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2025-03-25 21:46:30

明菲叹气,只继续道:这都六月了,天气越来越热,比往年的时候似乎都要热。

明月咬着嘴唇看着明菲,却并不答话。

明菲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康熙接着道:你知道有个词叫做‘覆水难收’吗?明月觉得自己像是被重重的砸了一锤子,灵魂都开始颤抖,是啊覆水难收,事情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又如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有些痛苦的用双手捂住了脸:天气反常往往也是大震的表现,七月份必会有地动。

康熙终于抬头看向了明月:你可知地动是大是小?这场地动会是京师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

明菲看见康熙黝黑的瞳孔缩了缩,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灾害越重越说明康熙德行有亏,四方还不安宁,汉人还没完全归顺,这个时候的大地动无异于雪上加霜,只会让康熙更艰难。

明月又在再次在康熙的眼里看见了杀意,仿佛未来的地震时她带来的一样!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康熙沉默的起身,转身出了西侧殿。

明菲本是跟康熙一起往出走的,明月叫了一声:贵妃!她回头看的时候,见着明月几乎是用祈求的眼神在看她:奴婢不想在待在这了,求贵妃娘娘帮奴婢想想法子,奴婢一定会报答娘娘的!明菲垂下眼睑,看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我不敢保证,但总会试试的!明月几乎哭出了声:娘娘是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明菲心里笑了一声,熟知历史的人,谁又不知道她也是康熙后妃里出了名的短命的?她抚着顺滑的帕子点了点头:你好好地,总会想到法子的。

明月其实并没有多笨,她只是太急切了,在撞得头破血流之后立马学乖了,至少她再不敢流露出威胁或者交换的意思,可是即便如此,明菲还是不想留她,没有什么别的原因,蠢过一次的人,谁又能保证她永远不会在蠢?佩玉几个见着明菲出来了,忙迎了上去,佩玉轻声道:皇上已经走了。

明菲点了点头:咱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执棋道:回主子的话,都收拾妥当了。

明菲想了想道:多带些厚一些的衣裳,尤其是四阿哥的,在去太医院领些治伤寒和痢疾的药材。

她有空间,等到地震的时候她用不上这些,但是她总要带一些掩人耳目的东西。

执棋有些诧异,还没开口就被佩玉瞪了一眼,只好将话咽了下去,应了是。

明菲没事又例行‘休息’,佩玉几人侍候着明菲睡下,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内殿,执棋才轻声询问:佩玉姐姐刚才瞪我做什么?佩玉又瞪了她一下:主子虽然好说话,但你也不能忘了规矩,主子让你做你就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若是想让你知道,主子自然会告诉你,以后收敛点。

执棋不生气反倒亲昵的挽住了佩玉的胳膊: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记下了,以后再不会了,只求姐姐万事多提点些。

佩环在一旁轻笑了一声:你到是个顺杆爬,佩玉姐姐只说了一句,你就让佩玉姐姐‘万事’多提点,我若是佩玉姐姐才懒得管你了。

执棋乘人不备,朝着佩玉吐了吐舌头:可是佩玉姐姐不是你,是吧,佩玉姐姐?佩玉懒得理会只吩咐道:让人去收拾衣服,主子和四阿哥的咱们都要细细的过一遍,别出了什么差错。

执扇话少,但做事踏实,认真的应了是,佩玉转头教训佩环和执棋:跟着执扇多学学,别总是毛毛糙糙的。

执棋和佩环见佩玉脸色严肃,忙都应了是。

佩玉脸色缓了下来:咱们也带上一两件的厚衣裳,主子即带总是有道理的。

几人又点了点头。

畅春园不是多远,但皇上出行要摆驾,为了康熙和后宫众人的畅春园之行,礼部车水马龙了半个月,礼部的官员更是忙了好几个通宵……才将皇上出行的各项事宜安排妥当。

皇上后妃更是要在六月的天气穿上层层叠叠的正装,不过所幸宫女可以在跟前打扇,车架里还摆着冰盆。

阿宝第一次坐马车,或许是因为好奇而显得比平时安静了很多,小手抓着明菲的衣襟,大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嘴里更是依依呀呀的说着话。

明菲抱着他给他拿着马车里的东西一一讲解,阿宝成了她的孩子,早就注定了结局,要么成为皇上,要么成为新皇的刀下鬼,她有些爱怜的摸着阿宝红润的脸蛋,人在什么位置就有什么苦恼,他的阿宝注定了比别人艰辛,但也同样的会成为天下之主。

人人都说雍正这个皇帝当的不值,当的累当的苦,可是他到头来还是要寻求仙药想要长生不老,男人爱权势,一旦沾上了,他们总是很难放手,而且她的阿宝一定会长命百岁。

畅春园建筑朴素,不施彩绘。

园墙为虎皮石砌筑,堆山则为土阜平冈,不用珍贵湖石,园内有大量明代遗留的古树、古藤,又种植了腊梅、丁香、玉兰、牡丹、桃、杏、葡萄等花木,林间散布麋鹿、白鹤、孔雀、竹鸡,景色清幽(此处为度娘提供)。

康熙住澹宁居,孝庄和太后占了渊鉴斋,明菲和阿宝住在藏拙斋,明月自然跟着明菲,其他嫔妃依次往后安顿。

入住的事情因有宫人早早的来收拾,所以基本上只下面的人将自己主子的东西安置好了就可以入住,明菲稍稍看了看就带着阿宝去了孝庄的渊鉴斋。

兰馨在孝庄跟前,不知道说了什么,惹的孝庄抚着兰馨的背直笑,见着明菲带着阿宝到了,笑着朝明菲招手:快给哀家把四阿哥抱过来,哀家好久都没见着这可人疼的小家伙了。

大概是因为赶路,阿宝并不如往常精神,安静的在孝庄怀里吃指头,孝庄看了又笑:他今儿到安静的让人心疼。

明菲笑着道:大概是赶路有些累了,这才难得安静了一会,老祖宗也赶了半天的路了,可要太医过来瞧瞧?孝庄摇头道:哀家哪里就成了纸糊的了?不过才这么点路罢了,以前在科尔沁草原上的时候,有时候光骑马都能骑上一天,你们不知道,骑马累人的很只一会就磨的腿疼,那时候到不怎么觉得,现在就不行了,老了,骑一会颠的骨头疼。

明菲笑着道:老祖宗说的什么话,您哪里就老了,您还要指点妾身的孙子孙女们了。

孝庄轻拍着阿宝的背笑了笑:活那么久做什么,哀家还嫌累的慌,小一辈有小一辈的活法,哀家就不参合了,免得他们面上不说,背地里怨怼哀家。

孝庄说的很随意,竟还带着几分顽皮,拥有无上的权利和地位的人还能如此看淡生死,那么她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明菲觉得哪怕她历经了奇妙的人生,都无法跟现在的孝庄比,因为她怕死。

她有些崇敬的看着孝庄:老祖宗是有大智慧的人,不是妾身这样浅薄的人能比的上的,只是妾身还是盼着能长长久久的伴在老祖宗的身边。

兰馨笑嘻嘻的道:兰馨也要陪着老祖宗!一直很安静的阿宝,竟是像听懂了一般也啊啊的应和了两声,逗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老祖宗也给孙儿说说。

明菲和兰馨听得是康熙来了都起了身,康熙换了身宝蓝色江稠的常服,穿着青色凉缎的靴子,手里摇着把扇子走了进来。

康熙叫了明菲和兰馨起,又要向孝庄请安,孝庄摆手道:皇帝起来吧,这么热的天,你的事也多,都不用过来的。

康熙在孝庄跟前坐下:孙儿总得看看老祖宗才放心,老祖宗可有哪里不舒服?孝庄笑道:你这话竟跟贵妃说的一样,老祖宗又不是纸糊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了,太子了,这孩子自小身子不是多好,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好着,就是年纪小,走了一程累了,下了车驾就睡着了朕也没叫醒他。

孝庄点了点头:过会等他醒了,叫个御医过去看看。

康熙表示很赞同。

幼年的太子大概就是在这两位的宠爱下,幸福又辛苦的长大的,要什么有什么,前提只是你听话好学。

明菲看着在孝庄跟前躺着的几乎已经睡着的阿宝,忽然觉得他的儿子又一次注定了必须往冷面的方向发展,他必须让康熙觉得他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又说了一会话,见着孝庄累了,康熙就带着明菲阿宝一起离开。

康熙让奶嬷嬷们带着阿宝先走,自己带着明菲在后面慢慢的走,还将其他宫人打发的远远的跟在后面。

明菲知道康熙又该说地震的事情了。

朕打算过几日就带着你们往热河那边走,对外便说是去避暑。

明菲点了点头。

康熙似乎并不用明菲回答,自顾自的接着道:若真是有大地动,粮食药材必定是会紧缺,朕想着这几日从浙江一带掉过来些,以备应急之用,你自己就照顾好胤禛和你自己,老祖宗朕会派人跟着,至于别的……别的他也无能为力,哪怕他贵为天子。

康熙的心情很沉重,这只能说明他几乎已经将明月说的事情当真了。

明菲停下来牵住了康熙的手:妾身很惭愧,什么都不能帮皇上做,但请皇上不要难过,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能有更伟大的作为,上天只是在考验皇上的能力,只要皇上做的好,上天是会看到的,皇上是个好皇上!康熙忽的笑了笑,摸了摸明菲的发鬓:你说的话朕都记下了,你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你看,你跟朕说了几句话,朕的心里就舒坦了很多,你还给朕管着后宫,你很重要。

她很重要?她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康熙。

康熙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却并不打算在继续这个话题。

李德全在后面远远的喊了一声皇上,康熙停了下来,见着李德全带着两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皇上,索额图,明珠几位大臣已经到了,在澹宁居等着皇上了。

康熙点了点头,李德全低头看见康熙和明菲牵在一起的手,顿了顿,又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康熙对着明菲道:朕还有些事情先走了,你回去也歇息一会。

明菲点头道:皇上也当注意身体。

明菲站在原地看着康熙走远了,才搭上佩玉的手往回走去。

康熙夜里并没有招寝,因为可能会地震的原因,康熙特别允许明菲夜里带着阿宝睡。

阿宝显的很兴奋,趴在明菲的胸前一个劲的捏明菲的耳朵,甚至表现出了要吃奶的念头,明菲笑着将儿子抱进怀里,低头跟儿子额头挤着额头,这让阿宝很高兴,笑的异常欢快。

王嬷嬷忍了好一会了开口劝道:主子,时辰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明菲对着儿子吐了吐舌头,惹的阿宝又咯咯的笑了好好几声,明菲点头道:让奶嬷嬷喂了四阿哥吃了奶就抱过来。

罗账放了下去,外面的灯也熄了,但帐子里的娘俩显然都没有睡意,明菲等着外面传来的守夜的宫女均匀的呼吸声,毫不犹豫的带着阿宝进了空间。

空间里是阳光灿烂的白天,一如既往的在轻风吹过的时候是悦耳的沙沙声,带着草香和花香,由近处蔓延向远处,毛毛叫了两声颠颠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阿宝一手搂着明菲的脖子,一手不停的挥舞,即兴奋又有精神尤其是看到毛茸茸的毛毛的时候,在明菲的怀里扑腾的几乎要要下地自己走动。

毛毛大概明白阿宝是自己的小主人,阿宝揪着它的耳朵的时候,它显得很无奈,一边摆着尾巴一边拿眼睛看明菲。

明菲自己泡澡,带着阿宝也泡了个澡,阿宝高兴的又唱开了,明菲亲了儿子一口:来,乖儿子,亲额娘一下。

阿宝几乎毫不犹豫的就亲了明菲一口,娘俩在温泉里笑成了一团,急得毛毛在岸边又汪汪的叫了几声。

洗了澡,又喝了些空间水,明菲才带着脱的光溜溜的阿宝在空间的大床上休息了下来,但显然阿宝对这么软的床又好奇了起来,拽着床单依依呀呀的不肯睡。

娘俩也不知道闹了多久,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伸手不管康熙的内心有多焦躁,他表现的一直很平常,只是这突然的调粮调药材,虽是有些名目的,但还是让下面的人糊涂了。

大臣们从九经三事殿退下,太师果毅公遏必隆自钮钴禄皇后没了之后,消息就大大的不如先前灵通,家族势力也不能跟先前同日而语,他看了看一脸笑意的明珠,又看了看满脸淡然的佟国维,在看前面迈着四方步的索额图,还是凑向了索额图:索相!索额图脸上里立马带出了笑意:太师!遏必隆家还有个女儿,明年选秀刚好是时间,太子年纪还小宫里头虽有皇上看护,但是若能在后宫里在拉个盟友,这又有什么不好,两人几乎是越说越投机,遏必隆摸着胡子道:索相怎么看皇上今儿的旨意?索额图有些为难的道:只能说圣心难断!遏必隆心里暗骂老狐狸,但还是不得不跟他继续周旋。

佟国维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两人,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想要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现如今的佟家太过显要,要的只能是低调。

明珠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几人,却还是不忘跟身边的礼部官员商量事情:皇上打算过几日又要往热河方向去,时间有些急,你们礼部就又要忙了,不过事情还是要办的漂亮,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只要你们干的好,老夫会为你们在皇上跟前请功的。

众人得了明珠的保证,又是欣喜又是感激,都抱拳口中感谢明相。

佟国维看了看明珠又看了看索额图,这两人几乎就是水火不容,索额图赞同的事情,明珠必定是要唱反调,索额图拥护太子,明珠立马就去拥护大阿哥,贵妃说的不错只有这两家斗的越欢实,佟家才能越安全。

他又走了几步,见着个小太监远远的跑了过来,在仔细看时便知道是长春宫里的,他站住了脚。

那小太监跑过来朝着众人打了千:奴才见过各位大人,见过佟大人!索额图几乎眯起了眼睛,佟贵妃做事还真谨慎,让人给家里传个话都要放到众人的面前,生怕得了皇上的猜忌,在想到自己得的消息他不禁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佟国维道:可是贵妃娘娘让你来的?小太监道:回佟大人的话,是主子让奴才过来的,说是过几日热河之行想让佟夫人和小小姐一起都去,说是好久都没见了,皇上也答应了。

佟国维点了点头。

小太监又道:贵妃娘娘还让奴才问候佟大人,说是请佟大人注意身子。

佟国维的脸色很明显的柔和了起来:谢过贵妃娘娘。

小太监交代完了自己的事情,又问:佟大人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佟国维摇了摇头:无事。

小太监向众人行了礼,退了下去。

官场上的人都习惯了将一句话当成几句话琢磨,贵妃的话又让众人生出了很多心思,只是这些都不在佟国维的考虑之内,他所关心的也只是一直主张少见面的明菲为什么突然让赫舍里进宫陪她。

庆复刚见了诺木图,从诺木图那里得来了不少故事,正在给赫舍里氏说硕王家里的事情。

硕王福晋很是匪夷所思,整日里将浩祯一个姓白的小妾带在身旁,据说是吃同桌,寝同榻,形影不离,就是亲身女儿大概都比不上。

赫舍里轻呼一声,用帕子捂住了嘴:这福晋莫不是……哪一家有这样的道理?佟国维不悦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可是闲的无事?尽给你额娘说这些事情?听得佟国维回来了,娘俩都起了身,赫舍里一边服侍着佟国维换衣裳一边道:我今儿有些不爽快,他便过来陪陪我。

佟国维不悦的哼了一声。

庆复小幅度的撇了撇嘴,恭敬的道:阿玛今儿可遇上了什么事?佟国维在椅子上坐下,长出了一口气:贵妃娘娘让你额娘和妹妹过几日进宫陪她。

赫舍里和庆复都顿了顿,赫舍里道:可说了是什么事?只说是想念额娘了。

看着佟国维和赫舍里明显的纠结了起来,庆复劝道:额娘还是早些收拾东西,进宫陪伴贵妃才是正事,其他的事情只额娘进了宫就都知道了,现在就不要多想了。

赫舍里点了点头,佟国维不置可否。

明菲说要接赫舍里和明兰进来陪她的时候,康熙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康熙之所以要往热河走,就是因为这样可以明目张胆的住帐篷,到时候就是真地震了也不会出了什么大事,而明菲之所以要将自己的额娘接进来也为了让她们住帐篷。

佟国维和庆复几人是要随驾的,这个明菲不用担心。

赫舍里看着还是以前的样子,明兰在见明菲的时候就防松的很多,对白白胖胖的阿宝同样的很好奇。

赫舍里保养的很好的脸几乎都笑出了褶子,手里抱着阿宝道:这孩子跟你小时候像,都是白白胖胖的,看着都招人喜欢。

明菲抿嘴笑了笑,明兰脆生生的道:那明兰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明菲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现在就很小。

明菲的话显然让小明兰有些纠结,她皱着一张小脸看着赫舍里:额娘,明兰不小了!赫舍里笑着也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你是不小了,你都已经当小姨了。

明兰又将注意力给了流口水的阿宝,咯咯的笑着逗阿宝:四阿哥,叫小姨。

赫舍里端详了几眼明菲:贵妃气色倒不错,可是都顺心着?明菲笑了笑:都很好,让额娘进来只是想让额娘陪陪我。

赫舍里明显的舒了一口气。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得荣嫔,惠嫔宜嫔和其他几位嫔妃一起结伴来拜见明菲,大概都是知道赫舍里来了,按着规矩过来拜见的。

一群莺莺燕燕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各种姿色应有尽有,空气里似乎都带上了若有若无的香气,光线都绚烂了几分,便是赫舍里这样的世家大妇都看的眼皮子一跳,在去看明菲的时候,明菲的脸上依旧带着高贵浅淡的笑意,仿佛她看到的只是一群女人,而不是她丈夫的女人。

赫舍里看了眼一脸天真的明兰,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宜嫔的肚子更大了,但气色却很好,养的红光满面白白胖胖的,都快赶上她的阿宝了:奴婢们过来一是探望贵妃,在个就是看望佟夫人和佟小姐。

竟是隐隐约约的将自己当成了嫔妃之首。

明菲笑了笑一边答话一边去看其她人的神情:你们也太客气了,尤其是你,身子都这么重了,这么热的天就不当随意走动,还是好好养着方好。

惠嫔在低头品茶,荣嫔笑吟吟的一脸和蔼,后面的乌雅氏一如既往的低着头,明菲忽的想起六阿哥似乎就是六月份怀上的,这样算算也快一个月了。

她双手交叠的放在腿上看着下面的一众人,荣嫔笑着道:怎的不见佟二小姐?奴婢好些时候没见着二小姐了。

康熙专门去看过明月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在加上明月的待遇实在是太特殊了些,也无怪乎她们会这么关注明月。

明菲的神情在众人的眼里很是微妙的暗淡了几分,但随即又很轻松的道:她身子有些不适,得要养着。

明菲的眼睛余光看见了乌雅氏迅速低下了头,以及宜嫔不自觉皱到一起的帕子。

她勾了勾嘴角,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天气一天热似一天,却总是闷闷的不见风也不见雨,康熙是太子不离身,明菲是阿宝不离身,因为明月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而明菲自己也不记得,他们只能随时防备。

七月二十八日,依旧是个蒸笼一样的天气,明菲用了早膳带着阿宝去见了孝庄,回来听得一直注意着外面动物情形的桑枝道:主子的马怎么都不愿意进马厩。

明菲心里咯噔一下,对着佩玉道:去跟皇上说,就是今日了!佩玉有些糊涂,但见着明菲的神情难得的很严肃,便认真地行了一礼,明菲顿了顿:传完了话你立刻回来,哪都不要去了。

佩玉应了是。

天色奇妙的并没有越变越亮堂,而是开始变得灰蒙蒙的,头顶上仿佛是顶着一个深色的大盖子压抑的骇人,明菲转身进了帐子,抱起了阿宝,带上赫舍哩和明兰,她又让人去叫了妃嫔们出来,说是一起走走。

康熙得了明菲的消息也几乎是立马带上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又叫了孝庄,两拨人在外面的空地上很必然的相遇了。

明菲看着很轻松,带着一大群后妃们向康熙和孝庄行礼。

康熙很欣慰的看了一眼明菲,很有一宫之首的风范,大难当前还能想到这众多后妃,明菲朝着康熙笑了笑,走上前去站在了孝庄的身侧,孝庄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淡淡的道:今儿真是奇了,皇上竟像是跟贵妃约好了一般,齐齐的把咱们都叫了出来,说说吧,可是有什么事情?康熙笑着道:并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出来看看景色,让老祖宗也松缓松缓。

太子在康熙的身侧挪啊挪,终于挪到了明菲身侧,对着明菲讨好的笑了笑,明菲失笑,很想捏一捏他圆嘟嘟的脸蛋,小太子见着康熙看了他一眼但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便又往明菲跟前挤了挤,几乎靠在了明菲的腿上,小脸上一本正经的,但手上却是一下一下捏着阿宝的脚。

明菲腾出一只手,悄悄的拍了拍他的背,小太子脸上的表情立时欢快了起来。

康熙打量了一下明菲身边的人,忽的道:怎的不见佟二小姐?明菲道:妾身让人去叫了,按道理也该到了。

康熙点了点头,但其他妃嫔的心几乎沸腾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询问佟二小姐?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要收入后宫的!孝庄见着问不出什么话来,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拆康熙的台,便真的带着一群人四处走动看起了风景。

宜妃的身子确实不便,明菲看她辛苦,开口道:宜妃身子重了,要不就在原地歇会?宜妃是真有些感激明菲了,康熙抬头看了看天,朝着明菲点了点头,明菲让人拿了毛皮毯子出来,宜妃轻声道:地上湿气重,便是有毯子也不太方便坐。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康熙却明白明菲的用意,若突然来了地动椅子被摇倒了,吃亏的还是宜嫔,他一时感慨明菲的大度细心,一时又对宜嫔的多事感到烦躁,有些不悦的道:贵妃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来的这么多事情?!宜嫔已经很久没有被康熙这么重的呵斥过了,掉了面子不说,也觉得委屈几乎立时红了眼眶,别的那些看不惯宜嫔跋扈的,眼里都带着幸灾乐祸。

明菲少不得出来说几句话:宜嫔说的也是,地上湿气重,不大方便坐。

那种等待灾难来来临的心情,没人能够体会到,至少康熙的心情十分复杂又万分烦躁,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带着众人又往前走去,没人理会宜嫔,宜嫔便也只好继续跟着。

又走了一截子路,康熙让人在四周搭上帷幔,又在里面设了可以坐的席子。

这个时候的天色越来越暗,都需要点灯,孝庄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像是在集体等待宣判一样。

一阵牛吼从远处传来,小太子几乎下意识的就投进了康熙的怀里,孝庄惊诧的道:这是怎么了?!明菲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护着明兰,大地在顷刻之间上下颠簸了起来,昏暗的天空闪过蓝色黄色的光芒,沉重的吼声一波接一波,明菲喊道:都趴下!这样的地震只会是八级以上的大震。

宿营的地方传来了阵阵尖叫,明菲这边的情形却因为是在平地上所以都显得镇静了许多,但还是有不少胆小的开始哭喊尖叫。

明菲将阿宝整个用衣服抱住,紧紧的护在怀里,实质却是早早的就把阿宝放进了空间,小孩子大多受不了这种强烈的地动。

一旁的赫舍哩紧紧的抱着哭叫的明兰,还不忘大声询问明菲:贵妃可还好?四阿哥可还好?康熙和明菲离得进,伸手将明菲拉住,仿佛这样他就能放心些,小太子哭的脸都花了却还不忘向明菲伸出手:贵妃娘娘。

人们总说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的人也往往更容易感动,明菲常想,大概就是因为小太子的一次伸手,她便从来都没有想过向他下狠手,因为她总是记得这个时候的他那双黑亮胆怯的眼眸。

意图清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中午,京师地区发生了一场强烈地震地震波及范围除京城外,还包括周围的河北、山西、陕西、辽宁、山东、河南六省,共计两百余州县。

地震给京城带来了巨大的破坏。

万七千人屋下死,骨肉泥糊知是谁?收葬不尽暴无已。

亲不顾,友不留,晨夕秋秋冤鬼愁……京城倒房一万二千七百九十三间,坏房一万八千二十八间。

死人四百八十五名,邻县通州有三万多人压死,三海关、三河地方平沉为河,养心殿、永寿宫、乾清宫、慈宁宫、武英殿、保和殿、翰林院、织染局、通州三河等地的州县衙署都受到了相当严重的破坏。

这些消息都是后来慢慢的从下面报上来的,只是跟历史上不一样的是,并没有内阁学士王敷政、大学士勒得宏、掌春坊右庶子翰林侍读庄炯生、原任总理河道工部尚书王光裕在震中身亡,因为康熙几乎将重要一点的大臣都带到了热河。

嫔妃中也只宜嫔动了胎气,吐的昏天暗地消瘦了很多,太后一声不吭的将自己的用度分了不少给宜嫔,宜嫔因为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到将太后的反常给忽略掉了。

明月出了些小小的意外,因为稍微耽搁在地震中被倒下的旗杆伤到了腿,康熙即便忙的焦头烂额还在明月的身旁安置了自己的人,明月出入往往有两人在身侧,这让看的见但并不明白个中缘由的妃嫔们酸的直冒泡。

大震之后余震不断,康熙起驾虽回了京城,但众人依旧住的帐篷,孝庄的脸色很不好,一只手紧紧的拉着小太子,大阿哥和三阿哥都跟在身后。

明菲抱着已经睡着的阿宝轻轻的晃着,轻声道:妾身想着是不是给嫔妃们都诊个脉,最好能调理一下身子,毕竟是侍候皇上的,又跟皇上离得近,身子不好了也让人不放心。

孝庄疲惫的点了点头:你看着安排,你办事哀家还是放心的。

少言的太后插嘴道:若是宜嫔要什么药材,贵妃便让人到哀家这里拿。

明菲笑着道:看太后说的,哪里就能少了宜嫔的药材,太后放心,必定会让宜嫔养的白白胖胖的,生个壮实的小阿哥。

太后仿佛已经将白胖的小阿哥抱在了怀里,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孝庄似乎感染到了太后的好心情,终于缓和的摸了摸太子的小脑袋:可还害怕?太子的小嘴抿的紧紧的,仔细看真的跟康熙抿嘴的时候很像,那双黑亮的眼眸里清晰的将孝庄的影子倒影了进去,孝庄这一辈子说是杀伐果断也不为过,只是在这个重孙子跟前似乎都成了幻影,有的只是用不完的慈爱和怜惜。

她叹气又摸了摸太子的背:不怕,有老祖宗和你皇阿玛在,胤礽乖乖的,只管着好好读书就行!小太子看了看明菲怀里的阿宝,咬了咬嘴唇忽的挺起了胸脯,响亮的道:胤礽不怕,胤礽是胤禛的哥哥!孝庄怔了怔,神色有些复杂的拍了拍太子:你不但是胤禛的哥哥,还是的哥哥,更是胤禔的弟弟。

小太子又不说话了。

明菲默叹了一口气,孝庄显然并不乐见太子跟胤禛的亲密,甚至说是反对的,她看孝庄很有将话题进行到底的意思,忙循着话头道:给太子和几位阿哥也当好好的看看,这些时日来受了不少惊吓,也是要好好地养养的,老祖宗和太后也要调理一番才好。

太后笑着道:你今儿是谁都想到了,独独就是落下了自己和四阿哥,这后宫里头除过老祖宗最忙的就是你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明菲总觉得太后是个大智若愚的人,她一直对明菲不错,这无关乎个人感情,而是因为她看的长远看的明白,一直罩着她的孝庄已经到了说走就走的年纪,往后的日子里后宫就是她跟明菲的天下,明菲即有四阿哥身后又有佟家,她身后虽有科尔沁,但显见山高路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也会有需要依靠明菲的时候。

孝庄赞同的点了点头,对着苏沫道:让人去叫了御医来,给后宫的人都诊个脉,这个时候药材大概是紧缺的,你把咱们能找出来的药材都拿出来……也不知道孝庄想到了什么,忽的就停了下来,有些疲惫的道:哀家也累了,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就在哀家这,你们就先下去吧。

八月本当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但这个时候北京城却是灰蒙蒙的一片,同样也因为这场巨大的灾难连空气都沉闷哀痛了起来,明菲并没有穿花盆底,只穿着平底鞋将阿宝抱在怀里。

明菲进了自己帐篷,王嬷嬷一边侍候明菲换了衣裳:主子就是太好心了。

明菲伸着胳膊让王嬷嬷将衣服套进去:嬷嬷这话又怎么说?佩玉已经接口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给其他的妃嫔们诊个脉,也不好好给您调理调理身子。

明菲洗了手,自己喝了几口空间的泉水,又将帕子沾湿给睡着的阿宝擦了擦脸,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个又如何算是好心,不过是做了自己当做的事情罢了。

乌雅贵人的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吧。

王嬷嬷只叹气:反正主子做的事情自有主子的道理,但求主子也顾忌些自己的身子,昨个晚上都什么时辰了才歇下的,主子好歹趁着这个空眯上一会吧。

因为空间的原因,明菲的身体真的特别好,不过是熬了几晚并没有任何不适,照样的精神百倍,不过这个时候确实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明菲便笑着点了点头:嬷嬷说的也是,那就眯上一会吧。

明菲觉得王嬷嬷几乎出弹出去的,明菲只眨了眨眼,王嬷嬷已经走到明菲跟前扶住了明菲的手,扶着她就往床榻跟前走:这样就好,奴婢给您在外面守着。

似乎生怕一个错眼明菲就反悔一般。

明菲不自觉的弯起了眼眸。

明菲又让御医给妃嫔们请安,嫔妃们反映不一,但只有乌雅贵人的心里最冰凉。

她总觉得贵妃那双漆黑又明亮的眼眸,只一眼就可以完全把她看透,她甚至丝毫不怀疑的认为贵妃是知道她有了身孕的,她的葵水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她又总是犯困爱吃酸的,十有八九是有了身孕了,她自然是很高兴,她本来还想着等这段动荡的日子过去了,在爆出自己有孕,即能找到合理的说法又能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更稳当些,只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肯能了,她将必须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成为最显眼的一个。

乌雅贵人受宠,有孕是迟早的事情,但还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带来了不一样的反应,宜嫔托着自己的肚子气的几乎手都开始发抖,贱人!真真是个贱人!从她的眼皮子底下被皇上挖了去,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有了身孕!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她摔了杯子不说,甚至习惯性就想去扇乌雅氏几个耳光。

满朝上下的气氛实在有些沉闷,这难得的好消息虽然没有让康熙展颜,但至少让孝庄看着不如先前那么阴沉了,她一手轻拍着太子一边轻声道:难得这个时候有这么一件好事,也是贵妃心细才知道的,在苦也不能苦了孩子,给乌雅氏贵人的份利就升到嫔,给贵妃赏些药材下去,不是她妹妹最近还在用药吗,她那边大概也是缺这些东西的。

苏沫一边给孝庄捏着肩膀一边道:老祖宗是想给乌雅贵人升位分?孝庄叹气道:皇上看着还是喜欢那个乌雅氏的,升个位分也好。

苏沫点了点头。

明菲刚刚起来就得了乌雅氏有孕两个月的消息,她淡淡的点了点头,洗漱了一番,阿宝也醒来了,明菲抱着的时候看着总是想要出去,伸手指着帐篷外面。

她抱着不安分的阿宝在椅子上坐下,让阿宝坐在她的腿上:还有什么事情?太皇太后将乌雅贵人的份例升到嫔了。

佩环有些小心翼翼的道。

明菲的表情终于看着重视了起来:太皇太后有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并没有说特别的话,只说让她好好的养着。

明菲沉默了下去。

明菲的样子让一旁的王嬷嬷几人很有些迷惑,为什么看起来明菲最介怀的是乌雅贵人的份例升了的事情?她们自然不知道明菲是从这里看出了孝庄的态度。

看情形,孝庄是想让乌雅氏上位的,至于为什么想让乌雅氏上位几乎已经是明摆的事情了,她不想明菲在后宫里一家独大,哪怕明年的选修遏必隆家的小姐百分之百的会进宫,但是跟现如今的明菲比起来,分量依旧不足够,康熙明显的对明菲是有特殊的情分在,而明菲还有一个阿哥,身后还站着佟家,孝庄做这些为的就是太子。

时疫明菲想起胤礽,心里竟是有些说不出的怅惘,她并不怕钮钴禄氏进宫,相反在某些程度上她还是期待的,钮钴禄氏的到来不但能带来后宫的平衡,更重要的是她能减弱康熙以及孝庄停留在明菲身上的目光,分担了明菲的光芒让明菲显得不太特别。

她忽然有些明白正史上为什么钮钴禄氏能生下阿哥而佟佳氏却只能抱养,还依旧不能将四阿哥记在她的名下,她到底是应该庆幸这不是正史所以她才有了阿宝,若不然她大概还是那个一生无子的佟佳氏。

她将纷繁的思绪抛开,开口道:二小姐如何了?二小姐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太医说在喝两贴药就好了。

明菲安抚的拍了拍想要下地的阿宝,隔了一回道:太皇太后是不是给了不少药材?是那便用太皇太后的药材给二小姐煎药吧。

佩玉领了命,下去吩咐。

明菲放了阿宝在地上扶着他走。

十个月的阿宝嘴里有时会无意识的发出mama的声音,但显然想要发出额娘这么高难度的音节还是要等些时候,阿宝因为要走路,小手攥的紧紧的,连眼睛似乎都比往常睁的大,一个劲的迈着小短腿往前扑。

王嬷嬷在一旁笑着道:四阿哥的腿上真有劲,奴婢看着似乎隔几天就能自己走了一样。

明菲亲了亲阿宝,笑着道:我也不指望着他现在就走,等满了周岁在走才好了。

明菲亲了亲阿宝,阿宝撅着小嘴立马回亲了一个,嘴里啊啊的示意明菲在扶着他走,明菲轻拍了她一下:额娘现在忙,让奶嬷嬷扶着你走可好?阿宝嘟着嘴巴看了看奶嬷嬷,奶嬷嬷立马恭敬的回了一笑,小阿宝瘪着嘴巴依旧拉着明菲的裙角。

小孩子已经会表示自己的喜好了,只是那奶嬷嬷见着阿宝明显的嫌弃她,不禁有些害怕,贵妃说不定会因此不高兴。

明菲并没有注意到奶嬷嬷的担忧,她不得不蹲下身子看着阿宝:额娘有事,现在不能陪阿宝,阿宝乖乖的听话,做个好孩子,好不好?阿宝的小脸上写满了失望,伸手搂住了明菲的脖子,小脸贴着明菲的脸。

明菲知道她陪阿宝的时候不多,她并不是多么称职的额娘,她鼻子有些泛酸将阿宝抱了起来:额娘带阿宝去看老祖宗好不好?小阿宝在明菲的怀里拱了拱,很明确的表示额娘去哪我去哪。

明菲失笑,将阿宝抱得更舒服了些,对着身后的下人道:去太皇太后那谢恩。

明菲现在并不是多么喜欢将阿宝往孝庄和康熙跟前带,这个时机不对,她更希望的是这些人能将阿宝忽略掉,去的时候太子大阿哥和三阿哥都在,太子看见了明菲很高兴,拉着明菲的裙角问东问西:弟弟还不会走?明菲道:现在让别人扶着他也可以走几步。

大阿哥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大着嗓子道:那让四弟走一走。

三阿哥有些文弱,奶声奶气的道:贵额娘不是已经说了吗,四弟要让人扶着走。

大阿哥被拆台,转头狠狠的瞪了眼三阿哥。

孝庄笑着道:行了,你们几个别争了,四阿哥能走的时候自然就会走,你们在争也没有用。

明菲道:大阿哥今儿没去上课?大阿哥本是要开口的,但见着太子已经张了嘴,便又忍着将话吞了进去。

夫子有事,皇阿玛便给大哥放了半天的假。

明菲抬头去看孝庄,孝庄沉声道:你当知道这一次京城死伤的人不少,大阿哥的夫子家里有些事情。

明菲恍然的点了点头,当是家里有亲人去世了。

明菲看着孝庄的脸色不好,便又转着话题道:妾身是过来谢过老祖宗的赏赐的。

孝庄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起来:这一次又亏的你细心,才知道乌雅贵人竟是怀了龙嗣,若不然照着现在乱的样子,谁知道会出个什么事情,也当给你些赏赐。

太子忽然道:老祖宗,胤礽是不是又要有小弟弟了?孝庄和明菲都笑了起来,明菲道:今儿借了太子的吉言,乌雅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必定是个小阿哥!孝庄轻笑道:咱们胤礽的话必定能应验的!明菲瞥眼见着七岁的大阿哥嘴角不自主的往下撇了撇,明显的看着不屑。

明菲的眉头微挑,这个时候就已经不和了?明菲跟孝庄正说着话,就听的明月跟前的小太监求见。

明菲诧异的道:二小姐有事?小太监道:太医说二小姐得了时疫。

孝庄的脸瞬时沉了下去:怎么回事?!小太监哆嗦的跪下道:二小姐这几日以来身子看着一直不大爽利,今儿自喝了药情形就不太好,一直看着有气无力,过了两个时辰就吐了一次,奴才立时就去请了太医,太医去看了看,便说是得了时疫了。

明菲闭了闭眼:将二小姐挪出后宫吧。

顿了顿又对着佩环道:给后宫里头都熏一遍艾草,现在就去办,在让御医给后宫里头的人都诊一次脉,这个时节有病的人一律挪出去,但得承诺好了必是要接回来的。

孝庄点了点头:就按着贵妃说的办,无论如何不能在有人染病了。

大灾之后必有疫情,甚至是比地震更可怕地一种灾难,现在忽然有人得了时疫,如何能不让这医疗落后的古代人恐慌紧张,以至于一不留神就能忽略某些不太对头的事情。

明菲摸着手指上的指环,这一次又是谁做的了?宜嫔?乌雅贵人?明菲抱着阿宝出了孝庄的帐篷,吩咐身旁的执棋:你去给皇上传个话,只说二小姐得了时疫了。

明月单独住一顶帐篷,离得明菲不远,明菲远远的站着看了看,似乎隐约的还能听到里面的呕吐声,但下人却都在外面站着,没有一个人愿意进去,只是这些人注定是要跟着明月一起出去的,康熙如何能放任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人,就这么轻易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死掉?到底谁会更厉害一些?明菲心里笑着摇了摇头,抱着阿宝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没一会康熙就到了。

康熙瘦了不少,精神也不是很好,有些疲惫的在榻上坐下,整个人都靠在靠枕上闭着眼道:怎么回事?明菲给康熙揉着肩膀,柔声道:只说是这几日以来精神头都不大好,今儿又吐了几次,请了太医来便说是得了时疫,妾身已经着手让人将她挪出去了。

明菲总觉得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人物对康熙来说是有吸引力,可她却不知在康熙的心里,这种人就如同罂粟花,吸引人的同时却还有着致命的危险,而他自己也总是在留还是不留中徘徊,现如今既然上天都不愿意留她的命,他甚至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竟是在明菲力道舒适的揉捏中,睡了过去,还打了起了鼾。

明菲还在想着康熙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她自己又该怎么对,在听到康熙饿鼾声的时候竟是难得的愣住了。

李德全在一旁轻声提醒道:贵妃娘娘,皇上睡着了。

明菲低头去看,康熙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紧皱着的,才26虽的年轻人,眉头中间就已经有了很明显的皱纹,显然是因为常常皱眉的原因,嘴唇自然放松的时候看着似乎是向上翘的,像是在笑一般,奇迹般的有一种亲和感,明菲意外的发现康熙的眼睫毛其实很长的,她想着阿宝那长长的睫毛,觉得他大概也是因为遗传了康熙的这个特点。

明菲接过佩玉拿来的毯子,轻手给康熙盖在了身上,李德全给康熙脱了鞋子尽量让他的姿势看着舒服些。

明菲示意李德全一起出了里间:李公公便在这守着皇上,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马上叫醒皇上,本宫去小厨房看看,给皇上准备些吃食。

李德全恭敬的道:有劳贵妃娘娘了,皇上也就在贵妃娘娘这还眯了一会。

明菲笑了笑。

康熙只睡了半个时辰,便又有大臣求见,李德全不得不将康熙叫了起来。

睡的时间虽短,但就这一会也让康熙舒服了很多,并且这点时间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竟是有点神清气爽的感觉。

李德全已将让人将衣裳拿了过来,服侍着康熙换了见大臣的衣裳。

康熙四下里看了看:怎的不见贵妃?李德全忙道:贵妃娘娘服侍着皇上睡下就去了小厨房,说是给皇上准备些吃食。

康熙不知想起了什么,差点笑了起来,接着又掩饰的咳了咳。

李德全看着立时高兴了起来,皇上整日的愁眉苦脸可是在贵妃这里看着轻松了起来,若能多来几次那可就好了。

明菲其实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东西,她在前世虽也喜欢做些吃的,但那个时候家里还有两个女佣,还有各种各现代家电,其实也不需要她做什么,现在更不会让她动手,她就看着指点了几句,最后在转手之间将空间水放了些进去。

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让康熙对她的记忆更特别些,她要的是后宫里面不管来多少人,她都会是那个最独一无二的。

康熙看着明菲端着的一碗参粥,手握成拳挡在嘴边:咳咳,贵妃辛苦了,何必自己动手了。

明菲道:妾身也没有做什么,就是看着指点了几句。

明菲看着康熙似乎松了一口气,心里到诧异了起来。

因果明菲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便只笑着接着道:皇上这几日日夜操劳很是辛苦,也当注意龙体,参粥补气皇上喝上些也能精神几分。

康熙抬着下巴看了看明菲的那碗粥,看着色泽还算正常,又见着明菲一脸期待的看着便只好硬着头皮接到了手中,端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米的清香混合着人参的味道,清香甘醇的香味扑鼻而来,康熙诧异的道:这粥的香味到是浓,可是里面特别的加了什么?明菲的心里不禁暗暗的诽谤了几句康熙,喝个粥事都这么多,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她面上抿嘴笑道:新鲜的莲藕和荷叶用水过一过,在拿来熬粥,过上半刻钟在捞出来,粥里面便留了一股清香,喝在嘴里又有莲藕的香甜滑嫩,皇上还是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康熙听着明菲说的头头是道,终于表示了愿意将这碗粥喝下去,可明菲又哪里知道康熙心里还在打鼓,只是实在有些不忍心驳了明菲的好意。

明菲有些诧异的看着康熙比往常更加缓慢的将一小口的粥喝到了嘴里,甚至在将粥吞咽下去的时候认命的闭了下眼,接下来便见着康熙很惊异的转头看向了明菲:你可是什么时候偷偷练过厨艺了?这比御厨做的还要好!这粥的味道不错!明菲一愣,那隐藏在深处的记忆却渐渐的被翻了出来。

皇帝表哥,明菲给皇帝表哥的粥熬好了,皇帝表哥快尝尝!十岁的小丫头,穿着一身粉色的旗袍,小心翼翼的捧着一青花瓷碗的粥,仿佛是捧着自己的一片心,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穿着龙袍的少年。

少年不忍弗了她好意,放下手中的笔示意下面的小太监将粥接了过来,熬的时间有些长,已经看不出什么米的样子,更别说还希望散发着什么米的清香,少年在小丫头的注视下喝下了一口。

可是谁能告诉他粥里面这种奇怪的酸苦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有一股糊味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还一点粥的味道也没有?这到底是什么粥?!这尝所未尝的味道几乎让他完美的礼仪破功,那剩下的半口粥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可是小姑娘却还脆生生的问:皇帝表哥,味道怎么样?味道怎么样?!好的朕都不想在尝半口了!但这话他自然不会说。

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嘴里含糊的道:不错,很不错。

小姑娘因为他的这样回答很明显的高兴了起来,眉眼弯弯的道:皇帝表哥喜欢就好,以后明菲常给皇帝表哥做!康熙当时是什么表情来着?那种想要拒绝又不忍心拒绝,又不忍心自己受摧残的样子,明菲自己都觉得好笑了起来。

康熙看着明菲笑了,知道她大概也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朕一直想问问,你当时那粥里面的酸苦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明菲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扭着帕子道:焦味和葡萄干的味道和在一起就会有些酸苦。

康熙笑着又喝了一大口粥:你那时怎么就那么喜欢给朕做吃的?明菲的头垂的更低了,康熙觉得若不是他耳力过人明菲的话是听不到的:只是总觉得皇上每日里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多,每顿膳食用的也不多,想要皇上多用些,龙体也能更康健。

康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眸里却变得温柔,伸手摸了摸明菲的发鬓:明菲一直是个好姑娘。

明菲是第一次从康熙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康熙给明菲这两个字眼染上了简单的温馨,像是长辈在夸奖成长了的晚辈一样,又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在里头。

明菲知道康熙带她的情分里一直是由亲情主导,这让她很高兴,因为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亲情的羁绊绝对会多于爱情,并且这一点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作为佟家的女子她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康熙为她能做到这一点绝对不会是爱情能左右的,因为一个成功的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像周幽王一样为了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但若是一个皇帝为了自己的妹妹做出了某种牺牲,这又完全成了另外一种概念,远远比不上被美色所迷的严重性。

康熙喝了粥,大大的褒奖了一番明菲:这粥的味道不错,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你也够忙的,等有了空你在给朕做,可不能累着自己了。

明菲拉着康熙的手道:皇上也要多多注意龙体,船到桥头自然直,好多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完做好的,皇上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一点一点来,日积月累的总能全都做好的。

康熙笑着点了点头:朕晓得。

明菲送着康熙出了帐篷,康熙走了几步,又忽的回头对着明菲道:你以前做的粥,味道是真特别,朕是想忘都不能忘掉。

明菲觉得康熙几乎是带着笑意很潇洒的转身离开的。

这就被康熙笑话了?佩玉几个在明菲的身后都带着笑意,因为皇上的表现很明显的说明皇上和贵妃的感情好,她们又如何能不高兴?明菲对于康熙忽然的幽默有些好笑的撇了撇嘴,怪不得人说男人就是个大孩子,这个定律在康熙的身上也不能幸免。

明菲进了帐篷又让人去了佟府把明月的事情说了说,毕竟是佟家的女儿怎么也当让佟国维知道。

王嬷嬷去了佟府见了赫舍里和佟国维,众人虽不能说清楚明月到底在宫里做了什么,但都也是知道明月现在是个不好存在,赫舍里松了半口气,佟国维皱着眉头道:只是不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其他后妃的手笔。

庆复听得又有一个人要去了,想起如今几乎油尽灯枯的阿姆鲁氏又有些怅惘,声音有些消沉的道:这有什么区别,总之是要去了罢了。

赫舍里因为庆复的一句话,心又揪了起来,庆复最近的情绪很有些不对头,看起来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庆复自来是个很感性的人,是个做文人的料子,却一点都不适合官场。

佟国维瞪了庆复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就没有区别?若是皇上的意思,那明月的事情说不得就对贵妃有影响,她一个去了那是她自己造的孽,若是因为她连累了贵妃那就是她的罪过,你也不用心疼阿姆鲁氏,你想想今儿要是因为她家里出了大事一家人发配塞外的时候你还心疼的起来?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整日里想些有的没的,大丈夫在世若都跟你一样还谈什么建功立业?!你在这上头不及隆科多,以后跟着你弟弟学着点!佟国维训斥的已经算是很严厉了,但庆复这个人是真的有点魏晋名人的风范,有些事情很难放到他眼里去,就如同现在佟国维虽然大声的斥责了他,但他其实并没有多少羞愧或者尴尬的感觉。

佟国维看他的样子便知他没有听进去多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又跟赫舍里商量了起来:外头的人不知道内里的事情,咱们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明月既然挪到了外面,咱们少不得要送些东西过去,别的就不用多送了,只多送些药材去。

赫舍里点头道:都听老爷的。

佟国维走得时候带着庆复和隆科多一起出了屋子,他自己其实很头疼庆复这个嫡长子,虽然很有才华但少了官场上的圆滑和精明,总是一副飘飘似仙的魏晋名人风范,这个样子的嫡长子如何担起一家之主的位子?与庆复不同的是隆科多,他从任何一个角度都非常适合家主的位子,但问题是他是嫡次子,而且佟国维对庆复身上灌注了太多的期望,他自己本身也不想放弃庆复,感情和理智碰撞了,但理智依旧没有胜出的意思。

佟国维停下脚步对身后的庆复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当知道嫡长子应该担负什么责任,不能整日的游手好闲,阿玛在吏部给你寻个缺,你先去历练历练。

佟国维说完转身就走,很明确的表示我就只是通知你一下。

隆科多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像是吞了苍蝇一般一脸痛苦的庆复,不自主的抿了抿嘴:大哥是嫡长子,以后佟家的未来就交到了大哥的手里,大哥若是一个指挥不当,莫说是荣华富贵,就是命也就搭进去了,所以大哥当现在就…几乎是隆科多越说庆复的脸色就越不好,庆复情绪看着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隆科多才似看了出来,结巴的道:大,大哥,这是怎么了?庆复转头眯眼看了看隆科多:我知你有志向,我不会挡你的路,你放心便是了。

隆科多年纪不大,却早就练就了任何时候都可以不喜形于色的本事,但这一次他失态了,他的脸涨的通红,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一只手干干的搓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嘴里下意识的反驳: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挡我的道,什么叫我放心便是?大哥说的话我竟一点都没有听明白!庆复勾了勾嘴角,嘲讽的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这是他弟弟他没法真的讨厌,但总会有些看不惯,人跟人的追求不一样,他在乎的人不多,家人却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庆复终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隆科多抿嘴站在原地,看着庆复离开得方向好一会了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赫舍哩氏像往常一样侍候着隆科多换了衣裳:可是贵妃有什么事情?隆科多的脑海里灵光一闪而过,他皱眉在椅子上坐下:是二妹妹得了时疫,挪出后宫了。

小赫舍哩从步摇的手里接过茶水亲自给隆科多捧上:很严重?隆科多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这个不好说,后宫里头的事情说不准,严不严重总是要看上面的意思,就要看二妹妹有没有那造化了。

小赫舍哩了然的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时有些感慨的道:真真是嫡庶有别,贵妃跟二小姐简直不像是在一个府里头长大的,一个太浅显,一个却是神秘难懂,又身份及其尊贵的隆科多低头不语,他跟大哥到都是嫡子,只除过他是次子,两人的境遇就是千差万别,贵妃在的时候倒是待他们两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可是阿玛跟额娘就不同了,大哥自己都已经不愿意做这一家之主了,他又样样都比大哥更适合阿玛还是一点都没有以后让他当家作主的意思。

小赫舍里一看眼一脸抑郁的隆科多轻声道:爷,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能不能行不行的阿玛和额娘心里清楚着,爷只要做好自己当做的事情就行,其他的并不用多想。

小赫舍里看起来总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和淡然,这是隆科多缺的,隆科多每次只要在小赫舍里身上感觉到这种东西,就莫名的觉得烦躁和窝火,他冷脸起身道:话还是不要乱说,你怎知道爷心里想的是什么事情?女子就当一心管理后宅,别整日里的操心别的事情,爷的心思不是你能随便猜测的,你好自为之!小赫舍里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波澜:爷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她的反应太过平淡,却让隆科多的燥火更旺,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美玉扶着小赫舍里道:二夫人何必如此了?小赫舍里淡然的笑了笑:他不愿意见我,我有何尝愿意见他?我有些乏了,想眯一会。

步摇不解的道:二爷如此,夫人又为何不跟太太说说,说不定…小赫舍里轻笑道:傻丫头,这你便不懂了,太太虽是我的亲姑妈,却更是二爷的亲额娘,比不得的,再说了,我不说太太又如何会不知道?隆科多刚走一会,赫舍里就知道了,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佛堂。

拒绝直到了九月中,震后的余震才几乎全部停止,房屋的重建也初步告一段落,后宫众人依次搬进了屋里住,明菲这些位分高的到还靠后些。

乌雅贵人自怀孕以来一直是有惊无险,虽有过几次意外,但都被她化解与无形之中,明菲一直远远的看着,即不会伸手,但也不会特意的搅和,宜嫔确实下过几次黑手,但越是这样就越是气的不行,有好几次甚至听得说是因为余震而有些动胎气,请了几次御医。

惠嫔和荣嫔这两个就显得低调了很多,最多也就是浑水摸鱼,背地里推波助澜。

明菲还没有搬回去,晚上依旧带着阿宝睡,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带着阿宝进空间。

十一个月的阿宝已经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因为空间的原因他甚至已经可以离开明菲的手在地上走上几步。

明菲坐在草地上,身后是茂密的树林,一旁有清澈的河水流过,她向阿宝伸手:来,过来,到额娘这来了!毛毛兴奋的围着阿宝转着圈的跑,阿宝即想要往明菲跟前走,又想要抓毛毛的尾巴,便咬着手指头纠结的站在原地,好一会了还不知道该要怎么取舍,求助的看向了明菲。

明菲笑的有些无良:额娘可不管,你自己看,要是想要额娘抱的话就来额娘这,要是想跟毛毛玩的就去追毛毛。

阿宝听得懂,瘪着小嘴指控一样,清晰的吐出一个字:坏!明菲笑的前仰后合:额娘就是坏了,你能怎样?阿宝黑亮的眼睛里几乎蓄出了水花,看了看伸着舌头摇尾巴的毛毛终于迈着小短腿往明菲跟前走去。

短短的几步路阿宝走得很缓慢,在马上就要拉住明菲的手的时候,明菲忽的又往后退了几步,阿宝愣了愣,接着往前走,就这样反复几次之后阿宝终于生气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明菲站在一旁轻笑着道:不?你要是不让额娘抱你便就坐在这,额娘进屋子里睡去了。

眼睁睁的看着明菲转身就走,阿宝终于哭了:凉!凉!明菲一走毛毛立马颠颠的跟了过去,小阿宝坐在原地哭了一会见着明菲一点都没有要理睬自己的意思,但却站在了原地在没有往前走,扶着一旁的栅栏自己站了起来,又慢腾腾的往明菲跟前挪去。

明菲转头看的时候,小阿宝立马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希望明菲能来抱起他,但明菲依旧站在原地。

阳光从高空中倾泻而下,像是披着金色羽翼的天使将幼小的阿宝笼罩在里面,阿宝撅着小屁股走得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却都像是走在明菲的心头,她宁愿儿子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也不愿儿子长大后一步一血,后宫的孩子最先学会必须是忍耐,一个有作为的人永远都要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懂得取舍。

阿宝终于抓住了明菲的裤子,兴奋的咯咯直笑。

明菲弯腰将阿宝抱了起来,亲了亲那因为哭过而有些泛红的脸颊:阿宝是个好孩子。

是额娘不好。

阿宝仅仅只是因为明菲愿意抱他了,高兴的在明菲的怀里拱来拱去,搂着明菲的脖子一个劲的叫凉。

明菲抱着他往屋子走去:阿宝要不要吃苹果泥?额娘给阿宝做。

阿宝又开始得瑟了,一手指挥着明菲抱着他去林子里转悠,一边嘴里还表达着自己的意愿:要!。

明菲对于阿宝这种天生的心胸到觉得有些好笑,有些事情上怎么就这么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她自己也好几日没有进林子里转悠,便又转身往回走:行,额娘带着阿宝去转转。

阿宝在明菲的怀里雀跃的抱着明菲的脸亲了一口,明菲被儿子这讨好的行为逗的高兴的不行,将怀里的阿宝狠狠的揉搓了一番,以至于阿宝有些受不了,嘟着嘴巴将小脸全埋在了明菲的怀里。

天气开始渐渐的转凉,这让爆发大面积的瘟疫的可能大大的降低,明月的情形一直不见好,阿姆鲁氏却是先一步走了,明菲特意的让人去上了香,回来说是庆复在灵堂上扬言自己十年内绝不娶亲,阿姆鲁氏的娘家人都有些过意不去当场劝慰了一番,却依旧没能让他改变主意。

赫舍里气的几乎晕厥了过去。

明菲的记忆里,庆复一直是个君子一样的人物,兰芝一样芳香,不愿意受世俗的羁绊,他不愿意娶亲又何尝是不愿意担起佟家的负担。

明菲叹气道:王嬷嬷,你回去一趟传个话吧,便说是‘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真不愿意就算了,隆科多就不错。

王嬷嬷担忧的道:太太自来在大爷的身上心思重,这一次定是气的不轻。

谁说不是了,在带些上好的药材去,你好好劝慰劝慰额娘,儿子不止一个,总要往前看的,庆复这样总好过做出别的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庆复已经有过一次私奔的念头了,要不是赫舍里以死相逼谁知道现在庆复在什么地方。

王嬷嬷应了是。

看着王嬷嬷下去,明菲在心里又盘算起了其他的事情,兰馨的婚事定在了十九年的三月,她也当给兰馨打几样别致的首饰,阿宝十月的周岁宴就在眼前,让阿宝抓个什么样的东西才算最合适?明菲想着阿宝也当醒来了,就听得康熙又赏了一大筐的贡橘过来。

台湾的事情还在筹备中,因为突然的大震稍微有些停滞,现在又正式提了出来,李光地是主要的主战大臣,明珠一方都表示反对,国家灾难不断,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理会那弹丸之地。

朝堂上争吵的有些激烈,康熙听得脑仁都疼,也因为都有道理,并没有最后的决定要不要攻下台湾。

给明菲的赏赐刚到一会,又是康熙叫了嫔妃们去御花园赏桂花的旨意下来了。

康熙有些烦躁,叫嫔妃们陪他游园。

男人爱美女,就是不怎么样,放到一起都看着都是一件极其赏心悦目又自豪的事情,这就是男人万年也变不了的劣根性。

佩环笑着跟佩玉几人给明菲换衣裳:皇上好几日都买见着主子,今儿主子可得好好的打扮打扮。

佩玉在妆奁里翻出了康熙上一次赏给明菲的金崐点翠梅花簪:主子簪这个,皇上看见了也喜欢。

明菲看着还是一如既往的恬淡,可是若是仔细看就看的出她眼眸里的冰冷。

她能待在后宫里仅仅也只因为她的别无选择,她愿意完美的扮演一个角色只是因为她觉得她还剩下些尊严,她还能够活着,可是这一次,她只觉得自己是男人的一件物品,一件美丽的物品,喜欢的时候还是可以拿出来展示,并且放在众多物品之间,她觉得这个时候,她甚至不能算作人。

她要紧紧的握着双拳,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悲凉和愤怒。

秋天的天总是蓝的高远蓝的明净,一眼看过去甚至找不到一丝云彩,但明菲总觉得这个时候的蓝色很忧郁。

午后的阳光给木槿花树渡上了一层金色,荷塘里的荷花已经完全开败,因为明菲说要留得残荷听雨声,满池子的枯枝败叶让秋天的味道更浓了几分。

她推开窗户,甚至能嗅到浅浅的桂花,那定是金灿灿的开了一片,用来做些松软香甜的桂花糕就刚刚好,她或许也可以移一些到空间里,那样桂花的质量就能更好。

佩环看着明菲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急切的道:主子,时候差不多了,总不能让皇上等吧?是啊,那是皇上,全天下的人都是他的奴才,她又算什么?她不过是沧海一粟,微小的如同一只蚂蚁。

她收回目光淡淡的道:去给我叫个太医来,在去给皇上回个话,只说是我身子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皇上,便不去了,请皇上降罪。

妃嫔的手里总有那么一两丸可以装病的药,她也有,却是第一次用。

佩环惊诧的道:主子这又是为何?明菲转身向里走去:你不必问了,按我的意思来。

她不过是不想逼的她自己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

康熙带了二十几个妃嫔在御花园里转悠,远远的就是香风扑鼻,康熙看着宽松就有人敢说几句轻松顽皮的话,皇上一笑后面的美人都跟着一起娇笑,御花园都亮了几分。

没等康熙派人问明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明菲身边的太监向康熙回了话:主子今儿有些着凉,一直是头疼,下晌午的时候身上觉得酸软,叫了太医过去果然是得了风寒,主子说万万不敢给皇上过了病气,也不敢过来,请皇上降罪。

风寒这样的病说小也不小,但若是说大也能大,康熙还是很着紧明菲的:太医说没说严重不严重?回皇上的话,并不是很严重,喝几贴药就能好的。

康熙顿了顿道:即如此朕就随你过去看看贵妃。

已经有人丝毫不带犹豫的认为生病什么的其实完全是贵妃以退为进的招数,不过是想让皇上单独的陪她罢了。

荣嫔担忧的道:奴婢很是担心也跟着皇上去看看贵妃,若有奴婢能做的事情也好帮把手。

惠嫔赞同的点了点头:奴婢们侍候贵妃娘娘还是能做好的。

康熙回头看了看:荣嫔和惠嫔就跟着,其他人先退下。

明菲穿着浅色的中衣躺在拔步床上,脸颊苍白,看着娇弱的让人怜爱,康熙的声音不自主的轻柔了气来:怎的这么不小心?也不是小的时候了,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可是下面的人不够尽心?明菲轻咳了咳: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是妾身自己不够小心,不关下面人的事,只是妾身现在身子不爽利皇上若待的久了,小心过了病气。

康熙不赞同的道:朕龙体康泰,哪里是说染就是能染上的,在说,不过来看看你朕总归有些不放心。

蕙嫔和荣嫔听的心里一片酸涩,说她们受宠又怎么能和贵妃比,皇上什么时候用过这样的口吻跟她们说过话,更别提一点也不管是不是会沾染了病气,坚持在这陪着。

明菲转头看向两人道:我不过是有个小病,到要让两位妹妹过来受累,这便是我的不应该了。

两人忙都向明菲行了一礼,荣嫔道:贵妃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侍候贵妃娘娘是奴婢们应当做的,怎么会有受累这一说,贵妃娘娘折煞奴婢了。

明菲笑了笑,带的自己又咳嗽出了声。

康熙忙伸手给她拍了拍背:可是喝了药了?明菲摇了要摇头:正煎着了。

康熙回头吩咐李德全道:去给贵妃娘娘把前些时候山东的阿胶蜜枣拿些过来。

明菲摇起身谢恩,康熙按住了她:别起来了,你身子虚,现在不兴这个虚礼。

明菲虚弱的笑了笑。

康熙看她可怜,本是打算伸手摸摸她的脸颊的,大概又想起身后还有个荣嫔和蕙嫔,伸出去的手只拍了拍明菲的肩膀。

明菲也只是一时有些想不通,她躺在床上静静的想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那所谓的尊严是个什么尊严,她作为一个现代女性一直坚持的底线其实早早的就被踩在了脚下,不过是去游个园,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康熙看着明菲喝了药,又看着她睡下了才起身离开,却并不打算带着荣嫔和蕙嫔走:贵妃身子不爽利,你们今儿就在这侍候着,若是侍候的好,朕有赏。

两人都行礼谢恩。

长春宫因为明菲的原因,透着一股现代的简约感,并不似其她人的宫里看着繁复华贵,但却处处都是精品,说是让荣嫔和蕙嫔侍候明菲,其实她们这样已经到嫔位上的也不会真的就让做些是什么,康熙只是表示了自己重视的态度。

荣嫔和蕙嫔坐在外间向四周看了看。

荣嫔笑着道:贵妃娘娘的长春宫实在朴素了些,我觉着宜嫔宫里的东西都要比贵妃娘娘宫里的东西光鲜亮丽。

蕙嫔轻声道:她不过是个嫔,怎么能和贵妃娘娘比,就是看着在光鲜又有什么用,奴婢就是奴婢。

荣嫔的眉头微微挑了挑,语调不变的道:谁说不是了,她自己心里头大概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往蕙嫔跟前凑了凑:你不知道,我前些时候还在她住的地方见着不当嫔用的东西,我问她你猜她是怎么说的?蕙嫔看着来了兴趣,也压低声音道:怎么说的?说是皇上赏的!蕙嫔坐直身子轻哼了一声:现如今谁没有几样皇上赏的东西,何苦那么嚣张了,在说,我也不信皇上会给她赏那样的东西,皇上才不会坏了规矩。

荣嫔赞同的道:我也这么觉得。

明菲闭眼躺在床上,听得常瑶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重复给了她,她闭眼勾了勾嘴角:不用理会她们说的事情。

无非就是想用这种办法给宜嫔上眼药,最好是明菲在核实过之后因为不高兴或者气愤收拾收拾宜嫔。

她挥了挥手:让她们两个回去吧,不用在跟前侍候了。

她这一天也折腾的有些累了。

她觉得自己生了病,本是不打算见阿宝的,只是阿宝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明菲,尤其是在跟明菲晚上住了一段时间之后,阿宝被奶嬷嬷抱进来的时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见明菲就更委屈了,伸着小手可怜兮兮的要明菲抱,进了明菲的怀里,立马紧紧的搂住了明菲的脖子,小脸埋在明菲的脖颈处。

明菲拍了拍阿宝的小屁股:这是怎么了?额娘又不是不要你了,怎么就哭的这么难过?阿宝的小脑袋在明菲的脸颊上蹭来蹭去,两只手抓着明菲的耳朵。

明菲的伤感被阿宝这样的动作逗的又笑了起来:你这个孩子,这是怎么了?阿宝是额娘的乖孩子,额娘又不会不要阿宝,阿宝怕什么?她抱着儿子亲了亲。

你是额娘自来了这以后最割舍不下的血肉,便是这个世界不要额娘了,额娘也不能不要你的。

她嘴里轻声给阿宝唱着歌谣,手里轻拍着阿宝的背,阿宝乖巧的趴在明菲的肩膀上,不一会就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没有理由带着阿宝睡,更何况对外她还生着病,她哄着阿宝睡着,又用空间水沾湿的帕子给他擦了擦手脸,才让奶嬷嬷将他抱了下去。

佩玉捧了煎好的药上来,明菲闻见那味道就直撇脸,王嬷嬷道:主子即是这么不喜欢喝药,今儿又何必了?也是,她这又是何必了,捣腾来捣腾去受罪的还是她自己,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嬷嬷说的是,何必了,对了,额娘真的不要紧?王嬷嬷轻吹了吹药:这个时候喝刚好,主子还是先喝了药在说。

明菲皱着眉头接过了药。

太太是气的不轻,只是大爷毕竟一直都不愿意做一家之主,这一回又出了这么个事情,太太似乎是想通了,说是大爷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来吧。

见过大爷了?见了,大爷除过气色不太好之外别的都还行,听得主子话长叹了一声,说没想到最懂他的还是贵妃,又说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请贵妃放心。

明菲靠着靠枕坐着,迟迟的不见喝药。

王嬷嬷轻咳了一声:主子,当喝药了。

明菲的脸更皱了,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一旁的执扇忙将康熙赏赐的蜜枣递到了明菲嘴边,香甜的枣味才让嘴里的苦味淡了几分。

好一会了才听得明菲不满的道:这药怎么这么苦?这太医可是故意的?佩环诧异的道:奴婢尝着这药并不算多苦呀?明菲看了看还剩下的药,递给了佩环:你在尝尝。

佩环接过去抿了一口,忽然变了脸色:这药不对头,主子快吐了!明菲的手一抖,想都没想就开始人工促吐,幸而是刚喝进去,几乎都吐了出来。

佩环吓的一连声的让人去请太医。

明菲吐的脸色一片苍白,虚弱的躺在榻上,接过王嬷嬷端上来的水,暗暗的换成空间的泉水,刚喝了一口肚子就起了反应。

太医来的时候明菲刚如完厕,因为已经夜了,宫门也落了锁,明菲这边叫了太医还是惊动了康熙,还特地派人来询问情况。

宫人们将内殿里收拾了一番又稍微的用熏香熏了熏,放下了床帐,太医细细的给明菲诊了脉。

王嬷嬷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一眼都不错的盯着太医。

太医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的诊了几次,王嬷嬷越看越紧张:可是什么要紧的病症?太医翻来覆去的也没有把出什么能说明菲拉肚子的原因的脉象,但不说个为什么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便硬着头皮道:贵妃娘娘脾胃虚弱,又加上着了良夜里吃的东西没有克化掉,这才有些腹泻,奴才给贵妃娘娘开几贴药,吃了便可好。

明菲坐在帐子里哼了一声:你是太医,不是走江湖行骗的江湖艺人,本宫什么时候脾胃虚弱了,本宫怎么没听哪一个太医说过,怎的偏偏到你这就成这样子了,你也不必编什么瞎话,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只说你可看的出来本宫的脉象有没有什么地方异常?那太医被明菲说的满头大汗,,但到底不敢在随意的糊弄明菲,支支吾吾的道:奴才惭愧,并没有查出什么异常。

明菲皱眉道:佩玉,你领着他看看那药渣,在把剩下的药给他瞧瞧,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异样的东西。

佩玉应了是。

究竟太医将药渣翻着看了看,又闻了闻明菲的药,只知道这药确实不是从锅里煎出来的,至于到底被加进去了什么却一点都没有判别出来。

内殿里静的针落可闻,明菲静静的坐在帐子里一声不吭,佩环几人已经在排查到底都有谁碰过这药。

本是一直都好好的,偏偏惠嫔和荣嫔来了一下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并且药确实被惠嫔跟前的大宫女碰过,明菲靠在靠枕上眯起了眼眸,她一贯低调,但有些人却将低调当成了软弱,她不出手不是不敢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但现在总要让这些人知道知道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惹的。

佩环轻声道:主子,太医看不出来药里面到底被加了什么进去。

明菲的声音很飘忽,听不出一丝温度:将那药渣都好好的放着,在让太医将把脉的结果和他看的药渣和药的情形都写出来,写了名字,盖了手印就让他退下。

佩环应了是。

明菲坐在罗帐里,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身影,王嬷嬷越发的急切:主子可还好,要不要让太医开几贴药?明菲的声音终于柔和了几分:不用了,他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情形,在让人去请别的太医过来。

王嬷嬷立马应了是,又吩咐下面的人去请太医。

没一会,康熙就亲自到了。

明菲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去,却因为身子酥困丝毫没有力气,便是两个宫女扶着都不能下了床。

明菲的脸色煞白,就是嘴唇都丝毫没有血色,衬得那双黑亮的眼眸越发大了起来,看起来水汪汪的可怜。

康熙快走了几步扶住了还要下床的明菲:怎的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多礼?!又对着佩玉几人呵斥道:还不扶着你们主子躺好了,主子都不会侍候还要你们有什么用?!宫人们吓的齐齐的跪了下去。

明菲虚弱的拉了拉康熙的衣袖:是妾身教导无方,让皇上见笑了,求皇上饶过他们吧。

康熙怜惜的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着底下跪着的人道:今儿是你们主子为你们求情,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都起来吧!宫人们忙都谢恩起身。

御医又给明菲请了一次脉,这御医姓薛是太医院的医正,已经有年纪了,给明菲请了脉沉吟了一会方道:奴才刚看了看剩下的药渣,那药渣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贵妃娘娘剩下的药里头加了几位别的药进去,其中一味就是黄连,不多但味道极其明显,另外还当有两位药,那药只奴才年轻的时候见过,做的药丸叫做‘消气’,并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只知道不是什么好药,贵妃娘娘的脉象除过虚弱了几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应当是因为贵妃娘娘刚喝了药就吐了出来。

康熙周身的气压很低,拳头握住松开了好几次,对着明菲的时候依旧轻声细语:你身子虚,先躺下吧,等喝了药就早些歇下,朕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的。

明菲靠着靠枕轻摇了摇头:皇上是好意,但怎能麻烦皇上在管后宫的事情,这事情是妾身自己的事,妾身总应当自己动手查的,若总是靠着皇上,别人该怎么看妾身。

明菲很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康熙定眼看了看明菲,她依旧低垂着头,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柔弱却明显的倔强,纤细白皙的手却一下一下的撕扯着被子,很显然她还是很忐忑的。

明菲似乎总是知道怎么样才会让康熙怜惜,康熙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别太勉强了。

不管怎么对明菲说,康熙本身是不会放弃追查这个人的,作为一个帝王他们的危机意识不允许他们忽略任何会危害到自己的潜在危险存在。

明菲仰头看着康熙:没什么勉强不勉强的,在什么位子就要说什么话,妾身是皇上的贵妃有些事情是理应要做的,再说,妾身大约是看着软弱惯了,为了胤禛总应该做些什么的。

康熙不管自己怎么查,根本上是跟明菲不一样的,明菲要的是威慑,康熙自始至终要的却都是安稳,而且明菲这一次看着确实是被惹怒了,若是由着明菲来,谁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康熙拍了拍明菲:万事过犹不及。

他边起身道:你早些歇下吧,朕还要去看一会奏折。

明菲轻声道:妾身恭送皇上,皇上要注意龙体。

康熙轻嗯了一声。

明菲的动静大了些,后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贵妃出了事,孝庄醒来就睡不着了,只留了苏沫在跟前,自己边捻着佛珠边跟苏沫说话:说是没有大碍?苏沫坐在一旁轻声道:太医说是贵妃娘娘身子好,刚喝了下去就吐了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只是后来的药确实有问题。

孝庄也说不来是个什么心情,闭着眼睛缓缓的道:年年月月的后宫里就这么些事情…你今儿给我下毒…我明儿给你使绊子…说是什么争宠…哀家看着就是闲的慌…看来看去就是那么点手段…只是不知道这是谁下的手了…毕竟佟贵妃的长春宫还是很严实的…不过这后面的人倒是有些意思…几乎让这后宫里最有地位的纳喇氏跟佟贵妃对上了…这是有个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啊…苏沫慢慢的给孝庄揉着腿:奴婢看着也是,只是贵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是个什么打算?孝庄终于睁开了眼,手底下顿了顿,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明个还要去长春宫里看看佟贵妃…她是玄烨的亲表妹…玄烨待她心思跟别人不一样,在个她若真的不管不顾的…贵妃看着不像是那不识大体的人。

孝庄摇了摇头:那也要看是在什么时候,佟贵妃是个不轻易下手的,但也不是就不下手…她顿了顿示意苏沫不用给她揉腿了:现如今皇上用佟家的时候多,佟家的人也争气,你想想,她们家有多少人在朝为官的?又是皇上的外家皇上也用的上,现如今看来到不知以后是好是坏了…佟贵妃身后的势力过大,虽是皇上的助力,但就如现在真的出了事情的时候,佟贵妃一举一动都牵动了后宫的筋脉,若是她真的不管不顾了,谁又能奈何了她?若她真向太子下手,最终谁是败的那一方也未必说的清楚。

苏沫服侍着孝庄躺下:老祖宗还是早些歇下,不要总想这些事情了,如今皇上也老练了,后宫的这点事情还是难不倒皇上的,您啊,还是享清福的好。

孝庄笑了笑:操了一辈子的心,哪里说是不想就能不想的,佟贵妃到是个不错的,只可惜了…孝庄没有说完,苏沫却都明白了,孝庄拍了拍她的手:你也真是的,以后不用这么晚了还侍候哀家,下面有的是人。

苏沫抿嘴笑了笑:奴婢侍候惯老祖宗了,若是这会让奴婢就歇下,奴婢也未必睡的着,还请老祖宗怜惜,千万不要嫌弃了奴婢才好。

没一会苏沫熄了内殿的灯,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蕙嫔这边却是如坐针毡,攥着帕子在内殿里来来回回的走:这是谁想害我?谁想害我?竟是用这种法子,若是今儿贵妃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我便是死上千次也不够的!柳香了?她是不是别的人钉子?若真是她做的,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木香跟沉香自然也怕,但还是要劝慰蕙嫔:事情也未必就如主子想的那般糟,贵妃一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不是主子做的定然不会怪在主子头上的,再个外面还有明相了,总能…木香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蕙嫔呵斥道:糊涂!就是有明相又能如何,真的得罪了贵妃那便是明相舍了咱们也是有可能的,皇上一向看重佟家,那是有真情分在里头的,不是咱们这样的能比上的,明相如今交好都来不及的,怎么会因为咱们得罪了贵妃?!木香吓了一跳,忙唯唯应是。

蕙嫔喊了几声,忽然就像是将唯一的力气都用走了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好一会了扬声道:去把柳香带上来!后宫里对宫女的处罚总是看不见伤痕的,柳香虚弱的根本就是两个人拖上来的,却依旧看不出来是哪里受了伤。

蕙嫔冰冷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恨不得用眼神剜上柳香几块肉:今儿荣嫔跟前的樱桃和你都去煎药了,为什么独独你碰了药碗,樱桃却是动都没动?柳香几乎是没有抱什么活着的期望了,她趴在地上断断续续的道:主子…派了奴婢…跟着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一起看着…去煎药,说是务必…做…事情机灵积极…些,不能…让…贵妃…娘娘觉着…咱们做事只是面子上的,奴婢…一直…牢牢的记…着主子的话,小宫女…煎药的…时候奴婢就是…一直守在跟前的,说是…要端给贵妃娘娘,奴婢…忙…接到了手里,但贵妃…跟前的二等…宫女…桑枝立时就过来了,又…将要药…端了过去,之后…奴婢并…不知道谁…都碰过那碗药,过了一会…主子走的时候…奴婢就跟着主子一起走了。

进展柳香说的合情合理又条理分明,却说的惠嫔沉默了起来,照这样子看来,若这事情其实是贵妃故意下的套了?还没来得及多想,明菲跟前的大太监王万华就已经带了人过来传话了:贵妃娘娘的药有些问题,这会还不能就寝,惠主跟前的柳香恰好就碰过贵妃娘娘的药,奴才奉命过来叫了柳香过去问几句话,若没什么,一会就给惠主送回来,还请惠主行个方便。

长春宫里出来的宫女太监嬷嬷都是极其客气的,在长春宫里越有地位的就越和气,王万华就是这样的,笑眯眯的一声重一点的话都没有,但那眯着的眼睛里偶尔露出来的几点寒光却看的蕙嫔胆战心惊,她强笑道着道:王公公太客气了,莫说是因为柳香碰过贵妃娘娘的药贵妃娘娘才传召,便是没有什么原因,贵妃娘娘招了柳香过去也是应该的,只这药的事情绝不会是柳香干的,还请王公公在贵妃娘娘跟前美言几句。

王万华一边点头一边笑眯眯的道:自然,自然。

只不知这自然的是什么。

王万华滑得跟泥鳅一样,蕙嫔手里的票子刚要塞过去他立马朝后面的人扬了扬手:带人。

边说着又往后站了几步,跟蕙嫔隔开了一段。

蕙嫔塞不出去钱,嘴唇的颜色都成白色的了,眼睁睁的看着王万华带走了柳香。

蕙嫔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忽的转头对着木香吩咐道:你明儿一大早出一趟宫,务必跟明相把事情说清楚,说是冲着咱们的也未必就不是冲着明相的,现如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不好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木香应了是安慰蕙嫔道:明相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更何况明相定然还是用得着主子的,一时半会宫里头也就主子和明相最合拍了。

蕙嫔沉吟着点了点头:你说的这话在理,只但愿事情不要太糟了才是。

荣嫔听了这边的消息,庆幸的道:阿弥陀佛,幸好樱桃今儿没有碰贵妃的那碗药,若不然今儿遭殃的可就不是那位一个了。

樱桃满脸庆幸感激:亏的主子往常总教着奴婢们做事应当谨慎小心,奴婢把主子的话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今儿亏的奴才想起了主子的话,没有随意的伸手去碰贵妃的药碗,这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奴婢觉着谢天谢地,最应当谢的是主子!荣嫔有惊无险,又被樱桃奉承了几句,掩嘴轻笑道:知道你是个机灵懂事的,今儿你也算是有功,便赏你二十两的银子,你捎回去给你老子娘尽孝去。

樱桃只觉得自己今儿是特别的顺当,得了主子的夸奖又得了二十两的银子,喜的连忙跪下谢恩。

宜嫔得了消息只哼笑了两声嘴里念叨着:只别这个时候对我肚子里的阿哥有坏处就行。

转头却又问起来同样有身孕的乌雅氏的情形。

长春宫里依旧灯火通明。

明菲靠坐在榻上,上身披着件斗篷,□盖着一床的薄被子,除过柳香长春宫里还有五个人碰过药碗,煎药的两个小宫女,接药的桑枝,捧给明菲的佩玉以及一旁的王嬷嬷。

明菲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小宫女和柳香,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查不出到底是什么药,下面的这三个人虽看着都有嫌疑,但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们谁就是下药的。

至于佩玉王嬷嬷和桑枝,明菲觉得她还是有把握这些人是安全的,因为她身边的人她都让佟国维彻底的摸了一次底,不过因为现代那些破案的片子看了不少,从某些方面的来说,她还抱有怀疑态度,但这所谓的怀疑她丝毫也不会显露出来。

她疲惫的挥了挥手:都带下去,好好的看着,若是有什么问题了再问也不迟。

她又叫了张万华到跟前:你去的时候柳香在哪?张万华道:奴才去的时候见着柳香是在蕙嫔娘娘跟前的。

你看她那样子可是受过刑的?是。

明菲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王嬷嬷几人:我知道你们几人心里定是很忐忑的,只这事情我确实相信必不是你们做的,所以都不要多想了,我信你们但也不能让我失望了,好好的做你们的事,我定会查出真正下手的人的。

王嬷嬷红着眼圈道:主子还是罚奴婢吧,若不是主子福大命大…都是奴婢不够仔细让主子吃了大亏,求主子责罚。

佩玉和桑枝也跪了下去:求主子责罚!明菲轻叹着摇了摇头:都起来吧,即不是你们就不用罚,现如首要当做的事情是找出后面的人,你主子我总不能让人看轻了去,谁都可以在后面动手动脚的。

这话果然对王嬷嬷最管用:主子说的是,咱们总要让她们知道知道主子不是好的惹的!让她们也知道知道主子的厉害!明菲抿了抿嘴:嬷嬷服侍我就寝吧。

王嬷嬷忙上前扶住了明菲的手。

明菲虽是后宫最大,但因为只是个贵妃,所以太子阿哥们并不需要请安问候,今儿明菲身体有恙不必去给孝庄请安,孝庄竟是亲自带了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一起来看明菲,兰馨更是在跟前忙前忙后。

太子一如既往的喜欢往明菲跟前蹭:贵妃娘娘,怎的不见四弟?明菲笑着摸了摸他的背:四阿哥还睡着了?小太子看着有些羡慕,又似乎觉得这样不应该,想了想道:等他大了他就不能在这么晚起了。

孝庄笑着拍着他的手道:看着书到是没白读,知道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

大阿哥在一旁看了好一会了忽然质问一般道:贵额娘,你是不是说贵额娘的病是因为我额娘?这话问的,他一个小孩子从哪听来的?内殿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明菲的脸上却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拉着大阿哥的手道:胤禔怎么知道这话的?大阿哥咬住了下嘴唇,漆黑的大眼睛看了看孝庄又看了看明菲:我答应了别人不说出来的。

明菲一下一下拍着他的手,缓缓的道:你能言而有信是个好事情,这说明你小小年纪有君子的风范,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说了这些话甚至都不敢被人知道这是他的说的?这说明他自己也知道他没有说什么好事情,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交友要谨慎,不要轻易相信那些非君子的人,更不要轻易跟那些人结交,这也是为什么历代的文人墨客更喜欢的是出入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你是皇子阿哥,以后更要为你皇阿玛分忧,做事情应当三思而后行,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儿的说话口气问出的这么一句话,贵额娘若是真的生气会如何?大阿哥并没有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但孝庄却听的很分明,一时之间不禁为明菲敏捷的反应暗暗喝彩,但也是感触颇多。

大阿哥原本还是理直气壮的想要跟明菲理论几句的,这会却偃旗息鼓,丝毫没了原先的气势:我并没有多想,只怕贵额娘真的定了额娘的罪。

明菲点头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就是脾气直了些,以后什么事情都注意些,我并没有认为事情就是你额娘做的,只是你额娘跟前的大宫女确实碰过我的药,就事论事我也当找了那宫女过来问话,胤禔说,我做的可对?大阿哥蔫蔫的点了点头:贵额娘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对。

明菲不禁被这直来直去的孩子逗的觉得有些好笑:你是个不错的孩子。

孝庄明显的看到大阿哥在明菲跟前的样子比先前绵软听话的很多,她靠坐在榻上思绪都有些飘忽,若是一开始贵妃就没有孩子,让太子一直跟佟贵妃亲近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只是啊,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佟贵妃有个身份地位仅次于太子的四阿哥胤禛。

明菲并不知孝庄心里在想什么,但对于她自己被下药的事情,却已经有了初步的进展,毋庸置疑,幕后的人就是想让明菲跟大阿哥将关系搞僵,若明菲跟大阿哥一派的人关系僵了谁最受益?几乎不用想都可以知道是太子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