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蛮辗转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熟睡过去,第二天一早起来,自然精神不振,但好在她天生丽质,到不担心黑眼圈之类的,只是起床的时候,略带一些起床气,连早膳都用的不多。
此时父亲已经去了朝堂,直王的后续还有很多需要处理,以前朝例,父亲定是要继承直王王位,而大哥肯定是铁板钉钉的直王世子,原本只能分上空头侯爵的二哥,日后想必就要继承公主府了,这对全家人来说,都是好事,不论二哥原本心里有没有疙瘩,这兄弟二人日后总不会因为这个置气了。
徐蛮本人身份就更上一层,母亲是吴国的大长公主,父亲又继承了直王府,不论算哪边,她都是名副其实的翁主,整个吴国,再没有哪一位翁主有她尊贵。
更何况,当年直王虽然带去的将士都死在了死城,可庄成带领的将士仍旧不少,就算庄成当年被冤死了,可他带的将领却还是存在军中,那是实打实的直王军,只要父亲不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那绝对就是直王府的后盾,就连什么黄家军都要避其锋芒,可见一斑。
而且,据梅婆婆说,江西那里似乎还有直王当年送去的一支不多的军队,如今那么多年下来,究竟有多少人,恐怕连直王自己都不记得了,所以即便军中虎符送还了皇上,但江西那里隐性的虎符,却被梅婆婆私下给了徐蛮,让她有机会交给自己的二哥。
要知道,那支军队,可是只知道直王,却不知道皇帝的。
徐蛮用过了早膳,坐在房内,随便找了个借口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人窝在软榻上,左思右想,从软榻上爬了起来。
自己将床架下的暗格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只香樟木的盒子,盒子很光滑,几乎没有什么纹路,除了盒顶上一圈凹槽外,就是盒身上雕有一支孤零零的梅花,枯枝独梅,瞧着过于素淡了。
徐蛮摸着这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盒子,想着梅婆婆那张溢满怀念与幸福的脸,鼻子一下就酸了,这个盒子是当年梅婆婆的丈夫亲手为她雕刻,是作为成亲的礼物送给她的,只是造化弄人,梅婆婆与宁氏在路上出了事,而为宁氏送节礼去了宁家的管事丈夫,也因为宁家被人血洗,最后落得个尸首无存的结果,这两人到如今,也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琥珀的环佩,很像女子用的东西,一点都不霸气,但恰恰就是这个东西,可以调来在江西直王最精锐的军队。
徐蛮只看了那环佩一眼,就丢开了手,反而拿起那盒子底部一本看起来保存良好的薄本。
将拿薄本拿在手中,徐蛮仍旧觉得心潮澎湃,五味杂陈。
因为翻开那薄本的第一页,就看见一行这里人觉得古怪,可徐蛮无比熟悉的拼音长句。
这是宁家祖先留给宁家嫡女的东西,就算徐蛮知晓这是一个已经被穿越穿烂的世界,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在如此近距离接触到另一位穿越者的留书时,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了。
书上的内容不多,且只是一个目录,很多学术上的东西徐蛮也看不懂,首页上那一行是阐述了他到了这个世界后,无比的寂寞与恐惧,直到后来娶了宁家的女儿,做了宁家的上门女婿,有了自己的女儿,他才觉得有了安全感,他在那个世界是学理工科的,对于他来说,精铁的制造并不难,而且也许这个世界穿越的女子比较多,所以改革的多是商品。
再来孙家的那位穿越者虽然奠定了吴国的基础,却也有可能专业不对口,以至于炸药和精铁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么到底为什么宁家这本册子只传女不传男,完全就是因为那位穿越的祖宗,害怕自家的子孙因为这个东西被当朝者忌惮,或是生出改朝换代的恶念,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孙被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迷惑,失去本心,也失去了原本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而在这个世界上,女子毕竟有野心的不多,且宁家一向家教甚严,姑娘聪慧,从接到这个东西开始,就知道这东西还没到现世的时候。
于是,祖祖辈辈,这本薄本终于传到了徐蛮手里,即便她不是宁家的孙女,可宁家早已后继无人,她现在是世上唯一拥有宁家血脉的女子了。
徐蛮拿着这本目录,忍不住叹息,如今的吴国,制铁技术也不过堪堪到达熟铁,与中国历史上宋明意义上的熟铁甚至都有差别,更别说炒炼什么含碳量0.02%以下的熟铁了,至于渗碳、脱碳就更无法比拟了。
所以,这本目录上记载的书籍对于炼铁的手法,除了熟铁的炒炼方法,配比外,还有关于炒炼用具的革新以及百炼钢的热锻手法,甚至于连精铁的发展历程都有所著作,相信只要是行家,一定可以按照这一套理论,做出好的精铁,甚至于发展出前世东瀛的玉钢。
到那时,吴国在这个时空里,在冷兵器这一领域上,怕是将再无人能敌。
合上目录,徐蛮思索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宁氏当年有将目录上所说书籍的位置透露给直王听,所以直王的军队才会偷偷潜入江西,如此多年。
要真是如此,徐蛮还疑心会不会当年这个消息有所走失,所以景皇子的余党才会那样穷追不舍,以至于时隔那么多年,也要冒着危险,潜入她们的身边。
身子抖了抖,再不想考虑直王究竟死亡最主要的原因,以及余党们的目的,徐蛮将东西收好,只等着二哥回来,再将东西交予他去一趟江西,至于精铁的事情,想必母亲会处理的很好,谁让皇帝是她亲弟弟呢。
又用完了午膳,徐蛮烦躁的在屋里转了又转,终于放□段,准备去诸葛初清的府上瞧一瞧,她那日听说诸葛初廉又去了军营,如今诸葛府上只有诸葛初清还能顶事,得知死因的大姑父前些日子看起来也不大好,总之,她为了自己前去诸葛府,找了一大堆的理由。
青梅,今儿上午我阿娘是不是找了范神医给祖父瞧病?徐蛮打定了主意就叫来青梅为她更衣。
正是呢,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毒已经解了,但是由于那毒药是从西域来的,怕有残毒,到有一段时间醒不过来。
青梅为徐蛮梳了个惊鹄髻,又为她簪了花,徐蛮冲着铜镜看了看,便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套累丝的金蕊朵,都是点点大有开有合的花朵,纯金抽丝推堆编织而成,形成一颗颗小巧可人的簪子,正好配上徐蛮的年纪与发髻,金灿灿的娇俏活泼。
总归是保下命来,比什么都强。
不论徐家祖父为人如何,但他毕竟守了与徐氏的约定,不但将徐文彬安全养大成人,且学识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就冲这一点,徐蛮一家都要感谢他一辈子,当成亲祖父来照看。
青梅又为徐蛮身着鸭黄对襟绣迎春的高腰襦裙,配上香囊与荷包,再加了一只珊瑚带碧玺的环佩,最后外套了一件暖黄的半臂,才满意的放下手。
徐蛮一看穿戴完毕,也不磨叽,直接带着青梅与香椿一同出门,这二人现在已是她身边最信任且最得力的人,后进那两个大丫头也不过是靠后而已,徐蛮一般最重要的事情,都交予这两人去办。
马车载着徐蛮去了诸葛府上,这次进去,到吓了徐蛮一跳,原本井井有条的府上仆妇走来走去,像是要搬家一般,随便抓了一个人过来问,才知道诸葛家老太太与大儿子赌了气,跑去了小儿子家里,本想着大儿子和孙子会来劝一劝,谁知道诸葛初清二话不说,将老太太的东西居然打包送去了诸葛小叔家,让府里的仆妇好不忙碌。
不明缘由的徐蛮只好跟着一个熟识的下人往内院去,到了花园才明白这个下人欲言又止的原因,花园池塘边上,诸葛初清面无表情的坐在石凳上,而黄琇莹满脸是泪哭哭啼啼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徐蛮脑子一热,就按下了那下人,悄无声息的带着两个丫头绕到了一旁蔷薇丛中,缩着身子听着。
就听那黄琇莹抹着泪道:表哥,琇莹命苦,被奸人所害,表哥可是嫌弃琇莹了?徐蛮心中一紧,马上看向诸葛初清。
可诸葛初清只是冷冷的看着池塘,一言不发。
表哥,我就知道,表哥你也嫌弃我……黄琇莹拿着帕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我嫌弃你。
诸葛初清终于出声道:不是因为你被人所害,而是因为你原想害人,自食其果罢了。
黄琇莹差点被自己的哽咽噎死,哭声哽在喉咙里,傻呆呆的看向诸葛初清。
黄家大姑娘,我想,你以后还是不要来寒舍了。
诸葛初清抬起头,很认真的道: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寒舍庙小,容不下姑娘。
101 第一百章黄琇莹想过表哥会娶别人,也想过表哥会对别人有好感,可她从没有想过,表哥有一天会对着自己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甚至还要断了两家的来往。
她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看向石凳上的诸葛初清,这还是前世的那个表哥么?还是那个从小一起与她相依相伴,将自己捧在手心的表哥么?为何他原本满是温润笑意的脸上,此刻却冷若冰霜,那原本应该盛满爱意的眸子里,此刻却厌恶嫌弃。
是了,这已经不是前世了,黄琇莹颓然的低下头,曾经那个陪伴诸葛初清长大的女孩已经变成了徐蛮,曾经那个能让诸葛初清舍命保护的女孩也变成了徐蛮。
徐蛮,徐蛮……仿佛她黄琇莹重生一世,就是要看着那个恶毒的女人窃取她的一切,毁了她的一生。
不!不是的,表哥,那日是我被徐蛮打晕之后,才发生了此事,你怎么可能反过来冤枉我。
不管是不是徐蛮做的,黄琇莹都要一口咬定,哪怕表哥不能接受她,也绝不能让表哥娶了徐蛮。
诸葛初清又看了那一眼,直看的黄琇莹心底寒凉,舌根发紧,才转过头道: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惺惺作态。
黄琇莹就觉着一盆冷水兜头盖过,冷汗顺着鬓角划过下巴,她从不知道诸葛初清还有这样的一面,她一直以为诸葛初清是柔和的,是包容,是对谁都和善的,但绝不会是冷酷无情的。
他不是自己的表哥,一定不是!莫不是……是你!黄琇莹一直就没觉得徐蛮有什么本事,眼下事情败露,她不得不想的更多。
诸葛初清似笑非笑的仰视她,拢了拢袖子,一言不发。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你总有一天会知道,只有我!黄琇莹拍着胸口,嘶声力竭道: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只有我……我不需要,黄大姑娘。
诸葛初清一脸不在乎道:除了阿蛮,我谁都不需要,就算你说阿蛮恶毒,就算你说阿蛮要害我,我都无所谓。
你……黄琇莹揪紧了衣襟,惊愕道,就算前世,表哥也没待她这般情深过。
诸葛初清最后说了一句道:就算阿蛮端着毒药给我,我也能笑着饮下去!黄琇莹再也受不住了,双手掩面,痛哭失声,转头就跑了出去,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徐蛮躲在蔷薇丛后,也是神情一阵恍惚,诸葛初清说的最后一句话简直给她带来了太大的震撼,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将生死交予另外一人的手里。
动容的徐蛮,不知该如何是好,慌乱中,裙摆挂上了蔷薇丛,布料撕裂的声音,不但惊醒了徐蛮,也惊动了坐在不远处的诸葛初清。
谁?诸葛初清皱眉站起,一步步往徐蛮这里走。
青梅与香椿早吓软了脚,七手八脚的想去拉开挂在蔷薇丛上的裙摆,徐蛮眼瞧着诸葛初清走过来,心中又羞又急。
用力一扯裙摆,居然将裙摆大半撕了下来,这下,三个姑娘都傻眼了。
你……你别过来!徐蛮捂住裙摆,闭着眼睛大叫一声,她若是在现代可以完全不用在乎,可是这是在古代,若是给诸葛初清看到了底裙与亵裤,她非要嫁给他不可了。
诸葛初清一听是徐蛮的声音,松了口气,再听徐蛮声音里的急切,不由担心道:阿蛮,可是受伤了?徐蛮赶紧回答道:没有,只是襦裙破了,你别过来。
诸葛初清微愣之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居然红了,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就偏过头去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寻了母亲身边的嬷嬷过来。
徐蛮只能应声,尴尬的躲在蔷薇丛后头,好在诸葛初清也算细心,又叫来几个丫头,不许家中闲杂人等进入花园,他则去寻了母亲的配房过来。
虽然裙摆撕坏了大块,可诸葛家针线娘子不少,与嬷嬷一同前来为徐蛮的襦裙修补,不说有没有影响美观,至少在大面上,合了规矩。
等到徐蛮脸颊发烫的坐在花厅里饮茶,诸葛初清也缓步而入,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被刚刚的事情影响,害羞的说不上话。
最后终归还是徐蛮这个现代人,毕竟前世穿紧身裤上学,被大姨妈造访的尴尬事都经历过,这点想想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了。
黄家大姑娘来寻你?徐蛮捏着手指,低头问道。
诸葛初清到是大大方方的点头道:她先来寻我祖母,得知我祖母去了小叔叔府上,才来找的我。
徐蛮暗自撇嘴,黄琇莹不会以为只要找了诸葛家老太太,就能逼着诸葛初清娶她吧,就算诸葛家老太太再重视这门亲戚,也不会让自家的孙子头顶绿帽吧。
而且,你不是听到她说了什么?诸葛初清坏心一起,装作耿直道。
徐蛮一噎,脸又开始热了,她偷听人说话,确实不对。
我站的太远,没听清楚。
徐蛮简直就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诸葛初清也没戳穿她,只是笑着端起茶杯道:阿蛮你今日来?徐蛮打量了一下诸葛初清,见他虽然脸色依旧不好,可既然可以一个人走动,那说明色目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前些日子,我没来看你,今儿过来补上。
诸葛初清见她说的别扭,却是真情实意,眼底也涌出了温暖,道:我没事,到让你担心了。
徐蛮揪住裙带,摇摇头道:是我不好,一有事,就把你撇在一旁。
诸葛初清放下茶杯,慢慢走到徐蛮跟前,伸手拉住徐蛮的手,戏谑道:你这是想告诉我,你心里还是有我么?徐蛮一惊,看向四周,果然周围的下人都跑出去了,再一抬头,眼中就闯入了诸葛初清与那轻松语气,完全相反的表情,他是那样的认真,甚至紧张,满眼都盛满小心与渴望。
似乎十分渴望自己接受他,却又怕自己只是同情他,才接受了他,或是干脆直接的拒绝他。
这种情感十分复杂,但神奇的是,徐蛮竟然都读懂了。
想一想这么多年来,诸葛初清对她的好,再想一想诸葛初清一直以来对黄琇莹的态度,还有刚刚在花园说的话,徐蛮两手相扣,黄琇莹重生后的故事都被她改变了,如今也再没人能威胁到公主府……脑袋一热,徐蛮居然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诸葛初清呆愣在当场,他颤抖着声音,笑得僵硬道:阿蛮,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你可是点头了?徐蛮刚刚本就是一时冲动,这会子早后悔了,哪经得住诸葛初清这般询问,于是,恼羞成怒之后,只得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道:你眼花了,我才没有。
诸葛初清先是一阵的失落,后却见徐蛮这副动作,心头一动,狂喜顿时占据了他全部的大脑,他再也顾忌不了其他,转身快步追上徐蛮,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怀中,那柔软的触感,简直让他红了眼眶。
你又做什么?已经被抱了第二次了,徐蛮到没有如何惊慌,只是将头死死低着,小声的问道。
阿蛮……我……别看诸葛初清老是欺负徐蛮,其实内里不过强撑罢了,一旦徐蛮应了他,他却反倒不知所措起来,连说话都支支吾吾。
噗,徐蛮从未发现诸葛初清这般有趣,他从一开始留给她懂事可爱小男孩的印象,到后来的君子如兰,清雅温润,或是再往后的病弱坚强,这个男人总是多变的,却从未变得这般呆傻,迷糊,到让徐蛮大开了眼界。
你什么?徐蛮来了兴致,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诸葛初清问道。
我……诸葛初清一看她那娇憨的模样,整个人都懵了,一股酥麻痒着他的心房,搂住她的手臂情不自禁的收紧,干涩的嘴唇恨不得一下贴在她的面颊,就像上次那样……小哥哥,你在发抖呢?徐蛮贴在他身上,感受着上次因桃花香而忽略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并非刻意沾染,反而是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味道,阳光,温馨,热情而干净。
诸葛初清似乎没有察觉到徐蛮的转变,还真以为徐蛮只是天真不知事,真的是担心自己体寒发抖,于是内心又软的一塌糊涂,将脖子贴上她的脸颊道:我只是高兴……阿蛮,我想你想了好久了。
徐蛮被臊的脸颊微红,见诸葛初清那么诚恳的回答,自己到显得恶趣味了。
阿蛮,我还有2年多出孝期……诸葛初清说到这里,也开始觉着自己嘴笨了,他想将心里所有的话都说与她听,可到了嘴边到像是在逼问婚期了,心下难免懊恼。
徐蛮这时到不扭捏了,反正她应下了就是应下了,这里不是前世,没有男女朋友感情不和就分手的,她应下了他,自然就是将后半辈子交予了他,再说若是要观察一个人,这么多年连母亲都对他赞叹不已,若不是诸葛家出事,他本身身子又不好,母亲早就动了心思了。
何况,如今右相受挫,舅舅必定会趁机清理保守派,还会再次提拔一人与右相抗衡,但是做生不如做熟,既然当年刺杀之事有乱党的影子,舅舅就完全有可能再将牢狱之中的诸葛祖父放回原位,此时,不论是忠心还是对右相的仇恨,诸葛家与陈家定然势不两立。
到时候,公主府再与诸葛家联姻,所谓强强联手,保守派将再无翻盘的可能。
102 第一百零一章你可是担心身份?诸葛初清见徐蛮不说话,再难淡定,拉住徐蛮的手道:公主府一事后,诸葛家必定……徐蛮眉眼弯弯,酒窝若隐若现,还哪有诸葛初清想象的迟疑,分明就是极愿意的。
诸葛初清心头一热,将徐蛮搂的更紧,手掌却上下的不知搁在何处,从脸颊到耳朵那是红了个彻底。
徐蛮暗笑他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居然还如此纯情,嘴里却道:此事我做不得主,就算我愿意,你还要让我阿娘同意。
这是自然……诸葛初清又想起那日和煦公主的话,郑重道:我一定会养好了身子,我应过你,一定会陪你到老。
徐蛮也不再矫情,埋入这个人的怀里,安心的点点头。
阿蛮,等我3年,我一定迎你入门。
诸葛初清如同发誓般说道。
徐蛮是忐忑的来,却是红着脸甜蜜的回去,她相信只要诸葛初清好起来,那母亲必然不会否决这门亲事,而如今即使剧情已改,可某些细节没变,不说色目人,就说范太医,也已经和公主府有所联系,诸葛初清一定会渐渐好转,即使不能完全成为平常人,也绝不是个病秧子了。
诸葛初清待徐蛮走后,还脸红心跳了一阵,他全身酥麻的回到了自己房里,身上似乎还带着那醉人的玫瑰香,他守护了多年的宝贝,终于愿意为他逗留,为他开放。
简直就和做梦一样。
诸葛初清闭上眼睛沉醉了一会儿,终还是睁开眼睛,清明的看向寒衣道:去,将香郎君请来。
寒衣知道这是有要事,一点没敢耽误,即刻便出去了。
诸葛初清来到自己的书案旁,从一侧拿来宣纸,又从笔架上拿下毛笔,亲自研墨,这次到再没犹豫,几笔落下一行字,待那墨迹干透之后,便又迫不及待将那宣纸折了起来,贴身放好。
等诸葛初清在屋内转了几圈,檀香终于摇着扇子来了,看起来还有几分悠闲自得。
诸葛初清等他一进门便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檀香推他入内,又反身将门关好,才道:这是抽的什么风?之前也没见你如此的急迫。
诸葛初清皱起眉头道:此事不能再拖,驸马之事怕是会让那些人狗急跳墙,咱们要做好准备。
咦……你不是舍不得你家阿蛮妹妹么?檀香没有接话,反而扇着扇子围着诸葛初清嬉笑道:怎么突然就那么积极……猛地,檀香凑到诸葛初清身上大口吸了口气,跟着恍然大悟道:今天那位玫瑰姑娘来过了?诸葛初清脸颊滚烫,死瞪着他。
哈哈哈,看来是玫瑰妹妹答应了什么?檀香摇头晃脑的说道:以我的经验,怕是承了你情,应了你的意。
啧啧……苦守那么多年,总归是……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守得云开见月明!诸葛初清不理他的阴阳怪气,直接将怀里刚刚写好的东西,递给檀香道:这个,交给那位。
你来真的啊?之前诸葛家倒了,你没求他,如今为了个姑娘。
檀香吃惊的接过那封短信,劝说道:何况,他还不一定能应。
诸葛初清垂下眸子,淡淡道:与其让诸葛家盛极而衰,还不如就那次机会避其锋芒蛰伏起来,待来日寻得机会,必会更进一层,我大哥也不会拘泥在文官一流。
也是,也就只有你看的清楚,诸葛家的事情,你求他,那是肯定没用,不过,驸马一事过后,诸葛家定然会重回朝堂,你大哥这个时机最好。
檀香合上扇子敲着手掌道:只是可惜了你母亲……诸葛初清眼里闪过一丝哀痛,这件事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谁也没有想到过,母亲的生母会对她见死不救,甚至就死在那个老女人的面前。
看我这张嘴,又说不好听的了。
檀香没心没肺的检讨道:既然你决定了,我自然是奉陪。
诸葛初清点点头,大有送客之意。
哼,真没义气,将本郎君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还是朋友呢。
檀香鄙夷的动了动鼻子,重新打开门,准备出去了,却在迈步那一刻道:你想好了么?此去危机重重,你若是回不来,玫瑰妹妹该如何?诸葛初清僵直了后背,想起徐蛮那张灿烂的笑脸,心揪的厉害,可还是坚定的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绝对会活着回来,我绝对不允许阿蛮嫁与别人,阿蛮从始至终,就都是我诸葛初清的。
檀香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只挥了挥手中的扇子,晃悠悠的走了。
徐蛮此时正赶到家,一见府里人人带着笑意,忙忙碌碌的脚下带着风,就觉着有好事发生,不觉笑容更深几分,拎着裙摆就往里跑,直跑到正屋门口,才喘着气问起母亲身边的春笋道:府里可是有什么好事?春笋也是一脸欣喜回道:回翁主的话,咱们府二公子回来了。
徐蛮一听自家二哥回来,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再没说什么,直接撩开帘子冲了进去,嘴里还嚷道:二哥回来也不与我说一声,怕是早忘了我了。
屋里父亲徐文彬显然不在,母亲坐在榻上抱着二儿子说着什么,大哥徐海生则靠坐在椅子上,眼底微红。
看你这丫头,又毛毛躁躁的,你都刚回来,你二哥如何告知你。
大长公主放开徐海天,嗔怪的看着女儿。
徐蛮嘟着嘴跑过去霸占了母亲的怀抱,耍赖道:二哥一回来,母亲就不疼阿蛮了!母亲偏心。
鬼丫头,爹娘什么时候偏过心,就算偏也是偏在你身上。
徐海天在军营里待了几年,皮肤黝黑,人高马大,有着与徐海生这种温润书生完全相反的锐利坚韧,可原本性格里的豪爽与阳光,到依旧没有被时光所磨灭。
徐蛮得意的哼了哼,才问道:二哥怎么想着回来?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还瞒着我,等着事情过了,才让人通知我,这算什么,眨眼之间,我从徐家的孙子变成了直王的亲孙,是想吓死我不成?想着原本在军营里磋磨自己的那些将军,突然在前些天,抱着他大哭了一场,那些铮铮铁骨的汉子居然鼻涕眼泪一大把,徐海天就打心底里承受不起。
徐蛮看着二哥发着满腹牢骚,心里也不怵他,反而毫不留情道:以你那性格,怕是早稳不住了,非去把徐家搞的天翻地覆不可,等你啥时候能沉住气了,以后再有大事,咱们就能想的起来你。
徐海天张了张嘴,一下泄了气,瘫坐在榻上,委屈的说不出话来,他回来一趟不容易,没想到与妹妹一见面,就被嫌弃了。
你也别说他了。
大长公主看着儿子可怜,忙打着圆场道:他也是听说家里出了事才过来的,何况过些日子你二嬢嬢要大婚了,他总不好不露面,反而还在军营窝着。
徐蛮这才撇了撇嘴,没再膈应他,却接着问道:那初廉表哥呢?他可回来了?他母亲的事儿……徐海天听着一提大姑姑,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道:他自上次送葬之后,回到军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成年闷不吭声,就知道操练,最后发了一场大病被将军骂了一通,才缓过来,不过还是比以前要阴郁了,这次大姑的事情真相大白,他说他就不回来参加二嬢嬢的大婚了,第一,他带着孝不大好,第二,他真心不想回来听到吕氏的消息了。
徐蛮等人也叹息一声,这一家子到也算多灾多难了,虽然自家事情也多,可好歹一个都没少,日后的日子也会更好。
我今儿从宫学回来,听说诸葛家老太太回了诸葛小叔家?徐海生不想看大家情绪低迷,便开口问道。
徐蛮也想了起来,便将诸葛府的情况说了一下。
看来是没错了,我听人说,这老太太很不消停,不过也许是之前被抄家时,给吓的狠了,最近一听她亲家吕氏犯下了滔天的罪过,她居然准备给大姑父寻上一门新亲事,也不顾大姑父年过中年,且孝期没过,到将大姑父和初清表哥都说火了,直接打包送去诸葛小叔府上了。
徐海生难以理解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婆婆非老要和媳妇较劲,活着闹腾也就算了,死了也不放过。
徐蛮恍然,也难怪诸葛府上跟搬家似的,怕是短期内,大姑父是不想看到他亲娘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
徐海生严肃道:我听说,长信候世子有意向淑敏公主求亲,这在宫学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徐蛮与徐海天都傻眼了,他们可都知道淑慎在那位世子跟前用了多少心思,之前宫里谣言传传到无所谓,可若真来实打实的,淑慎怕得恨死淑敏了。
那这事儿?大长公主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我会找长信候世子私下问个清楚,就怕又是有心人搞出来的祸端。
徐海生不愉的说道。
103 第一百零二章和煦公主的婚事是皇帝钦赐的,纳彩问名自不用梁将军准备,纳吉也将聘礼送去了和煦的公主府,据说这次和煦公主大婚,皇帝与秦太美人挑拣了好一番嫁妆,除了宫里出的,秦太美人又贴了不少私房,吴国自开国以来,皇室聘礼或嫁妆已是明显缩减,前朝原聘后,大约二百金斤,马十二匹,夫人是金五十斤,马四匹,到了今朝不但所有减半,一般的公主连二十斤都不到,还不如夫人例。
可和煦公主不同,她是秦太美人独女,又与皇帝、长姐亲近,嫁妆自不能与普通庶出公主相似,所以皇帝特批和煦公主的嫁妆如夫人例,也就是二十四金斤,马匹甚至还加至四匹,例比前朝夫人。
秦太美人张罗了许久,又为女儿存了那么久的私房钱,十金斤总拿的出来的,再加上宫中其他后妃与公主们的添妆,居然超过了四十金斤。
那置办的嫁妆有多奢华,可想而知。
皇帝还令太常属下太史令算好了良成吉日,就等着将自己这个快要留成仇的妹子送出门去。
虽然等待出嫁的日子里,大长公主府出了点意外,但好在有惊无险,而且姐夫身份又更上一层,和煦公主表示日子过的非常滋润,再加上梁将军表面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但对待和煦公主,却是格外的温柔小意,似乎想要把和煦公主那么多年的感情缺失全部补充回来。
明日,就是和煦公主出嫁的日子了,大长公主特意带着徐蛮进宫陪伴和煦公主,公主都是从宫里出嫁之后,然后前往公主府,驸马则入宫迎亲,还要去皇帝跟前行礼,再一路陪着公主回到公主府,因着之前仪式大半在宫里举行,所以再入公主府就顶多是宴客,等洞房了。
和煦公主出嫁前一日,家人都要陪在身边,若是普通公主出嫁,顶多与生母一起,可皇帝剩余的这几位姐妹感情素来不错,到也聚在一起,闹腾了一天。
其中大长公主最为高兴,这么多年了,看着妹妹为了一个戏子闹得情伤抑郁,现在终于点头愿意嫁人了,而且所嫁之人又年轻有为,总算是让她放下了心。
梁将军为人正派,家里又没人了,你往后可不能欺负他。
秦太美人对于女儿能下决心出嫁,几乎感觉像做梦一样,于是患得患失之间,一心希望女儿能够抓住女婿的心,日后生活美满。
阿娘,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
和煦公主不依的嘟囔着,感受着出嫁前与母亲的温馨时刻,虽然她与别家闺女不同,出嫁之后依旧可以常常来看望母亲,可女人出嫁就如同重新投胎过一回,与出嫁前必然不同。
你啊,我还不知道你,脾气又大,性格又娇,也就那孩子能受得了你,日后夫妻定要相让相护,两人有商有量的才行。
秦太美人说着说着,竟然有些恍惚,还记得这些话,是自己还在做姑娘时,母亲说与自己听的,只可惜,最终她入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如今她的女儿也要出嫁了,可她的母亲却……和煦一看母亲眼底有了泪,又似在怀念什么,便小声道:要不要过段时间,把舅母她们叫进宫来陪你说说话。
秦太美人摸了摸女儿的发顶,摇了摇头道:大家都年纪大了,她也做了当家的夫人,进了宫来,又是行礼又是请安的,到让她受罪了,再说你舅舅也不在了,你那几个表哥表弟又不是成器的,但好在人有自知,没给咱们惹什么祸事,如此安安分分下去,我看着也开心。
和煦心里明白,母亲实际是怕到时候舅母进了宫,让舅舅家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日后会让她与皇兄为难,母亲总是这样,谨小慎微,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秦太美人毕竟年纪大了,就先回宫去了,明日她还要为女儿送嫁。
你也别太担心,等你与梁将军有了孩子,秦嬢嬢肯定愿意去你府上带孩子。
大长公主扶着妹妹的肩膀安慰道。
恩,阿娘还年轻,指不定还能给我带孙子呢。
和煦抽抽鼻子,难得任性道。
大长公主一边点着妹妹的额头,一边回想自己的母后,若是母后也能活到这个时候,看着自己成家生子,不知该多高兴呢。
阿姐,我有事想求你。
两人转身回到殿内,和煦公主拉住大长公主的手认真道。
我们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用求。
大长公主责怪的看她一眼。
和煦公主沉默片刻,又让屋里的人都下去,才斟酌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让我知晓廖丹阳的现状,阿真也怕我对那个人旧情复燃,帮着你们遮掩,可我不是傻的,廖丹阳的事情闹的也不小……你可莫要做什么傻事,梁将军对你那般好,你……大长公主急了,明日就大婚了,这傻妹妹可别犯了糊涂。
阿姐,你当我什么人了。
和煦公主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我对他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了,只是,看他那样惨,我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还不如把心结解了,以后大家各走各的,就当陌生人吧。
大长公主仔细观察了一下和煦公主,发现她双目清明,也没有任何心虚游移,便放下心来问道:那你是想让阿姐将他脱了籍?再给他点盘缠吧,我知道他不是建康人。
和煦公主吐出一口浊气,释怀道:让他回乡去吧,不论他日后做什么,总归是与我没什么关系了。
大长公主原是想看那人倒霉到底的,毕竟敢嫌弃当朝公主的,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也不过就是个戏子,没拖出去打死活该就算神仙保佑了。
只是此事既然是妹妹求到这里来,她到也无所谓了。
姐妹俩亲亲热热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寝宫内休息了。
同在宫里的徐蛮也过的很舒服,自从大皇子出了断袖的事儿,基本上就很少出来了,至于性格有没有变得阴郁扭曲,就不管徐蛮的事了,而且最近宫里又传长信候世子要娶淑敏的消息,淑敏也忙着向淑慎讨好,自然也不会有空过来烦她,也就淑嘉过来坐了坐,讲了最近黄美人有多低调之类的就回去了。
徐蛮趴在母亲宫里的大塌上,今儿母亲与二嬢嬢一起睡,说要说点什么悄悄话,她又不耐烦在母亲眼皮子底下,便央了回母亲在宫里的寝宫,此时刚刚用过晚膳,还没有睡意,徐蛮就懒散的在宫里小歇,想等一会儿就沐浴休息。
翁主,四皇子来了。
青梅叠手从外头进来,躬身回道。
徐蛮一咕噜从榻上爬起来,疑惑道:这么晚了,他过来干嘛?毕竟是个快要10岁的孩子,她也不过13岁,有些话,好听不好说,她可不想传出没必要的流言。
蛮姐姐,你还没睡呢?四皇子孙闵曦撩袍而入,脸上有些踌躇,小心的堆笑道。
徐蛮已经理好了衣裙,坐在榻边看着进来的男孩,一点笑意都没有。
说吧,这么晚了,来找我何事?孙闵曦忐忑的抬眼看去,原本在外人面前表现的稳重大气,此刻是一点都没显露出来,反而扭扭捏捏,一脸稚气。
蛮姐姐,我听说你入宫来了,因着白天要去宫学,所以只能拖到这个时候过来。
孙闵曦可怜兮兮说道。
徐蛮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过去,拉着他坐在案几边,关心道:这么晚过来,晚膳可用了?孙闵曦捻了捻香囊上的珠子,瞪着湿漉漉的眼睛回道:还没呢。
徐蛮无奈拍了他一下,赶紧吩咐宫女给他准备了简单的晚膳,又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用了晚膳。
等着汤足饭饱,徐蛮再次询问孙闵曦的来意。
这时孙闵曦才屏退了众人,欲言又止的盯着徐蛮。
徐蛮瞪了他一眼道: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去告诉舅妈,说你晚上不好好休息就会来我这儿添乱。
孙闵曦最怕皇后,只因皇后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且又是嫡子,如果没有意外,以皇帝的重视程度,就算没有封了太子,将来也有大半可能坐上那个位置,所以平日里就分外的严格。
好姐姐,你莫要生气,只是我真的有事要告知你听。
徐蛮一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孙闵曦挣扎了一下,便肃然道:我上次说诸葛初清装病是真的。
徐蛮没有说话。
孙闵曦咽了咽唾沫,继续道:我一直跟在父皇身边,所以知道一些事情。
前些年左相下狱,诸葛家倒了,可并不代表那就是父皇的心思,他只是迫于无奈,于是,为了将来有一日左相能安然回到朝堂,以及在民间组建一支力量,父皇他就……舅舅寻上了诸葛初清?徐蛮心一凉,脱口而出道。
原本我是不知的,可是那日我瞧着诸葛初清偷偷入宫,我又正巧躲在内书房,我……孙闵曦原本只是想告知徐蛮诸葛初清惯会骗人,且做事都有目的,他不愿姐姐与那样带着复兴家族重任的人在一起。
他……会有危险么?徐蛮就觉得脑袋嗡一下。
104 第一百零三章孙闵曦从徐蛮的宫殿里出来,踏着夜色,身披月光,带着贴身小太监一步步往自己的宫殿里去,面色凝重。
桂圆,你说我今日是不是不该来?小太监桂圆也不过8、9岁的年纪,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肚子,白胖白胖的,正合了他的名字。
可就算他再聪明,也想不透殿下的意思,只好答道:殿下来看望姐姐,是正礼儿,也挑不出错。
孙闵曦眸子微暗,有些难过的说道:姐姐怎么非要喜欢那个人呢?如果没有人能配的上她,等我长大了,嫁与我不就好了,瞧着二姑姑不也现在才嫁。
桂圆很想翻个白眼,这能一样么,可毕竟胆子不肥,只能道:殿下比翁主小的多,不合适。
可我比那个人好啊,至少我不会骗她,至少我会天天陪着她啊。
孙闵曦闹不明白,不停的发问道。
桂圆缩缩脖子,却不敢答了,那个人是谁他都不知道,再说师傅曾经说过,在这宫里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还想留着小命儿长大收个干儿子呢。
桂圆,是不是我不够好?孙闵曦底气不足的问道。
桂圆眼一睁,这话不能不答,忙道:怎么会?我家殿下是上天入地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那为啥姐姐看不中我?孙闵曦委屈道。
桂圆内心吐槽,一个大姑娘要能看上毛没长齐的男娃娃就怪了去了,嘴上却道:怕是有苦衷吧?啥苦衷?孙闵曦不依不饶的问道。
桂圆心一揪,急得抓耳挠腮,最后还是灵光一现,想起前些日子宫里那些宫女姐姐们说的话,眼珠一转道:殿下可听说过什么叫一生一世一双人?孙闵曦眨眨眼,摇摇头。
就是说啊,一个男的!桂圆伸出一只胖胖的拇指,而后又伸出另外一只胖胖的拇指,卖弄道:一个女的,一个对一个,一辈子!怎么可能?孙闵曦不可置信的说道,他认识的人里,除了尚了公主的,还有谁没娶妾,他父皇就算再讨厌那些朝堂上的保守派,后宫里还不是一样有保守派家的女子,甚至为了制衡,又新进了不少寒门家的姑娘。
是啊,一般世家都必要有妾的,皇子们都不例外。
桂圆忽然想起之前听过的谣传,卖弄道:不过奴婢听说原来左相家里就有40无子才可纳妾的说法。
桂圆本是无心之语,可听在孙闵曦耳朵里却变成了讽刺,小小脸蛋黑了下来,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哎哎,殿下,等等奴婢啊!桂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急忙跟在后头追着。
桂圆!奴婢在!今儿晚膳你就免了吧。
孙闵曦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啊?殿下……桂圆苦着脸,屁颠颠的跟在后头,垂头道:诺……公主大嫁,徐蛮却在前一夜睡的并不安稳,等她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和煦公主与梁驸马已经在皇帝与秦太美人跟前受过训诫了,接着驸马受诰仪,拜别了母亲、兄长,出了承德宫,上了步舆。
徐蛮站在母亲身后,看着二嬢嬢盖着红盖头,想着她在盖头下笑得幸福的脸,原本心中的愁丝得到了一些安慰。
宫外很是热闹,公主、稍低位分的嫔妃、宫女、太监稍稍有点身份的都会在门口候着,却因为皇家的体面与皇帝的威严,不能进去观礼。
驸马在进宫门之前显然已经受到了几位皇子与世子的刁难,此时终于能牵着公主的手,往外去,原本紧绷的心也能松一松了。
徐蛮跟着人群出来,再怎么看,也没见到大皇子的身影,恐怕他这次闹的太大,皇帝舅舅也咽不下去这口气,还怕他在二嬢嬢的婚礼上惹出什么乱子,就继续关着,还没放出来呢。
再瞧宫外的嫔妃,黄美人果然也不在。
一路鼓乐,长长的红毯将那位敢爱敢恨的和煦公主送出了她曾经生长的地方,秦太美人被和丰公主扶着,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民间里兄长在妹妹大婚的时候,要将妹妹背上花轿,然而在宫里,皇帝是至高的存在,他只能坐在承德宫内听太监的回话。
公主的全套仪仗已经全部妥当,徐蛮也随着母亲坐上了喜庆的马车,又瞧着几位全福的夫人也坐着马车跟在后头。
随即仪仗起,鼓乐升。
满载着诸多人祝福的囍车,伴着仪仗队与公主护卫队,还有几车的贺礼,一行浩浩荡荡的往公主府去。
此时,和煦公主的公主府早已忙活起来,黄门派来的太监与宫女,细心的将东西对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遗漏了东西。
算好了吉时,府里的总管太监,带着一大帮子下人聚集在府门口,又派了一个腿快的小太监走到前头望风,不一会儿得了消息的小太监嚷嚷着仪仗已到,众人皆躬身行礼,直到仪仗到了眼前。
府门大开,一辆辆马车入得府内,一队队骑兵护在一旁,小太监一个接一个的将话喊下去,喜娘早已等候在正院门口。
徐蛮坐在马车上,显然一路都心不在焉,她相信昨天孙闵曦说的是真话,可她并不在意诸葛初清是什么时候身体好的,她在意的是,诸葛初清到底有没有出去冒险,而冒的是什么险。
舅舅想在民间组建一股力量,是早有的想法,毕竟如今世家当道,很多寒门子弟都被打压,甚至连吴国经济都被掌控在这些世家手上。
所以,光是在政治上打压这些保守派,怕是能力有限,可若是要在这些人精眼皮底下,谋得经济自主权,怕是真只有像诸葛家这般忠心,又在外人眼里被打压的动弹不得的人家。
可诸葛初廉身体健康,又是长子,目标太大,还不如直接扔去军营,吸引别人的目光,再将诸葛初清这样体弱的小儿子弄出来行商,就算赚了钱,也不会让那些自持甚高的保守派有所察觉。
说实话,如果不是孙闵曦告知她真相,她其实也从没想过。
所以,那就是说,从诸葛初清经商那一日起,他赚的钱几乎都是为皇帝舅舅供应的,而相对的,他在经济上所承担的风险,也有皇帝私下里保驾护航。
真可谓互利互惠。
徐蛮现在已经分不清她是在气愤诸葛初清没有将实情告知,还是在担心诸葛初清此次出门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心里空落落的下了马车,魂不守舍的陪着母亲去了花厅,母亲在一旁招呼着前来的贵妇,徐蛮则坐在一旁,表情木木。
你怎么了?一来就看你脸色不大好。
周环是周将军的独女,自然不会不来。
可是昨日没睡好?黄琇莹也与诸葛美嫣一同前来。
徐蛮扯了扯嘴角,心有些累,但今日是二嬢嬢的大好日子,她可不能露出异常,便揉揉眼睛道:就是昨日睡的不好,宫里那么大,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以前到没听你说过,啧啧,就这么没精神,眼圈都没黑。
诸葛美嫣凑过去,细细看了,嫉妒的说道。
咦,怎么淑媛公主没来?周环看见淑媛的伴读,却没瞧见淑媛公主,有些奇怪。
徐蛮拉了拉她的袖子,两人对视一眼,就心有灵犀的想到那天的事情,也知道淑媛是受她大哥连累了。
黄琇莹被折腾的那么的惨,这样大的场合自然不会来,只有她嫡母过来说了几句便又去寻上别的夫人。
只是,徐蛮瞧着今日淑敏公主与淑慎公主坐的似乎不像往常那么亲密了,难道长信候世子真的影响了两人的感情?淑慎公主也不准备假装宽容下去了?我听淑敏的伴读说,前些日子淑敏公主与淑慎公主不知说了什么,淑慎公主当下甩袖而去。
周环坐在徐蛮身边,压低声音道。
能让淑敏与淑慎都闹矛盾的,莫非真是长信候世子?徐蛮想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经过公主府一事,舅舅是卷了袖子想大清洗一次,不少保守派这次都受到了重创,陈右相怕也是急了,若是能拉拢到拥有马场的长信候,那么之前的损失也能算是弥补不少了。
而淑敏的想法就更简单了,既然外头都传长信候对她有意思,那么以她被害妄想症严重的情况来看,她肯定不会认为皇后会给她寻个好亲事,而连淑慎都想嫁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就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好男人,淑敏要是不动心,那才叫怪了。
再说淑慎还有个强悍的母族,就算没有了世子,还可以有更好的男人。
这两相平衡之下,淑敏会想要淑慎将世子让给她,到也有了理由。
徐蛮望向笑容得体的淑慎,淑敏想成就此事,怕是难于登天。
阿蛮,你知道新任的尚书令,丁大人家的独子么?诸葛美嫣面颊有点发烫的问道。
徐蛮一惊,再看诸葛美嫣那娇羞的模样,脑海里只有几个字:糟糕了!105 第一百零四章婚宴很丰盛,徐蛮坐在母亲身边,小口小口的吃着,有些心不在焉,刚刚她将丁皓然的事情岔过去了,却又觉得自己太小心了,就算诸葛美嫣觉得丁皓然长的俊美,但也不能代表她就真的打心底里喜欢上这个人,徐蛮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情,第一眼的好感往往都是皮相,有时候所谓的爱情更多的都是自己的假想。
何况诸葛小叔虽然深得皇帝舅舅的信任,但是官职不高,料想丁皓然也看不上诸葛美嫣。
你看孙菲妍又在看你。
黄琇丽自从母亲沉冤昭雪,脸上也带出了笑容,性格也活泼了一点。
徐蛮抬起头,瞄了一眼,果然孙菲妍坐在她母亲身边,趁着人不在意的时候,偷偷瞪着自己。
她不过仗着自己被封了县主,姿态又高起了呗。
诸葛美嫣最看不上这种人,脑袋不聪明就算了,还老被人利用。
徐蛮也不答话,孙菲妍如今这般看自己,也不过是因为之前她立起的靶子黄琇莹已经失去争夺诸葛初清的资格,再加上黄叔爷爷家也不缺少政治敏感者,能猜测到诸葛家将要起伏,也不算难,这无疑是给孙菲妍一个希望的信号,只要诸葛家重新登上左相的位置,又得了皇帝的器重,皇家嫁与一个县主给诸葛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前提是诸葛初清愿意娶她,而徐蛮就成了孙菲妍重新审视仇恨的对象了。
徐蛮也懒得理她,感情的事情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就爱寻别人的霉头,她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了,她找了多少理由,诸葛初清何尝透露过一点点意思,她也算执迷不悟了。
喂,你和我堂哥,怎么样了?诸葛美嫣见大长公主离席与人闲谈,便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徐蛮差点被叶子菜卡在喉咙里。
诸葛美嫣一脸不信的捅捅她,暧昧道:别当别人都是瞎子,这么多年了,我那堂哥对你如何,连我阿娘都看出来了,如果不是诸葛家出了事儿,早和我大妈商量了。
徐蛮虽然接受了诸葛初清,但这个社会,女孩子还是矜持点好,有些话,她到不能说了,省得背后被人说是轻狂。
诸葛美嫣见她不语,还以为她看不上诸葛初清,再想堂哥也不过商人身份,就有几分惋惜道:我从没见哪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的,我也知道这话不应该说,可你是翁主,咱们吴国也不稀罕皇家女子……你总要找个对自己好的人。
徐蛮从她的话语中听到了真正的关心,她也知道诸葛美嫣是真心为她好的,而不是因为诸葛初清是她的堂哥。
我母亲与嬢嬢嫁的都不错,想我也不会错的。
徐蛮到没敷衍,认真的回道。
也是,你年纪又不大,我堂哥还要守孝。
诸葛美嫣忽然自说自话道,仿佛仍旧没有放弃撮合。
徐蛮笑了笑,可终归是因为担心诸葛初清,笑容暗淡了下来。
和煦公主的婚宴,就算大家再想如何热闹,也不敢当真将驸马灌醉了,让其入不得洞房。
大长公主在酒宴前就已经带着徐蛮去了一趟洞房,因为梁将军没什么亲人,到是洞房大部分的礼仪都要由和煦公主这里来办,当然也没少了梁将军上司的夫人还有一些交好朋友的媳妇,人来人往,到是比和丰公主成婚的时候,还要热闹。
婚宴过了大半,驸马终于被开恩离开了酒桌,又让朋友招呼客人,再与几位公主告罪之后,便带着贴身的太监去洞房了。
当然,和煦公主的洞房也不会有人敢闹。
徐蛮早就吃饱了,再加上她对和煦公主府很是熟悉,就与母亲说了声,再见周环与黄琇莹、诸葛美嫣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正聊在兴头上,便也没邀请,便带着青梅去了后花园。
她的心情很乱,就算经过一天也完全没有理顺,她现在迫切的需要远离喧嚣的人群,一个人去一个地方,单独待会儿。
徐蛮记得和煦公主府后花园里,有一片花墙,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花藤,临近夏季的时候,还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十分漂亮,如今天气已经渐渐炎热,到是夏夜里值得纳凉的好地方。
来了兴致,脚步自不会停,徐蛮带着青梅过了汉白玉拱门,就往花墙去,这时候府内还是有不少女眷在后院闲逛的,多是为了家里的男人们交际,也有是为了和出嫁前的手帕交联络感情,更有一些关系要好的贵女,在公主府里欣赏平日见不到的亭台楼阁,方便回去后和那些未被邀请的小姐妹吹嘘。
徐蛮见着认识的,就含笑点头,不认识的只送个眼神,毕竟身份有别,徐蛮不想让人产生什么误会。
然而,就在徐蛮快要绕过人群,走上熟悉的小路时,忽觉眼角有人撞了过来,出于习武的惯性,徐蛮一侧身,那人就直接冲撞到一棵大树上,而且撞的还不轻,连树上的叶子也掉下来几片,枝杈乱晃。
徐蛮定了定神,再瞧那人的衣衫,居然是淑敏公主,不由诧异。
可还没等她询问,就见淑敏揉着脸颊,扶着树转过身来,似乎是一肚子火,再瞧刚刚避让的女子是徐蛮,原本就压抑不住的愤怒,彻底爆发出来,也不顾周围是否有人,就大声骂道:果然是身份涨了,越发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
驸马生父的事情,本就没太多人知道,就算知道也都放在心里,毕竟直王的事情,当年是个冤案,谁都不愿意沾上身去。
何况为了这事,皇帝发作了不少人,却没想到淑敏一位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失了礼仪,口没遮拦起来。
我是什么身份,早就在出生那日起就定下了。
徐蛮也不慌,直王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丑事,她不论从哪里算,都是翁主。
哼,谁知道是不是从哪里来的野种。
淑敏头脑一热,就将前些日子从某些宫女嘴里听到的瞎话说了出来。
徐蛮这下眉头皱了起来,父亲是不是直王的儿子不重要,可是若是辱骂了她的生父,她却是绝对不容的。
野种不野种的,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某些人身份不高,却活的顶天立地,可某些人看起来身份高贵,其实腐烂不堪,自己作践自己,真是拦也拦不住。
徐蛮最看不起自轻自贱的人,淑敏再如何也是舅舅的亲女儿,至于为了讨好淑慎公主,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怎么亲近么?听说最近安八子越发不好,可她还有心思出来参加婚宴,也不过是想向淑慎修好,还有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婚事做打算。
你说谁?淑敏最讨厌别人说她攀附长姐,这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口。
谁这么做了就说谁。
徐蛮拿眼撇了她一下,不屑道:就某些人的脑子,被人当了那么多年的枪头,还紧扒着人家不放,也不知道是真的脑子不好,还是就是这么心甘情愿。
徐蛮,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除了用武力欺辱公主外,手段也不少,看起来平日与世无争的,当别人都是傻子!淑敏歇斯底里的乱喊道:你不愿意嫁与大皇兄,就做出那样的丑事,还害了黄家大姑娘,你心里没愧么!!徐蛮冷笑,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黄琇莹自己放出来,想拉自己下水的,还是宫里某些有心人的报复,不过她根本不在乎。
你有证据么?徐蛮笑得张狂。
淑敏见她毫不在乎,就更不管不顾道:那日明明你先去的朝合巷,后来大皇兄与黄家大姑娘就出事了!徐蛮也不解释,只是几步走到前面,指着周围,轻声道:此事舅舅与黄美人那么努力的掩盖,你今日就全都漏出来了,我不在乎别人泼我脏水,可你能不能承受那两位的怒火,我就不得而知了。
淑敏瞬间脸就变得惨白,她慌张的看了看周围,果然不少世家姑娘与贵妇都往她这里看,甚至还有窃窃私语的。
她一想到明日这件事传了出去,父皇与黄美人会如何对待她,她就吓得浑身发软,再也没有力气与徐蛮争辩什么了。
你今儿就慢慢的想好了,如果想不通就接着骂。
徐蛮抬抬手,将淑敏肩头的叶子拿了下来,扔在地上,随后扶着青梅的手,优雅的转身,缓缓往小道上去了。
直到身后的嘈杂渐渐消散,徐蛮扶着青梅的手,疑惑道:你说淑敏发什么疯?怕是受刺激了,今儿听说她一路都在与淑慎公主说着什么,淑慎公主脸色都不大好。
又是一个男人惹来的祸,徐蛮撇撇嘴,真想不通,长信候世子还没提亲呢,这两位公主就为他反目了,难道公主就真的那么愁嫁?花墙不太远,不远处还有一座两层的楼阁,专门用来给和煦公主夏天纳凉用的,楼阁内如今也有太监和宫女守着,甚至坐在花墙旁就能看到楼阁里的灯火,只要她叫一声,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到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106 第一百零五章花墙绿叶覆盖,凉意习习,徐蛮坐在和煦公主特意准备好的秋千上,来回晃着。
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色,星空明月,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灯笼,坐在这里似乎还能听见宴席上恭贺与酒杯相碰的声音。
可徐蛮除了为和煦公主的幸福生活欣慰外,快乐却被昨夜的事情消减大半。
她没有派人去诸葛府,她不知道诸葛初清已经走了多久了,毕竟自上次他们相见之后,因为忙于和煦公主的婚事还有余下的贺礼,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过诸葛府上了。
徐蛮还原想着等和煦公主三朝回门之后,便再去一趟诸葛府,可谁知道,昨夜孙闵曦的一番话,到叫她不敢去了,万一诸葛初清真的不在,那么难道让她去质问舅舅么?可舅舅又能如何?他本身在朝堂之上可以信任的人就少,几位公主府也肯定被人盯上了,诸葛初清为皇帝办事,那绝对是互利互惠的事情,一旦左相上位,诸葛初清本就是立了功,还愁诸葛家不兴旺么?只是,诸葛初清究竟是去做了什么,孙闵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才会让她如此的牵肠挂肚。
是了,她真的对诸葛初清开始有了想念,有了担心,以往恐怕十天半个月不见,她也总能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上头,若不是诸葛初清为了救自己身子更伤,怕是她早已与他越离越远了。
孙闵曦说诸葛初清骗她,说是之前身子就已经痊愈了,却又装病骗她。
徐蛮也有过小小的不舒服,毕竟她也曾害怕过诸葛初清就那样突然的死了,让她因此歉疚一辈子。
可后来想想,不论诸葛初清出于什么目的,可他的病,他的伤是真的,且都是因她而严重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好与不好,又是在什么时候,是人家努力的治疗所得到的结果,顶多算是骗取了她一些同情心罢了,若是因为这个计较,就有点不厚道了。
只要你能安全的回来,我就什么都原谅你。
就算心里有再大的不满,面对诸葛初清的生死不知,徐蛮也能放下了。
翁主,前头酒宴怕是要散了。
青梅站在不远处,眼瞧着天上的月亮越升越高,便过来提醒道。
徐蛮晃了晃秋千,叹了口气,却感觉特别的疲倦,如此回去也好,也能好好睡上一觉。
两人站起,就要往外走,可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花墙的另外一边闯了出来,慢慢向她走近,似乎还是个男人。
徐蛮吓了一跳,待那人走近,便顺手出了一掌,谁知力道不大,却将那人打了出去,直躺在了地上,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弥漫了出来。
咳咳……阿蛮,不过几天没见,你就对我那么凶了。
地上躺着的人似乎极痛,声音都在发颤,却极力想要掩饰,故作轻松的说道。
徐蛮觉得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再闻着空气里的血气,马上回过神来,急忙跑过去,将他半扶了起来,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是诸葛初清。
你怎么会在这儿?不但藏在和煦公主府里,还受了伤。
一言难尽。
诸葛初清苦着脸说道。
徐蛮知道现在逼问也不是个好时机,就让青梅过来,两人将他扶站了起来,再一看他压着腹部,想必是那里受了伤。
能走么?徐蛮觉得心头如刀子割肉般的疼痛。
诸葛初清知道青梅是徐蛮的心腹丫头,也不隐瞒道:我不能让人看见,咳咳……我在公主待了一整天了,我知道今日和煦公主大婚,你总是要来的,上次又听你说,你喜欢和煦公主府的这面花墙,我就想着你怕是会受不了宴席沉闷,总要出来走走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等着了。
徐蛮耳朵一红,想着上次来过和煦公主府,正好又去了诸葛府上,就随口羡慕的把这事儿说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可以告诉我阿娘么?现在和煦公主府上,是母亲在管事儿,要想将诸葛初清偷渡出去,还真的困难。
我不知道这府里有没有细作,但舅妈我总是相信的。
诸葛初清按压了一下腹部,疼痛的感觉让他直哆嗦。
徐蛮感受到他的痛苦,也顾不得什么了,直让青梅亲自跑去与大长公主说一声,别走漏了消息。
青梅看着自家姑娘与一男子单独相处一处,有些犹豫。
可诸葛初清却看着她,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何况……阿蛮必定要是我的妻。
徐蛮被他话里的坚决羞的脸颊发烫,又不好在他受伤的时候欺负他,就只好催促青梅赶紧走。
青梅也被诸葛初清的大胆惊了一下,接着却听出诸葛初清言语里的情深,自不好再留,行了一礼就跑着照原路回去了。
青梅走后,花墙边上就只有徐蛮与诸葛初清两人,徐蛮一个人抱不动诸葛初清,就将他靠在花墙边,自己陪着他坐在地上。
怎么伤的那么重?徐蛮见他伤口处已经包扎过,只可惜血却渗出来了。
被人出卖了。
诸葛初清也没隐瞒,这事儿是他与檀香太相信人了,还是历练不够,他需要更多地力量,也需要更多的眼界。
你……徐蛮不知道该不该问他皇帝舅舅的事情。
阿蛮,这个花墙真漂亮。
诸葛初清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除了他的血外,还有淡淡的花香,很清新的味道。
恩。
徐蛮担忧的看着他。
等我们成婚后,也在府里搞这么一面墙吧。
诸葛初清将头靠在徐蛮肩头上,憧憬的说道。
徐蛮无语,这还没影儿的事儿呢。
阿蛮,我家里大哥肯定是要做诸葛家的顶梁柱的。
诸葛初清接着说道。
徐蛮想到诸葛初清为了诸葛家转而行商,又是为了舅舅,心里就有点难过。
不过,你是翁主么,我就不用按照序齿的顺序等他先成婚了。
诸葛初清又开始没正经的说道。
你可真是,你知道不知道,流血过多会死的啊!徐蛮恨不得去扯他的耳朵,让他好好长点记性,就算病好的差不多了,也不能这么折腾命啊。
阿蛮……干嘛!徐蛮别扭的侧过头。
我有没有说过,我好喜欢你。
诸葛初清似乎神情有些迷糊,自顾自的说道:小时候觉着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妹妹,该多好,每天我一定都将你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直到大哥提醒我,我才发现我对你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感情就变了,从想要一个妹妹,变成庆幸你不是我的妹妹,可想要把你捧在手心里,却从没有变过。
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已经喜欢了好久了,只要能娶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
胡说什么呢。
徐蛮觉得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阿蛮,我原想着,这次能成,我就有资本可以娶你了。
诸葛初清用手盖住了眼睛,涩然道:可是还是冒进了,我还不够成熟,你等等我好不好,就等我一会儿,等我一点儿时间,别走的太快好不好。
徐蛮没有说话,却伸出了手,勾住了他的胳膊。
那天我好高兴,你说愿意接受我。
诸葛初清身子一颤,放下盖住眼睛的手,转而紧紧握住徐蛮的手,又道:我不会放手的,既然你愿意要我,我绝对不会放手的,阿蛮……没你我怎么活下去呢……徐蛮这时才发现诸葛初清手心热的厉害,侧过身子就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抱住,滚热的气息在徐蛮的耳边缠绕,动情却危险。
小哥哥,你发烧了。
徐蛮挣扎的,用头去触碰诸葛初清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怕是伤口感染了。
恩……我知道……诸葛初清觉得意识有些模糊,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徐蛮,却觉得月光下,她的脸庞格外的美,他痴迷的低喃道:我觉着,我这一辈子从遇见你起,就是为了你活着的。
你别说了,你烧的厉害,你忘记你身上原来有病,万一复发了,神仙都救不了你。
徐蛮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泪在眼眶里转,她紧紧抱住诸葛初清,感觉他在微微的抽搐,是高热之后的表现。
放心,我……我不会死的,你不让我死,我就算在地狱里,也能爬着回来找你。
诸葛初清的声音越来越低,可他却用最后的清明将嘴唇贴在徐蛮的鬓边,小声道:别怪我骗你,我只是舍不得放手。
徐蛮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若是几年前诸葛初清为了救自己而死,她可能只是会内疚一辈子,但是而今他又昏迷在自己的怀里,她却不敢肯定,她不知道如果诸葛初清真的死了,她会怎么样。
有一种人,爱的深沉,他不会疯狂追求,也不会强取豪夺,却会用生命将爱一刀一刀天长日久的刻在你的心上,平日里,他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你,你没有感觉,可一旦他消失不见,那些心中的刀痕能痛得令人生不如死。
107 第一百零六章徐蛮失魂落魄的将诸葛初清交给母亲的贴身嬷嬷,又看着她们将诸葛初清带去最近的楼阁悄悄疗伤,她身子就有些发软。
青梅见她脸色苍白,身子摇晃,忙与香椿将其扶住,可母亲派来的嬷嬷却不允许徐蛮入得楼阁,只让她带着人回了之前准备好的厢房,又在母亲处理好事务后,一同直接坐马车回了自家公主府,这一路上徐蛮欲言又止,可又知道有些话不该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来说,便忍着没有说话,大长公主坐在她身边,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大长公主与徐蛮回到府上,随后驸马与两位公子也骑马回到府上,徐蛮虚弱的靠坐在榻上,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头,却只说让她好好休息,便与驸马回正屋去了。
徐蛮都不记得自己后来如何沐浴更衣,只记得心沉沉的,脑袋昏昏的,躺进温暖的被窝就睡的浑天黑地了。
自然,她也不知道在她走后,和煦公主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更不知道这件事还被有心人渲染与她扯上了关系。
次日朦朦胧胧,徐蛮觉着自己有些鼻塞,脑袋也有些疼,便皱着眉头□了一声。
外头青梅香椿赶紧撩开帐帷,扶着徐蛮起身,喂了小半杯热水。
翁主可是觉着哪里难受?青梅一向细心,看着徐蛮皱着眉头就问道。
徐蛮这时候觉着嗓子也开始有些痒了,干咳了一声后,便道:请个太医来吧,我想是昨夜吹着风了。
香椿应了,赶紧往外头跑,徐蛮从小身子康健,后又习了武,已经很少生病了。
翁主要不要用点粥,鱼片粥还是鸡丝粥,还是瑶柱粥?青梅伸手给徐蛮揉着,又叫来小丫头给徐蛮洗漱。
徐蛮洗了脸,赶紧清醒了一些,就靠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问道:昨儿个他怎么样了?青梅赶紧将屋里的人都叫出去,又给徐蛮喝了点水,才道:翁主也真是的,这话哪里好在人前问。
徐蛮揉揉太阳穴,昏沉沉的回道:不过是在自己屋里头,若是在自己屋里头都说不了话,那留着这些人什么用。
那翁主也要仔细着。
青梅趴在徐蛮耳朵里,小声道:说是找了人,已经送出和煦公主府了,咱们世子早上特意来说了声,就怕你着急。
既然大哥如此说,那就是真没事了,徐蛮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胃口似乎也有了。
先进一点白粥吧,弄点笋干小菜,其余就不用了,怪腻味的。
徐蛮舔舔唇,又道:派个人去和我阿娘说一声。
自己叫了太医,母亲不可能不知道,还不如提早报备。
青梅不敢耽搁,又从外头叫来另外两个大丫头,就亲自去了一趟正屋。
知晓徐蛮病了,大长公主自然不敢耽搁,还没等太医来了,就带着丫头嬷嬷去了女儿的院子,脸色也有些不大好,似有什么心事。
一进门就见着女儿坐在床边喝着白粥,心里的焦躁到少了几分。
阿娘,到让您担心了。
徐蛮将喝了半碗的粥避开,又用帕子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啊,就是没有让阿娘省心的时候。
说到这里,大长公主话语中也带上了一些火气。
徐蛮只当她是埋怨诸葛初清之是事,便撒娇讨好道:阿娘,总归你最疼阿蛮了。
大长公主无奈的坐到女儿身边,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瞧着不发热才让下人们都出去,语重心长道:你可知道哪里错了?徐蛮咬咬唇,低下头来,昨儿她确实是过了,即便她平日里常去诸葛府上探望,可一来她年纪小,二来都有家中长辈或是嬷嬷在场,也不算是孤男寡女。
但昨夜月在当空,已是天黑时分,要是谁真的发现她与诸葛初清单独处在一起,就算事后她与诸葛初清能够成婚,自己的名声也算全毁了,诸葛初清也会被人瞧不起。
我的儿,你当为娘真的看不出来么?大长公主摸着女儿的头道:初清他是个好孩子,只是太复杂了一些。
阿娘知道?徐蛮抬起头,忽而想起,母亲经历的比自己要多,而且舅舅那里的事儿,母亲不会一点都收不到风。
大长公主爱怜的看着女儿,神情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舍道:阿蛮长大了,都有小郎稀罕了。
徐蛮原本不觉怎么面热的,可在自己母亲面前,总觉得有些臊的慌。
你也莫担心,想必你已经知晓了,他已经被你哥哥送去了咱们的庄子上养伤,虽说看着吓人,可到底没伤到要害,只是他原就有旧疾,需要好好养养。
大长公主对这个外甥还是很看重的,尤其是他还救了女儿的命,更何况这孩子的母亲也不在了,也怪可怜的。
之前到是觉着他身子不好,怕女儿日后受苦。
只这次太医回来说这孩子找了人治,似乎还是什么番术,即使不能完全痊愈,到也总归不那么叫人担心了,再说以她瞧着样子,女儿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徐蛮听了细节,是彻底放下了心,便挨着大长公主卖萌博怜悯,就怕母亲生了自己的气。
大长公主被她缠着没法,又瞧她一脸病容,可怜见的,只好柔下声音道:你们的事儿,我虽不反对,可你现在也知晓他做的事儿很可能是要命的,虽然这事儿我其实不赞同,但你舅舅……这也怪为娘,老觉着你还是个孩子,却没想着再过两年你便及笄了。
徐蛮扯了扯母亲的袖子,无耻道:阿娘,阿蛮还小呢。
你啊!就是上辈子到这辈子来找我讨债的。
大长公主轻轻敲了敲徐蛮的脑袋,舒了口气道:阿蛮,你答应为娘,日后少去诸葛府吧。
徐蛮犹豫了一下,却知道是母亲为她好,便认真点点头。
大长公主见女儿还是听话懂事的,心里的郁气顿时消失大半,反而道:左不过两年时间,要他真是个好的,为娘还能拆着你们?就是你应了,你阿爹也不会愿意的。
父亲徐文彬老觉着因为余党要报复直王,才找上的吕氏,也算间接害死了大姑,虽不至于内疚甚深,可也对诸葛家的两个孩子,多了几分招抚之意。
更何况因着诸葛初清从小就表现着对徐蛮的喜爱,徐文彬还常常遗憾诸葛初清的身子不佳,不然和女儿到是一对儿好姻缘。
阿娘说什么呢!徐蛮扭着身子不依道:只是舅舅到底想……阿蛮,虽说政事上,孙家的女儿没有说避嫌的,可这事儿终究关系重大,你是我的女儿,我总想着让你无忧无虑的好。
大长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又抱了抱徐蛮,继续道:男人的事儿,就让男人们去烦心吧,你啊,好好养着身子,等身子好了,就与我一同管家,再邀一邀闺中密友,去赏花也好,在家里摆宴也罢,总要做些闺中女儿家该做的事儿,否则等日后你出嫁之后有得你后悔的。
徐蛮连连称是。
这时,外头青梅回话,说是太医来了,屋里人又是一同忙活,来的太医是家里常备的,熟门熟路给徐蛮看了诊,到没什么大病,只不过郁结于心,又受了风,喝两副汤药再将养一段时日就能彻底痊愈了。
大长公主看着太医诊治之后,又开了药方,便让女儿好好歇着,自己带着随行的丫头嬷嬷回正屋去了。
一行人走的不徐不慢,春笋扶着大长公主,只留了王嬷嬷在身侧陪着说话,其余人到远远跟着了。
主母娘娘,宫里那事儿不与翁主说了么?王嬷嬷瞧着公主的脸色,小心的问道。
说什么?想泼脏水也不看看是谁家的闺女?大长公主刚刚在徐蛮面前的慈爱温柔一下全部散尽,反而一脸冰霜,冷冷道:也不知道她自己作个什么劲,自己作死了不说,还给和煦添了那么大的晦气,如今到赖到阿蛮身上了。
活着就是个没用的,死了到也被别人做了筏子。
可宫里不是说让咱们翁主去一趟么?王嬷嬷纠结道。
去什么去?大长公主一扬眉,就对着王嬷嬷道:直接与宫里来的太监说,咱们家阿蛮病了,没得功夫去看帮子人演戏。
王嬷嬷脖子一缩,很是为难,又说道:怕是人家要说咱们心虚……笑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长公主哼了一声,目光锐利道:且不说不是咱们阿蛮做的,就是阿蛮做的,咱们也没得不承认的道理,不过就是个庶出的公主,在本宫这里,连阿蛮一根脚趾都算不上!这下,王嬷嬷与春笋都不敢说什么了,只能老实陪着大长公主回了正屋,又跑了一趟将大长公主的话柔和一点说与了宫里派来的太监,那太监自不敢怠慢,匆匆回了宫里回话。
不说宫里为了这些话,闹出多大风波,就说徐蛮,迷迷糊糊却又睡了过去。
108 第一百零七章徐蛮的病没出三天就好的差不多了,期间大哥与二哥都来看过她,并告知她,在诸葛初清伤口闭合第二天,他就悄悄离开了公主府的庄子,不知去向了。
大哥还特意寻了人去诸葛府上寻人,却被告知诸葛初清出外做生意,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如此看来,怕是诸葛初清并未回到自己府上,到是很有可能出了建康,继续之前要做的事情了。
为此,徐蛮心里对舅舅有了一点点的不满意,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儿,要一个孩子从十岁起就在外头不停地拼搏到了如今,还不知道这期间几次快要将命搭进去呢。
然而,大长公主虽然将宫里的消息都挡在徐蛮院子外头,可不代表来探病的都知晓了她的用心。
于是,就在徐蛮在床上躺着懒了骨头的时候,诸葛美嫣独自带着丫头前来探病,刚一进门,就遣了屋里的人,欲言又止的瞧着徐蛮。
徐蛮被她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平日挺爽利的人,今儿居然会吞吞吐吐的。
阿蛮,那日……宴席后头,你是出去了吧。
诸葛美嫣问得很小心,却带着几分侥幸。
徐蛮觉着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便点头道:是呢,我瞅着你们聊在兴头上,就没叫你们。
那你可在路上遇见了淑敏公主?可起了争执?诸葛美嫣急得拉住徐蛮问道。
徐蛮以为那日的话被人传了出去,很可能闹了些不好听的出来,可她还是老实道:她嘴巴不干不净的,我没得让她羞辱了。
诸葛美嫣一拍大腿,眉头一下皱起来了,可看着徐蛮就是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了?徐蛮往上坐了坐,一脸平静的看向诸葛美嫣。
诸葛美嫣瞧着徐蛮心平气和,却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就知道外头那些传言肯定不实,可刚放下一半的心又被提了起来,这明显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啊,这可怎么得了,然而瞧着徐蛮的样子,似乎还不知情,怎么能不让人着急。
你还不知道吧?诸葛美嫣缓了口气,想着该怎么和徐蛮说。
知道什么?徐蛮病着,最近也没出去,可也没听大哥说建康发生了什么事儿。
淑敏公主死了!诸葛美嫣狠狠的丢下了一颗炸弹,差点没将徐蛮的魂儿给炸掉了。
怎么会?不可能吧?徐蛮第一个影响,就是谁与她开了个玩笑,然后就想着不会那么寸,就在二嬢嬢的婚宴当日,淑敏公主死了吧。
诸葛美嫣再见她一脸不信和坦然,就更为她不平了。
可不是真的么!原本当日那些公主们回府,还没发现,可到了宫里下钥的时候,突然淑敏公主贴身的宫女说是淑敏公主没回来。
诸葛美嫣想着传闻,继续道:结果宫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直到第二天早上,和煦公主家里的下人在荷花池里找到了淑敏公主的尸体,那尸身上还被人捅了一刀,啧啧,死的那个惨。
怎么可能第二天才发现?徐蛮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傻的么?马车里有没有公主这些人眼瞎么?怎么会到了回到宫里都到了快下钥的时候才发现呢。
诸葛美嫣给了个你别不信的眼神,回道:当时那些宫女太监都说是淑慎公主身边的人过来回话,只道淑敏公主与她们一同回宫,还要去她宫里坐坐。
于是回宫之后,那些宫女太监们就先一步回了淑敏公主的寝宫,只等着要下钥了,淑敏公主还没回来,就只好去淑慎公主那儿要人,这才发现,淑敏公主根本没有与淑慎公主一同回来。
那淑慎没说原因么?徐蛮只听得更荒谬了。
说了啊。
诸葛美嫣不雅的灌了口水,道:说是她这两天与淑敏公主闹了别扭,走的时候看淑敏公主没来,到以为淑敏公主又气不顺了,就没理会,自顾自的回来了。
这算什么,阴差阳错?徐蛮可不相信。
只是,现在吧……事儿闹的挺凶。
诸葛美嫣不停的看着徐蛮,心里敲着鼓。
徐蛮抬起眼皮,看她这幅心虚的模样,就觉着不对,试探道:这事儿不会又与我有关吧。
可不是!要不我堂哥总说你聪慧呢!诸葛美嫣义愤填膺的说道: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说是那日你与淑敏公主有了冲突,后来你又去了后院深处,还是一个人带着丫头,荷花池还巧了正在那个方向,弄不好,是你再次遇上淑敏公主,两人冲突,失手杀死了公主。
徐蛮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抖着手道:我……我?诸葛美嫣耸耸肩,点点头。
我吃饱了撑得,去杀一个和我没啥过节的公主?徐蛮简直觉得这个世界都神奇了。
可宫里就是有不少人作证,这么多年来,淑敏公主最不对付的人,就是你!诸葛美嫣没去上过宫学,却也从周环那里听到不少淑敏公主的奇葩事件,也曾深感其脑容量的大小,可这不代表,她希望这样的事情变成攻击徐蛮的利器。
我犯得着么!徐蛮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了,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赖在她身上,就算我与淑敏关系不好,我也没必要杀人吧。
错手,总是冲动的产物。
诸葛美嫣翻了个白眼。
徐蛮这下真火了,摊手怒道:杀人什么的,要有证据好不好,她们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淑敏公主的死亡时间,你恰好不在大家的视线中,就凭你刚巧在那一天与淑敏公主有了冲突,还好多人看到,就凭淑敏公主是被人刺伤而死,而那一天,就有人看见你离开时,裙摆上有血迹!诸葛美嫣一溜儿话说出来,都不待喘气的,可这话一句比一句严重,一句比一句让徐蛮无语。
血迹……徐蛮顿了下,那岂不是是诸葛初清的?看来又有谁闲着没事儿干了,要在她身上找不痛快。
但也亏好那日遇见诸葛初清还告知了母亲,母亲特意派了人来,所以母亲最知晓自己不可能作案,想必这也是母亲这段时间不让消息透过来的原因。
只是,那些证据瞧着似是而非,可每一件都似乎抓着自己的空当,就想要将淑敏的死推到自己身上。
可是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那日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女眷在花园,还真瞧不出谁有这个能耐。
这事儿一开始只是说说,后来大长公主的态度很是强硬,只说你病了,闭门谢客。
到让人有了不少遐想。
诸葛美嫣也是实在按捺不住,又与徐蛮关系很铁,才敢上门的。
宫里怎么说?这么大的事儿,舅舅不可能轻描淡写的过了。
诸葛美嫣喘了口气,低声道:寻了我与周环还有黄琇丽,让宫里的太监来问了问话,其余没啥。
那就是说,宫里肯定也有人来了公主府,可徐蛮现在一无所知,怕就是母亲在里头的作用了。
没做就是没做,到不惧她们。
徐蛮冷笑道,她与大长公主不愧是母女,想到一处去了,就算有证明证实她与淑敏有过节,就算那日有人看到她们起争执,就算她确实去了后花园,还无法交代自己与什么人在一处,就算诸葛初清受伤的事情,无法向别人解释。
可那有怎么样,她的舅舅精明睿智,又比任何人都要疼她,这样的事情,想必只要母亲去解释一句,他自然心知肚明,只是宫里那些到处蹦跶,不甘寂寞的人,到是有些麻烦。
你不惧最好,周环和黄琇丽与我,都很担心你,你啊!怎么老遇上麻烦呢。
诸葛美嫣假装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装作老成道:让我们几个担不完的心。
徐蛮笑了笑,又与她说了别的,但心里却决定,有些事儿,还是她亲自入宫一趟的好。
就在大家准备去瞧这桩皇家丑闻的时候,皇帝似乎毫不在意死了一个庶女,反而将直王曾经的王府拨还给了徐文彬,此后更是将之前核对后的直王产业给了徐文彬。
于是徐文彬在皇帝昭告天下之后,正式有了驸马以外的王爵——新一任的直王,而徐蛮的大哥也从公主府的世子成为了直王世子,二哥从普通公子,成了公主府的世子。
可因为直王原来的姓氏已经不可考,再加上梅婆婆回忆,可能直王的祖籍是江西临川的徐家县,徐文彬便毅然决定继续沿用这个姓氏。
一来纪念父亲,二来也是为了报答养父,虽然养母恶毒,可养父毕竟保他长大成人。
一时间大长公主府的风头盖过了一切,还有不少人私下议论,是不是皇帝忌惮公主府,才会将淑敏公主的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管众人所想,徐蛮与父母兄长,却决定要让二哥去一趟江西,除去江西的那一支军队要隐瞒外,精铁的书籍是再不能留在那里了,所以全家觉着,还不如将精铁的秘密贡献出来,不但让皇帝少了猜忌,还能越发增加公主与皇帝的姐弟情谊。
109 第一百零八章徐蛮坐在榻上,看着一脸愁容的淑嘉,原本圆胖的小脸都瘦了,不免心疼道:江良人的身子一向很好,你不必太担心。
那日和煦公主大婚,除了淑媛外,还有淑嘉未到,因着前一日她来看望过徐蛮后,回到寝宫就发现母亲病了,次日病发的越加厉害,第二日为了照顾母亲,淑嘉并未提前报备,就临时决定不去了。
徐蛮虽然疑惑过一阵,到没特别在意,后来在和煦公主府遇见了诸葛初清,次日又卧床休息,直到病愈被淑嘉请到宫里来,才知晓缘由。
母亲的病发的太急,我都不知道……淑嘉在宫里一向无忧无虑,与其母江氏还算得宠不无关系,若是江氏真的不幸去世,淑嘉在未嫁之前到底艰难许多。
徐蛮想起已死的淑敏,再看看淑嘉,都是母亲病了,且江良人瞧着还比安八子要好上一些,那一日和煦公主大婚,淑敏都能够舍了母亲,去为自己的婚事挣上一挣,结果末了还把命弄没了。
我母亲请了范太医来,如今在里头瞧着,你也知道范太医的医术,一定不会差的。
徐蛮拍着淑嘉的手安慰道。
都是我的不是,明明知道宫里最近闹了大事,还牵扯你了,却不想着帮你避讳,反倒让你到宫里来了。
淑嘉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宫里的太医虽然不错,可到底是在宫里混的多,好赖也不过吊着命,真要治好,那些虎狼之药却是下不去手的,就生怕招了牵连。
可范太医不同,他早就离开朝堂,皇帝与公主又敬重他,且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性格高傲的很,不说皇帝留不住他,连公主都不容易找见他。
徐蛮想起刚刚进宫时,那些小宫女们的眼神,无所谓的笑道:不过空穴来风,小人作祟罢了。
可虽说父皇将事情压下了,你总要去解释一二。
徐蛮此次进宫就是为了淑嘉,皇后那里顶多卯了个点儿,就过来了,舅舅那里还没去,可以徐蛮对母亲的了解,那事儿母亲定是和舅舅说过了。
一会儿总要去问个安的,不急。
徐蛮见识了母亲的魄力,到也真的不怵了,她又不是随随便便任人拿捏的孤女,又不是真的杀了人,她要害怕什么。
说实话,徐蛮还真佩服为了父亲压制本性的母亲,以她这阵子的观察,除了为母则强外,大长公主在对待外人的事情上,可是相当强硬的。
淑嘉点点头,却再不停的往屋里偷瞄,显然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好一会儿,范太医终于从里头出来了,啥也没说,开了个方子就带着小徒弟走了。
大长公主客气的送了他出去,回过头脸色就不大好起来。
淑嘉站起身来,绞着手指却不敢问,只是眼神急切,透着可怜。
你母亲没事了,就是要好好养养。
大长公主隐含着怒火,却不好在孩子面前发作,只好忍着。
徐蛮见着不好,忙上去问道:是病么?大长公主欣慰的看着女儿,见女儿察言观色之后,就知晓此病非彼病了。
淑嘉却仍旧一脸懵懂的问道:难道不是病么?那怎么会难受?大长公主暗叹一声,江良人将淑嘉养成这样单纯的性子,在她活着的时候,姑且不碍着别人的眼,也能活的自在,可一旦日后嫁人,或是此次江良人去了,那淑嘉能不能活到出嫁还是两回事。
不是病,是渗了元水。
大长公主也不好多说,又看淑嘉实在傻气的厉害,就交代了几句,将自己带来的贴身嬷嬷留了下去,徐蛮甚至还看到母亲给嬷嬷使了个眼色。
江良人的病情算是稳住了,可事情还没完,大长公主带着女儿直接去了承德宫,皇帝刚刚下朝,几乎里头刚一通报,徐蛮与母亲就一同进去了。
见着舅舅,徐蛮想起诸葛初清满身是血的样子,到底有一丝不自在,可还是埋在心底,抬头道:阿蛮给舅舅请安。
皇帝一见姐姐与徐蛮来了,放下毛笔,撩袍站了起来,走到自家姐姐跟前,说了几句,便看着徐蛮,丝毫没有一点芥蒂的笑道:听说你前阵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听着舅舅话语里透着关心,徐蛮又觉着自己太小心眼了,到将平日里舅舅对自己的好都扔在脑后了,心中不禁羞涩,面上也带出更多乖巧,回道:已是大好了,到是累得舅舅记挂。
皇帝眸子更柔了几分,对着自家姐姐却道:那日的事情,你已经说清楚了,又何苦让阿蛮刚病好就来宫里说道,你也知道这宫里人多嘴杂,再冲撞了她。
听着弟弟对女儿的维护,大长公主心情稍稍好上一些,却还是皱着眉头道:江良人病了,你可知晓?皇帝这事儿到听说过,也亲自去看过,只是太医说得不那么严重,也就撩开手了,没想到自家姐姐却问了起来,就回道:知晓,也去瞧过,到是太医说要温补。
什么温补!大长公主怒道:那哪里是温补可以管的上的!我这几日将范太医找了来,刚刚才瞧过,那是中了姹女,你知道么!姹女啊!后宫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徐蛮在一旁听得耳朵都尖了,之前母亲说的元水,她没弄明白,可是姹女她却是知晓的,在古代,许多道士迷恋炼丹,姹女婴儿那是首要的东西,可在现在,所谓的姹女婴儿,就是贡和铅,都是会吃死人的。
其实,徐蛮也知道母亲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对江良人有什么好感,若不是自己央了母亲去寻了范太医来,怕是江良人还没福气劫后余生,说不定因为太医的不作为,就这么早早的去了。
因而,母亲气得的是这些腌臜的东西怎么会入得后宫来。
因着孙家前几代就有皇帝喜好道士炼丹最后弄得早早逝去,所以后来的皇帝都将炼丹问仙这一类的深恶痛绝,后又因着佛教的崛起,道教那一套就越发的没落了,炼丹也没有得到更大的发挥,想必这也是这个世界没有发明火药的其中一个原因。
姹女?元水?皇帝不可置信道,这种东西已经明令禁止出现在后宫里,怎么还会有人中毒?可不是,今儿只是个良人,若是明儿换成了你呢!大长公主不是旁人,对着自己的亲弟弟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她是真的担心皇帝会因此中毒,她可算是瞧出来了,太医院的人个顶个的废物,到时候皇帝出了事,最终也不过落得暴毙而亡的结果。
大长公主说者无心,徐蛮站在一旁,到是听者有意。
这可不就是印证了书上的情节,黄琇莹重生之后,皇帝突然暴毙,大皇子即刻登上了皇位,皇后因为无子缠绵病榻,也死的很早,此后这天下便是大皇子的天下了。
徐蛮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她求着母亲给江良人治病,她都快要忘记书上这一茬了。
母亲也实在说的没错,太医院的太医看起来要好好规整规整了。
除了徐蛮,皇帝也吓得不轻,姐姐从来不是无的放矢,她能说出这一番话,可见事情之严重性。
阿姐,这……我早让你清一清后宫,你总让皇后放着手等着水混,这下好了,前儿死了一个庶出的公主不说,今儿连姹女都入了宫,还差点把阿蛮扯进去,这是要做什么?想让皇宫与公主府心里都膈应么?大长公主阴谋论了。
皇帝也沉下脸,郑重道:弟弟就算怀疑谁,也不会怀疑阿姐,就算阿姐不拿那些证据出来,阿蛮是我与皇后看着长大的,她什么品行,我会不知?怎么会生出怀疑,阿姐你真的多虑了。
帝心难测啊。
大长公主忽然疲倦的说道:都说皇帝多疑,我这是不想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都被那些烂心肝的玩意儿给糟蹋了。
皇帝伸手揽过姐姐,心里也不好受,瞧着徐蛮站在一旁,担心的样子,就温声道:阿蛮你也劝劝你阿娘,她怕是日子太好过了,总是胡思乱想的。
这话说完,大长公主推了弟弟一把,到是笑了。
不过有件事,阿姐到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皇帝重新走到龙案旁,将秘折好不避讳的递给姐姐看道:因着淑敏过世,长信候世子到底是出来表了态,定是不会尚了公主了。
徐蛮想起她病中,大哥对她说过,长信候世子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淑敏,且与淑敏公主只是一面之缘,连印象都很模糊。
那到底是谁在宫里造了谣,挑拨淑慎与淑敏之间的感情呢。
启禀皇上,外头安八子求见皇上。
姐弟二人还在说着什么,门口的总管太监走了进来,躬身回话道。
大长公主看着皇帝,冷笑了一声。
徐蛮则平静的立于一旁,看来,是有人将消息传给了安八子。
110 第一百零九章安八子是哭着进来的,瘦弱的就像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宽大的襦裙挂在她的身上,衬着那枯干蜡黄的脸,格外渗人,以往那个明媚美艳的安美人,算是彻底消失在后宫之中,也难怪人人都道,后宫是女人的胭脂冢,进的来,出不去。
徐蛮毫不避讳的看着安八子投来仇恨的目光,从她小时候那一场阴谋,她与安八子可算结下了梁子,而随后因此事延伸出淑敏从小就仇视自己,怨愤自己,以至于被人当了枪使,最后更是死的不明不白。
其实归根结底,安八子要为此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毕竟,就算她曾经因自己被降了位分,可若是一心胸豁达,或是明智敏锐的女子,就不说能不能重新夺得皇帝的心,但也起码应该教育好自己的女儿,而非自爱自怜,遗祸后代,她如此这幅模样,也不过就是咎由自取。
所以,徐蛮并不可怜她。
婢妾给皇上请安。
摇摇欲坠,目光含泪,若是以往,到真是一位美人,只可惜红颜已去,到更像是红粉骷髅。
只是,皇帝到底是皇帝,面不改色,淡淡道:说吧,有什么事儿让你不顾外头太监阻拦,一定要见朕。
安八子闻听,随即用双手捂住面目,眼泪顺着指缝而出,沉闷的哭声突显着她浓浓的悲哀。
请皇上给婢妾做主,为婢妾伸冤啊。
皇帝不耐烦的皱着眉头,重新坐回龙案后,道:淑敏的事情,朕心中有数,你回去吧。
安八子难以接受的抬起头,泪如雨下,哽咽道:皇上,淑敏公主是您的女儿啊,您怎么可以见着她莫名横死,而视若无睹呢!皇帝原本就被姹女之事,弄得心烦意乱,如此再看安八子的模样,就越发厌恶道:你也说淑敏是朕的女儿,朕如何会不疼她?可事情也分个轻重缓急,朕是皇帝,手下哪一件不是大事,淑敏的事儿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你还要朕怎么样?查?如何查?安八子被刺激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侧身一指徐蛮道:凶手就在这里!皇上还要如何查来,这到底是查,还是掩饰真相!放肆!皇帝将一只毛笔猛地扔在地上,怒斥道。
安八子,你不过小小八子,居然敢质疑圣人!大长公主早就怒不可遏,几步上前,对着安八子责问道。
到底是大长公主积威已深,安八子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小了许多,可仍旧带着不忿道:婢妾知晓自己身份卑微,也不敢质疑皇上。
虽然婢妾得罪了皇后,又命不久矣,但淑敏是婢妾的心头肉啊,婢妾只有她一个孩子,将心比心,公主殿下,如今翁主年纪不大,就敢刺杀公主,那日后呢!日后岂不是心情不顺,这偌大的皇宫里,就随便任她宰割么!胡言乱语!大长公主动了肝火,驳斥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儿杀死了淑敏公主,是你亲眼看着了,还是有什么目击证人?你就光凭着自己的臆想与宫里的流言,居然敢闹到圣人这里来,你到是真豁得出去了。
本宫到是想知道,究竟是你安八子豁得出去,还是安太尉也是这般豁得出去!安八子犹如被人抓住了命门,如今太尉不比前朝,早已是虚职无权,父亲又年老多病,安家因妻妾争宠,子嗣不丰,剩下的又多是平庸之辈,以至于她在宫中多年,家里都没有臂膀助力,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皇上贬了身份,淑敏死后,安家更是连问一声都不敢。
好了,安八子,朕说会给你个交代,就会给你个交代,无需多言了。
皇帝头疼的很,对于这种后宫的傻女人,他是连护着都懒得护了,不然再大的能耐,也禁不住人家找死。
安八子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一步步的很是缓慢,却到徐蛮跟前时,诡异的转过头来,直直看着徐蛮。
徐蛮心里一顿,脚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退,谁知预感果然应验了,那安八子从袖子掏出了一片打磨的极为锋利的瓷片,因她一直用手用力的握住,居然弄得满手鲜血顺着胳膊就往下淌。
也不知道安八子哪里来的力气,挥动瓷片大叫了一声,就往徐蛮脖子上戳。
但一个病人哪里是一个习武之人的对手,何况安八子空有蛮力,一口气冲了出去,徐蛮却有准备,闪身而过,那安八子还没来得及再次行凶,就被冲入殿内的侍卫死死压住了。
大长公主吓得够呛,立刻走到女儿身边,紧紧将其抱住,上下查看的,脸都惊白了。
徐蛮!你害死我女儿,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善终!诅咒你不得好死!安八子拼命挣扎,厉鬼般的嘶吼着。
快!堵住她的嘴!皇帝也气得不轻,原本他以为安八子身子不好,女儿又去了,还存着点点怜悯,想着就算她上了殿,也不过与徐蛮有些口角,可到底自己在,总不会过分,到时候安抚一下,也就罢了。
但他却没想到,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竟会如此的疯狂。
徐蛮小声与母亲说了几句,就缓步来到安八子跟前,坦然的面对她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淑敏,可我要告诉你,我绝对绝对没有杀淑敏。
但你与淑敏一样蠢,她被人做了筏子,坏了与淑慎的关系,最后还落得这样的下场,而你,也步了她的后尘,继续给别人发挥余热。
我真没见过如此蠢笨的母女!说完后,她再不看安八子,也不理会她眼中忽然闪现的恍然,随即激愤,最后却都只能变为绝望了。
大殿里出了这样的事儿,皇帝又忙的焦头烂额,徐蛮正好提出与母亲回去公主府,皇帝看向自己的外甥女,又想到阿姐与他说的话,心里不觉酸酸。
就算那个诸葛初清本事不小,可也不能那么容易就将他的宝贝外甥女给娶走。
不知道皇帝所想,徐蛮与母亲出了承德宫,再往凤栖宫的路上,居然遇上了淑慎与淑媛,而且瞧着两人说笑间极为亲密,到比之前淑慎和淑敏更为要好。
哟,这不是翁主么?淑媛还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但一瞧见徐蛮身边的大长公主就不敢多言了。
淑慎与淑媛一同给大长公主行了礼,淑慎却是问道:听说安八子刚刚去了承德宫,可是有了冲撞?徐蛮心寒,面色冷笑道:可不是冲撞了么?那安八子可是怒疯了,指不定和鬼怪做了交易,在大殿之上就诅咒那害死淑敏的凶手。
淑慎与淑媛同时都滞了一下。
徐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看着二人道:她诅咒,谁害死了她的女儿,就诅咒她不得善终,不得好死!那个死字被徐蛮拖的格外长,淑慎颤的比较厉害,可淑媛也白了脸。
徐蛮也不理这二人的反应,淑敏的死若不是外人所为,那与这二位绝对脱不了干系,别看淑媛没去,可自从上次宫里迷香事情过后,徐蛮再不会将任何人小看,何况,淑媛可有个通天的娘呢。
徐蛮与大长公主一路无言,去了凤栖宫说了一声后,便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你往后还是少去后宫吧,就算去,就只待在凤栖宫,别乱跑了。
大长公主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说道。
徐蛮也不想理会那些烦心事,尤其是淑敏的死,不论过程如何,结果必然是个无头的冤案,只因为皇家根本丢不起这个人。
淑慎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大长公主又道:明年端午节前。
是哪一家?这番闹下来,肯定不会是长信候世子了。
张司空的嫡出次子,如今在初建的礼部行走。
大长公主对自己的弟弟还是很骄傲的,眼下六部逐渐形成,之前一些老的官职也慢慢取缔,就差一纸圣谕,那吴国迄今为止最大的改革,怕是即将成了。
徐蛮默然,又是个空头职位,司空前些年还有点用,可现在六部都成了,这些老官职许多就要废了,那位未来的驸马在礼部连正经的职务都没有,恐怕也是个蒙荫的。
这下陈家的打算可是真的落空了。
也难怪淑媛与淑慎那样的融洽,怕是两家已经勾搭上了。
只要淑慎的婚事定了,淑媛也就不远了。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道:你舅舅那儿总要多看着点,才好。
陈黄两家联手,既是舅舅与母亲愿意看到的,但内心里也是舅舅不愿意面对的,大皇子毕竟是他的儿子,再不好,也是从小教养着长大的,而陈黄两家的勾结,对于舅舅来说,很有可能就是舍弃大皇子的信号。
为人父亲,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你舅舅的意思,大皇子屋里人还是少了,就让何将军的女儿在年底嫁进去吧。
大长公主好似无意的说道。
徐蛮想起之前的刘金钗,如今又进了何爱莲,两人都是将军之女,背景都不差,舅舅也真是好算计,若是男人一处,说不定还能拧成绳,可女子一个后院,那往后的日子……如果大皇子再配上一位皇子妃,啧啧,除了平日里能看看好戏外,后头一锅端也不麻烦。
果然,大长公主继续道:大皇子与二皇子年纪都不小了,婚事怕是都要在今年定下了。
111 第一百一十章徐蛮靠在玉璧旁,轻轻喘了口气,胸前的浑圆也随着轻轻的颤了一下,水面浅浅的划开一层层的弧度。
黑色的墨发荡漾在水中,忽浮忽沉,仿佛都带着韵律,湿润的碎发微贴在徐蛮涂满膏脂的脸上,在夜明珠的光耀下,显得特别黑亮。
一旁候着的青梅见时辰差不多,就与另外两个婢女脱了外袍,一步步走入池中,从香樟梳具盒里拿出方梳,再让那两个婢女将徐蛮的长发托起,方便青梅仔细的一遍又一遍轻巧的顺着发。
此时池边又站出两个小丫头,大约十岁左右,各个圆润乖巧,可手艺却不生疏,两人一人一边,将徐蛮的双手托起,先是拿了软锉剔了指甲周围的死皮,随即拿出白玉罐,又将里头含珍珠粉、蛋液与精油的膏脂敷在徐蛮的整只手上。
等着青梅将发丝梳理通顺,又上了一层养发水之后,才从另外一只藤盒里拿出细密的海绵特意沾了一旁玉碗里的菊花薄荷水为徐蛮将脸上覆盖的膏脂抹去,等擦净之后,再拿软布为徐蛮洗净余脂,直到清爽。
待到一段时间过后,小丫头们将徐蛮手上的膏脂除去,后用玫瑰水洗上一遍,青梅与其余两个婢女则跟着拿了吸水的绵绸将徐蛮裹在里面,两个小丫头随即绕到后头,双手将长发托起,跟在几人后头。
徐蛮神清气爽的站在屏风后头,香椿小心从内间端来乳白的香液,一等徐蛮脱去绵绸,就动手极快的抹在徐蛮身上,只有私/处留给徐蛮自己亲手用另一种药液养护。
不过,单单以上还未完,徐蛮穿上大袍,闭上眼睛躺在备好的软榻上,之前那两个小丫头继续跪在地上,为徐蛮的双脚护理,徐蛮的脸上到重新抹了一层清爽的乳液,连脖子与耳朵都没有遗漏。
青梅和香椿合力为徐蛮擦干发丝,要保证在徐蛮出去时,没有一根湿发,且根根顺滑,没有杂质,蓬松自然。
婢子给翁主请安。
外头的丫头没敢进来,声音也不大。
徐蛮没出声,青梅代话道:可是有事?外头春笋姐姐亲自来了,问着翁主可好了,主母娘娘已经起身了。
那丫头继续道。
青梅立刻回道: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过去了,请春笋姐姐在主母娘娘那里告个罪。
那丫头应声,一会儿门外就安静了。
既然有人来催了,屋里的众人速度自然更快了几分,待徐蛮的双脚养护细嫩,香椿又将一种淡薄略粉的花水涂在徐蛮的双手双脚的指甲上,不过一瞬,那指甲仿佛越发光润,还透着玉质的通透,更显得那芊芊玉指,精致圆滑。
翁主今儿个想梳个什么发式?头发已经干透,青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亵衣襦裙,一件件替徐蛮穿戴整齐。
徐蛮低头瞧着身上的幽兰素衣,淡淡开口道:就梳个单螺好了,不要带多少配饰,将前阵子大哥送来的杂宝兰花碧叶簪戴起来,再配朵浅黄的绒花即可。
青梅香椿自应下,扶着徐蛮去了内间,两人一通忙活将单螺梳起,又依着徐蛮的意思,上了那支杂宝兰花碧叶簪和浅黄绒花,最后还从梳妆盒里选出一对白玉的耳铛给徐蛮戴上。
身上到只挂着单只梅花络子的白玉环,徐蛮再次整理了一遍着装,无奈感受着胸前的波涛汹涌,略微皱了下眉头,便抛诸脑后,带着一群丫头嬷嬷,去了母亲的正屋。
此时天色还早,天边只略露白光,徐蛮拎着裙摆入了正屋,却发现母亲已经打扮齐整,正是与她一般的素淡。
你阿爹在前头与你两个哥哥准备东西,一会儿就过来,你若是饿了,就先用点心垫垫。
大长公主欣慰的瞧着眼前这个□,身带幽香的美貌少女,虽因着今日之故未上妆容,可那从头到脚无一不细致,无一不妥帖的模样,到真正如明珠一般。
徐蛮步态婀娜的走到母亲身边,杂宝的簪子微微晃动,手腕上一只羊脂白玉的手镯衬着那肌肤越发嫩白。
阿蛮不饿,还是等了阿爹与哥哥们一同用膳,到是之前沐浴更衣太过繁琐,如今却是累了。
徐蛮依偎在母亲身边,不满道。
可大长公主哪里吃她这一套,早就一眼看穿她了,轻点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就是懒,好女儿家,哪个不细致,你若不是这些年为娘我压着,怕是不知要养成什么丑八怪。
徐蛮被说,也不好回嘴,她一个现代人,还是个平民出身,谁耐烦每日光养护身子,就花好几个时辰,之前年纪小,还罢了。
但自从她过了14岁之后,每日细养的时间越来越长,去年她刚过及笄之后,母亲就更是如同找到了什么乐趣,恨不得将宫里的古方,全部招呼在自己身上,此后还特特从外头寻什么秘方,从内而外的养。
徐蛮深深的怀疑,是不是母亲最近实在是太闲了,拿自己做试验品呢。
你啊,平日里在家也就算了,但你都已经及笄了,出外会友,少梳什么惊鹄髻、双螺髻,没得被人当成孩子看。
很显然,大长公主对此很是不满。
徐蛮低下头,瞄向自己如此霸道的前胸,一头的黑线,从她12岁开始发育,到14岁格外挺拔,谁会眼睛瞎了还将自己当成孩子看。
母女正说着话,外头帘子撩开,驸马徐文彬带着两个已经十七八年纪的少年走了进来,徐海生已经在前两年考中了进士,如今在新设的翰林院做编修,也算历练,而徐海天因着在军中武艺超群,又在去年带回了精铁技术,进献皇帝,早被皇帝封做了杂号将军,只等他日后立了战功,再进一步。
眼下的吴国,在这几年里渐渐的改革,六部明显发挥了比之以往诸曹更多的用处,而吴国的体制也慢慢的从类似中国历史上东吴的官制转向了唐甚至是明朝的官制,这也不得不说,这是这个时空吴国历代皇帝中,最大胆的,也是最果断的皇帝,也正是这样一系列的改革变制,世家的作用慢慢被取代,举荐制也被科考制挤出了历史的舞台,减少了世家文人勾结的弊端,加大了寒门入朝为官的机遇。
原本压迫皇帝手中政权的世家政客们,就算再过恼怒,也不得不避其锋芒,龟缩做人,想必再过不久,当朝皇帝就能将权利完全集中,开辟吴国多代以来,最大的盛世繁华。
你们也真是的,怎得来的如此晚,阿蛮还空着肚子呢。
大长公主一见人进来,就开始数落。
驸马徐文彬虽然袭了直王的王位,可他却没有搬出公主府,也不论外人如何议论,如何笑话,他都毫不在乎,更别说在直王府里金屋藏娇了,反而与公主的感情越发的黏糊,比之新婚也不差什么。
徐文彬一见妻子抱怨,立刻就投降了,笑着讨饶道:是我们不是了,只是去年阿蛮已经及笄了,今年肯定要多准备准备,告诉母亲。
大长公主听了果然没再多言,只吩咐下人赶紧上了早膳,就怕吃得迟了,慢了高僧算的时辰,如今她们一家上坟,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用了早膳,公主一家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一行人轻车简装往梅花山的方向去。
徐蛮与母亲坐在车里,又看着下人点了一遍纸钱才放下心来。
你大哥也不知道想什么呢,到这个年纪还不成亲,今儿去上坟,你祖母知晓了,在下头肯定不高兴。
大长公主一提这个就头痛,哪家的男孩不是十六七就成婚的,就算不成婚,也订了亲,瞧着徐家三房的徐海风去年都娶上了媳妇,虽然门楣不高,但起码家里有人管了,徐家老三的媳妇也不必因着性子软弱苦哈哈的熬着了。
再说今年年初徐家二姑的那个憨儿子都要订亲了,可她堂堂公主的儿子,居然连个眉目都没有,岂不是让她着急上火?阿娘不必在意,怕是大哥还没遇上可心的,诸葛府上初廉表哥不是也没有成婚么。
徐蛮想着人家都二十出头了,都不着急,自家大哥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还早着呢。
那能一样么?初廉那孩子如今在边关,又没有母亲张罗,他祖母什么样你不知晓?一心想着攀个高门,能拉拔诸葛府上,哪里那么容易,谁家好女儿也不想找个常年待在边关,自个儿在家守活寡的。
大长公主到是为诸葛初廉惋惜,那么个好小伙,可怜在赵将军麾下守着边关,这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徐蛮不语,偏过头去。
不过两年多时间,很多事情开始变化,淑慎嫁给了司空之子,住在建康自己的公主府里,反倒不如在宫里那般谨慎,甚至带着夫家与陈家走的越发频繁,与黄家的关系也渐渐深厚起来,可皇帝舅舅只是冷眼瞧着,连一句质问提醒也没有,看上去,又是要放弃了。
淑媛已经开始议亲,但对谁都不满意,皇帝干脆丢开手让黄美人自己寻去,连皇后都懒得插手了。
112 第一百一十一章随着车轮滚滚,徐蛮怅然的看向窗外。
大皇子娶了一位瞧着身份高贵,曾是已故皇姑的孙女,只可惜那位皇姑当初就与先皇后关系不睦,连带的那位驸马也讨不得好,又早早的逝去了,留下袭爵的儿子更提不上来,连进宫都没去过几回,皇室像是有意识的忘记了这家人,所以整个侯府也不过表面光鲜,实则过的还不如有实权的地方官员。
但因着这位皇姑的驸马与黄家大都督有些渊源,大皇子也不得不给这位正妻一些脸面,目前大皇子的后院便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到让大皇子头痛不已。
二皇子有一位好生母,陶良人因着陶家交权退隐,又为自家儿子寻了位不起眼的新晋右扶风之女,虽然京兆尹、右扶风与左冯翊并列三辅管理京师,但随着京兆尹的调换,权利的集中,以及执金吾的权利加大,右扶风可以掌控的实在不多。
所以二皇子已经不在皇帝的警觉范围内,甚至去年陶良人还被皇帝寻了个生育之功,晋封了陶美人。
与黄美人,陈美人并列三位美人,只可惜黄美人年年算计,却就是坐不上夫人的位置。
这两年,有心人都看的出来,皇帝越发注重寒门的学子,也更愿意放心用他们,但对后宫,皇帝却似乎变得更加模糊,对嫡子四皇子虽然颇为看重,可大皇子却被分去了户部,二皇子也分去了兵部,都算是委以重任,到叫那些存着从龙之心的人,格外迷惑。
那个叫丁皓然的,最近还老来找你大哥?大长公主见女儿沉默,不禁问道。
徐蛮回过神看向担心的母亲,笑着道:他来找大哥,不过是为了政事,阿娘何必多想。
不是我多想,我见过那孩子,虽然长得不错,可心思太沉,若说初清有着心思,也有执着,但那都是冲着你的人,可那丁家小郎,为娘到看着更像是冲着咱们府来的。
大长公主最怕就是女儿被丁皓然的模样迷住,那诸葛二房家的美嫣不就是看中了人家么?徐蛮深觉母亲眼光老辣,记忆中在那本书里,大长公主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只可惜徐蛮被黄琇莹陷害,已经来不及了。
阿娘别乱想,我是什么情况,您还不知晓么?徐蛮想起那人心中一暖,这两年多来,他一直在外,可每个月从不忘记从外头捎东西回来,也许只是一封信,也许只是一块石头,也许只是一只贝壳,但从中的思念,徐蛮却完完全全感受到了。
这就好……大长公主抱住女儿,叹道。
近几年随着徐文彬水涨船高,徐蛮又得皇帝宠爱,这冲着地位来的婚事越发多了起来,正是因着可挑选的范围太大,所以竟然突显出诸葛初清从一而终的痴心来,大长公主也听着他从外传来的消息,慢慢相信了诸葛初清身子渐渐好转的事实。
阿娘,父亲昨日去徐府,徐家祖父可好?徐蛮不愿母亲又在自己婚事上说事,便转个话题问道。
大长公主瞪了她一眼,但还是回道:还是那样,不能说话,到是慢慢能坐起来了,看到你父亲特别的高兴,如今住在你徐家小叔家里,比之那人,要强上百倍。
徐蛮见母亲连提都不愿提徐家大伯,心里也同样存了怒气。
徐家祖父自从中毒之后,再醒来,居然类似中风。
不但不能说话,连坐都困难。
起先徐家大伯还想瞒着,大妈又嫌弃老人,就只派了丫头嬷嬷管着,因着家里没了婆婆,徐家祖父又无行动能力,整个徐家简直就变成了徐家大伯与大妈的了,那送来的丫头嬷嬷都想着巴结新主,哪里会对老人好。
所以待到父亲得到消息与诸葛小叔赶去后,竟然发现徐家祖父都得了褥疮了。
于是一气之下,徐家小叔将祖父带回了家,海风表哥与表嫂又是孝顺的,到将祖父给养好了许多。
听说大伯为这事儿到处闹腾。
徐蛮实在想不通,他不愿意善待老人就算了,干嘛还要阻止别人对老人好。
让他往死里折腾,闹腾大了,就把他一家子送到岭南外放去。
大长公主冷哼道,这样的不孝子她最看不上,以前是看着婆婆忍让,谁知道婆婆不是亲婆婆,到是个有仇的,那这一家子也没必要护着了。
徐蛮捂住嘴笑,据说那里清苦的很,那一家子非疯了不可。
阿蛮啊,你说,周家大姑娘配给你二哥好不好?大长公主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徐蛮一呆,这事儿她到是没有想过,毕竟周家兵权在握,到是太惹眼了,而自家亲祖父的亲卫如今遍布各大军营,万一二哥真娶了周环,就怕舅舅心里不踏实。
大长公主也看出了女儿的不安,张嘴想要保证什么,最后却叹了口气,拍着女儿的手低低道:那再看看别家吧。
马车行至一处土丘下,徐蛮与母亲下了马车,又与父兄汇合后,便带着贴身的丫头嬷嬷步行走上前头的山上。
说是山,其实比山丘高不了多少,前些年父亲得知身世之后,就将这座矮山与山丘同时买了下来,再迁了坟,还将山路用青石铺好,砌成阶梯,到不难走了。
一行人一路无言,片刻后,阴沉的天气居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徐蛮身边的青梅赶紧给她支起了油伞,挡住了风雨。
徐蛮扶着母亲一阶一阶稳稳的上,心里的滋味就如这清明的春雨,阴郁飘摇。
上到半山腰,又拐了过去,两座汉白玉新修的坟墓并列呈现在眼前,左边上书:先父直王孙简、先母宁氏,右边上书:将军庄成、夫人徐氏。
如此左边的墓碑要大一些,右边的要稍稍小一些,左边的卧龙,右边的卧虎,到附和两人生前的成就。
徐蛮侧过头,发现父亲的眼眶已经湿了,此前若不是梅婆婆,还不知道这一个坟里埋了四具骨灰,就怕是被余孽发现,连个碑文都没有。
不孝子文彬给父亲母亲、叔叔婶婶叩首了。
徐文彬让下人摆上了蒲团,跪地行礼,后头除了公主躬身,连带徐蛮与哥哥们都一样跪地行礼。
阴沉带着小雨的半空中,飘飘洒洒落着白色的铜钱,火盆里烧着母亲亲手折叠的金银元宝,还有徐蛮前些日子写好的经文。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呜呜咽咽压抑的哭声在坟墓前传播开来,徐蛮泪眼婆娑,心里极疼父亲,从小仰慕却不得宠爱的父母并非是真正的父母,而得知父母是谁时,却发现父母早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这种求而不得,岂止是苦。
大长公主搂住自己的丈夫,泪珠滚下面颊,却是无声的安慰。
徐文彬缓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直到瞧着火盆里的纸钱烧尽,才哑着喉咙道:梅姑姑已经来过了。
徐蛮抬眼看去,亲祖母的坟前果然放了一只手编的花篮,这花篮每年都有。
梅姑姑怎么就不愿来咱们府上养老呢?偏和槿姑姑一起住在初清那小子新置的府上,连阿弟都不高兴了。
大长公主扶着丈夫,无奈的说道。
年纪大了,不想给咱们找麻烦。
徐文彬露出到来的第一个笑容,又看向女儿,玩笑道:交给初清那小子,日后和交给咱们闺女是一样的。
大长公主捶了他一把,到没反驳。
徐蛮则假装没听见。
上完了坟,徐蛮与母亲坐上了回去的马车,这才发现来时的路上陆陆续续都有不少人带着家眷去附近的山上上坟,完全不受细雨的阻碍。
回到府上,徐蛮又去简单的沐浴了一回,因着早上起的太早,所以这会儿子困劲没过,就想着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只床还没上呢,外头香椿就走了进来。
翁主,二门小厮说是诸葛家小郎又送东西来了。
徐蛮正让青梅脱了外袍,不由一怔,回头道:这个月的信不是送过么?而且还先给大哥过的目,连回信都是大哥代笔的,谁让这个世界女子的闺阁之作不可外流呢。
这次是送的东西,特意让寒衣小哥送过来的。
香椿让一个有力的婆子将一小麻袋东西放在案几上,又接着将寒衣的话复述道:诸葛家的小郎说是下个月要回来了,之前路过玉田遇到有趣的东西,且在建康从未遇见过,就赶着先给翁主送过来了。
只是能不能吃,还没试过,让翁主只是先拿着玩儿。
徐蛮好奇的转过身来,看着桌上的麻袋,是什么玩意儿让他人未归来,就这么巴巴的送来,到是怪事了。
叫退了下人,徐蛮走到案几旁,让青梅打开了麻袋,这一眼看过去,人到是愣住了,就见那麻袋里,满满的都是细长椭圆的米粒,只是,颜色却不是白色的,而是带纹的暗红色。
胭脂米?徐蛮经不住低呼道。
两个贴身的丫头到是不解,反而怀疑这东西是否能够入口。
徐蛮摸着袋里的胭脂米,经不住感叹,前世康熙年间才被发觉的御用胭脂米,在这个时空居然是被诸葛初清发现的,自己到成了建康城里第一个见过此物,且知道如何食用的人了。
113 第一百一十二章青梅,将那对莲花金手镯拿出来,还有上次从宏觉寺带回来的开光青玉菩萨挂件……徐蛮忙的脚不沾地,又指挥香椿道:对了,再把上次那什么英吉利红茶装上小盒,我答应过三嬢嬢要给她尝一尝,还有……香椿到是不慌不忙,好笑的扶着徐蛮坐下,又将一杯热茶放她手中道:翁主您忘了,这些昨儿个都准备好了。
徐蛮用帕子擦了擦看,喝了口热茶,嘘了口气才道:今儿二嬢嬢家的表弟周岁,母亲这些日子又让我管家,这外头刚忙完,就怕咱们自己院子里乱了手脚。
哪能啊!青梅拿着梳子过来为徐蛮理了理头发,笑道:咱们屋里,就算咱们两个老人儿脑子不好使了,大丫头不还有青枫与香枝么?她们总比咱们脑子好使。
徐蛮横了她一眼道:你们都算老人儿了,那姑娘我是啥?青梅嬉笑着又在徐蛮鬓边簪了朵时令鲜花,就转身挑帘子出去了。
你看看她!是越发没个奴婢样子了。
徐蛮咬牙,眼底酝着笑意道:到是我不好,把你们各个纵的没了规矩,哼,等我去寻了阿娘,把你们都嫁出去。
香椿回头瞧着两个年纪较小的大丫头,脸色都没变道:翁主都说多少回了,还是翁主自个儿把自个儿先嫁出去吧。
徐蛮气得没法,瞪着香椿,眼里直飚刀子,可偏偏香椿毫无惧色,到躬身笑着道:时辰不早了,翁主该出门了。
一句话,好不容易撑起的脾气,全给戳没了。
去年下半年,一直未育的和煦公主突然怀孕了,闹得公主府人仰马翻的,连秦太美人都破天荒出了宫,住到了和煦公主府上,一直亲自照顾着从怀孕到生产。
到如今,孩子也满周岁了,秦太美人也舍不得回宫了。
闹到最后,皇帝想见秦太美人到是只能出宫微服探望了。
到是和煦公主,眼瞧着心想事成,又随着怀孕产子,居然发福了起来,好在脸盘圆润也不嫌肥胖,却更显富贵了。
坐上了马车,徐蛮陪着母亲说笑,二哥因着就等表弟抓阄礼,还未回军营,反倒听说诸葛初廉突然从军营回来,今日也要去公主府贺礼。
这几日你管着家,到是有模有样的,不愧是娘教出来的。
大长公主一直在旁看着徐蛮忙活,就连这次去参与满岁宴,之前的准备也没插手,到是下狠心要将徐蛮教出来。
徐蛮抬了抬眉毛,一副看穿了的样子道:那不就是意思说,还是母亲聪慧,所以生的女儿也聪慧,教得也好。
大长公主大笑,忙道极是,徐蛮又故意凑趣几句,到将母亲逗得开怀。
笑过之后,大长公主给女儿整好了衣衫,又瞧着女儿的花容月貌,心中感慨,像是有了心事。
最近宫里可是有什么事儿?徐蛮仍由母亲摆弄着,关心的问道。
你知道初廉为啥要回来?大长公主坐直了身子,眉头轻蹙道:淑媛公主提出来,想嫁与诸葛初廉。
她疯了?徐蛮身子向前一倾,觉得甚是荒谬,诸葛家还没倒之前,她们从小都见过,可怎么早不愿嫁,晚不愿嫁,非要等现在。
左相要从宏觉寺回来了。
大长公主也没有隐瞒。
徐蛮恍然,她是从诸葛初清那里知晓,他的祖父被皇帝提出来之后,便送去了宏觉寺养伤,据说宏觉寺有位曾经出家的皇家祖辈,如今年事已高,但是毕竟是皇家的寺庙以及皇家的人,到是能防范陈家人背后动手。
然而,既然母亲说了,左相要从宏觉寺回来,那么就很有可能诸葛家要起伏了,这样淑媛的选择也算说得通了。
不论左相如何崛起,若是淑媛嫁给了诸葛初廉,而表面上诸葛家只有诸葛初廉是走上了官场,诸葛初清不过一介商人。
那么只要拿捏住了诸葛家的希望,不就相当于将左相拉到大皇子这里来了么?到是好算计。
这些年,徐蛮是越发觉着自己当初看走了眼,宫里的淑慎虽然心思缜密,但到底一个小姑娘,能做的有限,且还顾忌着公主的自傲。
可相反,淑媛是为了她哥哥能够登上那个位置,不但常年伪装成一个刻薄可恶,欺负表妹的恶毒表姐,以衬托她哥哥的宽厚,善良和温柔。
说实话,如果徐蛮不是看过书,又有过一世的话,这样强烈的反差,以及不留痕迹的讨好,说不准到真有可能会心动。
而且,除此之外,淑敏被当枪使,宫里的迷香,淑敏的死亡,包括大皇子纳妾这些事情上,似乎都有淑媛的身影。
眼下更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要嫁给个根本没有感情基础的人。
可见此人心机,可见此人对自己都如何的狠毒,且目标极其确定,丝毫没有犹豫。
那怎么办?徐蛮想着如果日后还要和淑媛做妯娌,心里就恶心的够呛。
大长公主似乎看透了徐蛮,笑了起来道:别担心,他回来也不过是想着让和煦给他找门好亲事。
这是舅舅的意思?能让二嬢嬢与母亲出面,诸葛家老太太肯定没这头脑。
大长公主目露心疼道:你舅舅最近也不容易,大皇子的婚事一般,且这几年陈家与黄家都看似服帖起来,再加上左相并没有真正上位,诸葛初廉也不过就是个小将军,并无实权,若是你舅舅再拒绝,到显得对儿女不近人情了。
这就是哀兵之策了?什么服帖?不过是在别的地方暗地里使坏罢了,徐蛮不屑的撇撇嘴。
所以啊,一定要让淑媛断了这念头。
大长公主当然也看得通透。
说曹操,曹操就到,徐蛮一行在和煦公主府门口就遇上了诸葛初廉,徐蛮的两个哥哥立刻下马走了过去,就在马车外闲聊了起来。
诸葛初廉知晓是大长公主的马车,自然不会怠慢,隔着马车向公主以及徐蛮行了礼后,便与双胞胎往府内去,梁将军与和煦公主一早听闻姐姐来了,也就顾不得闹腾的儿子,带着奴仆以及此次赴宴的女眷特特跑到门口来迎接。
你怎得出来了,不陪着秦姨,跑来接我作甚,都是熟门熟路的,我哪里会不认得。
与众位交好的夫人寒暄过后,大长公主拉过和煦公主的手,嗔怪道。
和煦公主却不以为然道:哪里的话,我阿娘才懒得让我陪着呢,她有阿淼就好了,我们算什么。
和煦公主的儿子因着五行缺水,梁将军就给取了这么个乳名。
多大人了,还和儿子吃醋。
大长公主又好气又好笑,接着也感叹,到底是有母亲的人,多大还是孩子。
和煦公主嘻嘻笑着,目送着丈夫将新来的男客带去了前院,自己则与姐姐带着这些官家夫人去了后院。
徐蛮前脚刚入院子,后脚周环便来了,几步赶上行礼之后,就拉着徐蛮落后一步了。
你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徐蛮看向粉腮桃面的周环,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刚刚那个端方的诸葛初廉,心里越想越觉着有门,周将军这些年一直不干涉朝堂,不论陈家如何拉拢,黄家如何胁迫,都从未表过态。
而诸葛初廉的顶头上司却是母亲娘舅家的女婿,自然是站在皇帝这里的,如果周家与诸葛家联姻,不但对诸葛家,对皇帝舅舅,以及对自己都有莫大的好处,还有什么比妯娌是闺蜜更好的?弟弟缠人缠得没法,又尿了我今日穿的襦裙,只好换了件,就匆匆与母亲过来了,到是迟了。
周环瞧着徐蛮眼神有些奇怪,但没深想。
徐蛮本想问周环觉着诸葛初廉怎么样,可如今人多,怕传出怪话去,到强忍着两人聊起了别的。
你们两人说什么悄悄话?身旁诸葛美嫣与黄秀丽走了过来,连同一起的还是徐蛮也认识的丁家大姑娘,丁皓然的亲妹子。
徐蛮已经习惯诸葛美嫣身边常常存在着这么个在书里看过,却并无好感的女子,说实话,徐蛮因为看过书,对丁家全家都没有好感,这么一个势利现实的家庭,有什么温暖可言,丁皓然为了家族振兴可以不折手段,而丁蕙珺则是为了能够过的富贵,书上重生那世没少往黄琇莹身边凑。
不过如今剧情改编了,黄琇莹还没用起这么颗墙头草似的棋子。
没什么,只是问周环为啥来迟。
徐蛮看都没看丁蕙珺,更是无视她讨好的眼神,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丁蕙珺灼热的目光,说不准在人家心里,这么高傲淡漠才是贵人的表现。
周环只好又解释了一通,黄琇丽到是马上走到徐蛮身边,占据了她另外一边的空位,也是诸葛美嫣曾经一直占据的位置,然而可惜,此时的诸葛美嫣并没有心思与徐蛮多说,反而拉着丁蕙珺的手,不知小声说了什么,脸蛋红红的。
114 第一百一十三章梁家阿淼是个很可爱的孩子,长的白白胖胖的,一笑起来眼睛眯眯的与他母亲和煦公主很像,到是鼻子与嘴巴肖似其父。
今日是他一周岁的生辰,和煦公主与赴驸马当然不会吝啬对他的宠爱,再加上秦太美人的坐镇,不光是建康城的官夫人一同前来庆贺,还有皇叔爷爷家那几位舅妈,当然,也不缺表姐表妹之流。
皇家的亲戚很多,别看前几代被砍了不少,可架不住皇帝娶的老婆多,老婆的亲戚也多,之后皇帝的儿子在娶老婆,一代一代,若说没亲,鬼才相信,所以,做为皇家亲戚,也有不少没有官职,也得已进入的,到显得人越发多了起来。
不过徐蛮却没怎么见到外祖母的娘家人,似乎舅姥爷自去年卸任卫尉之后,就带着妻子游玩去了,而他们的闺女又嫁给了赵将军,被皇帝特许一家子守在边关,舅姥爷一家还有个儿子,只可惜中年丧妻,至今未娶,今日看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到是听母亲说,给阿淼的贺礼却是极为贵重的。
徐蛮最不耐人多,便坐在厢房里逗弄着阿淼,莲藕似的手脚,香软香软的,就是徐蛮这么保养着肌肤,也无法和这小东西相比,到是羡慕的紧。
小阿淼已经一岁了,嘴里却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些什么,除了会喊爹爹外,什么都不会喊,但好在和煦公主一家子也不着急,都说贵人言语迟,男孩子总是说话晚一些。
阿蛮到是个喜欢孩子的。
秦太美人抱着外孙,瞧着他与徐蛮玩着捂眼睛的游戏,忍不住笑道。
也不是说多喜欢。
徐蛮捏捏阿淼的手,道:别人家的孩子笑闹一番,没有责任,何况闹起来自有人家父母,到不麻烦。
瞧你说的!秦太美人指着徐蛮,忍俊不禁道:都不知道你这丫头到底想些什么。
徐蛮也不答话,凑过去亲了阿淼一口,逗得阿淼哈哈大笑,手脚的都乱动起来,唬得秦美人差点丢开手去,到是好歹抱住了。
真是个皮实孩子。
周环坐在徐蛮身边,一直羡慕的瞧着,却没敢伸手。
徐蛮眼珠一转觉得是个机会,便告罪了一声,拉着周环往外头走,又去了上次去的花墙,两人挤坐在秋千上,看着蓝蓝的天,远离了前头那些吵杂的声音,心情都飞扬了起来。
要是有一日能走出这里,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就好了。
周环握住秋千绳,憧憬道。
我也想着呢,只可惜……这里是古代的世界,就算是翁主也没权利大摇大摆独自带着丫头出外闯荡吧,小说毕竟都是杜撰的,就以她这身价,只要没带护卫,还没出城就被绑走了。
周环也觉着自己的想法幼稚,笑着转过头,看向徐蛮问道:你找我单独出来,可是有事儿?你的婚事,伯母可有想法?徐蛮斟酌了一下,才问道。
以我阿爹的身份,我还能如何,没像刘金钗、何爱莲那样上杆子去给人做妾,已经很不错了。
正是因为这个,父母都不敢冒然给她选了夫婿,就怕这夫婿将来在夺位过程中,给周家拖后腿,连累了周家。
徐蛮也很清楚周家的顾虑,四大边关的将军,手握实权,却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就要家破人亡。
那你阿爹没说要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徐蛮试图引导道。
周环摇摇头,只道:父亲说他属官的儿子似乎不错。
徐蛮一听一下就急了,虽然周环嫁给周将军属官的儿子也不错,官职不高,又在周将军的掌控中。
无论如何,这家人也不敢给周环脸子看,但如果周环嫁去了别家,诸葛初廉岂不是要娶淑媛?而说不定嫁的远了,日后就不能见面了。
那个……你觉着……觉着诸葛初廉怎么样?一咬牙,趁着没人,徐蛮还是问了。
诸葛小将军?周环没想到徐蛮会问到这个,先是一愣,然后傻傻的道:不错啊,都说赵将军很器重他。
谁问你这个啦!徐蛮掐了她一把,压低声音道:他也该成婚了。
周环这才想起来徐蛮问的是什么,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就是不肯发生,徐蛮不仅好笑,无论多么有武力值的妹纸,在这方面总是羞涩的。
我也不知道……周环好半天才吭叽道。
徐蛮是彻底没招了,对于古代女人对婚姻根深蒂固的想法,她是没法改变了,所以她就想着找个机会和母亲说说,说不准,母亲就能将事情说成。
周环看徐蛮不继续说了,到也放松了下来,就想起之前听说的留言,皱眉道:听说最近美嫣老往丁府上跑。
徐蛮心沉了沉,却只能道:去找丁蕙珺吧。
这可真奇怪,丁蕙珺之前与咱们也不熟悉,怎么美嫣突然之间与她那么要好呢?周环不能理解道。
徐蛮不好说,总不能揭穿这丫头每每去丁府,就是为了去看丁皓然。
不过以丁皓然那面相,还有对人委婉多情的内里,还真能勾搭不少小姑娘。
可能是缘分吧。
徐蛮干干的说道,她也劝过诸葛美嫣,可女人一旦深陷在感情中,当真会智商下降。
那你呢?周环拉住徐蛮问道:公主为你相看了人家么徐蛮没敢说的太清楚,母亲是绝对不会让她承认与诸葛初清的事情的。
我听传闻,说你与诸葛家的小郎关系不错……周环说起别人到放开了很多,所以劝着徐蛮道:我听美嫣说,诸葛家这位对你可是不错,其实我到觉着你与那位除了身份外,真的很般配。
还没等周环说完,徐蛮就迅速拉起她,以时辰到了为理由,企图模糊周环的想法,打断这个话题。
开玩笑,她这里周环与诸葛初廉的事儿都没敲中,她的事儿哪里敢往外抖,即便最近有了些传言,可诸葛初清不在建康,到没惹上什么闲言碎语。
两人快步离开了花墙。
花墙那头直到两人消失,才慢慢走了出去,其中一人红黑着的脸的,正是诸葛初廉,而跟在他后头的居然是据说在外地的诸葛初清,以及和煦公主府里的另外一位主子,梁将军,梁驸马。
啧啧,没想到,初廉也会被翁主瞧中,想着给你张罗一房媳妇,这事儿若是成了,宫里的也就不用怕了,公主没得厚颜给人坐妾的。
梁将军难得玩笑道,不过徐蛮的这个想法似乎真的很合适。
不过随便问了几句,将军想多了。
诸葛初廉极力掩饰,可一想到刚刚那位温婉的姑娘,到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多抵触的负面感受了。
阿蛮说的不错,大哥是该找一位贤内助了,我可听说了,这位姑娘武艺不错,学识也不错,到是与大哥相得益彰。
周环是徐蛮的闺蜜,大部分能说的事情,徐蛮都很自然的与他分享,所以他也觉着自家大哥与周大姑娘确是一段好姻缘。
只是他自己……诸葛初清眯起眼睛,这个丫头,连在好友面前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看来他是要早点逼迫大哥娶了那姑娘,自己也好早一些将徐蛮娶回来,省得万一她要是变卦了,他连抵御的机会都没有了。
徐蛮与周环回到前头,露天上已经摆好了一张大桌,大桌上摆设着各式各样给阿淼抓周的物品,其中除了袖珍的砚台外,还有袖珍的小刀,袖珍的书本,以及尺子、算盘、金银、印章等等,连女儿家的珠串都放在上头,也不知道干嘛用的。
待一切准备就绪,驸马也走了进来,陪着和煦公主入内,将阿淼抱了出来。
阿淼离开了外婆的身边,本来有些不适,可一看眼前那一桌子的玩具,那脸上的笑容到是怎么都压不住了,还特别将小嘴唇贴在了驸马的脸上,乖巧的给予一个甜甜的,讨好的吻。
驸马心头一热,满脸喜色,越发小心的将儿子抱上了桌,阿淼坐在桌上,左摸摸,右看看。
后又在父母殷切的目光中,犹豫的拿起了一只小算盘,跟着却在父母的紧张视线下,放下了小算盘,到是直奔向了桌上的金银花簪什么的,明显是女孩的东西。
和煦公主这对新出炉的父母,差点没被阿淼的动作吓住,如果宝贝儿拿了那几样,怕是朋友会笑死自己。
阿淼坐了好长时间,直到有点困了,都没发现母亲过来抱抱,所以在父亲提示下,只能拿一样的阿淼,就只好委委屈屈,规规矩矩的拿起一只玉笛,毫无心理障碍的啃咬起来,直让那口中晶亮透明的液体,挂了那玉笛一边。
一旁等着有些不耐烦的嬷嬷与女眷,这时候到是派上了用场,见着阿淼拿了笛子来啃,便马上大声喊道:大公子拿了玉笛一只,日后定会通晓韵律,才华横溢。
徐蛮无聊的望着阿淼上下摆动白胖的手脚,心里颇为不信,却也趁着热闹,多说了几句好话,一下子院子里又热了起来。
这时候她还没意识到,她在花墙的那几句话,已经激的某人再也按耐不住了。
115 第一百一十四章阿淼的周岁刚过,夏至很快就到了,公主府上下买了李子,消夏日之疾。
大长公主又选了近几年在建康突然兴起的芷兰坊入府量体裁衣,据说芷兰坊里的衣服不拘谨于汉服,还会添加一些胡服的元素,甚至西域以及海外的衣衫,在芷兰坊都能做的出来。
徐蛮最近就悄悄在芷兰坊订了几套高卢的束身内衣,当然也是背后用绳子拽的,只是尺寸更符合徐蛮自己,她可不想为了细腰,把内脏都束坏了。
其实,原本徐蛮也不想那么前卫的,但是实在这具身子的先天条件太好,因着作者在书里想要显示翁主的胸大无脑,用来衬托黄琇莹的娇小端庄,所以说是发育过度都不夸张。
徐蛮生怕再过几年,没点支撑,还用着单薄的肚兜,胸前的负担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她实在不愿用肥腻当香艳。
夏至添衣,即便徐蛮觉着衣服已经装不下,甚至好些压在箱底穿都穿不完了,可大长公主每年仍旧乐此不疲,看来买衣服与买首饰,不论是现代的女人还是古代的女人,都一样有着狂热的吸引力。
因着天气渐渐炎热,为了怕撞上暑热,二哥就在阿淼周岁之后先诸葛初廉一步回去了军营。
因着诸葛初廉的婚事没有确定,宫里又虎视眈眈的,所以当徐蛮将周环的事儿与母亲说过后,大长公主思考了几天,又去了一趟凤栖宫,回来便如同放下心中大石。
也就在夏至这一天,周将军府上送了一请帖,邀请徐蛮与大长公主一同在三日后去玄武湖游湖。
徐蛮这才知道,想必周夫人是想见一见诸葛初廉,却又不能直接前往公主府,更不能在表面与诸葛家有什么瓜葛,给黄家瞧出端倪。
所以还不如以周环与徐蛮的关系,将此事偷偷的进行。
若是周夫人或是周环没看上诸葛初廉,那此事谁也不知,也不怕坏了名声。
大长公主接了帖子,又让徐蛮平日里老往诸葛府上跑的外院小厮以给诸葛家送回礼的名义,去了一趟诸葛府。
很快,诸葛初廉那里有了回音,并没有拒绝。
看样子,诸葛初廉对周环也没有不满意,这对皇家来说,到是好事了。
阿蛮,你那日也别穿得太随性。
大长公主知晓那日必会有偶遇,就算诸葛初廉与徐蛮早已相熟,可这明晃晃日后的大伯子,总不好失了礼数。
徐蛮也知道要见外男,当然不会如平日小丫头的模样,回去认真选了件对襟妃色的描金流彩蝶带暗纹的高腰襦裙,正好胸前的位置还绣了一对儿蝴蝶,配着徐蛮的波涛,不但生动,看起来还有几分小性感。
裙外则着樱桃红的薄纱半臂,再配上最近流行起来的绣彩蝶的披帛,看起来精致又华丽。
头面自然也选了红宝石的累丝双蝶头面,是徐蛮一向喜欢的张扬。
三日后,徐蛮和母亲由大哥护送着去了玄武湖,那里还有公主府自家的画舫,用来游湖再好不过。
前些年,徐蛮也来过玄武湖,然而让她惊讶的是,这里的玄武湖与前世的玄武湖没有一处相似,大概是没有经历朱元璋填湖建皇宫的历史,这里的玄武湖比徐蛮想象的要大出许多,真不愧金陵莫美于后湖的美称。
此时的天气还不算酷暑,徐徐的暖风带着玄武湖上润湿的气息,贴在脸上,清爽而怡人。
徐蛮扶着青梅的手,缓步而行,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也就这个时候才能感受春天最后的温柔,待到夏日真正降临,整个建康就真正成为了中国四大火炉之一了,不过一般那个时候,徐蛮也绝对不会出门,因为听说建康前两年三伏天,有女眷出门,连马匹都中暑死掉的事情,可见日头之毒辣。
年年都来,年年都觉着这儿美。
徐蛮走着,忍不住说道,这样纯天然没有任何雕琢的自然景观,是前世绝对享受不到的。
也就翁主觉着好,人家都喜欢找能工巧匠修精致的花园假山,偏偏翁主就是喜欢这些野的荒的。
青梅在公主府待的久了,又去过皇宫,这些外头的景色已经很少能吸引她了。
徐蛮轻笑,却不作答,人就是这样,拥有自然的时候,想要人工修饰,可拥有科技,甚至到处都是人工景观的时候,人又开始想要回归大自然。
一行很快见着了周夫人,周夫人只带了女儿出来,儿子年纪还小,正在族学里上着课,今日来不了了。
臣妇携女给公主殿下,翁主请安。
大长公主还没等周夫人行完礼,就温和的将其扶了起来,道:阿蛮与周环本就关系好,周环又是阿蛮的伴读,两人情同姐妹,平日里她又常去周将军府上打扰,咱们就像朋友来往,不必那么多礼。
周夫人也不坚持,拉了女儿过来行礼,便与公主闲聊起来。
徐蛮瞧着周环今儿头一直低着,耳朵也红,就知道周夫人一定将事情与她说了,于是好笑的拽她过来,戏谑道:今儿天气也不热啊,怎得脸蛋好红。
周环被她羞的没法,又不敢在长辈面前放肆,只好撇过身去,不去理会。
徐蛮当然也不会玩的太过,拉了拉周环的袖子,也认真了几分道:你应了来,不会是因为我母亲想保媒吧?周环小心挣扎了一下,看挣不开,才无奈的回过头道:我母亲说,诸葛将军年轻有为……徐蛮恍然,看来周将军也是赞成这门亲事的,那么只要诸葛初廉点头,这婚事就能成了。
你自己觉着呢?大家都是一处玩过,也不是陌生人,徐蛮是觉着这总比盲婚哑嫁的强。
可周环就死死不再松口。
一行人都是有身份的,就选在湖边一处两层楼阁里休息,这地方一到春夏就被公主府订下,专门为了府中女眷玩耍,或是招待客人的。
建康城里的人都知道,也很少脑子不好使在这个时间段与公主府争抢的。
再说着楼阁本来就是皇叔爷爷家的公子钱所建,当然不会便宜了外人。
徐蛮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湖心岛的树木还有湖里波光粼粼的湖水,心情一下就宁静了许多。
青梅带着小丫头点上了驱蚊香,临水草多,这个时节就已经开始衍生蚊子了。
你知道不?前儿美嫣与我说,丁蕙珺似乎看上你家二哥了。
周环见丫头们都出去了,赶忙抛开刚刚的羞涩,走过来说道。
徐蛮讶异,转头道:她怎么不与我说?她怕亲自说与你听,你该与她生气了。
周环接着道:她明知道你家二哥是要继承公主府的爵位的,丁家不过一介寒门,怎么可能入门做得夫人。
徐蛮抿了抿唇,手无意识的扣在窗棂上,看来虽然诸葛美嫣看中了丁皓然,却丝毫没有因为美男,而给自己的朋友惹麻烦。
情感虽有,但理智还在。
这样的朋友,徐蛮不想失去,那么就只有想办法让丁皓然在诸葛家的左相起伏前,娶上一门好媳妇了。
我劝过她,可她说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努力一次,才不枉年轻一回,到时候即使失败,她也会笑对未来的人生。
至少等到老了的时候,也不会后悔,至少自己曾经冲动过。
周环说着这话,心生羡慕,再想着曾经见过的诸葛初廉,表情越发坚定。
徐蛮也被这话深深震撼了,这是在古代,居然有一个小姑娘能如此的敢爱敢恨,她甚至可以预料到,当丁皓然娶了别人家的姑娘,诸葛美嫣绝对会大哭一场,然后很快振作,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才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该做的,而不是像她一样,与诸葛初清的感情也是被动,与他交往那么多年,也总是若即若离,摇摆不定。
哪怕自己心里无比清晰,她就是想要嫁给这样深情的男人,但她却老在衡量自己的付出,生怕日后无法得到回报,或是因为外力的影响,瞻前顾后。
就仿佛对未来失去了信心,甚至与对于婚姻没了兴致一般。
这不是一个有着朝气的姑娘该有的心境,徐蛮觉着,她就应该像诸葛美嫣那样,大胆,直白,而有热情。
因为一味等待着别人宠爱,不愿付出的女子,是不配得到真心的宠爱的。
她不希望诸葛初清会有疲倦的那一天。
不过,徐蛮突然心情好了许多,她真不该为那个死丫头担心,她相信以诸葛美嫣的教养和性格,她绝对不会做出越轨的事情。
所以,她只要与周环一样,张开双臂,等待着那个失恋的丫头,哭着鼻子投入她们的怀抱就好了。
阿环!徐蛮眼睛亮亮的笑着道。
周环奇怪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
我有喜欢的人了。
徐蛮一下轻松了。
周环似是惊讶,也似是期待的眨着眼,没有说话。
徐蛮走过去,一把勾住她的胳膊道:若是你相中了诸葛初廉,我们以后就是妯娌了!周环瞪大了眼睛,徐蛮瞧着她的模样,放声大笑。
就算是古代的女子,也有追求的幸福的权利。
116 第一百一十五章周环一直保持着似乎早已料到,又似乎受惊不小的状态。
直到大长公主在楼下派了人来,让她与徐蛮一同去湖边看丫头们钓鱼,顺便再瞧着带来的师傅,弄一些鱼脍与烤鱼,还有砂锅炖菜。
徐蛮拉着周环,嘴角翘得高高的,周环则又将头低了下来。
出了楼,徐蛮趴在周环耳边道:诸葛家有家规,男子40无子才可纳妾。
周环立刻转过头,眼底明显有了喜色。
徐蛮窃笑,就光这一条,能打动全建康城里的姑娘,虽说这个世界里男尊女卑,妻妾合法,但谁愿意真正大度的为丈夫操持后院,善待小妾,做官的甚至还要大妇管理着府上的生意,专门用来养丈夫的小妾与孩子们,这真是忍者神龟都达不到这样级别。
我以为,那都是传言。
周环也低声回道。
才不是呢,这是真的。
何况你看,你会武吧,将来诸葛府肯定交到你手上的时候,你还能和那位一同去边关,甚至仗剑骑马,两人平日里切磋武艺,这可比被关进大宅子里就守着四方天的强。
徐蛮再接再厉,又说道。
周环越发的心动,但还是犹豫道:可那人的妻子必然要操持诸葛府上……徐蛮到是讥笑道:等着那人的祖父翻了身,他祖母可不会愿意撒手管了这么久的府上。
说实话,如果当年我大姑不是生了两个儿子,性格又硬,还有娘家撑腰,府里哪里由着她管。
但孝敬老人总是要的。
周环想起自己父亲属下的妻子,基本上都不与丈夫一起,而丈夫却在边关娶了小妾,当做正头娘子一般,妻子却只能守着活寡,照顾老人。
放心吧,以你父亲的位置在那儿呢,她可不敢搓揉你,但又怕你争权,放你出去并不难,当然,还要看那人的意思。
徐蛮一听就知道她动了心,说实话,她当初接受诸葛初清,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家的家规,就算翁主的丈夫不能纳妾,可通房却没有禁止,也够让人堵心的了。
周环再次沉默,似乎有些挣扎了。
两人去了湖边,果然有几个粗使丫头在那里钓鱼,估计平日里也是用惯了鱼竿的,不一会儿就上来一条,又大又新鲜,看得徐蛮直流口水,如此新鲜的鱼脍,怕是比前世什么刺身都要带着天然无污染的香甜。
砂锅才刚刚摆上,里头有黄豆芽、豆腐泡、牛肉片、鹌鹑蛋、山芋粉丝、皮肚、青菜等等,等煮的香了,还可以放上新鲜的鱼片,虾肉,再配上砂锅里炖煮的瑶柱汤或是大骨汤,好吃的能撑破肚皮,这也是郊游的时候,徐蛮必带食品之一。
与周环吃了一点鱼脍,感受着鱼肉里的甘香,徐蛮又带着周环往较远的地方走去,前面有座凉亭,周围都是垂柳,柳叶飘飘,带着凉爽。
徐蛮与周环刚走进凉亭,就瞧见里头有两个人,似乎正在下棋。
周环一看清面对亭外而坐的男子,脸就更红了,飞快的瞧了一眼,就不敢抬头了。
可她身边原本应该镇定的徐蛮,却惊得张开了嘴巴,不知道要如何言语。
怎么了?不过数月不见,不记得我了?背对着徐蛮的男人,转过头,还是那样的温柔,宠溺的令人浑身发麻。
徐蛮几次张口才找到了声音,激动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下个月会回来么?傻丫头,今日五月初三,可不是下个月了么!诸葛初清一身牙白深衣,款款而起,走到徐蛮面前,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徐蛮感受到那手指的真实温度,这下才确定,这人真的回来了。
我不是过糊涂了么!徐蛮拍开他手,左看右看,除了消瘦了一些外,什么都没变,你不是说你下了田么?怎么一点没变黑?诸葛初清摇摇头道:可不是下了田,一天大半都在田地,想找些好种子,但真的晒不黑,也没办法。
徐蛮狐疑的看向已经变成古铜色的诸葛初廉,不信的看了看诸葛初清。
大概我像我阿爹吧。
诸葛初清解释道。
徐蛮想起那个一直晒不黑的姑父,到信了几分。
就你们两个人?徐蛮发现除了寒衣在一旁端茶倒水外,连个丫头都没有。
诸葛初清点头,忍住伸手摸一摸徐蛮脸颊的冲动,回道:我们都不惯人多,今儿出来游湖,挺好的。
徐蛮侧头看了看周环,见诸葛初廉似乎也有些腼腆,就叫来了身边的嬷嬷,跟在周环身边,自己却道:我有些事儿,要寻小哥哥说一说,阿环你等我一下。
周环这下不知道徐蛮想要制造她与诸葛初廉的相处机会,就是个大傻子了,可虽然她本性直爽,但这么孤男寡女的,总归有点别扭。
但好在徐蛮将嬷嬷叫了过来,自己也不进凉亭,只在湖边走走,到没什么。
徐蛮为了好友,不遗余力,拽着诸葛初清就往外走,青梅看着自家翁主彪悍的动作,直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翁主强抢民男呢。
徐蛮之前经常去找诸葛初清,只是后来大了,大长公主不太允许了,才变得少了,可是徐蛮身边的人,都知晓翁主与诸葛初清的关系不错。
再加上徐蛮有时候又喜欢与诸葛初清说些悄悄话,所以大家都很自觉的离开一段距离。
徐蛮豪气的将诸葛初清带走,待到走到一旁环形的山脚下,她在发觉自己的动作实在太不得体,就想要放开诸葛初清的手,但诸葛初清却一翻袖子握住了徐蛮的手,之后广袖落下,又将交握的手盖得严严实实。
你放手啊,这大庭广众的。
徐蛮也不想被人传出闲话。
哪里有别人啊,你以为舅妈来之前没做准备?早就清场了,除了我们,谁都没放进来。
诸葛初清捏了捏徐蛮的手心,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以来的思念,都快成洪水泛滥出来了,他觉着,他如果再不讲徐蛮娶回家,迟早有一天,一定会因为相思成灾,而死于非命的。
还舅妈舅妈的,谁是你舅妈。
徐蛮嘟着嘴,也不知道是撒娇,还是庆幸,至少她与诸葛初清完全没有血缘联系。
那……诸葛初清凑到徐蛮耳边道:叫岳母吧。
徐蛮被他喷了一耳朵热气,脚趾都酥了,害羞的红着脸避了开来,瞪他道:别乱来,还有丫头呢!哪里有丫头了?诸葛初清故作迷茫的转过头,回道。
徐蛮也回头,发现丫头们一个都没了,寒衣也不见了。
不会是你让寒衣带的路吧!徐蛮咬牙恨声道。
诸葛初清却拉着她,熟门熟路的到达一处天然的石群,那里有一处石洞,从外头看,看不到里头,可从里头能看到外头,明明不是一个洞,却在多块石头的错落下,形成了障眼法。
阿蛮,你都没有想我……再也忍受不了相思的诸葛初清,一把抱住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委屈的说道。
徐蛮心头也动,再想着之前所感所想,便大胆道:谁说我没有想你。
诸葛初清惊喜道:你当真有想我?徐蛮不自在的点点头。
诸葛初清居然笑得有些傻,完全不是平日那个温柔一刀的商场老手。
我……我白日里有想,夜里也想,想的睡不着,就把你捎来的书信看一遍,虽然都是你哥哥写的,可我总能想到如果是你,会写什么样的字体,如果是你,语气肯定没有那么客套,如果是你……诸葛初清紧紧抱住徐蛮,闭上了眼睛,安心的道:肯定会问我好多问题,肯定会……让我更记挂你。
徐蛮回抱住他,摸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身体的急迫。
徐蛮有些害羞,不过一个拥抱而已,至于情动么。
阿蛮,我不想等了,我觉得我要疯了,再这么下去,我肯定会去皇宫求皇上赐婚,然后当天就把你抢回家里去。
诸葛初清吻着徐蛮的耳廓,沉溺在她的体香里。
谁让你冲动了,你大哥还没成婚呢!徐蛮推了推他,只能任由他搂着自己,再说她也好长时间没见他,心里也是想的。
诸葛初清不怀好意的笑道:一定会成的,我大哥他……肯定会同意的。
徐蛮捶了他一下,这个男人,就算不成,他也要撮合成了吧,也不管他大哥的感受。
诸葛初清被她一捶,条件反射,挺了□子,哪知道徐蛮正测过头来,诸葛初清居然将唇贴在了徐蛮的唇角上。
随即,他火红了脸,很是忐忑紧张的说道:我……我不是想轻薄你,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徐蛮这才想起来,她曾经怕诸葛初清越轨,就规定他,成婚之前不能亲她,否则,她就考虑推了这门婚事。
心揪了揪,徐蛮冲动之下,伸手搂住了诸葛初清的脖子,将唇猛地贴在了他的唇上,那柔软甜香的味道,似乎将诸葛初清的心魂一下吸住了。
117 第一百一十六章诸葛初清的唇有点凉,很干爽,徐蛮红着脸,冲动的贴了上去,就立刻感觉到他身体那一瞬的僵硬,随后竟然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双手也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原本冲动过后的徐蛮,还有些懊恼,可一瞧诸葛初清那青涩的模样,顿时觉得心里好受许多,甚至将唇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贴了过去,直到逗留到诸葛初清的耳边,先哈了口气,之后才轻轻的说道:小哥哥,我喜欢你。
诸葛初清的脑袋里面如同突然炸开一般,心底那些极度亢奋的感情像是潮水般喷涌而出,直顶上他的脑门,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他犹如一只在心牢里被关了多年的情兽,一朝被放开了枷锁,便再也无法收回。
伸手揽住徐蛮的脑后,原本微凉的唇再次毫无顾忌的按了上去,诸葛初清先是胡乱的吻着,可总觉的还不满足,直到徐蛮微微张开嘴唇,他才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之后,唇齿相依,逗留纠缠,火热的恨不得将徐蛮整个吞下肚去。
徐蛮就觉着舌根发痛,却被诸葛初清这出人意料的冲动所打动,即使他没有章法,即使他吻技不高,可他用他的热情与疯狂向徐蛮证实了,他有多么爱她,也有多么渴望她。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守着她,哪怕她应了他的求婚,也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如同今日这般,要不是她开始主动,撑死也就是拥抱,再过也只有那次桃花林的亲吻脸颊。
他将自己小心翼翼的呵护在他的臂弯里,不敢入雷池一步。
醉人的芳香,少女的温软,仿佛致命的毒药,麻痹着诸葛初清的理智,他满眼含泪,珍惜多年的女子终于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他觉着自己的心就像要化了。
那种极致的幸福感,让他大胆的纠缠着少女香软的舌头,吸取着她的温暖,再颤抖着顺着她的唇一直吻到了她颈脖。
徐蛮立时也跟着抖了一抖,脸越发的红艳了,她从不知道原来脖子是她的敏感点,诸葛初清的唇忽浅忽轻的再她的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印记,那种极致渴望,却又不敢肆意伤害的爱,让徐蛮的心都疼了。
她用力搂着诸葛初清的脖子,扬起了下巴,让诸葛初清更好的吻着她的身体,直至她的锁骨,甚至她圆鼓的前胸。
诸葛初清觉着自己越吻越想要,可越要又不能解脱,直涨得下半身都疼痛起来。
他的唇依旧紧贴在那细滑的肌肤上,他的手也由原来的揽住徐蛮的脑后,滑到了她的后背,甚至臀部。
他的理智残存,可欲/望却疯狂的肆虐,尽管他想要停下来,可双手仿佛不听使唤,抚摸过她的浑圆后,甚至想要解开她的襦裙。
但到底那样强烈的爱,让他清醒过来。
他的爱,是保护,而不是伤害。
阿蛮……情/欲未退,诸葛初清沙哑着声音,将额头紧贴在徐蛮的肩头上,闭上了眼睛,大口的喘气。
徐蛮早被吻得浑身虚软,贴在了石头光滑的表面上,她觉得灵魂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那样激烈的吻,在诸葛初清抚摸她的时候,她也同样抚摸着他,脑袋早已变成一团浆糊,只觉得那好闻的味道,那令人安心的身体,应该都是她的,谁也不能夺走。
阿蛮,对不起……我没能克制住。
诸葛初清难为情的说道。
徐蛮转回神来,轻笑了一声,就像是前世那些恋爱的男女一样,一旦初识情滋味,就会忍不住靠近,忍不住亲昵。
她没有犹豫的低头亲了一记诸葛初清,什么都没说,却已经代表了一切。
诸葛初清愣了一下,张开了眼睛,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徐蛮笑颜如花,自己的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他又将徐蛮紧紧拥入怀里,心里从来没有如此充实过,就像是失去了许久的灵魂另一半,终于回来了。
阿蛮,等大哥订亲,咱们也准备成婚吧。
徐蛮回拥着他,满意的笑着,就这样吧,世上再没有谁比他好了。
就那么迫不及待啊?诸葛初清尴尬的红了耳朵,却坚定的点点头道:再不成亲,我怕自己要疯了。
徐蛮与他紧贴,正感受着那一点的坚强,不由大笑着出声,看来要再不成婚,这个男人真要憋坏了。
阿蛮……阿蛮……声声的呼唤,犹如打进了徐蛮的心底,更加重了诸葛初清的信心,这不是一个梦,他的阿蛮再也不会离开他。
等着两人收拾妥当,可手却再次牵了起来,一旦爱情的花朵盛开,那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两人的粘腻,就像是时时刻刻都要粘在一起,拥抱与接吻,只不过是他们表示爱意的方式。
诸葛初清第三次亲了亲徐蛮的嘴唇,又给她理了理衣衫,才依依不舍的拉着她出了石洞,慢慢往回走去,徐蛮紧握住他的手,笑得甚为甜蜜。
诸葛初清待她也不在过于小心,反而越加体贴。
你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诸葛初清瞧着回去还要走一段,只要他把徐蛮背到下头,再放下来,就没人看得出来了。
徐蛮瞧着前面的路,摇摇头,贴着诸葛初清的胳膊,撒娇道:不用,又不远,再说,你身子又不好。
诸葛初清眼睛微暗,如果他生下来就身体健康,那他一定能为徐蛮做更多的事情。
徐蛮像是感受到了诸葛初清的心声,她侧过头,看着诸葛初清,认真道:我是很现实的人,如果你没有找人治疗身体,还是动不动就有可能……我肯定不会嫁给你的,因为我想要的是长久的幸福,而非一时的情动。
但既然你已经治了,而且身体并没有大的问题,我也认定了你,那么所有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别老想为我做很多,因为我同样会为你做很多,爱情不是索取,而是相互给予。
你疼我,我也一定会更加疼你。
小丫头,真是……诸葛初清眨掉眼底的湿意,勾了一下徐蛮的鼻子,心都颤动了。
两人几乎快要到凉亭的时候,寒衣终于带着那些丫头转回来了,青梅抬眼瞧着徐蛮一脸的□,就知道这有情况,可面上仍旧一本正经道:刚刚走岔了,没寻着翁主,还请翁主恕罪。
徐蛮瞪了她一样,装什么装。
青梅忍着笑,带着丫头又跟在了徐蛮后头。
寒衣则一脸苦涩,望着诸葛初清的背影,他为了主上真是豁出去了,陪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逛山景,还吵着回去找翁主,差点没被烦死,这可比杀敌难多了。
徐蛮走到凉亭处,看着里头的情形,差点没笑出声,就见周环坐在里头津津有味的瞧着,而外头诸葛初廉竟然在打拳,还打的虎虎生威,好不凌厉。
这两人不会就这么一坐一打,到了现在吧。
阿蛮,你回来啦,诸葛大哥好厉害,这一套拳,我一直想学,就是学不会。
周环一改之前的扭捏局促,整个人就跟发了光似的,精神抖擞。
徐蛮见诸葛初廉收了势,还咳嗽一声,假装无事的站在了一边,又见周环就跟前世追星族一样,满眼的崇拜。
不由侧头瞧向诸葛初清,眨眨眼,那意思是:你瞧着你大哥多神,一套拳就哄回一个老婆,你多怂,追了那么多年才得手。
诸葛初清也不害臊,低头悄然在徐蛮的脖子上吹了口气,那丫头抖了抖,立刻老实了。
徐蛮咬着牙,羞愤欲死。
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见周环还没过了兴头,徐蛮瞧着天色,也该用午膳了,怕是一会儿再不回去,母亲该派人来了。
周环颇为遗憾,可诸葛初廉到底是外男,不可逗留太久,就跟着徐蛮出了凉亭。
徐蛮一回头,望着诸葛初清眼中浓浓的不舍,用力的笑了一下,才用口型道:来娶我!诸葛初清也回以暖暖的一笑,点了点头。
这怎么回事?诸葛初廉先是瞧着周环那窈窕背影消失,然后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刚才那口型,他也瞧见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军营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诸葛初清心满意足的转过头,道:这个弟媳不错吧?你来真的啊?诸葛初廉一直都知道弟弟对徐蛮有着一份心思,可开始初清一直说是想要来做妹妹,后来就算有些苗头,也随着诸葛家的垮台,而变得不可能了,所以即使弟弟身子不好,徐蛮来照顾,他也没想那么深刻。
却没想到弟弟居然一直坚持守了那么多年。
诸葛初清理了理刚刚压皱的袖口,抬起头道:只等你去求亲过后,我也该去了。
你该不是为了给自己媳妇找个熟悉的嫂子,而让我来见周大姑娘吧?诸葛初廉有种上当的感觉。
无所谓,反正日后我要与阿蛮住翁主府上。
诸葛初清才不会承认,再说,你对周大姑娘也不是没有好感,以前都见过,这总比日后弄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强。
诸葛初廉被弟弟说的脸颊一红,视线就开始到处飘。
再说,你也知道,你与周大姑娘,如今是最好的选择,对你好,对她也好。
诸葛初清突然淡了笑容,这些年他查的还不够,还需要多一些的证据。
但是绝对不能让宫里那位算计到他诸葛家来。
118 第一百一十七章诸葛家动作很快,就在诸葛美嫣的母亲鲁氏与和煦公主特别寻了诸葛家老太太之后,诸葛家立刻就纳了彩,两家还换了庚帖问名,甚至在两个月内,诸葛初廉就亲自去了一趟湿地,打来一对儿大雁用来纳吉,行雁礼。
此后纳征又是诸葛初廉带着诸葛初清两兄弟一同送的聘礼去的周府。
至此,两家将周环与诸葛初廉的婚事,定在了来年开春。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尤其是诸葛与周家一开始的低调,直到两家换了庚帖,宫里的人才得了消息。
怎么会这样呢?阿娘你之前不是说了么?他怎么能娶了周家姑娘?大皇子烦躁的站在殿内,心情阴郁,自从他上次发生了那事,又被皇帝冷藏了一段时间,虽然后来看起来像是恢复了龙宠,可也让大皇子越发深刻的明白,只要他不挣,将来的日子要比那段禁足的日子更加悲惨。
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你看看你妹妹。
黄美人用银簪尖儿挑着胭脂,一下一下的,将里头的杂质剔除,极为用心。
大皇子转头看向正安安静静坐在榻上给一盆盆景儿修枝的淑媛,泄了气。
如果不是母亲亲自告诉他,他根本不会想到妹妹那一番骄纵跋扈,还有不近人情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衬托他这个好哥哥、好皇子的形象。
看来,是父皇不愿意这门亲事,所以才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淑媛无所谓的说道,她原本想要选中诸葛初廉,也不过是看中他在军中的地位,以及左相将要起伏的助力,这样,左相右相相互牵制,就如同当年父皇做的一样。
只可惜,诸葛家这么不识抬举。
黄美人将簪尖儿在帕子上擦了擦,抹出一片红艳。
那怎么办?诸葛家争取不到,陈家最近越发的不安分了,特别是淑慎那丫头嫁出去之后。
大皇子坐到妹妹身边,烦恼道。
你急什么,皇后娘娘都没急,鲁家更没动呢。
淑媛将金剪子放入托盘里,又拿了帕子擦了擦手,回头道:只要陈美人没有儿子,父亲又不纳陈家的女人入宫,咱们就不怕。
就算父亲纳了陈家的女人再入宫,咱们也不怕。
大皇子原本俊秀的面容有些狰狞,阴狠道:反正也生不出孩子。
淑媛淡淡笑了笑,也没反驳。
现在诸葛家还有老二诸葛初清,你觉着怎么样?大皇子想了想道。
人家早已心有所属,哪里会愿意要我?淑媛凉凉的说道:当年黄琇莹想了那么久,最后还不是没得手。
别和我说那个蠢女人!大皇子想起来就来气,如果不是那个蠢货,徐蛮怎么会跑的,如果不是她想要在其中坏了他的好事,最后怎么会被人设计,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
人是蠢了点,但还有用。
淑媛依靠在软榻的靠背上,慵懒的说道:再怎么说,也是妙龄少女,就这么蹉跎一辈子,太可惜了。
你的意思是?大皇子转过头,疑惑道。
淑媛咯咯笑着,扶了扶头上戴得凤钗,冷冷道:最近黄家的军心不稳,不少人瞧着外祖不在了,就镇不住了,有某些不要命的居然想分黄家的权?那么咱们干脆扶起来一个,让他们斗去。
你看中谁?大皇子道。
你觉得曹得胜,怎么样?淑媛眸子一闪,问道。
大皇子忙道:他与陈将军的夫人何氏有亲。
哼,什么亲,都出了五服了,不过是个远亲,不然在军营里混了那么久,也不会是个杂号了。
淑媛不屑的说道。
可行么?大皇子有些吃不准。
怎么不行,我瞧着就好。
黄美人终于接话道。
大皇子顿了顿,只道:我瞧着他有些滑不留手。
说明他是个聪明人!淑媛马上道:既然陈家那么多年都靠不住,还不如能靠咱们这些能给他好处的,再说,他夫人前一阵子不是病逝了么,咱们再给他一个。
可他都快40了。
大皇子不想让别人说他用表妹笼络军心。
淑媛拿了帕子盖住了脸,透着金灿灿的看着屋顶,又道:可以表妹那样,谁还敢娶她?莫非真的去做了姑子?你甘心,她都不会甘心,更何况,她那样的,能做了正妻就该烧高香了!再说了,等着她嫁过去,曹将军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
我听说,那曹将军后院不少人呢。
黄美人一副惋惜的样子。
淑媛一把扯开帕子,坐了起来,笑得艳丽道:那不正好,她不是最喜欢拿捏人么?那一院子的给她拿捏,也省得她和咱们对着干。
黄美人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将胭脂装了起来。
大皇子一拍大腿,这事儿就定下了。
三日后,宫里派了人去黄府,黄琇莹自上次去了诸葛府哭着回来后,第一次踏出了自己的院子。
望着上座的那个乔装而来的男人,黄琇莹目光冷冷,一言不发。
表妹别来无恙啊。
屋子里没有别人,都是心腹,大皇子自然不再伪装,拿下了帽子,惬意的坐在位置上。
你寻我来,有事?黄琇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男人说话,她一看见他就想到自己那日受辱,还有他全身赤/裸的恶心模样。
啧啧,表妹真冷淡呢。
大皇子放下帽子,走下了位置,站在黄琇莹面前。
黄琇莹撇开脸,不想理他。
你别装了!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站在这里。
大皇子厌恶的好不掩饰。
我难道不是受害者么?如果不是你设的局……黄琇莹怒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设的局?没错,是我设的!大皇子一把捏住黄琇莹的下巴,恶狠狠的说道:可我也没让你坏了我的好事!黄琇莹似乎从未见过那个平日里温和体贴的大表哥,居然会是如此的恐怖,整个人傻傻的愣在那里,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算了,既然我阿娘为你求了情,我也就不计较了。
大皇子甩开手,退了一步,随意的说道:而且我还为你寻了个好出路。
黄琇莹哆嗦了一下,抬头道:你要干什么?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要做什么?表妹,我想你要清楚,就你这样,如果我们不帮你,你早就去了家庙了,还有脸活着?还有脸去诸葛府上自取其辱?大皇子鄙夷的瞧着黄琇莹,嗤笑道。
你们跟踪我?黄琇莹瞪大了眼睛,大叫道。
大皇子撇了她一眼,没否认,又道:既然你是黄家人,我阿娘肯定不会亏待你,咱们黄家军里,有位曹将军,人品不错,你嫁过去吧。
黄琇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表哥居然那么随便的就说要把自己嫁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人。
凭什么让我嫁给这个人?凭什么?我给你看过了身子,你就应该娶我!什么烂将军,她不稀罕!她如果地位一直比徐蛮低,她怎么报仇,她怎么为自己讨回公道!就你?大皇子差点笑出来,你就是现在脱光了,我也懒得瞧你,还想嫁给我?你做梦去吧。
那人多大?黄琇莹低下头,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不到40岁,前头有个媳妇死了,我们也不亏待你做什么妾室,你过去就是正头娘子,也不需要你拢住谁的心,只要别再出来给咱们惹事就行。
大皇子甚至用便宜你了,这样的眼神看她。
黄琇莹红着眼,猛地抬头怒斥道:凭什么!凭什么!为什么不能求了旨意让我嫁给诸葛初清,你们不是都想要诸葛家么?诸葛初廉成婚了,还有诸葛初清啊!!我听说诸葛初清在昨日已经去了公主府。
大皇子丝毫不介意打烂她的幻想。
做什么?黄琇莹抖着身子道。
求娶翁主徐蛮。
话音刚落,黄琇莹猛地扑向大皇子,却被周围侍卫架住,她拼命挣扎哭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娶徐蛮,他要娶的是我!是我!表妹,如果你愿意老老实实嫁给曹将军,那么我就把那日的侍卫给你处置。
大皇子懒得听她废话,直截了当道。
果然,黄琇莹满脸是泪,却停住了挣扎。
怎么样?只要他死了,你的污点就没有了。
大皇子蛊惑道。
黄琇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毫无生气的回道:我答应你。
大皇子也不废话,拍手将一个戴着头脑的人,送了进来,然后一把拉开那个头套,居然真的是当初那个恶心的男人,且还被养的白白胖胖。
他不是应该早就死了么?黄琇莹死死盯着那个已经目瞪口呆的男人。
大皇子笑道:怎么会让他死的那么便宜。
黄琇莹推开架住自己的人,一步步走到那个已经快要吓破胆的男人跟前,什么都没说,就像是想要看清楚这个人。
接着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抽出架住那男人身边侍卫腰间的刀,就那么直直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插入了那人的心脏。
等到江姨娘得了消息带着人冲进房间的时候,大皇子已经不在了,只有自己的女儿拿着刀一遍又一遍捅着地上已经烂了的尸体。
江姨娘大哭一声,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母女俩顿时抱头痛哭。
殿下,那人真是当年那个侍卫?跟在大皇子身边的人说道。
大皇子回头看了眼黄府,轻笑道:怎么可能,父皇怎么会任由□后宫之人活那么久。
那……不过相像而已。
大皇子冷漠道。
马车开启,大皇子捏着手中的纸条,皱着眉头,如果不是为了这事儿,他才不会有时间亲自来黄府寻那女人的晦气。
只是,这纸条上写的是真的么?大皇子心烦意乱又带着心慌的想。
☆、119第一百一十八章得知诸葛美嫣的母亲带着诸葛初清上门提亲的时候,徐蛮正坐在窗边,绣着准备给大哥的扇套。
青梅从外头进来,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
连香椿与香枝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青梅,不知道她遇上了什么好事。
给翁主道喜了。
青梅过来正正经经给徐蛮福了福身,满脸的喜气。
徐蛮将针线放了下来,疑惑的回头道:有什么喜事?青梅嘻嘻笑道:前头青槐给我递了消息,说是诸葛府上二夫人带了诸葛家大房的二郎特别上门来提亲了。
二郎?徐蛮才想起,诸葛初廉婚事也定了,诸葛府上各家的郎君都要升上一位了。
真的?那咱们主母娘娘应了么?香枝年纪还小,性格也稍稍活泼,之前一直跟着香椿学习,只管些房里的琐事,如今徐蛮年纪也大了,到也贴身伺候了。
青梅见徐蛮低下头去,像是害羞了,忙道:诸葛家二郎是咱们主母娘娘从小看到大的,与咱们翁主又是青梅竹马,怎么……青梅,这事儿还没定,不用多言。
徐蛮又开始捻线,继续绣了起来,不论这事儿是不是十拿九稳,总不能在成事之前多费口舌,不然到显得轻浮了,母亲也不会高兴。
青梅眨眨眼,也没难过,到是福身道:婢子错了,这事儿不会传到外头去的。
徐蛮见她通透,便笑了笑,缓和了情绪。
大长公主直到晚膳后,点了灯才来到女儿的院子,发现女儿在饭桌上完全没有提到婚事,更在之后没有一点异常。
她当然不会认为女儿不知此事,所以她对徐蛮的成长非常欣慰。
徐蛮见了母亲前来,心下也是了然,亲自为母亲斟了杯茶,就老老实实坐在母亲对面一边打着络子,一边等着母亲问话。
你诸葛家二房的婶子想向你提亲,提的是诸葛家大房的二郎初清,你觉着如何?大长公主望着女儿窈窕的身姿,姣好的面容,不禁感叹,女儿终于是大了,今年都16了,这些年为她准备的嫁妆,也该用上了。
但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心里总是有些惆怅甚至难过的。
徐蛮悄然舒了口气,原本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别看她表面上平静不在乎,可内心却一直揪在那里,就怕事情出现波折。
然而母亲这般口气,又这样心平气和的来问,那估计事情就能成了大半了。
全凭阿爹阿娘做主。
徐蛮能说什么?说多了,母亲又要怪她不矜持了。
你啊……大长公主哭笑不得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还能不知道你?徐蛮脸一红,急的抬起头,娇声道:阿娘!大长公主用帕子掩嘴笑着,拿手一点她道:其实,就算我不应,你舅舅他也想要这门亲事。
徐蛮眸子一暗,心里却没有不痛快,因为她也明白,舅舅坐在那个位置上,国库又不充盈,再加上朝堂上那么些个添堵的人,若没有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以前也不是没有翁主下嫁商户,安抚商家,县主就更多了。
初清那孩子捎了秘折给你舅舅,但你舅舅一直压着,就怕你不应。
大长公主看出女儿的心思,叹了口气,皇家虽然一直薄情,可他们这代要感情好上不少,至少相互猜忌的少。
徐蛮扯着络子,低声道:我不会怪舅舅的,舅舅何尝不是为了我想,找这么个知根知底的,总比怀着别样目的的人好。
再说虽然他是商人,可到底左相上位,他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我不委屈。
我就知道你是个看的清楚的。
大长公主心痛的拉过女儿,搂在怀里,含着泪道:天家的女儿就是如此,孩子你已经够幸运了。
徐蛮知道自己很幸运,舅舅虽然是上位者,但是对她是真心的疼爱,就算他有心安排一个翁主或是县主去安抚心腹,也首先关注的是她的幸福,如果不是诸葛初清,或是如果那个人徐蛮不满意,她相信,舅舅绝对不会逼她,反而会在皇室里再找个县主或是寻来个心腹大臣的女儿赐婚过去。
更何况,诸葛初清就是她想嫁的人,这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我的意思,是想着让你舅舅给你们赐婚。
大长公主拨开女儿的碎发,柔声道:正好他兄长明年开春大婚,你们选在天气暖和的月份,这样婚事不紧挨着,也离不太远。
徐蛮知道自己的年纪摆在这里,明年如果不嫁,在这里就算大龄了,她又不是男儿,总是要离开父母的。
翁主府的位置选好了么?徐蛮是出嫁的女儿,没得道理还在公主府。
选好了,靠近秦淮不远,到时候等左相的事情了结,他们总要回老宅的,到时候你们小两口离着老宅近着些,也不让初清觉着膈应。
大长公主老早就为女儿选好了地方,特别是发现诸葛初清别样的心思。
徐蛮窝在母亲的怀里,心里却情愿翁主府靠近娘家,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任性不得。
找个时间,你去看看吧,已经修了大半年了,明年准能修好了。
大长公主拍着女儿的背,缓缓说道。
徐蛮应声,却不肯从母亲怀里出来,前世的父母看不到自己的出嫁,这一世同样相貌与性格的父母终于可以看到自己幸福的生活了。
对于从来没有过自己住房的徐蛮来说,公主府是让她惊叹的地方,那么翁主府就像是她拥有且极度渴望的地方。
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房屋,自己的院子甚至花园,在那个地方,她可以自己做主,每天想如何就如何,她可以布置自己的房间,可以安排自己的花园,可以种植自己喜欢的花木,那就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小窝。
徐蛮等到母亲走后,窝在被子里,兴奋了许久。
终于,她还是决定,明天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次日一大早,徐蛮就在母亲了然的目光下落荒而逃,直到坐上了马车,还觉着母亲的目光追了过来,直将她臊的面红耳赤。
车夫是母亲特别让配的,对于新建的翁主府也是熟门熟路。
徐蛮一路上怀着激动与忐忑的心情,不停看着窗外,心里却在想象翁主府的模样。
就连平日里出门都和沉稳的青梅与香椿都对未来的新家格外的憧憬。
咦,那不是红芍姐姐么?青梅侧着身子看向窗外。
徐蛮一愣,也看了出去,马车速度不快,一个拐弯就看见了。
红芍绾着妇人的发髻,插着几只玉簪,身着细棉印花的襦裙,大腹便便,一手牵着一个孩童,另一只手被身边的小丫头扶着,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
之前不是听说她嫁人后,去了扬州的店铺么?徐蛮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笑容与满足,看起来她过的很好。
听说她男人事情办的很好,带着她回来领赏的。
青梅知道香椿不清楚红芍的事情,便回道。
徐蛮眼见着红芍的身影渐渐淡去,心中好似久远的担忧就此落了地。
翁主要见见么?红芍虽然嫁的男人,已经是外头的掌柜,可毕竟都是公主府的人,叫进来也不难,何况青梅是大丫头里跟着她最久的,也知道她这些年的记挂。
不用了,这样很好。
徐蛮又问道:今年给年嬷嬷送的节礼送到了么?送了,每年都会送,翁主你别担心,我都盯着呢。
香椿忙道,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可是她知道这些在她来之前,在翁主的心里占了很重的位置。
她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家有家规,当年因为下毒之事,被赶出去或是送出去的人,她最担心的就是红芍和年嬷嬷,辛嬷嬷回宫后在秦太美人那里当差,平日也能见着。
而今知道她们一切都好,她也是欣喜的,只是,不知道红桂在地下会不会后悔,如果她好好的,说不定现在也能和红芍一样,富裕幸福。
先马车一步的侍卫,先行敲开了翁主府的大门,里头看门的婆子立刻开了大门,让徐蛮的马车连同侍卫一起让进了府里。
此时,翁主府上还没有牌匾,按照母亲所说,这里是套五进的院子,一进和二进都是外院,一进一般是男性下人或是侍卫所住,还用来停放马车,以及喂养马匹,大门与门房还有一进的客厅也设在这里,二进用垂花门隔开,里头留着居住一些外来的客人,一般为男性,也有给府上服侍的太监居住的地方,直到三进以内才是真正的内院,其中包括一个花院,两个园子,还有上下两个活水的池塘。
府后则是一条巷子,连同着一片民宅,这些都被公主府划入了翁主府内,专门分派给有家室的奴仆们,方便他们就近轮休时,回家中居住。
特别是在主人家面前得脸的下人,成婚的时候,一般都会分有这样的屋子,甚至是院子。
徐蛮下了马车,已是三进垂花门前,里头就是徐蛮日后要居住的地方。
☆、120第一百一十九章当徐蛮跨过那高高的门槛,居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让侍卫都守在门口,自己带着丫头走了进去。
这里正迎面的是一片花园,但是光秃秃的,还什么都没种,想必是要等着自己点头,才能开工。
这第三进的院子里,北方三间,其中一间堂屋,旁边两间耳房,东西又有几间厢房,环抱着花园,而穿插在这些房屋甚至是延伸入第四进的,则是一套长长的漆着大红新漆的回廊。
徐蛮迈步而上,心中的惊异却没有减少,一步步顺着这条回廊,进了四进,心也越揪越紧,甚至觉得毛骨悚然。
四进里有一片池子,池子边围了一圈假山,房屋的格局与三进基本相同,但是池塘的对面却有一座两层的楼阁。
刚问了,说是四进是里头最大的一进了,后头五进还有个池子,多了一个凉亭,但是后头角门通了巷子,到没有这里安全还松快。
青梅从后面过来,刚问了院子里一个小丫头,到是了解了一些。
徐蛮一直站在回廊上,回首望着那弯曲的程度,她再一步步走着过去,像是在回忆什么。
青梅侧过头,无声的询问着香椿,可香椿也很奇怪的摇摇头。
徐蛮突然立在了一根立柱旁,脑海里已经淡忘了许久的梦境,俨然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就站在这里,而诸葛初清则站在她身后,似乎她都能听见,那个梦里的她与诸葛初清的对话。
这……太诡异了,明明只是曾经的一个梦,明明这个宅子是她第一次来,可似乎她比谁都熟悉。
她抬起头,望向池塘那头的楼阁,她甚至能回忆起,自己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画面。
但那个她是书中的徐蛮,而非她徐满。
阿蛮?仿佛梦语一下视线了,徐蛮惊得一跳,迅速的回过身,就见到梦里的那个人就站在了那个位置上,担忧的看着自己,与梦里的一模一样。
小哥哥……徐蛮慌得眼底泛了潮,委屈的皱起了眉头。
诸葛初清本来还想给徐蛮一个惊喜,却发现她哭丧着脸,似乎就要哭出来了,他再也顾不了许多,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徐蛮搂入怀里。
青梅见状,立刻识相的带着丫头们避到院门口去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诸葛初清以为徐蛮来的路上或是在院子遇上了难事,立刻开口道。
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不会的,对不对?徐蛮陷入了自己很久前的那个梦,实在是因为那梦里的翁主府,与如今的一模一样,简直就像她曾经居住过一般,就像是她就是书中的那位翁主,而诸葛初清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后,心痛的死去。
不会的,真的不会的,范太医给我诊过了,没事的,只要我别太激动,能和平常人一样。
诸葛初清以为最近谁和徐蛮说了什么,让她如此的害怕,心就往下一沉,莫非是宫里的那个傻皇子?可是据他所知最近徐蛮并未入宫。
徐蛮紧紧抱住他,从他身上吸取温暖,她不要变成那个女人,她要做她自己,她的初清会好好的,不会抑郁而死,他们会比任何人都幸福。
乖,没事的,我在这里。
吻着徐蛮脸颊上的泪珠,诸葛初清心疼的哄着她,就算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可不论什么他都愿意为她抵挡。
徐蛮被他吻的痒痒,神智也恢复过来,就突然间觉着自己有些丢脸,虽然不能解释为什么梦里的翁主府,与现在的一样,可明显剧情会不一样,关嬷嬷已经死了,她与诸葛初清是两情相悦,黄琇莹已经不能阻止他们了,舅舅很快就要为他们赐婚了。
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今日有些胡思乱想。
徐蛮含糊道。
诸葛初清见她不愿说,也不逼她,反而道:昨夜没睡好?是因为要来看翁主府吗?徐蛮这才想起,诸葛初清为何会在此,便问道:你如何进来的?下人没说什么啊?说到这里,诸葛初清到略有些面热,其实在徐蛮知道翁主府之前,准大舅子徐海生就已经与诸葛初清说了此事,这地方还是他寻了来,然后禀告给大长公主的。
只是,原来他选中的是三处地方,其中两座都与大长公主很近,不是曾经告老还乡的高官遗居,就是犯官之宅。
只有这一座,据说是前朝的某位翁主的宅子,但那位翁主的夫婿早逝,她也没能活的太久,再加上没有子嗣,在死后就被当代皇帝收了回去,不算是新宅了。
他原本还是怀着忧虑的心情选的宅子,虽说是皇帝让他去寻的,可他总怕在大长公主面前显得过于激进,孟浪了。
可没想到大长公主一下便选中了离秦淮最近的这座。
今日也是他想来碰碰运气,毕竟昨日他去提了亲,大长公主估计会告诉徐蛮翁主府的事儿,以他对徐蛮的了解,这小丫头肯定会想着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
而且好在翁主府选定后,他经常过来看一看,府里的下人都以为他是公主府的亲戚,也没阻拦。
他们以为我是翁主府来监工的,所以……诸葛初清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看见徐蛮不高兴。
徐蛮想了想,便知晓了,怕这不是诸葛初清第一次来了。
这些都是你让人建的么?徐蛮从诸葛初清怀里探出头,瞧一瞧周围道。
只有楼阁是,其余的大多尊重原来的样子,因为我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我瞧着你喜欢和煦公主府的楼阁与花墙……诸葛初清搂住徐蛮,伸手指着楼阁不远处一片树荫下的镂空汉白玉装饰墙,以及墙边的那一只秋千架。
徐蛮看着光秃秃的墙壁,知道藤蔓还没有种上,心里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擦了擦泪,徐蛮原本想要拆掉这条回廊,重新修建的话却又不想说了。
不论那个梦曾经警示着或者代表着什么,现实中的一切才是她想要把握的,她不应该活在梦里。
挺好的,那北边正屋门前,你准备建什么?徐蛮看着好大一块空地。
梅花,红梅。
诸葛初清想起小时候去徐蛮院子里,瞧见的那些红艳艳的梅花,就知道徐蛮有多喜欢。
恩!我听说我祖母最喜欢红梅了。
徐蛮感叹道,梅婆婆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诸葛初清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璇夫人。
等我们大婚之后,将梅婆婆与槿婆婆一同接过来吧。
诸葛初清也希望能够为二位老人养老送终。
正好,咱们府上也需要能镇得住的嬷嬷,二老再好不过了。
徐蛮早就知道父母的期望,两老不愿意给公主府添麻烦,那还不如来翁主府,父母与舅舅肯定会高兴的。
诸葛初清笑着,伸手牵住徐蛮的小手,往回廊前头走去,边走边兴致勃勃的与她讨论要种什么花木,做什么修改,或是移平什么。
你……知道我母亲应下了?徐蛮打断了诸葛初清,问道。
诸葛初清长呼了一口气,回道:我去求了皇上,他说只要我供他差遣,他就应我一件事。
真傻,就算你不去求我舅舅,只要你来提亲,我母亲不一定会拒绝。
徐蛮更希望他这个条件可以换到更实质的东西。
不……我不愿意赌,对你,我从来输不起。
诸葛初清握紧了徐蛮的手,送了到自己的嘴边,深深的一吻。
徐蛮顿觉一股子甜意充满心田,于是她回了大大的笑容后,说道:我也一样。
我哥哥的婚事定在开春,咱们在立夏之前怎么样?诸葛初清生怕徐蛮觉着早了,又忙道:立夏之后也行,就是天气热了,我怕是……好!我母亲也这么觉着。
整整一年的时间用来筹备婚事,绝对够了,母亲可是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阿蛮,我祖父他年底之前才能上朝。
这事儿原本还要早,可是自从他让檀香将一部分东西呈给了皇帝,皇帝的突然决定推迟祖父返朝的时间。
朝中最近又开始不安分了么?徐蛮纠结之下问道,淑媛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但是黄美人肯定不会放弃将这婚事变成筹码。
诸葛初清伸手搂住了徐蛮,轻轻道:如果你要入宫,离着大皇子远点。
徐蛮以为诸葛初清是吃了陈年老醋,刚想笑他,却听得他道:我怀疑陈家与西域余党有勾结,阿蛮,你进出要格外小心,别让我担心。
徐蛮这才明白,怕是保守派最近被压制的太过,所以不得不找外援了。
我听说,丁皓然前阵子经常去你家?诸葛初清松开了徐蛮,继续走道。
徐蛮还以为诸葛初清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说,便老实道:他来找我大哥。
恩……诸葛初清若无其事道:不过听你大哥说,自从咱们传出婚事,他就不来了。
徐蛮怔住,她忽然想到,他们的婚事似乎是昨日定下的吧,那么丁皓然今日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这是说他另有企图么?诸葛初清这样的人物,原来也会用这样的方式给别人上眼药了?徐蛮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之后越笑越大声,将头顶在诸葛初清的肩膀上。
这家伙怕是吃醋好久了。
☆、121第一百二十章前儿日子,听说淑媛公主的婚事定了。
周环今日生辰,徐蛮特地上门来贺喜,再则两人日后虽然不住一起,但总归是妯娌,总是要在闺蜜的基础上,更亲密些的。
徐蛮一早来也从母亲那里听说了。
说是定了户部郎中家的小儿子。
但那家可是外放回来,才入的京城的圈子,听说粗坯不说,家里三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
周环皱起眉头,不明白淑媛怎么看上这种人了。
这有什么,户部郎中的小儿子性格懦弱,因着母亲凶悍独爱长子,到底是忽略了这个幼子,这样缺少主见的男人,将来入的公主府,还不是任由淑媛拿捏?徐蛮笑了笑,淑媛没嫁成诸葛初廉,肯定也不会亏待自己。
周环拿着新收的团扇,不解道:也不能为了好拿捏,就嫁给那样的男人。
怎么可能随便嫁?徐蛮笑得有些讽刺,又道:虽说户部郎中这样的位置不算高,但三年后就是侍郎,户部是什么位置,管着咱们吴国国库的位置,以淑媛的性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选了这家。
那她也不能……周环说不下去了,这世上的女子大多都是这样,看家世,看利益,像她与徐蛮这样的,能遇上相熟的男子相伴一生的真不多。
徐蛮也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其实当朝的公主真的比曾经几代要幸福的多,没有外敌来袭,也不需要和亲,只要不是皇帝有特别的想法,一般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愿嫁得如意郎君。
但偏偏有人不惜福,总要用自己做饵去谋利。
不过,这些徐蛮也管不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而且在她看来是幸福的事情,在淑媛看来,到也不一定就是重要。
我听说黄家的大姑娘也定了人了。
对于黄琇丽,周环就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虽然徐蛮之后没有明言,可周环并不蠢笨,联系之后的事情,也能猜测个大概。
徐蛮惊讶的看着她,这事儿她没听说过。
曹家并没有太过宣扬,到是因为咱们家是武将之家,才得了消息。
周环也知道徐蛮定是不知的。
徐蛮还真没想过,黄琇莹都那样了还能嫁人,她原本以为黄琇莹就算不被送去家庙,也定是要在黄府内待一辈子,没法出来蹦跶了,现如今乍听得她要嫁人,还真有点吃惊。
哪个曹家?周环将盒子放在桌子上,又用团扇挡住脸,小声道:不过军中一杂号将军,原是先大都督手下的一个门下督,后来才被弄成将军的。
那他愿意娶黄琇莹啊?虽然黄琇莹不至于臭大街了,可名声确实也不咋样。
他之前死了一任媳妇了,年纪又大,将近40了,后院里小妾无数。
周环说完,叹了口气,这当真不是良配。
徐蛮不语,这样的安排肯定不会是黄家能做的出来的,且不说那位彪悍的县主,就是黄将军也没脸将这样的女儿塞给下属,恐怕,这当中又要有大皇子或是黄美人的影子了,可真算是废物利用。
见徐蛮陷入沉思,周环也不继续说下去了,反而扇着团扇,疑惑道:美嫣明明说要来的,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人。
怕是已经到了前头了吧,我们在这里躲懒,当然看不到她。
徐蛮回过神笑道。
周环却摇头道:我同她自小的伙伴,哪次我生辰,她不是到院里来,那里耐烦与那些人寒暄,今日到是真迟了。
要不,我们去前头花厅瞧瞧,总不好真的一直躲在这里。
徐蛮说着,站了起来,抖了抖襦裙,从桌上拿起自己带来的红果仙草图的团扇,摇晃着回眸一笑道。
周环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客人大约都来齐全了,好歹也是她的生辰,到不好真的让母亲多忙活。
你都订了亲了,生辰不过走个形式,说上两句就能回来了。
徐蛮挽住了她的胳膊,小声道。
说什么呢!周环嗔了她一眼,脸有些红,却还是问道:那你与诸葛家的二郎……徐蛮到是大大方方道:这个月底舅舅就会赐婚。
周环被她挽着,想着日后与徐蛮成为妯娌,大家都不是爱计较的人,一直感情也好。
又想起母亲与她说的,这样的好亲事,是他们周家原来都没想到的,特别是诸葛家的家规,日后家里又没有妾室,只要两人琴瑟和鸣,再有了孩子……怕是建康城里多少人要羡慕她了。
徐蛮见她笑得羞涩,又满含憧憬,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怎么都笑得那么……徐蛮与周环还没走出院子,就听见前头有人走了过来,再让人走近一看,竟是姗姗来迟的诸葛美嫣。
诸葛美嫣脸色有些不大好,原本堆起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但今日周环生辰,她到底还是来了。
死丫头,那么迟才来,该打。
周环也看出诸葛美嫣心情不好,松开徐蛮后,上前拽住她,却假装没看出她的疲倦。
什么我迟了,明明是阿蛮她来的早了。
诸葛美嫣不依的嘟着嘴,到有了几分生动。
是是……是我来早了,快点,寿礼呢?徐蛮拿团扇一指她,努嘴道。
你送了什么?我可送了好东西。
诸葛美嫣得意洋洋的让身后的丫头将一只盒子呈了上来。
周环看了眼徐蛮,伸手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插屏,只是那插屏上的喜鹊格外逼真,就像是要从插屏里飞出来一般,喜鹊登枝,不论是为了贺寿,还是为了预祝周环的幸福,都是极有喻意的。
这……这不是上次皇后娘娘送你的那只前朝苏绣大师,杨娘子的‘喜上梅梢’么?周环喜不自禁的说道,摸着那插屏爱不释手。
那年我瞧着你就喜欢,还想着一个会武的姑娘,怎么会喜欢这些针线玩意儿,今年想着你也要出阁了,于情于理,我也要送一份你称心的。
诸葛美嫣眉眼在笑,可眼神却是暗淡的。
徐蛮凑近也瞧出这插屏的精致,虽然说是前朝之物,可显然被诸葛美嫣保存的很好,到也是个好物件。
啧啧,这回子我算是输了。
徐蛮故作气恼道:我那西洋小人儿的挂件定是比不上了。
那是,到是什么西洋小人儿?诸葛美嫣先是得意,随即也好奇道。
三人又寻着这个由头回到了屋里,周环又让屋里的丫头出去,好说会子悄悄话。
你瞧着脸色很是不好,可是病了?周环将收在箱笼里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在诸葛美嫣手上。
诸葛美嫣将那盒子打开,天蓝色的天鹅绒软布上躺着一只挂坠,是一个只斜披着古怪肚兜的纯金小娃娃,头发短短还是卷的,背上却有着一对鸟翅,瞧着很是古怪,可那表情惟妙惟肖,灵动可爱,犹如那一双蓝汪汪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石头镶嵌的。
真可爱……诸葛美嫣摸着那小人儿的卷发,喃喃道。
可不是,跟金童似的。
显然周环也很是喜欢。
这是个孩子怎是这幅模样,眼睛还是蓝的?没听说有这路神仙?诸葛美嫣抬头问道。
徐蛮笑着,解释道:这是海那边,色目人的神仙,自然与我们这里的不同。
是送子的么?诸葛美嫣将小娃娃翻过来,瞧着那光溜溜的小屁股,笑了起来。
徐蛮很想说,这极有可能是送爱情,却怕太直白,只好道:这是保佑夫妻和睦的,也算是送子吧。
周环耳一热,恼的推了徐蛮一把。
诸葛美嫣则笑得更苦。
你到底怎么了?这里就咱们三人,你若老憋着,身子肯定受不了。
徐蛮认认真真看着诸葛美嫣,劝解道。
诸葛美嫣将那小人儿捏在手里,看着那孩子嘴角的笑容,自己的眼神也忍不住变软了。
丁蕙珺说,最近她哥哥不停的在打听咱们家。
徐蛮与周环对视了一眼,都安静下来。
她说,她哥哥也问了我什么的。
我一开始还挺开心的,可后来我从别的地方听说,他之前经常出入公主府。
诸葛美嫣苦笑的看向徐蛮道:我虽然仰慕他,可不代表我是个傻子,那些人就想挑的咱们感情不睦,连我母亲都说我,说他不是良配,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人,坏了咱们的情分。
徐蛮刚要张口,诸葛美嫣马上道:你与我堂兄的事儿,我在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说你脚踏两只船的人,也不过又想将我当枪使。
我不为这事儿烦恼,所以根本不会理会,但是我难过的是,丁蕙珺虽说最近才与我交好,可我毕竟待她真心,她竟然拿她哥哥的婚事做条件,让我想办法让她嫁入公主府,她明明知道我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应下的。
我知晓你是什么人,自不会与你生分。
徐蛮伸手抱住诸葛美嫣。
这事儿也就罢了,可我以为那个人终于注意到我的时候,却没想到,他是得了消息,知道祖父他要重回朝堂,才起了这样的心思……诸葛美嫣埋首在徐蛮怀里,声音逐渐哽咽。
那样来的感情,我才不要!☆、122第一百二十一章诸葛美嫣那一日狠狠的哭了一场,导致三人很晚才出了院子。
此后,徐蛮一直在想,若是诸葛美嫣不知道丁皓然是因为她的家世才对她产生兴趣的,或是就算知道,也自信的认为自己能够在婚后占据丁皓然的心。
那么,此时的诸葛美嫣应该是一脸□,期待着将来美好的生活吧。
只可惜,没有若是,也没有如果,诸葛美嫣的性子一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对她来说,就算找不到像诸葛初清那样痴情情长的男子,也一定要找到诸葛初廉那样,顶天立地的大男子。
而像是丁皓然这样,前一阵子还在争取公主府的翁主,后知晓翁主已经商定婚事,就要赐婚之后,居然连一点难过都没有,就即刻将视线放在诸葛美嫣身上的男子,实在是太功利,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样的人,也许能够共繁华,却不能共患难。
事后的诸葛美嫣渐渐与丁府慢慢减少了联络,徐蛮看着极为佩服,她之前分明看的明白,诸葛美嫣对丁皓然即使一开始只是因为皮相,可这么久的相处,感情也会逐步加深。
若想就这样一刀切除,那样的情伤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起的,不然怎么不论古今都有那么多飞蛾扑火,以身逝情的女人呢。
可就是那样的痛苦,诸葛美嫣依旧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君若无情,我便休。
徐蛮其实挺替丁皓然可惜,不论是书上,还是如今这一世,书上第一世的黄琇莹,虽然有些任性,但是不失天真可爱,又对丁皓然情根深种,只可惜到头了,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而现实这一世,诸葛美嫣对他一见钟情,性格又坦然大方,活泼多情,却一次又一次因为丁家人的利用,而失望离去。
这两个女人,对丁皓然都是真心的,只是人家丁皓然想要的,压根就不是这些,所以活该他生命里孤苦,无一人能与之心心相印,更别说体会到两情相悦,相濡以沫的深情了。
他的世界,或是说丁家的世界里,除了权利,就什么都没有了,可叹、可怜、可悲。
自从那个月底,皇帝突然给诸葛初清这样一介商户赐了翁主之后,朝堂上又开始变得有些浑浊,许多人不明白皇帝的含义,以为是与公主府有了什么间隙,而知道内情的人,则是清楚,看来皇帝是下决心要给诸葛家平反,且重新扶持左相一家了。
接着,诸葛府上的大房郎主,诸葛初清的生父原太常被叫进了宫内,很快皇帝就将当年公主被刺一事为诸葛府平反昭雪,诸葛家的大房郎主,也跟着因为这些年醉心学问,不理政事,被封为太子少傅,并无实权,却是专心在宫学里给四皇子以及年纪小的旁支公子教授学问。
只是,等着诸葛大房一家都搬进了曾经的老宅,换上太子少傅府的匾额后,左相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让那些认为皇帝会接连赏赐的人大失所望。
也有些想要趁着左相起伏做些手脚的保守派不得不重新蛰伏起来,咬牙继续等着。
因着徐蛮与诸葛初清已经被赐了婚,又纳了彩,换了庚帖,只准备明年春末,诸葛初清前来迎娶。
这门婚事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所以大长公主一改往日的睁一眼闭一眼,坚决不让徐蛮在婚前再见诸葛初清,反而拘着她在府里绣些荷包与香囊,还有一些小东西,虽说徐蛮的嫁妆甚至是婚服都是由皇家准备,可是一些小的东西,特别是要送与亲戚的见面礼,总不好借他人之手。
听说当年大长公主就算嫁给黄将军的时候,送礼的东西也是亲自准备的,毫不马虎。
徐蛮不与诸葛初清见面,着急的并非徐蛮,而是才识得两情相悦情滋味的诸葛初清,几乎是白天想,晚上念,恨不得爬进公主府,但规矩在此,他就算是再如何抓心挠肺,也不愿意给徐蛮惹下非议。
于是,很悲催的,某少年一日起床时,发现亵裤湿了。
诸葛初清先是扯着湿了的亵裤,发了好半天的呆,随后手忙脚乱,一脸通红的扯下了亵裤,又开了平日放亵衣亵裤的柜子,将新的亵裤拿了出来,最后用脏了的亵裤将身上胡乱擦拭一番,才穿着新亵裤长出了一口气。
而那被揉的皱巴巴的旧亵裤,正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刺伤着诸葛初清的眼睛。
很快,门外的寒衣就觉着闻到一股奇怪的焦味,心头一紧,忙推门进去,就见床底的火盆被拖了出来,这个平日里用来销毁重要消息的火盆,如今里头正燃烧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布。
主上,这……寒衣知道有些事儿不能问。
你出去吧,将门带上,我开了窗户,没事儿,记得别让其他人进来了,诸葛初清一脸严肃道。
寒衣立刻绷紧了脸,郑重道:诺。
看着寒衣转身出去了,诸葛初清心虚的垮下肩膀,望着那一团黑兮兮的亵裤,叹了口气。
等到那团布料已经烧的看不出什么的时候,诸葛初清黑着脸,从里头出来,让寒衣进去将残骸收拾了,还再三吩咐他,不许让任何人知晓。
寒衣以为事情重大,当然很认真的记在心里。
早膳之后,诸葛初清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几乎快要磨破了鞋子。
又想起昨日他与父亲去接祖母,却被她冷言对待,心下更加烦躁,真恨不得让祖父早点回来,也就只有祖父能说的通祖母,省得祖母天天想要父亲给他们兄弟两个找后娘。
喝了口茶,发现这次从云南送来的陈年普洱,怎么喝都觉着有股子怪味,但明明这茶几个月前还觉着特别好喝。
放下茶杯,诸葛初清又从架子上拿了账簿出来,一手打着算盘,一手翻着页,可连对三次,数目都不一样,这下心里的烦躁突然激发了出来。
他啪的一声按在算盘上,仰头瘫在座位上,很是无奈,可闭上眼睛,徐蛮那张仿佛发光的笑容一直都在那里忽隐忽现,耳边又似乎传来徐蛮咯咯的笑声,软软的说:我喜欢你。
诸葛初清睁开眼睛,趴在桌子上,将脸贴在书案上,一动不动。
主上,主上!门外传来寒衣的呼唤声。
什么事儿?诸葛初清心情很不好的回道。
公主府那位大公子为了拉住一受惊马车,扯伤了手。
寒衣一听诸葛初清有些不悦,只好小声道。
谁知房门被人从里头拉开,诸葛初清死死盯住他道:谁?谁受伤了?是大长公主府那位大公子。
寒衣缩着脖子道。
备车!我要去探望。
诸葛初清勾起嘴角,像是心事都放了下来,空气都跟着清新了许多。
寒衣一边应着,一边很是奇怪,不说这伤手是小伤,就说要上杆子讨好大舅子,也不用那么兴高采烈的吧,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主上奸计得逞了呢。
诸葛初清坐着马车往公主府驶来,而徐蛮则瞧着大哥的手,一脸的不满。
徐海生被妹妹瞧的心里发毛,只好赔笑道:我当时骑着马,那条路上人又多,如果不停下那马车,不说马车上的人,街边的百姓也要遭殃的。
那你也不能赶着上前作死吧。
被儿子吓得魂不附体的大长公主怒道:你带的侍卫呢?都是死人么?你非要自己个儿往上冲?能耐了?那时一时情急,再则我那位置最好,要等侍卫调整过来,不说花了时间,也不好掌控角度。
徐海生心虚道。
少找借口啦,每次都说二哥,等着你自己的时候,还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徐蛮不遗余力的讽刺着大哥,也该让他长个记性。
徐海生只有苦笑着受着,家里两个女人,哪一个都得罪不起,还不如少说少错。
你等着吧,等你阿爹回来,瞧怎么罚你。
大长公主开头口气还很冲,后一句瞧着儿子的手,又心疼起来。
你拉住的那车,是谁家的?徐蛮不想大哥太难受,也就找了别的话题。
说是长信候府的。
徐海生想着那下来的小丫头,满眼的崇拜,千恩万谢的模样,都有些后悔了。
不会是长信候世子吧?如果那样,那还好公主们都没嫁他,一个绣花枕头。
怎么可能。
看出妹妹的鄙夷,徐海生好笑道:那是长信候的马车,却不是长信候世子,不过到也是亲戚,是长信候世子的堂妹,崔家二房的嫡姑娘。
大长公主慢慢皱起眉头,淡淡问道:崔家从北方来人了?徐蛮也知道崔家,之前淑慎想嫁给这位长信候世子的最大的原因,除了北方牧场外,还有拥有广阔土地已经掌握养马技术的北方氏族崔家。
是,听说……徐海生压低声音道:北方也不安分了。
大长公主想了想,才道:崔家一向对你舅舅忠心,你外祖母的父亲曾经救过崔家的命,想必这次来,你舅舅也是知道。
徐蛮总觉着建康又要不平静了。
☆、123第一百十二十二章翁主,前头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香椿一进来就瞧着徐蛮要青梅将头上的簪子拿下来,忙上去阻止道。
徐蛮原想松了发松快松快,可没想到大哥又找了人来请,她难免狐疑,她与母亲才从大哥的院子里回来,之前瞧着也没见大哥有什么事儿。
大哥说了有什么事儿么?徐蛮抬手又让青梅重新理了下发饰。
香椿摇头,只说不知。
徐蛮无法,只好又带着丫头重新往前头去,只是入了院落没有多久,就在回廊上瞧见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她的大哥,而另外一个……徐蛮心跳的厉害,也明白了大哥的用意。
大哥……徐蛮下了回廊,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小声唤道。
诸葛初清虽没抬头直直看向徐蛮,可徐海生还是感觉到身边坐着的少年,全身都因着这声呼唤而僵硬了,连捏着杯子的手都瞬时泛白。
阿蛮,初清他给我带了海外的伤药,你过来给我换一下。
徐海生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徐蛮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刚刚才换的药又换,当自己老妈子还是丫鬟呢,这院子里那么多人一个会换药的都没有了?真不会说谎。
还初清,没订亲前还表哥呢,这转眼就摆上大舅子款了?腹诽归腹诽,徐蛮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诸葛初清了,说不想那是骗人的,但她还是不敢挑战母亲的底线,到底是没出去见他,眼下诸葛初清前来,她到也能见一见他了。
伸手将哥哥手上的纱布解开,又用棉布巾沾了水,将大哥手上的药膏洗去,露出那一道有些狰狞的伤口,伤口里的血已经止住,但是白肉翻翻,徐蛮还是心疼了一下。
诸葛初清就坐在徐蛮的旁边,不时用余光瞧着徐蛮,见她专注的为自己的大哥换药,却一眼都没有瞧向自己,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
特别是看到徐海生那难得得意的眼神,以及自家媳妇心疼的表情,诸葛初清就觉着自己的心口堵得慌。
徐蛮给大哥换好了药,又包扎完毕,就站在大哥身后,一副没看见诸葛初清的样子。
也许没订婚前,她还能坦然的与之说笑,但如今已经订过婚了,不论在私下如何,可在家人面前到底抹不开面子,也有了待嫁女儿的小心思。
徐海生在诸葛初清如刀的锐利眼神下,硬是待了好一会儿,才借口离开,但也没走远,他站在书房里,大开了窗户,正好能瞧见院中,直把诸葛初清气得恼火,却也无计可施。
但到底可以与媳妇独处,摸不上手,说说话也算能解解相思。
你怎么今儿过来了?徐蛮当然瞧见大哥隐隐站在书房里,所以也没做什么大动作,只是坐在刚刚大哥坐着的位置。
诸葛初清想起早上那条被销毁的亵裤,耳尖开始发热,却强制镇定道:我听说你大哥出了事儿,就赶紧过来看看。
我大哥只是伤了手,没那么严重。
徐蛮将耳边一绺头发勾到而后,润白的耳垂上琥珀的耳坠来回摇荡,真真荡得诸葛初清心都醉了,眼也晕了。
我当时只以为你大哥被马车撞伤了,就急忙赶来瞧了,也怪寒衣不好,也没说清楚。
诸葛初清抑制住想摸上那耳垂的手,低声道。
寒衣站在不远处,身子一抖,又若无其事的欣赏起院子里的花木。
那你……徐蛮刚想问他最近好不好,却觉得手指一热,竟是他仗着院里的石桌阻挡,勾上了徐蛮的手指,又用袖子将两人的手给盖住了。
徐蛮敏感的感受到诸葛初清一点点握住了自己手,紧紧的,仿佛不愿再分开。
诸葛初清面上没有异样,嘴角却勾了起来。
两人再没说话,风吹树叶,飒飒作响,徐蛮抬起头,看向自家院落的屋顶以及四处环绕的树木,天上的白云缓缓飘动,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鸟儿正从远处飞来,而后落在最近一处的房顶上。
徐蛮感受着掌中的温热,心中不由想起四个字:岁月静好。
之后,没过多久,徐海生就从书房出来了,诸葛初清虽有些恋恋不舍,但仍旧识相的起身告辞,徐海生便一路送他出去,徐蛮也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当夜,徐蛮与诸葛初清似乎都做了同样的梦,次日起床时虽然不记得梦里的内容,但那手心里的温软,却怎么都忘记不了。
公主府的大世子救了崔家二房的姑娘,这事儿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到各个世家。
长信候府的反应自然是最快的,长信候夫人几乎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递了帖子给大长公主,说是要上门致谢。
大长公主自然不会不给面子,何况当皇帝的弟弟对北方那块牧场还是很重视的,便约了长信候夫人在三日后,来公主府品茶,也让那位崔姑娘见一见徐蛮,大家以后也可以常来常往。
徐蛮对这位崔姑娘并不了解,事实上,建康城里认识这位崔姑娘的,也极为少数。
长信候这一支因着原来跟着上一任的皇帝出去征战过,回来又极为懂事的将兵权交了上去,只守着爵位既不出仕也不结党,连唯一的儿子都开始跟着王府的庶子出去走商,这很明显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但崔家并非只有长信候这一支,他还有个二房亲戚,就算不是同个父母生的,可那也是长信候父亲的亲兄弟。
也正是因为有着二房,还有二房帮着打理的长信候家的北方牧场,长信候才能既让上位者放心,又让上位者想要拉拢。
想必就算改朝换代,长信候府在一段时间里,也不会垮台。
这位崔姑娘,显然就是帮着长信候打理牧场的崔家二房家里的嫡女,也不知是因何缘故,那么久都没来建康,现今却出现了。
但徐蛮还了解到,来建康的,除了这位崔家姑娘外,也就跟来一个庶弟,年纪尚小。
其余,二房的长辈是一个没来。
公主府不是第一次招待这些命妇,长信候夫人即便低调,徐蛮也在和煦公主府或是和丰公主府里偶尔瞧见过,是个长相不算貌美,却极有气质的女人,尤其她管理后院的那些手段更让徐蛮叹服。
长信候有嫡子一人,庶子三人,还有位嫡女因年早逝,按理来说,这位长信候夫人生的孩子后,怕是在后院里不说坐不稳位置,可也会觉得膈应,但她非但没有觉着膈应,反而对那些庶子从小教养,不但兄友弟恭不说,连带着他们与自己的姨娘都从不亲近,到对这位长信候夫人视若生母。
犹记得有一位仗着生了孩子的妾室,在一早请安之时,给了长信候夫人没脸,长信候夫人当场没说什么,笑一笑也便过去了,可这事儿也偏偏让那位妾室的儿子知晓,至此再没踏入那位妾室的院落一步,那妾室来寻,也没让其见过一面,直到那妾室向着长信候夫人跪地请罪,那孩子后来才被劝的勉强与之见了几次。
徐蛮深深的觉得,宅斗的最高精神,不是搞掉小妾肚子里多少个孩子,而是小妾生的孩子,各个都是主母的,生的再多也与那些姨娘无关。
当然,这其中也有长信候从不宠妾灭秦有关,就算他娶了几房小妾,每个月也有大半是在夫人那里,小妾生的孩子也坚持不让姨娘抚养。
不然就凭夫人再有手段,也妨碍不了人家私下里亲近。
大长公主对于长信候夫人的来访,还是很尽心的,将皇帝近期送来的好茶都拿了出来,也让徐蛮亲自管着厨房,给长信后夫人安排午膳。
长信候夫人带着那位崔姑娘,是上午来的,既不算太早,也没落到中午,到是个贴心的。
此时,徐海生与驸马已经上朝去了,大长公主在二门花厅里等着,徐蛮却去了二门的门口,一件长信候夫人便迎了上去。
两人不算陌生,几句话说下来就更热乎了,这时长信候夫人才将身边的姑娘拉了过来,让她给徐蛮行了礼。
徐蛮瞧着这位崔姑娘,体态丰盈,眉目含羞,长相虽是典型的北方人,可那双大大的眼睛以及略微深邃的五官,都让她与江南的姑娘对比,更多了一种张扬的美。
她一身橙色的胡服,梳着双螺髻,清爽利索,即便初次见面,还有些拘谨,可那目光清澈,看人大方,让徐蛮对她多了些好感。
崔氏婉兮给翁主请安。
徐蛮将她扶住,笑着道:崔姑娘在家行几?崔婉兮笑得有些腼腆,却还是回道:在家行三。
那怎么就崔姑娘一人来了?咱们建康虽没有北方那么开阔,但吃的玩的却是不少。
徐蛮不声不响的套话道。
崔婉兮也没隐瞒随着徐蛮往里头道:家里两位姐姐都已经出嫁了,自不好随着一起来了。
那家中可有兄长?徐蛮继续好奇道。
家兄年长,已成婚了,嫂子最近怀了孩子,不便远行。
崔婉兮看了眼长信候夫人,低下头说道。
徐蛮笑了笑,心里却想,如此看来,怕是长信候夫人要给这位崔三姑娘在建康城里找一户婆家了。
☆、124第一百二十三章带着长信候夫人与这位崔三姑娘入了花厅,大长公主难得的起身相迎。
长信候夫人自是知道这位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带着崔三姑娘规规矩矩的全了礼数。
大长公主也没拿乔,到也宾主和乐。
只是徐蛮瞧着母亲将视线过多的停留在崔三姑娘身上,觉着有些不太对劲。
崔三姑娘今年多大了?瞧着可是水灵。
大长公主让丫头们上了茶,又送了点心,才瞧着崔婉兮问道。
崔婉兮起身福了福道:婉兮今年17了。
哟,比咱们家阿蛮要大一岁,到是姐姐。
大长公主掩着帕子笑道,看向了长信候夫人。
长信候夫人忙接茬道:可不是,咱们崔家的姑娘都晚嫁,可是舍不得呢。
到是了,这世道女子命苦,若是娘家再不好好疼疼,日后嫁去婆家定是没有娘家松快的。
大长公主不由感叹道:像咱们家阿蛮,眼瞅着明年也要嫁了,虽说上头没有婆婆,也不用与那诸葛家老夫人一同住处,可毕竟是嫁了人了,规矩总是要守的,毕竟怎么说都是人家的媳妇了。
公主您担心太过了,翁主什么样的人物,貌美钟秀,性子又好,这放哪家去不是可着劲儿的疼么。
长信候夫人瞧着徐蛮,恭维道。
大长公主却摇头道:到底是舍不得,若是诸葛家大房的夫人还在,这还有人照顾着,毕竟虽然不是血脉上的亲戚了,但到底曾经喊过一阵子大姑,总比孤零零两个孩子来回琢磨的强。
这不是还有您么?长信候夫人抿了口茶,眼睛一亮,随即又喝了口茶,才道:您是长辈,又是最最心软的了,怎么可能看着不顾呢。
大长公主到是假意不屑道:谁爱搭理她这磨人的丫头,这么些年还没把我磋磨够呛么,日后啊,我还有儿子媳妇要管,哪有功夫伸那么长的手。
何况啊,以她这个野性子,恐怕是巴不得我不要理她,自己在外头快活着呢。
徐蛮一听就知道母亲话里有话,虽是觉着母亲的想法有些突兀,却还是依在母亲怀里扭来扭去,道是不依。
长信候夫人勾起嘴角,眼神也柔了起来,说道:哪家的姑娘要是能给您做儿媳妇,到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我啊,只能管的了老二媳妇啰,等着大儿子成婚就要赶去那边直王府去了,我可不耐烦再帮着张罗那边的破事,驸马平日也忙,我一人管着两个府,早不耐烦了。
大长公主喝着茶,只拿眼瞄着崔婉兮,却见她正盯着徐蛮手上那绣着蜻蜓的帕子,似乎自己与长信候夫人说的话,她都没有听懂。
长信候夫人却是听得真真的,笑容也越发的真诚。
哎呀,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在这里闲聊,这家长里短的,怕是姑娘们早烦了,还不如让她们出去溜溜,咱们这儿的园子是找的宫里人修的,还算能瞧。
大长公主放下茶杯说道。
徐蛮自然不会违抗,带着崔婉兮出了花厅,往后院的花园去,公主府现在有一大两小三个花园子,二门这里的花园子虽然不大,却修的很是精致,树木也多。
翁主……你这帕子真有趣。
崔婉兮不知如何接口,便找了个话题。
徐蛮若不是瞧出她脸颊发红,也还真以为她只顾着瞧自己手上的帕子,没听懂母亲所说,但如此看来,倒是她沉得住气,假意不懂了。
徐蛮不知道母亲从什么时候动了这样的心思,按理来说,身为王府世子,原本可以娶个建康城里世家大族的闺秀,之前母亲还相看过皇后娘家鲁家的姑娘,只是后来大哥觉着不好,才丢开手。
但这次不过一次意外,居然让母亲生出了联姻的念头,可瞧着长信候夫人也不是没有意向,不然就不会带着崔婉兮一同前来了。
崔家虽然是侯爵在身,可崔家二房也不过在北边领着个闲散将军的名头,即使崔姓年头久远,但并不算特别显赫的家族。
说实话,如果崔婉兮是给大哥做妾,那还算的上,可看母亲那意思,显然用来做妻的。
你若喜欢,等我绣一方新的送你。
徐蛮将帕子递给崔婉兮,笑着道。
原来是你自己绣的啊?崔婉兮这下是真的露出惊愕的表情了,她反复看了看那帕子上的蜻蜓,羡慕道:你手可真巧,我就不行。
熟能生巧罢了。
徐蛮谦虚道。
但崔婉兮却肯定的摇摇头道:我虽在北方可也知道,世家大族的姑娘,尤其是像翁主这样显赫家世的姑娘,很少会愿意下苦功夫去学针线女红,大多点到即止,不过表面而已,可我瞧着翁主这帕子,针脚细密,构图巧思,可见是有真本事的。
徐蛮不好说自己是为了练习定力才下了功夫的,只好道:家里只有我一个姑娘,小时候无趣,随着丫头们练练,瞎胡闹而已。
可惜我不会。
崔婉兮垮下脸说道,指着那蜻蜓道:我小时候也跟着嬷嬷学过,只可惜绣什么不像什么,是个手拙的。
徐蛮瞧她性格率真,却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便问道:那你在家里做什么?我听说北方草场多,可是日日去骑马?提起这个,崔婉兮更沮丧了,苦着脸道:我也想呢,只是我这人真是拙的可以,针线不会就罢了,连骑马也骑不好,一坐上去,开头还好,后来左摇右晃的,有次差点摔断了腿,让我阿爹好一顿骂,之后再没骑过了。
徐蛮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她也越发顺眼,想来这位崔三姑娘动手能力不行,平衡也不好,也难怪她那么纠结了。
那在家里岂不是很闷?提到这个,崔婉兮整个像精神突然焕发了一样,兴奋的说道:我会接生小马,还会养马,我跟你说,小马刚生出来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的,如果不在一定时间内站起来,就活不了了,但是只要是我喂过的马,生出的小马各个身强体壮,还有啊……徐蛮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说着,与之前那个稳重却带着羞涩的大家闺秀,简直判若两人。
只要谈及了马匹,对她来说,就像是谈到了最让她幸福的事情,甚至连马的名字还有马匹的毛色,她都记得尤为清楚。
只是末了,她很有些遗憾的是,她曾经选好配种的马匹,在她来之后才会生产,她看不到自己的成果了。
不知为什么,徐蛮觉着大哥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姑娘,直爽却不单纯到傻,聪慧却不失对人的坦然。
啊,不好意思,这些你一定不爱听吧,我老是这样,所以在北方的朋友不多。
崔婉兮歉意道。
为什么?徐蛮不能理解,北方的姑娘不是都喜欢骑马这些的么?像看出徐蛮的不解,崔婉兮解释道:我们那里的姑娘都认为马是用来骑的,可是照顾马匹以及接生什么的都是下人做的,我一个姑娘家,这么喜欢这些,是自降身份。
徐蛮了然,在这个世界里,身份比什么都重要。
你回去以后,下次给我带一匹你自己养的马驹吧,我要红色的!崔婉兮惊讶的看向徐蛮那张毫不敷衍的脸,红着脸,激动的点点头。
这一日,长信候夫人与大长公主似乎都得到了她们想要的结果,而崔婉兮也与徐蛮成为了不错的朋友,甚至崔婉兮还邀请徐蛮与她一同回北方牧场,说是答应徐蛮一定会为她选上最好的赤色马。
那晚,徐海生与驸马回来,大长公主单独叫了两人进正屋,随后徐海生去了妹妹徐蛮的院子,有些害羞的问了问崔婉兮的情况,当知道崔婉兮的爱好是照顾马匹,还亲手接生与培育后,眼底居然流露出一丝好奇的光彩。
这事儿之后,大约快要到年底之前,大长公主府再次传出喜讯,长子徐海生与长信候崔家的二房崔将军之三女订了亲,准备来年等妹子出嫁之前,就将新妇迎进门来。
两家的婚事一经爆出,保守派越发的动荡起来,毕竟长信候虽然拥有那片牧场的地契,可真正管理的却是崔家二房,很多养马的技术也掌握在他们的手上。
如今公主府不声不响的将崔家二房唯一未婚的三女订了下来,这代表长信候崔家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会坚定的站在皇帝的身后。
可谓双赢。
而没有想到去求娶一位无权将军之女的世家们,都纷纷暗自责怪自家的目光短浅,也感叹公主府独具慧眼。
大哥的婚事定了,大长公主也安下了心来,至于家中老二,老大就要成婚了,怕是老二也不会等的太久了。
与大长公主一个心思的皇帝,今年春节也过的格外的痛快,想着左相已经恢复了官位,现在又得到那么多的骏马,以及曾经的不定因素都被姐姐一家解决了,如今手里还握着精铁的方法,这何愁将来不能将保守派与前朝余党彻底铲除呢,果然天佑吴☆、125第一百二十四章徐蛮在除夕的宴席上,瞧着淑嘉偷偷的从座位上起身,谁也没叫,便一个人往外走去。
徐蛮想了想,从桌位上起身,也慢慢跟了过去。
还是那个庭院,徐蛮还记得那一次她也是孤独的坐在回廊上,却遇见了大皇子,而如今大皇子看她的眼神也早不是当初那种假意的痴迷,反而换成一种不怀好意的冷漠。
连带他的正夫人有时候瞧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审视。
缓步走入回廊,徐蛮瞧着月光与回廊阴影的交汇处,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仿佛时间似乎原本就没有流动过,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她的幻想。
深吸一口气,徐蛮从回廊上往院子里瞧,淑嘉淡薄的身影就站在院中,自从她母亲中过毒后,她就再没有胖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淑嘉仰头望着夜空,没有回头。
徐蛮走到她身边,也看向星空,回道:我瞧着你一个人出来,不放心。
淑嘉这次到是侧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是让你担心。
上次我阿娘的事儿也是……徐蛮撇了她一眼,不满道:咱们自家姐妹说这些有意思么?淑嘉将头靠向徐蛮,褪去了婴儿肥的脸颊,看起来比平日越加消瘦。
今儿得了消息,说是蒋二那个臭丫头已经在年底订了亲,后年要嫁人了,而且她父亲又求着在外地连任。
淑嘉的声音有些闷。
徐蛮一直都知道自从蒋二姑娘离开京都之后,淑嘉一直与她有书信来往,恐怕这事儿是蒋二姑娘年前来信说的。
她虽然感叹与那位蒋大人的政治觉悟,知晓如今窝在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即不会被保守派拉帮结派,也不会被革新派指着枪使,但徐蛮在感情上,还是有点替淑嘉难过。
所谓在地方订亲,那结果就是嫁在地方,不可能再回建康了,那就是说,极有可能她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面了。
你应该高兴,她爹是个聪明人。
徐蛮知道淑嘉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我原以为,今年蒋大人会回京述职。
淑嘉遗憾的叹息道。
徐蛮之前也同样以为,还高兴于能在自己出嫁前与曾经的朋友都聚一聚。
都要各奔东西了。
徐蛮摸着淑嘉的发髻,也被她的离愁之意所感染。
父皇与我阿娘说了,等着淑媛出嫁之后,就该轮到我了。
淑嘉情绪一度很是低落。
徐蛮也听说了,因为她们年纪都差不多,来年第一个成婚的会是周环,然后是自己的大哥,紧跟着就是自己还有淑媛,这光和皇家连着亲的,就有三人要成婚,也算大喜之年了。
说是谁家了么?长信候与公主府连了亲,侯府就再不可能与宫里有亲了。
没与我阿娘说,但想必应该是定了的。
淑嘉迷蒙着眼睛,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她将头整个埋入徐蛮的怀抱,轻声道:大家都非要长大么?徐蛮心头发涩,却还是残忍道:是,大家不管苦也好,乐也好,都要长大,但是咱们不能沉迷过去,未来也不一定是我们想象的不堪。
徐蛮刚一说完,天空中突然绽放出几朵绚烂的烟火,这是每年除夕必有的节目,可不知为何,徐蛮就觉着今年的烟火特别的明亮与炫目。
她与淑嘉同时抬头看着,直到那烟火渐渐的在浓墨的黑夜里消失。
过了年,时间很快就到了周环出嫁的日子,徐蛮带着公主府的添妆与贺礼,以周环密友的身份去参加了周环的婚礼,她就站在周环的闺房里,瞧着她穿上嫁衣,盘起长发,戴上凤冠,瞧着她羞涩的笑容里那种满足期待的神情,仿佛连眼睛都闪着光芒。
徐蛮想,不知道等到自己出嫁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诸葛初廉因着要成婚,年前就已经回来了,就等着将新媳妇娶回家,徐蛮的二哥因着与诸葛初廉关系不错,再加上要回来过年,所以也同样在年前回来了,赵将军又知晓诸葛初廉与徐家二哥之后还有几场婚礼要参加,便放了长假,只等着皇帝批示到底是回边关,还是继续留在京都,以做他用。
徐蛮看着周环哭着让周夫人喂饭之后,盖上了盖头,泪洒一路,被喜娘扶着上了轿子,她的眼底也跟着湿润了。
阿环一定会幸福的。
徐蛮站在周夫人身侧安慰道。
周夫人满脸是泪,用帕子压着,不停的点头。
徐蛮想着自己的母亲,再过不到三个月,她也要出嫁了,母亲肯定也会如此难过。
周家因为没有大男人,只有周环的弟弟顶门,周将军因为镇守边关,不得传召不能回京,所以连他女儿的婚礼都没法参加,但好在还有相熟的将军帮忙招待男客,正是陶美人生父陶大将军手下的将军,这人虽然徐蛮没有见过,可他的媳妇徐蛮却是见过的,正是那年金秋赏菊王太常家的王玉娘,如今她也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周家不但与王玉娘的夫婿关系不错,与王太常的王夫人关系也很好,所以今日在宴席上,徐蛮也瞧见了王夫人,这些年,出门宴会上也偶尔遇见,不过并无深交罢了,如今她一儿一女都已成家,又都过的不错,这些年还多了两个小孙孙,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来给周环添妆,也下了大手笔了。
徐蛮与诸葛美嫣不同,美嫣一早过来添了妆就回去了,徐蛮虽然即将要嫁与诸葛初清,可毕竟现在还算周环的闺蜜,于是就留在周府用了午膳,也暗自观察了一下前来贺喜的女眷,其中大部分已经从前几年她瞧着党派人士一半一半,变成了革新派与寒门居多,看来,周将军也算是不声不响向皇帝示忠了。
用了午膳,婉拒了周夫人,徐蛮带着人出了周府,今日大哥与二哥都是去了诸葛府上吃喜酒,算成那边的宾客。
不过,诸葛府上果然还是缺不了诸葛家的老郎主,他一旦病愈回府,立刻执掌起府内大小事务,还将诸葛家老夫人狠狠说了一通,甚至还发出话来,若是老夫人再犯糊涂,就将诸葛家给孙长媳管理,让老夫人闭门清闲去。
诸葛老夫人好不容易恢复了身份,哪里肯那么轻易的放权,再加上对于丈夫,她是言听计从惯了,又因为她的娘家黄家眼下和害丈夫入狱的陈家越发紧密,她连娘家的人都不敢放了进府,当然,这其中也有当初诸葛老郎主入狱,她甚至一度想要将黄琇莹许配给诸葛初清以换取娘家的帮助,到头来却让黄家人狠狠打了脸的缘故。
这其中的恨与怨,徐蛮想也想的出来,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老太太再给他们拖后腿了。
徐蛮坐在马车上,心里很是舒坦,毕竟好友有了好的归宿,日后也可常见,她也不必像淑嘉那样,与好友分别太远,只是诸葛美嫣却不知道将来要嫁个什么人家。
那头周家午膳刚过,可诸葛家这里才刚在兴头上,将新娘子送入了洞房,饥肠辘辘的大家才在一起吃喝起来,诸葛初清原本就知道徐蛮不会来,可还是在门口站了好久,才死心的回去招待客人。
他的运气不错,因着身体的缘故,很少有人会灌他酒,而且今天新郎不是他,他也算落得清闲,瞧着大哥被一群人围着灌酒,这些人中已经找不到在他们诸葛家落难前的那些文人好友,反而多是些寒门将军,不论是边关一同来的,还是京都一起操练过的,看那样子,关系都很好。
诸葛初清拿着杯桃花香的淡酒,坐在一边小口的喝着,仿佛周围的嘈杂声都消失了,而他的对面出现了那个站在桃花树下,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正笑着露出两个可人的酒窝,直甜的让人醉了。
主上,二门那儿有点情况。
幻灭,人醒,诸葛初清有些不耐的看向寒衣,目光幽深。
寒衣心中一颤,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心道自从那日主上去过公主府后,就一天比一天焦躁,尤其是今日越发的难以捉摸。
但事情逼到头上,寒衣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在诸葛初清耳朵里说了出来。
诸葛初清冷哼了一声,又将目光转移到前来贺喜的丁皓然身上,嘴角带着冷道:让她进去,不过引到厢房去,相信她会很满意的。
寒衣一头的冷汗,心里默默的为那个人感到悲哀,这世道最不能算计的就是自家主上,而且是在主上明显心情忧郁的时刻,那简直比找死的下场还要惨。
诸葛初清懒得理会他,只是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就见一身风尘仆仆的檀香从外头进来,后面还跟着个色目人。
诸葛初清挑挑眉,眼底一丝兴味,尤其是看到那个色目人还是个少女,一个一头金发碧眼的少女。
檀香不敢将那女子代入全是男人的花厅内,又怕女子的模样吓坏了旁人,只好带着苦笑,尴尬的等着诸葛初清前来。
☆、126第一百二十五章徐蛮有些不敢相信的坐在床边,今儿她起的有点迟了,却没想到,起身居然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你再说一遍,孙菲妍怎么了?听说光着身子缩在被子里,正好丁家小郎进去换被洒了酒的衣服,她就从里面冲出来,然后……青梅毕竟是姑娘家,此时已经面红耳赤的说不下去了。
在哪里发现的?徐蛮狐疑的问道。
青梅小声道:诸葛府上二门院子里的东厢房。
徐蛮总觉着这事儿透着稀奇,孙菲妍不是一门心思想要嫁给诸葛初清么?怎么又会光着身子跑去勾搭丁皓然。
这其中若不是孙菲妍跑错了房间,那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更何况丁皓然衣摆被酒弄湿了,也太凑巧了。
若是事情不是丁皓然自己安排的,那么就很有可能是诸葛府上的人做的。
徐蛮想到了诸葛初清,随即摇摇头,他性子那么温软,就算是出去闯荡了那么些年,也没见他对谁狠过,他到不至于对个丫头出手。
这事儿都传出来了?昨儿的事情,今日就传到公主府来了,可见有人专门在吹风。
可不,说是都传到宫里去了,这下那孙菲妍要嫁到丁家去了。
青梅居然用颇为可惜的语气说道,她到不是可惜孙菲妍,反而更为那个曾经一度对自家翁主上心的丁皓然可惜,虽然她也很讨厌这么个有功利心的少年,但毕竟这个少年长的不错,家世也还可以,配上那么个嘴巴恶毒又老找翁主麻烦讨厌女人,还真觉着丁皓然委屈了。
徐蛮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心里也是好笑,不过徐蛮相信,这一步反而是丁皓然希望看到的,也许就算过程中他曾发现异常,也不过半推半就的认下来,毕竟有个县主老婆,将来对丁家的提拔,绝对是有好处的,也很符合丁家一贯的作风。
不管外头如何因此事风言风语,后续皇叔爷爷府上又是如何处理此事的,徐蛮只知道,自己最近要忙到累死了,因为大哥要开始迎娶崔家三姑娘了,只是这一次她和诸葛初清换了个位置,诸葛初清成为了座上客,而她却只能作为主人,如同陀螺一般,脚不沾地。
那套花开富贵的盘子呢?还有之前配套的杯子,数量不能错。
徐蛮刚在前头,看着大哥与大嫂拜了天地,就又开始跑到后头核对餐盘数量,以及监督今日宴席上的菜品,今儿虽然皇帝皇后没来,可两位公主嬢嬢都带着家人前来,更别提那么多吴国最上层阶级的贵人们,徐蛮可不愿意被人暗地里嘲笑大长公主府治家不严或是态度傲慢之类的。
周环一身妇人打扮,脸色红润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是这里的常客,又知道她将来会是徐蛮的妯娌,下人们自不会拦她。
徐蛮一个抬头,见她一身的粉色襦裙,头上还缀着个双喜的簪子,眼里就带出笑来,看得出来,周环的新婚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哟,诸葛夫人来了。
徐蛮手上的东西不放,只嘴里戏谑道。
周环红了脸,但到底是嫁了人,怎么会输给未出阁的小丫头,便马上回道:未来弟妹这是忙什么呢?前头淑嘉、琇丽和美嫣都嚷着说没见着你,还有人啊……在二门口来来回回的转,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徐蛮眼一瞪,又低下头整理着刚刚嬷嬷送上来的记录,都记录着什么东西发下去了,什么东西还在库里,以及分配给各个花厅的物件等等,都一一详细在册,也方便徐蛮回忆,还有什么没有做到的。
啧啧,看起来我那小叔子到是有福了,阿蛮管起事儿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周环走到她跟前坐下,笑着说道。
徐蛮放下册子,又让人添了一些瓜果给女眷那里,再加了十坛酒给男席那里备着,省得一会儿午膳开了,喝空了酒,再接不上就丢人了。
我一会儿就上前头去,这里就忙完了。
我可是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东西的。
周环将袖子里藏的瓶子递给徐蛮道:补气的养生丸,他到是没瞧见你就知道你脸色不好了?徐蛮将东西交给青梅收了起来,心里暖暖的,甚至有些雀跃,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我又不能去见他。
也没多久了,她就要出嫁了,母亲那是前所未有的严格。
他怎么会不知,他也不会真的让你出去,也不过有个念想而已。
小叔子每日急的跟什么似的,周环能瞧不出来,虽说不用诸葛府上出什么,可翁主府上,小叔子几乎天天跑,生怕有一点点的不满意,连自己的夫君都自叹不如。
阿环?徐蛮忽然唤道。
周环应声,瞧着她。
成亲之后,什么感觉?徐蛮发现她这几个月连续参加了两场婚礼,一个是好友周环的,一个是现如今大哥的,但她却对即将到来自己的婚礼,格外的迷惑,她觉着自己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做人家妻子,怎么去管理好一个家。
周环也看出她的不安定,就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道:在成亲前,我也不知道成亲后会如何,甚至想着,要能一辈子不嫁人赖在娘家就好了。
可成了亲后,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那是做姑娘,一辈子都不能明白的。
阿蛮,也许婚后会有磕碰,也许会遇上在娘家可能从未遇上的难题,也许会有伤心和难过,但是,你也能体会到不一样的温暖。
徐蛮侧过身,抱住了周环,像是在对自己说一般道:我们都是幸运的,所以,要惜福。
大长公主最近明显是瘦了,直把驸马心疼的要死,直说忙完了徐蛮的婚事,就要让长子两口子搬去直王府,再将次子赶去军营里,省得每天留在家里让自己的媳妇劳心劳力的。
他甚至决定等徐蛮的婚事一过,就准备向皇帝请假,带着自己的媳妇去庄子上住个几天,特别是汤山那儿的,还能有个温泉。
徐蛮自从那天大哥结婚当日与周环交流过之后,之前的婚前焦虑症似乎好了一些,也不老每天没有事情做,就光顾着让丫头们检查要带去翁主府的东西,还有杂七杂八的琐事,一遍又一遍的,这还好是古代,身边的丫头又实心眼,不然放在现代,人家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在婚前,按照惯例,徐蛮是要选了人带去翁主府的,但她要比一般的闺秀更加有优势,因为诸葛初清几乎只是带着贴身的小厮,单独进入翁主府,她到可以提前送了几房老实的下人先去翁主府,之后再挑一些喜欢的人。
将来如果发现谁家不安分,直接就可以遣回公主府,之后再从公主府要来新人就是了,很是简单。
但大长公主也没马虎,生怕女儿遇见自己嫁过来时,那样尴尬的感觉,就挑了几房较为年轻的家生子,却又在公主府里没什么背景的老实人。
之后徐蛮又挑了香椿的嬢嬢一家,还有青槐以及其叔叔的两家人。
算算人口,徐蛮与大长公主都算是满意了。
伴着大哥婚礼后短暂的休息,徐蛮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选了之后,又开始突击保养身体,大长公主恨不得将女儿的肌肤养成剥了壳的鸡蛋,务必要让女儿嫁出去后,第一时间更深入的迷恋住自家的女婿。
于是,这样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中,徐蛮的婚期,终于到了。
因着已经操持过一次婚礼,徐蛮还不太能适应,自己坐在床上,被人收拾的状态,尤其是开脸的时候,那种汗毛被人硬生生揪出的感觉,连心都长了刺,既痒又痛。
徐蛮瞧着喜娘手中五彩的丝线,顿时牙都酸了。
之后,顶着被酷刑折磨后微红的脸颊,又被母亲压着坐在了梳妆台前,徐蛮从镜子里往后瞧,母亲拿着梳子,嘴里念念着,开始给她梳发。
这让徐蛮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状态,一下子惊醒了,她真的要走了,她要离开自己的母亲了,她要去和别人共度下半辈子了。
忍着泪,徐蛮一直望着母亲的动作,听着她的吉利话,心里却想到,将来真不希望生个女儿出来,不然日后也不一定便宜了哪个混小子。
盘了发,化了妆,徐蛮带着凤钗坐在凳子上,母亲又想过来叮嘱几句,却不想,居然满眼是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外头已经传来催妆的声响,想必大哥与二哥已经去了前头,她与周环不同,周环没有哥哥,又没有近亲的兄弟,所以那日是喜娘扶着上轿的。
但徐蛮却要等着三次催妆之后,等着大哥将她背上花轿,入轿之前,母亲也要给她喂饭。
二遍催妆传来,徐蛮被喜娘扶着到前头正屋正堂,那里父亲正在等着她,等着与她嫁前最后的训诫。
鞭炮齐鸣,整个公主府几乎都欢腾了起来,徐蛮被母亲喂了口饭,觉得整个味蕾都是苦涩的,她再也憋不住了,大声的哭了出来,一路被大哥背着,送入了轿中,也送入了另一段生活。
☆、127第一百十二十六章徐蛮顶着一头的凤冠金簪,沉得恨不得将脖子压进去,她先是哭得厉害,觉着恐怕妆容花的都已经见不得人了,此后花轿摇摆,整个人靠在轿壁上,就开始昏昏欲睡。
这实在是之前忙的太厉害了,最近的日子又开始过度兴奋,于是,哭累之后,人就开始受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摆,徐蛮才渐渐苏醒过来,睡眼惺忪的看着扯衣摆的小手,脸色一红,却有点慌,因为她在睡梦中,却不知这出轿小娘扯了几下了。
外头的人瞧着轿子里的人不出来,那小娘不过4、5岁的年纪,也沉不住气,便娇声唤了句:婶子怎得还不出来?徐蛮这才赶紧伸手出去,一旁的喜娘就势扶住,将徐蛮领着踩着红毡跨过了红漆的木马鞍子,一路引着走向喜堂。
徐蛮只感觉地上的红毡刺眼,视线也不过一掌来宽,还来回晃悠,除了那红毡就只能瞄见自己的裙摆与绣鞋上的珍珠。
站在堂上,徐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一旁有人喊道:新郎今儿可真俊。
只可惜徐蛮盖着盖头,到暂时瞧不见新郎的模样了。
行庙见礼!奏乐!跪!上香!徐蛮缓缓跪下,也能听见一旁蒲团被压的闷声,心里忽然就踏实了。
赞礼者此时又道:香毕!叩首!徐蛮跟着赞礼不停的叩首,平身,复位,接着又跟着叩首。
因着徐蛮是翁主,诸葛家的长辈自然不可能坐在上头,就只摆了皇帝御赐的物件在上头,供新人跪拜,直跪到不知多少下之后,才听到一个男孩大声诵着祝章,接着又是一通的跪拜,直将三跪、九叩,六升做完了,才有喜娘过来搀扶。
徐蛮被喜娘引着往堂外去,却听得有贺仪的宾客赞叹道:诸葛家二郎真是个疼媳妇的,每回子都后跪。
徐蛮这才想起,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风俗,说是先跪的人日后能压得住另一人。
当时大哥成婚,大嫂就让了几回,可轮到自己却是忘了,到让诸葛初清落得个惧内的笑谈了。
翁主府都是公主府出来的人,长公主甚至特意避开了黄门,只从自己府上送了熟识的太监过来,所以徐蛮被领进新房后,青梅与香椿就已经将床上的枣、花生什么的,铺到了一旁,留了个位置出来,专门给徐蛮坐。
喜娘进来,先将喜被铺好,再瞧着已经被推到边角的干果,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铺完了被子,又在被子上象征性的撒了一些。
没过多久,新房又开,喜娘说了几句吉利话后,又唱了几段喜房曲,这才端了盘子过来,里头有一杆红秤,一头金一头玉,诸葛初清站在一群亲戚女眷前头,拿着秤杆,居然还有些手抖,不敢上前。
二堂哥,你快点子吧,不然午膳过了,就要晚膳了。
徐蛮听着诸葛美嫣的声音,笑得更开了,但一想到万一她刚刚哭了,真弄花了妆,这一屋子的人,岂不是要笑死。
还没等她纠结够,诸葛初清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一步步走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挑开了徐蛮的盖头。
徐蛮眼前一亮,眯了眯眼,却不敢抬头,生怕妆花了吓着人。
可诸葛初清却分明瞧着徐蛮一脸桃花儿粉,明眸皓齿,满脸娇羞,比之不久前,似乎又成熟了一些,就像那已经成熟的蜜桃,散发着醉人的甜香。
哟,新娘子可是漂亮呢。
可不,翁主本来就是位大美人。
徐蛮因着没听到这些人语气里的尴尬,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大了眼睛好奇的抬了起来。
然而不过一眼,徐蛮觉着连呼吸都似乎变得小心了。
诸葛初清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新郎长衫,配金镶玉的头冠,原本白皙的脸上也比平日里多了不少血色,眼眉俊秀,含笑点点,那从心而生的喜悦,让徐蛮深深的被吸引了。
与此同时,诸葛初清也随着深陷其中,因着徐蛮来时哭过,大大的黑眼犹如被洗过一番,黑亮而湿润,配着那娇嫩的妆容,诸葛初清觉着□都绷紧了。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了几分钟,还是在诸葛美嫣的喷笑中,双方假装镇定的收回了目光。
喝了交杯酒,执了阴阳盅,徐蛮忍着恶心吃了一只生饺子,连连说了三次生字,直让诸葛初清脸色的血气更胜了。
徐蛮是翁主,敢来闹洞房的人还真没几个,就算是诸葛美嫣也不过是说了两句就随着长辈们出去了,只有美嫣的母亲鲁氏多关心了徐蛮几句,才最后一个出了屋子,顺便带上了门。
喜娘又唱了几个响,徐蛮让青梅给喜娘一个红包,那喜娘却接着又唱了几句,徐蛮轻笑,赶忙让青梅再补一个,这下喜娘才躬身后退着出了新房。
瞧着人都出去了,徐蛮顶着凤冠也不敢动,脚就更不能沾地,青梅与香椿见翁主与姑爷两人相对无言,也就再不多待,悄悄的离开了。
我……诸葛初清抬头看见屋子里烛台上的龙凤花烛,这个房间几乎就是他一手收拾的,比他在诸葛府上,还让他温馨。
可他设想多次的新婚之日,居然在两人独处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再好的口才也发不出声音。
徐蛮看他憋着着急,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即使她也同样紧张,可这里毕竟不是诸葛府上,她到底是放松下来。
刚刚那个饺子好生。
徐蛮撇撇嘴,不满道。
这句话就像解开诸葛初清尴尬的开关,他马上就接口道:这是好预兆。
徐蛮一愣,想着自己连说了几个生,就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累不累?饿不饿?诸葛初清就算想笑也要忍着,他觉着他与徐蛮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要他将徐蛮娶进了门,那就是上苍的恩赐,所以百无禁忌。
徐蛮可怜兮兮的动了动脖子,这头上的玩意儿看起来漂亮,可戴起来,当真要玩命呢。
诸葛初清便亲手将徐蛮的凤冠小心翼翼的拿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梳妆台上,此时再转头看向徐蛮,那妇人才盘的发髻,愣是让昨日还是少女的丫头,变成了他的妻。
阿蛮,我很高兴……诸葛初清坐回了床边,伸手抱住了徐蛮,激动的一连说了好几遍,却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徐蛮窝在他的怀里,心里泛着甜,倒也没有停留太久,反而推了推他道:前头还要会客,你莫迟了,晚宴才是重头。
诸葛初清恋恋不舍的松开徐蛮,又拉着她的手吻了几下,哄着她道:你若是喊我夫君,我便去,不然我就赖在这里,直等人家来唤。
徐蛮一羞,第一次发现诸葛初清竟也是有无赖的一面,再想着若真有人来催,明儿定是要被美嫣调侃,所以只能略不情愿的小声道:夫君。
诸葛初清心一颤,那股子麻痒搅合着他恨不得立刻行使丈夫的权利,然而理智尚存,他最后也只好逼着徐蛮又亲了他两口,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去。
徐蛮坐在床上,看着他用哀怨的眼神,那样留恋的出了门,就知道他可不会在外头耽搁太久,除了是自己的婚礼没人敢过分外,诸葛初清在外头可是病秧子好多年了,谁也不敢因为玩闹,在翁主的婚礼上,将新郎弄出事儿来。
这时,外头青梅与香椿走了进来,笑得很是灿烂,尤其是香椿,走近后为徐蛮脱了外头的喜服,嘴里还道:可是姑爷疼和咱们翁主,出门都交代着弄一碗海鲜面,说着翁主别的怕是不合口。
可不就是,哪家新房里,还让姑娘吃那么鲜气儿的东西。
青梅端着盆过来,又将瓷瓶里的东西倒了点进去,搅合均匀了,才拿帕子沉进去。
徐蛮见那帕子润透了,再温温热热的贴在自己脸上,那精致的妆容很快就脱了下去,居然可以和前世的卸妆水媲美,而她今日上的妆也没因为哭得厉害而花掉。
这可见古代人也有她们原始天然的方式可以用来定妆,效果说不定还比前世更好些。
收拾好一切,徐蛮困倦的吃了碗海鲜面,里头满是瑶柱与虾仁,搭配着蔬菜,吃着格外鲜香。
她本就饿了,就忍不住多吃了半碗,直到被香椿拦下了,才婉兮的舔舔唇,发誓明儿肯定要吃个够饱。
下午到傍晚还有段距离,徐蛮没有拘泥,簌了口后,让人收拾了床铺,又出了趟恭,便歪歪倒倒躺在了床上,很快就去周公那里补觉了,连身边的两个丫头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感觉。
直到天黑之后,青梅轻轻的将她唤醒,又擦了遍身后,徐蛮才真正的感觉到,夜幕降临,就要洞房花烛了。
所有的瞌睡已经在下午被补足,徐蛮窝在被子里,越想越是忐忑,心砰砰的乱跳,手也捏住了被子。
阿蛮,你休息的可好?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徐蛮听着诸葛初清的声音,看着他同样无措的眼神,心里却想,等一下是不是该让她扒了初清的衣服。
☆、128第一百二十七章诸葛初清到底因着身体的缘由,避开了许多敬酒,虽然进门时,脸色微微发红,可身上的酒味很淡,但他还是为了顾及徐蛮,说了一声后,到后边水房洗了洗才重新换了身亵衣走了出来。
徐蛮一直坐在床上,纠结自己等下是要主动点,还是就此躺倒被动承受?等着诸葛初清出了水房,她才反应过来,刚刚是不是该叫个小厮进去伺候着,或者由自己亲自去?然而等诸葛初清坐到床边的时候,徐蛮却发现,诸葛初清不但全身清香,而且衣着整齐,瞧着一点都不像生活优渥的大家少爷,反而就像是个从小白手起家,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年轻商人。
徐蛮想,就算自家的二哥也不过是去了军营之后,才开始自己打理生活的,且听说最初的时候,还受了不少磨难,也不知道当年诸葛家倒台后,年幼的诸葛初清是怎么用嬴弱的身子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你……徐蛮想安慰什么,却觉得张不开口。
诸葛初清却以为她害了羞,自己也跟着面热心跳,双手不自然的握了起来。
阿蛮,咱们……安寝吧。
徐蛮的思绪一下从YY一个少年的悲惨生活,猛地跳跃到与少年的桃色新婚夜,整个人仿若要被烧起来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弓了弓,想要将胸前的凶器收进去一些,让其看起来不要那么明显。
谁知,诸葛初清正好侧头看到这一幕,原本没怎么在意的部分,一下因为徐蛮的动作倒是适得其反,反而更加引起诸葛初清的关注。
于是,两人同时僵硬了身体,徐蛮是被那热辣的眼神激得一动不动,诸葛初清是觉着自己刚刚喝的点点白酒一下子遇到了热源,突地冒起了火,让他头脑晕晕,身体却绷直的发痛。
也不知道是谁先伸的手,只是等徐蛮一头长发披散在绣着交颈鸳鸯的绣枕上,两人隔着亵衣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时,两人都不由自主贴向了对方的嘴唇。
唇瓣交贴,诸葛初清动情的摸着徐蛮的腰侧,湿热的舌头卷着徐蛮的丁香,在温润的空间里,反复的搅动,恨不得将对方吃进肚腹。
徐蛮的香气喷在诸葛初清的脸上,仿佛带着诱惑,两人都开始迫不及待的撕扯对方的衣衫,按耐不住要与对方合二为一。
徐蛮伸手探入诸葛初清的腰腹,那里并没有过多的肌肉,反而带着柔软与精瘦,温暖的肌肤上,有些地方光滑如玉,有些却凹凸不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留下的疤痕。
诸葛初清被徐蛮游移的双手,弄得全身一个激灵,手下动作更快,扯开自己的衣服不错,还脱掉了徐蛮的亵裤,再拉开了徐蛮的亵衣,但没承想,亵衣之内居然另有乾坤,他傻傻的愣在那里,居然不知如何下手。
徐蛮朦胧着双眼,还在等着诸葛初清的爱抚,却感觉到诸葛初清那一瞬间的茫然,再一瞧身上竟已经脱得只剩下束身衣了,还是在后面系带的那种,将自己的胸部挤的更高,雪白的半圆随着动作上下抖动,也难怪她之前睡觉总觉的不舒服,原来是内衣没脱。
徐蛮脸红的滴血,因为屋子里的龙凤花烛不能灭,而他们刚刚太过激动,又忘记放了帐帷,所以自己这一身的皮肉,在光影下忽明忽暗,到更让人有羞耻感了。
低头望着妻子咬牙懊恼的模样,诸葛初清再看那对跳跃的肥兔,鼻子一热,赶紧撇过脸去,可那白瓷般的肌肤总是在眼前晃,再加上最近大哥给了几本教学书籍,以及每晚的午夜梦回,他的双手再不受控制的摸上了他一直好奇的浑圆,然后发现,妻子的这个部分居然无法一手掌握,满涨的令他抓狂。
徐蛮羞得闭上了眼,触感却越发的敏锐,胸前被诸葛初清生疏的揉捏着,几乎让她惊呼出来,可她还是咬了咬牙,将心意一横,拉掉了身后束身衣的带子。
诸葛初清见状,也明白了这内衣的构造,一声不吭的帮着徐蛮彻底摆脱了内衣的束缚,而徐蛮的身体也算是彻底的展现在了诸葛初清的面前。
光滑,洁白,没有瑕疵,该大的地方很大,可腰部却细若杨柳,一双修长的美腿带着常年习武留下的紧绷感,但匀称的不多一块赘肉,至于腿根深处……诸葛初清干脆趴了下去,将红了的眼睛遮盖在阴影下,他实在不想吓住自己的妻子。
宽大的胸膛罩住了徐蛮,徐蛮微微张开眼,感觉到诸葛初清的耳朵贴在自己的脸上,整个人一动不动,身体唯有一处,硬如钢铁。
夫君……徐蛮觉得自己的声音自己都要听不见了。
诸葛初清轻哼了一声,紧紧的抱住了徐蛮。
徐蛮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慢慢来,别太急。
终归她还是怕他旧疾复发。
阿蛮,是我的了……说完这句,诸葛初清完全没等徐蛮回话,就开始深深浅浅的在徐蛮身上留下印记,徐蛮只觉着身子又痛又麻,忍不住将那胖兔子往诸葛初清的胸口送了送。
诸葛初清啃着蝴蝶谷,眼神慢慢变得幽深,随即居然一点点的顺着拱起的部分,一路吻到突出的粉色樱桃,然而,毫不犹豫,一口吞下。
徐蛮身子一跳,一下勾住了诸葛初清的脖子,那样敏感的位置被他含在口中,反复磋磨,她觉得自己就要叫出来了,却依旧辛苦的忍着,她害怕她叫出的声音,会让她自己都觉得难堪。
诸葛初清又用手抚了上来,将那雪团揉捏一番,配上口技,徐蛮终于抽泣一声,哼了出来,接着双腿并起,似乎某个地方流出了什么。
叫我……叫我的名字。
诸葛初清用牙轻咬徐蛮腹部的软肉,舌尖沿着她的小腹慢慢滑向大腿,直没腿根,留下一条银白透明的线。
啊!初……初清,不要……某个地方猛然的紧缩,感觉到诸葛初清温润的舌尖,徐蛮将双手抵住诸葛初清的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乖,别怕,让我好好疼你,不然听说等会儿会很疼。
诸葛初清尽量平静的说道,可徐蛮没有错过他压抑的身体以及额头上不停淌落的汗水,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开始全身发红,胳膊上的青筋都略有爆出,可见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控制自己。
徐蛮抽了抽身子,尽量让自己放软,可诸葛初清那笨拙的舌头却误打误撞让徐蛮几乎崩溃,她再也顾忌不了旁的,□声也越来越大,身下的白布也被打湿了。
听着耳边徐蛮传来销魂的□声,诸葛初清差点当场缴枪,他最后猛吸了一口,就匆忙上来抱住了徐蛮,忍痛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徐蛮双腿早已为他张开,诸葛初清低头再次吻住那微张的小嘴,这次不再像之前那么温和,他几乎是有些粗暴的狠狠吻了下去,徐蛮支持不住,差点眩晕过去。
但是随后的钝痛,又让她快速的清醒过来,撇过头,一张口就咬住了诸葛初清的肩头。
乖,书上说一会儿就好了,别怕,我在呢,我在呢……诸葛初清摸着徐蛮的发,生生忍着不敢乱动,他就怕洞房花烛夜给徐蛮有了不好的感受,日后再想亲近,就要花更多的心思了。
徐蛮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流,直到痛劲儿过去,才悄然放松了嘴。
这就犹如是给诸葛初清一个下意识的信号,他马上抱紧了徐蛮,一边吻着,一边动了起来。
徐蛮将腿盘在诸葛初清的腰间上,哼哼唧唧的唤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软香在怀,诸葛初清就像是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了,他疼着爱着的人儿就躺在他臂弯里,真实却又像在做梦,他用力的挺动着,感受着飘飘欲仙的酣畅感,听着她魅惑的□声,原本心脏的空洞感居然神奇的被填补上了,那剧烈的心跳伴随的不是疼痛与窒息,反而是令人落泪的幸福与安心。
阿蛮,阿蛮,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一定不能明白我若是失去了你,会变成怎样?可是,还好,还好……老天终究待我不薄。
诸葛初清吻着唤着,徐蛮早已没了力气,就算她平日习武,在这种时刻,也只有瘫软的份儿,可诸葛初清那一声声的低语却刺激着她每一条神经,下面隐隐都开始抽搐了。
初清,我受不了了。
抖索着大声唤道,徐蛮紧缩着身子,似乎什么顾不上了。
诸葛初清身子一僵,跟着又快速的耸动了几次,两人相互紧紧拥着,几乎同时发出了难耐的呼声。
花烛轻响,诸葛初清还没有睡意,怀里是自己日夜思念多年的女子,此时正嘟着嘴睡的正酣。
他侧过身,将徐蛮整个揽入怀中,吻着她的鬓角,吸取着她的温暖,他想,他这一生怕是再也不会害怕夜晚,再也不怕孤寂寒冷了。
阿蛮,认识你,真的很好。
☆、129第一百二十八章徐蛮迷迷糊糊张开眼,脑袋昏昏,望着眼前的红色帐帷,认识又好像很陌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但又不是自家的东西。
脖子下头有点杠,徐蛮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却感到手下一片润滑。
心头一紧,整个人都惊醒过来,再慢慢转过头,果然看见自己的左边那张熟悉的脸。
诸葛初清似乎睡的很熟,眉头舒展,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有长有短交叠的上翘着,睫毛很密,有点象徐蛮前世看过的假睫毛,之前瞧着到是不显,他那双眼中的深邃与通透已经盖过了他眼部的一切优势,只要望向他的眼睛,一定会被他的眼神所吸引,也只有他睡着的时候,才能看的出来。
外头已经大亮了,烛台上的蜡烛也烧的只有一点点了,阳光透入拉开的帐帷,投在诸葛初清的面颊上,似乎还能顺着那光线看出细细的绒毛。
徐蛮这时才真正认识到,这还是个少年,在前世也不过刚刚迈入大学的校门,可在这个时代,他几乎算得上从商10年,几经生死了。
一股子心酸,让徐蛮伸出手想要摸向诸葛初清的脸颊,却因为身体的异常,一下红了脸,也收了手。
没让外头的丫头进来,徐蛮一点点扶着床框爬了起来,小心的挪到床边,回头一瞧,诸葛初清仍旧睡的很踏实,那眼底的乌青昭告着这个少年,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缓步下了床,徐蛮原本还想找什么先擦一下,却发现下半身很是干爽,连一点粘腻的感觉都没有,她低头又细细查看了一下,就知道这是昨夜自己昏睡后,诸葛初清善后的结果。
感叹与诸葛初清的细心,徐蛮故意回避昨夜的放纵,她寻了自己放在柜子里昨日摆好的肚兜与亵衣亵裤冲去了水房,束身衣什么的,没有丫头根本穿不起来,再说她昨天忘记事先脱下就洞房,已经让她臊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了,现在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可刚等她穿上亵裤,头发还没理的时候,就听见外头诸葛初清先是小心翼翼的唤着自己的名字,然后似乎很是焦急,最后居然越发大声起来了。
徐蛮给他吓了一跳,穿好了鞋子就跑了出来,长发直落,还揽在手臂上。
怎么了?可是想要什么?诸葛初清坐在床上,还什么都没穿,摇晃着身子,就看着是没睡醒,但他一见徐蛮,就跟突然得到了安慰似的,松了口气后,就直接趴在了床上,露出了后背大片的白。
徐蛮走到床边,小声的唤道:初清?初清你睡醒了么?诸葛初清眯着眼睛,好半天才伸出手,睡意朦胧道:阿蛮,过来。
徐蛮将手放在他手里,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就感觉到诸葛初清快速的贴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腰,再蹭了蹭,才含混的说道:阿蛮,陪着我,别走。
徐蛮好笑的看着他孩子气的犯迷糊,却也不好就这么喊醒他,只好将被子拉了过来盖在他身上,直到他再次沉睡过去,才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慢慢离开了床。
重新走到柜子旁,换了一身大红的襦裙,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在门口小声唤了句。
房门很快就被人打开,青梅香椿都走了进来,也没敢往内室里瞧,即便是狐疑也只能咽在肚子里,这是公主府的老规矩了。
洗漱之后,盘了一个孔雀开屏髻,红宝的累丝孔雀头面,再插上两对金攒花的簪子,徐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了,就好像梳着双螺髻的小姑娘,眨眼间突然变成了少妇,稚嫩却带着妩媚与半熟的风情。
去叫寒衣进来。
徐蛮戴上同款的红宝石耳坠,低声道。
香椿很快福身出去了,少时一会儿,寒衣低着头,缩着身子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给徐蛮请安道:给主母请安。
徐蛮一时愣住,有些不能转换过来。
后才理解,原来是唤自己的。
郎主他这些天是不是没有睡好?寒衣惊讶的抬起头,却有马上低下,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回答。
你不必拘谨,我瞧着郎主眼底有些青,怕是困劳有些日子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徐蛮也不想干涉丈夫太多,可看他那个样子,很难不替他担心。
寒衣皱皱眉头,想着若是说了出来,日后怕是要被主上记恨死,可若是不老实说话,翁主也不是好糊弄的,最后左思右想,又念起徐蛮在诸葛初清心中的地位,一个咬牙,颇为尴尬道:并非有什么烦心之事,而是……郎主他老是担心大婚之事有什么疏漏,又怕婚事其中会有波折,这么一来二去的……言下之意,就是某人盼着结婚盼疯了,急得觉都睡不好了,这一结婚总算是把失眠的毛病治好了,所以多睡,也不奇怪。
徐蛮哭笑不得,哪有男人结婚前患婚前恐惧症的,再说人家恐惧的是婚后生活不协调,他居然是恐惧怕结婚成不了,这人到底得有多想和自己成亲啊,连皇帝的圣旨都不信任了。
你先下去了,一会儿郎主起身了,你再进来服侍。
徐蛮都替自家男人脸臊得慌,赶紧让寒衣下去了。
直到徐蛮上好了妆,打扮得体了,诸葛初清才悠悠转醒,徐蛮挥退了婢子们,走进了内室,虽然在婚前,她都已经与贴身婢女们说的清楚,将来会给她们寻上一门好亲,可人心易变,徐蛮也不会低估诸葛初清的魅力,别到时候大家弄得没脸不说,反而坏了多年的主仆情谊。
仰头揉着太阳穴,诸葛初清还有些眩晕,他原本清醒时,发现身边没人,就一阵的害怕,后来强迫自己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与喜庆的摆设,才压下心慌,等着徐蛮进来。
此时,诸葛初清再见徐蛮一身新媳妇的打扮,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上更是笑意满满,伸出手牵住徐蛮,抱歉道:是我睡的过了,到让你等着我,用了早膳么?徐蛮无奈的看着诸葛初清,握住他温热的手,坐在床边道:还没用呢,瞧着你倦的厉害就没叫你。
诸葛初清低下头,靠在徐蛮手背上,心里一阵慌乱,心道妻子不会认为自己是因为昨夜那一番洞房才累的起不来床吧,那日后岂不是还要怀疑他那方面的能力?万一再对他的身体失望了,甚至为了让他保养身子,再不肯亲近他了,那他岂不是日后的幸福堪忧?为了日后美好的生活,诸葛初清才不在乎什么所谓的男人尊严,马上抬头解释道:我是前些日子没有睡好,昨日又喝了点酒,所以……徐蛮虽没看出诸葛初清实际的心理斗争,可也明白一个男人因着期待娶媳妇几天睡不着觉的事儿着实在这个时代不算光彩,便也顺着道:你身子不好,喝酒也少,难得喝醉一回,下次可就不要了。
诸葛初清忙连连点头道:正是呢,喝酒伤身,我再不喝了,以前就答应你的。
徐蛮就嗔他一眼,之前的事儿,他还老提。
我让寒衣进来伺候你吧。
诸葛初清拉着徐蛮的手,很是不愿,但又舍不得让娇妻伺候自己,就从床上起身道:不必了,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也成。
徐蛮见他说着一个人,可偏偏不舍自己的右手,见他眷恋的望着自己,心里不喜是不可能的,便道:那还是我伺候你更衣吧。
诸葛初清哪里愿意,动作利索的找出自己新的亵衣亵裤,当着徐蛮的面就穿了起来,徐蛮总不好干站着,便走过去帮他理了理衣襟,两人就这么对站着,诸葛初清伸出双手,在徐蛮不经意间就将其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徐蛮依偎在他怀里,感觉他用心的呵护自己,突然觉得,她的穿越也许是老天在某种程度上,在补偿书中诸葛初清与徐蛮第一世的悲惨不幸。
她回抱住诸葛初清,贴在他的胸膛,听着那有规律的心跳,心底一片安宁,日后这就是她的归宿。
饿不饿,让丫头们先给你上些点心吧。
诸葛初清不舍怀中软玉,可有怕饿着妻子的胃,便搂着她问道。
徐蛮摇摇头,亲了一下诸葛初清的下巴,笑着道:一起吧。
诸葛初清低头咬了咬徐蛮的嘴唇,点点头。
两人腻腻歪歪好一阵,才让诸葛初清洗漱完毕,连束发都是诸葛初清亲自来的,内室愣是没让人进来服侍。
等着两人终于从里头出来,外头厅里也很快摆上了早膳,徐蛮昨夜就没吃饱,今早又耽搁了好久,肚子早就饿了,也顾不得什么新婚仪态,反正她与诸葛初清又不是昨天才认识的。
诸葛初清瞧着徐蛮飞快的夹着菜,就知道她肯定是饿了,也不说话,只是瞧着平日徐蛮喜欢的吃食,再多为她夹上几筷子,还为她添了一碗粥。
青梅与香椿站在后对视一眼,忍住不敢笑出来,敢情新郎主第一天上任就抢了她们手里的活计。
☆、130第一百二十九章徐蛮与诸葛初清用好了早膳,便让人将东西备好,虽然说徐蛮不需要在新婚第一天就去诸葛府上拜访,可她自小就与诸葛府上相熟,再加上就算徐府有错,又没有血缘关系,可到底喊了那么些年的姑父,总不能说真的没有亲情,而且诸葛家的大嫂又是自己的好友,自己当然不能因着身份就给诸葛府上添堵。
诸葛初清一看徐蛮在吩咐人将礼物装车,就知道徐蛮的打算,看向徐蛮的眼神更是柔得能滴出水来。
在爱情面前,不论男女,只要对方看重自己的亲人,那她心里必定是有着自己的。
你说,我这一身行么?就算不拜高堂,可在现代社会生活了那么些年的徐蛮,还是很注重见家长的。
诸葛初清也不顾家里的丫头,低头亲了口徐蛮,笑着道:夫人怎么打扮都好看的紧。
徐蛮羞得嗔了他一眼,心里却甘甜似蜜,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甜言蜜语,夸自己好看。
昨儿诸葛府上也闹了一通吧?我瞧着大嫂过来一会儿就回去了。
这里毕竟是翁主府上,诸葛府上来的人不多,就连徐家三叔一家也是去了诸葛府上喝的喜酒,不过这其中也有徐家之前出事,徐家三叔想要避其锋芒的缘故。
人反正不会少。
娶徐蛮之前,诸葛初清就知道婚礼会变成这样,诸葛家只能摆酒,却不能让新人在诸葛家行礼拜堂,这是吴国皇室的老规矩,皇家的女儿,除了县主,之上的全部都有自己的府邸,丈夫就如同入赘皇家一般。
可他就是放不下徐蛮,只要能和徐蛮成亲,男子尊严什么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徐蛮扶着诸葛初清的手上了车,青梅与香椿很自觉的坐到后面一辆马车上去了。
你说,咱们会不会去的太迟了?虽然不到辰时,可也不早了。
诸葛初清不自然的转过头,坐在徐蛮身边将其搂住,小声道:都是我的不是,但两府之间离的不远,这个时辰过去,到不算晚。
徐蛮靠诸葛初清怀里,也不知是因为天气越渐炎热,还是被羞得面热,总之面颊飞红,只能低着头回道:希望如此吧,一会儿还要去宫里谢恩。
马车驶动,诸葛初清将自己的背贴在车壁上,让徐蛮依着自己,将颠簸减少到最小。
两人隔着衣物贴的正紧,诸葛初清原就是对徐蛮一片痴情,如今好容易到了手,两人昨夜又成了好事,再加上少年头一次开荤,这伴随着马车的上下微晃,配上徐蛮身体传来的淡淡幽香……诸葛初清几乎一瞬间整个身子都僵直了起来。
徐蛮与他离的正近,当然很容易发现他身体的变化,她动了动屁股,想要稍稍保持一段距离,也省得诸葛初清难受。
但哪知徐蛮的动作轻柔,却耐不住她正巧擦过诸葛初清的大腿内侧。
诸葛初清就觉着一股子麻氧从大腿钻进心头,脸不但红了,双手也情不自禁抱住了徐蛮。
别动,求你……带着少年这个时期特有的羞耻与懵懂,诸葛初清压低了声音,将头埋在徐蛮的肩膀上,他害怕徐蛮觉着自己孟浪,也怕徐蛮不太明白,向他问出一些臊人的话。
身体的反应,对于这个年纪的诸葛初清来说,还是很陌生的,即使他曾经幻想过,也曾冲动过,但如此强烈的被徐蛮所诱惑,所吸引,还真真是第一次,他真想不管不顾的就在这车里,对徐蛮做昨夜之事,他仿佛怎么都要不够她,哪怕她在他怀里,他还是渴望的全身冒火。
徐蛮即使不能切身体会,可在前世那样开放的社会里,这些大概都有所了解,她能理解诸葛初清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旦尝过滋味,便很容易欲求不满,再加上昨夜他顾忌自己的身子,硬是忍了下来,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背对着诸葛初清,尴尬的感受着身后的刚硬。
好在,马车很快就进了诸葛家老宅的大门,左相的官位在那儿,所以与诸葛老太太在正堂等着,其余诸葛初清的父亲与叔叔婶婶在内院里等着,诸葛初清的大哥和大嫂以及二房的孩子到是迎到了大门。
徐蛮几乎是半抱着被诸葛初清放下了马车,她几次想要甩掉诸葛初清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就是不放。
周环与诸葛初廉相视一笑,两人走近时,诸葛初廉居然勾了一下周环的小指,唬得她比徐蛮的脸都红。
给翁主请安。
徐蛮避开身,上前就瞪了周环与诸葛美嫣一眼,假装气恼道:少来装模作样的,平日里到没见你们这么多礼。
堂嫂,这不是你第一次进门么。
诸葛美嫣瞧着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仍旧带着淡淡的忧愁,可毕竟能够发自内心的笑起来了,大部分人都有难忘青涩的曾经,只要学着去放弃,学着去释怀,将来一定能碰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徐蛮不理她,到走到周环面前,笑着露出酒窝道:大嫂。
周环行礼本就是想与徐蛮玩闹一番,结果一听她如此唤自己,原本就红的面颊,越发明艳起来,最后竟然只能应了一声,转身走到诸葛初廉身后去了。
徐蛮忍不住轻笑,连诸葛美嫣都笑说阿环成婚后,再不如女儿时那般直爽了。
诸葛美嫣又领着妹妹美玉与最小的弟弟初鸣给徐蛮这个新堂嫂见礼。
一行人都是之前常来常往的,徐蛮这时候才发觉在古代嫁给熟人的好处,至少不会觉着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更不会诚惶诚恐的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情。
进了内院,徐蛮瞧见了大姑父还有诸葛小叔夫妇,徐蛮也没托大,上前行了半礼。
大姑父似乎比去年又显老了,自大姑不在后,他越发的将心思放在了学术上,因着有皇帝舅舅保着,他如今的位置到算的上如鱼得水。
诸葛小叔已经好久没动位置了,典农都尉,官职一直不大,可自从改革实施之后,军饷与部分军政也在慢慢的归于皇帝手中,让其牢牢控制,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诸葛小叔已是皇帝舅舅身边极得信任之人了。
徐蛮相信,只要保守派一旦倒台,诸葛小叔的前途不可限量,连着曾经蛰伏的鲁家与陶家,都将重新走入政治舞台。
你这孩子,我当初就说了,若是我有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儿子,必是要你做我媳妇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如愿了,初清就像是我的儿子一般。
鲁氏生过诸葛初鸣后,也有了底气,更不用再吃那些助孕的方子,再加上徐蛮曾经劝她调养身子,以补之前频繁生产的缺失,她瞧着要比之前气色好了许多。
徐蛮与皇后亲近,平日里与诸葛家这位鲁氏来往更多,自然不是旁人,便陪在一旁,边请教着府上的琐事,边走入了正堂。
正堂之上,遭遇多年牢狱之灾,又在寺庙静养过的左相面色微微发白,原本的一头乌发,此时已经完全变白,可见这么多年他所受的劳苦。
但是,让徐蛮佩服的是,这位诸葛家的老家长似乎无论在什么时候,心性都是那样的坚定,从未对自己对皇帝,对诸葛家产生过怀疑,不然以那样的环境,这位老郎主不是疯了,就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阿蛮给祖父、祖母请安。
今日是见礼,徐蛮很郑重的给两人行礼,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了曾经母亲的一些想法。
规矩是规矩,可若用规矩磨灭了亲情与爱情,那自傲是保留了,可缺失的却是永远也补不回来了。
似乎没想到徐蛮会行礼,左相很快就站了起来,他动作有些缓慢,看起来腿脚也不好,只是那温和的笑容一如往昔,就像是时光还停留在徐蛮3岁的时候。
怎么使得,没去迎接翁主已是老夫的不是了。
今日不如往日,徐蛮小的时候,规矩还不用那么严格,可眼下徐蛮已经成家,皇帝册封翁主的圣旨已下,当是有封号有品级的皇家女子了,自然不会如孩童一般。
徐蛮瞧着面无表情却丝毫不敢怠慢的诸葛老太太黄氏,心里也觉得就这样很好,只要有左相压着,那诸葛老太太是绝对再做不出错事了。
祖父,您别这么说,阿蛮已经与咱们是一家人了,这是应该的。
诸葛初清很适时的走了上来,又吩咐人放了蒲团,端了茶来。
左相捻着稀疏的胡须,连连点头,很是满意的带着老妻重新坐了上座。
徐蛮与诸葛初清不同,她身份在此,就行了全礼,诸葛初清则是结结实实给两位老人叩了个头。
新人并排站立之后,丫头们上茶,徐蛮小心端着递了上去,二位老人都抿了抿茶,回了贺仪,是与周环手上戴着的那只一模一样的白玉手镯,很是有些年头了,怕也是诸葛家的传家之物。
之后,因着徐蛮上头没有婆婆,就与诸葛初清再给公公行了一礼,敬了茶,同样收了当年大姑给诸葛初清未来媳妇备下的进门礼,一对儿实金的多宝葡萄簪子,一看便知道喻意很好。
徐蛮红着脸收下,又给了诸葛小叔一家敬了茶,鲁氏一向喜欢徐蛮,自然不会为难她,甚至还送上一对儿粉红碧玺的手串儿,格外喜庆。
一圈人都吃了茶,徐蛮也送了回礼,这就算是礼成了,所以大家还没说上几句话,左相就催着徐蛮和诸葛初清该去宫里谢恩了。
徐蛮也不多留,今日本就迟了,之前她还特意派了人去公主府与母亲说了一声,此时前去,怕是舅舅也不会恼她。
☆、131第一十百三十章皇后没有女儿,这么些年徐蛮大部分时间都在宫学,来往凤栖宫的时间也很多,皇后与大长公主的关系一向也很和睦,所以久而久之,皇后几乎就将徐蛮当成自己的女儿,此次徐蛮出嫁,除了皇帝原就备着的嫁妆外,她也在自己私下的小金库里倒腾出不少好东西给徐蛮做了嫁妆。
今日徐蛮带着诸葛初清进宫谢恩,她自然早早就等候在凤栖宫,盼着徐蛮前来。
徐蛮与诸葛初清一进凤栖宫,凤栖宫的女官就赶紧进到里头禀告皇后。
给皇后娘娘请安。
徐蛮与诸葛初清给皇后行了叩拜之礼,皇后哪里舍得徐蛮长跪,忙叫人将其扶了起来,又看着一旁站着眉目俊秀的诸葛初清,笑得可亲。
诸葛初清对皇后来说也不是外人,自家亲妹妹是诸葛初清的亲婶婶,就这么拐着弯儿的连着亲,小时候也没少入宫来给她瞧瞧,算是皇后知根知底打心眼儿里喜欢的小郎。
曾经她也有想过若是他能活到成年,就将宫里不错的公主下嫁给他,只可惜之后诸葛家出了事儿,这事儿就算搁下了。
却没想到时隔多年,诸葛家不但起伏了,诸葛初清本人在皇帝跟前也露了脸,最后竟然还与公主府连了亲,算是皆大欢喜了。
这孩子,还记得你小时候那粉团子一般的模样,就跟在昨天似的,结果这一转眼啊,就成了个大姑娘了。
这不,连亲都成了。
皇后拉着徐蛮,越说,眼眶居然红了起来,心里也带出些做母亲的怅然。
舅妈!徐蛮心里感动舅妈对自己的真心疼爱,她不用看嫁妆单子就知道舅妈一定又给她拿了不少好东西,她自小舅妈就对她偏心的厉害,连宫里的公主都不如她,这是舅舅都知道的。
初清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也知道你婶婶是我的亲妹子,我对你自不会如普通官家子弟。
皇后让徐蛮站在自己身边,又对着诸葛初清说道:这些年来,你为圣人办了不少事儿,辛苦你了。
诸葛初清一脸惶恐,躬身道:这是微臣应当应份的。
皇后皱起眉头对徐蛮道:该让你舅舅给初清弄个皇商的头衔,日后行走起来也方便些。
徐蛮却笑着回道:这些舅舅心里有数,咱们到不好插手了。
皇后听后,似想到什么,也没继续说下去了。
这时,外头太监来报,说皇帝正入凤栖宫来,想是得了消息,知道徐蛮进宫谢恩来了,也就不等徐蛮前去承德宫,自己赶着跑来了。
徐蛮与皇后连忙与诸葛初清一同走了出去,躬身等候着皇帝的銮驾。
徐蛮已经很少这么规矩的在殿外迎接舅舅了,且不说这些年的随意,就是舅舅平日里也很少会在白日前来凤栖宫与她们说笑。
如今,吴国虽然繁荣昌盛,但是内部问题不少,急需改革,再加上世家牵制,党派之争,还有越来越大的儿子们,对于舅舅来说,反倒是一年比一年政事繁忙。
但所幸他正值壮年,意气风发,就算在收回权利上遇到一些阻碍,不过明言人都能看的出来,就算皇帝平日在朝堂上多有妥协,可暗地里改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徐蛮谢皇帝舅舅赐婚。
徐蛮在外行过礼,同样陪同皇帝入殿后,又行了一次跪拜大礼。
这礼不论是徐蛮还是诸葛初清都行的真心实意,若不是皇帝点头,那诸葛初清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抱上美人归。
都长大了……皇帝坐在上座,看着身边一直陪伴着他的皇后,感叹道。
可不是,孩子们都大了,等着淑媛嫁了出去,又该淑嘉了。
到时候等阿曦再成婚,臣妾可就老了。
皇后一个个细数过来,年长的皇子公主们都是要嫁的,年幼的还不到年纪,与年长的又不亲近,甚至连皇帝关注的都较之要少。
徐蛮在出嫁前,已经得知淑嘉要在明年嫁给本国袭爵最年轻的侯爵——定武侯秦家的郎君。
要说这位秦郎君不但与宫里的秦太美人有亲,而且定武侯府更是先皇母亲的娘家,也就是当今皇帝太外祖家,可以说是世袭年头非常久远的世家了。
只可惜秦家人丁不旺,到了如今这位定武侯更是只有独独一支,只因定武侯府上为了旺盛子嗣,几代来妻妾人数众多,再加上这些人在府内关系又盘根错节,这相互牵制相互暗害,别说多子多福了,就是前一代定武侯都差点没保住,最后秦家祖父死了,也只剩下前一代定武侯这根独苗,于是独苗在生了如今这位独苗后,便因身子积毒太深,早早撒手人寰了。
原本,这事儿也闹不到皇帝这里来,甚至皇帝都不太记得先皇母族家的事情了,毕竟一朝皇帝一朝臣。
而且先定远候夫人也是个强硬之人,她的儿子自袭爵之后,她就将府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妾室们荣养起来,反正她正经婆婆早就不在了,那些公公的小妾们该送去念经的念经,该养病的养病,到是清净了许多。
也只怪如今这位定远侯命苦,他早死了爹不说,娘也因为这些年积劳成疾,突然一下猝死了。
可怜这个孩子才十多岁的年纪,因着母亲的离世,府里的平衡又被打破了,还牵扯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亲戚。
不过好在少年心性已成,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一个帖子送到宫里,就求了旁支的姑姑秦太美人向皇帝求了旨意,也随着徐家老二跑去军营躲清静了。
如此一下,皇帝人也见了,秦家的面子也卖了,自然就记在心里了。
所以等到淑嘉议亲的时候,江良人求了皇帝,想说一门不要显贵的人家,希望女儿日后和和美美就成。
皇帝因着江良人之前姹女中毒,心中怜惜,便想到这么个可怜的少年,如此,两人成婚,少年必然是要去公主府的,到时候碍着皇家的威信,怕是谁也不敢上门寻这个晦气。
而淑嘉天真烂漫,也需要这样一个只能依靠皇家的丈夫,两人在身份上也极为般配。
如此与江良人一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徐蛮没有见过这位秦家郎君,听说二哥邀他一同回京喝一通喜酒,他都没敢回来,可见那秦府有多吓人。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淑嘉,可再想淑嘉毕竟有公主府,还有皇帝舅舅在后头,谅秦家也不敢放肆。
而且如此一来,秦太美人又在和煦公主府,将来两家公主府也可以走的近了,这未必不是江良人答应的理由之一。
谢了恩,徐蛮又从舅舅舅妈手里拿了不少好东西,今儿秦太美人不在宫里,母亲又不能入宫与她见面。
所以几人也不过聊了些家常,皇帝就要起身回承德宫办理政事了。
待皇帝走后,徐蛮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总不好带着诸葛初清留在后宫用午膳,便起身向皇后告辞。
皇后虽不舍,但也知晓规矩,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日后多进宫来。
徐蛮从凤栖宫里出来,直到快到宫门口都没瞧见淑嘉,想是她订了亲,她母亲将她拘的更严了。
虽然没有等到淑嘉,却是等来了四皇子孙闵曦,他过了年身子明显又长高了不少,已经有了少年的模样。
蛮姐姐。
孙闵曦撇了诸葛初清一眼,不情不愿的唤道:表姐夫。
诸葛初清和善一笑,微微躬身道:四殿下安好。
孙闵曦转过头,有些不喜,可又像是有些害怕,他走到徐蛮面前,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蛮姐姐如今可好?徐蛮瞧着这两人别扭的样子,十分好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诸葛初清哄骗自己的事情,孙闵曦就是对诸葛初清左右看不顺眼,甚至还有着深深的防备。
我怎么能不好?我好着呢,你放心就是了。
徐蛮害怕耽误了回去的时间,便紧跟着又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儿?孙闵曦不满徐蛮看见自己就想走,但也知道在这宫门之内,来来回回不大好看,便将袖中的书信拿了出来,递给徐蛮道:淑嘉姐最近忙着学管家,所以不能出来看你了,就送了信给你,让你下次再进宫记得去看她。
徐蛮当然满口答应,将书信放回了自己的袖袋之中,之后也没说上几句,徐蛮就与诸葛初清出了宫门,再回头,居然发现孙闵曦还站在宫门口瞧着自己,那眼神就跟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委屈,看起来心里直发酸。
可再想说点什么,徐蛮却被诸葛初清拉住了手,她狐疑的转头看向诸葛初清,却发现他过于的直视前方,到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不知这两人有什么猫腻,徐蛮坐上了马车,好一会儿,还发现诸葛初清不时偷偷瞄着自己,像是在担心什么,可与她交握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徐蛮想了想刚刚从凤栖宫出来,诸葛初清还好好的,可不过见了一回孙闵曦,他到是忐忑起来。
于是心念一转,到明白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132第一百三十一章回到翁主府上,徐蛮一直不声不响,假装没有发现诸葛初清在偷瞄自己,下了马车,回到正房,先是一番梳洗,换了居家舒适的衣物,接着又查了一遍之前府里厨子送上来的菜单,换了午膳中几个油腻的菜式。
这一系列过程中,诸葛初清一直跟在徐蛮身边,欲言又止,眼神带着几分讨好。
午膳时,徐蛮故意不与他说话,但他搛的菜,她也并不拒绝,直让诸葛初清摸不到头脑,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
徐蛮拖拖拉拉用完了午膳,交代了青梅与香椿说是下午要拿了名册去花厅找仆人们问话,之后就进了内室,准备休息了。
诸葛初清见状也跟着走入了内室,香椿与青梅相视而笑,各自退下了。
徐蛮坐在梳妆台上,将一头秀发打散,又拿了古医方子熬的药霜细细拍在脸上。
她从镜子里瞧见诸葛初清坐在榻上拘谨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看他在外人面前一副儒雅稳重的模样,其实也不过是个20左右的少年,这让他瞧起来更有人味儿了。
初清今日无事要忙么?徐蛮是知晓最近一两年内,诸葛初清与那位檀香郎君似乎很有针对的将生意做到像是西域那样偏远的地方。
前几年他甚至亲自跑不知多少个地方,表面上看起来是做生意,可涉及的东西却极为广博,其中关于各地的粮食就带回来很多种类,甚至还引进了不少国外的种子。
徐蛮不知道皇帝舅舅到底想要做的事情有多大,可她清楚,在这样的事情里,绝对少不了诸葛初清的身影。
诸葛初清被点了名,原本纠结的心里,就像死刑犯临上刑场,反而放开了一样。
他慢慢走到徐蛮跟前,低头看向坐着的徐蛮,轻声道:阿蛮,是有话要与我说么?徐蛮看他靠在桌子旁,紧张的手指都捏白了,心中那一点点小淘气与曾经遗留的那股子淡淡的怨气,便再也留不下来了。
我以为,初清能有话与我说。
徐蛮站了起来,拉住诸葛初清的手,想必那一日在和煦公主府的花墙之下,他最后说的话,他自己都烧得不记得了。
我……诸葛初清动了动唇,却撇开了脸,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声音有些飘渺道:想必四殿下说过什么……徐蛮拉起诸葛初清的手,表情很柔和,并未生气,只道:我想听你与我说。
诸葛初清未从徐蛮言语里听到任何鄙夷与愤怒,心头微松,但是又有点不敢相信,反握住徐蛮的手,他却低下头不敢看她明亮的双眸。
其实我很早前就寻了色目人医治,经过这么些年来,早就恢复了,只是……我不愿告诉你。
徐蛮觉着手被他捏的稍稍有些痛,却没有收回手。
你……什么时候去做的治疗。
就是……那次你被绑架之后。
徐蛮的声音一直都很平淡,诸葛初清已经拿不准她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可他又想那次四皇子将事实告知,已经过了不少时日,但徐蛮如今依旧嫁给了自己,怕是就算有怨,也不是对自己无意的。
此时,徐蛮想到的却早已不是那点子小别扭了,她已经完全被诸葛初清的决绝和早熟震惊了。
那个时候的诸葛初清才几岁,差不多10岁出头,他居然能狠得下心让自己给别人开膛破肚,特别是在这样一个视肉身极为神圣的古代,而且之前他的身边恐怕成功的例子极为少见,他怎么就有胆子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要是失败了,会怎样?徐蛮颤抖着声音问道。
诸葛初清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徐蛮抱入怀里,蹭着她的鬓边说道:我那时候只想,若是不放手一搏,很有可能我等不到你我长大,就算我能活着长大,也不过是个废人,根本没有资格娶你,更别说护着你,再加上色目人检查过我的身子,说是我的病并不是大问题,心肺的问题也不严重,而且年纪越小,接受治疗越好。
我就想,与其憋屈的活着,看着你嫁给别人,还不如赌一把,只要我能活下来,就必然不会放手,若是我就此死了,也看不到你嫁人了。
徐蛮贴在他心口,她知道那里有一条淡淡的疤痕,口子并不大,在现代来说,也许就是个小手术,可在这样一个西医刚刚起步,且只能在中国中西相辅的情况下,一个小小的差错,或者只是诸葛初清小小的术后反应,他都可能丢掉性命,可以说,诸葛初清赌命能赢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他依旧这么做了。
阿蛮,你别气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你,那段时日我若是不用借口留下你,我怕……我怕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诸葛初清见徐蛮不说话,心下一慌,扶住徐蛮的肩膀,想要好好解释,却见徐蛮红着眼眶,眼泪扑扑往下掉,鼻子红红的,哭得好不可怜。
诸葛初清眼瞧着心上人哭得那么委屈,心早就揉成一团,于是慌手慌脚的用袖子给她擦着,嘴里也语无伦次道:你莫哭,莫哭,若是恼了我,打我便是,别哭伤了眼睛。
徐蛮看他笨拙慌乱的样子,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好笑,只扑入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暗自庆幸,还好,老天总归待她不薄,不然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曾经避之不及的这个人,为她付出了多少,更不会知道她也会有握住幸福的机会。
阿蛮?诸葛初清抚摸着徐蛮的发,小声唤道。
你以后再不能骗我!徐蛮带着鼻音,撒娇道。
诸葛初清眸子亮了亮,郑重道:我以后绝对不再骗你。
你以后要疼我……徐蛮将头埋在诸葛初清怀里,红了耳朵。
诸葛初清吻着那露出的耳尖,带着笑意道:世上绝对不会有人比我更疼你。
徐蛮在诸葛初清怀里拱了拱,诸葛初清怀里一片温软,轻哼一声,将徐蛮整个抱在怀里,往床边走去。
徐蛮发现自己被腾空抱起,才抬起头,愣愣的看向诸葛初清,刚被泪水洗过的双眸,还带着朦胧。
诸葛初清与之对视,心跳一下加快了起来。
阿蛮……徐蛮从诸葛初清的声音里听出了隐忍,可等到诸葛初清将徐蛮放在床上,又将被子给她盖好后,却僵直着身子站起,准备往外走。
你去哪里?徐蛮拉住诸葛初清的衣袖,急切的问道。
诸葛初清苦笑的看向徐蛮,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回道:你好好休息,我……我去书房。
徐蛮眨眨眼,见他行动古怪,面色潮红,还伴着尴尬的表情,一下明白了内里的缘由。
她知道,诸葛初清不会在这样的气氛下主动,可她就是想在现在,在眼下,狠狠的拥抱他。
初清……过来……徐蛮用力拉着诸葛初清的衣袖,诸葛初清怕她伤了手,赶忙坐了下来,却不敢离徐蛮太近,可徐蛮却不依的挪了过去,贴在诸葛初清身上。
诸葛初清一个哆嗦,却不敢再动,如果这是徐蛮给的惩罚,那他甘之若饴。
徐蛮好笑的感觉到诸葛初清僵硬的就像一根木棍,她一点点脱掉自己的外套,又伸手去脱诸葛初清的,诸葛初清不敢反抗,还得配合着她脱掉了外衫,可后面远远没有完,她又开始摸向自己的亵衣亵裤,在诸葛初清面前,逐步露出□的肌肤,坏心的看着他额头冒出了汗水,喉头微动,眼神游移。
初清,你不想我么?徐蛮勾住了诸葛初清的脖子,解开了他的腰带,摸上了他小腹。
诸葛初清忍住疼痛的身子,也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只是专注的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徐蛮,温柔的让徐蛮觉着只要是自己想要,那么诸葛初清就可以为此付出一切。
我不是在惩罚你哦!徐蛮轻笑,凑到诸葛初清耳边,舔了一下他的耳廓,满意的感受到他两腿间的坚硬,呢喃道:我想你了……诸葛初清挣扎了一下,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徐蛮一把抱在了怀里,低头狠狠的吻了起来,不但将她缠的几乎无法呼吸,还将她的脖子胸口留下一个个爱的痕迹。
徐蛮配合的仰起头,任诸葛初清脱掉了自己所有的衣衫,她被放躺在大红的喜被上,望着诸葛初清已经情迷的脸庞,向他伸出了双臂。
阿蛮……诸葛初清最后确定了一声,随即覆在徐蛮身上,带着一丝疯狂,一丝狂喜,从一开始的谨慎,到得到徐蛮回应后的痴迷与情动,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两人了。
徐蛮抱住诸葛初清的脖子,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体里的律动,一股股的热流几乎让她晕厥,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她想,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初清,我们要个孩子吧。
徐蛮贴在诸葛初清敏感的耳朵上,轻轻道。
诸葛初清腰腹一紧,猛然抽动了几下,便紧紧抱住了徐蛮。
☆、133第一百三十二章徐蛮与诸葛初清甜蜜的又在府里窝了一天,次日更是相携一同坐马车回公主府回门。
原本已经三日未见徐蛮的大长公主还在因女儿的婚后生活吃不香睡不好,但一瞧这小两口浓情蜜意的样子,总算是放下了心。
但还是将徐蛮单独寻了一处谈话,话里话外都是让她不要恃宠而骄,让她体谅夫婿,甚至是早日得个孩子。
听了满耳朵的婚姻经,徐蛮不得不感慨,就算是皇家的女儿,想要经营自己的婚姻,依旧要像是个普通的女人一样,怀柔永远要比强势而对,更适合婚姻中的女人。
父亲徐文彬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徐蛮看的出,父亲也如母亲一样担忧着自己的婚姻路,只是他更内敛,也更深沉,可他眼里的疼爱是骗不了人的。
徐蛮想,若是在前世,她的父母也一定会是这般,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日后的生活有一点点的不如意。
而且,在这辈子她还多了一对儿对她百般疼惜的兄长,虽然他们没在自己面前多说什么,可诸葛初清却没少被兄弟俩警告,尤其是做了武官的二哥。
如今大哥与大嫂就要搬去直王府另立门户了,按照父亲的意思,是希望大哥有了儿子之后,立刻请封直王的王位给大哥,顺便还希望能请旨将来的后代无功降爵,这样既对皇帝表示了忠心,也不会让公主府在下代皇帝面前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毕竟每朝的皇帝班底不同,万一公主府无人得了新帝的青眼,也能算是急流勇退,不易被人清算。
再说公主府一向不愿子孙蒙荫一辈子,自身却碌碌无为,如此有了降爵的前提,后人就不会想守着前人的功绩,纨绔败家了。
二哥一直在等着徐蛮回门,因为皇帝已经下了旨意,让诸葛初廉暂时留在建康,但二哥却是还要回到边关练兵去,因为听说北边的蛮族在曾经被吴国打散之后,最近又有联合部族的意图,想当年皇帝的祖父,为了打散这些蛮族曾经付出过很大的代价,所以吴国一向不会小看这些蛮夷部落,尤其之前还出过胡人部落贵族在建康被江湖人殴打的事件,很难说会不会有有心人借题发挥。
午膳自然是要在公主府上用的,一家子也没分桌,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因为知道诸葛初清不能饮酒,二哥还颇为遗憾了一回。
在之前言谈中,徐蛮还发现,已经熟悉了公主府生活的大嫂,也不似她住在公主府时那样拘谨了,看起来也与母亲亲近了不少,虽然徐蛮心里有些泛酸,可将心比心,一个身份高贵的婆婆不算,再加上一个身份高贵的小姑子,崔氏毕竟是武将家里的姑娘,见识虽然不浅,但历练到底要少,尴尬总是会有的。
此次她回门,崔氏到对她反而更亲热了些。
再好也是娘家,午膳过后,小憩了一会儿,徐蛮依依不舍的带着诸葛初清与父母兄嫂告别,坐上来时的马车,一路往回走去。
若是你实在舍不得,咱们就在公主府住一宿。
诸葛初清心疼的看着自家媳妇泪染丝帕的模样,忍不住劝道。
徐蛮却横了他一眼,嗔道:哪里能坏了规矩,新房不能空的。
诸葛初清抱住她,亲了亲她微湿的脸颊笑道:我只怕你伤心,其余的一律不管。
徐蛮羞红了脸,却还是在诸葛初清脸上亲了一记,回道:等日后得了空,咱们再回公主府吧。
诸葛初清自然连连应声。
之后的日子,如流水而过,一连七天,徐蛮在屋子里,诸葛初清就绝对不会在屋子外头,徐蛮在院子里赏花,诸葛初清就绝对不会在书房里看书,可说是徐蛮在哪里,诸葛初清就一定在那里,且还要手牵手,趁人不注意时,亲上一口,几乎都要长到一块了。
就连诸葛初清身边的寒衣送了铺子里的账簿过来,诸葛初清也缠着徐蛮一定要坐在他身边,或刺绣,或看书,哪怕只是说上两句,他都不愿与她分开一会儿。
弄得翁主府谁不知道府上的两位主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想必很快府上就会添上一位小主子了。
这日,徐蛮正和诸葛初清在内室里胡闹,两人都因为天气炎热,穿的不多,再加上徐蛮贪凉,屋里放着冰盆不说,还弄了软烟罗做了件宽大的襦裙,里头就只着肚兜和亵裤,诸葛初清不用脱就能瞧见徐蛮里头的风景,这衣衫当然不能穿出去,便只能穿在闺房之内,原本只是用来消暑的,只是当两人处在一处,到变成生热的了。
正当二人吻得难分难舍之时,外头青梅唤了一声,徐蛮赶紧推开诸葛初清,又拿了一旁摆着的棉布半壁不伦不类的套了上身,才故作正经的咳嗽了一声,让青梅走了进来。
青梅原也不想在午憩之时进来打扰主母休息,只是外头人等着回话,她到不好擅自主张了。
回主母话,外头黄家送了请柬进来。
青梅不敢抬头,压着低低的脑袋回话。
徐蛮一脸潮红,嘴唇微微嘟起,圆润挺拔的胸口随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上下浮动着,到又将一旁的诸葛初清看的口干舌燥,成婚之后的日子,两人着实荒唐了不少,几乎午后与晚上都要胡混一回,让他越发粘的厉害。
哪个黄家?徐蛮撇了眼,发现诸葛初清愈看不看的模样,勾起了嘴角,再瞧着诸葛初清羞红了耳朵,甚至带着点懊恼,心情就越发愉悦,人也有些心不在焉。
青梅只好回道:左将军府上。
徐蛮讶异,回过头道:他们送帖子到我府上做什么?青梅恭敬的送上帖子,继续道:说是他们家大姑娘要出嫁了。
徐蛮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虽然听大嫂说过,可听一听就忘记了,自从她成婚之后,几乎已经将前世那本书都要快要抛诸脑后了,因为黄琇莹因皇宫失节之事,等于就算毁了,而她本身却和原书中的男主成了夫妻,即使这过程有很多艰难与坎坷,甚至故事都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了。
所以徐蛮隐约觉着书上后面的剧情应该再不会发生了,只是心中总有点不知为何而生的不好预感。
就说我成婚后,身子不利索,就不去了,到那天让管事去添个妆好了。
徐蛮随意翻开,又合上请柬,她实在不愿意让黄琇莹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尤其是她还在一本记录他们故事的书上,瞧见过自家的男人与这个恶心的女人幸福的那一世。
等着青梅退了出去,徐蛮脸就沉了下去,也没心情胡闹了,站起了身子就往水房去,诸葛初清一向敏感与徐蛮的感受,见她似乎不高兴了,就走上来牵住徐蛮的手,将她拉回怀里,无声的询问。
徐蛮贴着他也觉得自己发的脾气有些奇怪,诸葛初清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之前与黄琇莹相处,也尽量撇开,上次更是毫不留情的将她赶出诸葛府上,可算是为了自己连话都不与黄琇莹说了,自己却因为一本破书和他置气。
可是哪里不舒服?诸葛初清见徐蛮没有挣扎,暗暗舒了口气,自家夫人平日里不爱计较,性格开朗,可一旦心里存了事儿,便好久都笑不出来。
徐蛮闷闷不乐道:黄琇莹要成亲了。
她成亲是好事啊,你若不喜她,不去就是了。
诸葛初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居然有一股子甜。
徐蛮见他果然毫不在意,心情也不那么焦虑了,反而半开玩笑道:她可是喜欢你好些年了。
诸葛初清却避而不答,一把抱起徐蛮,亲昵的咬了咬徐蛮的小下巴,带点小忧郁的说道:我也喜欢你好些年了。
徐蛮噗嗤笑了起来,用力勾住诸葛初清的脖子,头枕在诸葛初清的肩头上,两人嬉笑着回到了床上,这次是彻底将轻薄的帐帷拉了下来,不一会儿,里头的衣物就被挤落在地上。
左将军府上的人得到了准信儿,很快就跑回了府,谁那里也没去,直接就奔了内院黄琇莹的闺房。
人还没进屋子,门口的丫头就抻着脖子来回张望,一见嬷嬷回来了,赶紧拉了人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光线不足,显得很是阴暗,再加上放了足足的冰盆,让从头进来的嬷嬷狠狠打了个寒颤。
请柬送到了?黄琇莹的声音已不如原先那般温柔亲近,却带着一股子阴狠,而且极为急迫。
嬷嬷两手交握,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只能答道:回姑娘话,已经送过去了。
那!那翁主府怎么说?表哥他怎么说?黄琇莹捏紧了帕子从榻上站了起来,直逼了过来,连珠炮似的问道。
嬷嬷苦笑着暗骂自己不该贪恋那点子赏钱,摊上去翁主府上送请柬的破事,到是被这煞星缠上了,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说是翁主身子不爽利,那日会派了管事来添妆。
谁问她死活了?她病死了才好!!我是问表哥,表哥怎么说?他知道我要成亲了,他怎么说?有没有说来找我,或者带什么东西给我!!黄琇莹可是记得,前世自己与丁皓然成婚之前,他还特意来问自己,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丁皓然的,如今她又要嫁人了,还是嫁给个老头子,表哥怎么可能不来支应一声呢?嬷嬷遮下鄙夷的眼神,还是语气平平道:确实什么都没有。
黄琇莹不敢相信的后退几步,发现桌上的茶杯,气得摔在了地上,神经质的大叫道:滚!都给我滚!一定是那个贱女人不告诉表哥,一定是她!!!徐蛮,你该死,你早就该死了!!那嬷嬷连赏钱都没要,就转身出去了,心里却觉着这大姑娘已经疯了,如今建康谁不知翁主夫妻琴瑟和鸣,恩爱非常,大姑娘居然还做着美梦呢。
☆、134第一百三十三章黄琇莹的婚礼,徐蛮与诸葛初清自然谁都没去,可随着时间从夏季滑入秋季,宫里又开始忙活起来,这一次却是黄美人的掌上明珠,大皇子胞妹淑媛公主就要大婚了,对方是新晋的户部郎中之幺子,年纪与淑媛相仿,相传长相不错,就是身板瞧起来单薄了一些。
徐蛮过了几个月自由自在的日子,皇宫里的事儿若非必要,她是很少去在意的,每日与诸葛初清过着她在婚前想都没想过的逍遥生活,白天除了隔三差五的管一管府上,再摆弄摆弄嫁妆铺子,就是和诸葛初清研究从海外带回来的新奇物件,有好些都是未来必需品的前身,还有出外诸葛初清私人的庄子上,观察地里那些从各处收集的种子和花木,这让从穿越到现在,一直憋在府里或是被迫与贵妇聚会的徐蛮格外欣喜,也越发肯定,这样的日子,才是她真正想要去过的。
但是就算再喜欢,徐蛮也没法真正做到过上桃花源般与世隔绝的日子,所以淑媛成婚,她也不得不与诸葛初清一同前往,再说这次诸葛家的长辈也都会去,她当然不能再装病了。
淑媛大婚当天,徐蛮还算精心打扮了一番,夏日刚过,秋意渐浓,徐蛮在襦裙外头加了件稍薄的褙子,诸葛初清也穿了一身崭新的暗红深衣,两人从衣着的布料到颜色,甚至绣的花纹都是几乎一模一样,这让外人一瞧,就知道两人是夫妻的关系。
徐蛮与诸葛初清还算在新婚头一年,所以此次入宫,到不托大,反而先去了诸葛府上与老太太一同入宫。
等徐蛮到了之后,才知晓老太太这段日子风湿又犯了,今日一早就下不来床了,无奈之下,大嫂周环只能带着贺礼与徐蛮两个小辈带着贺礼入宫告罪。
老太太病犯了,怎么今儿个才发现?徐蛮坐在马车上,忍不住问道,这段时间她也时不时去诸葛府上坐一坐,与诸葛家的人培养培养感情,可偏偏老太太这事儿她是真的一点儿风都没收到。
周环说到这事儿,表情有点古怪,扯了扯帕子,最后还是小声道:我听大夫说,她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儿也是挨不住了,才躺下的。
徐蛮不解道:这事儿有没有好藏着的,府上又不是供不起药。
可周环却尴尬的笑了笑,不知从何说起了,徐蛮寻思了一下,恍然大悟,可不就是要藏着么,若是给大嫂知晓她得了病还要静养,那诸葛府上的管家权可不就得落到大嫂头上么。
现在府上谁管着呢?徐蛮拉住周环的袖子耳语道。
周环从不怀疑徐蛮的通透,知道她明白了,便道:今儿早忙的脚不沾地的,哪有功夫想那些,不过依着大夫说的,若是老太太再不养着,别说膝盖了,身上的关节都要受罪。
这就是说,诸葛家肯定是要落到周环身上了。
你也别太实心眼子,拿了权,咱表面上还得供着她,省得她心里不舒坦。
徐蛮知道这事上小辈做什么都是错的,不如哄着老太太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可不是么!周环连连点头道:我也不爱管这些琐碎,何况,若是府里真要我管着,日后万一你大哥去边关了,我怎么跟着去啊。
徐蛮扭着帕子,靠在软枕上咯咯笑着,这丫头居然还记得想要与诸葛初廉一同前往边关的想法,可见当真是夫唱妇随了。
不过,若老太太真的倒了,怕是她还真没法与大哥一同外放了。
瞧着徐蛮笑得脸都红了,周环过去捏了她一把,随即凑到徐蛮耳边,别别扭扭的小声道:你……那儿有动静了没?徐蛮止住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回头看她,一脸的不解。
周环急了,干脆直白道:你怀孕没有?徐蛮差点被口水呛住,憋红了眼眶,忙是摇头道:我这个月月信刚过。
周环偷偷松了口气,接着却又拉着徐蛮忧虑道:你说,咱们怎么都没消息呢。
徐蛮一向秉持顺其自然,前世她还听说过结婚一年没做预防都没孩子呢,有时候排卵期就是不定,你总碰不上,也没办法。
但看周环显然是对于孩子一事上了心了,不过也是,诸葛家诸葛初廉是长子,如今又有可能重回边关,她若是不抓紧生个孩子,不说诸葛初廉年纪放在那里,就是日后诸葛初廉不在府上,她也能留个孩子不怕寂寞。
人都说孩子什么时候来,都是缘分,有时候越是着急,孩子就越不来,还不如放下心思,说不准很快就来了。
徐蛮曾经听说怀孕与心情也有关系,有时候心结太深,反而不利于怀孕。
周环听着还是觉得有几分道理的,便想着自己确实是有些着急了,而且家里老太太总是没事就问问,到弄的自己紧张起来,其实算起来,自己也不过嫁到诸葛家不到一年而已。
妯娌二人又说笑了一阵最近的日子,都深以为现在的日子甚至比婚前还要惬意。
马车停在宫门口,诸葛初清与诸葛初廉都从马上下来,看着自家妻子从马车上下来,便各自迎了过去,此时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命妇贵女,也只有徐蛮与公主府的马车可以直接进入宫门,但因着诸葛初清与诸葛初廉二人都不能入得后宫,要到前殿去候着,所以徐蛮不得不将马车停下,话别两句,再坐马车进去,周环自然是同行的。
四人一处站在,周环还好,诸葛初廉虽然喜爱媳妇,可毕竟是个武将,也较为大男子主义,关心的说上两句就站到一旁了,可诸葛初清却有不同,他本就将徐蛮放在心坎里疼爱,再来他曾出海游过欧洲,在最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年纪,四处开阔眼界,当然不会拘泥与表面,跟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所以,不少人家都瞧着徐蛮夫妻俩黏黏糊糊好一阵,诸葛初清一副舍不得的模样,拉着徐蛮的手就是不肯放开,直到徐蛮在诸葛初清耳边说了什么,诸葛初清才红着脸点了头与诸葛初廉往另一边去了。
等到徐蛮与周环相互打趣坐着马车进入宫门,再次下车的时候,徐蛮就觉着四周总会飘来若有若无的打量,还有些窸窸窣窣窃窃私语的声音。
徐蛮也不理会,拉着周环的手就先往凤栖宫去,因为周环的身份不可配轿,徐蛮就只能陪她一同步行。
谁知,还没走个几步,就听得身后命妇群里,有人说道:光天化日,不知羞耻。
徐蛮连个眼神都没给,周环到是回头看了一眼,只对徐蛮低语说是不认识。
徐蛮才懒得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新官家眷,如此不会做人,怕是将来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起码这里大多数人都知晓,得罪了自己,日后在建康城真正的世家大族是绝对不会有人与之相交的。
美嫣她们先我们一步来,怕是已经和黄琇丽一同在宴席上了。
淑媛与她们都不熟,她们身份不够入得淑媛的寝宫,自然也只能待在宴席上和父母一起,这点周环还是知晓的,而且她能与徐蛮一同去凤栖宫,还是因着自己曾是伴读的身份。
徐蛮点点头,带着周环就要往后宫内门去,却听得身后有人喊道:翁主,既然同路,不如一起吧。
周环先一步回头,却见黄琇莹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身的富贵打扮,将她平凡的容貌到是衬托出几分雍容大气。
徐蛮也瞧见了她,但等黄琇莹走近,她才注意到,黄琇莹脸上的妆容虽然精致,可那粉底实在有些厚重,而且她眼角带着疲倦,用那么重的粉怕也是为了遮盖这些倦容的。
看来她嫁给那位将军之后,日子过得并不很如意。
徐蛮什么都没说,依旧与周环往里去,大路朝天,黄琇莹愿意跟着,谁也管不了。
好久不见二位了,没想到上一次见面还都是姑娘家,这再一次见面居然都成人妇了。
黄琇莹端着架子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丫头,那语气居然还真有点当家主母的味道。
可不是么,都说时间快,做姑娘的时候还不觉着,现在到想着,那时候在娘家万般宠爱的过着日子,还觉着不满足,现在到是要拿出来时常怀念了。
周环见徐蛮不说话,也只好客气的说了两句。
黄琇莹撇了徐蛮一眼,冷笑道:可有人还是觉着自己是做姑娘的时候呢,在外都不顾名声了,也不知道贵府上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媳妇不好好说一说,到由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抱着公主府的大腿,摇着尾巴呢。
徐蛮心头大怒,这个女人似乎自从上次宫里的事情之后就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自己可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在那里没脸没皮的想要诸葛初清娶她呢,这会子居然还拿名声说自己了。
我再没名声,也总比某些人,在宫里与不三不四的人睡在一处强,也不知道某人的夫君心里会不会觉得膈应。
☆、135第一百三十四章此后徐蛮再不理会黄琇莹的脸色,带着周环直奔凤栖宫,她与淑媛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也没必要做那个样子,去她寝宫凑热闹了。
至于黄琇莹到底想做什么,她根本也不在乎了,反正这个故事已经被她改的面目全非,现在她们两个谁都不知道未来的走向,谁也不会比谁更多优势。
皇后今日是要做为嫡母将女儿送出门的,所以自然一身的皇后九凤正装,此时正与大长公主一同坐在殿里说话,下手坐着良人以上的宫妃,除了淑媛的生母黄美人。
几人一见徐蛮进来,挨个笑着打趣了她一番,大长公主自然也是听说建康城里都传徐蛮与诸葛初清恩爱异常,心里很为女儿高兴,作为女人,不论身份多高,最想要的也不过是夫妻和睦,家庭幸福。
如今诸葛初清身价不菲,公主府给徐蛮的陪嫁也不少,自然不用担心日后生活,只要吴国安定,小两口日后的生活顺心,她这个做娘的,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周环跟在徐蛮身边,当然也不会被遗漏,她与徐蛮都是新婚,又是妯娌,再加上周将军如今手握兵权,肯定不是一般官家女子可比的。
皇后赐了座,徐蛮挨着母亲坐着,虽然婚后她还能时常回公主府,但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能够见母亲的机会也不如做姑娘的时候多了,此次见面,到是憋了不少话好说。
如今淑媛公主嫁人之后,就要该轮到淑嘉那丫头了,我可听大长公主家的海天说了,秦家小子不但长得一表人才,性子也好,甚至文采也不错。
陶美人坐在皇后下手,对着身边的江良人笑着说道。
徐蛮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殿里宫妃们做的位置,眼下宫里只有三位美人,大皇子的生母黄美人,二皇子的生母陶美人,以及大公主的生母陈美人,只是听说明年又是大选,不知道这个空位会给谁占了,良人当中,江良人因为育有四公主淑嘉隐隐在良人当中有了领头之势,其余几位良人,也多是生了小公主或是小皇子的,但入宫时间不长,资历也不够,所以多是依附年长的宫妃,也渐渐分了派别。
陶美人自不必说,肯定是跟着皇后的,江良人因为淑嘉与徐蛮关系很好,又与淑媛等人感情单薄,再加上上一次姹女之事,便已经完全归入皇后这一系,至于其余的人,世家子女大多依附陈美人与黄美人,而新晋的宫妃则更期望能到皇后的亲眼。
如此就好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日后生活美满,就像翁主一样。
江良人目光温柔的看向徐蛮,徐蛮与自家女儿从小一块儿长大,江良人也希望女儿能沾上徐蛮的好福气。
说起美满,陶美人怕是在座最开怀的了,听说二皇子的正夫人已经怀孕了?说话的人,徐蛮不太熟悉,只觉得是位公主的生母,但明显是跟着皇后的,这时候的奉承话,也说的好听。
陶美人一提这事儿就掩着帕子笑,宫里成婚的成年皇子,一共就两个,一个是大皇子还有个就自己儿子,可是大皇子成婚到至今都没有子嗣,自己的儿子却马上要有后了,这怎么能不让她喜上眉梢,得了信儿的这些日子,走路都带了风。
这想也想的到,如果儿子的正妻这次生了儿子,那就是宫里的长孙,皇帝头一个孙子,哪怕是孙女意义都不一般。
即使她和儿子都没想要那个位置,可能在皇帝心中留个好念想,这谁不愿意。
本来她今儿也是要来的,我没让她来,头三个月总是要注意的,你到是耳报神灵通,一下就知晓了。
皇后丝毫没觉得膈应,反而凑趣道:哎呀呀,咱们都老了,要做祖母啰!众人立刻笑了起来,只有陈美人嘴皮扯了扯,最后还没笑起来。
徐蛮左右看了看,果然二皇子的夫人没来,且大皇子的正妻与妾室也不在这里,想必都在帮着淑媛忙活呢。
大殿里除了徐蛮与周环就没有别的小辈在场,就连淑慎公主都去了淑媛的寝宫,可皇后就像是不知道一般,也没催促,甚至连问都没问,徐蛮也乐得与母亲一处。
直等到吉时快到之前,徐蛮和周环才跟着皇后去了黄美人的绫绮宫,徐蛮一进大殿就瞧见不少人拥在里面,而且大多都是熟面孔,特别是曾经一同念过宫学的那几个,只除了淑敏公主的伴读,听说她嫁到北边去了。
淑媛没有出来,皇后与各位宫妃都进去瞧她去了,徐蛮与周环没有挤在前头,只远远看了看已经穿上凤冠霞帔的淑媛,又叫来淑媛的贴身宫女,将添妆给了出去,随后又说了两句吉利话让其代到,便转身回了大殿。
大殿上的女子多已嫁做人妇或是定了亲了,一见徐蛮出来,纷纷行礼,徐蛮只是笑了笑,就与周环坐在一旁小声说话,但还没说几句,就听见黄琇莹尖刻的声音,在大殿上格外清晰,徐蛮抬头看过去,就见黄琇莹坐在淑慎的伴读旁,正不知说着什么,表情严肃,面部消瘦的看起来居然有了刻薄之像。
徐蛮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当年那个朝气蓬勃,自信骄傲的姑娘,如今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行止暮气,毫无生气的内宅妇人了,她也不过只比自己大一点而已。
你到是在这里躲懒。
上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徐蛮抬头一瞧,却是淑慎公主,自从淑敏公主出事后,她已经很长时间不与淑慎与淑媛来往了,像她们这种对自己的姐妹都能下的去手的人,她实在看着心寒。
一会儿就开始了,不过说些闲话而已。
徐蛮疏离道,她看着淑慎那一身标准的公主正装,面颊红润,眼眉清亮,想是婚后生活应该不差,或者说,是已经达到淑慎想要的目的了。
咱们表姐妹也好久没见了,你到还是与往常一般,与周姑娘感情深厚。
淑慎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头有宫女传话,说是淑嘉公主来了。
徐蛮心中一喜,知道是江良人将她放了出来,只是不清楚为何刚刚没有在凤栖宫,而是姗姗来迟。
阿蛮,我可算是看到你了,你不知道我阿娘,快要逼死我了。
淑嘉哀嚎一声就冲入徐蛮的怀抱,甚至都没注意淑慎公主的存在。
徐蛮与周环忙是安慰她,淑慎似乎有话对徐蛮说,却被淑嘉的到来打断了,最后只能说上两句,便带着丫头回淑媛的内室了。
徐蛮没将此事放在心里,只顾着与淑嘉说着成婚后的生活,那种无忧无虑与自由,不但淑嘉被迷住了,连周环也露出羡慕之色。
不过仗着翁主的身份压着自己的夫婿跟个下人似的,还真替诸葛家的二郎感到惋惜,也不知道他当初选了翁主,如今有没有后悔。
说话的人徐蛮没见过,算是大殿里,少数徐蛮不认识的人之一,然而她身边坐着的,徐蛮却知晓,就是最近一直在疯传,不久要嫁给丁皓然的那位孙菲妍,看起来,说话的人应该是陪着她来的,年纪也不算轻了。
周环见徐蛮目露疑惑,便马上低声道:这是孙菲妍的姨母,听说也与黄家沾着亲。
徐蛮心里暗骂,真是建康城里处处都是亲戚,也不怕将来所有的夫妻都是表兄妹,这后代可真不好想。
见徐蛮没说话,那位更来劲了,她仗着自己的亲姐姐是王府二郎的正妻,说话一向不留底线,在加上周围人的奉承,这位夫人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
我可听说,翁主可是硬拆人家姻缘,当初诸葛家老夫人可是定下了黄家的姑娘,可不知为何,居然换成了翁主,哼……到是见识到公主府的姑娘了。
徐蛮原本并不想搭理她,可她偏偏嘴里喷粪,徐蛮便想开口教训一句,周环因着是长嫂,当然不能任由别人欺负自家弟妹,便站起身来,但两人都想说,却都没出口,因着有一位贵妇从外头走了进来道:我到不知道咱们公主府的姑娘怎么了?徐夫人……不少人一见来人,忙站起身来行礼道。
徐蛮却笑着凑了过去道:嫂嫂。
崔氏原本被那泼妇气得面上发冷,却在看到徐蛮时,露出了柔和的笑容,甚至上前握住徐蛮的手道:你这丫头一惯是个懒得,居然到里头转了一圈就出来了,连我这个大嫂也没瞧见。
徐蛮只好连连赔罪,大殿里的气氛自然松了下来。
然而,总有些人是看不清形势,或是说已经疯狂到盲目了。
是你对不对,那天是你害的我,一定是你,你不想让我嫁给诸葛初清,才会害我的!孙菲妍原本安安静静的低着头坐在座位上,周围所有人的声音似乎都无法传达到她的耳朵里,可这一刻,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她,她一下抬起头,直盯盯的看向徐蛮。
就在徐蛮自己都要以为孙菲妍会冲上来辱骂自己时,她居然只是冲过来,一把握住徐蛮的手,泪流满面道:我不要嫁给丁皓然,我是真心喜欢诸葛初清的,徐蛮,你已经做了他的正妻了,你就不能将他分给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徐蛮用力甩开她的手,退后一步,冷声道:我不知道县主是什么意思。
我愿意进府去服侍你们,真的,只要让我每天看到诸葛初清就好,哪怕一眼。
孙菲妍几步上去,又要去拉徐蛮,却被周环与徐蛮身边的青梅挡了下来。
翁主府与公主府一样,是不能纳妾的,这点我想县主应该很清楚。
崔氏恼怒与刚刚那位挑事的夫人,此时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在此失态,居然无动于衷,这样不堪的场面,若是皇后与大长公主出来,瞧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我可以做通房,坐丫头也可以!孙菲妍哽咽的说道,她受够了,这些日子她就算绝食就算自尽,家里人也再不顺着她了,她才不管什么丁皓然有多么俊美,她要的从来都是诸葛初清,以前感觉还没那么强烈,自从徐蛮与诸葛初清成婚后,她是一天比一天思念那个男人,她听着外头传言这二人婚后多么恩爱,她就幻想着若是自己嫁给了诸葛初清,那么此时的恩爱一定是她的,所以她不能再忍受了,她想要那个男人,哪怕只是没有名分的跟着,她相信,只要她在他的生活圈子里,就一定能发现她的好。
崔氏是彻底被激怒了,她呵斥道:不知所谓,跟来的人呢,还不赶紧把人弄走,淑媛公主大婚,她居然在这里哭哭啼啼。
孙菲妍甚至刚刚那位夫人的人都没动,到是宫里的宫女看着不对劲赶忙上前想要将其扶走,但孙菲妍哪里愿意妥协,她可是好不容易趁着这次机会从家里出来的,她能见到徐蛮的机会少的可怜,只要徐蛮点头,她一定就能进翁主府的。
你……还没等崔氏再说什么,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说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他……他昏倒了。
徐蛮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不但是为了舅舅突然的昏倒,还有对这个大呼小叫的宫女产生了不小的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孙菲妍其实已经有点神经了。
又一个因为表哥疯了的妞,表哥害人不浅啊☆、136第一百三十五章淑媛的婚礼因为皇帝的晕倒而一度暂停,可最后还是皇后主持了大局,淑媛算是能顺利出宫随驸马一同去了公主府,婚宴也是照常在公主府举行的,徐蛮心焦舅舅的病情,所以只在淑媛的公主府少少吃了一点,就推脱身子不舒服与母亲还有两位嫂子以及淑嘉一同出了淑媛的公主府,徐蛮出来才发现,已经有不少官家女眷此时也跟着她们开始往家里去,其中就包括诸葛家的二房还有黄琇丽一家。
几家人见面不过随意说了几句,大家似乎都没心思在这婚宴上了,徐蛮先坐上了母亲的马车,看着母亲平静的表情,有些沉不住气道:舅舅他……这是有人估计将消息传出来的。
大长公主虽然目露担忧,却并不慌张。
那个宫女是故意的?徐蛮早就觉着不对,母亲一说,她就更肯定了。
阿蛮,这事儿你别管,今儿你回去,就闭门不出,什么事儿都别参与,就在府里养着。
大长公主不愿多说,事情远远没有她们想的简单,皇帝昏倒的太突然,而且又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多少命妇多少大臣都在宫里,再碰上那么个毛毛躁躁的宫女,想必已经有很多人知道皇帝昏倒了,这实在不像偶然。
徐蛮张张嘴,还想多说几句,却被母亲一个凌厉的眼神吓住,母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哪怕自己刚穿越过来,很多事情固守与前世,不能适应这个社会,又做了许多自以为是的傻事,母亲都没有如此严厉过。
大长公主见女儿委屈的低下头,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鬓边,叹了口气道:你已经不小了,做了人家媳妇,就该多为人家想一想,莫要感情用事了。
徐蛮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她确实是天真了,她也许是扭转了书中翁主的命运,但不代表作者的故事情节不会再绕回来,书上黄琇莹重生那一世皇帝最先就是晕倒了之后,开始昏迷,直到驾崩。
舅舅他……我能去看看么?徐蛮声音很小的问道。
大长公主疲倦的靠在车壁上,摇了摇头道:好好待在府里,若真是无事,我自会派人叫你入宫的。
徐蛮无奈,可又知道此事已经不是她能帮忙的了。
马车到了分叉路口,徐蛮与母亲、崔氏告别之后,就看见诸葛初清与诸葛初廉骑着马从后面赶了上来,大家都只是按照平时说了些问候的话,就各自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徐蛮甚至没有来得及与周环说上几句,马车便向着翁主府上驶去。
进了府,徐蛮刚入了正房就遣退了丫头,她愁眉不展,焦急的走到诸葛初清前面,双手紧握道:舅舅的事儿,你们那儿可听说了?诸葛初清脸色不大好看,但到底比徐蛮多了份稳重,便搂住她,安抚道:知晓了,不过听说没有大碍。
怎么可能没有大碍,到底是在哪里昏倒的?徐蛮在后宫,并不在前殿,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人来得及告诉她。
诸葛初清实际上也并不十分清楚,但还是将自己听闻的说道:似乎是从承德宫刚刚出来,晕倒在殿前,被许多宫女太监瞧见了。
这事儿肯定透着不对,只可惜母亲她不愿我插手。
徐蛮垂头丧气的坐到绣凳上,显得很是落寞。
诸葛初清坐到她对面,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面颊,低声道:你莫急,最迟明天就有消息出来。
徐蛮这才想起,诸葛初清是皇帝舅舅的一步暗棋,就算别人对诸葛初清另眼相看,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祖父是当今左相,甚至现在还有不少人,都暗地里嘲笑诸葛家出了位一身铜臭的商人。
你说这里头会不会有……徐蛮惶恐的瞪大眼睛看着诸葛初清说道。
诸葛初清心中一痛,将徐蛮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感受着她内心的不安,柔声道:别怕,就是真有什么,也翻不起浪。
然而,事情远没有大长公主与诸葛初清所料想的那么简单,淑媛公主大婚之后,皇帝再没上朝,据说当时眩晕昏倒之后,脑袋磕在了殿前的阶梯上,如今一直昏迷不醒,都去了几波太医,都说是伤到头部,只能温养,不敢下猛药,怕伤了根本,至于什么时候醒来,就只有看天意了。
徐蛮得了这个消息,差点怒极而笑,皇帝身边的人都是死的么?昏迷之后居然还能摔在阶梯上,那些太监和宫女随侍在身边都是摆设?这要说里头没有鬼,谁都不信。
紧接着,朝堂之上右相的人异常活跃,因着皇帝昏迷,朝政无人治理,他们纷纷提出要请出一位皇子在皇帝昏迷期间,代为打理朝政,以免荒废朝政,连出嫁了的淑慎公主与淑媛公主都频频入宫,与生母一同向皇后施压,以嫡子年幼为由,希望能让长子摄政。
这段时间,原本黄家与诸葛家都在为女儿议亲,这下朝堂上有了变故,就都纷纷暂时搁置,以避风头。
翁主府内,诸葛初清似乎也一反常态,不但不再每日留在府内陪伴徐蛮,反而频频以做生意为由,早出晚归。
徐蛮看的出来他最近虽然不在自己面前表露太多,但两人在一处时,他却会偶尔走神,这样的情况,在从前完全不可能出现,所以徐蛮推断,皇宫里的形势肯定没有他们之前想象的那样轻松。
也不知道宫里到底怎么样了,母亲她又不许我入宫,大哥与父亲就更不可能给我捎信了。
徐蛮这一日见诸葛初清回来,实在忍不住了,就坐在榻上抱怨了两句。
诸葛初清好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却问道:你二嬢嬢前阵子不是出去游玩了么?徐蛮眨眨眼,不知诸葛初清为何会问到这些,不过和煦公主前一阵子确实带着驸马出去游玩了,淑媛公主成婚,她都没赶回来,随礼还是和丰公主带来的。
你想不想也出去游玩一番,我听说西湖很美……徐蛮上前一把就拉住诸葛初清,急迫道:是不是宫里出了事!诸葛初清就知道自己这样说,会引起她的怀疑,可他真的不希望徐蛮来淌宫里那潭浑水。
大长公主最近入宫,都发现宫里的异常,很多曾经没有见过的宫女太监,似乎在无法掌控的情况下,占据了不少重要的位置,而皇后最近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也开始卧床养病。
可皇帝至今都没有清醒。
宫里怀疑皇帝可能中了毒。
诸葛初清终究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道:只是不论如何查证,最终都会牵扯到皇后娘娘。
不可能,舅妈怎么会毒害舅舅,他们少年相识,原就感情深厚,若不是黄家相逼,舅妈早就嫁给舅舅了。
徐蛮怎么也不会相信舅妈会是凶手。
诸葛初清赶紧拍着她的后背,点头道:这事儿确实不可能是皇后做的,不说查的太过轻易,皇后也没有那个必要这么做,有人无非是想将皇后与皇上隔开罢了,也不希望皇后插手皇上的休养。
是黄美人!是黄美人对不对?徐蛮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样的情节,虽然与书中有差别,可大致方向却是没有错,皇帝昏迷后,黄美人很快把握住宫中大局,直到皇帝莫名猝死,大皇子一下便取得了主动权,之后继位。
徐蛮默默的抬头看向诸葛初清,书上的诸葛初清是黄琇莹的丈夫,虽然在那一场变革中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他却是中立态度,并且在故事的最后,安然无恙。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书上叙述的那样了,如今诸葛初清是她的丈夫,但她肯定是站在皇帝舅舅身边的,那若是事情还按照书上的发展,会不会……会不会诸葛初清也随着她一起落得个惨死的下场?诸葛初清感觉到徐蛮浑身发抖,以为她是被宫里的事儿吓着了,便忙道:宫里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被黄美人把持,但咱们也有咱们的渠道,只要弄清楚皇上是中的什么毒,别忘记了,咱们还有范太医。
你知道他在哪里?徐蛮喘了口气,她曾经也想找范太医去为舅舅瞧病,但派了人去,却发现人已经离开许久了。
知道,但是不能让他露面。
诸葛初清几乎是贴在徐蛮耳朵边上说道。
徐蛮想起黄美人一家的心狠手辣,也忙道:确是如此,只是,那毒药之事……放心,你要相信皇上那么多年艰苦的过来,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的。
诸葛初清这下没有多说,有些事情太过复杂,徐蛮知道了也没有好处。
我阿爹和大哥他们怎么样?徐蛮现在一想起若是黄家得势,公主府绝对不会好过。
毕竟三位公主都是皇上的姐妹,感情又好,黄家暂时不可能动手。
诸葛初清也清楚黄家与公主府的纠葛,当年公主与左将军的婚姻,犹如一个笑话,如今黄家似乎又要抬头了,而且似乎想要的,比当年的大都督胃口更大。
徐蛮想起这辈子徐家的祖母早已经不在了,那么父亲与大哥就绝对不可能因为徐家祖母而出事死在外头,而且二哥如今身在军营,就算黄家想动,手也伸不了那么远。
到是书上所记载的瘟疫以及考场舞弊,到现在还没发生,那就是说,很可能就是这几年,毕竟书上记载黄琇莹嫁给诸葛初清也差不多要比自己嫁人的年纪大一些。
你不要胡思乱想,梅婆婆与槿婆婆明儿个来咱们府上,帮着你管管事儿,你也可以多偷偷懒。
诸葛初清与徐蛮早就想将两人接来,但两位老人都觉得分开更好,却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两位居然主动提出入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答应基友11号一起开系列的,结果某心失约了,55555,但是无论如何,不想烂尾,会按照大纲把结局好好收一收,下面大黄要出来了,来发挥她的余热。
137 第一百三十六章梅婆婆与槿婆婆这个时候来翁主府,徐蛮不用想也知道,怕是她们也觉得最近宫里形势不对,而公主府上有驸马和直王世子,但翁主府上除了最近时常出门的诸葛初清,居然就只有徐蛮一个主子了,这让两位大半辈子看尽宫廷变换的老人看来实在是不妥。
其实两位老人之前也经常过来小住的,也帮着徐蛮看看账本,教教下人,府里人也都知道这两位老人的地位,丝毫不敢怠慢。
但这次是主动常住,却是没有的,所以徐蛮趁着两位前来之前,赶紧让人将两位之前居住的院落收拾起来,又特别让之前服侍两人的小丫头提前去准备一些应用之物。
徐蛮这辈子没有祖母,徐家祖母又是那副德行,梅婆婆一生忠于直王夫人,为了保护驸马吃尽了苦楚,可等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她非但没有留在公主府荣养,反而与宫中的妹妹搬到一处小院共度余生,几乎无事从不去公主府上打扰,更别提以恩挟报,在她的心里,只是希望在有限的余下生命里,看着公主府一家幸福安康。
也正是这点,不光是徐蛮,就是大长公主对其都是极为敬重,时常派人询问其生活。
初清,你说舅舅他会好起来么?徐蛮躺在床上,被诸葛初清抱在怀里,看着黑漆漆的帐帷,想着这些天外面的变化说道。
诸葛初清贴在徐蛮后背,半闭着眼眸,只是那样静静的躺着,将两人的发铺在一处。
皇上他并不是孤单一人。
徐蛮想起了舅舅的母族朱家,还有边关的赵将军以及与诸葛家联姻的周家,甚至她在看书时极为痛恨的丁皓然一家,这些人一向与皇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按照常理来看,是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再说,这辈子黄琇莹已经变成了这样,丁皓然怕也不会被其迷惑了。
脑袋迷迷糊糊,徐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却仍旧能感受到身后令人安心的温暖。
第二日,梅婆婆与槿婆婆果然一早就来了,熟门熟路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开始闲不住的查看府内的情况,只是这一次越发的严格,徐蛮知晓,这样关键的时期,总不能让人从里头搅合了。
今儿个公主府来了消息,说是两位嬷嬷来了,总是要人服侍的,怕主母人手不够,一会儿会送一房人过来。
青梅伺候完徐蛮吃过东西,才说道,此时诸葛初清已经出去了。
徐蛮皱起眉头,看向青梅,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道:是我母亲传的话?可不是,是公主身边的青笋姐姐亲自来的。
青梅也觉得翁主府上的人其实已经够多了,但是却也不妨碍人家母亲宠着女儿。
徐蛮与青梅想的也差不多,只当母亲疼惜自己,便没多说。
她原本想着吃了东西要去园子里走走,却见香椿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脸的恼怒。
这是怎么了?徐蛮又重新坐回椅子上问道。
香椿躬了躬身,先行一礼道:回主母话,外头曹家夫人求见。
徐蛮不解的看向青梅,什么曹家夫人,她怎么不认识。
青梅想了想,只能摇摇头。
香椿见状,立刻就急道:还不是原来那个黄家大姑娘,如今成了曹夫人,到是厉害了起来,还说什么我们若不让她进来,怕是要后悔的。
徐蛮这才想起,黄琇莹之前嫁入了武将曹家,难怪是曹夫人。
你没让人说我身子不适,不见客么?香椿气得眼泪都在眼眶里转悠,抽了抽鼻子,怒道:怎得没说,可不让他们进,他们就在外头到处嚷嚷,尽说些可难听的话。
哟,这么久没见,她到是长本事了?徐蛮到没生气,她翁主府周边人并不多,就算传出什么又能如何,她是翁主又嫁了好夫婿,谁还敢给自己脸子看,就算有那不知死活的,日后也有着法子整治,只是黄琇莹之前恨不得对自己退避三舍,又为何会亲自上门,他们?黄琇莹不是一个人来的?香椿撇过脸,红着鼻子道:她带了二十多个侍卫,看样子是当兵出身,只是那说话什么的,实在是……徐蛮反应过来,黄琇莹居然私自就升了出门的仪仗,还敢带那么多侍卫在她翁主府门前耀武扬威,这莫非宫里头……府里的侍卫呢?徐蛮站起身来,问着身边的青梅。
青梅忙道:除了您的亲卫外,都在府里各处守着呢。
传我的话,让我的亲卫将门口那些人都赶到大街外头去,必要的时候……徐蛮淡淡的说道:杀鸡儆猴也无所谓。
那曹夫人呢?青梅不安道,如此的明目张胆的,想必宫里人一定会给她撑腰。
我是皇上的亲外甥女,她敢上我门前撒野,总不能不让我好好招待她吧。
徐蛮冷哼一声,转过眼眸道:等她的侍卫都滚了,就让她进来吧。
香椿听了话,马上转身出去,到二门让人传话去了。
青梅见徐蛮没有逛园子的心思了,就将她的披风脱下,边脱边道:可要去后头与两位嬷嬷说一声。
这点小事就劳烦婆婆们,我日后还怎么掌家。
徐蛮摇摇头,不过一个黄琇莹而已,不论日后结局如何,至少她已经改变了黄琇莹重生后的剧情,特别是在婚事上,黄琇莹绝对不能算是赢了。
喝着茶,翻着书,徐蛮懒散的坐在内室里,就如同平时一样,青梅站在一边伺候着,表面上也一点没看出异常。
就好像大门口没有人争斗,也没有什么血腥的事件。
回主母的话,曹夫人求见。
香椿再一次进屋,脸色虽然有些发白,可眼睛特别的亮。
我们的人中有人受伤么?徐蛮翻着书页连眼皮都没抬。
香椿低眉道:只有一人伤了手臂,到是对方,一人身死,其余十人重伤。
徐蛮捏着书页的手顿了顿,却还是翻了过去。
曹夫人还在大门外……香椿见徐蛮没有下文,又提醒道。
她到是执着。
徐蛮抬起头合上书,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才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慢悠悠的道:既然如此,我若不见她,到是不近人情了,让她进来吧……香椿这次没出去,撩开帘子在门口喊了一声,就派个丫头到前头传话去了。
你先下去,让二门的嬷嬷给受伤的亲卫五十两赏钱,再给找最好的外伤大夫仔细瞧瞧,其余的人,都给三十两,再送每人两套冬天的衣裳。
徐蛮接着吩咐道。
香椿应声,转身出去了。
这次黄琇莹倒是没让徐蛮多等,虽然让两个丫头扶着,腿脚还有些软,但扬起的下巴到底没让她落了气势。
若是你不向我行礼,我随时可以请你出去。
徐蛮是在外头花厅里见的黄琇莹,她坐在主位上,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黄琇莹,只在黄琇莹站着不动时,开口提醒道。
黄琇莹怒上心头,刚要出口讽刺,却又想起刚刚在外头,自己带来的二十多个精兵,居然那么容易就被人撂倒扔出了长街,甚至还有一人身死,心口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发凉。
黄氏给翁主请安。
黄琇莹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她本意是想要来翁主府给徐蛮一顿好看,只是没料到,即使皇帝如今昏迷,徐蛮竟然还能如此嚣张。
徐蛮话都懒得说,微微颔首,就算回礼了。
我记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好说的吧。
黄琇莹见徐蛮连坐都不让坐,脸色越加难看,两手交握,飞快的转动手上的玉戒指,以缓解心里的焦躁。
我只是来求翁主一件事。
徐蛮提起嘴角,好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翁主,咱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又何苦每次见我,都针锋相对的呢?黄琇莹沉黑了眸子,直直盯着徐蛮说道。
徐蛮一甩衣袖,站了起来,看着下手的黄琇莹,毫不掩饰的说道:你有话就直说,何必扯上那么多,咱们有没有情分你比谁都知晓,当年你见死不救又何必如今再来讨人情。
那我在宫里之事,你敢说没有你的缘故?黄琇莹立刻反唇相讥道。
徐蛮气极反笑道:真可以佩服你的无耻,宫里那事,原委是如何,你比我都要清楚吧,还需要我给你整个说一遍么?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你!黄琇莹深吸了一口气,铁青着脸,压住了火气,硬声道:我今日来,不过是好心提醒你,我姑母如今已是宫内第一人,我大表哥很快也会摄政,你若是有点脑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功补过,想是我大表哥也是有容人之量的。
徐蛮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将功补过,将什么功,补什么过,她一介女流,难不成还能给大皇子什么帮助?我不懂曹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且不说如今宫里皇帝皇后犹在,曹夫人这话说的就是大不敬,再说,就算大皇子摄政,我也是堂堂公主之女,我母亲是他的亲姑母,我们是皇室之人铁板钉钉,怎么着?难不成这天下要姓黄了不成?此话说的诛心,连黄琇莹身边的两个丫头都被惊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此时耳聋才好。
冥顽不灵,你若是肯将大师身藏之所说出,日后说不得还会留你一命,否则,不过一个翁主府罢了。
黄琇莹也不敢再听下去,若是隔墙有耳,这话传出去,就算日后大皇子登基,也容易让人诟病,她自己更是没好果子吃。
徐蛮实在没听明白黄琇莹说的是什么,见她说完这一句,就匆匆的离开了,徐蛮就算觉着古怪,也没叫她留下。
去查一查,黄琇莹最近有什么大动静。
徐蛮最终还是不放心,就对青梅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某心由于中暑,拉肚子脱水了,现在处于半死的状态==快来抚摸我~138 第一百三十七章黄琇莹走了没多久,诸葛初清就从头回来了,想是知晓了有人来翁主府闹事,便什么都不顾的跑了回来,进门之时,徐蛮还能瞧出他焦急的眼神与额头上的冷汗。
阿蛮,你没事吧?不顾着周围还有丫头,诸葛初清一把从椅子上将徐蛮抱在怀里,用力的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声音微微颤抖道。
徐蛮侧过头看着丫头们红着脸退了下去,她回抱住诸葛初清,笑着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咱们翁主府也不是纸糊的,任谁都能来踩一脚。
我听说她还带了军中士兵来,她是想干嘛?诸葛初清吻着徐蛮的脸颊,眼中丝毫不掩怒火。
徐蛮任他吻着,安心的靠在诸葛初清身上,轻笑道:还能干嘛,不过是想要告诉我如今宫里是她黄家做大,让我识时务罢了。
犹记得她小时候还是个贴心懂事的女孩子,真没想到也越大竟然越发的古怪了。
诸葛初清冷着眸子,牵起徐蛮的手往内室里去。
徐蛮被暖暖的手握住,心里却在吐槽,这女孩子小时候是很贴心懂事,可怎奈还没长大就换了芯子,变成已经重活一世的女子,心思早就复杂多变了,再加上你这位几乎是人家精神寄托的好表哥,向她的仇人倒戈不算,还娶了她最痛恨的女人,她要是还能干净的犹如一朵白莲花,那徐蛮真要怀疑这本书是不是圣母文了。
进了内室,徐蛮还来得及坐到榻上,就被诸葛初清用唇堵了上来,徐蛮气息一乱,唇齿微开,攀住诸葛初清的肩膀,两人便开始吻的浑然忘我。
今日的诸葛初清明显比平日要急切的多,徐蛮的舌尖传来阵阵刺痛,清楚的显示了此时的诸葛初清内心是多么的惶恐与不安。
其实徐蛮一直以来,都不太能理解诸葛初清这样浓厚又强烈的感情,对于这样的感情,在徐蛮前世那样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至少在徐蛮活过的那些岁月里,除了小说中,是听都没听过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孩童,将另一个女童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从对妹妹的爱护,到少年懵懂的恋情,再到后来非她不娶的执念。
难道他就没有迷茫过,后悔过,或是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么?徐蛮知道自己喜欢诸葛初清,甚至是爱上了他,但她自问对比诸葛初清的感情,每逢觉着自己已经比之前更加爱他了,却在一个转身后发现,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自己。
徐蛮每每想到她与诸葛初清之间的感情,想到诸葛初清的占有欲,都有种庆幸的感觉,若是她不能回应他的感情,或是说她有了别的相互倾心之人,那她与诸葛初清之间的故事,就必将会是一个悲剧。
心疼的回吻着诸葛初清,他的爱情里总带着一丝的小心翼翼,与算计自己后的愧疚恐惧,他从一开始盯住自己,就已经算是将他本身放在了爱情的弱势一方,就像前世的那句话所述,谁先爱上谁,谁就已经输了。
然而,诸葛初清不但输了,还输的心甘情愿,输的满心欢喜。
以后遇到这些事儿,先记得寻了我回来,别单独见那些人,你若是有个万一,你叫我……诸葛初清哽住,居然不能言语了。
徐蛮舔了舔软麻的唇,摸上诸葛初清紧皱的眉头,心疼道:不过一点小事罢了,值得你怕成这样,既然你这般说了,日后我定不擅作主张了,可好?诸葛初清见徐蛮应了,才松开眉头,舒了口气,又将其纳入怀抱,窝在她颈脖旁,闷声道:什么都可以随意,唯独你不行。
徐蛮软下了眸光,捏了捏诸葛初清的耳朵,有这样一个宠着自己的男人在身边护着,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中午诸葛初清回来了,自然是去问候一下梅婆婆与槿婆婆,因着两位婆婆固守本分,所以午膳还是只有徐蛮与诸葛初清一同在正房用。
用膳的时候,徐蛮就将母亲会送一房下人过来帮忙的事儿说了。
诸葛初清起先还很是轻松,只是越听面上越严肃,最后甚至忘记了去吃碗里的饭菜,这让徐蛮觉着他很反常。
那房人回来之后,记的一定要带到正房来,我也想见一见。
诸葛初清回过神说道。
而徐蛮在狐疑中度过午休,再看到那一房所谓下人之后,顿时,她明白了诸葛初清午膳时让人不解的情绪了。
阿曦?徐蛮见到人后,先一步就将屋里无关人士全部叫走,只留下青梅香椿两人在一旁伺候。
眼下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的孙闵曦头上扣着顶软帽,脸也被涂的漆黑,只留着那双灵动的大眼,叫徐蛮一眼便认出来了。
蛮姐姐。
少年软着声音,带着委屈的走了过来,想要扑入徐蛮的怀抱,却在瞧见诸葛初清不经意的一瞥后,愤愤的在徐蛮跟前停住了脚步。
你怎会出宫而来?徐蛮上前拉住孙闵曦的衣袖,紧张道:可是宫里真的已经不能容身了么?孙闵曦一听她说到此处,眼眶都红了,用衣袖擦了擦脸,哽咽道:父皇一直昏迷不醒,阿娘又病的厉害,宫里竟然无人能够做主,若不是今晨,我随身的太监小莲子吃了我赏下去的燕窝粥,当场吐血而亡,阿娘也舍不得送我出宫。
可即便如此,也费了好大的周折,若没姑母入宫探病,想是我此时还在宫里一筹莫展呢。
徐蛮惊得倒退了几步,就算她曾经设想过宫里的变化,但到底还存有一些期望,可如今孙闵曦可怜兮兮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还拿什么欺骗自己。
黄美人都敢动手谋杀舅舅的嫡子了,这么说来,只要大皇子摄政权一到手,是不是就要铲除舅舅与舅母了?你一个人来的?诸葛初清扫向他身后的众人,说是公主府送来的下人,但看这些人双目清亮,四肢健壮,站姿笔直,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的陪嫁下人。
奴婢桂圆,给翁主与大人请安。
人群里最矮胖的那个哆哆嗦嗦走了出来,给徐蛮与诸葛初清行了一礼。
孙闵曦接口道:他是我另一个贴身太监,如今我只能信他了。
事不宜迟,下午有一支胡人商队要去杭州,你带着贴身太监再带几个人马上就走。
诸葛初清不等大家互述衷肠,就立刻吩咐道。
孙闵曦红着眼睛望向站在阶梯上的男子,他曾经一度都很讨厌他,觉着他虚伪,觉着他为了得到蛮姐姐不折手段,却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需要他出手相助的一日。
而且这个男人居然没有一丝的纠结与不愿,那样的当机立断,孙闵曦忽然觉着也许蛮姐姐正是需要这样一个有担当的男子。
不用歇息一下么?徐蛮刚看到表弟,还是这副模样,心中不忍道。
来不及了,还要走后门,宫里很快就会发现他不见了,也会知道今晨毒杀失败,如今右相把持朝政,黄家把持后宫,就算和皇后娘娘撕破脸也是做的出来的。
只要这小子没事,皇后娘娘在宫里顶多艰难些,却不会有危险。
诸葛初清扶住徐蛮的肩膀,耐心分析给她听。
徐蛮不舍归不舍,也知道逃难的事情越快越好,就忙叫青梅拿了银票出来,再带上几套还没来的及分发给下人的棉布短打,送与孙闵曦,希望他在路上少吃些苦头。
诸葛初清也没多什么废话,让那些随着来的配房下人,自荐身手最好的四个人,给孙闵曦带上,叫他们扮作码头上搬运的伙计,只等着胡人的船一靠岸,就一同登船而去。
徐蛮强制镇定的将丈夫与表弟送走,这才回到正房,看到留下的那些人,内心再乱,也还是问道:你们是我母亲送来的?可是都会武艺?谁料,其中一人居然行了军礼,开口也是一嘴的江西腔调,细问之下,徐蛮才恍然大悟,这些非但不是什么下人,且各个身手不凡,竟是二哥上次去寻精铁书册时接头的直王亲兵,也就是徐蛮祖父留给他们一家保命的一支隐藏在当地的军队。
快,快去将梅婆婆请来。
虽然看的出这些人的年纪还轻,就算领头的也不过40来岁,但徐蛮就是想要让梅婆婆来瞧一瞧,她当年护住的东西,到了如今依旧发挥着它的作用。
且不说徐蛮请来梅婆婆与那些新到的精兵如何叙旧,只说诸葛初清带着孙闵曦与余下几人,配合着运货的伙计,一同往码头去,到了临近码头的时候,孙闵曦也不含糊,二话不说拿起一袋麻包就抗在了肩头,混在伙计当中,竟然也不显眼了。
诸葛初清撇过头,勾起了嘴角,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带着货,正巧碰到之前相熟的胡人,诸葛初清笑着与之打了招呼,又说了自己有一批货要送去杭州。
这位胡人商旅似乎与诸葛初清关系不错,一口便答应诸葛初清,让他将货物送上货船,一路照应。
于是,两队人合成了一队,孙闵曦那瘦小的身子就更不容易被人发觉了。
这一路,极为顺畅,直到货船驶离了码头,诸葛初清才偷偷松了口气,面上一肃,回过头瞧着随后赶到的黄琇莹之长兄,以及一队手持兵刃的官兵,眼底一片漠然。
139 第一百三十八章你说什么?谁被带走了?徐蛮惊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原本一个下午心神就不定,眼瞅着天色擦黑,可诸葛初清还没回来,但总归还留有一丝侥幸,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诸葛初清铺子里的一个管事给打破了。
回翁主的话,是东家被黄家人带着亲兵给弄走了。
管事缩着肩膀,胆颤的不敢抬头,他知道他们没保护好东家,这万一翁主追究起来,他们一个都别想活命。
徐蛮掐着自己的手心,暗自告诫自己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慌乱,即便急得眼眶发潮,她也不能哽咽一声,还得镇定道:说吧,当时什么情况?管事仔细回忆之前事情发生的经过,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重要的线索,接着又怕徐蛮觉着他们不够尽心,便颤声道:之前东家通知说,下午有一批货要出港,咱们就带着人和货一起去了码头,正巧遇上曾经有过生意来往的胡人商旅,就搭了顺路船,让他一路照料着。
谁知道咱们的船离港之后,黄府上的大郎居然带着一队亲兵将咱们都围上了,说是咱们东家窝藏朝廷捉拿的要犯,这……这怎么可能,咱们的人自不可能让那些人将东家带走,可东家却说,若他不去,当下必会见血,就让小人先回府上报信。
说是让翁主不必担心,明日一早,他定会归家。
徐蛮紧紧咬着后槽牙,否则她真能当众骂出脏话来,黄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午出嫁的女儿带着人上门挑事,下午这家的男儿就将翁主府的男主人给拘走了?怎么着,还真当天下都姓黄了?徐蛮铁青着脸,继续问道:除了你们东家,还有旁人被带走么?那管事摇摇头,接着解释道:那帮子将我们都叫过去,一一点看之后,就放我们走了。
遣走了管事,徐蛮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归了位,只要黄家带走的只有诸葛初清,那么就证明,孙闵曦已经算是暂时安全离开建康城了。
掩住心口,她难免后怕,若是真按照她之前想的,留着孙闵曦在府上休息一阵,那恐怕真要跑不出去了。
只是,徐蛮压住心中疑惑,那胡人的商队,也太过凑巧了些。
青梅,你传我的话,府里的侍卫一半留在府上,另外一半与我的亲卫一同,陪我去左将军府上走一趟!徐蛮一拍桌面大声喝道。
青梅在一旁却不赞同道:主母,这事儿是不是寻了梅婆婆来商议一下,毕竟您一人前去,恐是不妥,再则天就要黑了……就算点上火把,我也要去!徐蛮一想起如今诸葛初清成为黄府上的阶下囚,说不准明日就要送入宫中受审,心里就一阵的不痛快。
那要不要通知一声公主府上?青梅也知道劝不了自家翁主,只好给自己翁主多一份保障。
徐蛮犹豫片刻,去了那份冲动之心,心里也清楚,若是自己去了再要不到人,最终还是要求到父亲那里,还不如一次来个一劳永逸。
等我们到了左将军府上,你再派人通知公主府,只找我大哥就好。
徐蛮当即决定道。
左将军府离曾经诸葛家落难所居之地较近,周围都是武官,大多也与黄家有所联系,只是能居住在建康城里的武官,不少也是没有实权,一向只能依附与高位的武官,以求能谋寻到更高的职位或是远离京都,拥有实权的位置。
最近虽然朝堂变化很快,也依旧是右相当朝,文官不倒。
但很明显的是,武官因着大皇子的缘故,特别是曾经大都督那一脉,多多少少都开始得到重用,这让这些一直被压制却苦于曾经因为大都督而得罪皇帝的武官们,一时间心潮澎湃,自然也萌生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一日傍晚,远处的火烧云还未退下,不少人家就发现不远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亲兵,人人举着火把,火苗闪动,在这样昏黄的傍晚,竟瞧不出来人究竟有多少数量,只觉着恍恍惚惚间,这其中似乎有辆马车夹杂,也不知是哪家的人物。
可是很快,这些看热闹的人们发现,这群人并非只是路过,而是很有目的的靠近了最近风头十足的左将军府。
这让躲在一旁看热闹,心中早有投靠黄家之意的武官们立刻做鸟兽散,之后却让面生的下仆守在左将军府附近以获得第一手的消息。
此时,也同样是左将军府上用晚膳的时候,近日县主不在府上,说是带着儿子回北方娘家探亲去了。
这让被压制了许久的江姨娘再一次翻身出来扬眉吐气的管理起将军的事务,而原先被媳妇整治的几乎快入佛堂度过余生的黄家老太太,这会子也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说话更是越发的大声了。
除了县主留下的正房因着都是北方列侯的家奴守着,他们不敢动,其余的地方,该换人的换人,该欺压的欺压,就好似被人从牢房里刚放出来一般,一家子都透过了气。
唯独左将军,因着妻子归家,江姨娘出来管事,联合着自家的老娘给自己施压,连去个别的姨娘的屋子,都要瞧着江姨娘掉好半天的眼泪。
这若是往年还好,但自从自家媳妇进门之后,媳妇本就是个不错的美人,更别提后来给他纳的那些个鲜嫩的各种口味的姨娘,早将这位将军的口味给养刁了,再加上江姨娘年纪毕竟大了,而且近些年被主母压制,女儿又出了大事,儿子还娶了一房不怎么样的媳妇,所以心情一直郁郁,容颜要能保持如初,那才叫怪事。
所以,即便最近左将军在朝堂之上因着自家亲妹,终于可以展眉而笑,可回到家里,却是一日比一日提不上劲,前一日居然还梦见了悍妻回府,心中竟是喜不自禁,直到梦醒时分,瞧着身旁的老妾,胸腹中那一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怅然反而愈加浓重了。
今日一早,女儿带着兵丁去了翁主府示威被人反咬一口,鲜血淋漓的回到曹府一事,他也是知晓的,原本他还觉着妹妹让女儿如此高调的去试探欠缺妥当,特别是女儿这般被人打了脸,就如同他被人打了脸一般。
可到了下午,仿佛风水轮流转,翁主的夫婿居然因为窝藏了皇后之子被自家长子擒了回来。
眼下皇宫之中,皇帝与皇后皆不能管事,大皇子又有贵人相助,眼瞧着离那个位置也不远了,皇后的嫡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小小翁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个美梦还没留到晚上去做,他左将军府上就被人狠狠的堵上了。
你说什么?大门被人堵上了?左将军黄赫冲筷子上的红烧肉一下就掉在了桌子上。
是……是……回话的管事嬷嬷被将军的一脸煞气所震,万般言语都咽下去了。
黄赫冲一摔筷子,大怒道:府里的人呢?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嬷嬷赶紧回道:听外头喊,好像是翁主来了。
黄赫冲即刻看向自己的庶长子,这人可是他拘来的,眼瞧着人家夫人追上门来了。
还敢上门?最近得意非常,自信爆表的江姨娘放下筷子,用帕子沾沾唇,轻蔑道:她家出了这等窝藏朝廷钦犯之人,还有脸上门要人?这只要一提到与公主府有关的人,江姨娘心里就来火气,不说当初那位公主嫁入黄家,却将自己丈夫弄去了什么公主府,一年到头居然还要在公主府住上一段,就说女儿明明那么稀罕诸葛家的小子,最后也给那贱/人的女儿给弄了去。
也活该那臭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落得今日阶下囚的下场。
就说人是咱们奉命抓的,已经送入宫了。
左将军虽说对公主府十分不满,但对待这位翁主却有种奇怪的感受,有时候甚至会胡乱琢磨,若是当初他真和公主生下一位翁主,那会不会是徐蛮这个模样性格的。
即使这个想法很荒唐,可他就是不经意会想起。
那嬷嬷却还是没走,脸色甚至变得很差,纠结半天后,只好硬着头皮道:老奴已是说了,可是那位翁主不但不走,还……还……说,她又能如何?黄宏辉是黄赫冲的长子,原本是当着嫡子养大的,他从小在母亲身边,被母亲与祖母惯着,又给他灌输,将军府的一切,迟早都是他的这样荒谬的言论,可到头来,嫡母一来,嫡出的弟弟一出生,再加上嫡母娘家势力雄厚,他从小接受的一切想法,都化为了泡影。
就更别提之后还娶了个表面瞧着身份高贵,其实娘家内里早就破败不堪的世家女子。
他从性格到人品,几乎就是被这样的大起大落弄得扭曲且暴躁起来。
那位翁主实在如同乡下村妇一般的粗坯。
回事的嬷嬷欲哭无泪道:她居然收集了周围所有的粪桶,将那些龌龊物全都倒进了咱们府的围墙之内……还有大门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是恶心了一点……有人说为毛皇帝与皇后那么快就被控制了,因为大皇子是有预谋且有帮手的,之前有伏笔,再说就露馅了,咳咳……但是很明显,皇帝这一派的人也不是没有准备,这就是一场博弈,谁能掌控全局,谁弄洞察先机,谁就有机会赢<140 第一百三十九章徐蛮坐在马车上,用熏香的帕子捂住了口鼻,才能抵挡住外头传来的阵阵恶臭。
她就知道黄家不会那么容易开门,那不如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刺激,让他们自己出来见她好了。
回翁主,周围的墙壁与角门都泼上了,还要泼么?青梅白着脸,恶心的差点没吐了。
徐蛮撩开窗帘,往外头瞧了一瞧,原本转角处还有人远远的张望,如今包括外街都空无一人了。
他们府里还没人出来么?青梅摇摇头,觉得空气都要窒息了,也亏得里头的人还能待的住,怕是都跑到二门里去了吧。
好在自家的人泼完粪就躲到这里来了,不然站在门口非臭晕不可。
翁……翁主,里头出来人了。
外头跟着的嬷嬷,闷着声唤道。
徐蛮遮下眸子,轻喘了一下,勾起冷冷的嘴角道:让人把那人带过来。
那嬷嬷赶紧过去传话,等人带过来之后,这位嬷嬷不禁暗赞主母英明,来人果然不是黄府上的主人,而不过是个二门小小管事,到显得左将军府上越发的不懂礼数,藐视皇廷了。
青梅,你去替我问一问,是不是左将军府上架子大到让我这位翁主亲自去门外相请,就算他左将军自持辈分高我一辈,那他家里的庶子我记得前些日子才搬回来吧。
徐蛮压根也没准备去见那个管事,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手段。
稍等了一会儿,青梅回来回话,听那管事的意思,话里话外不外乎是炫耀黄家与宫里的关系,甚至讽刺翁主府窝藏钦犯,此时不赶紧去宫里谢罪,到围上将军府,日后宫里怪罪下来,怕是翁主府上也得不了好结果。
徐蛮横眉冷笑,弹了弹晶莹粉白的指甲,无一丝波动道:先给本翁主打三十板子,然后扔到黄府门口去。
等到黄家的人得知管家被打,抛之大门之时,他们这才意识到,就算整个吴国风云变幻,但只要是姓孙的一日当朝,公主一日还在,那翁主就是翁主,就算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也不是他们能随便为难的。
为了不让人瞧着热闹,黄赫冲就算再想将府里的侍卫调出,甚至派出亲兵将徐蛮赶走,他也不得不压下火气,点了长子亲自去大门口迎接。
这是近几年来,徐蛮第一次见到黄琇莹的长兄黄宏辉,小时候的印象已经模糊,可如今站在眼前的,却是一位瘦高面黑的男子,眼带阴沉,姿态也没那么恭敬。
同样的,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黄宏辉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徐蛮,他厌恶的垂下眸子。
也许他的妹妹不了解,可他身为长子,又是在公主下嫁那一年怀上的孩子,从他出生以来,到公主与父亲和离再嫁,这段时间他即便不懂事,也从母亲嘴里听到过很多事情,譬如父亲的不归家,譬如母亲明明与父亲感情深厚,却只能做妾,譬如如果公主生了儿子,那么黄府上的一切都要交给这个孩子,而非自己。
黄宏辉至今都在庆幸,若非公主改嫁,怕他到时的处境会比现在更不如意。
总而言之,他黄宏辉会变成庶子,被正房欺压一辈子的祸根,就是从当年公主下嫁开始,否则江姨娘一定能名正言顺的嫁与左将军,他与黄琇莹何苦会遭遇多年这般尴尬境地。
翁主好大的派头。
沼气的恶臭让黄宏辉皱皱眉头,瞧着自家大门口一片的脏污,心中的不满更大。
徐蛮站在马车脚踏上,微低着头高傲的瞧着黄宏辉,干脆直接的说道:将我家夫君交出,本翁主立刻带着人离开,否则,我不介意让全城的恭桶都收集在此。
你未免也太过张狂了,那诸葛初清就算是翁主的夫婿,可他藏匿朝廷钦犯,甚至还有可能私下帮助转移,若是不能将那钦犯的去处交代,不说将军府,就是宫里,也绝对不会放人!黄宏辉挑着粗眉,漫不经心的说道,如今诸葛初清在他手里,等着明日送入宫中,再一番大刑伺候,就不信他不招。
证据呢?徐蛮大声喝道:你不过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将,有什么资格拘我夫婿,是皇上给你下了旨意,还是口头密旨?是大皇子殿下。
黄宏辉拱手向东,傲然道。
徐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跟着笑容一收,恶狠狠的说道:那就让他亲自来我府上抓人,我到要看看,什么朝廷钦犯,在没有证据之前,就能拿我的人!黄宏辉被她冰冷的眼神喝住,后脚跟稍动,心里却知那朝廷钦犯不过是个幌子,若是天下人都知道大皇子在未登记之前,就要着手除去正宫皇后之嫡子,怕是会被天下人嗤笑不说,还会质疑皇位是否来历正统。
毕竟这个天下还不完全是黄家的天下,就算黄美人握紧了后宫,但不代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反驳的声音。
怎么?翁主这是想抗命了?黄宏辉眼睛眯成一条线,外头徐蛮确实带了不少人来,可他们左将军府早不是昔日吴下阿蒙,最近旧部归拢,再加上父亲又被黄美人委以重任,还会怕这区区翁主府上的侍卫么?抗命?抗谁的命?徐蛮瞪圆了眼睛,冷哼道:我舅舅如今在宫中昏迷不醒,大皇子到接了手,准备收拾咱们这些个亲戚了?如此诛心之言,黄宏辉心头一缩,虽然现在皇家宗室,最直系的关系只有皇帝,和那位老皇叔一家,可不代表没有其余皇家留下的血脉,毕竟曾经尚主的人家也不少,若是按照徐蛮算的亲戚,许多有背景的世家,几乎都能算的上皇家的亲戚。
然而,黄家如今还不想与这些皇亲国戚交恶,甚至有意拉拢,但若是徐蛮这番话入得那些人精的耳朵里,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只因大皇子的祖父当初屠了多少人才坐上了这个位置,所以谁也不能保证,大皇子的未来不会秋后算账。
翁主请慎言!黄宏辉大声制止道:大皇子一向宅心仁厚,又是与翁主从小一同长大,翁主怎可污蔑兄长?徐蛮知道他要下套套自己,可她压根不准备钻套,一脸蛮横的说道:我不管你什么,今日你若是不将我夫婿放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扔粪不行,咱们就杀人,你不是不开门么?你府上的奴仆总有家吧,你一刻不开门,不放人,我就将你府上家奴的亲人全部弄到大门口来,少一刻便杀一个,到时候尸体全部挂在你将军府前的匾额下!徐蛮说的自然不会是平民,谁家府上不会有几房下人啊,都是一家一家卖身给了府上,翁主若是要杀几个贱民,除了在道德上会被人质疑外,至于那些人命,也不过赔些银两给将军府罢了。
但这恐惧的后遗症,却是能蔓延到整个府内,谁家没有亲戚姐妹,谁家没有父亲儿女,若真是这样,怕是将军府要大乱了。
你……你一个内宅妇人,心思居然如此歹毒!黄宏辉都被徐蛮一番嗜血的话给唬住了,他之前就算听过徐蛮刁蛮任性,也不过以为是小女儿家的手段,即便妹妹一直在他耳边抱怨,他也从没拿正眼瞧过徐蛮。
徐蛮捂了捂鼻子,伸手一挥,半句不愿多给,只对身后的亲卫道:给我上,我就不信了,翻遍了整个将军府,会找不到诸葛初清!黄宏辉听后大怒,后院是什么地方,那都是女眷,这些亲卫中虽然有女人,但也有不少男子,这要是今日被徐蛮给翻过了院子,里头的女人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看谁敢!徐蛮却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鞭子,在黄宏辉还未反应之时,就用鞭子一下缠住了黄宏辉的脖子,黄宏辉大惊,要用两手去扯那鞭身,却觉着越来越紧,居然一时无法挣脱,不由眼神从不屑变作了恐慌。
和里面的人说,如果不将诸葛初清放出来,我就拧掉他的脖子!徐蛮握住鞭把的手有些汗湿,但她还是表面上强装淡然,眼角却死死盯住黄宏辉的一举一动。
黄宏辉身边的狗腿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平日里可都是他们这般在外头横行霸道惯了。
这一来就是个彪悍的丫头,几乎是扼住了主上的咽喉,弄个不好,怕是真要人头落地。
就赶紧飞快的往里头跑去。
这次,真的是稍等了片刻,里面不但左将军出来了,还有黄家祖母以及那位闻名不如见面的江姨娘,此时正哭得梨花带雨,毫不凄楚,嘴里却完全不似表面那样柔顺,一句接着一句恶毒的话冒了出来。
此时两相僵持,徐蛮让人过去将本就绣花枕头的黄宏辉给绑了起来,逼迫左将军交出诸葛初清,然而左将军却一口咬定,诸葛初清已经被送入皇宫了。
这两边吵吵闹闹,等到月儿当空,污物熏得周围众人脑袋发昏之时,仍旧没有个结果。
徐蛮拿着匕首,在她将耐心磨光之后,就走到了黄宏辉的身边。
且慢!远处马蹄作响,似乎还有个人大声喊道:这是个误会,误会啊!141 第一百四十章之前黄宏辉仗着自己是男子,此处又是他的地盘,他身后还有不少会武的随从,所以对于徐蛮这么个十多岁的小妇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就算徐蛮也是带着亲卫前来,但他到底没想到徐蛮会真的出手,还一出手就擒住了自己,似乎完全无视左将军里的任何人。
黄宏辉被捆在一旁,心中又是怒又是怕,他怒极在家人以及下属面前丢尽了脸面,还害怕徐蛮当真犯了混,说不准不放诸葛初清,他今日就要丧命与此,到时候就算宫里有追究,也不会因为他这么个姨娘生的庶子,立刻与翁主和公主府翻脸的,那他不但什么都捞不着,反而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好在,父亲并没有袖手旁观,连祖母都被搀着从里头走了出来,黄宏辉听着祖母与阿娘怒骂,低下了头,后牙咬的咯吱响,他居然会落得这般丢人的境地,这些都是拜这个死丫头所赐,等着他能脱困,有朝一日,一定要她后悔今日所为!至于她的夫婿诸葛初清,现下不是还在府里地牢关着么,今夜就要在他身上讨得利息。
可还没等双方有个什么结果,黄宏辉就听得远方有人打马而来,他借着徐蛮亲卫手中火把上的火光,遥遥而望,这才发现,来人不止一个,甚至后面还带了不少随侍亲卫。
哎呀呀,来晚了来晚了。
那人一下马,原本的笑模样迅速扭曲,一手捂住了口鼻,一手用扇子扇着凉风,恶心道:这……这味儿,呕……徐蛮虽然见过这人,可她看见这人身后的两人时,眼睛着实亮了不少,嘴角也勾了上去,大喊道:小舅舅,大哥,香郎君!扇风的男子皱着眉头,却还是笑着道:小丫头不过许久没见,这脾气越发的坏了。
徐蛮暗叹这人虽然年纪将过40,可老天似乎就是特别钟爱于他,看他颦眉遮目的风流劲儿,还真以为是哪家少年郎,那张娃娃脸这些年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阿蛮也真是的,不声不响的就自己来了。
徐海生拿着马鞭,拱手还算客气的对着门口早就铁青着脸的左将军说道:都是舍妹的错,还望将军见谅。
左将军黄赫冲一见这阵势,心里就咯噔一下,虽然看起来来者都尚算有礼,可明显不是向着自家,反而更像是来给那个丫头撑腰的。
这若是别人还好,但这三人中,一位是皇叔家的那位公子潜,虽然不入仕途醉心商场,但是谁都知晓,老皇叔对他可算疼惜宠溺,他又从来是大方之人,皇叔府上,那两位嫡子与这位庶子的关系也一向和睦。
今日他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后头的王府与那位皇叔。
再来是翁主的亲哥哥,如今的直王世子也到了自家府上,怕是之前就传过了消息,就算直王已经变成了闲散爵位,但到底军中也有一些当年没有随直王赴死或是庄成手下的将领存在,这也是黄美人即便忌惮公主府,也不敢将其拦在宫外,或是有什么大动作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吴国公主一向尊贵,除非大皇子有什么大动作,否则还真不好动。
下午就时候就不应该听长子的话,当时就应该直接将人送入宫中,否则何来这等麻烦。
世子,不是老夫托大,只是令妹之举实在是不妥。
黄赫冲目光扫过自家大门以及墙壁,一阵阵的反胃。
显然徐海生也没料到徐蛮的手段如此……所以他干咳一声,笑着回道:这里我替舍妹告罪一声,实在是情急之下,人之常情。
黄赫冲气闷,这话就是说他黄家不近人情了?我也很是好奇,今儿一批货是我叫初清替我托胡人贩去扬州的,怎么初清就会被请来将军府上呢?可是我那货有什么问题?公子潜晃着与徐蛮相似的酒窝,语带诚恳道。
徐蛮一听扬州二字,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莫非这就是诸葛初清有信心次日归家的原因。
她再转眼望向公子潜身后的檀香,他就算一直没说话,可那轻松的模样,到真不像是来救人的。
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若请各位府里说话,毕竟这里不太方便。
黄赫冲转头吩咐人将女眷都带了回去,无视江姨娘哀求的眼神,直接让人强制送回了后院,这会儿已经不是单单和小姑娘置气的时候了。
不必了!公子潜将扇子一合拢,将扇骨敲击着手心,漫不经心道:明日我还有一批货,若是没有诸葛初清,我到不敢进了,他赏文玩的本事比我店里的掌柜还要毒辣,你今儿个给我放出来,等明天事情了了,我再给你送回来。
到时候你们有什么恩怨,我都懒得理会了。
徐蛮差点没笑出来,这人一旦放出来,还有能回去的时候?显然黄赫冲也想到了这点,就算公子潜说的再天花乱坠,可到头来,最终结果也不过是想要将人带走。
此事并非我一个将军府可以做得了主的。
黄赫冲虎目微眯,淡淡道。
哦?公子潜的音调有些奇怪,连笑容都不达眼底了,怎么着?这诸葛初清是要造反了,还是私贩禁品了?居然连将军都做不了主了?并非如此……黄赫冲赶忙说道。
将军,你也别忘了,诸葛初清娶了阿蛮,他也算的上是半个皇家人了。
公子潜又似好心的提醒道:阿蛮的嫡亲舅舅虽然病着,可她却不止一个舅舅呢。
黄赫冲双拳一握,这是摆在明面儿上的威胁了,而他却反驳不得,只能道:宫中逃逸一重要的人犯,据报可能与诸葛大人有关,老臣也不过公事公办,还请诸位不要为难老臣。
据报?那人呢?叫出来我瞧瞧。
公子潜随口说道。
黄赫冲哪敢让人出来,这事儿若真是细问,那皇后之子失踪的事情就要露馅,如今大皇子根基未稳,怕是会让事情变得越发复杂,对于日后也尤为不利。
此事……黄赫冲一心只想拖延时间,想必府内心腹已经得了消息,定会找个机会将诸葛初清转入他处,如今不过与这些人虚与委蛇,找时机救回儿子罢了。
难不成,将军还认为本公子也有窝藏钦犯之嫌?公子潜收住笑,冷冷的看向黄赫冲,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黄赫冲双鬓染汗,到不是怕了这些人,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让他隐忍,不可逞一时之快。
自然不是。
公子潜摆手打断他,不耐烦道:既然将军不准备将人交出来,我就亲自进去找了。
黄赫冲一见这架势,是要硬闯啊,他忙让人堵住臭烘烘的大门,不悦道:公子如此作为,又置于我将军府何地,置于宫中黄美人与大皇子何地?我可管不了这些,我明日就需要这个人,今日就要带走!公子潜也极为不满,还没有谁敢如此不给他面子。
将军府大门前不但臭气熏天,还围着各路人马争吵不休,但徐蛮却发现大哥与檀香都只是站着,很少插话,但偶尔间递给自己的眼神,却是安抚居多。
就在徐蛮想不明白之时,这次老远就能看到数只火把从远而至,徐蛮的心顿时揪成一团,那打头轿子一看便知道是宫里来的。
果不其然,轿子在大门口停了下来,一个年老的太监刚一下轿差点没吐了,整个人都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随后匆匆留下话来,就带着人逃也似的跑了。
只是那言语中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告诫众人,不得来黄府上滋事,却没有谈及半点关于诸葛初清的。
既然宫里都派了人来,那此事就算了吧。
公子潜说完这句,不但徐蛮傻了眼,连黄赫冲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年老耳聋了。
妹妹确实也应该长大了,别为一点小事,就与别人争执,沉不住气,就算将军府上的大郎再如何,妹妹你也偏激了。
听徐海生的意思,这事儿竟只是两家晚辈胡闹而至,完全与翁主的夫婿无关了?徐蛮心急,刚要说话,就被走近的徐海生拉住了手,微微摇摇头。
她只要将话咽进肚子里,低下了头,跟着什么都不说,就撩开帘子坐进了马车里。
误会,都是误会,早就说过了。
檀香上前亲手将黄赫冲的长子弄了过来,再交与黄将军手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情形,也随着那太监的来与去,悄然消失。
之后,连黄赫冲都没反应过来,这群人包括徐蛮的亲卫,呼啦啦一下跑的干净,连一句闲话都没留下来。
黄赫冲面色古怪的看着街口,突然觉着这就是一场闹剧。
这是怎么回事?徐蛮见大哥也坐进了马车,立刻焦急的问道。
徐海生却没解释,只是坐在马车上,撩开窗户帘往外看,徐蛮左等右等等不到回答,就想着要不要回去直接冲入将军府救人,可还没等她爆发,马车的门帘再次掀开,一个根本不可能在此的人,居然毫发无损的坐了进来。
大哥,阿蛮。
徐蛮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喃喃道:初清,你怎会在此?142 第一百四十一章徐蛮再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已经不在将军府上了,而是活生生的坐在自己身边,用着又宠溺又无奈的眼神瞧着自己,真的好似做梦一般。
诸葛初清虽然衣着有点狼狈,但面容并不憔悴,他微勾起嘴角,握住徐蛮的手,轻叹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徐蛮想到管事带的话,让她在府里等着他,他明日就归,而她当真没有放在心上,如此一来,难免心虚,脸颊发烫。
我只是担心……诸葛初清一见徐蛮眼底泛出了泪光,心顿时就软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只能靠着她哄道:今儿有没有吃亏?徐蛮摇摇头,想着她将大粪泼在将军府上,黄赫冲那帮子人却只能敢怒不敢言,就算他们事后会报复,但是今儿她却已是出了口气了。
你是没瞧见当时黄家的人脸都绿了,虽然我也被臭的要晕,可是瞧见他们那副德行,我就打心底里痛快。
徐蛮欢快的扒在诸葛初清怀里,让他搂着自己,她则眼睛亮亮的说着今日之事,甚至有些得意的扬起了眉毛。
咳咳……实在不愿被忽视彻底的男人,咳嗽了一声。
徐蛮一惊,这才想起车厢里还有自己的大哥,她顿时从脖子到耳尖都几乎红的滴血,手也如触动雷电般要缩了回去,但诸葛初清却好似并不在意,面色如常的抓紧了徐蛮的手,视线转向徐海生,笑着道:大哥。
徐海生暗叹嫁出去的女儿果然就外向了,压住心里那点子酸涩,他正色道:事情可是完了?诸葛初清捏了捏徐蛮的手心,回道:放心,尾巴都处理掉了。
徐蛮不满这两人如同哑谜般的对话,瞪着眼睛看向徐海生道:到底怎么回事,敢情大家看着我着急上火的,心里乐呵?徐海生对着诸葛初清撇撇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诸葛初清亲密的将徐蛮耳边的碎发给她绕到耳后,一点都不担心的瞧着徐蛮一副炸了毛的猫儿样,给她解释道:将军府里有咱们的人,要出来不难,只是需要一个时机。
那若是他们发现你不在了……徐蛮很怕将军府的人再来生事。
今日他们会押解诸葛初清进宫复命,岂料中途遇到一群歹人,杀人劫持,诸葛初清从今夜起就会消失踪迹。
诸葛初清用着平和的语调说着惊心动魄的计划。
徐蛮马上反应过来,看来今日大哥与小舅舅前来,都是原先他们商量好的。
只不过由着她开了头,越发真实了。
不论事实究竟为何,外人只能看的到左将军府将翁主无辜的夫婿抓入府中,甚至要押解入宫,谁知中途出事,翁主的夫婿生死不知,这就可以让诸葛初清趁机做很多事了。
原本我们是想找别的法子甩开眼线,但正好四皇子出事,我就想着可以借着机会从中浑水摸鱼一次,只是不想你担心罢了,原想着明早冒险回府再与你说,现下你都来了,我也就不用回府了。
诸葛初清始终拉着徐蛮的手,不舍道。
徐蛮终于明白,诸葛初清就是在等这个机会脱身,要离开她一段时间了。
你要去多久?她不再问他去做什么,她知道只要她问,诸葛初清就一定会答,绝不敷衍,可她就是窝囊的没胆子听了。
起码要躲上一段,不过少则三日,多则十日,我定会与你联系。
诸葛初清哪里舍得这如花美眷,心心念念那么多年,去没想到成婚才没多长时间,就遇上了这样的破事,可偏偏也只有他能办。
徐蛮求证的看向自家的大哥,见他也点了点头后,心顿时沉了下来,一股浓浓的眷恋让她与诸葛初清的手十指相扣,死死的不想分开。
乖,等忙过了这一阵,我陪你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好?诸葛初清哪里忍心看着心爱的女子露出这样落寞的表情,这会子他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没有应答,只是默默的与诸葛初清的手交缠在一起,连胳膊都紧紧贴着。
什么都不想说,徐蛮静静的等待着马车渐停,等待着外头小舅舅的呼唤,等待着诸葛初清最后在她眉心的一吻,深刻而虔诚,就像永不相负的誓言。
母亲从宫里拿到了舅舅的几滴血,只有诸葛初清知道范太医在哪里,现在谁派人都有可能被人钻了空子,不如就他亲自前去,要安全的多。
徐海生扶着徐蛮,看着她几乎快要哭出来的侧脸,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徐蛮一点点平静了下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舅舅,为了吴国的江山,若是像书中那样,舅舅一旦垮了,那么等待自己一家的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从一开始,舅舅与舅妈的生死,就是和公主府紧密相关,所以,大皇子绝对不能继位。
我知晓了,大哥。
徐蛮转过头,异常的坚定道:我也能做好需要我做的事情。
左将军府最近都是建康城里的谈资,之前黄美人一跃而上,大皇子春风得意,左将军府也从很久前与公主和离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然而还没张扬几天,居然又是因为公主府里的那位嫁做人妇的翁主,让将军府几乎臭名远扬,那还真是很臭很臭,以至于将军府旁边的住户,不少人在这一段时间搬离或是暂借住所,只等左将军府上收拾干净,恶臭消退。
然而,翁主嚣张跋扈的故事版本还没兴起来,翁主的夫婿莫名被将军府所擒,翁主上门寻夫的版本又开始大热,跟着接下来,翁主的夫婿被捕至今未归翁主府的实情也被捅了出来,翁主更是三番两次上将军府讨人,可偏偏将军府不但没人可交,还必须要掩饰诸葛初清很可能被人劫走的消息。
一时间原本是立功得赏的大好事忽得就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大山芋,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诸葛初清的踪迹。
左将军府之前也怀疑会不会是翁主府与公主府劫走了人,可看着焦躁不似作伪的翁主,还有咄咄逼人的公主府,以及近期的监视与观察,左将军再不情愿,也只能压下怀疑,继续卖力的找人。
但偏偏诸葛初清就如同泥入大海,怎么捞都没捞出来。
你说,黄琇莹在找一个和尚?徐蛮例行每日去将军府闹腾,才刚刚回家,就得了这么个消息。
青梅端了盆来,给徐蛮洗漱,嘴上却道:正是一个和尚,说是在宏觉寺,是一位德高望重,颇有神通的老者。
徐蛮擦着脸,回忆过往种种,终是在脑海的角落里回味起了当年的往事,她可是为了吓唬黄琇莹,而编造出这么一位有着天眼通的得道高僧,就是为了让黄琇莹知道,这个世界知道前世轨道的并非黄琇莹一人。
只是徐蛮到没想到,黄琇莹一旦有了权力,居然如此疯狂的想要毁灭或是挖掘知道她秘密的人。
徐蛮可不相信,黄琇莹若是找到了真正的这么个人,黄琇莹还能用心善待,怕是早就想要杀之而后快了。
不过,黄琇莹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寻觅,怕也是在黄家甚至黄美人面前报过备的,其中理由徐蛮猜也猜得到,不外乎提前知晓天道之类的。
像大皇子这样要做大事的人,什么有比先知更让他动心的?由着他们去找好了,反正怎么也不会有结果的。
又过了几日,约定好的三日已过,徐蛮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即使知晓宫里没有放弃寻找诸葛初清,那就是最好的消息,可她还是每夜直到凌晨才能强迫睡去,而且睡梦中也时常出现许多不好的梦境,这时间一长,不但徐蛮身边的丫头看不下去了,连梅婆婆也经常过来劝解一二。
诸葛初清的事情让徐蛮没了精神,可一早梅婆婆一番话,到不得不让徐蛮强制打起了精神。
外院的侍卫换防了。
梅婆婆一早就来了,原本的笑容都被一种令人紧张的平静所代替。
吴国的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将军诸侯,只要是品级高的,皇帝赐的宅院,那么一定会有侍卫,可这个侍卫却分两种,一种是外院巡视防卫的,那是皇家派过来保护的,可若是有了调令立刻就要走人,他们实打实的主子是在宫里,而非这宅子里的主人,但另外一种,却是与之相反,是主子心腹的亲卫,一般放在内院或者做主上吩咐的任务。
徐蛮的亲卫除了自家老娘给的,还有就是当年皇帝亲自为她选的,一直随着她到现在,就算平日里碍于主仆身份,很少交流,但是他们这些人的忠心,徐蛮却是毫不怀疑。
只是,就算是外院的侍卫也不是轻易就能换的,如此府内的这番动作恐怕已经直指宫里了。
我阿娘那里也换了么?徐蛮觉得心跳的厉害,大皇子难道就如此觉着自己胜券在握?连皇家的体面都不顾了?不但公主府上,连皇叔昭王那里都换了,还包括直王府。
梅婆婆昨日就派了去打听,原以为就只针对翁主府,却没想到整个皇家都没放过。
徐蛮坐直了这些天一直松散的身子,想了想道:将二门紧闭,不让外头的人再进来了,这次换的侍卫,府里一律都赶到外院去,不论巡逻还是护卫,内院都用上咱们自己的人,顺便再重新排查一下内宅。
也不知道,大哥与诸葛初清他们一直计划的事情,到底成功了几分。
143 第一百四十二章就在新一轮朝堂之上的争吵后,革新派再一次惜败,甚至有人为此罢官入狱,这让不少皇帝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十分胆寒,可又知道若是此时背叛了皇帝,不但自己一路走来所付出的打了水漂,也极有可能会在被保守派利用后,弃之敝屣。
所以革新派意外的,除了某些目光短浅之辈,大多依旧坚守站位,其中特别是丁家父子最为坚定,再加上丁皓然与昭王府有联姻,保守派暂时也不敢有大动作。
只是文官里有诸葛左相和一些热血的革新派暂时支持的,但武官中就明显是革新派伸手不及的地方了,即便其中有直王的余下部署,但到底大都督在其中威望更甚,希望黄家一步登天,惠及自己的人也不在少数。
特别是近期各府侍卫频繁调动,还有京都布防也渐渐低调换置,敏感的人都开始慢慢蛰伏,一些老臣甚至不得不辞官归田,以待避过这场风波,等待皇帝重新临朝。
然而,太医的新一轮诊治却给了对皇帝还抱有希望的人,狠狠的一拳,因为皇帝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不说人已经进入弥留之际,也相差不远了。
这让原先就预谋想让大皇子执政的人声势越发浩大,就差没奏请大皇子自立为储了。
这当中,二皇子与嫡四子自然也有人拥护,可二皇子一向为人低调,毫无野心,并不显眼,更别说有什么簇拥者。
四皇子年纪不大,皇后如今的状况在宫中显然算是失势了,鲁家即使官拜大司马,却因为在之前为了让皇帝安心,大部分的实权都早已上交,这与黄家的军威相比,又差了几分,且看近期四皇子从未出现,鲁家在朝堂之上就算如何强调正统嫡出也无几人响应,就瞧的出来。
甚至最近连皇帝的亲姐妹们都无明确表态了。
一切似乎有一只掌控的手,极为顺利的向着大皇子得益的方向推去。
徐蛮最近并不顺心,诸葛初清没有消息,母亲也让心腹带话不要轻举妄动,就连父亲与大哥都在最近一次与保守派的冲突中,暂时休在家中,按兵不动,这很明显就是想要避其锋芒,不愿争一时之气。
心情不好,又不能远行,对于女人来说,最好的消遣方式,就是去购物,就算翁主府外头最近来来回回多了不少探头探脑的人,再加上换来的侍卫脸面陌生,让她极为没有安全感,但她只要没有被圈禁,就能够去建康城里任何想去的地方。
翁主,外头那几个人还在跟着。
青梅在马车里给徐蛮倒了杯茶,担忧的说道。
徐蛮却浑不在意,品着茶,舒坦的闭眼说道:只要我们的人知道他们在跟着就行,不必费心思去甩开,反而遭人猜忌。
如今的情形实在对他们太不利了,皇帝舅舅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皇后舅妈也被困凤栖宫,这在徐蛮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中宫皇后再怎么说也有自己的人脉,怎么会落到被人掣肘,谋害,甚至要送亲生儿子逃命这样的事情来。
更何况黄家的人未免动手太快,最近的户部尚书也被右相着手收拾了,反而提了淑媛的公公,那个新晋没多久的户部郎中坐了尚书的空缺。
当然,诸葛小叔那看起来不起眼,却举足轻重的典农都尉更是没有逃过,就算碍于左相与公主府,也不过留职去权,到头来筹备军资之事又重新回归到大司农的权利之下,只不过如今的大司农再不是徐家大伯,而是保守派重新提拔的新人。
对于大皇子的所作所为,也不是没有人反对,他走的完全就不是皇帝那一套改革之道,反而越看越往曾经的旧制靠拢,若是真让大皇子得逞,那么皇帝所做的一切都将挥之殆尽,而寒门又将重新归于田间与商界,世家的势力恐是要比前朝更加稳固,这不得不让那些已经入仕的寒门子弟心生惶恐。
甚至近期徐蛮还听说有谏臣撞死大殿的,只可惜得到的回复也不过是好生安葬罢了。
马车靠近了徐蛮想去的新街,这是这几年新崛起的商圈,老城旧店被改建后,这里很快涌现了一批琳琅满目的各类店铺,做生意的人也不再是熟悉的店号,反而更多的融入了各地的特色与商品,到也吸引了不少贵妇乃至男人们的亲睐。
今日徐蛮要去的店,就是一家专卖女子脂粉的店铺,这家店铺不但有修饰女子妆容的脂粉,还有保养肌肤的一些膏脂,效果虽然不如宫里的方子,但是胜在价格适中,中等家庭的女子都能用的起,再加上这家特有的香料,独一无二的味道,很是吸引了爱美的女人们。
徐蛮爱香,这是宫里不少人都知道的,所以她将购物第一站定在这样一家店铺,也没什么值得别人的怀疑的,再加上这家店多是女子,徐蛮一行后头跟着的尾巴,到是不那么容易随着进去了,所以等着徐蛮进店后,他们反而更加关注徐蛮的马车与随行的人员,因为若是诸葛初清出现,必然会混在其中,以求脱身,或是回到翁主府上。
徐蛮显然是店里的老客户了,一进来就被相熟的伙计接待,还试了试最近新出的荷叶香,动作慢条斯理,并不显急切,却也没很快买了东西就走。
然而,人要出门,总会遇上一些尴尬,就在徐蛮弯腰去瞧一边柜格上的一种胭脂粉时,青梅眼尖立刻瞅到了徐蛮裙裾上的点点猩红,她忙叫了香椿用身体挡住,又支支吾吾红着脸向店里的管事娘子求了一处地方。
那管家的娘子也是女子,当下一口便应了。
这家的更衣之所,由于店铺所限并不在一层,而是在二层里间,徐蛮先与青梅一同上楼,香椿则返回外头马车上去取衣衫,这在店里店外的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小小意外罢了。
徐蛮去了二层里间,待青梅点头确定无人跟踪之后,她这才松懈下来,露出焦急之色,只吩咐青梅在外头盯着之后,就立刻推门而入。
人不过刚迈过门槛,门也刚刚关上,徐蛮就觉着被人一把拉了过去,却没等惊呼一声,就被一阵略带急切的吻封住了口舌,感受着那吻中的彷徨、思念以及这个怀抱的熟悉感,她渐渐放软了身子,让自己投入到这个令人缠绵的深吻中。
对方似乎怎么吻都不够,不但反复吮吸着徐蛮的丁香舌,双手也在徐蛮的身体上游移抚摸。
温热的呼吸带着干爽的香气环绕在徐蛮的四周,那样深深浅浅的牵扯,几乎让她醉倒在他的怀里。
不顾舌根的痛麻,徐蛮仰起头,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着他的疼宠,直让两人吻到浑身颤抖,都急不可耐的撕扯着对方的衣物,才不得不稍稍分开,可却仍旧眷恋的时不时亲吻一下对方的嘴唇,脸颊,乃至耳垂。
两具身体努力的贴在一处,不停的试探着对方,那隔着布料相互的摩擦的触感,让徐蛮几乎呻/吟出声,双腿内侧都有了绷紧的感觉,既叫她羞耻,又不得不顺从欲/望的扭动身体。
显然,迫切想要感受对方的不止徐蛮,对方几乎来不及褪下徐蛮的外衣,就撩开她的襦裙,脱去了亵裤,又将她放在屋中的软榻上,在发现她已经早就准备好了之后,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将身体化作利剑直直刺入徐蛮的花芯。
就在相接的那一刻,徐蛮差点哭了出来,她拉扯着对方的衣襟,吻着他的脖子,哽咽的低声道:初清,我很想你,很想你……诸葛初清将徐蛮压在榻上,听着她哀怨的哭声,心疼的慢下了节奏,比之前更加温柔的疼爱着她,安抚道:乖,不哭不哭,我回来了,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徐蛮就这样一边委屈的哭泣,一边一波波的被浪潮拍打,僵直的脚趾微微卷起,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再多的欢愉,原本为了假装月信的鸡血袋也不知道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两人的上衣都没有脱干净,就那样半遮半露,却也在对方的身体上交错着留下了深爱的痕迹。
诸葛初清揉捏亲吻着徐蛮胸前的白兔,身体那微痛却刺激的感觉,让他也忍不住闷哼出声,头顶的汗水顺着白皙的脖子流入平坦的胸膛,最后与徐蛮身上的汗珠交汇,分不清你我。
一次又一次的被动承受,徐蛮觉着自己就要尖叫起来,她浑身麻得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可身体的空虚却一直没被填埋,她疯狂的渴望,抖着手拉近着诸葛初清,直到诸葛初清在她身/下狠狠的碰撞几次,她的大脑一瞬间几乎没了意识,只觉得灵魂从未有过的满足,舒服的全身战栗起来。
阿蛮,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手的……诸葛初清最后咬着徐蛮的耳垂,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便迸发了出来。
144第一百四十三章感受着后背传来的细吻,徐蛮趴在软榻上,那一波波的余韵让她的身子微微颤动,可还是经不住诸葛初清的挑拨,身子又觉空虚起来。
你……别……带着破碎的低叹,徐蛮的睫毛挂上了泪珠,让她显得格外脆弱。
诸葛初清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时机,可还是恋恋不舍的在徐蛮的后背留下点点红梅印记,直到发觉徐蛮快要哭出来了,才将她半褪的衣物轻柔的拉上来,将那具令他发狂的身子仔细包裹起来。
抱歉,我日夜都在想你。
理着徐蛮的发,诸葛初清贴在徐蛮的耳边说道。
徐蛮抽了抽鼻子,哽咽道:你说好3到10日,可如今都快过两个月了,你怎么才回来。
诸葛初清怜惜的吻了吻她的脖子,歉意道:靠着那点鲜血并不容易分解出毒素的来源,所以多费了点时间,再加上解药的原料难寻,才到了今日。
徐蛮不顾身子虚软,挣扎着反过身来,眼眸上一层迷雾,她拉着诸葛初清的手,激动道:你是说……是说舅舅有救了?诸葛初清拨开她微湿的鬓发,亲了亲她粉嫩的嘴唇,笑着点点头。
徐蛮借着窗户缝里透露的阳光,终于看清了自家男人的面庞,即便打理的很干净,但那眼底的倦色却怎么都遮盖不住,怕是这么多个日夜,他都在为了此事奔波,今日更是来不及休息就赶来与她相会。
你回来,要与我回府么?徐蛮贴在诸葛初清的胸口,耳边传来他温热的气息,这么多天以来不但是诸葛初清想念着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夜夜难寐,原先婚前宽大的暖床,也终有这一日让她感觉到了冰冷难耐。
谈及此,诸葛初清摸着徐蛮身子的手顿了顿,愧疚更深了几分,却只能压下心头不忍,苦涩道:事情没完,我也不能露面,不然对你对公主府都不是好事,再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明日就要离开建康。
徐蛮很想让他不要去,很想让他与她回府,可她很清醒的知晓,他这一去不单单是为了朝廷,为了社稷,更是为了她,为了翁主府,甚至还有公主府,只有皇帝清醒了,江山稳固了,朗朗乾坤一片清明,她与他才可以再无后顾之忧。
别怕,要相信皇上,相信你父兄,相信我……在徐蛮的额头上印上一吻,诸葛初清紧紧抱住了她,贪婪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等着徐蛮再次出现在脂粉店门口,外头那些探头探脑的人,显然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一见徐蛮出来,身边并未跟着其他人,便又缩回到阴暗处,直到徐蛮的马车再次前行,才又跟了上去。
徐蛮坐在马车里,拉了拉衣领,总觉着会露出什么来,让别人看见尴尬,但好在一路上青梅与香椿并没有异常,也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将手抬起,摸向自己的胸口,那个袋子里放着一枚药丸,正是这次诸葛初清千辛万苦送来的解药,现在只要将解药送到宫中能够信任的人手里,皇帝舅舅就会好转过来,那么这么长时间在自己头上悬着的那把刀也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心跳随着徐蛮的思绪越跳越快,徐蛮觉着她怀里放着的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解毒药丸,而是破除女主重生文中的最后一个关键,只要大皇子没有继位,那么故事就会完完全全的与原著剧情相反,不但徐蛮可以逃脱剧情的枷锁,其他人也会随之改变命运,得到善果。
翁主……翁主……徐蛮回过神来,感觉手心全是汗,她抬头询问的看向青梅担忧的脸。
咱们还要去别的店么?青梅给徐蛮倒了杯水问道。
徐蛮握住水杯的手有些抖,不知道是因为即将面对的危难还是知晓有可能扭转乾坤,摆脱命运的心潮澎湃,她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激动与紧张,喝了口水道:回府。
她现在还有什么心思到处逛游。
为了避人耳目,徐蛮并没有马上前往公主府,而是先回了自己府上,然后立刻寻来梅婆婆与槿婆婆,这是诸葛初清今日特意吩咐的,让她们用自己的渠道,将药送到公主府上去,到时候大长公主进宫探视,只要将药送到黄美人身边的一位小太监手里,东西自然就会用到皇帝身上。
可徐蛮刚与两位婆婆商议结束,就要将药重新装好送到二人手中的时候,外头的嬷嬷却跑了进来,说是宫里来人了。
徐蛮重新将药揣回怀里,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宫里会传她去做什么,因为现在宫里能传唤她的,肯定就只有黄美人。
梅婆婆与槿婆婆都很担心徐蛮,在这样一个大环境里,还不如称病不出,否则入宫之后,会遇到什么事儿,还真让人难以预测。
徐蛮听后,也觉着两位婆婆说的有理,就准备让人回了宫里的来人,说是今日出游之后,回来头痛脑热,怕是有些不适。
却没想到,府里的嬷嬷刚一去回话,这称病的事儿还没说出口,来人就将大长公主今日入宫,尚未回府,且要留在宫里一段时间的事儿说了出来。
我母亲还未回府?徐蛮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说道。
那嬷嬷也觉着事情不妙,赶忙回道:说是今日去看皇后娘娘,岂料皇后娘娘的身子不佳,便留在宫里照顾。
她们怎么敢?徐蛮失魂落魄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两位婆婆瞧着她身子直打晃,忙走了过去,将其扶住。
槿婆婆在宫里的时间最长,经验也丰富的多,她便劝道:这是明摆着设了个套,让翁主去钻,翁主可不能大意。
可我母亲还在宫里,她们这是要……圈禁二字始终含在徐蛮口中,却吐不出来。
老奴瞧着还不如去和煦公主府上求秦太美人拿个主意,毕竟身份在此。
槿婆婆不忍徐蛮心伤,又怕她执意进宫,便说道。
徐蛮摇摇头,秦太美人是在皇帝尚且掌握大权之时,身份算是尊贵,可一旦那大皇子夺了权势,万一来个六亲不认,这在曾经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只要胜利了,那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就是史书上的一笔,完全不具任何意义,谁也不会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出来指责。
老奴想着他们一定是有事儿要寻了翁主前去,但又有所忌惮,才会用公主要挟,事情总之不会那么简单。
梅婆婆瞧过太多的阴谋,此时不论是大皇子还是皇帝,已经根本没有退路了。
徐蛮想起那一日,黄琇莹前来试探,黄美人不会不知道黄琇莹的动作,可徐蛮却不相信黄琇莹会敢说出实情,毕竟黄琇莹的来历太过骇人听闻,这在敬畏鬼神的古代,就算能被重用一时,迟早也会被当成妖孽烧个粉身碎骨,更何况皇家人一向多疑的性子。
那么剩下的,可以寻她来问的,也不过就是诸葛初清与四皇子的下落了。
定了定神,徐蛮想到了怀里的药丸,将心一横说道:不论他们有什么阴谋,这趟入宫,我一定要去。
次日一大早,徐蛮也不管是否前一夜睡的踏实,她窝在马车里强打着精神,一路反复想着可能遇到的人与突发的事件,她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逆天的本事,这么多年生在皇家,就算曾经遇到过一些挫折与威胁,可那也不过都藏在暗处。
她从穿来到现在,几乎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一日参合到保皇锄奸的大事中来。
她一直都以为她这样的身份,就算大皇子真要谋反,她也还有父兄母亲,撑死她将书中的一些已经出现过的情节,找个恰当的机会给予身边人提示。
只可惜,剧情变换,她身为皇帝的亲外甥女,既然享受了皇家的尊荣,也就要在适当的时候,做出相当的回报。
这一次的进宫,完全不同往日,大门口的侍卫都换成了她不认识的人,来来回回的太监宫女且都是生面孔,徐蛮觉着自己紧张的胃都要痛了,这不同与她以往与黄琇莹那样的小打小闹,投机取巧,她今日所面对的,也早不是被舅舅压制之下的后宫女人,黄美人现如今就在这短短几个月间,成为了后宫最有权势的女人。
一路上,都是徐蛮熟悉的景色,然而这里却再也不是她小时候时常玩闹的舅舅家了。
黄美人到是好手段。
徐蛮一入绫绮宫,就瞧见黄美人一改往日温婉的打扮,居然艳丽袭人,高高在上的坐在大殿上,身上的气势也不在保留一丝一毫。
大胆!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走了出来,大声呵斥道。
徐蛮冷笑一声,撇开眼,傲然道:狗奴婢,滚到一边儿去,我与你主子说话,你还没资格废话。
黄美人一直看着徐蛮骄横的模样,微微蹙起了眉头,随即瞬间松散,笑着道:阿蛮成了婚,脾气到是比之前还要大了。
徐蛮却鄙夷的看向她,毫不掩饰的厌恶道:总比某些人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强,怎么着?现在不装了?还是想等着我舅舅不在了,坐上那后宫太后的位置?徐蛮!你莫要口无遮拦!黄美人被直戳心窝,也恼了几分,低声呵斥道。
你也没什么资格说我?徐蛮轻飘飘的说道:你到是好手段,我孙家还没死绝呢,就开始圈起了孙家的人,可是想着日后,大皇子也改了姓氏,姓了黄?徐蛮,这是皇家的事情,你一不姓孙,二不嫁皇家,没资格在这里质疑天家的决定!黄美人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声音大了许多。
可徐蛮就像是压根不害怕一样,继续顶撞道:那我也要告诉你,我皇家不但有皇子,还有一位皇叔爷爷在世呢,别想着你将军府一手遮天,简直欺人太甚,先是抓我夫婿,弄得现在不知生死,如今又是圈禁我母亲,这大皇子还没继位呢,就想着赶尽杀绝了?黄美人揉着眉头,摆摆手,不耐烦道:也不知道你听了谁的话,一进来就跟炮竹似的,罢了罢了,本宫再多说,你也不会信的,不如亲眼去凤栖宫里瞧瞧吧。
这么大的姑娘,也成了婚了,心思居然还这么浅,你大表哥是什么人,待你好不好,你会不知?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徐蛮压根也不留,一甩袖子就往外走去,一旁的小太监得了黄美人的眼神,立刻跟了上去。
黄美人瞧着徐蛮的背影,非但刚刚的怒气全消,反而露出一丝丝的笑意来。
主子您看……旁边的大太监迟疑道。
黄美人依靠在座位上,淡淡道:不过一个蠢的,若是真知晓四皇子下落不明,早就进宫来找本宫的不痛快了。
可她明明一开始想要找了借口不入宫的。
大太监敛着目,露出一丝狐疑。
黄美人将手放入大太监的手中,站了起来道:女人家总有不舒服的时候,再说她母亲在这里她赶着来,也不奇怪。
她可是得了消息,这丫头昨日可是在脂粉店里因为月信丢了丑。
那诸葛初清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还是说已经被人救走了。
大太监扶住黄美人,小心虚揽着她,往殿后走去。
不过一个翁主夫婿,怕也是被中宫所托,现在连诸葛府都被我们压的翻不了身,还怕他一介商贩?不足为惧。
黄美人不屑道:不过,只要是想妨碍我皇儿登上那个位置,本宫都不会心慈手软,这些人也就多留在宫中几日罢了。
给本宫找人盯着,看那丫头有没有与人接触,传过什么消息,今日不论她怎么闹腾,也别放她出宫,本宫到要看看公主府究竟有没有后手。
这些多留一些时日的人当中,还包括半死不活躺在承德宫的那一位,黄美人神色复杂,却没有说出口。
她同样也没注意,扶着她的大太监,此刻低下了头,露出了一瞬的狠辣。
145 第一百四十四章徐蛮从绫绮宫里出来,身边的小太监一路跟在后头,脸上带着巴结的神色,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三等太监,只是他腰间却带着一只看起来不太起眼的香囊,正好与其他同样的三等太监区分开来。
徐蛮脚步微缓,随意问道:你叫什么?那小太监眼睛一亮,忙狗腿道:奴婢小醋子。
徐蛮掩着帕子噗嗤一乐,又问道:哪个醋字?不过就是那个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醋……小太监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似是看习惯了别人对他名字的反应。
徐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居然亲自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道:看你是个有眼力的,比那宫里的其他人要强上许多,喏,这个赏你。
那小太监贪婪的瞧着那荷包上精美的绣样,感恩戴德的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嘴里更是一箩筐的好话,突突往外蹦跶,直说的徐蛮眉开眼笑,待着人走远了,他才转身回来。
小太监刚回绫绮宫,就被另外一个太监小管事拉住了袖子,小太监马上换上一副赔小心的笑容,拢着袖子道:林管事……那林管事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摊在小太监的面前。
小太监捂住了袖子,磨磨蹭蹭的不肯拿出来,只是谄笑道:林管事……不过一个荷包。
林管事丝毫没有通融,反而板着个脸,手掌摊开不动。
小太监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慢从袖子里将那只精美的荷包放在了林管事的手上,看样子十分的不舍。
林管事接过那荷包,仔细捏了捏,发现里头是个圆溜溜的东西,并非银两,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东西收入怀中,再深深看了小太监一眼,道:日后有些人的钱该收,有些人的钱只会买你的命。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再不敢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那只荷包,只哈着腰,不停的点头。
林管事一摆手,那小太监立刻倒退着走了出去,直到大门口才回过头瞧了一眼,随即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林管事看着那小太监没了影子,这才走到宫门下的一处阴影里,对着里头的人,将怀里的那只荷包拿了出来,又当着他的面打开了荷包,只是荷包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一颗小指大的东珠,虽然色泽不错,可也不过就是赏人的玩意儿。
总管,您看……林管事脸色微沉,将那颗东珠递了过去。
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站在阴暗处,一直看着那颗东珠,接着皱起了眉头,却并未伸手,只是思索一阵才道:无事了,退下吧。
林管事微愣,拿着那东珠却没收回去。
留着玩吧。
大太监转过身,一扬拂尘,挂在臂弯之间,背部不像在黄美人身边时那样弯曲,反而挺的笔直,脚步稳健,竟让人一时间忘却了他太监的身份。
林管事捏着那东珠,手指微微颤动,跟着又稳稳的将东珠放回那个精致的荷包内,重新放回自己的身上。
徐蛮自然不知她走后发生的时候,可她同样也心绪不宁,之前她瞧见小醋子身上带着的香囊就觉着眼熟,后一想便猜到是自己小时候的教养嬷嬷辛氏的手笔,原本她还对诸葛初清交代的接应人选有些不安,但一瞧见那香囊,她才强压着心中慌乱,将荷包赏了出去。
凤栖宫并不远,可徐蛮一直发觉自己的身边多了许多人,再一想黄美人的用意,便知道今日自己是定出不去了,一瞬间原本不安的心,竟然也豁得出去了,反正无论她在宫外还是宫内,她都不可能抛下母亲抛下公主府,那还不如留在宫里与母亲一起,就赌一次那个药丸又如何?刚一登上凤栖宫的阶梯,徐蛮一抬头,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快步跑上了阶梯,直直扑入宫门口那温暖的怀抱,紧紧的就是不肯松手。
阿娘……阿蛮好想你……大长公主原本对于女儿鲁莽的行为,大为生气,可见了面,瞧着女儿一脸是泪,满是酸楚委屈,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便消了下去,只能搂着她,拍着她,心疼道:傻丫头,你做什么亲自进宫,这宫里也是好进的?我千嘱咐,万叮咛,你都做了耳旁风了?徐蛮抹着泪,窝在母亲怀里,只想着昨夜的担惊受怕,生怕母亲在宫里吃了亏,如今见着母亲虽不能出宫,但到底还是安好,心就放了大半,便撒娇道:我想着阿娘,自然就来见阿娘了,阿娘不想阿蛮,到反倒怪我……大长公主抱着女儿搓揉了一阵,最终也不过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大殿里。
徐蛮一路走,很明显的发现凤栖宫外头的宫女太监也变换了不少人,虽然都进不得内殿,可这样的变化也依旧让徐蛮感到心寒。
所以,她一入内殿,瞧着周围都是熟悉的宫女太监之后,便小声在母亲耳边道:凤栖宫怎的也变了样?舅妈她……大长公主给了徐蛮一个眼色,却什么都没回答的带着她进了皇后的寝室。
寝室外头还是皇后的两位心腹女官,外头忙活的有皇后原宫里的宫女,还有大长公主身边的春笋等人,徐蛮有些急切的走入寝室,她害怕舅妈真的病的起不来身,也怕舅舅未清醒之前,舅妈就遭了不测,对于宫里的其他人来说,徐蛮与皇后算是最为亲近了。
可哪知徐蛮进去之后,却看见原本被传病的快死的皇后娘娘,此时正坐在软榻上,吃着一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腌酸枣,瞧着那一颗颗往嘴里填的动作,徐蛮自己的牙都要跟着倒了。
舅……舅妈?徐蛮哭笑不得的唤道。
皇后被外甥女瞧见自己贪食的模样也不尴尬,反而放下了盆子,走到徐蛮跟前,拉着她埋怨道:什么事儿值得你进宫来,今儿我与你母亲听说你来了,真恨不得派个人将你给绑回去。
徐蛮面颊一红,抱住皇后的胳膊,讨好道:舅妈你也知晓外头传成那个样子,我若不进来亲眼瞧一瞧,这睡不好吃不香的,还不如进来陪陪你们。
皇后也瞧见徐蛮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下一叹,拉着她坐上了软榻,大长公主自然坐在下手,却没徐蛮想像那样的愁眉不展。
舅妈,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先是装病,弄得像是快不行了一样,之后还将儿子托了出来,别说黄美人怎么想,连徐蛮自己都相信了。
皇后轻笑,之后居然稀奇的脸红了,到是大长公主直白道:你舅妈又有孕了。
徐蛮惊异的看向皇后的小腹,这个孩子来的还真是时候。
原本,那一次确实有人想要毒害你舅妈,只是并未得逞,再加上经过那一次咱们得知了你舅妈怀了孩子,于是我俩就想,左右你舅舅身不由己,还不如咱们将计就计,先将这个孩子保下来再说。
大长公主提起自家弟弟,终还是露出了一丝忧虑。
那曦儿他……徐蛮忽然明白了,皇后与大长公主如今在宫里的情形能够保住一个胎儿已是不易,这要是再加一位快要成年的皇子,那还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所以四皇子外逃,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双赢的局面。
你今儿进宫,怕是不止来看为娘吧?大长公主眼眸一转,似有察觉。
徐蛮嘻嘻笑着,凑到了母亲身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我是来宫里,等着舅舅醒过来的。
然而,一连三天,宫里都没有传出好的消息,徐蛮努力让自己沉住气,却还是在母亲面前落下了脆弱的眼泪,是她将解药送了出去,也是她将最后的希望带回了宫里,可偏偏她这几日来,完全没有瞧见曙光。
非但如此,凤栖宫还因为徐蛮的到来,受到了更多的监视,甚至关于毒药的试探,就多了几波,既然淡然如母亲,最近也偶尔露出疲惫之色。
徐蛮在宫里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虽然没有夸张在三天内消瘦,却也显得很没有精神。
如此情况居然拖延到了半个月之后,徐蛮满肚子火气又在母亲的默许之下,冲出了凤栖宫,原想着表面上去找黄美人理论,顺便去瞧一瞧那个小醋子的太监,却没想到,这一次,她连宫门都没让出去。
之后,大长公主更是通过特别的渠道得知,吴国东边的边境内乱了,也不知哪里来的暴民与一伙胡人勾结,屠杀了三座村落,情形很不乐观。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在皇城里双方对垒的情况下,周将军的兵权对于皇帝来说,占有着十分重要的分量,如今一朝被人牵制,那就意味着,周将军那里暂时是动不了了。
就在徐蛮内心煎熬之际,承德宫终于传来了消息,皇帝醒了,想要召见大皇子与其余两位皇子。
可徐蛮宁可没有听见这样的消息,因为太医私下传话,怕是皇帝已是油尽灯枯,这会子清醒,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心没有几章了,如果明天写的长,最后的包袱甩完,正文也就结束了。
146 第一百四十五章今日,大皇子格外得意,眉眼间的笑意遮的遮不住,听得太医来说,皇帝似乎已是不治,心中即便有点身为儿子的小惆怅,可更多的,却是对于即将能够采摘那胜利果实的喜悦。
至于什么父子亲情,大皇子自觉在皇家除了对母亲,亲妹,谁都是外人。
与大皇子同样觉着熬出头的黄美人,因着要对外做做样子,所以一身的素衣,她虽然心中激荡,甚至兴奋的想要呐喊,可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强制坐到镜子跟前,望着镜子中美貌如昔的容颜,但她总觉着这幅皮囊已经老了,不但皮囊老了,其实,她的心也早就老了。
想想那个如今就快不在的人,黄美人心中抽痛,颤抖着手摸向自己光滑的面颊。
哪个女人没有在出嫁前憧憬未来,哪个女人嫁人之后不希望与丈夫琴瑟和鸣,她也是女人,就算知晓父亲让她嫁入宫中,是为了黄府,可她仍旧幻想过入宫后,与那年轻的天子恩爱一场的。
更何况,她第一次见他时,她与他年纪都不大,他稍显稚嫩,却样貌清俊,一身的贵气,连说话的声音都好听到令她脸红心跳。
这样的男子,她如何能不爱?在那个时候,皇宫里还没有皇后,她陪着他从青涩走向成熟,她还一度信心百倍的认为,她会成为他心中唯一的挚爱,哪怕她心里很清楚父亲的图谋,与对天子的挟持。
可谁没有年轻天真的时候,黄美人冷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什么时候她终究发现了皇帝笑容里的敷衍与冰冷,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步步心如死灰,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充满着怨恨,甚至再不期盼他能给予自己一点点的感情。
也许,是从那一碗避子汤,也许是食物与布料里含有的避孕药材,也有可能是皇后被迎进宫时,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悦与爱慕,更也许是她在生长子时,他连看都未来看过一眼,那一夜,他从头到尾都宿在凤栖宫里。
过去了,一切的恩怨情仇都即将过去,她不爱他了,他也即将永远的离开她了,从明日起,她的儿子就要坐上了那个位置,而她,也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爱情,也不过是小女孩闺阁的蠢念罢了。
阿娘,我……我去了……大皇子激动的眼睛都亮了,一身的素衣却格外的精神,整个人意气风发,就像当年的皇帝。
黄美人恍惚了一下,笑道:去吧,反正他也只能看到你了。
可是……他若是……大皇子嘴角的笑容渐淡,心怀忐忑的问道。
黄美人靠在梳妆台上,冷笑道:就算他心里有了人选,可大臣们却不知晓,何况,不论他心里的人是谁,明日昭告天下的,都会是你!大皇子握紧了拳头,心中的野心格外的膨胀。
黄美人起身走到大皇子跟前,给他理了理衣襟,又摸了摸他的鬓角,慈爱的说道:去吧,咱们想了那么久,终究是要成了……我的儿子,值得最好的。
大皇子点了点头,一个转身便挺直了腰板,大步的走了出去,他身后立刻跟上了两排小太监,竟是浩浩荡荡的走出了绫绮宫。
黄美人回过头,就见自己身边的大太监直愣愣的看向殿门,大皇子前去的方向,眼神总觉着透着几分古怪,但她一眨眼却又发觉那大太监低下了头,刚刚那一幕仿佛就是个错觉。
去吧,去告诉凤栖宫我们的人,等皇帝一殡天,她们就可以动手了。
黄美人嗜血的笑道:总不能让皇帝丢下他最爱的女人。
那大长公主与那位翁主呢?大太监走了过来,躬身问道。
大长公主暂且留着,那位翁主染上皇后的疫病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翁主一死,公主府也没多少精力再来看着我们,之后再想进宫来插一手,我儿的位置早就坐上了。
黄美人将心中早就计划好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太监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躬身应声了。
皇帝在回光之际,想要召见各位皇子,这样的消息无疑是透露想要传位的讯息,朝堂之上不少人得了消息,都聚在了前殿,却因为被御林军拦住,不得进入。
后宫中,凡是孕育子嗣者,都在琢磨着等大皇子一旦得权,便凑过去奉承几句,反正大事已定,她们只求孩子平安长大,将来分府而居,还能落个自由的好下场。
当然,这其中却不包括江良人与陶美人,江良人一早就吩咐人关闭宫门,她与女儿住在内殿,轻易不会出门,不论谁来,都以身子不适,大病未愈为借口,阻挡在外。
而陶美人,她的儿子是现在宫里唯一能和大皇子一同出现在皇帝面前的成年皇子,再加上她的媳妇如今身怀有孕,比起大皇子来胜算更大,但奇怪的是,她非但不让人将二皇子招入宫中,反而以媳妇即将临盆作为借口,将儿子留在了宫外府中。
不少人都认为陶美人害怕了,不想争了,甚至宫内的宫女都在私下嘲笑过,但无论如何,今日能见到皇帝的,就只有大皇子这么一位皇子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徐蛮坐在凤栖宫里,陪伴着母亲和舅妈,她这段时间不但身体欠佳,连精神都有些萎靡,这让母亲与舅妈十分担心,却只能炖些补品,让她滋补身体。
徐蛮靠在母亲身边,听着皇后身边的女官不时进来禀报一声宫里的情况,在得知承德宫果然只有大皇子进入后,她瞬间觉着咽喉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就像在瓶子里不停绕圈的蚂蚁,原以为不停的前进就可以逃出生天,可到头来也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终究会回到原点。
莫非剧情已经强大到不论拐多少个弯,也始终会回归于原著?感受到女儿的不安,大长公主到消去了之前几天的慌乱,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道:成事在人,谋事在人,有些事情,努力过了,就不会后悔。
徐蛮知道母亲是在说药丸的事情,可她更清楚,这句话也适用于她的穿越,自从穿越后,不论做过多蠢的事情,不论遇到多少困难,她都是坚信命运一定会改变,既然剧情已经走到了一步,她也努力了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至少……至少这一辈子,诸葛初清还是娶了翁主。
天色慢慢由午时转到傍晚,可承德宫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大皇子更是没有从承德宫里出来,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接应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传不出消息,可大家都还是耐着性子等下去,毕竟,不论是撕破脸还是唱一场亲情大戏,终归还是需要时间的。
但,随着天色转暗,最后一丝亮光也被月光所代替,黄美人那里还是坐不住了,她还是派了人前去承德宫打听,可得回的消息却是大皇子要照顾皇帝最后一程。
如此煽情,却也如此虚假,但终究还是让黄家一系按捺住了心中的焦躁。
与黄美人一样急切不安的,还是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他趁着黄美人小歇的间隙,立刻招来几名太监管事,又下达几条消息,很快,整个宫里都开始暗流涌动,不但是宫里各个关卡增多了人手,连御林军当中都多了许多耳目。
这一夜,徐蛮在母亲身边,却感觉像在做梦一般。
先是凤栖宫里不知从哪里抓出两个意图放药的宫女,然后被悄然的处理了,之后徐蛮竟然看到了承德宫大太监的小徒弟也不晓得与母亲和皇后说了什么,凤栖宫突然就多了许多的人,接着那些不熟悉的面孔一下被消灭的干干净净,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徐蛮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论皇帝那里如何,皇后这是要出手了。
几近深夜,大皇子还是没有出现,所有的神经都崩的很近,仿佛只要一点点微弱的刺激,就能拉断那根神经。
黄美人早已正装以待,宫里也被重新梳理了一遍。
突然,外头大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兴奋的回来回话,说是皇帝已经将皇位传给了大皇子,此时正请黄美人去承德宫谢恩,顺便还有几句话想与黄美人说。
绫绮宫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除了大太监,其余各个面带狂喜,上前向黄美人庆贺。
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大太监很不适时机的说道。
黄美人见他泼了凉水心中不悦,却也还是好言道:此事却不好多等。
美人,淑媛公主可是到现在都没入宫呢?大太监意外的提醒道。
黄美人这才想到自己心爱的小女儿确实没有来,可皇帝病危的事情,应该早就传到公主府上去了。
她会不会是有事……说到这里,黄美人自己都不信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太监凑了过去,扶住黄美人,低声道。
黄美人望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心头一动,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147 第一百四十六章徐蛮走到窗口,外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夜晚的皇宫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气息,不时有提着灯笼的太监宫女,在殿外走来走去,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尖锐的几乎不像是人的哭喊声。
徐蛮抱住胳膊,面上却很是漠然,她知道今夜一过,所有的一切便会尘埃落定了。
皇后舅妈坐在软榻上,表情早就不复之前的温柔,她也不避讳徐蛮,就让女官当着大长公主与徐蛮的面,一遍遍将凤栖宫内外的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徐蛮这才知道,皇后与母亲不但在这段时间内蛰伏养息,还早就在宫里布置了后手,也不知道这是皇后的主意,还是皇帝舅舅事先就有了预感。
慢慢的,宫里不光是太监与宫女的声音,仔细竖起耳朵,徐蛮甚至能听见侍卫冰冷的喊叫声。
再然后,皇后吩咐人关闭了凤栖宫的大门,甚至再一次的将一批宫女与太监捆绑关押起来,徐蛮不愿走到外头去,便与母亲一同坐在屋子里等待着消息。
跟着,远处突然传来烧焦的味道,皇后眉头一紧,赶紧派了人跑去了宫墙边查看,这才回来回话,好似绫绮宫的方向生了大火,浓烟滚滚很是怕人,也不知道里头的人到底跑出来了没有。
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急急带着人往外走,大长公主不放心,也带着徐蛮走出了内殿。
徐蛮站在夜风习习的阶梯上,扬起了头,远处的宫殿在黑夜中的一片火光中,忽隐忽现,滚滚的烟尘从那些宫殿上升起,而后融入进如墨的夜色。
这一刻,那红色的火焰就像是一种信号,生生的将原本冷凝惶恐的气氛给打破了,好似停滞的时间也随之流动起来。
凤栖宫外很快就不再只有轻巧的脚步声与窃窃私语声,也不知是因为要赶着去灭火,还是有别的意图,徐蛮贴在母亲身边,听着越来越重的脚步声,还有盔甲碰撞的金属声,心高高的悬了起来,她没有经历过这样心惊肉跳的时刻,就算当年被人绑架,她心中仍旧坚信着她会逃出生天。
但是今日不同,那些曾经在书本上用文字描述的鲜血淋漓,命若草芥将会一一真实的展现在徐蛮的面前,残酷而悲壮。
凤栖宫的宫门已经封死,宫墙四周都部署了侍卫,原本白色侍卫服,现在都换成了黑色,徐蛮不敢去想,这些侍卫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愿去想这其中又死了多少人。
不用怕,阿蛮,既然外头有了动静,那便是好事。
大长公主心疼的摸着女儿消瘦的脸颊,抬头看向宫墙外滚滚的浓烟,一双美目格外的有光彩。
阿娘,阿爹和大哥……他们……宫里还有侍卫守护,可宫外呢,徐蛮不相信黄美人没有后手。
大长公主拉着女儿,没有说话,可满眼都是信任与自豪。
徐蛮愣愣的瞧着母亲,她忽然想起曾经在深夜里,诸葛初清安慰的话语,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火势越烧越旺,外头的吵闹声也越来越大,徐蛮恍然觉着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向庄重肃穆,平日里寂静无声的皇宫,反而更像是前世某影城的拍摄基地。
哭喊声,刀剑声,还有听不清的呐喊声,但终究是被那一扇宫门所阻隔。
徐蛮不知道此时凤栖宫外头,到底有多少人守着,又有多少人牺牲,可直到半夜,凤栖宫的大门依旧稳稳的关闭着,没有一丝动摇。
渐渐的,火势似乎也小了,而宫门外,也慢慢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时光好像再一次的被静止,周围寂静的可怕,只剩冬日的寒风吹过萧瑟枯叶的哀嚎声。
一切……都结束了……皇后扬起头,声音带着破碎。
徐蛮一下捏紧了拳头,凤栖宫的大门也很应景的被人从外头敲响了。
皇后与大长公主对视了一眼,随后淡然道:去问问是谁吧?徐蛮紧盯着那个被派出去的小太监,这就像一锤子的买卖,成功与否,也不过一瞬之间。
娘娘!!娘娘,是徐将军!是徐将军来了……没过多久,那小太监居然喜极而泣的跑了回来,踉踉跄跄的,浑身都在抖。
哪位徐将军?皇后见状忙问道。
是大长公主府的世子,公主府上的二郎。
那小太监扯着袖子擦着满脸的泪,可是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就是不停的往下落。
徐蛮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母亲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并非胸有成竹,而更是勇于面对罢了。
快!快,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若是辨清了人,赶紧开了宫门!皇后也激动的眼底泛光,身边的女官急忙过来扶了人,生怕有了闪失。
那小太监手软脚软的又去了,可是奔跑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凤栖宫的大门大开,门外似乎有不少人,可最终进来的,只有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
殿前不少宫女回过神来,都将殿内的灯笼挂了起来,顿时,原本忽明忽暗的凤栖宫一下亮堂了起来。
徐蛮这才清楚的瞧见了面前的少年郎,一身的黑色盔甲,身上脸上满是红黑的血迹,他手握利剑,步伐稳健,原本面部冷冽的线条,在看见徐蛮与大长公主后,一下柔软了起来,一双虎目也隐隐染上了银光。
阿娘!阿蛮!徐海天几步冲了过来,想要抱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可顾虑到自己一身的血污,还有那冰冷铠甲,他到底是克制了情绪,来到母亲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
我的儿……你这是……大长公主连忙上前,与徐蛮一同将徐海天扶了起来,公主用帕子擦着儿子的面颊,又好好上下查看一番,知道他身上的血迹都不是他自己的,这才放心下来,又问道:你阿爹和你大哥呢?他们在宫外,好着呢。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放下心来,也知道有些事现在问个详细也不太可能。
徐蛮却低下了头,她的牵挂很多,可现下知晓家人无事,便担心起诸葛初清的安危。
阿蛮莫急,妹夫他人已经在承德宫了。
徐海天不忍看到徐蛮忐忑,忙揉着她的发,轻声说道。
徐蛮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她拉住徐海天的手,想要问的很多,她想问诸葛初清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生病,他这么多天到底在忙什么,可最终,她只是握了握兄长的手,什么都没问。
有些话,有些事,还是等到来日,他亲口与她说吧。
知道亲近的人都还活着,皇后最是喜不自禁,她缓缓走了过来,眼泪一个没忍住,落了下来,小心又哽咽的问道:圣人……他……舅舅此刻在承德宫,正是舅舅派了我前来接舅妈与母亲、妹妹。
徐海天何尝不是担心家人,他在没有见到母亲与妹妹时,心中的煎熬一点不比徐蛮少,只是事有缓急,他到底是忍了下来,直到舅舅吩咐才带了人前来,此时,瞧见大家安好,心也踏实了。
皇后听得夫君无事,眼泪越发的不可收拾,却只能呜咽的说道:好……好……都无事就好。
凤栖宫里三位地位显赫的女人,都没来得及更衣净面便匆匆坐上凤銮,仪仗从简的去了承德宫。
徐蛮坐在轿子里,夜风略微吹开窗帘,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本就脸色苍白的徐蛮,越发的不适,肠胃里犹如被一只大手,来回揉搓,阵阵的恶心泛了上来,酸水几乎都冒出了嗓子眼。
她赶忙将窗帘扣住,可刚刚那种味道却像是在轿子中扎了根,许久都没有散去。
虚弱的被青梅扶下了轿子,徐蛮低头就借着承德宫门口的灯光看清了汉白玉地砖上一团不大的血迹,看样子已经被人用水匆忙间清洗过了,可大概是由于夜深昏暗,时间紧迫,并没有清洗的很干净。
呕吐感再次翻腾上来,徐蛮用帕子遮住口,侧过头干呕了两下,努力不去想象在这里,就在刚刚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打斗。
大长公主显然也被这味道熏的不大舒服,但到底见识的多了,就算眉头微皱,也没有露出异样。
她过来拍着女儿的后背,又等了皇后下来,几人一同表情肃穆的走上了承德宫的阶梯。
这是这次进宫,徐蛮第二次见到黄美人,她几乎有些不敢认了,还记得将近大半个月前,她见到黄美人时,她穿着考究的坐在高位上,那种隐隐散发出的高贵端庄,让徐蛮都暗自感叹。
然而现在呢?瞧着她摊倒在大殿上的样子,衣着破烂,边角炭黑,一头发丝蓬乱的垂着,只有一支金簪颤颤巍巍的斜插在她那松垮的发髻上,虽然看不清她藏在垂发下的面容,可从她背后看,居然像极了夫子庙周围的要饭花子。
一个天,一个地,也不过就是短短半个多月。
徐蛮抬起头,舅舅比之之前憔悴了许多,但看脸色却还算红润,想必这半个月也养起了一些根本。
感觉到一旁的角落里有一道视线一直从自己进来到现在,从未离开过。
徐蛮眯起眼,转过头去,泪水一下聚集在了眼角处,那个人……此时正一身侍卫的黑衣站在她的斜对面,笑得是那样的温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她刚想与他远远打个招呼,却听得上面舅舅发话道:这次是我对不住了,阿姐……皇后……再回过头,皇帝已经愧疚的走到她们的面前,一手拉着公主,一手拉着皇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大长公主露出了笑意,拍着弟弟的手道:只是,你有所不知,怕是小四又要添个嫡亲的弟弟了。
皇帝可能在这之前就得了消息,可他还是一把抱住了皇后,嘴唇动了又动,竟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徐蛮侧过头,一眼就看见黄美人嫉恨的目光,那目光就像是要把皇后撕成了碎片,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就散发出来的恶毒,令人齿冷。
皇帝似有所觉,但毫不在意,他看着徐蛮的脸色也不好,就让人特意送了软榻过来,让三人坐在了一旁,自己则又重新走回了龙椅。
大殿上,一下又安静了下来,徐蛮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说吧……皇帝面无表情的盯着黄美人,看了好一阵,才说道。
黄美人僵硬着身子,低着头,却什么话都没说。
怎么?难不成说,朕还冤枉了你?皇帝冷笑一声,周围的宫女太监,都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黄美人伸手将额前乱发勾了勾,露出了那张依旧年轻,却满是脏污的脸颊,她神情有些恍惚,可很快便清醒过来,先是低低的笑着,随后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笑得整个大殿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臣妾若是说冤枉,怕是皇上也不会相信,只是臣妾真的想知道,臣妾到底输在什么地方?黄美人笑够了,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重新端坐了起来,直视着皇帝。
你是不是觉着,朕就是一个蠢人?皇帝撩开衣摆,将身子探了出来,像是想看清地上跪着的女人,一个进了宫,他从未放松过的女人。
谁都有少年青涩的时候,即便心中一直绷着那根弦,可如此青春靓丽又温柔体贴的女子,在那样一段憋屈的过往里,他不是没有软化过,不是没有想过,这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女子罢了,养在宫里又何妨?可一次又一次,从大皇子的出生,到后来黄家的紧逼,后宫的那些不堪入目,皇帝随着年纪的增长,曾经的那点点的心软与爱慕,也就渐渐的被封进了内心的寒冰之中。
黄美人摇摇头,带着缠绵、追忆、痛恨的复杂眼神,就那样努力的想要看清上位的皇者。
皇上,圣人!在您心里,臣妾与闵萧到底是什么?皇帝深深的望着黄美人,冰冷的说道:朕以为……你知道!是!臣妾知道,臣妾很清楚,所以今日的一切,都是皇上您逼我们的!黄美人像是受不了皇帝眼中的鄙夷与仇恨,大声的哭喊了出来。
148 一百四十七朕……逼你的?皇帝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然后厉声喝道:是朕逼你用药想要毒死朕,还是朕逼你养出一个弑父杀弟的好儿子!黄美人被他喝的往后一退,咬着牙,用手一指皇后,含泪叫道:若不如此,将来这宫里还有我们娘俩的容身之处么?她会放过我们么?皇上可知道闵萧他身为皇长子的苦闷,可知道我们娘俩这些年在宫里过的艰难,您只会宠着皇后,只看的到皇嫡子的存在,您可曾想过我们?想过你们?怕是你们眼中早就没有朕这个皇帝了!皇帝怒目而视,愤然道:这些年,朕对你们还不够宽容么?孙闵曦暗地里结党营私,朕提点过,可你们呢?就仿佛当成耳边风,吹过就算了,如今居然大胆到想坐朕的位置了。
看来并非是朕逼迫你们,而是对你们太过宽容了,以至于你们当将朕当成了面人!宽容……哈哈哈哈,宽容……黄美人用力抹了把脸,恶狠狠的说道:最没有资格说宽容的,就是你!若真是宽容,你如何会因为心中芥蒂,将我满腹的爱恋都当成了笑话,若真是宽容,为什么当年你连一个孩子都舍不得给我!你很委屈是不是?皇帝嘲讽的看向黄美人,眸子里平静的好像刚刚的怒火都是错觉一般,你也知道你的背景如何,你老说朕对你没有真心,可你对朕又有几分真心?你若是真对朕有那么一丝丝的情谊,你怎会在嫁入宫中之后,每个月都有信送往将军府,又为何每封信上,都将朕的生活事无巨细的说给你的好父亲听!在你的心里,将军府整个黄家,要比朕重要千倍万倍,只要能得到权利,就算朕对你百般疼爱,也换不来你片刻的犹豫!黄美人脸色变得惨白,她不知道原来在刚入宫之时,她送出去的信,居然都被皇帝知晓了。
还有什么好说?说你这些年在后宫做的那些龌龊事?说你谋害了几个与你有冲突的嫔妃?说你为了你的将军府,又拉拢了多少朝臣的女眷?皇帝大笑,直戳黄美人心口道:就连皇后,你又曾恭敬过几分?你说朕不让你有孕,可你想过没有,朕就是害怕出现今日之祸,才会如此安排!你可明白,朕就是不想为难你,才不让你生出皇长子!黄美人被一句句从未听过的大实话砸的心神惶惶,这些她从未从皇帝口里听说过,她也没有真心的想要去理解他,而且她更明白,就算她早就能知晓皇帝的良苦用心,她为了将军府,还是会依旧将皇长子先一步产下。
那闵萧呢?他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可以那样的漠视他,这么些年,你可有好好的与他长谈过一次,可曾单独温馨的与他吃过一顿饭,就只因为黄家,你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当做陌生人一般?黄美人颤抖着声音,有些事她在听了皇帝之前的话,心中模糊也有了答案,可她不甘心,她要亲耳听听皇帝所言,但终归还是底气不足了。
听着黄美人提到儿子两字,皇帝眼底的阴暗更深,双手也不自然的握紧了起来,只是不过片刻,他又放松了下来。
这还真是朕的错……如同叹息的般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可众人都没从当中听出丝毫懊悔之意。
若当初朕能狠下心来,不要这个孩子,朕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你!黄美人就觉着胸口一团气血堵在喉咙处,几乎要喷涌而出,痛得她弓起了身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帝像是没看见黄美人眸子中的蚀骨之恨,他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原本朕不亲近他,并非不疼他,他本就是长子,若朕不严加管束,反而疼宠溺爱,别说这个孩子本身会如何想,就是你们黄家也会早早有了那不该有的心思,朕对他一向只希望能够平安喜乐,日后封王辅助新主。
只是朕百般的容忍,百般的为你们着想,可你们回报朕的是什么?封王?呵呵……用力的咳嗽了几声,黄美人气息不稳,却还是笑着仰头道: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你的儿子,你就这么厚此薄彼,凭什么我的儿子就要对着别人卑躬屈膝!皇帝直直看着她,却再不与她多说,只送了八个字给她,道:贪心不足,冥顽不灵!此时,殿外有将领在回话,似乎是宫外一切叛乱都已被平息,重要的人犯也已被俘,此时正候在殿外。
皇帝勾起嘴角,看向原先还强制镇定黄美人这时已然面若白纸,抖若筛糠。
怎么了?现在知道怕了?黄美人揪紧了衣摆,哆嗦着嘴唇,低头呢喃不知说着什么,似乎根本不相信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必着急,也别怀疑朕是在骗你。
皇帝一甩袖,高声道:将人带进来吧!徐蛮原本昏沉的脑袋一下变得清醒,她侧过头,就见着一行人被捆绑着扔了进来,其中不但有左将军,还有黄琇莹的兄长与她的夫婿,其余的人看上去都是武将,只是徐蛮认识的不多,但是很明显,女眷并不在其中。
皇帝将黄美人押在一旁,当着众人的面,审问了黄家以及其亲信的多名武将,从而得知他们是如何趁着皇帝病重,然后陷害同僚,以图高位,还有不少甚至是暗杀了原先当值的将领,接着取而代之的。
随着审问的进程越来越深入,有些深埋在暗处的勾当也被浮出了水面,大部分人为了求得自保,不但将黄家如何勾结右相陈家,还供出了陈家与黄家都与西域叛党有所牵连,甚至许多军中换将还有谋杀忠良之事,都是这些叛党早有预谋的。
更重要的是,皇帝当初所中的毒药,也正是西域传来的秘药。
皇帝沉着脸,不但自己听着,还让人将这些人所述,一一记载在册,再看一旁黄美人满脸是泪的瞧着已然重伤的黄家父子,他给身旁的贴身太监总管,使了个眼色,很快,殿后被押着的孙闵萧也被人五花大绑扔在殿上。
黄美人一见孙闵萧,本就压制不住的恐惧,终于一下全部爆发出来,她跪在地上,扭头看向皇帝,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你是故意的,你都是故意的!!你让闵萧最后去看你一眼,其实你早就埋伏好了!皇帝并未否认,反而还点点头,说道:早在半个月前,朕便转危为安了。
黄美人震了一下,回头死死盯着徐蛮,嘴里却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没有机会……皇帝似乎今日就想将所有的事情展现开来,他低声说了一句,身旁的人再次将几个太监弄上了大殿,只是有两个太监是站着的,其余几个太监却是跪着的。
徐蛮发现,来的也都是熟人或是见过面的,站着的是那日绫绮宫里的小醋子,还有一位只见过一面,并未说过话的林管事,而跪着的,却是正倔强的被人按住的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
皇帝见人都来了,他居然很好兴致的从龙椅上再次走了下来,他随意的挥挥手,一群侍卫便将刚刚押入的武将们再次押了下去,黄美人亲眼见着自家的兄长外甥被人像拖死狗一般的拖了下去,再见他们抛却了一切的尊严,卑微的哀求,她心如刀绞,却只能哭泣着任人这般作践自己的家人。
恍惚间,她想起皇帝之前的那番肺腑之言,心中也说不上是后悔还是不甘。
大殿上,又空旷了起来,皇帝径直走到了黄美人身边的大太监面前,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一番。
可开口第一句,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朕是要叫你金公公,还是要叫你皇叔呢?黄美人不可置信的看向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金公公,当年这位金公公还是父亲特意收买,送到自己身边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皇帝的皇叔?金公公甩开掉在额前的乱发,眼中原先的卑微一下消散,反而涌现出一种凌驾与众人之上的傲气,他虽是跪着,一身的骨气却让人觉着他此时并非是一位阶下囚,反而更像是坐在高位,发号施令之人。
好侄儿,真不愧是你父亲的好儿子!金公公踉跄了一下,差点趴在地上,可他还是咬牙坐了起来,显然身上是受了伤。
见身边的亲人都露出不解,皇帝轻笑道:大家都没想到吧,咱们四处追寻的景皇叔居然是藏在这吴国皇宫里,还卑躬屈膝的给朕的女人做了那么多年的贴身太监!住口,若不是你那卑鄙无耻的爹,本王会落得今日这样的结果?金公公强撑着,挣扎的大喝道。
那你勾结西域外敌侵占咱们吴国的国土,就是君子所为?皇帝冷哼,反驳道。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金公公不自然的看了大皇子一眼,便低头道:那必然会比你这昏君在位更好。
昏君?哈哈哈哈,朕确实是昏君。
皇帝击掌大笑起来,却几步走到大皇子的跟前,一把将其揪住,咬牙切齿道:朕若不是昏君,怎么会让你混淆朕的血统,又怎么会让你调换朕的骨肉!金公公瞪大了眼睛,望着被皇帝揪住的大皇子,仿佛不可思议的摇头道:你知道了?你怎么可能知道?闭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闵萧他,闵萧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黄美人听后疯狂的推开周围压住她的宫女,连滚带爬的跌在皇帝身旁,抱住他的大腿哭道:皇上,皇上,这些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可闵萧是您的儿子,您不能不认啊!徐蛮被母亲搂在怀里,看着黄美人失态的痛哭,原来并非她心中无畏,而是在她心中,就算孙闵萧谋反,但毕竟是皇帝的长子,就算日后圈禁但到底还有命在,就算日后黄家与她都不在了,至少她还有骨血留下。
但是这一切的希望,都被皇帝残忍的扼杀,她所面对的已然不再只是谋反那么简单,甚至很有可能连儿子都不是她的了。
你当年与黄大都督本就有勾结,但是碍于直王的军威与先皇的手段,你们不得不藏于暗处,可随着先皇病体缠身,你们就将主意打到了直王身上,因为只要朝中有直王一日,你们便不得向前走进一步,跟着,你们互相勾结演了一出好戏给先皇看,不但害死了直王一家,还害死了我吴国众多精兵良将,直弄的整个吴国人心惶惶。
此后,先皇久病不治,你们就故意让大都督一直保持中立,只等到朕这么个看起来好欺负,好拿捏的先皇后之嫡子,推到了那个位置上。
为了害怕朕将来羽翼丰满,不受控制,你们甚至策划让朕的亲姐姐嫁入黄家!皇帝一脚踹开黄美人,用力扯着早已魂不守舍的大皇子,拖到了金公公的面前。
这事儿还没有完,你们为了能更好的监视朕,还将黄家的女儿送进宫来,就是意图让朕能完完全全在你们的视线之下。
皇帝撩袍,蹲在金公公身边,用力拉住他的衣襟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继续道:然而,却没想到,大都督与你却为了黄美人即将会有的孩子起了争执,你一心想要夺回这个位置,可大都督却想着日后这个孩子若是坐到了皇位上,肯定要比你当皇帝对黄家更有利。
金公公眯起眼睛,危险的看向皇帝,却并没有解释。
所以,你知晓大都督怕是与你不是一条心了……皇帝做出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撇了眼大皇子,神色复杂道:大都督死后不久,皇姐便改了嫁,再然后,黄美人借助你在宫里的经营躲过了朕的避子汤,顺利怀了孩子。
皇上,皇上……黄美人听到这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剜出来一般。
皇帝充耳不闻那凄厉的哭声,接着对金公公说道:于是,在你得知黄美人怀孕后,你立刻有了一个主意,你让对你死心塌地刘将军的亲妹,通过特殊的渠道混入宫中,苟且之后怀了你的孩子,然而除她之外,你还占有了西域死城城主汉人妾室的女儿,也让她怀了你的孩子,就为了两手准备。
一等到黄美人发动,你便立刻让人将那两人催产,只为在几乎相同的时间生下孩子。
周围都是皇帝的心腹与亲人,甚至连皇帝的另外一位皇叔都没有前来,反而只有公子潜与诸葛初清站在一处,面无表情的摇着扇子,看着殿内这一幕幕的荒唐。
等到孩子生了下来,你根本没管是男是女,便将人将孩子送出了皇宫,而另外一个男孩,却被送入了宫中。
皇帝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对金公公道:你对刘家说,这个孽种是刘家亲妹所出,却转过头又对西域死城的城主说,这个孩子是那位貌似汉人的女子所出,朕其实也很好奇,这个孽种,到底是哪个女人的孩子?不!!!你说谎,你说谎,闵萧他……闵萧他是我生的,是我生的,是我的儿子!!黄美人实在受不住打击,原来她与父兄这么多年来的谋划,也不过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你都说了那么多了,难道你会不知道?金公公如此说,很明显证实了皇帝的说法,而这句话一说出口,大皇子孙闵萧再不可能继续活下去了。
还真是残忍呢,啧啧……公子潜嗤笑道。
不过一个贱妾所出之子,有何资格论断你的长辈?金公公硬着脖子,眸光如利刃,直刺公子潜。
可公子潜却不为所动,反而笑着摇扇道:你不过是因为他没了用处,便直接放弃了,本公子到是好奇,你另外一个儿子,若是也被抓入宫内,你是否还能如此淡然?你说什么?金公公大骇,剧烈的咳嗽起来。
公子潜却对皇帝道:周将军那里的战事也已经结束,为首的那位头目,如今正在外头押着呢。
皇帝将金公公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又走到小醋子与林管事跟前,笑着嘉奖道:你们做的很好。
两人此刻早不复之前的伪装,一同抱拳道:谢皇上赏识。
原来他们是你的人!那……那天那颗东珠!金公公终于察觉出了异样,肠子都要悔青了。
解药在你手里转了一圈,你都没认出来,你觉着老天会让你得逞么?皇帝一挥手,那两人行动迅速的离开了大殿,显然也仅仅是太监那么简单的人物。
难怪……难怪……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都是你设计好的!金公公再也承受不住,大吐了一口鲜血,脸上也变成了灰青色。
皇帝站在大殿当中,双手背后,朗声说道:朕原本并不知晓大皇子并非朕的儿子,朕只是希望给他一个机会,若是他能念及亲情,或是正视自己,那么他将会在日后成为新帝的左膀右臂,只要他能舍去黄家。
只可惜,那么长时间的观察,不但让朕十分失望,他居然还利用可以接近朕的机会,给朕下了药,几乎让朕送命。
朕就算再对他不亲近,这么些年来,也与他父子一场,却没想到,竟然落得这样的结局。
大皇子浑身一震,原本憋在胸口的气,一下散了出去,他趴在地上,冲着皇帝忏悔道:父皇,父皇,是儿臣的错,可这都是黄家人这么多年来诱导儿臣的,儿臣也不过是被蒙蔽了!黄美人吊着口气,一见儿子如此说,大哀之下,双眼一翻,猛地厥了过去。
皇帝失望的摇摇头,叹道:这样的时候,还将错处推卸给这么些年为你卖命的母家,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大皇子一下语塞,又看着昏倒的母亲,满脸羞红。
朕其实早知道余党这些年来并不安分,自从大长公主的驸马身世之谜解开后,朕就担心你们这些余党绝对不会甘心,所以这些年来,朕故意在朝堂上牵制住陈家,打压黄家,也慢慢搅浑了朝堂的水,顺便私下将自己的人渗透进去,渐渐的,朕可以掌握的权利越多,你们所做之事,朕就越发的清楚。
皇帝疲倦的说道:这么多年了,难道皇叔真的以为,朕还是当年那个不能保护姐姐,只能被人要挟的无助少年么?很多事,在这样一个晚上,皇帝再没说出口,也没说的太细。
徐蛮后来从母亲口中得知,这么些年来,皇帝不但利用革新派为他在政事上披荆斩棘,暗地里,又与公子潜合作,拉拢了一些包括长信候世子这样表面无所事事,混迹商场的新一代世家子弟,为的就是将耳目扩散到吴国上上下下,以确保陈家与那些叛党就算有一日铤而走险,也可在之前部署之下,第一时间稳定国内局势,哪怕皇帝自己被刺而亡,他也要将乱党去除,为自己的儿子铺路搭桥,让吴国再无后顾之忧。
这一次,皇帝会中毒,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或者说,是他对大皇子一片慈父之心,让其失去了警惕,然而,他多年的部署,又让其在解毒之后,可以立刻恢复主控权,将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人,捕入网中。
此次宫变,谁都没有赢,也许对于吴国来说,算是铲除了多年的毒瘤,日后晴空一片,可对于皇帝以及皇家来说,不但蒙上了羞辱,还失去了一位正统的皇子以及一位至今还接受不了现实的公主。
徐蛮坐在马车上,听着诸葛初清说着这么多年,他们这些所谓的商人,私下的努力,以及景皇叔当年缜密的布置。
她再也没有想到,大皇子后院中,那一位从到了京城就想飞上枝头的刘金钗,居然会是黄美人的女儿,当年被景皇叔送出宫,交与刘家抚养的那一位,虽然在当年刘家的努力下,刘金钗的年纪已经对不上号,可做过总会留有痕迹,经过这么多年月,到底还是被查出了细枝末节。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太过令人感到悲哀了。
尘埃落定,皇帝的盛怒之下,包括右相在内,凡是牵扯在内的世家大族,几乎在一夜间,全部被抄家落罪,这其实不乏徐蛮曾经认识,且围着黄琇莹周围转悠的女子,而一旦有一位重臣高官落马,便会立刻由他的下属或是副手接替他的官职,就像是一早就演习好的一般。
由此可见,皇帝预备这一天,已经预备多久,预备的多么周全了。
黄家一系被抄家的时候,徐蛮还在府里休养,待听得黄琇莹已经被抓入狱后,她只是长叹一声,再没多想。
从她嫁与诸葛初清开始,黄琇莹这个女主,就早早的成为了过去了。
徐蛮坐在院子里,与嫂子谈笑着,说着黄琇丽与诸葛美嫣的婚事,感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脑海里那一本书仿佛已经被人合上,从现在开始,就该谱写她自己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吐血啊啊啊啊,又写那么长= =最近实在太忙,又中暑,白天几乎没有时间写书,还要准备新文,所以亲爱的们原谅我吧,555555完结部分,还有一些遗留的,会在番外上,大家有啥想看的番外,也可以告诉某心哦~~https://flycncn.taobao.com/要看小说可以来我的店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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