了西面的暖阁,自己换了衣裳,出来便随意的歪在了炕上,看着丝毫不显得生疏,但明月知道她那是没人在跟前懒得装样子,她心里冷冷的想,也难怪太太看不上她,但她脸上依旧带着亲切的笑意。
喝了几口茶,忽的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一叹三回,惆怅又悲凉,只这一叹,竟让阿穆鲁氏也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她跟着轻叹一声:妹妹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明月擦了擦眼角道:我知我不过是个姑娘家,有些话不当我说,可我……我亲姨娘是个不顶事的,若我不自己想办法,谁又会管我。
明月顿了顿红着眼圈又道:眼见着我也是到了年纪了……阿穆鲁氏这才明白过来,明月是在担心自己的婚事。
其实妹妹是多想了,太太那样的人物,是不会随便将你嫁了的。
明月抿嘴道:太太那样的人物,是不会将妹妹随意的嫁了,可是太太又哪里愿意替别人多想,到时候也不过是嫁一个对贵妃娘娘有好处的人,人品必定是不会多看……明月那句太太又哪里愿意替别人多想又让阿穆鲁氏有了同仇敌忾的感觉,太太确实不愿意替比人多想,明明她是长媳,却因为喜欢小赫舍哩氏做什么都将小赫舍哩氏带在身边,丝毫不顾自己的脸面。
她绷着脸道:毕竟还有嫂子在,我也会帮着妹妹的。
明月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哭着道:若嫂子能帮妹妹一把,妹妹以后也定会帮嫂子,佟府的长媳之位谁也夺不走!明月的这句话真真是说到了阿穆鲁氏的心坎里,她亲自将明月扶起,给她擦了擦眼泪:好孩子,快别哭了,我是你嫂子,当帮的自然是要帮的。
她未必就相信明月就有这个本事,但是有助力总比没有助力好。
明月在现代的年纪已经有三十二岁了,她只是中专毕业,二十岁就结了婚,二十九岁发现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直到离婚的时候她才知道丈夫从结婚没多少时间就跟那个女人搞在了一起,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男人是不可信,她不是小姑娘,相信清穿言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即便是真的喜欢四阿哥,也知道现代的男人都要出轨,更何况古代的男人,她想着既然跟谁都会有小妾,那么为什么不跟了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即便丈夫有了外遇,她也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虽然这多少跟清穿小说有些关系,毕竟有主角光环的原因,她现在缺的只是一个让康熙必须收了她的原因,为了这个原因佟家的人都挡不住皇上的脚步,而她有的是本事制造出这个原因,因为她以前实在酷爱清穿,她懂历史,她只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明月跪在地上发誓道:只要嫂子助我,我若违了我刚才说的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阿穆鲁氏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赫舍哩氏带着王嬷嬷进了内间,小赫舍哩氏坐在她身旁,王嬷嬷又微微打量了一下小赫舍哩氏,小赫舍哩的两把子头上带着一套镶红宝石的牡丹花头面,眉毛细长却在末端的地方稍微挑起,脸盘圆润,下巴微微有些尖,穿着藕荷色镂金百蝶穿花云旗袍,端庄的坐在上首,见着王嬷嬷看她,也笑吟吟的看了回来,微微朝着王嬷嬷点了点头。
王嬷嬷笑着朝小赫舍哩氏欠了欠身子。
赫舍哩氏抿了口茶,看着王嬷嬷道:贵妃娘娘还有什么话?王嬷嬷开口道:主子说‘辅国公吴由一向与家里关系不错,能帮便帮一帮’,太皇太后和皇上还想要看看几人的人品。
赫舍哩当然知道吴由的儿子是第二,想尚公主还需要在努力一些,她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点了点头:我会跟老爷说这个事情的。
随后赫舍哩又问了问明菲的一些事情,知道王嬷嬷还要回一趟家,就没有在多耽搁。
直到王嬷嬷出去,赫舍哩氏看着小赫舍哩道:你怎么想贵妃娘娘说的事情?小赫舍哩氏拿帕子沾了沾嘴角道:娘娘自然是希望咱们家能助辅国公一臂之力的,毕竟辅国公家里的前景不错,娶了兰馨公主就跟咱们是连在一起了。
赫舍哩皱着眉头淡淡的道:只是这又是如何的帮法?小赫舍哩氏轻声道:娘娘前些日子不是一直让咱们注意那个浩祯的事情吗?想必是早料到这一茬了,太太跟老爷将贵妃娘娘的话一说,老爷那里大约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赫舍哩的眼眸亮了亮,转身拍了拍小赫舍哩氏的手:额娘果然没有看错你。
王嬷嬷在宫门落锁之前回了长春宫,明菲已经洗漱沐浴过了,头发还是湿的,白皙的脸上带着红晕,比平日冷清淡雅的样子看着鲜活明艳了几分,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绣蔓草纹的里衣,身上盖着樱草色绒面的被子,慵懒的靠在雪青色的靠枕上,佩玉站在明菲的身后给明菲擦着头发。
王嬷嬷跪在地上谢了恩。
明菲抬了抬手道:嬷嬷快些起吧。
王嬷嬷这才谢恩起身,将自己一天的事情都一一报告了一遍,在琐碎的都没有漏掉。
明菲微微攒着眉头道:那罗嬷嬷是真的试过明月的鼻息?王嬷嬷点头道:罗嬷嬷自己是这么说的,奴婢的儿媳妇说罗嬷嬷到现在见了二小姐还是绕道走的。
明菲纤细的手指轻轻理了理衣袖:明月说自己因为高烧有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是明月也比以前看着沉静了,还聪明会讨人喜欢了?是明菲攒着的眉头慢慢展开:嬷嬷也累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就不用在我跟前侍候了。
王嬷嬷应了是,躬身退了下去。
佩玉看着明菲的样子轻声道:这二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明菲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过是真正的明月已经没有了,来了个穿越了时空的冒牌货。
拇指一下一下摩挲过其他的四根手指,走一个不谙世事,想要进宫的明月,那么现在的这个明月又是什么打算?层层叠叠的帷幔放下,宫人们弯腰轻声退下,内殿里暗了下去。
明菲进了空间换了一身简便的T恤凉鞋穿上,坐在从树林边上的两眼泉水里流出的河边,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出了一会神,毛毛不甘寂寞,在明菲的身旁蹭来蹭去,明菲笑着将毛毛抱在了自己的怀中,随意的揪了一朵野花插在了毛毛的白毛里,毛毛伸着小舌头讨好的舔了舔明菲的手。
明菲痒的轻笑了几声,仰躺在草坪上看起了天。
梅花庆复和诺穆图的关系不错,打小就是认识的,庆复约了诺穆图到龙源酒楼聚一聚,两人在二楼坐着,一楼有个卖唱的姑娘,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唱着婉约动人的曲子。
庆复喝了口酒,见诺穆图一直往一楼看笑了一声:你竟是看上那卖唱的姑娘了?诺穆图轻蔑的笑了一声:她连个三等的丫头都不如,我会看上她?我不过是看到熟人罢了。
庆复伸着脖子往下看了看,见着一身青色袍子的浩祯赫然坐在最前面,有些痴迷的看着那卖唱的姑娘。
庆复转了转眼睛,开口道:你说,我若将那姑娘叫上来,浩祯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诺穆图眯了眯眼睛起身道:我去如个侧。
庆复失笑,真是个滑头,见着诺穆图走了,他回头对身边的小厮巴图道:去给掌柜的说,让那个姑娘上来给大爷唱个曲。
庆复在上头看着,见巴图下去跟掌柜说了几句,便见小二哥上前对这卖唱的姑娘说了几句话,那卖唱姑娘忽的跪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浩祯已经大步走上前去,那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这姑娘即不愿意,你又何必为难与她,做人好歹也要有些善心,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姑娘哭声更大了起来,巴图气愤的道: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在这里卖唱的,叫于我家爷唱个曲有什么不可?我们又不少她银两!她即不愿意唱,又何必做这个的勾当,即当鸡又想立牌坊,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你就是现在想唱,咱们还不愿意要了,哭哭啼啼的看着就晦气!浩祯看着小白花怎么看怎么冰清玉洁,一脸的楚楚可怜,哭的梨花带雨的,却倔强的道:这位小爷说的话未免太难听了些,小女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竟然要你这么诋毁,我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竟叫你说成了这样,我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我也不愿意活了!见着小白花就要撞柱子,浩祯只觉得心头一紧,立时冲过去挡住了小白花,小白花一头撞进浩祯的怀里,眼泪汪汪的抬头看了眼浩祯,那眼眸里似乎有着千言万语,似是无奈似是欢欣又似是痛苦,看的浩祯觉得五脏六腑都一起难过了起来,小白花晕倒在了浩祯的怀里。
浩祯抱起小白花红着眼睛道: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爷好好的收拾一顿!浩祯的小厮们一涌而上,庆复眯着眼睛吹了个口哨,立时就有几人也加入了进去,外围的人都一脸兴奋的看着热闹,只老板气的差点背过去,直到巡城的小吏出现才结束了战斗。
巴图早不知跑哪去了,跟浩祯的小厮打的只是一群地痞,于是不到一天,硕王爷的长子,为了一个歌女大打出手的消息便传遍了四九城,皇上案头的驸马名单,浩祯被毫不犹豫的画掉了。
庆复跟诺穆图坐在包间里勾肩搭背着道:这个小白花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浩祯要是在这样下去,迟早会让这个女人毁了。
诺穆图嗤笑道:听上去你心眼到不错,浩祯或好或坏跟你有什么关系?庆复哈哈笑道:你到是会损人,不过你不要忘了一件事情,或者用不了多久我就要比你大一辈了。
诺穆图脸上一黑,瞪了一眼庆复道:今儿就这样吧,我先回了。
庆复起身拍了拍诺穆图:好好干!竟是长辈的口气,诺穆图被噎的脸又黑了几分。
在后面人的刻意操纵下,消息已经进了后院,明月正跟阿穆鲁氏做绣活,她几乎记不得多少事情,这个绣功也是开始练习,但所幸她手巧,几天下去就有了样子。
她咬断了线头,听得阿穆鲁氏道:那个浩祯实在是让人有些想不通,他为了个歌女大打出手,皇上定然不会让她尚公主了。
明月穿越的年代比明菲稍微早了些,还不知道浩祯这样的被人家叫做脑残,她只记得那电视剧上的浩祯和小白花两人的感情真的很感人,她心里嗤笑阿穆鲁氏,想她大约是不知道什么叫□情的,嘴里却道:想来他自己能这么做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阿穆鲁氏没接这个话头,却问明月道:妹妹那事情真有把握?明月淡淡的笑了笑,阿穆鲁氏忽的觉得明月真的是个好看的女子,脸庞白皙又细腻,笑起来更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明月透过开着的雕花大窗看着窗外道:我要做的就一定能做到。
正说着话,听得外面的小丫头进来道:少夫人,爷回来了。
阿穆鲁氏连忙抿了抿头发,起身往外走去,明月也顺势起了身,只是还是有些看不惯阿穆鲁氏这么着紧一个男人的样子。
庆复进来看着明月竟然也在,只淡淡的点了点头,他一样不喜欢自己的庶弟和庶妹。
明月福了福身子,笑的一脸的天真可爱:即是哥哥回来了,那妹妹就不再这里打扰了。
边说着朝着阿穆鲁氏挤了挤眼睛:嫂子,妹妹告退了。
阿穆鲁氏被打趣的脸上一红,却觉得这个妹妹贴心,对着菊香道:替我送送二小姐。
庆复看着明月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进了里间,阿穆鲁氏也跟了进去,丫头们侍候着庆复换衣裳,庆复淡淡的道:二妹妹过来做什么?阿穆鲁氏道:不过是过来陪陪我,说说闲话罢了。
庆复转头看着她道:你若有时间到不如去多陪陪额娘,别整日的跟不入流的人待在一起。
庆复刻薄的言语刺的阿穆鲁氏猛的抬头:我整日的跟不入流的人待在一起?你怎么不说你额娘做什么都不喜欢带我,一点都不顾及我的脸面,我是长媳,不是那个小赫舍哩!我不过是跟着明月投缘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你就不乐意了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你们家正正经经娶进门的正室夫人!丫头们看着情形不对,都静静的退了下去,只留下了阿穆鲁的心腹。
庆复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对,你是正室夫人。
阿穆鲁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堵在心口难受,竟是被噎的说不出一句话,眼睁睁的看着庆复出了屋子,她自己倒在榻上压抑的抽泣了起来。
赫舍哩在正房听着庆复和阿穆鲁又吵在了一起,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真真是冤孽!许嬷嬷忙上前给赫舍哩按着额头:太太不必担忧,年轻人就是这样,谁不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磨过来的,日子久了慢慢的就好了。
琳琅给赫舍哩捧了一杯热茶道:大道理奴婢不懂,奴婢只知万事太太都当以自个的身子为主。
赫舍哩叹了口气道:也怪我,没有看清阿穆鲁氏的性子,只想着长媳应当忠厚些,没想到她那不是忠厚,那是笨,唉……只盼着他们能慢慢的好起来,若不然真就是我对不住庆复了,他本是……说到最后也不过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她低头轻吹了吹茶碗里的茶水,忽的道:对了,二小姐常去阿穆鲁氏那?玲珑道:可不是常去?奴婢听的那边菊香说大少夫人跟二小姐可亲密了,一有空闲就在一起,神神秘秘的。
赫舍哩皱了皱眉头,将茶碗放到桌子上:你让人好好查查……看她们一天到晚的都嘀咕什么……明月自从家庙回来实在是变了。
玲珑应了是。
明菲刚哄着阿宝睡下,外面的宫女进来道:荣嫔娘娘求见。
明菲一边起身一边思索了一下宫里最近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跟荣嫔有关系的,她换了衣裳进了西侧殿。
荣嫔穿着一身莲青色碧霞云纹旗袍,清淡的颜色让她显得更平和了几分,见着明菲来了忙站起身行了一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明菲的头上身上的首饰从来都只有几件,但似乎就是因为这份与众不同,让她更有了上位者的神秘和高贵。
明菲抬了抬手:起来吧,给荣嫔看座。
谢贵妃娘娘。
明菲看着清淡无害,但从来不多话,你若找她有事一般情形下,你不开口她是不会开口的。
荣嫔捏着帕子,看了眼一旁的宫女香菱,开口道:奴婢给四阿哥做了几件小肚兜,也不知合不合贵妃娘娘的眼。
明菲淡笑道:你有心了,呈上来我看看。
香菱向前走了几步,递给了桑枝,桑枝接在手里又递给了佩玉,由佩玉呈给明菲看。
明菲将肚兜的意料在手里搓了搓,是上好的供料,又看了看那上面绣的花样百子闹春,吉祥如意,富贵吉祥活计鲜艳又精细,显见是费了大力气的。
明菲笑着道:这是谁绣的,手艺竟如此的好?荣嫔掩嘴轻笑道:当不得娘娘的夸咱,奴婢是个手拙的。
明菲眼眸里闪了闪:你何苦费这么多心思,不是还有针线上的吗?我这才瞧见你的眼睛里竟是带着血丝的,定是这肚兜劳的,以后不要这样了。
荣嫔连忙道:看娘娘说的,奴婢是个奴婢,给贵妃娘娘做个针线有什么的,凡是做母亲的哪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奴婢做的好了,四阿哥穿上好看,娘娘也定当能高兴起来。
明菲心里一阵恍然大悟,这原来是来说三阿哥的事情的,也是,三阿哥已经三岁了,也该是时间回来了,她管着后宫这种事情她也当操着心的。
明菲点头道:三阿哥如今也三岁了吧?荣嫔听的明菲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眼眸一亮:可不是,都过了三岁的生辰了,该叫四岁了,真真是一错眼孩子就长大了,现如今还在外面养着,奴婢记得大阿哥也是三岁的时候回来的。
边说着又拿着帕子擦眼泪:可怜奴婢也不过是过年的时候见见,别的时候竟都是见不上的,那孩子更没见过皇上几次,真是……明菲凉凉的道:你这是怪皇上将三阿哥养在外面了?荣嫔正哭着,猛然听得明菲的话,吓的立时跪到在了地上:奴婢绝无此意,奴婢绝无此意!明菲叹气道:我知你不是这个意思,可别人听了未必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以后还是少说的好,行了你起来吧,这事我知道了。
明菲的生辰是五月初八,康熙的意思是好好乐一乐,明菲不大赞成,给康熙捧了一杯热茶,在康熙的下首坐下道:节俭的事情是奴婢自己提得,现如今到是自己要铺张浪费,也不用大办,只叫了亲近的人大家坐在一处说说话,看看戏聚一聚就行了。
六个月的阿宝已经可以坐起来了,穿着红色的小衣裳,坐在康熙身边的榻上,拿着个小鼓不停的晃着,明菲嫌他闹的慌本是要让人把他抱下去的,康熙没同意。
康熙从儿子的手里拿过小鼓,手指撵动着,那上面线绳系着的两个圆木疙瘩,不停的敲打着牛皮鼓面,发出急切的咚咚声音。
阿宝一边笑,一边伸手要,康熙便笑着将手抬一抬。
直逗的儿子看着不乐意了,他才将手里的鼓还给了儿子,转头对着明菲道:不过是想让你高兴高兴,你即不愿意大办,那便叫了亲近的人过来坐坐,聚一聚也是好的。
明菲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她不太明白康熙对自己的表妹到底是因为血缘的关系还是因为是夫妻的关系才这么好的,她只知道康熙确实对自己不错,而且很多时候都在不着痕迹的回护,以他自己特有的方式在纵容她。
她看着儿子又滚倒在了榻上,开始吃自己的脚,低头笑了笑才道:奴婢前几日派人出去看了看三阿哥,太医也给三阿哥看过了,说是身子已经很壮实了,奴婢想着是不是该接回来了,年纪再大些就不太好了。
康熙捏了捏儿子软乎乎的脚丫子,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你说的也在理,便让礼部挑个时候将三阿哥接回来。
明菲起身行了一礼:奴婢替三阿哥谢过皇上了。
康熙笑着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下,竟是亲昵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大丫也长大了,表哥很欣慰。
这两个称谓震的明菲心神不稳,却还不忘了羞涩的靠在康熙的肩头,那些远久的记忆也慢慢涌了上来。
康熙和佟贵妃竟自小就是玩伴。
原来青梅竹马竟说的是康熙和佟贵妃,如果她没有继承了原本佟佳氏的记忆,谁知道现如今等她的会是什么?可惜这真实的世界里不说如果。
冲突明菲算了算时间,宜妃应当是三月份怀上五阿哥的,那么就是说宜嫔已经怀上孩子快两个月了,她自己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每日里走路必定是要两个人扶着,脸庞也圆润了,手总是下意识的护在自己的肚子上,便是话都少了几分。
早上后妃们给明菲请安的时候,明菲看着底下坐着的妃子转了一圈,很和蔼的笑了笑:也调养了有一段时日了,一会我就让太医院的两位院正给各位妹妹把把脉,指不定妹妹们当中谁就有孕了,若谁有身孕,那各样份例都按着以前来,赏赐自然也少不,你们谁也不要眼红。
三阿哥就这一两日接回来,因有明菲出面的功劳,荣嫔笑着奉承道:到底贵妃娘娘仁慈,时时刻刻想着奴婢们。
众人都接口奉承了起来。
只宜嫔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透着几分不情愿,会不会这么巧?偏偏她刚有了身孕就要查,难不成贵妃娘娘竟然已经知道了?她抬眼偷偷的看了看明菲,却被明菲似笑非笑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心头猛的一跳,手脚也冰凉了起来,她做的如此机密,贵妃如何知道,难不成她的亲近之人中有奸细?她越想越担忧,恨不得立时就回去查看一番,一早晨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回到了储秀宫。
宜嫔进了寝殿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将花盆底换成软底的绣鞋,靠在锦缎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错金螭兽香炉里缓缓吐出的茉莉花清香,让她的心思渐渐明净了起来,牛嬷嬷是她的奶娘,说是母女也不为过,她不信牛嬷嬷会害她,流苏和彩云自她进了宫就一直跟着她,是一路共患难着过来的,在她最苦的时候这两人都没有背弃,又为什么会在她受了宠又有了身孕的时候做出背主的事情?又或者说贵妃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可是贵妃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直直的看到她心里,连最暗的角落都都被探寻了出来,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在嘲讽她的愚蠢,嘲讽她的无知,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小丑,在贵妃面前自惭形秽。
她摸着肚子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转头将侍立在一旁的牛嬷嬷、流苏和彩云都看了一遍,她的眼眸暗了暗,缓缓的开口道:贵妃娘娘怕是知道我有身孕的事了。
没有人能比牛嬷嬷三人更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三人都惊惧的跪在了地上:主子,奴婢对主子绝对是忠心的!三人的惊诧看着不像是假的,尤其是流苏几乎张开了嘴。
宜嫔心里安定了几分,声音也比刚才柔和了些:起来吧,你们的忠心我都知道,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贵妃是如何知道的。
牛嬷嬷轻声道:娘娘的亵衣绝对是沾了血了,别人不可能按着这个猜出来,不过奴婢听说有些有经验的嬷嬷能从走路的样子里看出有没有怀孕。
宜嫔觉得自己恍惚也在哪听过这样的说法,她点了点头,声音模糊的道:但愿是如此……她顿了顿看向三人定定的道:我怀了身孕,以后这里的事情你们都要多长几个眼睛,万不能让那心思歹毒的人钻了空子,只要我能平安的生下阿哥,你们都是功臣,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三人忙道:奴婢定能护的主子的周全!只流苏的声音听着比两人略略落后了一点,让三人的声音听着不那么整体,众人都知流苏的反应有时候就是慢半拍,若是平日里本没有什么,只这会听到宜嫔的耳朵里就不自在了起来,怀疑仿佛悄无声息种下去的种子,总会一日一日的渐渐的成长起来。
果然明菲陪着康熙用午膳的时候,就传来了宜嫔有孕的消息,后妃的反应各不相同。
康熙看着确实很高兴,明菲笑着道:奴婢恭喜皇上了,宜嫔不日定会诞下麟儿。
康熙笑道:朕知道宜嫔有孕你功不可没,先是给她们开药调理身子,这会又让太医专门把脉,朕也要厚赏你!明菲捂嘴笑道:宜嫔有了身孕,奴婢跟着瞎参合什么,皇上还是免了这赏吧。
康熙摇了摇头:荷兰进贡了些好玩的东西,朕让人去给你挑几件你拿着把玩吧。
明菲听得是外国的玩意,又见康熙是一心赏赐,便行礼谢了恩。
康熙让明菲在自己身旁坐下,听的明菲道:奴婢拿这赏赐,皇上会不会说奴婢不知好歹?康熙低头吃茶,忽的笑了一声,将茶碗放在几子上,捏了捏她的手道:才说你是见长了……你便又回去了……你六岁的时候看上了朕的一套前明的茶具,一眼都不错的盯着看,看的朕觉得不给你都怪不好意思的,赏给了你……你便说‘奴婢拿这赏赐,皇上会不会说奴婢不知好歹?’。
模糊的记忆慢慢的扩散开来,明菲看见梳着个包包头的小姑娘,眨着明亮的黑眼睛,笑吟吟的仰头看着个年少的男孩子,男孩子的眼里满是包容,捏了捏女孩小巧的鼻子,笑着道:比以前聪明了。
小姑娘得了夸奖,眉眼立时弯了起来,如同天上的一弯新月。
明菲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皇上还记得那么小时候的事……康熙笑了笑,起身往侧殿走去:去看看胤禛。
明菲起身跟了上去,康熙如此念旧,大约她和儿子的命还是有保障的,不知不觉间,她的脚步轻快了起来。
宜嫔有了身孕,皇上厚赏的却是两个人,贵妃的赏赐跟宜嫔的赏赐不分上下。
宜嫔原本的喜气被这个消息冲得一干二净,气的在寝殿里摔了好几样瓷器:我就说她怎么那么好心,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真真是好算计!我怀了身孕那是我的本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她也得了赏赐!宜嫔是嫔,并不住在正殿,跟其她人住的地方离得近,牛嬷嬷慌忙劝道:奴婢的好主子,您还怀着小阿哥了,快别气了!这个地方谁打个哈欠都能被人听了去,您这话要是被有些人说给贵妃了怎么办?贵妃那是皇上的亲表妹,情分不是一般人能比上的,就是您怀着身孕照样吃亏!宜嫔到底没有气晕,铁青着脸收住了声,彩云流苏和牛嬷嬷将宜嫔安置到椅子上,又是灌热茶又是顺气,才堪堪压住了宜嫔的火气。
外面传来了个温柔的声音:宜嫔娘娘可在?宜嫔压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又窜了上来,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对着牛嬷嬷冷森森的道:去,赏乌雅贵人两个耳光,告诉告诉她尊卑,教教她规矩,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扰了我的休息,伤了小阿哥如何是好?牛嬷嬷想着,只要主子不生气就行。
她出了寝殿,迎面冲着乌雅贵人就是两巴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主子正在休息,你这样吵吵嚷嚷的惊醒了宜主子,伤了主子肚子里的小阿哥你担的起吗?!宜嫔在里面听到那清脆的耳光声,心里的气才略略顺了些。
乌雅贵人也没想到宜嫔的反应会这么的直接粗暴,但她也不是简单的,眼里的怨恨一闪而过,顺势晕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宫女的如针扎一般声音尖锐的道:宜嫔娘娘把乌雅贵人打晕过去了!这下,估计只一会全后宫都知道宜嫔打了乌雅贵人了。
宜嫔在里面听得了声音,气的狠狠的捶了几下桌子:贱人!都是贱人!明菲陪着阿宝刚玩了一会,就听得宜嫔把乌雅贵人打了。
明菲的手指慢慢的点着桌面,问下面的小宫女常瑶道:宜嫔为什么打乌雅贵人?回主子的话,宜嫔娘娘说乌雅贵人扰了自己的休息,怕伤了肚子里的小阿哥,所以让牛嬷嬷出去教教乌雅贵人规矩,没想到两巴掌就把乌雅贵人给打晕了。
宜嫔到是胆子大的很,乌雅贵人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些时日以来极其受宠,隐隐盖过了宜嫔的风头,宜嫔两巴掌将乌雅贵人的脸打坏,难道不怕皇上因为欲求不满迁怒她自己?明菲抿嘴笑了笑,朝着常瑶点了点头,常瑶立时退了下去。
明菲对着一旁的执扇道:一会你去跟宜嫔说‘本宫没想到宜嫔的身子竟是这么弱,以后也不敢让宜嫔过来请安只好好的在自己的寝殿里养着,宜嫔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问本宫来要,只千万养好自己的身子,诞下阿哥才是正经’,在带些压惊的药材,拿我的牌子去请个太医,给宜嫔好好看看,在去给乌雅贵人也看看,别忘了把那九露生肌膏带上,务必让乌雅贵人将脸上的伤养好。
执扇应了是,躬身退下。
王嬷嬷皱着眉头道:宜嫔娘娘这样,难道不怕别人说是她仗着有了身孕,无理取闹?明菲起身搭上王嬷嬷的手往侧殿走去:她是自视过高了,以后有的是她吃亏的时候,对了,执棋,让人给我做一碗莲子羹端上来,怎的这会觉得有些饿了。
执棋笑着应了是。
贵妃娘娘是变相的将宜嫔禁足了,但是谁也挑不出个错字,毕竟宜嫔身子太弱,不易出去走动,这也算是个给足了乌雅贵人面子,而且那九露生肌膏大约也就贵妃跟前还有,无数人幻想的乌雅贵人毁容这一点到是不会了。
宜嫔气的不行,却将这一切都归咎到了乌雅贵人的身上,贱人二字不知暗暗说了多少遍,乌雅贵人又如何能不恨宜嫔,只是时候不到暗暗将仇恨记在了心里。
交易浩祯自那日抱着小白花出了龙源酒楼,无处安置又不能随意将她带回家,便先将她安置到了客栈,一边请了大夫给她诊脉一边让下人拿着银子迅速买了一处住处,自此,小白花的西江月只为耗子一人弹奏。
浩祯日日早出晚归,在加上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雪如福晋终于怒了。
浩祯刚进了二门就见雪如的丫头小翠迎面走了上来,小翠往日里一直跟浩祯眉来眼去的,浩祯回应的时候颇多,只这一次浩祯大约还在想念帽儿胡同的小白花,应对的就有些心不在焉。
大爷,福晋让您过去了。
小翠眉目含情的道。
浩祯只皱着眉头道:额娘有没有说是什么事?见着浩祯并不正眼看自己,小翠有些失望的咬了咬嘴唇:福晋并没有说是什么事,但奴婢想着福晋当是想关心关心爷。
浩祯点了点头,转身朝正院走去,小翠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看着浩祯英俊的侧脸,她脸上不免一红,没话找话的跟浩祯说话:爷这几日总是回来的晚,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浩祯随意的嗯了一声。
小翠紧张的道:怪不得奴婢看着爷消瘦了几分,爷可要注意自个的身子才好,什么事都没有身子要紧,爷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让厨房去给爷做!边说着又用帕子去擦眼角,有些哽咽的道:爷如此,真是让奴婢……奴婢……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成串的往下落。
浩祯终于看了眼小翠,他叹了口气,给小翠擦了擦眼泪:你不要如此了。
浩祯自来喜欢娇弱的女子,小翠心里也清楚,果然装了柔弱清纯爷就开始怜惜她了,她见好就收,抽噎着收起了眼泪,只红着眼眶弱弱得道:奴婢失态了。
浩祯看着小翠,专注的道:你的好我都知道。
小翠激动的抬头看向浩祯,眼泪又止不住的留了下来,这一次到是真的,她已经十九了,却一直不愿意嫁人,等的就是大爷,如今为了大爷这一句话,就是让她去死她都愿意。
见着自己的一句话让小翠如此失态,浩祯心里不免闪过几丝自豪,脸上却依旧带着淡雅的笑意,向正院走去。
雪如穿着紫色团花旗袍,靠在窗下的榻上喝茶,见着小丫头打起帘子,自己的儿子走了进来:儿子给额娘请安。
浩祯穿着浅色的袍子,看着风神俊朗兰芝一般的俊秀,在想起儿子的文采武略,雪如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儿子在椅子上坐下,道:可用过晚膳了?浩祯笑着道:儿子用过了。
雪如只浩祯一个儿子,但儿子渐大母子两之间的话题就越少,又或许是因为雪如心里是有疙瘩的,母子两平日里越显客气,并没有多少亲切之感。
雪如吃了口茶,端详了浩祯几眼道:你给额娘说说,你前几日在龙源酒楼是怎么回事?额娘本想着你也大了,怎么会出了这种糊涂事?浩祯的脸色僵了僵,他顿了顿道:那件事情是儿子鲁莽了,只是儿子实在不想尚公主。
雪如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语气淡淡的道:这又是何原因?浩祯沉声道:皇上为了养在贵妃身边的大公主选亲,这大公主本虽不是什么正统的公主,但却极得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喜欢,当今皇上是个极其强势的天子,端看如今留下的异姓王爷就可知道,咱们如果跟大公主结了亲虽是保住了一时的荣耀却是真真的碍了皇上的眼,儿子的本事不输任何人,也不要一个异性王的帽子扣在头上,却扎皇上的眼,儿子只是寻时机想要自己将这亲王的头衔给卸了,到时候就是凭着儿子自己的本事依旧能给额娘挣来诰命!雪如惊诧的着自己的儿子,竟忽然生出了几分陌生感,他不在乎这个王府的爵位,他不在乎?她皱着眉头起身绕着儿子走了一圈,手一松,茶碗直直的掉落在地上,碎裂了一地,浩祯竟一时被吓得打了个突,听得雪如冷冷的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你凭什么就说皇上是一心要废除咱们异性王的,照你的意思你便是不为个歌女大打出手,皇上也是不会将大公主许配给你的,你又何须这么折腾自己的名声?你是我儿子,最好不好在我跟前耍什么心机,这话我也就给你放这了,别起什么歪心思!浩祯张了长口:儿子……雪如打断的道:行了,你退下吧,明儿我进躺宫。
浩祯知道自己的额娘是铁了心了,便低头退了出去,小翠又要拉着浩祯表示自己的担心,被浩祯给躲了出去,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月亮还没有出现,到处都点上了灯,却依旧显得一片昏暗,浩祯有些烦躁的想自己已经答应娶他的梅花仙子为妻了,这下他要怎么办?直看着浩祯出了正房,方嬷嬷才对雪如道:福晋有话何不好好的跟大爷说了,何必闹的母子不快?雪如恨恨的道:他的哪一样不是我给的?他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我!他吃着王府的用着王府的竟然还对王府的爵位不屑一顾,大言不惭的说他要请旨,也不看看他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方嬷嬷一惊,忙低声劝道:福晋啊,您可千万别这样,这话以后万万不要在说了,要是被大爷知道了,跟福晋离了心怎么办?大爷纵是有千般不是万般不是,您以后都要靠着大爷的,您就退一步吧。
方嬷嬷说的句句在理,却让雪如悲从中来,低低的哭出了声: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明珠是蕙嫔的堂哥,在外左右逢源,跟硕王关系不错,雪如进了宫自然而然的就找到了蕙嫔的跟前,蕙嫔因为生了大阿哥,外面又有明珠这样的堂哥,说是后妃里除了贵妃地位最稳固的也不为过,寝殿里的陈设都很精致。
蕙嫔是主,坐在上首,雪如是客坐在下首,两人随意的闲聊着。
雪如叹气道:浩祯是个心善的,不过是被人给下了套子,多说了几句话,被人给栽了赃,才将事情给闹成了这样,真真是让我不知给如何说才好。
蕙嫔心里一动:真有此事?谁给浩祯下的套?雪如难过的道:外面人都说是浩祯为了个歌女大打出手,其实哪里是这样,那日里他去龙源酒楼喝酒,遇上了个富家公子欺负那歌女,他不过是一时看不过,分说了几句,说是人在世上谁没有难处,能放一马就是一马,哪里知道那富家公子是个不讲理的,说动手就动手,娘娘您说,都到这会了,浩祯怎么可能不还手,难道还等着让人打?可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事情传到后来就变了样了。
想要娶太皇太后和贵妃的心尖尖上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有人在后面使绊子也说的过去。
蕙嫔只叹气道:都是下面的人没有见识,竟叫浩祯这孩子受了委屈了。
雪如红着眼眶道:谁说不是了,皇上考校八旗勋贵的文采武艺,浩祯他得了第一正是要有作为的时候,竟是被人平白冤了,辱了名声,可恨到现在还没有找出那公子是谁,不能为浩祯洗脱!雪如顿了顿又道:娘娘大约也是知道,皇上上一次考校八旗的武艺文采,本就是为了大公主……若是能成了,就是得了太皇太后和贵妃的青眼了。
蕙嫔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是啊,要是娶了兰馨公主,就是得了太皇太后和贵妃的青眼,要是明珠的家里能有谁娶了兰馨就好了,这样看在兰馨的面子上,太皇太后和贵妃都能对她好上几分。
她又看了看雪如,低头吃茶,这事情若是她帮着雪如做了,她又能得多少好处?她与雪如交好,雪如做了兰馨的婆婆以后自然也可以和她多亲近,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顺着兰馨亲近太皇太后,若是真能得了太皇太后的喜欢和庇护,那她在这宫里又算是更稳了,但是这种事情做起来也不是没有风险,万一不成了?雪如看出了蕙嫔脸上的犹豫,站起身凑到蕙嫔跟前,像是在拉蕙嫔的手,却将好几张折成块的银票塞到了蕙嫔的手中:求娘娘务必试一试,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宫中处处都要用钱,她又要照顾到阿哥所的大阿哥,更加费钱,她将手中的银票估摸了一番,笑着道:既然福晋的心思这么诚,那我少不得要试一试,只是成与不成就不好说了。
雪如连忙道:看您说的,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若是成了我自然还是要厚谢一番娘娘的,就是我儿媳妇也不敢忘了娘娘的恩情。
蕙嫔觉着雪如果然是个通透的,连连点头:这个自然,我必是要帮帮福晋的。
两人都得了自己想要的,气氛就好了不少,又聊了好久,雪如才出了延禧宫。
所求兰馨这几日总是若有若去的听得有人说浩祯的好话,说这浩祯如何的心善,如何的有本事如何的俊朗,她心里正矛盾着,听了这样的话只觉得厌烦。
她跑了去向明菲倾诉了一番,明菲却皱起了眉头:谁在你跟前提浩祯了?兰馨一看明菲的脸色支支吾吾的遮掩道:女儿也记得不大清楚,就是有人说罢了。
明菲哼笑一声:本事见长了,就拿这种话骗额娘?兰馨干干的笑了几声,见明菲定定的看着自己,知道躲不过去了,便又拉着明菲的胳膊撒娇:好额娘,若是女儿说了,您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明菲挑着眉头道:就你这句话说完我都知道是哪一个了,你在遮掩还有什么意思?能让兰馨这么护着的,就只有她母亲临终前给她的丫头香草了。
兰馨愣了愣,低头绞着帕子道:是香草说的,不过,她绝对没有别的心思的!明菲戳了戳兰馨的额头:她是没有心思,她就因着这没有心思才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你难道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在你跟前一个劲的提这个浩祯的好?就是因为有人想你嫁给浩祯,自己好获利罢了!兰馨咬着嘴唇道:那香草……明菲淡淡的道:你只让人去问问,她这话都是从谁那听来的。
兰馨点了点头。
据香草自己说,这话是司礼监的小太监罗万方说给她的,说是他去外面听的茶楼里的人说的。
而这罗万方还是个无主的,在往上查就查到了,一个有主的蕙嫔宫中的小太监小王子,光这名字就起的很有才,不用说,这事情十有八九是是蕙嫔干得了,只是这事情本身就治不了别人的罪,明菲只得暂时压下,却硬将香草打了十板子:你若以后在敢把这不三不四的话传给公主听,不管你是谁留下的,我照样打发了你!贵妃娘娘翻脸打了香草,蕙嫔终于知道这事情坏了,她立刻偃旗息鼓,又给雪如去了信。
雪如只一看见浩祯就来气,母子两闹得有些剑拔弩张。
康熙陆陆续续的收了那几个的消息进来,每一日明菲带着后妃给孝庄请完安,孝庄都特地将明菲留下,一起探讨探讨那上面的几人的所做的事情显示出得本人的品性。
孝庄拿着张单子看了看,对着明菲道:诺穆图这孩子看着到寡言的很,看看这上面,一整天也没说多少话,就怕是个不会疼人的,齐赫就好一点了,看着即会孝顺额娘,对身边的人都显得和蔼亲切。
明菲拿着也看了看,笑了笑道:别的奴婢不敢说,不过奴婢觉着孝顺上还是诺姆图更胜一筹,他额娘咳嗽用了好多药都不管用,他虽没有多说但转身就去了四处搜寻民间的偏方,后来果真是寻见了个有用的,看样子还被人给揍了一顿吃了不少的亏,照奴婢看,孝顺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下面做了什么。
孝庄恍然的点了点头:贵妃说的这句话在理,是要看做了什么不能光看嘴上说了什么。
兰馨在一旁乖巧的坐着,也忽的插一句:他对身边的人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他那样的心里的尊卑分的不清楚,以后指不定就是个宠妾灭妻的!还是话少的有安全感,大不了就是少说几句话,又不会少块肉。
明菲轻笑道:真真是小看了我们的兰馨公主,没想到竟有这样的见识,你过来,额娘问你句话。
兰馨一说完自己就后悔了,红着脸恨不得将脑袋埋在衣服里,见着明菲叫自己,便只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明菲拉着她的手,却对着一旁的孝庄道:老祖宗中意哪一个?孝庄吃了口茶道:哀家这会看着这两个都差不多。
明菲笑了笑才又问兰馨:我跟老祖宗都觉得两人差不多,但你总不可能嫁两个,你自己说,你要嫁哪一个?见着兰馨竟是要躲,明菲拉着兰馨的手道:你今儿要是不说,万一咱们给你配了个你不喜欢的怎么办?皇家的公主可没有和离的,只要定下后悔的地都没有。
兰馨还不说话,明菲咳了咳道:那便是齐赫好了,我这就去跟你皇阿玛说,让皇上尽早……诺穆图!这声音像是从某一处黑暗的地方冲破而出,带着重见光明的喜悦和激动,还有几丝未知的恐慌的颤抖。
众人都是一愣,竟先是孝庄反应了过来,将兰馨搂到怀里,朗笑着道:可怜了哀家的兰馨了,竟被你额娘欺负成这样了,你额娘不疼你了,老祖宗疼你。
兰馨爆红着脸,扎在孝庄的怀里大有再不抬头的架势。
明菲用帕子捂嘴笑道:今儿奴婢算是当了一会恶人了。
兰馨自己说出了心里想嫁的那个人,这本身就不会跟她有多少牵连,因为她跟兰馨的问答不是假的,孝庄的眼睛那么亮,哪里会看不出来,只要跟她关系不大那么跟佟家也就关系不大,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兰馨只是嫁了一个她自己想嫁的,不是别人想要她的嫁。
宫里头过了端午,接下来就是贵妃的寿辰宴了,只是贵妃并不打算大办,虽有下头人送了礼上来,贵妃却拿着全捐给了底下还受灾的老百姓,这下子又引的下面的贵妇不得不效仿了一番。
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后都给了重赏,以贺贵妃芳辰。
明菲如意头上一边绾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边绾着点翠嵌珊瑚松石葫芦头花,脸颊上稍稍抹了玫瑰花胭脂,鲜艳又明动,耳上缀着红翡翠滴珠耳环,脖子上带着孔雀绿翡翠珠链,身上穿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旗袍,外罩着碧霞云纹霞帔,手腕上带着珊瑚手钏。
这一身富贵中透着大气,大气中又见着淡雅,眉目如画,顾盼生辉,一众后妃女眷的颜色都生生的被比了下去。
明月跟在赫舍哩身后,透过人群看向那走在孝庄身旁的姐姐,心里不免也是一赞,这样的人物怪不得得康熙的喜欢。
只是她心里不免又想,那样的人物周身都是清新淡雅的气息,未免过于冷淡了些,男人见了这样的女子会喜欢,但过日子喜欢的还是艳俗一些的,那样的女人能将男人侍候舒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只要抓住男人的下半身,不愁抓不住他的心。
众人簇拥着孝庄进了漱芳斋的二楼,里面顺着窗户安置了好些罗汉榻,榻前摆着几子,上面陈设着各种瓜果点心,将那雕花的窗户打开,对面便是搭建好的戏台子,视野又好又开阔。
明菲服侍着孝庄在榻上坐好,转身又要去接宫女捧上来的茶水,孝庄笑拉着她道:今儿是你的寿辰,你不必在这侍候哀家了,好好坐着听会戏,松散松散。
明菲还是将茶水捧给了孝庄,顺势在孝庄身侧坐下,拿着把菱扇慢慢的给孝庄扇着,孝庄身后还有几个老太妃笑着奉承孝庄和明菲:贵妃娘娘真是心思细腻又孝顺太皇太后,又是捧茶又是打扇,太皇太后真是好福气。
一旁的几位宗室福晋听了这话,也都赶着说了几句吉祥话,孝庄听的心里舒坦,拍着明菲的手道:哀家一向知道贵妃是个好的,对着哀家也很孝顺,就是这后宫的事情也管得很好,又大度又和善还不失规矩,是皇上的贤内助!孝庄这话说的太引人深思了,这怎么听着竟是将明菲当皇后一般说的,贵妃也不过是个妾,哪里用得起贤内助三个字?众人静默了瞬时又重新说笑了起来,只看着明菲的眼神又变了,有些宗室福晋都开始打听明月,明兰还有赫舍哩两个未娶亲的儿子的事情。
明菲有些惶恐的起身道:奴婢也是因为老祖宗太后和皇上抬爱才有了今儿的身份地位,实在当不得老祖宗的夸奖,要不然奴婢真的就无地自容了。
孝庄打量了几眼明菲,才笑着道:你即不愿意受这夸奖,那老祖宗就收回来了。
明菲没想明白孝庄是要做什么,但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在康熙没有驾崩之前,她永远都不愿意当皇后,她当皇后的时候就是佟家瓦解之日,从来没有一个外戚强悍的皇后,皇上容不得。
宫人捧了戏折子上来,孝庄太后和明菲都点了几折,又让明菲的额娘也点了一折,让其他的宗室福晋点,也并没有几人真点。
不一会对面的戏台上就依依呀呀的唱开了。
明菲的座次后面给价位拼也设了座位,明菲回头看了看见着宜嫔还在,对着一旁的佩玉道:去让宜嫔下去歇着吧,这里太吵闹了些。
明菲的声音不大不小,一旁的孝庄和下首的福晋刚刚听见,她自然不会是那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她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很低调。
佩玉应了是,又一会明菲见着佩玉回来了,在回头看时只见着宜嫔离开得背影,这才将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
那个穿越过来的妹妹明月正低眉顺眼的坐在赫舍哩的身后,不像是本土女孩子,前面的刘海只留薄薄得一层,让现代人说起来就是显得有些村气,明月的刘海就显的厚了,低着头的时候从正面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从明菲的角度看,那原本圆润的脸蛋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单薄,显见是因为减肥的原因,她身上的樱草色旗袍看着在腰身的地方往进收了收,很明显是为了显身材,让她看着多了几分玲珑。
十三岁的小姑娘,又是世家女子,皮肤白皙细嫩些也说的过去,明菲也无从判断她到底有没有随身空间,她想了想又吩咐执扇道:去请了二小姐过来。
明月有些惊讶与贵妃主动请了她过去,她听得别人说贵妃在家的时候跟她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她看了看赫舍哩,赫舍哩皱着眉头轻声道:去了多长些眼色。
明月低低的应了是,她什么都忘了,仪态规矩也都不记得,她前世不过是超市里的收银员,她做的一切在赫舍哩的眼里只有两个字来形容粗鄙,赫舍哩嫌弃她丢人,给她请了教导规矩的嬷嬷,如果嬷嬷不是按着赫舍哩的意思折磨她,那么古代的大家闺秀还真不好做。
明月给明菲规矩的行了一礼,明菲又打量了一番明月,笑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侧坐下,问她道:说是妹妹有一段时间身子不好,如今可好了?明月恭敬的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已经大好了,谢贵妃娘娘的惦记。
明菲挑了挑眉头,恭敬的几近乎呆板?她让佩玉拿了点心让明月用:妹妹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明月谢了恩,拿着就吃。
明菲在一旁细细的打量起了明月的姿态,她是按着规矩来的,只是这动作不免显的有些生疏别扭,隐隐还能透出原主的几分姿态,明菲见着明月的头上手上带的首饰较多,不是宝石就是赤金的,便大概想来明月的前世应该不说多么的显贵,大概是平民阶层的。
她又笑着说了几件趣事,见着明月虽也跟着在笑,但那笑意从来都不到眼底,那眼眸里还微微透着沧桑,明菲猜测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年纪不小,至少是经历过婚姻生活的。
成熟的女性大都已经不渴求爱情了,那么明月求的是什么?权势地位还是一生平顺?看了几折戏,众人又在御花园里漫步游玩,阿穆鲁氏一不留神歪了脚,明菲便让人抬了去自己的长春宫,明月自告奋勇去照顾阿穆鲁氏。
明菲没有反驳的理由,便笑着允了,又让佩玉和执棋跟着,请了太医给阿穆鲁氏看看。
赫舍哩也不放心,又让自己身旁的菊香也跟了去,务必看住这两人,千万不能让明月出个什么幺蛾子。
突发明月和阿穆鲁氏去了长春宫,明菲有些担心阿宝,那孩子一向粘她,这么长得时间没见着她了,醒来必定是要哭闹的。
只一会就见着小宫女常瑶急匆匆的赶来了,众人正坐在亭子里歇息,孝庄道:怎么了?常瑶行了一礼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四阿哥醒了,哭闹的停不下来。
明菲听的心里有些发急:看着可是哪里不舒服?常瑶道:奶嬷嬷说四阿哥只是因为见不着主子才哭闹的。
不等明菲开口,孝庄便发话道:贵妃去看看吧,哀家在跟众位福晋夫人转转。
孝庄的意思就是明菲意思,明菲起身谢了恩,就急急得赶回了长春宫。
阿宝果然见了明菲就不哭闹了,只委屈的在明菲的怀里抽抽搭搭的,小手攥着明菲的衣襟不松手,儿子的样子实在可怜,明菲心软的陪着阿宝玩了一会,又往儿子的嘴里滴了几滴空间水,招了奶嬷嬷上来道:二小姐有没有过来?二小姐进了侧殿只远远的看了看就走了,并没有做别的什么。
明菲冷脸道:以后不管是谁,我不答应,不能进侧殿一步,可记下了?几个奶嬷嬷忙跪下称是。
明菲即回了长春宫就不免要去看看阿穆鲁氏,毕竟是自己的长嫂。
她留了身边的人照看阿宝,只带着几个小宫女进了西配殿。
西配殿里隐隐有几分药味,想来阿穆鲁氏是扭了脚腕了。
明月正在跟阿穆鲁氏说什么,见着明菲到了,眼眸里的慌乱一闪而过。
明菲皱着眉头,让明月起身,自己在阿穆鲁氏的榻前坐下:嫂子这会可还疼?阿穆鲁氏低着头轻声道:劳烦贵妃挂怀了,奴婢的脚腕已经不怎么疼了。
明菲扫过一旁的明月,见她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帕子,手上甚至暴起了青筋。
是什么事情让她看起来这么隐忍?明菲不想多待,对着阿穆鲁氏道:今儿是我的寿宴,我还得回去陪着,嫂子就先好好养着。
明菲刚要起身,阿穆鲁氏竟猛然抬起了头,张嘴却没有说出来话,明菲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转身就要往出走。
明月心里一急,忽的抱住明菲的腿跪到了地上,仰头看着明菲。
明菲心里头感觉不妙,一脚踢开明月就要往出走,明月竟然大声嚷了出来:七月京城有大地动!求贵妃务必告诉皇上!明菲心里的愤怒像点燃的火舌一般直往上冒,回身就给了明月两巴掌,厉声道: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命,这种话你也敢往外说?!她厉声道:今儿的话要是有一个人敢说出去,我一定会拔了她的舌头!这突然的变故让下头的人都有些痴呆,还是执棋先跪下应了是。
明月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起身来倔强的道:奴婢这话要是有一个假字,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明菲心里还没来得及冷笑,就见明月转身朝柱子撞去,没人拉她,她也就真的撞了上去,虽不是头破血流,但真的撞青了一大片,她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这样的明月,明菲如何能不明白,明月这一辈子求的就是权势地位!虽是转瞬之间,明菲的心头闪过无数念头,已经淡然了下来了,她看着地上坐着的明月轻蔑的道:你真是铁了心了?不想想这是什么后果?明月还是在装疯卖傻:奴婢说的是真的!奴婢九死一生,就得了这样的本事!历史上七月的时候京城确实将有一次地震,若是这里没有阿穆鲁氏,就算明月告诉了她七月有地震,这里头都是她的人,她怎么都能将消息封锁了。
可是这里面有个阿穆鲁氏,阿穆鲁氏是明菲的长嫂,佟家的长媳,她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她所说的话的分量,京城七月有地震,明明明月都已经告诉贵妃,并且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所言的真实,贵妃却还闭口不言,不告诉皇上,贵妃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阿穆鲁氏啊阿穆鲁氏,你如何竟蠢到了这种地步,跟明菲做对又何尝不是在跟佟家做对,跟庆复做对,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已经是佟家人了?明菲淡淡的甩了甩袖子,明月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人意味着什么?确实,皇上会将她收进后宫的,因为在没有成为皇上的女人更能让皇上名正言顺的将她□起来。
明菲淡笑着看了看地上坐着的明月:我本想救你出地狱,你却一意孤行。
她又看来看硬挺挺的坐在榻上的阿穆鲁氏嘲讽的笑了笑,阿穆鲁氏上了明月的贼船,她以后也只能靠明月。
她起身吩咐执棋道:这里面的人都看好了,一个都能出去,我去去就来。
事情到了这里,她也只能将康熙请来,明月有什么话就直接对康熙说,她不能在沾手。
康熙在养心殿,听得明菲亲自来了,有些诧异,但还是将明菲请了进来,她看着明菲脸上竟然丝毫没有早上时候的喜气,一脸的灰白之色,神情似乎都有些不稳定。
他拉着明菲的手,那手也有些冰凉,他给明菲揉着手道:好好的怎么了?明菲抿嘴道:奴婢知道这事情有些荒唐,但还是求皇上去看一看。
康熙皱眉道:出了什么事了?奴婢的二妹妹以死证明,京城七月有地动。
康熙眉端高高挑起,身上散出了若有若无的帝王威严:她人了?还在奴婢的寝殿里。
康熙起身道:既如此,朕就陪你去看看。
配殿里的人还保留着明菲走的时候的样子,下人都在里头站着,明月大概早料到康熙会来,竟是将自己的易容整理了一番,虽是额头还是一片青肿,但不知怎的就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阿穆鲁也不知是不是想来了什么,哆嗦的跪在地上。
康熙看着地上跪着的明月,皱着眉头道:抬起头来!明月一怔,缓缓的抬起了头。
明月如果放在现代是个有几分聪明的女人,可是放在这个是天下最有手段的女子的丈夫的人跟前,就根本什么都不是,透过明月的眼睛,康熙几乎毫不费力的将明月的心思看了个透。
他冷笑一声,在上首的坐下:都起来吧,贵妃也坐下。
明菲谢了恩,在下首坐下,阿穆鲁氏的脚腕扭了,康熙不让她坐她就只能站着,这会疼的头上直冒冷汗,却只本分的低着头,明菲嘲讽的想,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这会怕了又有什么用。
康熙冰冷的目光像是贴着骨头的冷森森的刀子,只看着明月就让明月觉得自己的离死亡是如此的近,她骇的背上冷汗直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皇帝。
康熙沉声道: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七月的时候京城有大地动的?明月此刻早没了先前的流利和自信,有些结巴的道:奴婢……奴婢前一段日子生了重病……重病……罗嬷嬷说当时奴婢都没有鼻息了……但奴婢……最后却还是活过来了……奴婢虽是将以前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但是奴婢……却多了一项本事……可以……预见未来的事情……康熙看了眼明菲,明菲回道:妹妹确实前一段时间生过一场大病,说是醒来忘记了以前很多事情。
康熙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往前躬了躬,眼神锐利的看着明月:那你又是如何预测未来之事的?明月把皇上想的太简单了,这个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不是谁都敢直面的,她胆怯的往后躲了躲,想要躲开康熙那骇人的眼神,却发现不过是徒劳,她低垂下眼睑,怯怯的道:这种事情不好说,一阵一阵的,心里就突然冒出个念头,根深蒂固奴婢就觉得是真的,就像是上一次吴三桂称帝一样,奴婢也早早就知道了,有时候也是身边的小事,次数多了奴婢就知道这些不是假的。
她透过睫毛去看康熙,却见康熙还直直的盯着她看,那幽深的眼神吓的她打了个突,她赶忙又垂下了眼睑。
康熙不再看明月,却将殿上的人都扫视了一遍,明菲突然觉得心里一寒,她有些祈求的叫了声:皇上……康熙转眼看向她,眼里的杀意立时隐了下去,看见明菲眼里浓浓的祈求,到底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道:贵妃想念妹妹,朕允了贵妃之妹在宫中陪伴。
康熙哪怕不信明月,但是以他的谨慎,也不会让明月轻易回去,如果这一次地动是真的,那么明月或许连家都不用在回了。
明菲起身应了是,又看着明月道:妹妹还不谢过皇上,皇上这是要让妹妹留在宫中了,妹妹难道不高兴?康熙第一次听的明菲讽刺意味这么浓的口气,竟觉得有些好笑,脸也不如刚才那么黑了。
见着明月有些呆板的谢恩,只淡淡的嗯过来一声。
明菲看着这殿里的其他人,又想着她自己,忽然想要咬下明月的一块肉,真他妈得是个扫把星?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将她的嘴堵住了!康熙如何会放过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这消息要是真的走漏出去,整个朝堂都会震动的,一个时时刻刻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的君王,你大约不仅仅是害怕恐惧这么简单了,绝望,恐慌,或者是尽力一搏?但不管哪一样都不是皇上想要的。
而阿穆鲁氏了?她大约会晕迷吧,昏迷不醒,直至死去,而她自己了?她呆呆的看着康熙,康熙挑了挑眉头,这是又自己吓自己了?他叹了一口气,招了李德全到跟前吩咐了几句,拉着明菲出了西配殿。
从那阴冷的配殿到艳阳高照的庭院,明菲的心思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重,康熙给她搓着手,看着她叹气道:你自小便是如此,胆子说小也不小,说大也大不到哪去就是惯会吓自己,这事情也大不到哪儿去,若这是真的,隐隐透出些风声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摸了摸她的发鬓,叹息道:你是朕的女人,又是朕的表妹,朕……明菲愣愣的看着康熙。
康熙看着那润泽的蜜色唇瓣,微微的张着,不自主的就用拇指摩挲了几下,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慢慢红了,像是熟透了的樱桃,眼里才有了笑意。
他拉着她边走边给她解释道:这事情那里面的人真就调走了,至于,阿穆鲁氏,朕不会要她的命,但也不能就这么过去,她大约以后就只能有些疯癫了。
后面远远的跟着侍候的宫女太监。
明菲的脚步顿了顿,康熙知道她这又是心软了,他有时候甚至是后悔当初将这个自己当亲妹子一样宠大的表妹留在后宫的,她心太软太善良,实在不适合这样的地方,可是他需要助力,需要佟家在朝堂上的全力支持。
她小时候又活泼又调皮,只是什么时候她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了?整日里都是淡淡的,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太多的兴趣,也只有在……意识到自己想的有些偏了,他勾了勾嘴角。
转身又看向了身后的明菲,小时候留着哈喇子的小孩子,终是长成了大人,成了孩子的母亲,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就像是多盛开的莲花,静静的散发着幽香,他以前总说自己变了,可是暮然回首的时候他发现,她又何尝不是变了?决定明菲去的时间太长,御花园里的众人都有了心思,不过大多以为是四阿哥有了什么事,荣嫔几个甚至隐隐的升起了盼头,一个没有皇子的贵妃肯定比有皇子的贵妃更让人喜欢,想到种种可能,不知觉间众人的气氛似乎都好了些,只孝庄的脸上似乎一点都看不出别的什么东西。
自古后妃都跟前朝息息相关,明菲有异,最提心吊胆还是佟家的一众女眷,如果明菲倒了,那么佟家也快完了。
走了些路众女眷都觉得有些热了,赫舍里更是不离帕子,不停的用帕子擦汗,到底是热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又一会康熙的旨意就到了留贵妃之妹在宫中陪伴贵妃。
原先还隐隐带着欣喜之意的嫔妃们,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众人都觉得贵妃之所以迟迟不归,就是因为遇上了皇上,而皇上竟然特意的为贵妃留了妹妹在宫中陪伴,其情分可见一斑。
孝庄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言语,赫舍里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如果没有出什么事情,那么明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被留在宫里!她与小赫舍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心,虽然现如今的情形说明明月的事情也许并不是多大,但也仅仅只是也许,到底情形如何她们谁都不清楚。
朝堂瞬息万变,皇上的一句话可能就是一个风向标,女眷们哪怕自己没想来其中的奥妙,但定是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牢牢记住,回去后再告诉一家之主,一时之间众人虽说着话,但明显的都在打量孝庄、嫔妃和佟家一众人的表情,费力的听着她们到底在说什么话,硬生生的记住自己能听到的对话。
没一会明菲就到了。
明菲几乎都能感觉到众人炽热的目光犹如探照灯一般停留在她的脸上,众人似乎都在努力在她脸上看到些什么,只是注定要失望了。
明菲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勾着一个完美的弧度,漆黑看不出丝毫波澜的眼眸扫过众人,众人只觉得仿佛都被她看透了一般,慌忙的将心中的心思收起。
明菲看着一如既往的高贵淡然,甚至让人觉得即便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大约还是能够面不改色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度让其他的嫔妃们只觉得望尘莫及,甚至觉得卑微。
明菲的姿态让赫舍哩等人安心了不少,明菲笑吟吟的道:奶嬷嬷没有照顾好四阿哥,我少不得多叮嘱了几句,到是怠慢了各位夫人了,我养了几盆菊花,一会各位夫人一块去挑,便当是我赔罪了。
明菲爱花也会养花,大朵的波斯菊甚至养出了绛紫色,精神又娇艳,听得明菲竟要送花孝庄笑着道:佟贵妃的菊花养的好,你们今儿可是沾了便宜了,她往常可是爱她的那些花的很,碰都不能多碰几下,今儿竟要送人了!不知哀家可能得上一两盆?明菲抿嘴笑着扶住了孝庄,同众人慢慢的散步:看老祖宗说的,老祖宗若是喜欢便是全孝敬了老祖宗都是应该的,您既然喜欢奴婢给您多挑几盆!安亲王福晋凑趣道:今儿竟得了贵妃的菊花,只是怕咱们不会养,到白白糟蹋了贵妃的好花,这到是咱们的罪过了。
小赫舍哩笑着道:贵妃娘娘虽然爱花,却更看重福晋们,王爷们辅佐皇上,福晋们在后面给王爷们料理家务,若是福晋们不够好王爷们自然要分心思,恰恰福晋们都是好的,王爷们又能尽心尽力的为皇上办事,贵妃娘娘自然舍得送花!小赫舍哩话音刚落,孝庄便带头笑了起来:真真是张巧嘴!不过说的好!女子在后面照顾后宅,就是为了能让丈夫安安心心的为朝廷效力,亲王福晋们都不错,应该得贵妃的花!小赫舍哩一句话几乎将所有的人都恭维了一遍,更重要的是她将明菲的赔罪性质的送花上升到了赏赐的性质,甚至让福晋们觉得贵妃是有交好的意思的。
明菲不得不承认,赫舍哩看重小赫舍哩氏是真的应该,因为阿穆鲁氏跟小赫舍哩氏完全就不在一个段数上,阿穆鲁氏就是在深造上几年也拍马不及。
亲王福晋们得了孝庄的夸赞都行礼称谢,小赫舍哩更因为自己的一席话赢得了不少人气,这让赫舍哩的心里略微舒服了些。
看向明菲的时候明菲着朝赫舍哩点了点头,赫舍哩稍微放心了些,只盼着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明月的事情要是佟家看着确实提前是不知道的,那么皇上大概是不会多计较,因为至少康熙现在还不能跟佟家计较,明菲暂时并不打算告诉家里人明月的事情,告诉了也不过是徒劳,最主要的是她不能这么做,这件事情算起来真正知道的就只有她,如果泄露了意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明菲按着先前说的,果然在自己的寿辰宴结束的时候送了在场的福晋们一人一盆花,又给孝庄挑了好几盆。
赫舍哩几人等着听得阿穆鲁氏竟是扭了脚腕又得了风寒晕了过去,才意识到有个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这个事情甚至不能泄露出去,因此知情的阿穆鲁氏只能昏迷,或许以后根本保不住命。
这样的想法让赫舍哩和小赫舍哩氏都不自觉的心里发寒,但愈发不敢多跟明菲说一句话,生怕犯了忌讳给明菲惹了麻烦,只是赫舍哩担心明菲,拉着明菲的手不说话又不愿放手。
三月的午后气温渐渐低了下去,明菲伸手给赫舍哩拉了拉斗篷,只轻声说了句:我很好。
女强人一般的赫舍哩因为明菲的一句话红了眼眶,定定的看着明菲,哑着嗓子道: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跟额娘说,额娘不会看着你受委屈的!赫舍哩的语气很坚定,虽然明菲觉得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情那也定是康熙的决定,赫舍哩其实什么也做不了的,但她还是不自主的相信了,上一世的母亲在她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给了她充裕的生活,甚至为了她不愿意再次娶妻,但是她还是一个没有妈的孩子,那种被母亲爱着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泡进了温泉里,每一个毛孔都暖洋洋的舒畅,她不自主的伸手抱了抱赫舍哩,弯起了眼睛:额娘真好……赫舍哩只觉得自己的女儿大约是在宫里受尽了委屈,自己的一句话都让她失态了,心里越发的难过。
小赫舍哩高兴于明菲跟赫舍哩的关系好,但还是不得不劝着两人分开:额娘,时候不早了当回了,若是别人看见了,又该给娘娘惹麻烦了。
赫舍哩忍着眼里的泪水,用帕子捂着嘴,有些匆忙的转身上了轿子,她怕她自己会失态,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后悔让自己的女儿进了宫,哪怕女婿是皇上,皇上是亲外甥,但毕竟那也是皇上,后宫里的女人怎么会不艰难。
明菲看着那轿子消失在拐角的地方,才收回了目光,转身上了贵妃的车驾。
阿宝醒着,见着明菲进来了,小嘴咧的大大直笑,明菲眼里才有了笑意,抱着儿子亲了好几口,将阿宝抱在怀里,在内殿里四处的走动才有了心思问她走了之后配殿里那些宫女太监的事情。
佩玉跟在明菲的身后,轻声慢语的道:主子走了一会,李公公就带了几个太监进来,先将二小姐请了出去,又将其他的宫女太监都一一带走,一个都没有留,之后奴婢出去打探了一下,只知道是去了养心殿,别的却并知道。
明菲长出了一口气,将怀里活泼好动的儿子放在了榻上,在儿子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把,小家伙却因为这一巴掌乐得咯咯的又笑开了,明菲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顿了顿还是叮嘱了几句:今儿的事情就当不知道,谁问都不要多说一句,可都能记下?宫里活着的几乎没有几个多笨的,知道的越多小命越危险的事情她们那里会不知道,明菲开口叮嘱了,便都恭敬的应了是。
以明菲的想法,那些走掉的宫女太监自然都不会有好下场,她是个地道的敬畏生命的人,这无关乎心软还是心硬,这只是一种信仰,同时十几个人几乎是在她面前没了生命,这对她是个不小的冲击,她再一次的认识到,在这个时代,哪怕是皇上,你的命也不是有多值钱,但你不是皇上,你丢小命的几率就更高。
她有些烦躁的躺在了儿子的身旁,又有小宫女进来说明月嚷着要见明菲。
阿宝以为明菲又要跟自己玩,高兴的伸手抓明菲的耳朵,很随意的从坐着的姿势变成了趴着,小肚子全压在了明菲的脸上,以前奶嬷嬷们还会慌乱的上前将阿宝抱起来,被明菲说了几次,现在就已经要装着看不见。
明菲好笑的将儿子抱起来,放在一边,自己也坐了起来。
明月还是见一见的好,那样她就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
见着明菲起身,一旁的奶嬷嬷忙抱起了阿宝,阿宝见着明菲又不理自己了,小嘴瘪了瘪,但还是乖巧的搂住了奶嬷嬷的脖子。
明菲亲了亲儿子的小胖脸,搭上王嬷嬷的手往外走去。
王嬷嬷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这事情十有八九是跟明月有关系,而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她想了想开口道:主子见二小姐可有什么打算?打算自然是有的,只是这宫里头不管做什么,每一步都要细细考量,慢慢布局,否则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她淡淡的道:先去听听她是个什么说法在说,毕竟是我的庶妹,照顾着点还是应该的。
明月被安排在了东侧殿,里面侍候的人全是康熙的心腹,明月便是如个侧身旁至少也要站三个人,她更是不能随意往外走一步路,她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脸上便显出了慌乱,浅色的旗袍衬的她脸色有些发白,见着明菲的侍候眼眸都亮了几分,甚至忘了行礼,一旁的嬷嬷咳了一声才让她反应了过来。
明菲在主坐上坐下,俯视着底下半蹲着的明月,她的脸色看着极其淡漠,完全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她审视着僵硬的明月,末了浅笑着道:起来吧,给二小姐赐坐。
明菲的表现太淡漠,明月不敢太过,极其守礼的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想要开口,可是看着周围那一圈康熙派来的人却有些不知该如何说了。
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康熙看她的时候完全是在看一件死物,她甚至是极其害怕康熙的,看都不敢看康熙一眼,她已经没了一点可以迷惑住康熙的自信了,现在只能靠明菲救她,她要求的不高,只要明菲能让她假死出宫就行。
明菲看着下首一脸纠结的明月,开口道:说是妹妹要见本宫,不知妹妹有什么事?是吃的不够满意还是住的不够满意?若是有不满意的,妹妹尽管开口,皇上可是特意交代本宫照顾妹妹的。
明月干干的道:贵妃娘娘太客气了,奴婢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是好久没有见过姐姐了,想跟姐姐说说话罢了。
明菲浅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明月继续。
明月干干的咽了一口唾沫:奴婢进了宫多有不适,贵妃娘娘能不能跟皇上说说,让奴婢住上几天早些回去吧。
明菲依旧笑吟吟的看着明月,却一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些时候怎么不知道多动些脑子,想让她帮忙,还说的这么笃定,十有八九就是想用四四的事情威胁她,皇上若是知道阿宝会是下一任的皇帝,以他现在对太子的喜爱,哪怕现在他不会对阿宝动手,以后也不好说。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在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因为她已经很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明月留不得。
明月想用阿宝以后会当皇上的事情威胁明菲,当自己获救的筹码,所以至少她现在不敢说。
明菲有些诧异的看着明月道:本宫以为妹妹是极其想待在宫里的,怎的才来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想回了?还说是很满意,可见是哪里让妹妹不如意了,妹妹可是跟本宫见外了,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的好,姐姐还是能给妹妹做主的。
明菲的语气过于真挚,完全就是姐姐关心妹妹的口吻,让明月甚至觉得,这姐妹两以前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她低头道:奴婢只是想家了。
明菲皱了皱眉头,叹气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出,本宫也不过是个贵妃,有些事情做不得主,但妹妹既然开口了,本宫少不得当件事情记在心里,若是可以自是要帮妹妹一把的。
明菲的话让明月奇异的觉得可以信任,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根本不用将威胁的话说出口,明菲又安抚了明月几句话就起身出了西侧殿。
用晚膳的时候康熙又来了,阿宝似乎很喜欢康熙,看见了康熙在明菲的怀里蹦的都停不下来,明菲几乎要保抱不住他,阿宝甚至伸手要康熙抱他。
康熙看着很眼热,但他自来是个十分克己的人,只伸手捏了捏儿子的小胖脸,让明菲抱着阿宝坐在了自己的身侧,问了些阿宝平日的事情。
明菲还是礼节性的提了提她去了明月宫里的事情:妹妹直说自己想回家。
后悔明月和明菲的谈话,早有奴才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康熙,康熙随意的道:你怎么看?阿宝在明菲怀里踢腾的停不下来,明菲无奈只好将他放在了榻上,才回道: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求的,只是毕竟是奴婢的妹妹,不管怎样,有些礼数该到的还是要的,奴婢只是给皇上说一声。
康熙斜靠在靠枕上,捏着儿子的胖脚,觉得手感不错又多捏了几下,挥手示意侍候的奴才都下去,沉声道:你怎么看你妹妹今天的事情?明菲低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康熙长出一口气,放松的将全身的重量都给了身后的靠枕:今儿这事情搅的朕有些不安宁,也就只能跟你说说,你给朕说句实话,你自个信不信你妹妹说的话?信不信?自然是信的!只是这话不能说。
明菲一手护着儿子,一手慢慢的给康熙捶腿:奴婢打心里是不信的……明月跟奴婢相处了有七年的时间……也就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出了些意外……现在就说自己有这本事……奴婢听着就像是讲故事一般……想信都信不起来……只是……奴婢又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奴婢能料到,有些事情还是多留一线比较好,不能把什么路都堵死了。
康熙看着明菲一边给自己捶腿,一边又要护着调皮的阿宝实在忙乱些了,终于伸手将儿子抱在了怀里。
小孩子都是一样,抱在怀里软趴趴的,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奶香味,太子小时候也是这样,只是终究没有阿宝身子壮实,抱在怀里有分量。
康熙终于抱了阿宝,小阿宝在康熙的怀里留着口水咯咯的直笑,但还是不忘伸手去捏明菲的耳朵,又嫌明菲坐的远,啊啊的直叫唤。
康熙看明菲已经将耳朵上的耳钉卸掉了,就知道阿宝大约是常这样的,轻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一时又想起明月那所谓的预言,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沉重,对着明菲道:你说的话也对,只是若是真的,叫朕……不管是真是假,康熙都只能装着不知道。
明菲叹气道:皇上其实不必介怀,为了大多数人能过的安稳,皇上只能舍弃小部分人的幸福,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
康熙挑挑眉看了眼明菲,语气里带着揶揄的感觉:表妹竟是越来越有见识了。
明菲抿嘴笑着道:可是要谢过皇帝表哥的夸奖?康熙终是笑出了声。
佟家现在颇有几分暴风雨前的宁静,依旧要装着什么都没有明白,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佟国维很是烦躁的在赫舍哩氏的屋子里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贵妃真的只说她很好,别的什么都没有说?赫舍哩攥着帕子道:贵妃多一句都没有说,看着完全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庆复劝道:阿玛先不必太急,以我看来,贵妃不说是有原因的,怕的就是咱们知道了自己乱了阵脚,这事情按着贵妃的意思,大概最好就是咱们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才是最好。
隆科多也劝道:阿玛先坐下吧,什么事情大家慢慢的商量着总能想到法子的。
儿子们都大了,早以成了自己的臂膀,开口劝上几句也让佟国维安稳了下来,他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手上端了碗茶水却依旧迟迟的不进口。
佟国维一向淡然惯了,但在明菲的事情上似乎总是很难淡定的处理。
庆复只好接着道:一动不如意静,先如今咱们最好的就是约束好自己的人,先将局势看清楚了在说。
庆复看了眼佟国维又接着道:贵妃即说好就一定没有问题,阿玛别太担心,别自己乱了方寸,出了差错到就不美了。
庆复是长子,佟国维还是将他的话多少听了些进去,也不愿在后宅在继续这个话题,便起身道:我去跟门客说说话,你们该跟什么就去干什么,这些时日务必不要出什么差错。
两个儿子应了是,又给赫舍哩氏行了礼,本是打算跟佟国维一起走的,赫舍哩又单独将庆复留了下来。
阿穆鲁氏是赫舍哩一心给庆复娶的,可是阿穆鲁氏自进了这个家门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人满意的事情,这一次的事情几乎不用问都知道是阿穆鲁氏又犯了蠢,自己惹来了祸事不说,佟家也受了牵连,不管如何庆复的下一任妻子是娶定了。
庆复知道赫舍哩要说什么,赫舍哩早先时候就已经表示过了后悔,他笑着道:额娘要说的话儿子知道,额娘不必自责,这是儿子的命。
赫舍哩叹着气摸着庆复的脊背:你的婚事是额娘不好,没有给你挑个好的,你以后的婚事,你自己做主,额娘信你的眼光,绝对是比现在的阿穆鲁氏强的。
庆复给赫舍哩氏倒了杯茶:额娘说的这话真叫儿子无地自容,没了额娘都没有儿子,不过是桩婚事额娘何必一直记在心上,儿子下一次的夫人还是要让额娘挑,务必要是个孝顺的。
赫舍哩的脸上终于带了笑意:看你这孩子说的话,是给你娶媳妇又不是给额娘找侍候的人,额娘不缺下人,额娘只盼着你能找个投机的,和和美美的过上一辈子。
庆复笑的像个大孩子一般:有额娘在自然是能找个好的的!庆复出了赫舍哩的院子,还是先回了趟自己的院子,阿穆鲁氏生了重病昏迷不醒,虽有大夫过来看过也喝了药了还没有一点起色,依旧没有清醒,整个佟府的气氛都有些压抑,庆复的院子也静悄悄的,下人们见着庆复来看阿穆鲁氏忙迎上前来侍候。
庆复喜欢的是大姑妈家的表妹妃年,一直喜欢,只赫舍哩氏跟庆复的大姑妈有些不对盘,更加上的表妹的身体不好,赫舍哩怎么都不同意,那个时候庆复都有过私奔的念头了,只是后来还是向现实妥协了。
妃年在庆复成亲后不久就生了大病去世了,也不知怎的就有了妃年是因为庆复成亲气死的传言,庆复对此深信不疑,却也因此更加自责的难以释怀。
妃年是庆复心里一道揭不得的疤,而阿穆鲁氏就是这道把的见证者,甚至在庆复看来她也为这道疤添了力。
庆复以前总觉得阿穆鲁氏是可恨的,是碍眼的恨不得她早早的去死,可是真的到了她要死的时候了,他忽然又觉得阿穆鲁氏其实也挺可怜的,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谁也没有错,错的只是阿穆鲁氏被家里人安排着嫁给了他。
阿穆鲁氏的屋子里一股药味,深紫色的帷幔让屋子显的有些压抑,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阿穆鲁氏为什么总喜欢在屋子里挂深紫色的帷幔,除过让屋子看着更压抑了几分,真的在没有别的什么长处。
阿穆鲁氏的身上盖着大红色的拉丝棉被,她看着睡的一点都不安稳,眉头紧紧的皱着,额头上甚至都渗出了汗水。
庆复又觉得自己对阿穆鲁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因为到现在他才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打量阿穆鲁氏的长相,阿穆鲁氏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看,甚至要更柔弱一些,他伸出手估计了一下,阿穆鲁氏的脸也不过就是巴掌大小,下巴因为消瘦而尖尖的,脸色更是苍白。
他沉默的坐在阿穆鲁氏的床头,弓起的脊背划出一个压抑的弧度,让身后的梅子本有的几分欣喜又开始慢慢淡去。
庆复不开口,下人们也只沉默的站在一旁。
他错过了一个女子,又亲手将另外一个女子推进了深渊。
他叹气,像是羽毛一般的轻,却沉重的让他自己觉得呼吸都困难,他起身向外走去,还不忘叮嘱身后的梅子:给太医说,给你们主子添几味助眠的药材。
他能做的也就只是让阿穆鲁氏最后的日子更舒心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