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题目啊题目

2025-03-25 21:47:27

齐莞走到首位坐了下来,环视了一眼已经目瞪口呆的妹妹和弟弟们怎么都站着?别让失礼于客人,都做下吧!赵言钰重新入座,拿起白卉刚送上的温茶轻轻抿了一口。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齐莞带着无形的压迫气势下,安静的坐回了原位,齐惠咬了咬唇,看了看赵言钰,又看向齐莞,眼圈微微发红,委屈的拉着齐受坐下。

三师兄,恭喜你三元及第,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齐莞面上非常平静,已经看不出是否在生气了,声音也是非常的温和客气。

谢谢,小师妹!赵言钰俊脸含笑,那声小师妹叫的特别轻,特别缓。

齐莞眼底滑过一抹冷光,却是笑眯眯地看向齐惠,话是对赵言钰说的这是我的两位妹妹,对三师兄你一直十分钦慕,三师兄,你觉得我妹妹们如何?既是小师妹的妹妹,自然是好的。

赵言钰微笑说。

齐惠和齐受娇羞而笑,可再一想,赵言钰根本赞的不是她们,她们之所以好,只是因为齐莞而已。

齐莞抿了抿唇,对赵言钰故意亲昵的态度一忍再忍。

赵公子,我也敬你一杯。

齐敬像个小大人一样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倨傲的神情望着赵言钰希望以后和赵公子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赵言钰眼尾扫了齐莞一眼齐大少爷客气了。

那就不知道和谁是一家人了。

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那是齐家分支叔伯的一个女儿。

齐惠看向齐莞,撇了撇嘴问道大姐姐和赵公子怎么会是师兄妹呢?之前你怎么不说,难道是怕我们知道了? 你们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说与不说,又如何?齐莞冷声问道。

眼见气氛又僵硬起来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李妈妈走上前大姑娘,这午膳的时间就到了,方才老爷吩咐了厨房预备午膳是不是现在呈上来。

那传膳吧。

齐莞低声道。

齐正匡的本意,是想利用阿莞和赵言钰曾在锦州城相识,办这个宴席恭贺他状元及第,没有其他意思,不是太子也不是他本人想要利用他做什么,然后在宴席中,最好能让赵言钰感受到他的好意明白京都如今最能依靠的人是谁,然后识趣的娶了他的庶女,从此为齐家和太子效力……,不过显然赵言钰并没有体会到齐正匡的用心良苦。

齐莞更加没促使父亲大人这份苦心的意思,她安静的进食,既然齐正匡让她来招待赵言钰她来了,可要她做得更多,那是不可能的,别说赵言钰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刚进门就被赵言钰制住了,现在满心满腹都防着他继续耍小人手段,哪有空去撮合谁。

这顿饭气氛显然安静而压迫。

就连平时和齐莞感情最好的齐瑞也不敢和她说话。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齐惠和齐受迫不及待地先行离开,于是,厅里断断续续的有人找各种理由退了出去。

没有离开的,只有两三位平时极讨好齐莞的姑娘,齐莞仔细想了想才记起她们,似乎是堂三叔公的孙女,堂三叔公一家的境况很是一般,家里的媳妇常到本家求陆氏给她们照顾,让齐正匡给她们丈夫寻个好差事……你今日做得太过了。

突然稚嫩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充满了责备。

齐莞抬眼看了过去,是齐正匡的庶长子,也是连姨娘的儿子,大概是因为齐正匡子嗣不兴,又没有嫡子,家里许多人都把齐敬当未来主子对待,因此连姨娘母凭子贵,在家里的地位比其他姨娘更高些。

她没有忘记,当母亲去世,杨君柔成为她的继母之后,齐敬也对她这个姐姐落井下石,即使没有杨君柔,齐敬也经常以齐家长子的态度,从来没将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意见?齐莞淡声问着,目光清寒看着齐敬。

齐敬看了赵言钰一眼,皱眉看着齐莞,还未张开的脸庞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气赵公子毕竟是客人,怎么能失礼于客人,你把几位姐姐都吓跑了,赵公子会怎么想我们齐家?赵言钰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个小男孩,当着他这个客人的面就教训自己的长姐,难道就不失礼吗?敬歌儿,你这是在教训我吗?齐莞缓缓一笑,看来,在这位弟弟眼里,她真的像其他姐妹那么好欺负。

他依仗的是什么?齐正匡的宠爱吗?不敢,只是担心姐姐会被父亲责怪。

齐敬大声说。

齐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敬哥儿,最近见过连姨娘了吗? 齐敬一愣,不明白齐莞这样说的意思。

连姨娘没有教你什么是尊卑长幼,难道先生也没有教你吗?齐莞淡声问道。

不就是一个小妾生的,怎敢教训嫡长姐?一个看起来比齐莞年长些的女子开口,鄙夷的睨着齐敬。

就是,还真当自己是正经的嫡出少爷不成?另一个附和道。

齐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你们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坐在一旁的齐瑞见齐莞脸色不虞,悄悄伸手拉了一下齐敬的衣袖,哪只齐敬并不领情,回头一脚踹在齐瑞的胸口上你这奴才,谁允许你碰我!齐瑞捂着被踹得生疼的胸口,眼眶含着两泡热泪。

齐莞眼睛微眯,站起来,走到齐瑞身边将他牵了起来,冷冷地看着齐敬瑞哥儿要是奴才,你又是什么?今日有客在此,我留你三分颜面,李妈妈,将敬哥儿带去上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夫人,让夫人做主。

你你不就是个姑娘家,凭什么管我。

齐敬不服气地叫道,他是齐家的长子,除了父亲就是他最大了,这是连姨娘跟他说的,齐家的所有一切迟早都是他的。

齐莞凑近他的脸庞,冷笑说凭我是你的嫡长姐,你最好学会什么叫尊敬,否则,你会连个奴才都不如。

说完,她看向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赵言钰,冷声开口时间不早了,三师兄一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如我送你出去?那就有劳小师妹了。

赵言钰含笑的点头。

齐莞低声问齐瑞胸口是不是很痛,齐瑞说没事。

沉香,带二少爷回莞圆。

齐莞吩咐道,然后先送赵言钰出去。

第一百章 我信任的人不多(二更)和赵言钰并肩走出抱夏小厅,齐莞的脸色十分难看特别是看到赵言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满意了吗?齐莞淡声地问着,语气拒人千里。

赵言钰看着她冷漠的侧脸,知道今日自己的确将她惹得很生气,略带讨好的语气道,小师妹愿意帮我,我十分感激。

我是被逼着配合你。

齐莞强调道。

太子和令尊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能。

赵言钰轻声说。

齐莞讥讽地看了他一眼,三师兄,容我提醒你一句,我是齐正匡的女儿,你利用我挡住那些人,是不是利用错对象了。

赵言钰停下脚步,回头认真地看着她,目光认真而灼亮,你是不同的!我不认为我有什么不同,难道我妹妹是齐正匡的女儿,而我就不是了?齐莞突地跳了一下,因为他肯定的语气。

她是不同的,他终于看出来了,终于不会再怀疑她接近他母亲的目的了么?你是他的女儿,但不同。

赵言钰说。

你如今既决定投靠四皇子,那又何必避他?齐莞低声问着,其实她也是想试探,他到底因为什么而接近四皇子,她相信,这时候的他绝不是为了六皇子。

赵言钰沉默下来,乌黑的眸子闪过一抹齐莞看不明白的光芒,我信得过的人很少,四皇子他……不行。

齐莞讶异地看他,这是仟么意思?四皇子他不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这句话,齐莞错过了赵言钰的第一句话,他信得过的人很少,可他相信她。

今日这事,必然为你带来麻烦,我很抱歉。

赵言钰望着她,低声说道·令尊可能会因此怪责你……怒火好像因为他的道歉熄灭了不少,齐莞的语气没那么僵硬,我知道如何处理,只是……你会比我更麻烦,指不定家父会因此认为你已经决定加入太子的阵营。

赵言钰笑了笑,如此更好。

齐莞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关家药铺的事儿怎么样了?,,不是四皇子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赵言钰说。

能找出谁是指使的人?他是这个意思吗?赵言钰浅浅一笑,点头说,接下来谁会出手,谁就有可能是主谋。

齐莞心领神会,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自己去插手了。

将赵言钰送到垂花门·齐莞停下脚步,望着他说,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赵言钰低头看她,眸光熠熠如辰星‘声音低沉如琴,若令尊为难你,你尽可将一切推到我身上,无论是什么。

嗯!齐莞轻声应着,他以为她会惧怕齐正匡,大概所有人都这么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齐正匡这一世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目送赵言钰离开·齐莞这才回到莞园。

她知道今日在抱夏小厅发生的事情一定有人原封不动地告诉齐正匡·所以她不慌张也不担心,反正这是迟早的事情·如今无非就是提前让他知道了。

大姐姐。

齐瑞被白卉安置在屋里·殷姑姑已经替他检查了胸口,被齐敬踢到的地方已经肿红起来,不过没伤到筋骨。

齐莞让殷姑姑那些散瘀的药酒给齐瑞擦上,柔声地说道,你知道敬哥儿是不讲理的,以后不管他做什么,你只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敬哥儿让大姐姐生气了。

齐瑞眨巴着无辜的大眼,小心翼翼地看着齐莞,今日在小厅上的齐莞他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和平时见到的大姐姐完全不一样,好像变得不那么容易接近似的。

齐莞摸了摸他的头,我没生气,我让沉香送你回去,记得要擦药。

敬哥儿那小屁孩还不至于让她动怒·不过还是该让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转过头又对沉香道,秋姨娘若问起二少爷身上的伤,实话直说便是。

沉香应了一声,是。

送齐瑞回去之后,齐莞也来到了上房,李妈妈已经将抱夏小厅发生的事情告诉陆氏了,陆氏此时正阴沉着脸,怒不可恕地看着齐敬,齐敬则横着脖子,一副完全不将陆氏放在眼里的样子。

娘。

齐莞走了进屋里,低声说,三师兄回去了。

陆氏轻轻颌首,眼底掩不住的怒火直冒,她知道齐正匡要宴请赵言钰,也知道他想拉拢那位新科状元,但她真没想到,齐正匡还打着要将齐雯许配给赵言钰的想法。

为了自己的野心和权势,齐正匡将自己的女儿都当什么了?也不看合适不合适,只要是能利用的,他都能完全不顾及身份了。

不过,当前首先要解决的,是眼前避个庶长子的问题,她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教训不得这个庶出的儿子了,原来她将来老了之后,还得依仗这个庶长子才能在齐家过日子了,这话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如果不是有人教他,齐敬小小的年纪,怎懂得这许多?我要见父亲!齐敬大声地叫道。

刚刚那话,是谁教你的?陆氏沉着脸问道,她是生不出儿子,可不代表她会因此被一个小妾生的儿子镇住。

齐敬叫道,我要见父亲!陆氏用力地拍了一下桌面,你放肆!平日你霸道蛮横欺负其他兄弟姐妹就罢了,在我面前还敢避般嚣张,你把自己当家里的大爷了不成?以后我就是这里的大爷,到时候一定把你赶走!在齐敬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之下,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就是齐家未来的主子,姨娘说了,父亲最喜欢的是他,母亲又没有儿子,所以齐家所有的一切以后都会是他的。

好!很好!陆氏冷笑地点头,李妈妈,去把连姨娘给我带过来,我倒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带的儿子!自从连姨娘被禁足之后,齐敬就搬出来独自住一个小院,如今听到能见到自己的姨娘,嘴角都忍不住高高翘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您是要和皇上抢人么陆氏使人去将连姨娘带迂来,只是连姨娘人还没有齐正匡倒是先到了,见到齐敬也在屋里,皱眉问道,敬哥儿也在这儿啊。

齐敬一见想来疼爱自己的父亲来了,立刻得意起来,还忙不迭地告状,父亲,大姐姐把您交代的差事搞砸了,让赵公子看笑话了,实在很失礼。

陆氏本来就一肚子火气,见这庶子甚至连她也不放在眼里,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跟齐正匡告状,告的还是自己的女儿,陆氏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齐正匡宠爱地摸了摸齐敬的头,以为他是到上房来跟陆氏说抱厦小厅的事情,不以为然地让他回去。

是,父亲。

齐敬得意地看了齐莞一眼,转身要离开o慢着!陆氏冷声叫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齐正匡,老爷,您怎么不问问敬哥儿怎么会在这里?方才又对我说了什么?陆氏这话让齐正匡一怔,这才发现妻子脸上的神情不对·似乎正在盛怒中,他挑了挑眉,怎么回事?哼!老爷何不问问您的乖儿子,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陆氏板着脸说道,她愿意对齐正匡笑脸相迎,愿意对他温柔似水,那是因为他敬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可见到他刚刚对待齐敬的态度,她才猛然觉醒。

不管他对她如何尊重,她没能生下嫡子,始终还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遗憾,是她的短处。

你说什么了?齐正匡问着齐敬。

齐敬用力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陆氏眼底一片冰寒,嘴角噙着冷笑,齐敬看着,心底有些发寒,急忙躲到齐正匡身后去了。

夫人,敬哥儿有什么事儿可稍后再说·我有话要问阿莞,这个不孝女是越来越出息了。

齐正匡瞪向齐莞,眼色严厉森冷,好像眼前这个姑娘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他的对手和敌人。

到底是敬哥儿不孝,还是阿莞不孝·老爷,我也很想知道。

陆氏淡淡地说。

齐正匡不悦地看了陆氏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究竟知不知道今日阿莞究竟怎么对待她的妹妹们的?她和赵言钰是师兄妹,你又知道否?阿莞对家里的妹妹从来和颜悦色,哪里需要老爷质疑?阿莞跟赵夫人本来就是师徒情谊,和赵言钰是师兄妹又有什么关系?陆氏沉声反问。

你早就知道了?齐正匡眼睛一瞪,震怒地看着陆氏。

赵夫人是个女中豪杰,不但医术了得,还懂得功夫·女儿到了锦州城后身子虚弱还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想着练武能强身健体,所以才求赵夫人教我武功,女儿不曾在外面招惹是非,只是学几个招式强身之用·难道这也不行?敬哥儿当众训斥我这个长姐,踢打自己的兄弟,斥瑞哥儿为奴才,母亲只是询问几句,便说将来长大后要将母亲赶出齐家,扬言自己才是齐家的大爷……齐莞顿了一下,面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原来在敬哥儿眼里·堂堂的齐家夫人是他想赶就赶·长姐是他想斥就斥,就不知道是否父亲允许他此般行为·亦或父亲也认为,敬哥儿将来就是齐家的主子,想赶谁出去都可以?齐莞一字一句,言辞犀利地问着,她心底对齐正匡的偏私没有觉得伤心或失望,她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可是她不能看着母亲被一个小妾和小妾生的儿子压在头上,这时候母亲更不能和父亲撕破脸,那么,就由她这个当女儿的来好了。

齐正匡听着齐莞三言两语解释了她和赵言钰的关系,又咄咄逼人地质问着敬哥儿的言行,他看了看沉着脸不说话的陆氏,又看看躲在他身后的齐敬。

敬哥儿,你方才对母亲说了什么话?齐正匡沉声问道。

齐敬说,我又没有说错,齐家迟早都是我的,母亲若是不对我好一点,以后我就把她赶走,我只要孝顺父亲和姨娘就好了。

刚被夏竹领过来的连姨娘在门外就听到齐敬这大不敬的话,脸色攸地变得煞白,进门见到齐正匡竟然也在场,更是吓得双手轻抖,扑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声音惊颤,老爷,夫人,大少爷还年幼不懂事,所言所语绝对都是无心之过……没错,敬哥儿还年幼,这些话还不一定就是他自己想说的,指不定是从哪里听来的吧。

陆氏冷眼看着连姨娘,低声问道。

这话就是我自己说的。

齐敬大声叫道,在他天真的想法里,只要父亲在这里,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父亲一定会护着他的,姨娘说过,他是父亲唯一疼爱的儿子,谁也比不上的。

齐正匡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是宠爱这个庶长子没错,可从来没认为他就一定是齐家未来的主子,更不会允许他这样对待陆氏,陆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被一个庶子说要赶走,这打的不仅是他的脸,还是整个齐家的脸。

啪!他一巴掌打在齐敬脸上,是谁允许你这样对待你母亲的?齐家的规矩你学哪儿去了?齐敬被打懵了,愣了好久才觉悟过束,他被最疼爱他的父亲打了,捂着肿痛的脸颊,他大声哭了起来,哇……连姨娘心疼是看着儿子,可是一句话都不敢求情,怕越求情越惹怒齐正匡,这是前车之鉴。

陆氏只是冷冷看着齐正匡,只是这一巴掌,还不够的。

我还没死呢,齐家以后是谁做主不是你们说了算。

齐正匡瞪着连姨娘喝道,要不是夫人身体不好才让你自己带着敬哥儿,你倒好,把些乱七八糟得都交给他了,女儿行为不检,连儿子都没教好,你这个**!连姨娘心底一片冰凉,跪着爬过去抱住齐正匡的腿,老爷贱婢就是有十个胆都不敢教大少爷讲这样诛心的话,是那些丫环……对,是那些人教的,老爷,贱婢真的不敢对夫人不敬……齐正匡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抬脚狠狠踹了过去。

连姨娘被踢得往后扑倒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姨娘!齐敬吓得大叫,扑过去抱住连姨娘。

李妈妈,让人把连姨娘送去后山的庵堂,没有夫人的允许谁也不许去见她!齐正匡厉声地吩咐道。

齐敬大哭,父亲,我要姨娘,我要姨娘。

以后大少爷就由夫人教导,谁敢在大少爷面前乱嚼舌根的,舌头都悠着点!齐正匡毫不理会齐敬有叫人将齐敬带了回去。

将连姨娘和齐敬带下去之后,齐莞知道接下来应该是轮到自己了。

陆氏本来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对齐正匡这样处置连姨娘和齐敬,她心里还是觉得满意的。

她从来不主动开口让两个庶子让她来教导,便是怕有人会从中作梗齐正匡的子嗣不兴,她自然不会伤害两个孩子,但不代表别人不想利用机会对她下套,如今可好,是齐正匡自己开口让齐敬交给她的。

她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之分,懂得什么是嫡出和庶出!齐正匡在鼓凳坐了下来,陆氏这才让迎荷奉茶上来。

敬哥儿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还小好好教导便是了。

齐正匡低声对陆氏说。

陆氏没打算继续跟齐正匡摆脸色聪明的女子,不会在这时候还要添油加醋她在齐家的地位,最主要还是要齐正匡给自己多少尊重,今日之后,相信那些原束心里有小九九的,都不敢再放肆了吧!老爷怎么说便怎么是。

齐正匡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最喜欢的便是陆氏这点知进退了。

你是赵夫人的徒弟?他看向齐莞,语气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严厉。

是!齐莞低声应着。

之前为何不说?齐正匡问道。

齐莞低眉敛目,父亲既无问起,女儿自然无从说起。

那么,让你四妹妹和赵言钰定亲,是亲上加亲,有何不可?你在抱厦厅中,为何要阻拦?齐正匡冷声地问道。

陆氏的眼色微微一沉,老爷,雯儿年纪还小,怎的就要定亲了?赵言钰虽然家世不如何,但前途亢限,当我女婿也不委屈。

齐正匡说。

赵家的家世虽比不上齐家,但也是官宦世家,将雯儿许配给赵言钰,赵家未必肯依。

陆氏淡声道,赵言钰可是她中意的女婿,怎么可能让别的姑娘嫁给他?何况,不是她偏私自己的女儿,就雯儿那样的资质,真真配不上赵言钰。

除了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赵言钰,父亲难道没其他方法拉拢他?齐莞嘴边泛起一丝嘲讽的讥笑地插嘴说道。

齐正匡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差点又被点燃·你这般帮着赵言钰,难道你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和他定亲,还是说,你自己想嫁给他?若是没有活过一世的齐莞,或许会因为这话羞恼起来,可如今听在齐莞耳里,她除了不屑还是不屑,女儿只是担心,就算你将所有女儿都许给赵言钰,也未必拿捏得住他,父亲难道没想过,皇上既然这么看好赵言钰,自然是有重用他的意思,更别说以后会指婚,您……是想和皇上抢人么?齐正匡一怔,不知想起什么,沉着脸半响没说话,待想通之后,他背脊已经冒起大片冷汗,未等齐莞继续说下去,他已经站了起来,我要出去一趟!(最后半天了,希望能保住新书榜粉红票的位置,恳求大家再看一看还有木有粉红票,双倍呢~~~)玉堂娇的作者开新书了,《重生财阀千金》虐三儿,继女的豪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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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再孕的机会(二更)你父亲这是……想起什么了?陆氏疑惑地看向齐莞,怎么突然就走了。

齐莞这才在陆氏身边坐了下来,笑着说道,父亲和太子都没想明白,因为皇上看重赵言钰,所以拼命地想拉拢他,以为如此一来,皇上便会觉得他知人善用,实则,皇上既然想要重要赵言钰,自是希望他是纯臣,又怎喜欢太子或四皇子去拉拢他?说不定会弄巧成拙,引来皇上的不满。

陆氏恍然一悟,这点别说是我,恐怕你父亲也是这时候才想得到。

齐莞笑了笑,她也是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想起赵言钰自从入朝为官之后,表面上看是和四皇子一个阵营,实际上背后应该另有其人,如果那人不是六皇子,那肯定就是皇上。

但六皇子如今无权无势,只怕没有任何想要争位的想法,那就只有皇上了。

父亲和tai/zi都习惯了猜度皇上的想法,但未必每次都能猜得到。

齐莞淡声说。

没多久,将连姨娘扭去后山庵堂的李妈妈回来了,对陆氏道,夫人,连姨娘被老爷踢了那一脚似乎不轻,送去了庵堂也一直喊疼,还要奴婢去给她请大夫。

齐正匡踢向连姨娘胸口的那一脚不轻,都将连姨娘踢得当场吐血了,如果没好好休养,将来必然留下后患。

连姨娘不能姑息的!齐莞看向陆氏,希望母亲能狠心些。

别怪她心狠,为了母亲将来在齐家的地位,连姨娘就算不能整死,也绝不能容她继续在齐家壮大,如果是她的话,她真的会利用这个机会,让连姨娘在庵堂再也走不出来。

陆氏犹豫了一会儿,但想到齐敬今日那行为举止便知是自己平日太心慈的原因,声音平静地开口,老爷刚刚已经说了,不许让任何人去见连姨娘,让她在庵堂好好反省,你们都盯着别让她屋里的丫环接近庵堂! 李妈妈马上应声,是,夫人。

齐莞在心底松了口气,对连姨娘这种人心软,那是对自己的一种自虐,幸好母亲想得通。

夫人,那大少爷该怎么办?夏竹小声问道,既然要将大少爷带到上房教导,那是不是要将西厢房收拾出来?让他住原来的院子里,将他院子里的丫环和婆子全都给我换了,查一查是谁在他面前嚼舌根,给我打二十大板后撵出去,其他人都让管家分配到庄子里去。

陆氏厉声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办。

夏竹回道。

齐莞望着陆氏,虽然对她能够雷厉风行处置连姨娘母子这件事很欣慰,但陆氏眼底那抹悲伤和遗憾却越来越浓郁了。

母亲很想要有个儿子吧!想到当初离开锦州城的时候,师父对她说的话,齐莞心里终于动摇了。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伤了身子,又因身有旧疾,影响了体内的荷尔蒙,导致月事不调,所以很难有孕,不过,并不是真的完全不能再孕,只要你有信心为你母亲针灸,月事正常了,子宫不再虚寒,自然有再孕的机会,只是机会不大,我从来没同你母亲说过这事,怕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了。

这是师父的原话,齐莞一直记在心里,但从来不敢告诉陆氏。

她和师父有同样的顾虑,这不是绝对肯定的方法,万一让母亲满怀希望,结果还是无法有孕,那对母亲的打击便是双重的。

是不是应该试一试呢?母亲真的很想要再生个孩子。

阿莞,在想什么?陆氏跟迎荷她们吩咐了事情,回头便见到齐莞在发呆,笑着叫了一声。

齐莞回过神,看着陆氏依旧美丽年轻的脸庞,在心底叹了一声,娘,您想再生个孩子吗?陆氏一愣,眼底滑过一道伤痛,随即苦笑,说什么呢,姑娘家家的,就说生什么孩子的话。

娘,我是说真的。

齐莞轻声说道,屋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她的声音轻悠悠地响了起来,您之所以不孕,是因为之前身体不好,影响了体内的荷尔蒙,师父说了,只要调节好月事,你能再孕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何谓荷尔蒙?陆氏的声音有些干涩,眼底浮起一丝希望,但又怕希望越大,绝望更深。

齐莞挠了挠头,这个……师父说就是影响女子身体月事功能一个东西,我也不懂,娘,师父教过我怎么针灸调节月事的,她说我出师了,能够为您针灸的,不如,您试试吧。

她从锦州城回来之后,也一直在研究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让母亲达成心愿。

你师父……真的说过,我还能再孕?陆氏依旧不敢相信,这可是她只能在夜里偷偷奢望的梦想了,她真的还能再生个孩子吗?师父真的说过,娘,试试吧!齐莞道。

陆氏脸色变得有些发白,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她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松开了双手,温柔望着齐莞,那就试试吧!齐莞露齿一笑,女儿这就回去准备。

阿莞,你是担心以后……娘老无所依吗?陆氏伸手细抚着齐莞的鬓角,柔声地问道。

娘有阿莞,又怎会老无所依?齐莞低声说着。

陆氏望着齐莞,眸中水光闪烁,有你在我身边,我足矣。

可我想有个弟弟呢。

齐莞笑着说。

你啊!陆氏笑着摇了摇头,心底很温暖,很感慨。

离开上房,齐莞回到莞园,准备为陆氏针灸时准备的东西,殷姑姑听说她明日要为陆氏针灸,便忍不住提醒,姑娘,您忘记了,后日还得去青鱼巷。

青鱼巷?齐莞疑惑地看了殷姑姑一眼,脑海里浮现一个老爷子的脸孔,立刻想起后日还得去给那位蔡老太爷针灸。

我差点忘记了!齐莞苦笑,夫人的针灸也不必每日都要的,应该不会耽误。

可要先打听那位蔡老太爷是何人?殷姑姑问。

齐莞轻轻摇头,师父说过,只要拿起手上的那根针,不管什么身份的人都是一样的。

当她行医的时候,就只是个大夫,没有其他。

第一百零三章 齐老太爷的病要为陆氏针灸这件事,齐莞除了近身的丫环,没有让任何人知道,陆氏那边也交代了,不要说出去,一是不想让家里的人知道齐莞会医术,二是不想最后治不好反而成了笑话。

陆氏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被,赤裸着身子,有些紧张地看着在准备针灸的齐莞,阿莞,真的可以么?齐莞自信而坚定地点头,娘,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她是大夫,就算心底没有太多把握,也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她表现得没有底气,母亲一定更加没有信心的。

只要有信心,一定就可以的。

在师父给她的书里面有提到过,女子之所以不孕,主要病征是在子宫,而影响子宫和月事的,又关乎脏腑、胞宫,经络的冲、任和气血,陆氏又因久不能孕,情绪抑郁,劳倦过度而思虑伤脾,这便引起了子宫化生不足,久病体虚,阴血亏虚。

姑娘,用这些针……就能治病吗?秋雁和盼春没见过赵夫人给陆氏治病,所以看到齐莞在给金针消毒,很稀奇地问着。

穴为脾血归聚之海,以针灸之,能去瘀血,生新血之功能,属女子生血之海,意为血海,理血调经的穴位就在这里。

齐莞低声说道。

把所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齐莞没有理会那些惊讶的目光,她昨天回莞园之后,又找了不少资料,才选定用先针后灸的方法为陆氏调理身子,还必须用温针。

娘,我们开始了。

齐莞让殷姑姑在旁边为她加热金针,让陆氏转过身子,开始针灸。

她选用的是皮肤针法,这方法比较稳妥。

金针在腰骶部夹脊穴入针半寸,下腹部任肾经,脾胃经,下肢足三阴经,最后灸到皮肤潮红,这才慢慢收针。

屋里的丫环进出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是一刻钟过去,又一刻钟过去,齐莞额头都冒出一层细汗了,白卉拿出帕子为她拭汗,以免汗水流入她的眼睛。

好了!齐莞将最后一根针取了出来,轻轻吐了一口气,为母亲针灸,比给任何人都要让她觉得谨慎紧张,娘,你觉得如何?小腹似有灼热感。

陆氏让丫环过来给她穿上衣裳,她有些惊讶地捂着小腹,感觉那里很暖和。

齐莞笑着点了点头,这便对了,隔一日再施针,慢慢的总会好起来的。

瞧你满头大汗,很累吧!陆氏心疼地望着女儿,柔声问道。

不累!齐莞笑道,白卉已经贴心地给她送来一碗用井水镇过的酸梅汤,给陆氏送上温茶。

殷姑姑拿来文房四宝,齐莞开了一张滋阴补血、调节月事的药方,让白卉去抓药。

陆氏不舍地说道,今日你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齐莞将酸梅汤喝了个干净,娘,那我不陪您吃午膳了,我先回莞园,您也多休息,别太疲劳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

陆氏笑了出来,还真跟个小大夫似的。

如今我可不就是个小大夫吗?齐莞俏皮的笑道。

这话可千万别让你父亲听到。

陆氏说。

齐莞应了一声,知道,娘,那我先回去了。

她今天需要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去青鱼巷呢。

回道莞园,刚吃了午膳没多久,齐老太爷就使人将齐莞叫了过去,原来是老人家棋瘾犯了,想让齐莞过去陪他下棋。

自从上次听绿枝说齐老太爷偶尔感到头晕,齐莞对老太爷的身体就上了心,这些天都有让绿枝跟她回话,将老太爷的身体状况告知自己。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老太爷是犯了轻微的阳亢,按照师父的说法,好像是说高血压,因为在锦州城的时候,恰好有个老夫人也是有这样的病症,师父带着她为那位老夫人治疗过,还仔细教给她治疗的方法。

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只能防范,别让血压升得更高,否则有生命危险,而且是瞬间就决定生死的。

上一世,老太爷便是没有多注意,所以才死于阳亢的吧。

老太爷最近可有见头晕?齐莞和绿枝往隐苑走去,边走边问起老太爷的身体。

绿枝说,昨日才听老太爷说有些头胀,最近老人家有些烦躁。

齐莞皱起眉心,老太爷一向豁达,怎么会心情烦躁?奴婢也不晓得。

许是最近天气热,火气大了。

绿枝说道。

这几日天气分明是清爽了些,怎么会因为天气热而火气大,何况老太爷的隐苑想来阴凉透风……齐莞心里忧挂,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齐老太爷已经在湖边的竹亭等着齐莞了,见到她碎步走来,脸色有些潮红,笑道,赶什么,难道你的棋瘾比我还严重。

齐莞笑着在老太爷对面坐下,不留痕迹地打量着老太爷的脸色,面红且目赤……是肝火上盛之象。

祖父,您最近可有觉得眩晕耳鸣?齐莞低声问道。

瞧出来了?齐老太爷笑着问。

让我为您把脉。

齐莞不容抗拒地叫道。

齐老太爷笑着伸出手,心想他就是火气大了点,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把脉又能把出什么病来。

眩晕头痛、头胀耳鸣、手指发麻、面红烦躁……祖父,这些您都有吧?齐莞感觉到指尖的脉搏急促,又观察了老太爷的面色,非常肯定地问道。

嗯?齐老太爷挑眉,又如何?您这是阳亢,也就是高血压,我师父说,高血压是一种以动脉血压持续升高慢性疾病,您虽然还不是算严重的,但不能再这么无视下去了。

齐莞语气坚定认真的说道,她突然很害怕,不想老太爷跟上一世一样,那么早离开人世。

她很舍不得这个顽固的老头子。

你休想趁机拿针扎我!老太爷沉声叫道,老子绝不扎针!您不针灸也可以,以后不能再喝酒了,一口都不行,还要吃药,我知道您不喜欢吃哪种苦涩的药汁,我会给你制成药丸,让您直接用水服下就可以。

齐莞道。

齐老太爷瞪圆了眼,胡子翘了起来,不可思议地叫道,不能喝酒?这是什么道理!没得商量,不行!不行也得行,祖父,这件事我若是跟母亲说,到时候母亲一定请太医为您治疗开药方,到时候别说是酒了,就是……小丫头,你敢威胁我!齐老太爷没等齐莞说完,已经大声叫了起来。

齐莞继续说,酒不能喝,父亲和二叔每天还要给您侍疾,二婶和我母亲轮流给您送药,哦,还有,其他的叔伯婶娘知道之后,隔三差五地来看望您,到时候您就算不在屋里养病也不行了,想再到这里垂钓?那是想都别想!绿枝,把这个臭丫头给我撵出去,我没有这个威胁祖父的孙女,快把她撵出去!齐老太爷大声叫了起来,把绿枝给喊了出来。

绿枝为难地看着齐莞,怎么这祖孙没说两句话又吵了起来。

嗯哼,白卉,我们去夫人那里,哦,还是不要了,先去书房找父亲。

齐莞轻快地说道。

你给我滚回来!齐老太爷叫道,一手捂着额头,臭丫头,我这头疼的病肯定是你气出来的。

祖父,您怎么样?齐莞见齐老太爷脚步不稳,踉跄地坐回椅子上,急忙走了过去。

你要是让我喝几口酒,肯定就好了。

齐老太爷哼了哼道。

齐莞眼角抽了抽,这个老头子……祖父,只要您不头晕耳鸣了,我会让您喝一小杯的。

齐莞退了一步,无奈地说道。

齐老太爷继续捂着头,那么一堆人来问这里唧唧喳喳的,我就是不被吵得头疼,也要被烦得那什么,你刚说什么高压血,哦,血压冲脑!齐莞被气得笑了出来,您还知道血压冲脑呢!我不跟父亲说就是了,但您得听我,不能再喝酒,一定要每天都吃药。

哼!齐老太爷鼻孔出气,好像被逼着妥协似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让绿枝将隐苑的酒都搬去我那儿了,您别想着能偷藏几壶,这隐苑没人能担当得起您的身体健康。

齐莞一眼看穿齐老太爷心里打什么主意,如果祖母在世,别说让您喝一小杯了,您这辈子连酒味都别想闻了。

绿枝,这丫头烦死了,快把她赶出去。

齐老太爷没好气地大叫道。

绿枝忍着笑,老太爷,这不是您让奴婢去请大姑娘过来的吗?祖父,您今日找我来,不是只为了下棋吧?齐莞知道老太爷这是在找借口发泄,忍着笑不敢真的笑出来,急忙转移注意力。

齐老太爷这才哼了一声,前几日,你出去行医的时候遇见一个老头子了?海叔跟您说的?齐莞不必想也知道老太爷是怎么知道的,那日她有随口跟海叔说了一下,明日还要去青鱼巷的。

下次给他扎针的时候,用力戳几下,那老小子不怕疼!老太爷哼道。

齐莞差点将嘴里的茶喷出来,祖父,您认识那位蔡老太爷?第一百零四章 六皇子齐老太爷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哦,蔡老头啊,见过面,不是很熟。

怎么可能……不熟的话,怎么会有这样熟稔的语气?祖父,那位蔡老太爷是什么人呢?齐莞问道,她总觉得那位老爷子不是寻常人物,可就她所知的人物里面,真没见过这位,更别说知道他和什么身份了。

他没跟你说?齐老太爷挑了挑眉,哦,他最喜欢装神弄鬼了,好好的京都不呆,偏要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种田,活该刚进京都就生病。

祖父和那位蔡老太爷有仇吗?齐莞无奈地想着,祖父,蔡老太爷以前得罪了您吧?齐老太爷哼了哼,你明日要去青鱼巷给他看诊?齐莞点了点头,祖父,您有什么吩咐?我能吩咐什么,你不是易容去的么?齐老太爷道,下棋,下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到底怎么学的?我是敬老才让着您!齐莞撇嘴道。

齐老太爷不屑地笑了一声。

齐莞陪齐老太爷过了棋瘾之后,便劝了他回屋里休息,然后让绿枝和隐苑的丫环将所有的酒都搬到了莞园,就连老太爷藏在床底下的状元红都被齐莞带走了。

老太爷在旁边看得满脸心疼,直骂着齐莞对他不孝顺。

对于老太爷这种老小孩表现,齐莞充耳不闻,她了解这位老人家,嘴上的嚷嚷一向不会放在心上。

绿枝,以后你要盯紧了,千万别让老太爷喝酒。

离开隐苑的时候,齐莞特意交代绿枝。

大姑娘,奴婢记住了,一定不会让老太爷喝酒的,也不会偷偷给老太爷送酒。

绿枝笑着回道。

回道莞园之后,齐莞根据齐老太爷的病情开了药方,她自己还没学会怎么制药丸,只能送去关家药铺,找制药师帮她才行。

反正明天要去青鱼巷,就顺便去一趟关家药铺好了。

殷姑姑听齐莞说了齐老太爷有阳亢的事儿,说道,以前关家的老太爷也有这个病,有一次喝多了酒,一激动便晕倒过去,幸好当时有姑奶奶在,不然真的就救不回来了,不过关老太爷醒来之后,半边身子都动不了。

齐莞知道,这病如果没注意,真的能随时要命。

已经让老太爷不要喝酒了,明日去关家药铺,让制药师将这制成药丸,老太爷不怎么喜欢吃药。

齐莞说。

……翌日,天空碧蓝,白云朵朵,微风徐徐,齐莞和殷姑姑易容出门,往青鱼巷的方向而去,昨晚想了想,这位蔡老太爷应该不是普通人物,听祖父的语气,两人应该是极为熟稔的,以前和祖父是同僚吧,就不知道是什么官呢。

青鱼巷距离齐家大宅不近,何况还要经过京都最繁华热闹的大街,马车的速度被拖慢了不少,此时已经是青年大夫打扮的齐莞有些向往地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如果她不是齐家的大姑娘,如果她只是普通的一名百姓,生活是不是能过得更简单些呢?齐莞苦笑,生活没有如果。

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拉了回来,窗帘慢慢地放下,忽然,她视线微凝,将窗帘又扯开了,直直地盯着前面小巷的出口,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地闪过,消失在视线中。

那不是……关朗吗?齐莞眨了眨眼,是自己看错了吗?不是说关朗还没来京都么?殷姑姑,你可有听说大师兄何时来京都?齐莞放下窗帘,回头问着殷姑姑。

庄主的伤势还没好,关少爷应该没那么快离开关家庄的。

殷姑姑回道。

那如果关庄主没有受伤呢?或者,已经痊愈了,却没有说出来呢?齐莞在心里想着,但没说出来,只是想若那人真是大师兄,那他到底来京都到底做什么?为何也没使人跟她说一声……赵言钰上次也说他还没回来的。

思考着,不知不觉,马车穿过半个京都,来到了青鱼巷。

青鱼巷的第三座院子……齐莞和殷姑姑在巷口的时候就下车了,来到那日蔡老太爷说的那座宅子大门前,抬头看着黑漆金字的牌匾,只是简单得写着蔡府,仍旧是不知这位蔡老太爷什么身份。

殷姑姑上前敲门,没一会儿,大门咿呀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见到是铃医,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们懂不懂规矩,医不叩门,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 这是什么地方这么了不起?齐莞在殷姑姑背后沉声问道。

这是……这没吓一吓这两个不长眼的铃医,小厮的声音就被打断了,哟,这不是那日治好我们老太爷的小大夫吗?小锦哥!小厮变脸似的露出讨好巴结的笑容。

齐莞轻微皱眉,要不是这叫小锦的小厮打断,她已经知道蔡老太爷是什么人了。

快请进,老太爷在等着你们呢。

小锦笑着说道,让那小厮将门打开。

蔡老太爷这几日可还有腹痛?齐莞在心里叹了一声,还是跟着小锦走了进去,在去往内院的时候,她问起了蔡老太爷这几日的情况。

老太爷除了胃口没以前你们好,已经没再说腹痛了,不过,您开的药 ……老太爷也没怎么吃。

小锦道,老太爷不爱吃药。

难怪胃口不好!齐莞暗忖,和她家的老爷子真差不多了,一个不喜欢针灸,一个不喜欢吃药。

齐莞和小锦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在打量着蔡府,这大宅不算小,但比不上齐家,而且,这里到处呈现一种朴实无华的质感,家下人也很少,总觉得少了什么。

大夫,你且在这里候着,老太爷屋里有贵客,我去禀报一声。

小锦说道。

有劳小哥了!齐莞微笑道。

她们在茶厅等着,有小丫环给她们上茶,小丫环眼角悄悄看了齐莞其貌不扬的脸庞一眼,秀眉蹙了起来,嫌恶的退了下去。

齐莞恍若未察,自顾地喝茶。

须臾,小锦就出来了,将齐莞和殷姑姑请进了屋里。

所谓贵客,通常都是主人家对客人的尊称,可是齐莞没想到蔡老太爷屋里的这位贵客还真的是很贵……六皇子!那位和蔡老太爷坐在炕上下棋的年轻男子,不就是那位曾经在襄王府见过的六皇子吗?齐莞在走进区里的瞬间,就感觉到一道专注压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看去,脸色微微凝住,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六皇子不是那种长得特别俊美的男子,他的五官略显粗狂,身体高大强壮,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魄力气势,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两潭深泉。

因为知道这个人将来会是皇帝,是曾经下旨灭了齐家的人,齐莞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努力去忽视他的存在,拱手跟蔡老太爷行了一礼, 蔡老太爷!小大夫,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老夫今日不算白等!蔡老太爷笑眯眯地望着齐莞,那日他说住在青鱼巷的时候,这位小大夫露出犹豫的神情,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让这位小大夫上门给他看诊,是他觉得这个小大夫很有趣,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蔡老太爷,不知如今可方便让我给您诊脉?齐莞沉声问道,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不急!蔡老太爷笑道,还不知小大夫你贵姓?敝姓王。

齐莞继续低着头回道。

六皇子微微眯眼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铃医,在他走进门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那日自己在富贵村遇见的铃医。

那日,他并没有如此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今日,他是既听清,又看清楚了。

这铃医的声音和那日在宴席的一位姑娘实在太相似了,即使他刻意压低声音,但他仍然听得出来,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可是,那姑娘似乎是齐家的嫡女,怎么会出来当铃医?王大夫,听你语气,似乎是京都本地人?六皇子声音低哑地开口,锐利的视线一直盯着齐莞的脸庞。

在下原是锦州人氏,到处行医为生,许是在京都的时间长了些,这才学了点口音。

齐莞温声地回道。

蔡老太爷来了兴趣,用南方的口音说道,是吗?我以前也在锦州城住过一段时间,学了点锦州话呢,王大夫,可去过锦州的千层塔?齐莞镇定地以锦州的口音回道,在下没听说过锦州有生命千层塔,倒是有个万佛塔。

六皇子,这小子可真是锦州人。

蔡老太爷笑呵呵地对六皇子道。

六皇子?齐莞面上一惊,急忙跪了下来,小人不知是六皇子,冒犯了六皇子尊驾,请六皇子恕罪。

起来吧,你没说错什么。

六皇子皱眉看着她,对她突然惶恐的表情感到不悦。

是……齐莞仍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心里惊疑不定,能和六皇子平起平坐的,在京都有几人?蔡……她记得,太后便是姓蔡的,难不成……这位便是舍去侯爵,宁愿当游云野鹤的太国舅?第一百零五章 马车里的黑衣人(二更)齐莞在心里怀疑着蔡老太爷的身份,可是又不能表出来,如今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铃医,何况旁边还坐了一位让她很有压力的六皇子。

将最后一根金针取出来的时候,齐莞在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

从她开始诊脉到针灸,六皇子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这里,她能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那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可以了,蔡老太爷,您还是要继续吃药的,不然这腹胀胃火很难消的。

齐莞收了金针,低声说道。

针灸几次,不吃药也行。

蔡老太爷说道。

难怪祖父说他不怕疼,让她多用力戳几下……今日行针之后,就不必再以针治疗,您只要服几服药即可。

齐莞说道,她不想再来这里了,六皇子都能出现在这里,说不定还会有别的贵人,她如果不小心一点,迟早会被认出来。

蔡老太爷捋着灰白的胡须,看着齐莞,小伙子,不如你就在蔡家住下好了,我给你开个药铺,让你自己坐馆,如何?齐莞露出一个欣喜而又为难的神情,但又坚决地说,多谢蔡老太爷好意,只是在下无功不受禄,何况在下只是小小铃医·怎能当坐馆大夫。

我说你配得起就配得起。

蔡老太爷道。

在下习惯了四处漂泊,怕是不习惯常在一个地方。

齐莞说。

当铃医怎么比得上坐馆大夫?蔡老太爷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只是觉得这个小铃医真是越来越让有趣,只要是行医的,谁不想当坐馆大夫而情愿当铃医的?这小伙子是因为什么而不愿意呢?让你到太医院当太医呢?六皇子突然低沉开口,目光犀利地看着齐莞。

齐莞低下头,小人无能。

六皇子面无表情看着他,站起来说话。

是!齐莞不知道六皇子究竟想作甚,眼观鼻,鼻观心地站了起来。

你不愿去太医院也不愿当坐馆大夫,那么,你想作甚?六皇子走到齐莞面前,低声地问着,抬起头。

齐莞抬起头,目光平视着六皇子厚实强壮的胸膛鼻息似闻到他身上男性特有的阳刚气息,回六皇子,草民自知身份低微,只想过着平凡自在的日子,不敢奢望太多。

比他矮了一个头,如果没记错,那日见到的齐家千金,身高与她是差不多的。

如此,便不强迫你了。

六皇子坐了回去慑人的气势仿佛收敛了不少。

齐莞心中紧绷的弦松开了,从容不迫地跟蔡老太爷告辞。

蔡老太爷也没为难她,让小锦送齐莞离开,还给了很是可观的诊金。

直到离开蔡府,齐莞才一手拉住殷姑姑的手虽然看不出她此时的脸色如何,但想来绝对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姑娘,这蔡老太爷究竟是什么人?那男子竟是六皇子。

殷姑姑刚刚在屋里一直没机会开口,更不敢随便开口·好不容易无风无浪地离开了,她才松了口气。

齐莞缓了口气,才低声说,如果我没猜错那人是蔡太国舅十五年前拒绝封侯,十年前离开京都终身没有娶妻,膝下更无子嗣,是京都的传奇人物。

她终于想起刚刚进去蔡府的时候,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些许人气,偌大的蔡府,只有蔡老太爷一个主子·又怎能不寂寥?太国舅?殷姑姑咂舌,难怪在六皇子面前,蔡老太爷也是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

以后不能来这里了。

齐莞轻声说。

她们走出青鱼巷,在转角的屋檐下找到海叔,海叔没有坐在车辕,而是去了对面的茶馆喝茶,见到齐莞她们回来,大步从茶馆走了出来。

齐莞扶着殷姑姑的手上了马车,撩开车帘,低头进了车厢,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进鼻尖,她震惊地抬头看向车内坐榻上的人,还未来得及出声,已经被捂着嘴压在那人身下。

嘘!那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黝黑如墨的眸子泛起淡笑。

赵言钰……齐莞诧异地看着那人的眼睛,虽然他蒙着嘴鼻,但她仍能肯定这个人是谁。

小师妹,是我!赵言钰拉下黑布,无声地说着,眼睛灼亮地看着身下的齐莞。

殷姑姑已经走进车内,见到齐莞被一个黑衣男子压在身下,立刻就要将手里的药箱扔过去,就在那一刹那,她看到那男子抬起头,眼神清寒地看着车窗外。

是表少爷!她急忙放下药箱,走到齐莞身边。

海叔嘎哑的声音在车外传了进来,大姑娘,怎么了?齐莞瞪了赵言钰一眼,让他将捂着她嘴的大掌拿开。

赵言钰依言照办,还顺势将齐莞拉了起来,半搂在怀里。

海叔,我没事,刚刚掉了东西。

齐莞回了海叔的话,我们回去吧!哦,好!海叔挑了挑眉,只是看似平凡老实的脸庞却闪过一丝凌厉的神色,他坐上车辕,挥鞭赶车。

你怎么在这里?齐莞挣扎着要离开赵言钰的怀抱,手肘撞到他胸膛。

赵言钰闷哼一声,脸色发白地低下头。

齐莞看到他胸前的衣裳一片暗黑,血腥味更重了,你受伤了?受了点轻伤!赵言钰小声说,目光熠熠带笑。

轻伤?当她是傻子吗?齐莞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让我看看。

赵言钰握住她想要察看他胸口的手,送我去关家药铺就可以了。

殷姑姑焦急地道,表少爷,您流了许多血,还是让姑娘为你看看伤势吧,这里去关家药铺还很远。

齐莞拉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裳,你是怎么受伤的?赵言钰挑眉,含笑看她,任她解开衣衫。

精瘦结实的胸膛,有一道很长的刀口,皮肉都翻开了,正沁着殷红的血,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齐莞倒吸一口气,这伤……还说只是轻伤!不对,赵言钰怎么会知道自己是齐莞?她明明已经易容了!第一百零六章 非礼勿视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赵言钰会认得自己,齐莞将他的衣裳解开之后,只能简单地为他止血,幸好他的刀伤不是很深,没有伤到内脏,只是伤口有点长,看起来很恐怖。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莞用金针给他止血,简单地上了金创药,用他的那件衣服撕成条状包扎伤口。

赵言钰除了脸色因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反而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齐莞,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似的。

有点事要查。

他回答齐莞的问题,黝黑的眸子仍盯着她的脸看。

齐莞专心包扎伤口,但能感觉到他那道灼亮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没好气地用力在他伤口打结,满意地听到他闷哼一声。

你都这样对待找你治病的人?赵言钰声音低沉地问道,两人靠得太近,他说话的湿热气息拂过她的耳边。

你是例外!齐莞不自在地往旁边退了退,瞪着他赤裸的胸膛,这时才想起刚刚强行脱下他的衣服是一种多么……彪悍的行为,她当时压根没想到这个人是她避之不及的赵言钰,只想着要替他疗伤。

更没想到的是,他外表看起来梃瘦削的,可脱下衣裳之后,竟有一副精瘦结实的胸膛,哦,她忘记了,他的武功很好,强壮结实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肌肤还很柔滑,像裸着钢铁的丝绸,刚刚她的指尖在他胸膛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她能感觉得出来。

想到这点,齐莞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燥热,嗯,非礼勿视,她转过头,幸好她易容了,没人看得出来她的羞窘。

对!她易容了,而赵言钰竟然还认得出是她,齐莞急忙又转过头,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殷姑姑正奇怪齐莞怎么问这句话,抬头看去,才发现齐莞和自己都是易容的装扮,可赵言钰似乎早就知道她们是谁。

赵言钰乌黑深邃的眼眸流淌出愉悦的笑意,你这样子,真丑!齐莞瞪了他一眼,那又怎么样?表少爷,您怎么认出……姑娘的?殷姑姑对自己的易容术很有信心,以齐莞这样的样子站在陆氏面前,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你跟踪我们?齐莞指着他,杏眸圆瞪。

看着指到他面前的纤纤玉指,赵言钰轻笑出声,只是正好看到你们从马车下来,进了太国舅的府邸,又恰好……曾经在齐家见过外面那位大叔。

海叔?除了隐苑,海叔极少在外面走动的,赵言钰什么时候见过他?齐莞狐疑地瞪着眼前这个男子,你怎么肯定就是我?赵言钰凑近她,低声愉缓地说,是啊,我怎么肯定就是你,大概是直觉。

你别靠过来!齐莞低声叫道,又担心外面海叔听到声音。

小师妹方才强行脱我衣裳的时候……可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赵言钰裸露着染血的胸膛,不客气地压近齐莞。

齐莞从来不知道赵言钰还有无赖的一面,赵言钰,你别逼我把你踹下马车!殷姑姑看了看赵言钰,又看看齐莞,低头整理药箱。

小师妹,我还在重伤呢。

赵言钰笑道,他并不想逗她,但刚才她那个彪悍脱下他衣裳的举动让他怔住了。

她是正经的名门闺女,就算他是她的三师兄,也该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她跟别的千金小姐是不同的,他今日才知道。

殷姑姑,跟海叔说去关家药铺。

齐莞决定无视赵言钰,直接将他送去关家药铺就可以了。

小师妹……齐莞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当赵言钰的声音是苍蝇在嗡嗡声叫着。

小师妹……赵言钰再次开口,有件事,你得先有心理准备。

她真真不喜这个三师兄,上一世和他仅有几次的联系中,她对这个人已经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他让人完全看不透,下一刻会做什么完全不是能预料的,她早就想过,这一次要远远地避开他,可似乎做不到。

真是孽缘,她的师父怎么会是他的母亲,他怎么可以成为她的三师兄!小师妹……赵言钰声音好像多了几分笑意。

殷姑姑憋住气,不敢笑出声,哎呀,怎么看都觉得姑娘和表少爷是一对欢喜冤家。

你到底想说什么!齐莞没好气回头地叫道。

赵言钰叹了一声,语气略带一丝委屈,我光着身子呢,就这么和小师妹一起下了马车,别人会怎么想,师兄我是不介意,但小师妹你……殷姑姑,让海叔看看周围有没卖衣裳的铺子,去给三师兄买一套上好的衣裳!齐莞几乎是说得咬牙切齿,她很不想理他,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就算她现在是易容的,但她还是不想,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人前。

是,姑娘。

殷姑姑咳了一声,出去跟海叔交代了。

那海叔是什么人?赵言钰突然低声问齐莞。

怎么?齐莞挑眉,不太乐意和他说话。

他应该早知道我在马车里了,他是练家子,没理由到现在都没发觉。

赵言钰轻声说。

赵言钰说的没错,锡海当时在靠近马车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马车除了齐莞和殷姑姑,还有另外一个人,只是齐莞说没事,殷姑姑更是没什么动作,他便猜想马车里的人应该和齐莞是相熟的,这才继续如常地赶车。

海叔知道殷姑姑懂武功,既然殷姑姑和我都说没事,海叔当然不会怀疑。

齐莞说道,眼角瞄了赵言钰一眼,还是不肯正眼看他。

你怎么会易容去蔡府?赵言钰问道。

那你又怎么会在那里?齐莞反问,随即她想到慕容家的大宅就在青鱼巷附近,她狐疑地看着他,几乎是肯定的语气,你去慕容家了?赵言钰没有否认。

你疯了,这时候去慕容家作甚?齐莞突然想起早上在大街见到关朗的身影,大师兄是不是回来了?你们查出什么了?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殷姑姑下了车。

齐莞因为处在震惊之中,一时没察,微微向前扑,赵言钰拉住她的胳膊,稳住她的身体,身影低而沉地说,慕容炎要诬陷关家庄和东胡人勾结,暗中将药材和粮食卖给东胡人,我去将他捏造出来的证据偷出束。

齐莞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你如今可是新科状元,怎么能亲身去冒险?万一慕容炎察觉出是你如何是好?那不是连累了师父他们吗?我没进慕容府,就在外面接应,慕容炎不会知道是我,我受伤之后,就躲到你这马车里面了,没人看到。

而且他有不得不亲自来的原因,只是不好跟她说而已。

那谁进去了?大师兄?齐莞惊叫问道,那有什么不同?赵言钰叹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殷姑姑却已经撩开车帘进来了,表少爷,衣裳。

就算证据被你们找到了又如何?难道慕容炎不会再做一份出来吗?你这么做根本就是打草惊蛇。

齐莞继续问道,同时更想不通的是,赵言钰明明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加入太子的阵营,那慕容家到底想要做什么?好像能看穿齐莞的想法似的,赵言钰在殷姑姑的服侍下将衣裳穿上,这才慢慢道,慕容炎想要陷害关家庄,将关家庄踩到泥里,然后在适当的时候伸出援手,从此让关家和赵家对他们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慕容家的人不是笨蛋,不管你有没进慕容家,你还是和他们交手了,他们只要怀疑你,就一定不会放过你。

齐莞皱眉说道。

赵言钰露齿一笑,我知道,他们不会有机会怀疑我的。

齐莞疑惑地看他,那证据找到了吗?嗯!赵言钰轻轻点头。

你该不会是借着找这个证据,其实是去做别的事儿吧?齐莞见他面色无异,突然觉得赵言钰应该不是做事冲动无大脑的,说不定是另有目的。

赵言钰眸色微闪,眼神怪异地看着齐莞,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动作扯到了伤势,痛得眼角抽了几下。

你笑什么?齐莞被笑得羞恼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和小师妹在一起,越来越有趣了。

赵言钰清俊的脸庞不掩笑意,他早该想到的,这小师妹可不容易忽悠过去。

齐莞瞪了他一眼,你还没告诉我,大师兄是不是在京都?嗯,你对他倒是关心。

赵言钰淡声说。

他又不像你!千年老狐狸似的!赵言钰挑了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马车内一时安静得有些怪异,齐莞和赵言钰又坐得太近,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似的,齐莞有些不自在地挪动身子,往车壁那边靠去。

太国舅虽然不在朝为官,但身份始终不同,你若要行医,以后少去青鱼巷这种地方,你虽易容了,可真要知道你是谁,并不难。

赵言钰突然柔声说道。

齐莞撇了撇嘴,她当然知道去青鱼巷多危险,反正是没下次了。

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赵言钰脸色一沉,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别给自己找麻烦。

知道了!齐莞没好气地叫道。

第一百零七章 凶狠的大师兄到了关家药铺,齐莞和殷姑姑都没卸了脸上的易容,和赵言钰一起下了马车。

赵言钰明显感觉到,在他走出车辕的那一刹那,那个站在黑马旁边的中年男子凌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那种属于真正高手才有的杀气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

殷姑姑有些紧张地看着锡海,深怕他突然对赵言钰出手。

齐莞的境界不及他们,但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她对锡海露齿一笑,低声说,海叔,这是我三师兄。

锡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等大姑娘。

赵言钰跟锡海点了点头,迅速进了关家药铺,似不想让人看到他。

没人跟踪我们!锡海低声跟齐莞说,在他发现车里有其他人的时候,就特别注意周围可有异样。

齐莞点了点头,和殷姑姑对视一眼,走进关家药铺。

赵言钰进药铺后就直接进内堂了,齐莞她们进去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倒是有药铺伙计上前来问她们是不是要买药材。

就算今日没有遇到赵言钰,她也要来关家药铺的,她取出制药的配方,请药铺的制药师为她制成丸。

掌柜的接过齐莞的药方,脸上明显愣住了,敢问阁下这配方如何得来的?这是在下所开,可有问题?齐莞疑惑地问道。

请等一下!掌柜客气地对齐莞说了一声,招来坐馆大夫,将配方拿给他看。

那大夫看了配方一眼,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这位大夫,可否请里面说话?坐馆大夫对齐莞说道,而掌柜却先一步退下去,不知去何处。

难道是配方有什么问题?她可是根据师父教她的方法开出来的,齐莞在心里想着,和坐馆大夫来到内堂,可是我的配方有问题?这配方……真是你所开?坐馆大夫问道。

齐莞沉下脸,不悦地道,莫非您认为这是偷来的。

那就是偷来的,这分明是我们关家不外传的配方,虽然是有一点不同,但绝对是出自我们关家药铺!一道年轻男子声音在齐莞身后响起。

这声音……齐莞惊喜地回过头,果然是关朗!大少爷!坐馆大夫跟关朗拱了拱手,让出了位置。

药铺的掌柜站在关朗的身后,皱眉看着易容之后的齐莞,他们的配方向来是不外传的,怎么会落在这铃医手里。

既然有不同,那自然就不是你们的配方,怎么能说是我偷呢?齐莞挑眉看着关朗,好些日子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肌肤比先前黑了一些。

关朗双手环胸,低头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铃医,他怎么觉得这小子的声音很耳熟,小子,我们关家的东西不好偷,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大夫,说话跟个小娘们似的,是出来混吃的吧!小娘们……齐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江湖痞子样的关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凭甚认为我不是大夫?可是觉得我能开出比你们关家药铺还要好的配方,所以觉得怕了?老子要是怕你,早就将你灭口了。

关朗凶狠地说道。

大少爷!在一旁的殷姑姑惊得叫了出来,她知道关朗这么说肯定是为了吓姑娘,可是姑娘到底是深闺千金,哪懂得江湖的行道,别被吓了才好。

关朗瞪着殷姑姑,你……殷姑姑?那这小子……和大师兄认识这么久,我今日才知,原来大师兄果真有江湖大侠的气概,说话既凶狠又刻薄,小师妹失敬失敬。

小……小师妹!关朗脸色变了变,想到刚刚自己那妄自刻薄恶毒的话,他突然很伤心,他美好的温柔的大师兄形象被自己毁了啊。

殷姑姑叹道,大少爷怎么没认出这是关家的易容术呢?因为他压根就没心思放在这里,只想着赶紧解决这个以为是骗子的铃医,好去办自己的正事,如今回想,才知自己多大意,分明是听出小师妹的声音了,却还没认出那是易容的。

要是言钰那小子知道自己连关家的易容术都没认出来,肯定要笑话他一辈子了。

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的疑惑地问道。

关朗尴尬地说,没事没事,是自己人,她是姑奶奶的徒弟,有咱们关家的药方,再正常不过了,苏大夫,徐大掌柜,你们去忙吧,这儿就教给我了。

苏大夫和徐大掌柜一听原来这铃医是早有耳闻的赵夫人唯一的徒弟,对着齐莞行了半礼。

齐莞笑着回礼。

待他们离开之后,齐莞才没好气地瞪了关朗一眼,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到京都的,竟也没跟我说一声,要不是今日我正要到这来,你也没打算告诉我吧。

关朗哈哈哈地笑了两声,有想敷衍过去的意思,我也是刚到不久,本来就想一会儿使人去跟你说的。

齐莞根本不相信这个说法!关朗和赵言钰肯定瞒着她不知在做什么。

三师兄呢?她问道。

哦,你找言钰啊,他不是被皇上派去淮江了吗?可能要过些日子才能见到他了。

关朗面色无异地说道。

他……被皇上派去淮江了?齐莞一字一句,慢声地问道,什么时候去的?好像是前两天吧,我也不大清楚,呵呵。

关朗转过头,视线看向外面蓝蓝的天空。

齐莞喝了一口茶,和殷姑姑对视一眼,低声说,三师兄不是进了翰林院吗?怎么会去淮江呢?关朗道,我又不是皇帝那老头儿,怎么知道言钰会去淮江。

这么说,三师兄今天不在京都?齐莞笑眯眯地问着关朗,她明明看着赵言钰走进关家药铺的,她就不相信关朗会不知道。

那肯定不在了,小师妹,你今天怎么那么关心言钰呢?关朗笑嘻嘻地问道,眼睛却不敢看着齐莞的脸,总觉得小师妹的眼神太精明了,一定能看出什么端倪的。

大师兄,你怎么都不看着我说话?齐莞柔声问道。

关朗苦着一张脸,小师妹,你这样子太丑了,我看不下去!……!齐莞眼角微微抽了一下,语气有些不太好地说,那大师兄知不知道,三师兄是和谁一起去淮江的?好像和太子一起去的。

关朗额头都冒出一层细汗了。

齐莞蹙眉细想,淮江距离京都不算近,就是快马加鞭,也要两三天的时间,而且赵言钰如果真是和太子一同去淮江,不可能这几天都避着不与太子见面,那么,今天他又是怎么避开视线出现在京都的?她摸了摸脸颊,眼睛微微一亮,除非……如今在去淮江路上的赵言钰并不是赵言钰,是易容了?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关朗,大师兄,我今天遇到三师兄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幻觉,还是我见鬼了,他分明就该在去淮江的路上啊。

说完,她和殷姑姑对视一眼,她们今天可真的是实实在在地遇到赵言钰了,绝对不是眼花什么的。

看……看错了吧!关朗哈哈道。

我看着他走进关家药铺了。

齐莞肯定地说。

没有,不信你去外面问问伙计和掌柜,他们都没看到!关朗说道。

齐莞笑了笑,没有便没有吧!不过三师兄受了那么重的伤,若是这几天还要快马加鞭赶去淮江,恐怕……关朗正在喝茶,闻言猛咳一声,他受伤了?我……我想你真的是认错人了。

我们就不提三师兄了,大师兄,这药方还要麻烦你,让制药师帮我制成丸。

齐莞将药方给关朗。

小师妹,不是我说你,你这药方可不能随便拿出来,这可是价值千金的,幸好你找的是关家药铺,不然亏大了。

关朗说道,没见过哪个大夫能随便讲制药的药方拿出来,也不怕被偷师了。

齐莞不是正经的大夫出身,对这药方并不像别的大夫一样视若珍宝,今日才知其重要性。

关朗继续说,你这制药的配方,也不是每个大夫都会的,我姑妈可真是什么都教给你了,你以后要小心,别被骗去了配方。

既然如此珍贵,怎么连掌柜和坐馆大夫都知道?齐莞好奇地问。

徐大掌柜和苏大夫都不是外人,许多配方还都是苏大夫配出来的,关朗说。

齐莞也没细问其他,只是问了关庄主的伤,关朗说了一声无碍,似并不像多谈,齐莞自然不再问下去。

至于那位莫名其妙消失的赵言钰,她大概也猜到为什么他进了药铺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和关朗说了几句,齐莞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了。

回道齐家,齐莞本来想找老太爷问一问那位太国舅的事儿,只是齐老太爷正好有客,她只好卸了易容,回道莞园。

次日,她清早来到长房,准备给陆氏针灸,谁知一进门便见陆氏眉开眼笑地拉她坐下,皇上下旨给杨姑娘赐婚,将她许配给四皇子为侧妃,来,快帮母亲参详参详,该给杨姑娘送什么贺礼好?杨君柔许配给四皇子了?齐莞心口一松,一股难以言语的喜悦涌了上来。

(求鼓励,求爱虎,求粉红票和推荐票~~~~~~)第一百零八章 送什么礼好呢(二更)自从陆氏闭门不见杨君柔,杨君柔就没再到齐家了陆氏母女看透她是什么人,自然不会再招惹她上门,只是虽然表面不在意,其实还是暗中关注,想知道最后不知杨君柔究竟是嫁给太子还是四皇子。

陆氏是不希望杨君柔嫁给太子的。

齐正匡常和太子在一起,如果杨君柔嫁给太子,那和齐正匡见面的机会自然多了一些,如今便好了,杨君柔嫁给了四皇子,别说是勾引齐正匡,这辈子连见面的机会都难了。

怎么能不拍掌庆贺?要送礼,绝对要送大礼!齐莞眼尾扬起欢乐的笑意,给杨君柔送贺礼?她真是心甘情愿,并且十足真心。

她真心希望杨君柔从此和四皇子白头偕老!陆氏含笑嗔了她一眼,这是我选出来的几样,你瞧瞧·这是要给她添箱的,四皇子那边的贺礼,到时候你父亲自己做主。

杨君柔看也不看地将那清单折起来,笑着说,娘,就挑最贵重的送去,何必费精神去想这个。

我原是想送个翡翠玉石榴花的挂牌,你觉得如何?陆氏问道。

那个价值不菲呢!齐莞心想,不过,这个并不是重点,她想起另外很重要的事儿,愿她多子多孙么?说实话,她不希望杨君柔为四皇子生下子嗣,如果真有子嗣,那前世所发生的种种,避一世恐怕要改变了。

杨威在上一世没有助四皇子篡位,但这一世呢?如果杨君柔为四皇子生下儿子,那杨威就算不帮四皇子,也会帮自己的侄子,不,已经算是外孙了,听说杨君柔就要正式过到杨威名下,成为他唯一的女儿。

所以·不能让杨君柔生下儿子!在想什么?陆氏见女儿脸上神情不定,似乎有心事,轻摇了齐莞手臂,关心地问道。

杨君柔笑着说,没,我只是在想·杨君柔不知是不是真的死心了。

陆氏眼色微变,寒声说,她就是不想死心也得死心,难道嫁给四皇子了,还敢想其他的男人。

就怕她没什么不敢做的!齐莞在心里想,不过她不想影响陆氏的心情,那也是,娘,可否将那翡翠玉的挂牌给我瞧瞧·我想亲自给杨君柔送去。

陆氏原是想让下人送去就行,没打算自己或让阿莞去的,你要去见她?总要当面说恭喜的。

齐莞笑着说。

也罢,一会儿便让人将翡翠玉挂牌送到莞园,你去见了她·切莫再与她生气,已经没那个必要。

陆氏道。

女儿自然省得。

齐莞点头说。

为陆氏针灸之后,齐莞才和白卉回到莞园,没多久,陆氏便让夏竹送来了翡翠玉挂牌,挂牌装在一个精致的五彩漆牛皮箱里,看起来十分贵重。

白卉是最清楚杨君柔为人的,看着那箱子撇嘴道·夫人怎么送这样珍贵的添箱礼·那杨君柔哪里值得。

齐莞淡笑不语,低头不知在写什么。

殷姑姑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梓檀百宝嵌长方盒,姑娘,我把老太爷的药丸拿回来了,昨日关少爷让人连夜制出来的。

还以为要等上几天。

齐莞放下手里的羊毫,打开殷姑姑手里的盒子,里面并排放着两排梨形白瓷瓶子,盒子一打开,便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传出,不愧是关家药铺的药,果然是上等的。

可要给老太爷送去?殷姑姑问。

放着吧,我一会儿亲自送去给祖父。

齐莞道殷姑姑将盒子放在桌面,低头看到齐莞写的东西,那是一张配方,她看了几眼,看清配方的用途·脸色微微一变,姑娘,这是?齐莞没有掩饰什么,便是让人不孕的配方,殷姑姑,还要让你再走一趟,帮我把这些东西都买回来。

白卉眼睛一亮,姑娘可是要对付那杨君柔的?我也是……防范于未然。

齐莞轻声说,她不想做出这种断人子嗣的事情,但为了齐家,为了以后,她不得不这样做。

这一世不同了,她不能让任何人对齐家不利。

殷姑姑听白卉说过杨君柔曾经做过那等不要脸的事情,可还不知杨君柔就要嫁给四皇子的事儿,姑娘,难不成杨君柔她……真的勾引了齐正匡?要嫁给四皇子了!齐莞说,但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仍然要对付她。

殷姑姑即使是个江湖人,但也懂得顺我者亡的道理,是担心将来四皇子得势,杨君柔会趁机对付齐家吧!白卉却不管理由是什么,她就觉得杨君柔那种人太不要脸,而且还忘恩负义,活该受到惩罚。

姑娘,您打算怎么做呢?白卉兴奋地问道。

齐莞示意白卉将那个五彩漆牛皮箱拿过来,取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翡翠玉古挂牌,轻声说,这个桂牌后面有一层细绒,添些香进去,总不会轻易被人知道的。

姑娘真聪明。

白卉笑道。

殷姑姑拿起那张配方,那我再出去一趟。

别让人看见了。

齐莞低声嘱咐。

嗯,明白!殷姑姑点了点头。

趁着这个空闲,齐莞将药丸送到齐老太爷的隐苑,不知昨天老太爷见了什么客人,竟是神秘得连绿枝都不晓得。

即将接近秋日的阳光轻轻的,两道的树叶微微发黄了。

齐老太爷这时候肯定是在湖边垂钓。

祖父。

齐莞走了过去,在他旁边的小凳子坐了下来·我给您送药丸过来,以后您每天吃两颗,可千万别忘记了。

那是不是可以喝酒了?齐老太爷本来无神的眼睛一亮。

不可以!齐莞坚定地说,等你哪天不头晕不烦躁了再说。

齐老太爷哧了一声,扭头不搭理齐莞。

祖父,蔡老太爷就是太国舅,对吧?齐莞不介意他老小孩的脾气,笑着问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就终生不娶,还连侯爵都不要了?老小子跟你说自己是太国舅了?齐老太爷挑眉问道o齐莞说,我猜的,昨天……我在蔡家遇到六皇子了。

齐老太爷眼色微闪,回头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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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试婚》作者;紫伊28|简介;李秀才,咱们打个商量,若三年内你能高中,我就勉强做你的妻,若是不能,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第一百零九章 一切是迷你在老小子那里见到六皇子了?齐老太爷问着,眼眸微垂,看着安静的湖面,问的风轻云淡。

齐莞注意着他的脸色,是啊,祖父,蔡太国舅和六皇子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人家是舅公跟侄孙,怎么熟悉都是正常的,你小脑袋瓜又想什么了?齐老太爷睨了她一眼,笑着问。

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太国舅会终身不娶,还不愿意封侯,祖父,您一定是知道的吧?齐莞问道。

会觉得六皇子在蔡太国舅那儿很奇怪,是她努力回忆着上一世,在六皇子登基的时候,蔡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但不管怎么回忆,还是想不起当时蔡家到底做了什么。

蔡太国舅如今就算不是侯爷身份也显贵,那若是太后不在了呢?朝廷还有多少人敬重他?至少太子和四皇子就从没想过拉拢他。

他曾订过亲,只是未婚妻还没有进门的时候,就被害死了,蔡家当时太显赫了,如果再和世家联姻……有人会不安。

齐老太爷面无表情,眼底有淡淡的思忆,仿佛又见到年轻时候那老小子肆意妄为,敢爱敢恨,洒脱飞扬的模样。

齐莞心头一震,老太爷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她能想像慕老太爷曾经经历过什么,是因为有人忌惮蔡家,所以对蔡家下手,不,恐怕是直接向蔡老太爷下手了,所以他才做这个决定,一个沉痛而决绝的决定……难怪他不愿意回京都……所以太国舅情愿终身不娶,让蔡家嫡系没有后人,情愿不要封爵,远离京都逍遥自在?齐莞轻声问道。

先帝和太后虽是夫妻,但到底生性多疑,怎么可能给老小子封侯,是如今的皇上登基之后…才想着补偿他,可惜,老小子早已经不稀罕了。

齐老太爷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讽的笑容。

没有嫡系后人……总好过全家灭门吧!齐莞看着老太爷的神情,一下明白了。

果然皇帝的亲戚不是那么好当的!齐莞压低声音,试探问着祖父…您觉得……太子会不会一定是了,四皇子好像不太安分,皇上难道都没有注意么?朝廷的事情,你一个小丫头管那么多作甚?齐老太爷笑着问。

就是有点好奇嘛。

齐莞说,如果皇上真的喜爱太子,肯定不会容许四皇子这些年和太子做对,可若是皇上无意重立储君……为什么对四皇子这般纵容?齐老太爷说天子的心思不能随便好奇,也不能随便猜测…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局是什么。

皇上其实是想利用宋家来压制慕容家吧。

齐莞不死心地问。

你一个小姑娘到底哪来那么多好奇心,这种朝局的事情你也有兴趣?齐老太爷皱眉看着齐莞,脸上并无不悦,心底赞叹齐莞的目光敏锐…许多问题她都看得很明白。

比他那个脑筋撸不直的父亲还要明白。

祖父,我是好奇,但我更担心,父亲这样和太子绑成一线,将来就不怕连累了齐家吗?祖父是个睿智精明的老人,自然明白父亲此时付出一切辅助太子肯定是危险的,那为什么不阻止呢?齐老太爷深深看了齐莞一眼阿莞…你要记住…皇帝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们都有同个特点‘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愿意看到自己的臣子功高盖主,’齐家能够长盛不衰,有你父亲这样……皇上会比较放心。

是故意的?老太爷是故意看着齐正匡一头装进去的…故意在背后看着齐正匡表现的一副没有大脑的样子?可就算是这样,肯定也有后招吧。

齐家的后招是什么?齐莞惊惧的想着,原来齐家背后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上一世老太爷不是突然死于阳亢,那齐家在六皇子登记之后肯定是不一样的!六皇子…… 齐家和六皇子有关系吗?齐莞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一直理不清个所以然。

好了,不要再问了,你只是个姑娘家,有些事情不是你能过问和插手的。

齐老太爷说,他很喜欢这个孙女,甚至有意将她当男儿培养,只是……到底不忍,阿莞只要一辈子平安喜乐就可以了。

的确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祖父都要怀疑她这些猜测到底从哪里来的。

祖父,那我先回去了,您要记得吃药,还有,注意膳食,不能吃的千万别吃。

齐莞临走前,不忘嘱咐着。

齐老太爷没好气地叫到就不让喝,吃的又不尽兴,老子的嘴都要淡出鸟了。

那也是为您的身体好。

齐莞忍着笑说道待明日我亲自下厨,再为你煮几道吃的。

哼!齐老太爷哼了一声,显然不领情。

齐莞摇了摇头,离开隐苑。

即使心里对未来仍有许多不放心,但想到齐莞还在老太爷的掌控中,齐正匡所作所为也在齐老太爷的眼皮底下允许的呃,她感觉没那么担心了。

小有美名5这一世,一定会不一样的!她对自己说。

殷姑姑已经回来了,带回了齐莞所需要的东西,包括一个麝香。

姑娘,接下来怎么做?白卉好奇的问着。

齐莞示意沉香出去守门,要对付杨君柔的事情,她没有瞒着沉香,沉香是恨四皇子,她这么做,也想间接让沉香知道,以后她们会是同一个阵营。

殷姑姑将窗户都关上,并让白卉准备了一盆清水。

齐莞将麝香小心的取了出来,和其他香料配在一起,麝香的香味被减淡了不少。

姑娘,原来您还会调香啊,这也是赵夫人教您的?白卉在旁边小声的问着。

殷姑姑看了她一眼,赵夫人根本不懂得调香!齐莞手上的动作微微滞了一下,是的,这调香的能力不是师傅教的,而是她上一世自己学来的,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报仇。

如果不懂得这些香味,她随时会被宁府那些女人害得尸骨无存。

把水拿来。

齐莞将香料磨成粉末状,然后倒进水里,看着清澈的水变了颜色,香味也慢慢消散下去,只余娓娓的清淡气味。

殷姑姑诧异的看向齐莞,这种调香的手法很独特,姑娘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齐莞没去理会她们的疑惑和好奇,将挂牌浸泡到水里面,她调的这种香味味道不浓,能渗进玉石里,如果不是调香高手,是绝对察觉不出来的。

当初为了学习这种方法,她花费了许多心思,才请倒疆域的调香师教她的。

姑娘,这要浸泡多久?白卉问道。

齐莞低声说三天之后再取出来,白卉,你将这个拿到耳房去,别让人发觉了,殷姑姑,把窗户都打开,再让小丫坏准备热水。

她吩咐着你们也是,把身上的香味都洗干净了…别让夫人闻道。

白卉和殷姑姑都应了一声。

翌日,齐莞生怕自己身上还有味道,并不敢去上方,好在陆氏也没什么事找她,关朗却是来了。

小有美名5关朗先是拜见了陆氏,这才过来找齐莞。

说是赵言钰昨天就到达淮江了,特意写信回来告知安否。

齐莞知道关朗是睁眼说瞎话,但没有拆穿他,笑盈盈地说真是幸苦三师兄了,这么大老远跑去淮江,还是陪太子一起去的。

赵言钰的信是写给齐莞的。

前面正经八百的说了一下自己到淮江之后的情况,接着有一段言辞暧昧不明,只有齐莞看的明白,说什么有一日在京城某地儿遇到一位其貌不扬的铃医,与其交谈甚欢,恨不得早些相识,至今对其念念不忘,临走不曾与他辞别,内疚至今,望小师妹若有遇到,带他说一声抱歉。

抱歉个鬼!齐莞没好气的将信揉成一团,抬手扔出去,却见关郎好奇的盯着她,俏脸微红,将手收了回来。

大师兄,你若回信给三师兄,便待我问候一声。

齐莞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

咦,小师妹不自己回信吗?言钰还说你一定会回信的。

关朗说道,随即呵呵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暧昧小师妹,你那天和那只狐狸在马车发生什么事儿了?什么事儿也没有!齐莞面无表情的说当日大师兄不是说三师兄在去淮江的路上吗?怎么会和我在马车里?关朗轻咳了一声是吗,我记错了记错了。

齐莞故意忽略关朗眼底的好奇,问起她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大师兄,你先前一直与三师兄在一起,可有见过他和六皇子见面?六皇子?关朗挑了挑眉似不曾听言钰提起过,倒是那个宁世子提起过几次,不过自从言钰中了状元,宁世子反而不怎么见面了。

哦!齐莞缓缓点头,一切果然还是个迷。

小师妹,你明日有事吗?关朗问。

哦,明日……齐莞想了想,猛然想起快要被自己遗忘的事情明日得去护国寺呢,大师兄难得来京都,明日不如去见识一下护国寺的盛况。

关朗笑咧咧的扬起唇,他本来就是想让小师妹一起去护国寺的。

第一百一十章 护国寺的相逢护国寺的历史和大周朝一样悠久,护国寺是太宗皇帝下旨建的,本来是为了纪念曾经为大周出生入死的将领,后来护国山周围的百姓到护国寺祈福,几乎是有求必应,慢慢的,护国寺盛名远播,成了京都周围城池百姓都极为诚心祈福的地方。

今日在寺里举行祭拜典礼的是四皇子,本来应该是由太子担此任,只是太子此时在淮江,两头无法兼顾,皇上才下旨命四皇子代替。

这祭拜的事儿是男人的事情,女眷们全在寺院后面的厢房,待着典礼结束之后,再由襄王妃带着大家一起到大雄殿参拜,之后代表皇后娘娘,对周围百姓施粥派米,这施粥派米也不寻常,都是经过护国寺主持念经开光,百姓们吃了能保佑身体安康。

当然,不管是不是真的能保佑全家,这粥米也是皇后娘娘一片善心,所以许多家中有余粮的百姓都赶到山下,想拿一份粥米回家供起来。

齐莞前几日就与灵月郡主约好,今日在护国寺见面,她随陆氏一道前来,在后院门外就遇到叶紫若。

陆氏和叶夫人要去襄王妃那里,便叮嘱两个女儿莫要到处乱跑,免得冲撞了哪位不认得的贵人。

两个小姑娘连声答是,携手去找灵月郡主了。

那灵月郡主当真如你所说那般好相处?叶紫若在京都没有太多闺蜜,除了齐莞,其他人她都合不太来,许是看不惯他人表里不一的嘴脸。

齐莞莞尔一笑,牵着叶紫若的手说道,你怎么还不信我?灵月郡主不好相处,我又怎么会在你面前一而再称赞她?你放心,她是不同的。

灵月郡主和京都其他勋贵千金是不同的,是个很真诚热心的姑娘。

那也是对你才好,对我或许不同。

叶紫若说,从小到大总是被看不起,她多少还是有些自卑。

什么对她才好,对你不同的?齐莞还来不及回答,一道红颜如火的身影钻入视线中,巧笑嫣然,姿态飞扬的看着她们。

灵月郡主。

齐莞和叶紫若双双行了一礼。

行了,别跟我来这套。

灵月郡主一手拉着一个,我等你们可久了,差点就要差人去找你们。

齐莞笑着问,你这么早就到护国寺了?灵月说,我是陪着襄王妃一起来的,走,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叶紫若看着灵月郡主抓着自己的手腕,脸上的笑容明媚真诚,没有半点鄙夷和瞧不起她的意思,心中微暖,对齐莞点头笑了笑,此时才真的放下心来。

这……就要去大雄宝殿参拜了呢。

叶紫若提醒灵月,她们此时不去大雄宝殿外候着可以吗?那么多人,少了我们几个也不怕。

灵月郡主无所谓地道。

齐莞摇头浅笑,跟着灵月穿过长廊和花园,往最里面的后厢房走去,隐约还可以见其它的女眷在往外头走去,估计是往大雄宝殿去了。

转了个弯,她们三个差点和别人撞上,还好灵月赶紧停住脚步。

杨夫人?是杨夫人带着丫鬟走来,她看到齐莞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愕然,在看原来是灵月郡主,从容的行了一礼,灵月郡主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人是谁,侧头看了看齐莞。

齐莞笑着给杨夫人行了半礼,杨夫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杨夫人微微一笑,一切都好。

听说杨姐姐好事已定,早就想亲自上门祝贺,真替杨姐姐高兴。

齐莞嘴角含着真挚的微笑,声音轻柔喜悦,好像是真心为杨君柔感到高兴。

灵月郡主这时已经明白眼前这人是谁了,笑着说,听说杨夫人就要收杨姑娘为女儿,恭喜杨夫人了。

杨夫人眼神微暗,她和丈夫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抵不过一张圣旨,原先听说太子有意要娶侄女,他们就想赶紧为柔儿找一门平凡些的亲事,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决定,圣旨已经已经下来。

虽然不是嫁给太子,但嫁给四皇子……又有什么区别?杨姑娘是未来的四皇子侧妃了呢。

叶紫若含笑说道,想起那日在襄王府见到的杨君柔,心中暗自为齐莞感到高兴。

那种表面柔弱,其实内心深沉阴暗的女子,能离得越远越好。

杨夫人笑着跟灵月和叶紫若说了谢谢,抬头看着齐莞,齐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齐莞轻轻颔首,杨夫人,请。

两人走到旁边的大树下,这里无人过往,十分安静,齐莞含笑望着杨夫人,说实话,她对杨夫人极有好感,这是和杨君柔完全不同的一位长辈。

齐姑娘,请恕我冒昧,那日你与令堂到蔽舍作客,你和柔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夫人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地问着。

那日,柔儿的心情似乎很低弱,在得知四皇子要娶她的时候,她还说要去求齐夫人帮忙,可是从齐家回来之后,她似乎变了另外一个人,让她这个当婶娘的十分忧心,不得不寻根问底,查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结果……她很寒心,也很害怕!我和杨姐姐能发生什么事呢,杨夫人,可是杨姐姐说了什么?齐莞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杨夫人皱眉看着齐莞,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试探着问,令堂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柔儿了?怎么会呢,家母一直念叨着杨姐姐呢,只是最近家里事忙,才不得闲找杨姐姐过来说话。

齐莞笑着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何必忧心!杨夫人眉心紧锁,盯着齐莞的脸庞心里暗想这个小姑娘到底是真天真,还是假无知,那日在杨家客房,她明明和柔儿发生争吵,她明明是知道齐夫人不再找柔儿的原因,为什么还能表现的那么自然真诚?比起柔儿,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心思更让人觉得惊惧。

杨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齐姑娘,有些事情过去便已经过去了,日后若能不提……可否莫要提起。

齐莞瞳孔微微一缩,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总算明白杨夫人找她是为了什么事情。

是为了杨君柔!杨夫人已经知道那日在它们杨家客房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害怕她会再度提起,是怕以后传了出去,四皇子心中生刺吧!杨夫人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齐莞装着一无所知,如果杨君柔能安分守己,她当然会将那日的事情绝口不提,毕竟说出去了,对齐正匡对齐家也没有什么好处。

杨夫人看着齐莞欲言又止,只能在心底叹了一声,如此,那便不打扰齐姑娘了。

齐莞低下头,杨夫人慢走。

……杨夫人和你说什么?叶紫若和灵月见杨夫人离开,这才向齐莞走去,好奇地问着。

齐莞笑着说,杨姐姐待嫁心情紧张,让我过几日去陪她说话。

灵月对杨君柔的待嫁心情紧张不紧张并没有什么兴趣,催促着,哪个姑娘出嫁不紧张的,杨夫人真是大题小做,阿莞,走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叶紫若看了齐莞一眼,知道杨夫人找她必然不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过此时不宜多问,只能笑着跟在灵月身后,来到厢房那边。

哎呀,人都去大雄宝殿了,迟来了一步。

灵月来到厢房,找不到她要找的人,问了问守门婆子,才知道大家都去大雄宝殿了。

这时候我们就算去大雄宝殿也赶不及参拜了,不如就在这里等着?齐莞道。

灵月想了想,也好!三个小姑娘便在屋里等着,灵月让身边的丫鬟去取些糕点和茶水过来。

叶紫若这才有空问齐莞,我可听说了,新科状元是你的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说。

灵月郡主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这事儿我也听说了,还以为是谣传呢。

就知道她和赵言钰是师兄妹的关系早晚会传的人尽皆知,齐莞看了看灵月一眼,慢声说道,我的师父是他的母亲,就这么简单。

赵言钰以后会娶灵月吧…… 齐莞又看了一眼灵月,有点好奇,以后赵言钰和灵月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如果不是皇上指婚,那么,是赵言钰喜欢灵月?师兄师妹,青梅竹马,真是一段不错的佳话!灵月笑眯眯的看着齐莞,取笑说道。

什么青梅竹马,别胡说!齐莞嗔了她一眼,这玩笑真不能随便开。

叶紫若掩嘴笑道,这京都不知道有多少恋慕赵言钰的姑娘如今都在打听你,哎呀,一会儿你可千万小心了,挑衅的少不了,让你当媒人的肯定也有。

齐莞没好气地哧了一声,根本没将叶紫若的话当一回事。

这时,屋外传到脚步声和说话声,有男有女。

灵月眼睛一亮,拉起齐莞的手走出厢房,笑盈盈看着前面不远走来的一行走过来的人。

除了宁朝云和六皇子,她只看到那位裙摆绣着一朵大金色牡丹的女子摇曳生姿走了过来,而这位女子身边的,是正望着她,温柔浅笑的赵夫人!师父,冉先生!齐莞哑声叫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凭什么拒婚(二更)当灵月郡主告诉她,要带她来见一个人的时候,她就猜到是来见冉先生了,可是她没想到还会见到师父。

不是还要好半个月才来京都吗?怎么现在就到了?不仅她自己震惊了,那些走在冉先生……不,应该是牡丹郡主身后的人也愣住了,听不太明白齐莞究竟是在叫谁。

怎么,给吓住了?赵夫人含笑看着齐莞,出声问道,还是说,才几个月没见面,就不认得啦?齐莞急步走到赵夫人和牡丹郡主面前,此时也终于想起,这里有太多不相干的人,便压低了声音, 师父,冉先生,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师父,您不是要过些时候才来吗?赵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这时候不适合叙旧。

齐莞心领神会,不再多说。

旁边的六皇子看着齐莞,眼底闪过一抹异光,果然,那小铃医就是眼前的女子,他不会看错的。

灵月看了牡丹郡主身后一行人,疑惑地问,表姑妈,这是……母亲要大家一起到斋堂去吃斋饭,你们也一起去吧!牡丹郡主看了齐莞一眼,笑着对灵月说道。

难怪这么多人跟着来,齐莞看到在牡丹郡主身后跟着都是年轻的姑娘,又看了看六皇子和宁朝云,心中如明镜。

这次宁朝云第二次见到齐莞了,在襄王府的时候,他见过她一次。

第一次见面,便见到她声色冷厉地教训一个同龄姑娘,和传言中恶女的形象一模一样,想着以后要是娶了这样的妻子,那他在家中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他想要的妻子必须温柔贤淑,和他鹣鲽情深,互相尊敬,怎么可以是恶女?可是,关朗却说,他的小师妹也不屑嫁给他?齐莞竟然敢说不屑?他很想知道,她究竟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关朗和赵言钰的小师妹,在还没知道可能会和她定亲的时候,他就常听关朗提起他的师妹了,说得天花乱坠,好像世上就他的小师妹最好了。

然而,就在他想办法要让父亲别和齐家定这门亲事的时候,母亲被传进宫里,之后,这本来已经就要下聘的亲事就不了了之了。

和齐家定亲,是父亲的意思,其目的不言而喻,他本来就不太愿意,但被拒婚……那意义就不同了。

是的,他后来让人查了一下,才知道自己是被拒婚了,因为她的不屑,所以陆贤妃才会请母亲进宫的。

至于说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如果要说震惊,那就是今日她开口的那句师父和先生了。

她是赵言钰和关朗的师妹,那么她的师父……赵夫人,难道就是赵言钰的母亲了?他们没有人知道这位和牡丹郡主在一起的妇人就是赵言钰的母亲,以为是牡丹郡主在锦州城的友人。

原来……宁朝云深深地看了齐莞一眼,既然能够成为牡丹郡主的学生,想来应该不是品行不端的人才是。

六皇子此时却蓦然开口,既然姑妈与齐姑娘相遇,那我们就不打搅,先行一步去斋堂了。

牡丹郡主和六皇子点了点头,还劳六皇子跟我母亲说一声,会迟些过去。

齐莞忽然想起自己易容成铃医的时候,和六皇子说过是锦州人,他……不会怀疑的吧?肯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的吧!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想到六皇子也在看她,幽黑的眸光闪动,好像深藏一丝不容察觉的笑意。

忙低下头,心头有些微紧。

六皇子嘴角翘了起来,拍了拍宁朝云的肩膀,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去斋堂的。

宁朝云狐疑地看了齐莞一眼,见她脸颊有些微红地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颈项,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速。

不过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感觉,六皇子已经在前面催促他了。

灵月和叶紫若对视一眼,两人很识相没有留下来,人家师生见面,指不定有许多话要说,再说了,牡丹郡主之所以能回来,还多亏齐莞,她们局外人总不能留在这里吧。

待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了,牡丹郡主才对齐莞和赵夫人说,这外头晒,我们到里面去说话。

进了屋里,齐莞迫不及待地问,师父,您怎么会和冉先生一起的?难道你们是一块来京都的?赵夫人笑着说,原来没打算这么着急的,不过正好你大师兄要来,想着正好有他作伴,便一起来了,谁知会半路遇到冉先生,哎,总是改不过口,是牡丹郡主,牡丹郡主知道我来了京都之后不想惹人注目,便邀我同行。

的确,和牡丹郡主同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极有传奇性的郡主身上,谁还会去想赵夫人是何人。

牡丹郡主说,别说是你,我也不习惯郡主的身份了。

齐莞嘀咕,难怪昨日大师兄问我今日要不要到护国寺,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

赵夫人笑着,是我让他别跟你说的,这不是惊喜吗?的确是惊喜!齐莞笑了起来,那师父如今住在哪里?应该不是她安排的那处大宅,否则早有人来跟她说了。

是牡丹郡主安排的住所,这两日才搬到你找的宅子去。

赵夫人道。

齐莞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赵夫人说,但因为牡丹郡主在这里,只好先忍着,待日后再好好地谈谈。

牡丹郡主也是有许多话想问齐莞,只是如今不是时候,三人简单叙了旧,便一道去斋堂那边了。

今日到护国寺这里的,除了tai子和病弱的三皇子,其他几位皇子都来了。

宫里也来了几位娘娘,齐莞只认得其中那位陆贤妃。

陆贤妃正与襄王妃坐在主桌边上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到来,而赵夫人在进了斋堂之后,就跟齐莞使了个颜色,悄然地淹没在人群中,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襄王妃身边的丫环见到齐莞她们了,低头在襄王妃耳边细语,襄王妃眉眼陆氏慈爱的笑容,抬头示意牡丹郡主和齐莞一起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误会关于牡丹郡主的故事,京都几乎无人不知,只是因涉及皇家脸面,这件事一直只是在私底下流传,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人也都渐渐遗忘,都没想到在若干年之后,牡丹郡主会收了齐家的大姑娘为学生,而就那么巧,齐莞会让襄王妃发现了牡丹郡主的下落。

以为就算牡丹郡主回来,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毕竟曾经做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可是,牡丹郡主就是牡丹郡主,从来不在意别人会怎么看待她,就这样以一种飞扬洒脱的姿态重新回到京都,在她第一天回来,就被皇上召了进宫,亲自为这个妹妹设宴洗尘,让所有本来打算看笑话的人不敢在牡丹郡主面前说半句不是。

连皇上都当前事如云,谁还敢提牡丹郡主私奔的丑事?齐莞跟在牡丹郡主身后,来到襄王妃身边,斋堂此时有许多人,男女皆有,只是不同桌,但都同样在悄悄打量着牡丹郡主。

牡丹郡主却恍若无视,就好像齐莞第一次在学堂里见到的一样,姿态优雅,仿佛行走在遍地开花的草原,那般肆意,那般飞扬。

母亲,贤妃娘娘。

牡丹郡主曲膝行礼,已经不再年轻却依然貌美的脸庞露出微笑。

襄王妃露出慈爱的微笑,让牡丹郡主坐到身边。

陆贤妃和牡丹郡主在宫里已经见过面,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将目光转向齐莞,略带打量的眼神将齐莞从头看了一遍·嘴角微微扬起满意的笑意。

论辈分,陆贤妃是齐莞的表姨母,但在上一世,在陆氏下世之后,齐莞和这位表姨母几乎不曾再见面,那时候陆氏自己的境况也不太好,随着七皇子的长大,有些人会将主意打到七皇子身上,齐莞依稀记得,七皇子并没有活过十岁,陆贤妃在七皇子不幸被害之后整个人也沉沦了,失去了所有圣宠。

齐莞在心里叹了一声,没有太多时间去感慨,陆贤妃已经开口,阿莞,过来让我瞧瞧。

然后笑着对襄王妃说,我这个当姨母的,已是许久没见到阿莞了,今日一见才发现这孩子和她母亲简直一个样儿。

陆家多出美人儿,阿莞是念心所出,自然也是小美人。

襄王妃含笑点头,牡丹郡主能够回到京都,这大半功劳都是齐莞的襄王妃对这个小姑娘是十分喜爱兼感激。

陆贤妃掩嘴浅笑,回头看着齐莞,你母亲总在我面前提起你,我让她带你进宫去玩儿,她却舍不得。

齐莞抬眼,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的陆氏,低头小声说,母亲是怕我不懂规矩惹娘娘您不高兴。

你母亲就是太小心了。

陆贤妃说太后娘娘这几日也有提起你,下次你母亲进宫的时候你也一起来,怎么也得去跟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又念起她什么了?齐莞心中惊悚,猛然抬头,陆贤妃依旧是一副平静温和的模样,倒是牡丹郡主,却是含笑看她·似在叫她安心。

是!除了这样回答,齐莞不知该说什么好。

灵月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人?襄王妃问着牡丹郡主。

牡丹郡主回道,方才她说先迂来的,不知又跑什么地方去了。

齐莞这才发现灵月和叶紫若都不见人影,刚刚她们两个可是在她之前来斋堂的,怎么反而还没过来?娘娘,王妃,我去让人找灵月郡主。

齐莞低声说道,有点担心那两个丫头是不是迷路还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陆贤妃点了点头,又交代身边的宫女·七皇子也不见人·你去找找。

能够离开这一桌,齐莞心底放松下束,虽然陆贤妃是她的表姨母,但跟她说话,齐莞还是觉得压力很大。

从斋堂出来,齐莞让白卉和沉香分头去找灵月她们,自己也在周围寻人。

结果,还没分散去找人,便听到斋堂旁边的假山后面传来一个小孩的大叫声,打得好,灵月姐姐好厉害!哇,那人会飞,灵月姐姐,快点快点!和齐莞出来正打算去找七皇子的宫女闻言·脸色微变,急急地往假山后面走去。

姑娘……那不是……白卉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跃上假山上面的身影,诧异地看着齐莞。

那不是关朗吗?齐莞头疼起来,因为听到灵月在娇声叱喝,你这登徒子,给本郡主下来!关朗哼了一声,你一个小姑娘说话不明是非,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灵月气得叫道,堂堂男子汉,欺负一个小姑娘,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没欺负她,老子做事光明磊落,用不着跟你解释。

关朗没好气地叫道,本来是想过来找小师妹,结果看到有个王八蛋在欺负一个小丫头,他好心迂来救人,结果反而被那个小丫头嫌他多管闲事,现在就顾着在旁边哭泣,根本不出来帮他澄清,让这个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红衣女子揪着他不放,简直是倒霉透顶了。

灵月冷眼看着他,你给我滚下来!你说滚下去就滚下去,那老子不是忒没面子了!关朗道。

有本事就别待在上面!灵月怒道。

关朗咧嘴一笑,无耻地说,老子爱在何处就在何处,小姑娘有本事就上来,别说老子没让你两手。

你这个王八蛋!灵月气得脸都红了,可是那假山她根本上不去,只能眼巴巴瞪着关朗。

齐莞一边走过去,听着关朗和灵月的对话,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只是看到躲在一旁抹泪,不忘用含怨的眼神等着关朗的小丫环时,眉尖微微一挑。

若儿,这是怎么回事?她走到正努力想劝灵月的叶紫若旁边,低声问道。

叶紫若无奈地说,你还是先把灵月给劝住了,我瞧着那男子很眼熟,可是你那大师兄。

可不就是他!齐莞抬头看着一副无赖无耻模样的关朗,忍着笑,大师兄,你这是在逞什么威风,还不下来!关朗听到齐莞的声音,亢赖的神情立刻一收,露出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飞身一跃,束到齐莞身边,小师妹,你怎么在这里?灵月瞪圆了眼,这男子叫阿莞仟么?我来寻灵月郡主,你又怎么在这里,还惹得灵月那么生气?齐莞笑着问,抬手将关朗肩膀上的灰尘扫去。

阿莞,你怎么是这混账的小师妹?灵月瞪着关朗,气呼呼地问道。

齐莞轻咳一声,灵月,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问问他自己,对人家小丫头做了什么?灵月脂着那个已经停止抹泪的小丫头,让关朗自己解释。

老子能对她做什么,老子是见到有个龟孙子占她便宜,仗义出手救她一把,结果这小丫环不领情便罢了,还怨我坏她好事,不信你去问问她。

关朗叫道。

齐莞眸色清冷地看向那个小丫头,他说的可是真的?你若是有半句假话,别说郡主饶不了你,随便诬蔑我大师兄,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这小丫头脸色一白,狠狠地瞪了关朗一眼,谁要你出手相助,多管闲事!关朗瞪圆了眼,老子瞎眼了才救你!叶紫若认得这个小丫头是某个朝廷命官的庶女,恐怕是妄想着能在这里飞上枝头,结果被关朗坏了好事,这才恼羞成怒,冤枉关朗欺负她。

既然没事了,你还不快回去,嫌不够丢人吗?叶紫若斥了她一句。

小丫头跺了跺脚,转身飞快地跑了。

本来看灵月和关朗打架正高兴的七皇子却不高兴了,你们怎么不打了,你怎么不飞了?关朗没好气地在齐莞耳边说,这软趴趴一拳打下去满地打滚的小娃娃是谁?哼,不自量力,你要是敢一拳下去,你小命也不保了。

灵月在旁边讥诮说道。

齐莞头疼起来,在关朗还没回嘴之前紧忙阻止,大师兄·那是七皇子!七皇子已经跑了过束,一脸兴奋地看着关朗,你,再飞一次本皇子看看。

关朗翻了个白眼,什么郡主什么皇子的,最无聊了!小七,别捣乱,回去!灵月嗔了七皇子一眼,让宫女将他带回陆贤妃身边。

本皇子要看他飞!七皇子叫道。

饿了,飞不起来!关朗没好气地说。

七皇子闻言,点了点头,本皇子准你去吃饭,吃饱了再来飞给我看。

吃饱了谁飞得起来!关朗又道。

阿莞,你那大师兄怎么那么惹人衬厌!灵月听着他忽悠七皇子,正眼也不看关朗,撇嘴对齐莞说道。

老子就是喜欢惹人讨厌,那又怎栉?关朗笑嘻嘻地问。

灵导被气得涨红了脸,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襄王妃在寻你呢,不如我们先进去用膳?齐莞笑呵呵地拉住灵月,她怕这两个人一言不合又会打起来。

本郡主大人有大量,不与这等小人计较!灵月瞪了关朗眼,气呼呼地拉起七皇子一起往斋堂走去。

齐莞嗔了关朗一眼,大师兄,你也真是的,跟郡主吵什么·就不怕惹她不高兴,治你的罪么?,,我又没做错事,怕她什么。

关朗道。

齐莞摇了摇头,幸好遇到的是灵月,否则谁管你做错事没做错事!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师妹,你又来……关朗站在齐莞身后,看着郡主的身影消失在斋堂门,这才笑嘻嘻地对齐莞说,这什么郡主忒不讲道理了,还没问清楚就拿着木棍朝我身上招呼。

齐莞看了一眼已经被灵月丢到角落的木棍,嗔了关朗一眼,她没问清楚,难道你就不能讲明白?偏要和郡主动手,还好灵月不是那种刁蛮无理的人,否则你今日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这样还不算刁蛮无理?关朗指了指他手臂上的淤青,我被狠打了一顿呢。

想到关朗刚才那样子,齐莞一点都不同情他,你那样一副无耻无赖的样子,别说是灵月,谁见了都想揍你。

小师妹,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是被逼的。

关朗委屈地叫道。

齐莞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师父来京都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关朗道,本来想说的,不过姑母说了,给你个惊喜。

赵大人可有一同前来?齐莞问,本来师父是为了陪赵大人才一起到京都的。

姑父接到圣旨,去淮江了。

关朗说,捂着肚子,小师妹,我饿死了,快去吃东西吧。

赵大人也去淮江了?齐莞微微眯眼,直盯着关朗的眼睛,似笑非笑,大师兄,你还有事瞒着我?关朗急忙摆手,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你,没有,绝对没有!齐莞笑了起来,赵言钰在哪里?不是在淮江吗?关朗反问。

是吗?齐莞淡淡一笑,她本来就好奇赵言钰刚进了翰林院,怎么就被派到淮江,还是和太子一起去的,而赵大人如今又被派了过去,怎么想都是非常蹊跷的事情,除非赵言钰根本就不在淮江,否则哪里需要赵大人也一起过去。

可赵大人去淮江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知道在淮江的赵言钰不是真正的赵言钰吧!齐莞没有继续在逼问关朗,再怎么问下去也是徒然。

他们回了斋堂,关朗为了不想再和灵月碰面,没有和齐莞同时出现,而是悄悄地从另外一个门进去,准确地找到宁朝云,和宁朝云坐在一起。

灵月还是眼尖发现了关朗,嘴角一撇,不屑地回过头。

齐莞走到灵月身边坐下,悄声在她耳边说,我大师兄平时不这样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灵月哼道。

在护国寺与赵夫人短短的相聚之后,齐莞便没再刻意去跟她交谈,就连陆氏在发现赵夫人竟在京都时,也克制住激动欢喜,没有马上去叙旧。

她们都心里清楚,有时候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大家都好!何况,齐莞是赵夫人的徒弟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齐正匡在辅助太子殿下,而赵言钰的立场却是模糊不定,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回去之后,陆氏将齐莞叫了过去,问起赵夫人的事情。

在去护国寺之前,齐莞也不知道赵夫人已经在京都了,陆氏并没有询问太多,只是轻轻抚着齐莞的鬓角,轻声说有时候为人做事并不需要那么多顾忌,想得太多,反而会失去更多。

是担心齐莞因为齐正匡的问题,而跟自己的师父疏远,或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吧。

入夜,齐莞躺在床榻上,回想陆氏说的话,才发现自己因为顾忌上一世,所以每一步都走得过于小心翼翼,齐正匡现在辅助太子又如何?赵言钰现在是在真心帮四皇子,还是其实只是效忠皇上,这跟她一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关系?就算她在怎么防备和小心翼翼,结果又能改变什么?上一世……她已经活得够累了,这一次没必要再这么辛苦。

想通了这个问题,齐莞心境明朗许多,总算安心入眠。

第二天,齐莞让人将要送给杨君柔的挂牌从水里拿出来,她调出来的那个香料因为加了一种药材,所以很容易香味能渗入玉质里面,只是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要用什么方法,杨君柔才会收下这份礼物,并天天看到。

殷姑姑,你去问一问齐管家,老爷可有准备给四皇子的贺礼,若是有,问清楚准备了什么。

齐莞吩咐道。

殷姑姑二话不说就去打听了。

齐莞让白卉将挂牌放在添了麝香的暖炉上烘烤着,直到挂牌的水迹完全烘干,再将它放进铜盆里,继续浸泡着。

殷姑姑回来,齐莞好让白卉去准备热水,她要洗去身上的香味。

麝香太厉害了,绝对不能在身上沾上一点点,对母亲的身体不好,齐莞非常注意这点。

齐正匡虽然一心一意辅助太子,但并不代表跟四皇子就是死不往来,就算太子曾经和四皇子抢过同个女人,终究是兄弟,若表现得太小气别人会认为没有风度。

四皇子娶侧妃,齐正匡自然是让齐管家准备了贺礼。

送了什么?齐莞问。

一个孔雀绿釉釉下玉壶春瓶。

殷姑姑说,并将一个长方形的红漆锦盒摆在桌面上。

齐莞突然笑了起来,眼底充满了讥讽,这到底是缘分还是孽缘?这只玉壶春瓶是齐正匡的珍藏,后来在杨君柔成为她的继母之后,齐正匡便将它送给她,杨君柔非常非常喜欢这只玉壶春瓶……没想到这一世,这玉壶春瓶还是送到她手里。

你怎么跟齐管家说的,竟然还让你拿回来了?齐莞笑着问殷姑姑。

殷姑姑道,只说姑娘想亲自检查才放心,齐管家知道你和杨君柔情同姐妹,自然不会有二话。

齐莞淡淡一笑,将取了出来,明日再送回去吧!她将玉壶放进铜盆里,白卉,今天你就反复地烘干浸泡这只玉壶。

白卉低声应了是。

殷姑姑,明日将挂牌一起给齐管家送去,就说好事成双,就将玉牌和玉壶一起给四皇子那边送去,登名一定要是写老爷的名字。

齐莞轻声说。

是,姑娘。

殷姑姑微笑,点头。

既然挂牌要送去给四皇子当贺礼,那她自然要另选一样东西去给杨君柔当添箱礼。

姑娘,你这么辛苦将这挂牌浸泡出香味,万一到时候送去四皇子府,这些东西到不了杨君柔手里吗?白卉问道。

对于这一点,齐莞非常有信心,四皇子的正妃不是杨君柔的对手,迟早会被杨君柔骑到头上,这些东西……只要是齐正匡送的,就一定会到杨君柔手里。

我赌她一定会拿到这些。

齐莞对白卉一笑。

吃过午膳,赵夫人那边便使人过来跟齐莞回话,原来赵夫人早上已经搬到那处宅子去了,让齐莞过去一趟。

齐莞跟陆氏说了一声,便和殷姑姑一起出去了。

因为早上才搬过来,但好在赵夫人向来生活简单,倒没让下人们忙成一团,只是将行礼稍微收拾,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新被褥换上,一切便好了。

本来想明天再去让你过来的,不过有件事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才这么急找你过来问问。

赵夫人拉着齐莞的手进了内屋,让丫环们都留在外面。

齐莞见赵夫人脸上鸡掩忧色,不免也提了心,师父,发生什么事?你那两个师兄究竟在搞什么鬼?早上言钰回来了,我瞧着他脸色不好,身上又有血腥味,问他是不是受伤了,他半句实话都不肯说,直说没有,你大师兄还帮着他,他只是中了状元吧?在京都没得罪别人吧?赵夫人皱眉问道,她是不怎么插手丈夫和儿子的工作,可不代表她能看着儿子受伤还一句话都不过问。

赵言钰果然没去淮江!齐莞在心里哼了哼,随即又想到他胸前的伤势,真有些担心他当是轻伤不去理会。

三师兄做事极有分寸,师父,您别担心。

齐莞知道赵言钰是不想赵夫人担心才没说自己受伤,她当然也不想师父刚到京都,就要为儿子担惊受怕。

连你也想唬我?那是我生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他?赵夫人嗔了齐莞一眼,他是不想我担心,我能理解,不过,他要是真的受伤了,也得疗伤不是?齐莞尴尬笑了几声,师父,那……您的意思是?他不让我知道,我便装不知道。

赵夫人说,你去替他疗伤,顺便看看伤势重不重。

我?齐莞咳了一声,为难地说,师父,三师兄未必肯让我医治啊。

赵夫人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别忘了,当大夫可不能有这个顾忌,不然怎么行医?齐莞苦笑,知道了,师父,那三师兄如今在何处?我去瞧瞧便是。

你别说是我让你去的,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然后试探一下。

赵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着说。

齐莞应了下来,然后拿过赵夫人递来的药箱,由着丫环带她去找赵言钰。

本来按照关朗的说法,赵言钰为了不想麻烦,所以并不打算和赵夫人同住在这宅子,如今……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不得不悄悄住进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为了来疗伤吧!关朗不在这里,屋里只有赵言钰一个人。

见到齐莞拎着药箱,赵言钰一双乌黑的瞳仁漾起笑意,声音温柔暧昧,小师妹,你又想来强行脱我衣裳了么?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就在面前(二更)齐莞本来就是不太情愿来替赵言钰疗伤的,如今听到他这故意调戏的话,小脸瞬间沉了下来,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少爷,齐姑娘,奴婢……就在外面守着。

带齐莞过来的丫环眼神暧昧地看了看他们两个,曲膝行了一礼,低头退了出去。

顺手还把门给关上。

齐莞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小师妹,请坐!赵言钰墨玉般的眼眸含着轻轻浅浅的笑容,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齐莞坐下。

你是故意的!齐莞冷冷看着她,忍着冲动没将药箱砸在他脸上。

我不是有心的!赵言钰说,声音很轻。

齐莞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却是不太好,薄唇血色很淡,那张讨厌的脸庞也显得很苍白,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走了过去,你不是在淮江吗?我是在淮江,正等着圣旨将我召回来。

赵言钰笑着说。

手伸出来!齐莞拿出手枕,冷声命令着。

赵言钰依言伸出手,自从那日发现她易容出去当铃医,又发现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之后,他见到她就忍不住想逗她。

看她气呼呼的小脸比故作沉稳平静的冷脸好玩多了。

你到底有没找苏大夫替你疗伤?察觉他的脉搏有些虚浮,齐莞皱眉问道。

嗯!赵言钰含糊地点了点头。

齐莞瞪着他,语气有些不善地开口,让我看看你伤口。

真的要?赵言钰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双手已经慢慢地放在腰带上。

我是个大夫,你别想歪了。

齐莞冷声强调。

我知道,不然还能是什么?赵言钰笑着说,解开腰带,袖长的手指慢慢解开衣襟的扣子。

齐莞低头不去看他的动作,但总觉得周围好像闷热了不少,脸颊都有些燥热了。

他解开长衫的声音虽然细微,却清晰地传到她耳里,她能想象他脱衣裳时,脸上是带着怎样故意的微笑。

小师妹,你不敢抬头看我,又怎么替我治伤呢?赵言钰微沉的声音钻进齐莞耳里,就像陈年的老酒,绵柔而醇厚。

她是大夫!齐莞在心里默念着,直到心平气和了,这才抬起头,目光冷漠地看着他精瘦健壮的胸膛。

只是一眼,她便倒抽一口气!你……你这两天到底又去做什么,伤口怎么会又裂开了?他的伤口本来不深,她那日给他包扎了,如果他有小心养伤,不至于现在还在渗血,如今看来不但没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赵言钰笑了笑,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我忘记去换药了。

齐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师父知道了,肯定将你骂得狗血淋头。

所以你不能告诉她,不然母亲会狠狠在踹我一脚。

赵言钰轻声笑道。

踹死了最好!齐莞将他身上的旧纱布剪开,慢慢地拆下来,直到看到他那个刀伤,她才发现这伤口已经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

你……不觉得疼?她抬头,迟疑地问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近,她的脸就在他的胸前,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肌肤。

原来她长得挺好看的!赵言钰低眸看着她,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庞倒影在她清澈明亮的眼波中。

还好!他说,声音微哑。

齐莞还想说他几句,但看到他微白的脸庞,又想起这个人从来不是别人能轻易说教的,便抿紧了唇,低头她重新处理伤口。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她在替他清洗伤口的时候,看到他胸前的肌肉微微一抽,呼吸沉重了几分。

很疼?齐莞抬起头,嘴角微挑,眼波如潋滟的水波。

赵言钰嘴角抿出一个俊美的弧度,她看起来似乎很高兴?疼!齐莞扬唇一笑,活该!果然,他表现得越痛苦,她就越高兴。

赵言钰眼角微扬,故意低下头,拉近他们的距离,小师妹,你好像巴不得我再受更重的伤。

靠得太近了,她能感觉到他呼吸里的灼热的气息,齐莞往后退开,赵言钰,你最近是撞邪了么?上一世的他并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和在锦州城一样,淡漠冷酷,对谁都不假颜色,哪像如今……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赵言钰!怎么?赵言钰含笑看她,不太明白她为何这样问。

你一开始不是觉得我不怀好意吗?都差点把我扫地出门了。

齐莞没忘记当时他那森寒冷冽的模样。

赵言钰轻笑,笑声震动了胸膛,扯动伤口,痛得他嘶了一声。

齐莞皱眉看他一眼,这才重新为他上药。

我那时候并非想那样对你。

沉默了片刻,他才低声开口,是我误会了,抱歉。

他竟然会说抱歉?齐莞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反而因为他的道歉感到微微的脸颊发热。

你这伤口不能再裂开了,小心别沾到水,每天也要换一次药……她轻声交代着,语气已经没有之前的火气。

赵言钰低头看着在为他细心上药的姑娘,纤细白皙的手指有些微凉,落在他滚烫的胸膛,竟觉得舒服。

就算你再重要的事儿要去做,也要想想你的伤势。

她继续说着,吐气如兰,娇嫩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像鲜嫩的花瓣似的。

他的眸色黯了下来,喉咙有些发紧干涩。

……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师父也会为你担心的。

齐莞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发现自己竟然有种想要拉她进怀里的冲动。

齐莞重新替他将伤口包扎好,再一次提醒他别再让伤口裂开。

嗯!他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

好了!齐莞将药箱收拾起来,抬头看他,视线对上他深幽灼热的眸子,心尖微微一跳。

谢谢。

他将衣裳穿了回去,脸上调戏的笑容已经不在了。

齐莞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这瓶药你留着,明天再换一次药。

赵言钰点了点头,接过他的药瓶。

齐莞微微一笑,提着药箱走到门边,突然又回头,看着他仍在注视自己,有些微讶。

怎么?他轻咳一声,问道。

淮江那个人是谁?她依旧好奇,究竟是谁代替他在淮江。

赵言钰深深望了她一眼,扬唇笑了起来,柔声说,福生。

难怪!只有熟悉赵言钰的人才能扮得像。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结仇赵夫人已经在屋外等着齐莞了,远远见到小徒弟拎着药箱走来,脸上也没有特别不高兴的神情,心里暗暗觉得欣喜,只要没有闹得不高兴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她那个儿子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还能说出那么无耻的话,儿子有点腹黑她是知道的,而且调戏阿莞还能那么得心应手……啧啧,她这个当娘的真是瞎操心了,还以为两个人不来电,想帮忙擦出火花来。

原来臭小子自己已经有火了。

就是不晓得阿莞怎么想的,究竟看不看得上她那个性子有点别扭的儿子。

师父!齐莞已经来到赵夫人面前,疑惑地看着脸上带着怪异笑容的师父,怎么了?赵夫人哈哈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担心那臭小子的伤吗?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你给他上药了没?齐莞将药箱给了赵夫人身后的丫环,低声说,师父,您放心,三师兄身体强壮,受点伤不碍事,已经给他上了药,只要注意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赵夫人笑着说,我们进去说话。

拉着齐莞进了屋里,赵夫人说道,本来想着再过些时日才来的,不过在锦州城实在被烦得不行,只能早点启程,对了,昨日匆匆见了你母亲一面,她气色似乎不错,你可是在帮她针灸?您跟我说过,家母还有可再孕的机会,所以……这些时候我都在替她针灸,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齐莞说。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试了有机会,没试一点机会都没有。

赵夫人说,这两天我怕是走不开的,你跟你母亲说一声,我过两日再去拜访她。

齐莞笑道·她知道您忙。

那也比在锦州城好多了。

赵夫人叹道,一想到在锦州城每天要应付的人,她真是……情愿一辈子都不回去了。

可是锦州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齐莞问道。

赵夫人苦笑道,自从你三师兄中了状元,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我都放了风声·说你三师兄心有所属,就快要定亲了,那些人还是不死心,总之,就是烦!齐莞可以想象那个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师父到了京都,只怕也逃不去的,京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给三师兄呢。

那也得看我儿子愿不愿意娶·再说了,言钰才这么年轻,不需要那么急娶亲。

赵夫人说着,眼睛看了齐莞一眼,怎么也得等阿莞及笄之后才行啊。

没记错的话·赵言钰似乎没那么快成亲的!这一世还会娶灵月郡主吗?脑海里突然浮现他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还有一双墨玉般的眼眸,齐莞急忙摇头,将他的身影甩了出去。

赵夫人说完那句话之后,眼角瞄着齐莞,见她脸上神情有些恍惚,心里暗暗一喜,阿莞对那小子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不过·欲速则不达·要慢慢来啊。

师徒两人说了没多久,外面天色已经是不早·齐莞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跟赵夫人说,但也没办法,只好先告辞,待过两日再继续叙旧。

回到家里,沉香跟齐莞回话,就在她前脚刚出府,杨君柔使来的丫环就到了,说是请齐莞明日过府一聚。

杨君柔竟然还会亲自来邀请她?齐莞有些不可思议地想着,该不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想对付她吧?姑娘,那是去还是不去呢?白卉问道。

去啊,怎么不去,就算她不来请我过去,我也要亲自给她送添箱礼的。

齐莞笑着说,杨君柔嫁给六皇子,虽然不是以正妃的形式,但也是个侧妃,该有的风光还是有的。

那……耳房那些东西怎么办?白卉问道。

齐莞说,还想怎么办?自然是待明日送去还给齐管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白卉应了一声。

翌日,齐莞特意挑了一对赤金蝴蝶钗子,装在一个红色锦盒里面,便带着沉香一起去杨家了。

杨家如今从外在看是喜气洋洋的,好像都在忙着杨君柔的婚事,不过杨威夫妇究竟是不是真心高兴,那就不得而知了。

齐莞刚进了门,就被杨君柔使人请去了她的院子里。

杨君柔的屋里倒没外面的看起来热闹,反而显得有些冷清。

四皇子和杨君柔的婚期距离现在只有两个月,时间有点紧,杨君柔又是孤女,只能让杨夫人代替置办嫁妆,相信以杨夫人对杨君柔的疼爱程度,肯定不会亏待她。

杨姐姐!齐莞被领进了门,一眼便瞧见杨君柔坐在窗边,在一针一线绣着鸳嘹枕帕。

杨君柔抬起头,目光冷凝地看着齐莞,嘴角含着冷笑,妹妹,数日不见,可好吗?托杨姐姐的福,确实过得不错!齐莞笑道,径自在桌边坐了下来,恭喜杨姐姐,能够嫁给四皇子,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你最是擅长说风凉话了!杨君柔放下手里的鸳鸯枕帕,慢慢地站了起来,若不是被你算计,我如今怎会如此,妹妹,你今日如何对姐姐的,姐姐肯定会铭记在心。

让姐姐如此挂念,妹妹很荣幸!齐莞笑着说。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齐夫人争宠争地位,我只想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你为何不肯成全我?杨君柔的声音很轻,语气仿佛没有怨怼,神情带着一种伤痛和绝望。

如果不是太了解这个女人,齐莞或许会对她产生同情,但就是太了解了,所以知道她的悲凉都是假的。

齐莞想要反唇相讥,但想起齐正匡的那只玉壶,神色一黯,看起来竟比杨君柔更多了三分的悲伤,你如今是没想过要争,可是将来呢?杨君柔,你年轻貌美,才华横溢,哪个男子见了你能不喜欢,而我母亲年华已逝,你若真的进了齐家,我母亲便注定要独守空闺,我又怎么忍心见她以泪洗面地过日子……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父亲他……我父亲他……他怎么了?杨君柔急声问。

齐莞露出一个自嘲的冷笑,本来我父亲是要我送贺礼过来,那只玉壶和挂牌是他的心爱之物,就算我母亲想要,他都不肯让碰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若不是旁人劝着不能将贺礼送到你这儿,恐怕他早已经命人送来。

什么意思?杨君柔心跳加速,紧张地看着齐莞,好像很想确定自己所能理解的意思。

她真的想不明白,齐正匡和杨君柔并没有交谈几句,两人之间更没有什么山盟海誓的情爱,何况,杨君柔去了齐家那么多次,齐正匡对她虽然有惊艳,但从没露出半点想要占有她的意思。

杨君柔到底为什么能这般痴恋齐正匡?难道真是因为上一世的孽缘,这一世被她破坏之后,仍然无法真正断除么?齐莞看着杨君柔殷切的眼神,心中一冷,继续说,我母亲碰都不能碰得东西,他都愿意拿出来当贺礼送给你,难道这还不够吗?如果真让你进了齐家的门,那我和我母亲怎么办?杨君柔压抑痛苦绝望了许久的心终于轻松了,原来不是她一厢情愿,原来不是她痴心妄想,她爱而不得,是因为被破坏了,不是那个人不爱她……看到杨君柔突然变得满足的神情,齐莞在心里无声一笑。

你要恨我便恨我,我无所谓。

齐莞说,这是我送给你的添箱礼,希望你记住,你就要成为四皇子的侧妃了,别再痴心妄想,也别想着逃婚私奔,我父亲可不是无知幼稚的少年,他是我们齐家的家主,齐家是百年世家,容不得他做出什么错事,相信我,你绝对不愿意看到他对你失望的。

心底那点遐想被齐莞轻易看透,杨君柔有些狼狈地瞪着她,突然抓起那个锦盒,用力地甩在地上,低声怨恨地说,如果不是你,我今日何必嫁给四皇子,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被禁在这里出不得,都是你!齐莞,我跟你不共戴天,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坏我姻缘,你将来休想得到要姻缘!如果像你一样去抢他人丈夫,这样的好姻缘,我真是不敢要!齐莞笑了笑说,你放心,我没打算跟你一辈子称姐道妹的,以后我们最好老死不相往来!老死不相往来?杨君柔突然笑了起来,样子看着有些疯癫,齐莞,只要有朝一日我得势,必定将我所有痛苦加倍还给你。

齐莞浅笑,目光落在地上那对金钗上,蝴蝶的翅膀已经被摔得变形,这金钗已经不能再戴了,我等着你得势那一日。

杨君柔愤恨看着她,不送了,齐姑娘!齐莞笑了笑,优雅起身,从容淡定地走出屋里,眼底不自觉飞过一抹笑意。

今日她不是来让杨君柔对齐正匡死心的,而是让她继续沉迷下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只是赌,赌杨君柔不敢逃婚,赌齐正匡好女色而更爱权势。

其实关于齐正匡的,根本不用赌,这辈子他都不会碰杨君柔的,在他意识清醒的情况之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产齐莞在午时之前回到齐家,刚进了垂花门,便发觉似乎有些不对,连院子里的洒扫婆子都不见半个,更别说平日总出来花园行走的姨娘丫环们。

她挑了挑眉,上了旁边的青釉车,让拉车的婆子直接去上房。

上房这边倒是热闹,家里几个平时不怎么见到的姨娘都在陆氏屋里,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

陆氏端坐在首座上,面色冷凝,锐利的视线将屋里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最后停在跪倒在地上的刘姨娘脸上。

刘姨娘肩膀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啜泣声不断。

齐莞下了青釉车,走进院门,便见到陆氏跟前两个大丫环守在外头。

秋雁,盼春,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她低声问着那两个丫环。

大姑娘,您回来了。

秋雁和盼春曲膝行了一礼,这才低声回了齐莞的话,午膳之后,刘姨娘去了一趟红袖儿那里,离开没多久,红袖儿就……见红了,夫人请了大夫,说是保不住了。

盼春又说,斋堂那边也传了消息过来,里面的那一位就要不行了,早上起来呕了血,如今闹着要见老爷,还想见大少爷跟二姑娘一面。

连姨娘不行了?齐莞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一下。

这个消息有点突然,她以为连姨娘还能在活几年的,毕竟在她记忆中,这个女人不是在这个时候死的。

夫人在屋里吗?齐莞问。

是,其他几位姨娘都在里面。

秋雁回道。

齐莞走进院门,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问,连姨娘要见老爷的事儿,可有去跟老爷说?老爷还没回来。

秋雁回道。

既然老爷公务繁忙,就不要去烦他了。

齐莞低声说她不是不同情连姨娘,被齐正匡踢伤了身体又不能医治,拖到现在终于撑不下去,临终前想见一见服侍了半辈子的男人,这个愿望很容易满足。

但……连姨娘见到齐正匡之后会说什么,不用猜她也是知道的。

不就是为了齐敬么?想要利用自己的死换来齐正匡对齐敬的更多怜惜和疼爱么?想要用死成全齐茹吧……她怎么会给连姨娘这个机会。

那二姑娘和大少爷那边……夫人已经派人去将二姑娘接回来了。

秋雁犹豫地问,毕竟齐茹现在已经算是未来的世子夫人,更不知道大少爷将来是不是以长子的身份继承齐家,如果将来他们姐弟要算账如何是好。

齐莞心底微微一叹,母亲终究还是心软,大概是想到连姨娘有今日,是她一手造成的,所以才终于愿意接齐茹回来吧。

进了屋里,才发现这里面得气氛压抑僵硬。

刘姨娘跪在地上哭着说自己是冤枉的,她不过是出于关心红袖儿的心态,这才给她送了一些补品,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自从红袖儿怀孕之后,陆氏对待她的态度跟对待其他姨娘一样该有的份例从来不少,偶尔也会去看望一下,家里的姨娘向来不怎么惹事,最惹事的那个已经关起来了,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还真难查。

要说是刘姨娘做的,陆氏是不相信的,刘姨娘这个人虽然嘴巴不饶人可是也不是笨得会做出这种蠢事怎么可能自己亲自送有问题的东西去给红袖儿吃,还在她刚离开的时候红袖儿就小产了。

这件事太巧了,简直就好像是针对刘姨娘似的。

这件事等老爷回来之后,自然会处理,刘姨娘,在没水落石出之前,你就留在屋里,哪里也不许去。

陆氏冷声对刘姨娘说道。

刘姨娘颤颤惊惊地磕头,应了一声是。

陆氏环视了众人一眼,厉声说,老爷的子嗣不多,若是你们当中有人不安分,还生出旁的心思,那就别怪到时候我心狠手辣,都回去吧!几个姨娘不敢多说一句,行礼之后就退出去了。

齐莞待她们都离开之后,这才走到陆氏身边,娘。

陆氏露出一个倦怠地看了她一眼,回来了?那女人可有说什么?还能说什么,都已经木已成舟了。

齐莞说道,伸手替陆氏捏着肩膀,没提起在杨君柔那里发生了什么,红袖儿怎么突然出了这个事儿?我以为连姨娘关起来,家里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如今我倒是头疼,还有谁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出这事。

以前连姨娘得势的时候,家里的姨娘或通房有了身孕,都很难安全生产,如今她被禁足,还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说这个人之前躲得太深了。

说不定以前那些事,也有这个人的参与。

既然能害红袖儿,那肯定就会害别人,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人揪出来。

我听说连姨娘快不行了。

齐莞问。

嗯,就让二姑娘和敬哥儿见一见她吧。

陆氏说,要真让连姨娘就这样死在斋堂里,她也于心不忍。

齐莞说,让二妹妹回来也好,毕竟是她的生母,只是,父亲虽然多妾室,但连姨娘服侍他的时候最长,若是连姨娘临死前跟父亲求了什么事儿……例如让齐敬变成嫡子,那以后就算陆氏能怀孕,也占不到个嫡长子的名份了。

陆氏面色微凝,这个我是有考虑过,所以至今没让人去将你父亲请回来。

该心软的时候才能心软。

齐莞低声说,不该心软的时候,就必须狠心。

你啊,年纪这么小,就懂这些个,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氏心疼地看着齐莞,以为都是家里的操心事太多,才令女儿变成这样。

她原是希望女儿天真无暇地长大就好了。

以后才不会被欺负。

齐莞笑道,挽住陆氏的胳膊。

陆氏摸了摸她的头,叹息一声,我要过去红袖儿那边看看,瞧着天色,你父亲也该回来了。

我陪您一块去。

齐莞说。

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去那地方不合适,回屋里去歇着吧。

陆氏立刻反对,红袖儿那是小产的地方,阿莞一个为出阁的姑娘不适合去。

齐莞只能笑着应是。

这时,外头传来夏竹的声音,夫人,老爷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疑惑齐正匡刚进后院就听说红袖儿流产的事情了,他大步走进内屋,脸色不太好看,红袖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小产了?语气带了责备,好像是陆氏没有好好照顾红袖儿似的。

齐莞听了,忍了忍才没开口反讥。

陆氏低声说,说是吃了刘姨娘拿去的东西,我已经审问过刘姨娘了,那汤水也让大夫检查过,没有问题,怕是有人故意在背后陷害红袖儿和刘姨娘。

谁敢毒害齐家的子嗣?简直是岂有此理,去把刘姨娘给我带过来!齐正匡大声喝道,两眼布满怒火。

就算把刘姨娘带过来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打死她就能知道是谁下药害了红袖儿?齐莞在心里冷哼。

老爷,刘姨娘是可疑,但红袖儿身边服侍的人和小厨房那边的人也可疑啊。

陆氏道。

那些人呢?齐正匡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面色阴沉地问。

都让人看着了,还没来得及审呢。

陆氏说,然后转头对齐莞说道,阿莞,你先回去莞园去吧!陆氏支开齐莞,是觉得像这种肮脏的手段,还是不要那么快让女儿知道的好。

齐莞明白母亲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像红袖儿今日这种遭遇,她早已经司空见惯,别说是自己被陷害过,她也曾经对付过别人。

如今想来,其实还是有些内疚,毕竟稚子无辜。

母亲,父亲,那女儿先告退了。

齐莞行了一礼,既然母亲不想让她在这里,她自然不好继续留下,反正她对齐正匡那些女人的事情并没什么兴趣。

齐正匡看了齐莞一眼,嗯!离开上房·齐莞慢步走回莞园,沉香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有挣扎的情绪。

齐莞却在想着红袖儿小产的事儿。

她一直以为会做出这种恶毒手段的人只有连姨娘,但在连姨娘关着的情况下,还有人对红袖儿下手·那就是齐家不止一个人在毒害齐正匡的子嗣。

是谁?为了什么?红袖儿生不出孩子,对谁最有好处?齐莞停下脚步,眯眼看着前面假山旁边的两个丫环,其中一个她认得,是二房那边的丫环,而另外一个,则是刘姨娘屋里的。

婶娘的丫环找刘姨娘的丫环作甚?一直以来,因为二叔不怎么争气的关系,婶娘很少到大房这边走动·就算是家里有什么要事,也只要使人去跟她说一声便好了,毕竟家里主事的是大房。

大概是来打听今天大房发生了什么事吧!齐莞想着,并没有多大在意。

她只是在想,今日是红袖儿的胎儿被害·如果哪天母亲有了身孕,那这院子里,会有多少人坐不住?总不能到那时候才将这个人找出来吧!红袖儿的膳食都是从公家厨房送去的吗?齐莞回头问这沉香。

是!沉香回道。

齐莞点了点头,低声交代她,你去打听一下,是哪个厨娘负责红袖儿的膳食,再查查,她身边服侍的丫环和婆子最近和谁走得勤。

沉香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回去之后·齐莞越想越觉得红袖儿这件事上有些蹊跷,她在书案旁坐下·将齐家各位有嫌疑的人都写在一张纸上,她的视线落在刘姨娘和秋姨娘的名字上。

红袖儿如果生下的是儿子,对她们的影响多少是有的,毕竟她们的孩子也是庶出的,可这两个人……实在不像会做这件事的。

姑娘,在看什么?殷姑姑给齐莞送上一杯茶,看着纸上的人名,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儿,你怀疑是刘姨娘或是秋姨娘?齐莞说,刘姨娘这人虽然轻浮,嘴上不饶人,但绝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儿。

那秋姨娘……殷姑姑还没问出口,已经摇头说,秋姨娘更不可能,她看着就是个没胆气的,性子又软,哪敢做这样的事儿。

秋姨娘确实也不太可能。

齐莞慢慢点头,目光重新审视纸上的人名。

约是过去了半个时辰,齐莞还是没能理出头绪,所有的疑点都在刘姨娘身上,反而令她更没有可疑的地吞。

沉香已经回来了,……负责红袖儿膳食的厨娘是夫人安排的,这几天除了刘姨娘,就只有红珠儿去找过红袖儿,奴婢方才过来的时候,听说老爷已经审出谁是下药的人。

是谁?齐莞沉声问道。

奴婢还没来得及打听清楚,只是急忙过来回话,老爷将厨娘也叫去了,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夫人。

沉香低声说。

沉香话里的意思,是担心有人想利用这件事将夫人一起拉下水。

齐莞冷笑一声,这个家里还没人有这个胆敢陷害夫人,去上房打听一下,究竟是谁下药的。

沉香还没去上房,白卉已经进来了。

姑娘,是红珠儿下药害了红袖儿小产,老爷刚刚让人将她押出上房了,只怕……是活不下去。

白卉压低声音对齐莞说道。

红珠儿?齐莞讶异地和殷姑姑对视一眼,她们都没想过会是她。

白卉说,那红珠儿本来还想说是夫人指使厨娘做的,老爷让人去检查了厨房,幸好今日给红袖儿做的膳食做多了,而且厨房其他人都看着是红珠儿自己去锅里拿的,那些饭菜没来得及分给下人,还留在锅里,那厨娘给红袖儿做好了膳食之后,就去了仓库察看还有多少存粮……就算下药,也不可能是她下的。

检查过红袖儿吃的膳食了?齐莞问道。

查过了,被下了堕胎药,厨房里的饭菜却一点儿都没有。

白卉说。

真的是红珠儿?齐莞挑了挑眉,心中还苦了些狐疑,可又想不通是什么。

没多久,白卉又去打听了一回,那红珠儿被杖打了二十大板后,赶出齐家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只怕也活不久。

齐正匡发泄了一通怒气之后,陆氏才简单提了一下连姨娘的事儿,可齐正匡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有怜惜连姨娘的心思,说了一句让陆氏做主,就去看红袖儿,晚上歇在了秋姨娘那里。

翌日,还没到己时,齐茹就回来了。

(新出来的限时道具好可爱,小声地求几个气球~~~~)第一百一十八章 遗言齐莞站在陆氏旁边,眉目平静带笑地看着齐茹被夏竹领了进来。

不过是个把月没见面,被陆氏撵去庄子里的齐茹却好像变了许多,不但清减了,连原来的气焰也收敛了不少,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女儿给母亲请安。

齐茹在离陆氏三步远的时候,已经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行礼,目不斜视,仿佛眼里只看到陆氏。

陆氏看着她温和笑了笑,轻声说,起来吧,在庄子住了这么些日子,委屈你了。

齐茹跪着不起,额头碰地,真诚地说,女儿一点儿也不委屈,是女儿不懂事做错事,母亲教导女儿,是为了女儿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别再犯错了。

陆氏低眸看着齐茹的发心,心想这二姑娘去了一趟庄子,让人教了教规矩,倒是乖巧了不少。

是,母亲。

齐茹乖顺地回道。

起来吧!陆氏说,你姨娘之前做错事,让你父亲罚了在斋堂思过,最近身体不怎么好,所以才让你回来,你一会儿和敬哥儿一块儿去看看她吧。

齐茹收拢在衣袖中的双手微微一紧,早在回家的路上,去接她的婆子已经大约跟她提了一下,因为敬哥儿顶撞了陆氏,被齐正匡罚了去斋堂,是陆氏心慈,才让她回来去见连姨娘一面。

见一面……不管是陆氏还是那个婆子,说的话都很含糊,但她听得出来,陆氏之所以愿意让她回来,肯定是因为连姨娘不行了,不然何必这么着急赶回来见一面呢?想到这一个可能性,齐茹心底一阵绞痛。

秋雁带着敬哥儿进来,自从连姨娘被禁足之后,陆氏便将齐敬身边的丫环全都换了选了自己调教出来的去服侍他,齐敬头两天还不乐意,吵闹不休,陆氏让人不去理会他,由着他在房里哭闹了两天,饿了两天这才不敢再放肆。

齐敬一进门便见到齐茹,立刻扑了过去抱住齐茹,哭着叫道,姐姐,你回来了。

敬哥儿!齐茹眼眶微红,想将齐敬搂进怀里,但这里还有陆氏,她忍住冲动,摸了摸齐敬的头低声说,你还没给母亲请安呢。

齐敬怯怯地看了陆氏一眼,自从连姨娘被禁足之后,他开始懂得这个家里原来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姨娘说了算,眼前这个女人比姨娘还要厉害,如果他不乖乖听话的,肯定也会被关了起来。

他跪下去,乖乖地行礼。

陆氏也不想在这时候和他们姐弟俩计较什么,点了点头,起来吧,我这儿没什么事儿了,你们姐弟俩就去见见连姨娘吧。

说完,给迎荷和秋雁使了个眼色。

齐茹拉着齐敬恭顺地答是便跟着迎荷她们去了斋堂。

一直没有开口的齐莞看着齐茹的背影秀眉轻蹙,没有因为齐茹变得乖巧听话而安心,反而觉得这样的齐茹更让人警惕。

最令她感到不放心的,是齐茹从进门到离开,都没有看过她一眼,这跟平时的齐茹可真是大不一样。

茹儿性子变了!陆轻轻一叹,果然还是需要磨练的。

齐莞摇了摇头,本性难移,只怕未必真的想通了。

陆氏拿着茶盏,吹了吹茶末,寒声说,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罢,她在这个家还能怎么蹦?做人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她若安安分分地,将来出嫁我倒也不会亏待她。

以她所了解的齐茹,是不可能安分的。

齐莞在心里暗忖,不过如今她真不好说什么,还得看齐茹接下来怎么做。

娘,红袖儿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她始终觉得红袖儿小产,就算是红珠儿下药,但绝对还有幕后的人。

陆氏说,红珠儿狡辩自己是冤枉的,可又说不出为什么她拿去的食物有问题,这要怎么相信她。

齐莞沉默,既然红珠儿已经被打出去了,那很多线索就断了,想要找出那个真正下药的人,恐怕要费一番心力才是。

她看了陆氏一眼,决定这件事暂时不跟母亲说,如今最重要的,是让母亲保持乐观愉快的心情,这样对针灸才有效。

娘,这段时间,您应该让父亲多在上房留宿才是。

齐莞小声在陆氏耳边说着,就算她怎么努力医治,齐正匡不留宿在这里,那也是白搭。

陆氏愕然地瞪了齐莞一眼,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姑娘家怎么啦,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齐莞说道。

你……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被女儿这样提醒,陆氏就算已经为人母,也觉得不好意思。

齐莞掩嘴轻笑,是,娘。

齐茹跟着迎荷出了上房,一路往斋堂走去。

她知道自己如今一言一行都被看在眼里,更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连姨娘莫名其妙-就失去所有父亲的宠爱,就连父亲最疼爱的长子,也被控制在陆氏手里,她这个虽名为嫡女,实则依旧是庶女的二姑娘,更别想在陆氏眼皮底下做出什么事儿。

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小心翼翼地不让陆氏再挑出什么问题。

她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会再被送去庄子里。

齐莞让她受到的苦,她迟早会还给她,但不是这个时候。

姐姐,你还会不会被送走?齐敬跟齐茹不同,毕竟年纪还小,有些话明知道不该在某些人面前说,但还是会忍不住。

齐茹看了前面两个丫环一眼,笑着对齐敬说,只要我听母亲的话,不再犯错,就会一直住在家里。

那我们能不能把姨娘接回来?齐敬又问。

姨娘做错了事情,是要受到惩罚的。

齐茹低声说。

齐敬还想继续开口,齐茹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手,看了看前面的人。

终于安静了下来。

连姨娘因为病得起不来床·便在斋堂后面的后罩房养病,迎荷将齐茹姐弟领导门外,开门让他们进去,自己则和秋雁守在门外。

屋里有一阵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和馊味,因为齐正匡不让任何人过来服侍连姨娘,跟不允许别人过来看她,连姨娘已经有半个月没法自己打水洗澡,就是如厕,也只能在屋里……连打扫都没气力。

看到本来风光无限的姨娘落得如此境地,齐茹心中一阵悲痛,她有时候是怨姨娘不懂收敛,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就算做错什么事情,父亲也该看在姨娘生了敬哥儿的份上啊。

躺在床上的连姨娘并不知有人进了屋里,她艰难地爬起身,颤巍巍地伸出皮包骨的手想要去拿放在床边矮凳上的茶水。

咳咳……咳咳……她猛烈咳了起来,被齐正匡踢伤的胸口一阵剧痛。

有血丝溢出了嘴角,连姨娘麻木地拿出枕头底下发臭的绢帕擦去。

齐茹看得泪流满面,这还是她的姨娘吗?她离开的时候,连姨娘还养得肤白体润,就算是不年轻了,可风韵犹存,怎么会成了如今这模样,明明三十岁都未到,却像个六十岁的老妪……呜呜,姨娘。

齐敬忍不住嚎哭出声,看着床上的人不敢上前,深怕认错了人。

好不容易拿到茶杯的连姨娘闻声一颤,手里的杯子滚落到地上,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一对子女,全身都颤抖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齐茹再也忍不住,大步来到床边,姨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你身边的丫环呢,竟这样偷懒……连姨娘嚎哭出声,我的儿,我的儿……齐敬也跟着大哭起来。

母子三人哭了一通,齐茹先止住了眼泪,我去让丫环进来为你收拾。

连姨娘急忙摇头拉住齐茹,虚弱地说,没用的,这是那女人故意的,以前我以为她活不过这两年,所以小瞧了她,谁知道去了一趟锦州城回来,她反而什么病都没有了,家里那些狗奴才见风转陀……咳咳……谁还敢逆她的意,跑来讨好我?那父亲呢?齐茹急声问,姨娘自幼就服侍父亲,父亲多少也念旧情吧。

老爷……肯定是那女人不让老爷来看我,茹儿,姨娘就要不行了,以后敬哥儿要交给你,你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成为齐家以后的当家,你父亲没有嫡子,敬哥儿是长子,没人能越过他的。

姨娘,你就别去想这些了,赶紧治好身体重要。

齐茹道,将来齐家究竟是谁当家,哪里是他们能说了算。

连姨娘大口喘着气,我不甘心!我被陆氏那**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是将来我的儿子成了齐家的族长,肯定能活活将她气死,茹儿,你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你一定要扶持你弟弟。

齐茹本想责问她只想着敬哥儿,却没想过她这个女儿,可看到连姨娘垂死的病态,始终不忍说什么,我知道了,姨娘。

不能放过陆氏那个**,我要她不得好死,敬哥儿,你以后一定不许孝敬她!连姨娘像交代遗言似的说道。

齐敬用力点头,等我长大了,就把她赶出去!连姨娘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才无力地说,我想见一见老爷,茹儿,去,带着敬哥儿,去将你们父亲请过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好,好,我这就去!齐茹说。

连姨娘挣扎要起来,让齐茹帮她梳了个头发,换了一套勉强算是干净的衣服,然后催促姐弟二人去找齐正匡。

只是,姐弟俩还没找到齐正匡,连姨娘就已经咽气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改变连姨娘的死并没哟引起齐正匡多少悲伤,只不过她的死让他觉得这两日家里实在晦气,先是红袖儿小产,接着是死了个小妾,齐正匡的心情不是很好。

吩咐陆氏好好安葬连姨娘之后,齐正匡就去了秋姨娘那里,最近他挺喜欢过来找这个不是很美艳,但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温婉柔顺气质的秋姨娘这里,感觉到了这里很舒心。

而且他发现庶次子比敬哥儿要聪明乖巧许多,这点让他非常欣慰,也就常常来看望瑞哥儿了。

秋姨娘对于齐正匡最近的喜爱并没有露出特别高兴或者得意的情绪,她依旧像平时一样每天到上房给陆氏请安,保持着她这些年来惯有的平淡性情。

陆氏少了连姨娘这个心头大患,心情放松,自然不会去在意齐正匡最近喜欢留在谁屋里,她如今安心让齐菀为她针灸,她发现自己最近脸色越来越红润,比起之前看起来还要年轻,她不担心齐正匡没注意自己的变化,总有一天会看到的。

除了这件事,陆氏开始重新安排了坐馆先生,从教诗词琴艺到女红规矩的,并不是之前的不好,只是有些先生被二房或连姨娘收买,未必是真心教导家里的这些姑娘们。

齐茹即将出嫁,嫁的又是汝南侯世子,所以依旧安排了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姑姑教她规矩,而齐菀因为是嫡女,自然对待不同,其他姑娘都是只有一个先生。

其他的诗词琴艺和女红,都是齐家几位姑娘同座一室,一起受教。

齐菀回了京都之后,一直没去上家学,陆氏也没怎么说她,毕竟陆氏自己对那些先生不满意,自然不强迫自己的女儿去上学,可如今却是不同,虽然阿菀尚未定亲,但规矩肯定要学,其他的想偷懒一两回倒是可以,但不可不去。

这让想着继续去当铃医的齐菀郁闷到了极点,她还想着再到城外去跑铃医呢。

她将这件事跟齐老太爷抱怨了,反而惹来齐老太爷的幸灾乐祸。

这会儿你得乖乖留在家里,哪儿都不能去了,还不如每天在这儿陪我下棋。

齐老太爷说。

齐菀刚下课过来,特意为齐老太爷把脉,顺便检查一下老人家有没按时吃那药丸,有没偷偷喝酒,听到他这么说,她笑了笑,不能出去便算了,家里不是有个现成的病人么?以后我天天过来替您诊脉,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便以针治疗,如此也算是在行医。

老太爷生平最讨厌看大夫,更不喜欢被大夫用针扎,也不喜欢吃药,若不是孙女将那些药汁做成丸子,他肯定不想去碰,听到齐菀将他当成唯一的病人,他瞪圆了眼睛,差点没把手里的棋子给捏碎了。

祖父,这可是您最喜欢的白玉象棋,万一不小心弄碎了,到时候心疼的可是你自己。

齐菀眯眼笑着,嘴里却说着风凉话。

你别的没学到,就学了你祖母的伶牙利嘴!齐老太爷气呼呼地叫道。

齐菀笑道很得意,这有什么不好的,好了,快把手伸过来。

我可天天吃你那些破药。

齐老太爷道。

齐菀笑着点头,她可是叮嘱了绿枝紧盯着,老太爷想不吃都不行。

幸好,已经好了不少,脉搏已经平和,头疼的毛病也见好,齐菀心里稍微放心下来。

虽然有好转,但还是不能喝酒。

齐菀在齐老太爷还没开口要求想喝酒之前,就已经否决了。

齐老太爷哼了一声,突然问道,明日我要去蔡老头子那儿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去太国舅那里?齐菀想也不想地摇头,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想再去蔡府了,万一不小心遇到六皇子,说不定更容易被看出破绽。

祖父,您在太国舅面前可千万别说我会医术的事儿啊。

齐菀急忙说道,还有,你不能去找太国舅喝酒,您俩都上了年纪,他老人家脾胃不好,您又有阳亢,都是不能喝酒的,切记切记!齐菀担心这两个老顽童碰面之后会喝酒,所以先警告着。

齐老太爷被看穿心思,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其实齐菀还想问一问齐老太爷究竟和太国舅有多熟悉,更想知道六皇子和他们之间有没关系,但她还是什么都没问。

就算问了,她又能做什么?为齐家的将来打算?难道她还能做得比老太爷更好么?齐家上一世大概就是在老太爷的保护下,才能在新帝登基之后,依旧不动根基。

所以,她真的不用太担心了。

……从隐苑回菀园的路上,齐菀遇到刚从上房出来的齐茹,齐敬如今被陆氏安置在上房的西厢房,说是好好管教这个庶长子,齐茹想去看望他,只能先经过陆氏的同意。

姐姐。

齐茹见到齐菀,并没有和以前一样,露出不忿或嫉恨的神情,而是恭顺平静的行礼,从所未有地尊敬齐菀这个长姐。

二妹妹这是从哪里来?齐菀看着面色平顺的齐茹,心想,如果连姨娘没有死,齐茹这样恭顺的样子她还不怎么在意,可如今连姨娘在她间接的作用下,提前病死了,齐茹作为女儿还这么平静,那就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齐茹低眉顺耳地回答,刚去给母亲请安,顺便看了一下敬哥儿。

二妹妹比之前清减了不少,想来在庄子里应是吃了不少苦,姐姐看了可真心疼。

齐菀主动握住齐茹的手,眼睛含笑望着她的脸,想看看她到底对自己的忍耐能到什么程度。

果然,齐茹在齐菀握住她的手那瞬间,脸上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多谢姐姐关心,妹妹其实没吃什么苦,只是总想起自己鲁莽做错事,连累了姐姐的名声,心里愧疚,夜晚辗转难眠……还希望姐姐不要怪罪我才好。

齐茹很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入齐菀眼中,即使她已经表现得够好了,可到底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和多活了一世的齐菀怎么相同。

二妹妹说的是哪里话,姐姐的名声怎么会因为你被连累呢,我怎么没听说过外面传我什么不好的话,你这内疚实在没道理。

齐菀笑着说,表情比齐茹看起来更真诚更温柔。

这话简直就像锥子一样钉在齐茹的胸口上,她那时传出齐菀是恶女的名声之后,还没来得及看着齐菀身败名裂,就已经被陆氏撵去庄子里,根本不知道后来恶女这个名声对齐菀完全没影响,她还以为如今齐菀如今在京都肯定惹人厌恶。

原来她不但白费了力气,还连累了自己被关在庄子里,每天跟着那个姑姑学规矩,稍微没专心,就被打的手心发肿,有时候连饭都没能吃饱。

她强扯了嘴角,笑着说,如此妹妹就安心了。

齐菀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眼见二妹妹的婚期就要近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跟姐姐提。

是。

齐茹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放入火炉中烤一样,恨不得立刻甩开齐菀的手。

看出齐茹并没有真的修心养性,齐菀只是在心底暗笑,放开她的手,二妹妹脸上不太好,可是累着了?齐茹低头,不让齐菀看到她眼底的恨意,许是……昨夜里没睡好,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赶快回去休息吧!齐菀道。

齐茹点了点头,这才和丫鬟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

姑娘,二姑娘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白卉看着齐茹的背影,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怎么不一样?还是一样的,只不过表面不同了而已。

齐菀说道。

可就算齐茹懂得收敛锋芒又如何呢?终究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主仆两人还没回到菀园,就被陆氏传话去了上房。

中秋将至,你师傅那边怕是顾不上过节,我让人准备了些月饼和其他过节需要用上的祭品,你和我去一趟你师傅那儿吧。

陆氏对齐菀这么说道。

这几日,齐菀总想着要去找赵夫人,但明知赵夫人刚到京都肯定很忙,根本没时间和她聊天,她又怎能过去叨扰呢?她有些担心赵言钰这几天没换药,那家伙根本不将身上的伤放在心上,否则又怎么会任伤口裂开也不去处理。

阿菀,在想什么?眼见就要到赵夫人的住处了,陆氏回头一见女儿在发怔,便低声问道。

齐菀回过神,脸上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她关心那赵言钰作甚,反正他爱怎么折腾他的身体是他的事儿,她只是不想到时候又被师傅叫去医治他而已。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快要中秋了,祖父的生辰也要到了,今年要怎么替祖父庆贺呢。

齐菀说。

你祖父不喜欢热闹。

陆氏笑道。

到了赵夫人的住所,赵夫人亲自出来迎接陆氏,只是还没进到屋里,赵夫人已经小声地对齐菀说,你三师兄伤势还没好,可那天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也不知他在那里,阿菀,你去关朗那边一天,帮我问问,别说是我的意思,否则关朗定也是不会说的。

第一百二十章 美人在怀齐莞听了赵夫人的话,一时不知做出什么反应好。

在来之前,她已经想过很多个可能,也许师父会让她继续去给赵言钰治伤,也许赵言钰的伤已经好了,可是她没想过赵言钰会不在这里,他竟然还敢跑出去,要是伤口又裂开如何是好?心底不知是 生气还是 担忧,齐莞只觉得很想狠狠骂赵言钰一顿。

陆氏不知她们师徒俩在小声说什么,以为 赵言钰 在跟齐莞说医术上的问题,便没去在意。

来到屋里之后,齐莞跟陆氏说要去关家药铺帮师父拿点东西,陆氏不疑有他,让她快去快回,便跟赵夫人 叙旧去了。

好在这里去关家药铺并不远,不用半个时辰就到了。

徐大掌柜之前见到的齐莞还是 易容之后的,今日齐莞没有易容,穿了一套月白色的散花百褶裙,衬得她更加粉嫩白皙,犹如一朵出水芙蓉。

这位姑娘,请问您这是 要抓药还是 看诊?徐大掌柜亲自迎了上去,能在京都打混这么多年的,自然锻炼出一双好眼力,一眼能看出齐莞出身不低。

齐莞笑了笑,徐大掌柜,大师兄在这儿吗?徐大掌柜愣了一下,脑子艰难地想着他们这儿有谁叫大师兄,然后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有个其貌不扬的铃医也叫关朗为大师兄。

不会吧!那铃医是 眼前这个小姑娘?大概是 猜到徐大掌柜在想什么,齐莞微微一笑,似在默认自己就是 那个铃医。

咦,小师妹,你怎么在这里?还没等徐大掌柜回过神来,关朗却已经从内堂出来,见齐莞站在大堂上,笑咧咧地走了过来。

大师兄。

齐莞挑眉看着关朗,发现他眼角似乎有瘀伤。

关朗示意徐大掌柜不必留在这里·他将齐莞引到一旁,小师妹,你来找我什么事儿?三师兄在哪里?齐莞看着他眼角的小瘀伤,怀疑他是 不是 和赵言钰又去做了什么。

言钰?他不在这里啊,不 是 在姑母那儿吗?关朗疑惑地问。

齐莞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你们两个有背地里去做什么?你怎么受伤?关朗摸了摸眼角·尴尬地笑了几声,这个啊,呵呵,没事没事。

三师兄在哪里?齐莞再问一次,她很肯定关朗 知道赵言钰去了哪里,她没时间陪着他们捉迷藏,她只要确定赵言钰的伤势没加重就可以了。

他真的没在姑母那里?关朗诧异地问道,表情看起来不是 作假的。

你当真不知道?齐莞盯着关朗的眼睛,想知道他说的是 真话还 是 假话·以她对关朗的了解,他确实不像在骗她。

难道他这几天都住在关家的宅子里?关朗抓了抓额头,不太确定地说。

你这几天都在哪里?齐莞问。

关朗干笑几声,神情闪烁,我一直在药铺这里,我跟你去找他吧,就在隔壁两条街。

只好这样了!齐莞跟着关朗到了关家在京都的大宅,本来赵 打算在这里落脚的,但因为赵言钰的原因,怕被扰得没安生的日子,所以才让齐莞在别处另安排了住处。

虽是 回自己的家,不过关朗看起来却好像不太自在,有下人过来跟他行礼,他也是 不耐烦地打发走了。

齐莞从来没见过关朗这样,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小师妹,言钰就住那边的院子里,你自己去看看,我还得去药铺那里,就不陪你了。

关朗将齐莞带进内院之后,指了指不远处门前种了一颗常青树的院子说道,然后没等齐莞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飞快地走远了。

好像这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似的,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齐莞纳闷地笑了笑,打算一会儿再去问清楚是 怎么回事,如今,还是先去找找那赵言钰那混蛋!如果他又让自己的伤口裂开了,她一定会让他收更重的伤,反正他根本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院门没有关,她直接走了进去。

赵言钰喜欢安静,平时身边除了福生之外,就只有另外一个叫长生的小厮,并没有什么贴身的丫环服侍,所以他住的地方没多少下人,就只有洒扫的婆子,不过,此时院子里却没见到有什么下人。

连小厮也没见到,院子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她走上台阶,在门外敲了敲,屋里半点声音都没有。

赵言钰!她叫了出声,回头和白卉对视一眼。

白卉说,奴婢去找一下管家,兴许他晓得赵少爷在哪里。

我与你一道去吧。

齐莞说,心里对赵言钰的怨气越来越大了,要不是 他到处乱跑,师父怎么会让她来找他!姑娘,如今虽不是 夏日,但日头可不小,您还是 在这里等着,您舍得把自己晒黑了,奴婢可还舍不得。

白卉笑着说。

齐菱笑了堋来,快去吧,顺便把三师兄身边的那个长生也找来。

哎!白卉应了一声。

在白卉刚走出院门的时候,齐莞本想到一旁的茶厅等着,却听到屋里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声。

齐莞脸色微变,眼底浮起两束怒火,想也不想地推开了门。

赵言钰!齐莞瞪着那个站在门后的男子。

我本来正想开门的,只是 你已经认为我不在这里了。

赵言钰柔声说着,目光熠熠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齐莞寒声问道,眼睛不自觉看向他的胸皇上 下旨让我回来了。

赵言钰耸了耸肩膀,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我已经没事了。

赵言钰无奈地看着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纹,不信的话,你可以检查,我可是 按照你的吩咐每天都换药的。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为何不跟师父说?还有,皇上 下旨让你回来,跟你避着不见师父有什么关系?齐莞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消了火气。

赵言钰突然眼色一沉,侧耳倾听了一下,立刻将齐莞拉了进门又迅速将门关上,两个人转身躲在门后,又拉着窗帘掩饰他们的身影。

你……齐莞一个踉跄,跌进赵言钰的怀里,鼻息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和属于男性特有的阳刚气息,她脸颊燥热,怒火涌上心头。

嘘!赵言钰低眸看着她,示意她不要出声,只是 那只放在她纤腰上的大手却没有放开的打算。

放开我!齐莞不知他是 不是 又在为朝廷执行什么任务虽气恼,但还 是没怒斥出声。

外面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女子声音,表哥,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齐莞怒瞪着他难道他不是 在为皇上 做事,而 是在躲避外面的女子?赵言钰抱着她贴在门后,就在他们躲到门后的瞬间,菱格雕花木门已经被一脚踹开了,一个身穿紫色劲装的女子走了进来,是 个长的清丽漂亮的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齐莞想要出声,但嘴却被赵言钰及时捂住她用可以杀人的眼神瞪着他。

赵言钰无声地说不要出声!她说话说不得,动也动不得整个人还被他抱在怀里,这要是 让别人看到了,她的名声岂不是 全毁了。

姑娘,表少爷真的不在这儿……没多久,关家的管家满头大汗地进来,一脸苦笑地对那女子解释着。

白卉的声音也在这时候响起, 啊,姑娘,我们也在找赵少爷呢,我们家姑娘也在找他。

你们家姑娘?那女子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长得特别好看,睫毛很长,既有神又明亮,小师妹也来了?那她在哪里?我还没见过她呢。

咦,我们姑娘呢?白卉愣了一下,刚刚还在这儿的。

齐莞紧张起来,深怕外面的人在这时候发现他们,要 让他们看到赵言钰抱着她躲在门后会怎么想?都怪这该死的混蛋!她气呼呼地抬头瞪着赵言钰。

赵言钰松开在她嘴上的手,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无声笑道,痊愈!要不 是怕外面的人发觉了,她肯定一掌拍死他,让他伤得更重。

言钰,你要的东西我给……啊!歆……歆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又一道震惊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不知 是不 是自己错觉,赵言钰听到这人的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给我站住!那女子突然冲了出去,将那个转身逃到院门的人拦下,你为了躲我,竟然还躲到京都了!白卉和管家也都跟着出去了。

屋里没人,齐莞用力地拍了一下赵言钰的胸口,还不放开我!她的腰很纤细,身上又香又软,那香味又不是 那种刺鼻的胭脂味,嗯,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很不错!特别是 她气呼呼的样子,让他觉得很…爱不释手!不过这时候真不是 继续抱着她的好时机,所以他纵使不舍,还是 松开手。

外面长得跟仙子一样好看的,排行第二,刚刚那位是 关朗的妹妹,不过她跟我们不是 一个师门的,而且,除了宝儿,没有谁能制服得了她,关朗应该避开她好几天了。

赵言钰解释着。

齐莞理都不理他,将衣裙整理了一下,这才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是我的赵言钰并没有阻止齐莞走出屋里,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他的嘴角忍不住高高翘了起来,刚刚她之所以不敢出声,是不想名声受损,可是如今她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出去,难道别人就不会怀疑了吗?齐莞其实是被气昏了头,不然她不会这么冲动走出来。

她不是没这么近距离触碰过男子,但她第一次感到无措,即使以前面对宁朝云的时候,她也能够从容淡定,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偏偏对着赵言钰,她有种无力感,好像不管她怎么做,怎么摆出冷颜色,对他都是毫无影响。

难道是因为上一世对他的畏惧影响到这一生?想起自己曾经接触的赵言钰已经是位极人臣,几乎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对他的惧怕在每一次接触中都是有增无减,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自己必须十分冷静,否则很轻易就被影响了想法。

姑娘!白卉最先发现脸色沉冷的齐莞,诧异地急忙走过来,您方才哪里去了,奴婢以为你……又看到赵言钰跟在齐莞身后走出房间,白卉愣了愣,话都说不出口了。

齐莞这才想起自己就这么走出来是多么蠢的一件事。

阿宝,歆儿!赵言钰眸色已经没有方才看着齐莞时的那种灼亮温柔的光芒,而是恢复了平常的清冷淡漠,即使是面对自己最熟悉的人也一样。

咦,这么说,刚刚表哥和小师妹真的在屋里?我好像真的有感觉到两道气息的,还以为我又弄错了。

关歆从那个背对着齐莞他们的颀长身影探出头,眼睛笑成了月牙形地看着齐莞。

好可爱的一个姑娘!齐莞眼睛一亮,刚刚在屋里没看清这个叫歆儿的模样,如今仔细一看,才知原是个粉雕玉琢的姑娘,这么标致的姑娘·怎么把关朗和赵言钰吓得都要躲起来。

小师妹,你和表哥在房里作甚?我们叫了半天,也没听到有人应声。

关歆一手抓着旁边那人的手臂,一边往齐莞走过来。

齐莞听到她的话,顿时觉得大窘,她和赵言钰能在屋里作甚?这时候不管怎么解释都会让人想入非非·她就不该答应师父过来找那混蛋的。

阿宝,歆儿找了你好几天了。

赵言钰憋笑的目光在齐莞脸上一闪而过,终于开口替她转移注意力。

关歆连忙抓紧手里的人,怒目圆瞪,阿宝,你怎么能躲我!我好不容易才回家,你竟然跑到京都来了。

叫阿宝的人终于认命,他这次是跑不了的,他轻呼了一口气·提高声音,哎哟,这就是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师妹吗?小师妹……如果说方才关歆的可爱很动人,那么……这个突然闪到她面前的人就美得太惊艳了·说她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她竟一时不知要找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个人的美貌,这真是她活了两世人,见过的最美丽最惊艳的人了。

这人……真正的面如冠玉,眼若桃花,一微笑一扬眉之间有一种风情万种魅力,身姿高挑,艳丽绝伦·笑起来犹如珠玉含晕·教人看着看着都忘记了呼吸。

真的好美!齐莞怔怔看着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真看不出这位……是二师兄还是二师姐,应该没有哪个男子能美得这么惊天动地吧?赵言钰微微眯眼,看到齐莞因为阿宝而看痴了眼,眸色沉了沉,胸口感到有些发闷。

小师妹?小师妹?阿宝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齐莞的脸颊。

这小动作让赵言钰的脸色更难看了。

齐莞回过神,脸色微红,敛衽一礼,二师姐,师妹失态了。

阿宝那张美丽的脸庞一僵,嘴角抽了抽,好像受到多大的伤害似的,哭丧着脸瞪着赵言钰,声音颤抖地叫道,你……你没跟小师妹提起过我吗?你有何好说的?赵言钰挑眉,淡声道。

关歆咯咯地笑了出来,又不是只有小师妹一个人看错,阿宝,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闭嘴!阿宝郁闷地叫道。

你吼我?关歆用力抓住阿宝的手臂,笑着问。

齐莞因为他们的对话而有些困惑,她说错了什么?她回头看向白卉,见她低头忍着笑,越加觉得莫名其妙。

赵言钰站到齐莞身后,伸手将阿宝推开,轻声对齐莞说,这位是我们的二师兄,闺名王大宝。

二师兄?王大宝?齐莞觉得有点脑子不够用的感觉,这美轮美奂的美人是男的,是二师兄?而且就叫王大宝?痛痛痛,歆儿,我的手要断了。

阿宝在一旁大呼小叫,你怎不学小师妹,你瞧人家小师妹多温柔,啊……看到王大宝被力气极大的关歆止住,赵言钰心情好了起来。

关歆哼了一声,我还有事没和你算账呢!走!二师兄和……关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她刚刚好像听到王大宝手臂脱臼的声音。

赵言钰声音低沉地在耳边响起,是在跟齐莞解释,别担心,他们就这样,歆儿不会对阿宝如何,阿宝也不会生她的气。

二师兄真的叫王大宝?齐莞好奇地问,他是哪里人?大宝这个名字是我母亲给他起的,他原来的名字忘记了。

赵言钰低声说着,和齐莞慢慢地走出院门。

齐莞侧头看着他,发现他嘴边那抹似笑非笑的笑纹已经不见了,俊脸仿佛蒙上一层千年寒冰,眼底好像两湍急流,有狠厉森寒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心中惊讶,不知他想起什么往事。

二师兄是被我父亲捡到的,后来送到舅父那边去练武,他是哪里我们也不知道,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和关朗就跟他打了一架……赵言钰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时候不早,小师妹快回去吧,免得我母亲久等了。

王大宝看起来年纪比关朗还年长一两岁,怎么会排行第二?又怎么会被赵大人捡到呢?齐莞心里很好奇,可是赵言钰竟然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她撇了撇嘴,本来想说他几句,但见到他脸上的神情,又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要问太多。

以后再问关朗好了。

将齐莞送到门外,看着她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赵言钰这才回身走回去,刚走到院门外,就见到王大宝扶着手臂大步走来。

因为往事而心情阴沉的他总算脸色好转了些。

歆儿为什么不找你们比武,为什么只好我!王大宝控诉似的瞪着赵言钰,那双艳若桃花的眼眸流转动人光芒,看起来真是无辜至极。

因为我们躲得过!赵言钰笑着说,替他将手臂接上,低声问,东西拿到了吗?王大宝面色一凝,挥了挥手臂,拿到了,可是,凭这个真的能扳倒太子吗?赵言钰示意他到屋里说话。

皇上并没有想要重新立储君的意思,想要将太子的势力一一瓦解不是朝夕就能做到的事情,只能让皇上慢慢看清太子的为人,并对他失望,如此,我们才能……报仇。

赵言钰说。

王大宝美丽的脸庞闪过一抹痛苦的恨意,这个仇是我自己的,却要你们跟着冒险。

赵言钰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声说,这是太子欠我们的。

那现在这些东西要怎么办?王大宝从怀里拿出两本册子交给赵言钰,赵叔拿到的那本是被太子动过手脚的,就算送到皇子那里去,也治不了太子的什么罪,这两本里面登记的可不止贪污淮江的银子,还有以前的……这些还不够!赵言钰翻看着那两本册子,想要太子下台,首先要对付宋家!我们根本做不到!就算你费尽心思让京都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能耐,就算你是状元,还是无法和宋家为敌。

王大宝叫道。

赵言钰笑了笑,我不可以,但慕容家和四皇子可以,我做了那么多,不就是要他们用尽心思拉拢我么?我正可以利用他们。

你会有危险。

王大宝低下头,长长的眼睫毛掩住他眼底的痛苦。

放心!赵言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也别为了怕连累歆儿避开她,会让她伤心的。

王大宝脸色一变,抿紧了唇不语。

我先去皇甫先生那里一趟,你将这两本册子抄写出来,将抄写本交给我父亲。

赵言钰知道王大宝心里在想什么,将册子交给他,直接交代道。

小师妹知道……你在作甚么?王大宝抬头问道。

脑海里浮现一张气呼呼的可爱小脸,赵言钰脸色柔和下来,知道的不多,我不曾与她提起。

她是齐家的嫡女。

王大宝语气有些僵硬地说,齐正匡是太子的人……赵言钰直直望着王大宝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她是不一样的,你,以后离她远点。

王大宝震惊地长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怕小师妹会喜欢我多过喜欢你?她是我的!赵言钰微笑,声音说不出的愉悦而坚定。

第一百二十二章 花灯会已经来到赵夫人这里的齐莞自然是不知道赵言钰的那句宣的,即便她是亲耳听到了,大概也没有多少想法,毕竟在她看来,这辈子不管她会‘嫁给谁,都不可能会和赵言钰有什么牵扯。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佳节了。

因为要过节的原因,家学放假三天,齐莞也没再想着趁这三天去当铃医。

自从有殷姑姑教她燕青拳,她每天天微明就起来了,打了一套拳之后,就去给陆氏请安,原本母女俩都很享受这种温馨美好的早晨时光,只不过如今她每次来到上房,都会见到齐茹中规中矩地站在一旁。

齐茹这个庶出的女儿做得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孝顺体贴。

齐莞当然理解齐茹这样做的原因,连姨娘死了,她和齐敬的将来几乎全掌握在陆氏手里,如果还像以前一样,以为占着齐正匡对连姨娘的宽容就不将当家夫人和嫡长姐放在眼里,那么她在齐家的日子肯定会过得很艰难。

就算是未来的汝南侯世子夫人又如何呢?想要在家里整治一个庶女,多的是办法。

齐茹是个聪明人,所以她一改从前作风,即使心底不服气,即使她心底有恨,依旧没有表露出来,不但对陆氏孝顺恭敬,就是对着齐莞,也是做小伏低,不敢再顶嘴了。

陆氏对齐茹每天来请安没什么特别感觉,她虽然和连姨娘势同水火,但还不至于将火气撒到她的子女身上,只要齐茹和齐敬没有做错事,她还是会将他们跟别的庶子庶女同样看待的,不会真的亏待他们。

我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吧,眼见你的婚期半年不到了,我已经吩咐针线房,该给你准备嫁衣,免得到时候太匆忙。

陆氏在齐茹的服侍下吃完早膳,接过秋姨娘递过来的绢帕轻轻拭了拭嘴角,让齐茹退下。

是!多谢母亲为女儿打算。

心里对这门婚事有极深的怨念,但齐茹面上不显神色,低声谦卑地谢着陆氏。

陆氏笑了笑,既是母女,何来言谢,听说最近敬哥儿常去找你?齐茹急忙道,就去过一两次,只是想听女儿讲一些趣事,没有其他。

我也只是问问。

陆氏拿着刚泡好的花茶,轻啜了一口,敬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搬到外院去,只是他身边得选几个得力的小厮,免得将来被教坏了。

齐茹心里一喜,能够让敬哥儿到外院去独立开院子,自然比住在陆氏这里更让她放心,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就怕陆氏只是在试探她。

敬哥儿若能留在母亲身边,才能得到更好的教导。

她说道。

陆氏笑道,待我物色到合适的小厮再说吧,你还没吃早膳呢吧,早些回去,别饿着肚子。

果然只是试探吗?齐茹心中微沉,纵使不快,也只能平顺地行了一礼,这才退出上房。

一直默不作声的齐莞好奇地看着陆氏,没有忌讳秋姨娘在这里,轻声说道,娘,您真的要将敬哥儿搬到外院去了?他年纪不算小了,早些搬出去也好。

陆氏说。

那……瑞哥儿呢?齐莞问道,眼角从秋姨娘沉静如水的脸上一闪而过。

陆氏嗔了她一眼,瑞哥儿还小着呢,而且有秋姨娘在,没必要那么快搬到外院去。

齐莞抬头看向秋姨娘,只见她依然是低眉顺耳的样子,好像她们谈论的不是她的儿子,到底是她已经习惯凡事听从陆氏安排,还是……关于这个问题,陆氏没有再继续提起,她问了秋姨娘几句话之后,就让她回去了。

这些时日,齐正匡对秋姨娘和瑞哥儿明显比以前重视许多,可是秋姨娘不骄不躁,依旧和从前一样的姿态生活着,让其他姨娘想趁机刺她几句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个没有性子的人,齐莞以前也这么想,可是,只要是正常的女子,都很难做到这点吧?她不愿意怀疑秋姨娘,但她还是觉得秋姨娘有些古怪。

她没有跟陆氏提起自己的想法,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再观察些时日再说吧。

齐莞将白卉叫了进来,开始为陆氏针灸。

每年中秋,京都都会举办一次灯会,有时候皇上会偕同皇后一同出现观赏花灯,与民同乐,但最近这两年,代替皇帝点亮第一盏花灯,是太子殿下。

齐莞对于这种热闹的场面兴趣不大,所以灵月和叶紫若邀她一起去逛花灯会的时候,她找了借口婉拒,倒不是不愿意和她们一起,只是花灯会上能遇见的达官贵人不少,她疲于应付罢了。

不过,她这边婉拒了灵月和叶紫若,那边牡丹郡主的请帖却到了,是请齐莞那天陪牡丹郡主一道去参加花灯会的。

牡丹郡主是她的先生,就算想拒绝,也拒绝不了,齐莞只好应约。

自从那日在护国寺之后,就没再见过牡丹郡主了,也没怎么听到关于她的事儿,应该在王府里面生活得挺好的吧到了中秋佳节整日,齐正匡沐休在家,和陆氏带着家人一起到祠堂给祖先祭拜之后,夫妇两人便进宫去了。

今天皇帝和皇后在宫里分别宴请朝里的大臣和家眷。

齐莞在他们出门之后,也去了襄王府。

她来过襄王府几次了,只不过之前几次都是来找襄王妃,这次却是为了牡丹郡主。

早两日前就想找你过来了,不过……真有些不太习惯京都的生活了。

牡丹郡主笑着说,招手让齐莞坐到她身边。

齐莞行了一礼之后,安静地在她身边坐着,有些话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

今晚外面的花灯会据说是几年来最是隆重的,皇上今年也会参加的。

牡丹郡主笑着说,即使是回了京都,不再是学堂那位姿态恣意的先生,可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

冉先生……齐莞低声开口,您今日找学生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看花灯会。

牡丹郡主看了齐莞一眼,低声笑了起来,你是我最聪明的学生,什么绣法都是一教就会,相信其他方面也应该是如此。

齐莞沉默地听着。

我的确知道你迟早会回京都,将广绣的方法教给你有我的私心,但我更高兴的是,有你这个学生。

牡丹郡主继续说道。

您想要回来其实很简单,王爷和王妃都非常想念您,根本不需要通过我。

齐莞道,心里其实有些别扭,觉得自己被冉先生利用了。

就算对冉先生不是有太深的感情,但被利用的感觉总是不那么好。

那是不一样的。

牡丹郡主叹了一声,对齐莞抱歉地笑了笑总之,我欠你一个人情。

自己回来,跟王爷亲自接回来,确实不一样,可是牡丹郡主的那位剑客呢?为什么当初那么义无反顾地离开王府之后,又要想方设法,以这种高调的姿态回到京都呢?齐莞很好奇,不过她也知道,再怎么问也问不出答案。

时候不早,我们现在就去花灯会吧,灵月估计早就在那儿等着我们了。

牡丹郡主说。

她之前才跟灵月说去不了花灯会的……花灯会就设在京都的主大街,街道两边都挂满了栩栩如生的花灯只是因为第一盏花灯还没点亮所以所有的花灯都只是悬挂着,并没有点上。

花灯台就设在主大街的尽头距离皇宫的位置不是很远,花灯台高高筑起,可以将整条花灯街收入视野,贵人们都在台上欣赏花灯。

齐莞随着牡丹郡主一起出现,一眼便瞧月穿着红艳如火衣裙的灵月和叶紫若在圆桌旁交头接耳,兴致勃勃地不知在谈些什么。

你去灵月郡主那里,若是跟着我,怕是今晚都没空闲去赏灯了。

牡丹郡主小声对齐莞说道。

的确,这里有太多人了,而她实在不愿意一个一个去行礼。

灵月和叶紫若没发现她,齐莞想过去给她们一个惊喜。

王大夫。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暗哑低沉的声音,将齐莞的脚步生生给制住了,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

齐莞诧异地看着来人,脸上的震惊只是一闪而过,六皇子,您在找人吗?六皇子低头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剑,他没有错过她方才脸上飞快消失的惊讶和紧张,他很肯定,她就是那日在太国舅见到的铃医。

我在找你!六皇子沉声说着,眼眸灼灼地盯着她。

齐莞露出疑惑的神情,六皇子确定没找错人么?六皇子笑了起来,平时他总是紧绷着一张脸,今日难得展现笑颜,我从来不会认错,齐姑娘,你就是那位铃医。

六皇子真是会说笑话,我怎么会是铃医呢。

齐莞好笑得说道,心里异常紧张,她就知道将来能够当上皇帝的人不会是普通人,他果然把自己认出来了。

齐姑娘,你刚从锦州城回来没多久,是吧?六皇子浅笑,低眸看着她,其实她是不是那个铃医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他就是想要确认。

这个小姑娘……除了是恶女,铃医,还有什么更令他觉得惊喜的?他很想知道。

六皇子怎么突然对我这个默默无闻的人感兴趣了,难道……六皇子,您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齐莞装作惊喜害羞地低下头,她曾经听说过,六皇子在还没登基的时候,对女子是敬而远之,连正妃都没有娶,还是当了皇帝之后,才举行大婚的。

齐莞故意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希望这六皇子真如传闻中一样,不喜欢女子主动向他示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混乱如果只是听从谣言,认为她是个恶名远播的恶女,或是将她当成一般总是为了攀附权贵而故意接近她的女子,那他这时候肯定头也不回地走开,不屑再跟她说一句话。

对于齐莞,他并不是十分了解,但他知道,她绝对跟其他女子不一样。

齐姑娘担心别人误会什么?六皇子没有如齐莞以为的发怒,只是嘴角微微一扬,低声问道。

素闻六皇子平时洁身自好,让我这个恶女影响了名声就不好了。

齐莞微微蹙眉,不太明白这个六皇子到底想要作甚。

只是要逼她承认就是那个铃医吗?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

六皇子刚毅的脸庞不为所动,齐姑娘,你为何要易容成铃医到太国舅那里?六皇子深刻的脸庞渐渐敛了笑容,如海一般深邃眼睛疑惑地落在齐莞脸上。

难道是怀疑她故意接近太国舅?齐莞冷漠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眼中并没有怀疑,只有不解。

至少没将她当初的好心救治当成动机不纯的故意接近。

六皇子,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铃医?我刚回京城,可从来没见过太国舅。

齐莞无辜地看着六皇子,坚决不承认她就是那个铃医。

六皇子当然不会怀疑齐莞故意接近太国舅跟齐正匡或太子有什么关系,他知道太国舅和齐老太爷本来就是至交好友,何况太国舅早已经脱离朝政,是个无所事事的游人,就算齐正匡利用女儿去接近他,那也只是白费力气,相信齐正匡不会这么做才是。

何况,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卷入太子和四皇子的明争暗斗中。

潜意识中,六皇子认为女子应该在闺阁中刺绣弄琴,不可能插手朝局的事儿但他对于齐莞易容出来当铃医……还是觉得很好奇。

齐姑娘,当真没见过太国舅?六皇子问着,根本不相信齐莞的话。

六皇子若是不信,可问问我身后两个丫环,她们每日都跟着我,可有见我易容过?齐莞道。

今天她原本是想带着沉香和白卉出来看热闹没想到会遇到六皇子,更没想到六皇子已经看出她是铃医,不过,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早就想将沉香带到六皇子面前了。

六皇子果然朝沉香和白卉看去,他并不相信齐莞的话,这两个都是她的丫环,怎么可能跟他说实情。

白卉和沉香曲膝行了一礼,等着六皇子问话。

齐莞看着沉香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同来,不过有点失望,沉香除了眼睫动了一下,面色并不异样。

看来还是时机不对!沉香一心想要为凌家报仇,可如今六皇子哪有实力跟太子或四皇子竞争呢?还得再等些时日……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搅齐姑娘了。

六皇子没有继续逼问,刚毅的脸庞泛起一丝微笑,跟齐莞点了点头之后,就转身走开了。

齐莞挑眉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觉得有些莫名。

姑娘,姑娘,你看,点花灯了。

白卉突然小声兴奋地叫了起来指着台下的花灯街赞叹出声,好漂亮啊。

挂满各式各样花灯的大街已经人潮涌涌第一盏金龙腾飞的花灯已经点亮,紧接着所有花灯都绽放出明亮的光芒,虽是夜晚,但花灯满城,仿若白日。

阿莞?灵月和叶紫若也过来欣赏花灯,刚走到围栏这边,便见到齐莞,两人都很惊讶。

不是说今天不得闲过来么?叶紫若走到齐莞身边,狐疑地问道。

齐莞没说自己是跟牡丹郡主一起过来的,算不算给你们一个惊喜呢?灵月笑道,我看你是在家里嫌闷了,所以才终于决定出来给我们惊喜,大家都下去游花灯街了,我们也下去吧。

好啊好啊,这里不是皇妃就是宫里的娘娘,怎么也放不开去欣赏,还不如到下面去走走。

叶紫若在齐莞耳边说道。

这里可比街上的安全。

齐莞笑道,因为今年皇帝出宫的原因,花灯台附近的暗藏了不少侍卫。

能有多危险?灵月不以为然,我们下去吧!说着,已经拉起齐莞的手,走下花灯台。

齐莞倒不是很愿意留在这花灯台和那些贵人们一起,只是她似乎看到某人的身影在台下,而且好像也已经看到她了。

咦,怎么会遇到他?灵月突然厌恶地挑起眉尖,脸色微沉地瞪着前方。

齐英和叶紫若看了过去,是关朗……大师兄!齐莞望着已经向她们趑过来的关朗,笑着开口。

关朗好像没看到灵月似的,只看着齐莞打招呼,刚刚就看到你在上面了,歆儿让我过来找你,她和宝美人在前头等着呢。

二师兄和歆儿也来了?齐莞讶异地问,以二师兄那美貌,没引起混乱吗?你见过宝美人了,歆儿怕他惹祸,不让他乱跑,这才让我过来找你过去一起。

关朗压低声音说道。

不是怕王大宝闯祸,是怕有祸事主动找上他。

大师兄,你跟歆儿他们说一声,我等下再过去找他们。

齐莞说,总不能就这么抛下灵月和叶紫若过去找他们。

侍墨,让闲杂人等让开,别妨碍本郡主欣赏花灯。

灵月见关朗将她完全当不存在似的,心火直冒,便端起架子,让丫环赶人。

关朗斜眼看了灵月一眼,郡主若是不想让别人妨碍您欣赏花灯,那就该将这街上的人都赶了,这样您才能欣赏个够,否则这人山人海的,怎么都是有闲杂人等妨碍您。

在我看来,闲杂人等可就只有一个!灵月哼道。

是吗?在哪?在哪?关朗好奇地四处观望,绝对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闲杂人等。

齐莞感到既无奈又好笑,这两人怎么又跟上次一样吵起来,好像怎么都看对方不顺眼似的,这要是将来灵月嫁给赵言钰,关朗难道要整天和自己的嫂子吵架吗?那赵言钰怎么办?心口突然沉甸甸的,灵月真的会嫁给赵言钰吗?你……灵月怒目瞪着关朗,小脸蛋气得鼓鼓的。

突然,人潮一阵涌动,花灯台上传来刀剑的打斗声,台下的侍卫都拔出刀跃到台上。

小心!不知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刺客,赏灯的百姓惊恐地叫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四处逃窜,齐莞和灵月她们被撞了几下。

郡主!姑娘!丫环们各自护着自己的主子。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知台上发生什么事情,齐莞拉住灵月的手,急声叫道。

叶紫若道,没错,不知道刺客会不会混在人群中,阿莞,灵月,我们赶紧随着人群……啊……一阵涌动,将她们几人都冲散了。

小师妹!关朗本来想护住齐莞不被撞到,谁知道还没站稳,就被冲开了,倒是怀里撞进一个红色的身影,而齐莞已经不知被冲开到哪里去了。

他很想将她推开!可他自诩江湖侠士,要有大侠风范,所以勉为其难地护着那个讨厌的郡主离开这里。

刚刚好像有看到言钰的身影,他应该会护着小师妹的。

关朗真的没看错,赵言钰确实在人群开始涌动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齐莞身边,将她拦腰一抱,轻快跃上屋顶,落在幽静的小巷里。

齐莞在赵言钰抱住她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他了,落地之后,急忙问道,白卉和沉香她们……她们不会有事的!赵言钰松开手,黝黑的眸子在夜色也熠熠生辉。

发生什么事儿了?齐莞问道。

有刺客行刺太子殿下!赵言钰低声回道,侧耳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剑眉微微蹙起。

齐莞惊讶地瞪圆了眼,那刺客……是不是太蠢了些,今晚怎么可能伤得了太子。

皇帝也在这里,侍卫肯定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而太子肯定时刻跟在皇帝身边,那些刺客怎么会有机会接近太子。

皇上已经回宫了。

赵言钰低缓地开口,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的人儿身上。

难怪!趁着侍卫护送皇帝回宫,所以找机会刺杀太子。

是谁要刺杀太子?齐莞似乎忘了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好奇地问道。

刚刚六皇子跟你说什么?赵言钰伸出手,将她鬓角的发丝整理了一下,声音低柔而轻缓地问着。

齐莞侧头避开他的手,心里担心白卉和沉香她们,街上人那么多,随时会被踏伤的。

什么?她心不在焉,根本没发现自己整个人被赵言钰圈在两臂中间。

赵言钰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微笑地继续问,六皇子跟你说什么了?他这时候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去对付刺客保护四皇子,可是刚刚在台下,他看到六皇子和她站在一起,两个人似乎有说有笑,这情景让他心里不太舒服,所以他宁愿放弃难得的机会,也要过来找她。

他知道我是那个铃医了。

他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边,齐莞不自在地偏过头,你离我远一点!以为你故意接近太国舅了?赵言钰似笑非笑地问。

齐莞脸颊一阵燥热,她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肩膀,嘀咕道,我没事接近太国舅作甚,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都觉得我居心不良。

赵言钰低声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在这小巷里有一种别样的韵味,我不是有心误会你的,小师妹,以后别接近六皇子了,知道吗?关你什么事儿!齐莞没好气地叫道。

因为……我会不高兴!赵言钰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然后不等齐莞反应过来,已经将她抱了起来,轻松跃上屋顶,将齐莞带到一个客栈的房间门前,进去等我!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只能是我的齐莞有些怔忪地看着赵言钰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腰间好像还有他方才抱着她的温度,耳边嗡嗡直响,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萦绕着退不去。

她和六皇子……赵言钰他不高兴什么?关他什么事!这么想的时候,她却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他的意思,只是她不敢确定,他不是……应该和灵月郡主的吗?怎么会对她……咦,小师妹,你来啦。

身后的房门突然咿呀打开,关歆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看到齐莞时眼睛一亮,将她拉了进来,快进来,你那两个丫环我已经给你找回来了。

齐莞双颊还有淡淡的红晕,没回过神就已经被关歆拉进房间里,白卉和沉香两人也在里面。

姑娘,您没事吧!白卉紧张地过来查看齐莞的身体,有没被伤到哪里?外面的百姓跟疯了似的,好像有刺客潜入人群中,伤了几个百姓。

谁知道那是刺客还是侍卫,那么混乱,大家都看不清楚。

关歆说道。

我没事,你俩没事吧?齐莞笑着对白卉说,眼睛看向沉香,她有赵言钰护着,别人撞不到她也伤不到她。

奴婢们都没事,被人群冲开之后没多久,就遇到关姑娘了,是关姑娘将我们带到客栈的。

沉香说。

齐莞对关歆笑了笑,心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脑海里还不停想起赵言钰刚刚的那句话,脸颊也莫名地燥热起来。

小师妹,你的脸颊很红,没事吧?关歆察觉齐莞的脸色不对,急忙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就觉得屋里有点闷热。

齐莞急忙说,对了,二师兄呢?大师兄说你和二师兄在一起的。

这屋里明明凉快得很!关歆纳闷地想着,嘴上却支吾地回答,哦,他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了。

齐莞不疑有他,在圆桌旁坐了下来,白卉急忙给她倒了一杯温茶。

关歆跟着坐下,好奇地看着齐莞,小师妹,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你是遇到我哥了还是遇到表哥?嗯,是三师兄送我过来的!齐莞低下头抿了一口茶,小声说道他送你过来?关歆突然站了起来,惊讶地大声问道。

怎么了?齐莞诧异抬头,不明白关歆怎么突然这样激动。

关歆脸色不太好地重新坐了下来,眼底浮现一抹忧色,笑容有些勉强起来,没,没事,表哥对你真体贴,要是换了是我,他才懒得理我。

这话让齐莞又有些脸颊泛红了。

赵言钰那混蛋!那句话让她纠结到现在。

她不是没经历过情爱的小姑娘,赵言钰的话还有眼神,她都能明白,可是……他的姻缘明明是属于灵月郡主的,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呢?齐莞和关歆两人各怀心事,本来两个小姑娘对彼此都很欣赏,正好趁善这个机会好好聊天,熟悉一下对方,只是两人心思不在这上面,竟然就这样坐着过了大半天,直到外面的吵闹声渐渐平息下来。

白卉和沉香对视一眼,她们都觉得今晚的姑娘实在有些奇怪。

突然,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将齐莞和关歆都吓得醒过神来。

关歆更是飞快地站起来,将门打开,阿宝!外面是出去了好久的王大宝,他对着关歆点了点头,侧身走了进房里,关歆立刻将门关上了。

二师兄,你受伤了?齐莞在王大宝走进屋里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看向王大宝的右臂,疑惑地问道。

关歆紧张地走了过来,扶住王大宝的手臂,真的受伤了?不小心伤到的,不碍事。

王大宝那张丰神如玉的脸庞泛起无所谓的笑容,这一笑让齐莞看得愣了一愣。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子笑起来能这么……独蕴风情,即使就这么轻轻一笑,也让人觉得风流无限,所见者无不为之心动。

我看看!关歆二话不说地要解开王大宝的衣裳。

王大宝哇哇大叫,躲到齐莞身后,男女授受不亲,小师妹,快把她拉开,不然二师兄清白不保了。

齐莞好笑地道,二师兄,你受伤就该让我们看看伤口。

关歆脸色阴沉,王大宝,给我过来!王大宝见关歆要过来抓他,急忙地想要逃开,齐莞赶紧拉住他没受伤的手臂,二师兄,你你的手臂在流血。

突然,被齐莞抓住的王大宝那张如白玉般的脸庞蹭蹭地红了起来,说话都结结巴巴了,小……小师妹,我……我真的没事。

关歆过来将他按着坐到凳子上,不客气地在他身上点穴,然后才察看他身上的伤,伤口在肩膀上,被刺了一剑,幸好避开了要害,只是皮外伤。

这时,门外又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齐莞看了看动弹不得的王大宝,和细心的大宝上药的关歆,让白卉去开门。

是赵言钰回来了。

表哥,阿宝受伤了!关歆抬头看了一眼赵言钰,语气略带谴责。

王大宝如今只有嘴巴能动,脸上还红得像猴屁股,我真的没事。

齐莞在赵言钰进门的时候,表情还有些不自在,可是看到王大宝那张俊美的脸庞依旧布满红晕,她只觉得……很好笑,刚刚好像是她抓了一下手臂就突然脸红的吧。

难道二师兄被女子碰到都会脸红?可是,那天关歆抓着他的手,他也没脸红啊,何况那日他还用手指戳她的脸蛋呢。

关朗呢?关歆在替王大宝处理伤口,想起一直不见关朗,这才又抬头问赵言钰。

没见到他。

赵言钰淡声回道,然后转头看着齐莞,方才遇到令堂,我已经跟她说了你在这里,我送你回去吧!齐莞看到关歆在为王大宝的包扎伤口,心头微动,本想拒绝赵言钰的相送,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三师兄了。

赵言钰已经在客栈外面安排了一辆马车。

不知道白卉和沉香这两个丫头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见到赵言钰坐进马车内后,竟然不敢进来,只在车辕外坐着。

这人到底有多让人觉得不敢接近?其实倒不是白卉和沉香不想进来,而是刚刚上马车的时候,赵言钰似有似无地看了她们一眼,那眼神好像就是在说别打搅我和小师妹独处,白卉自幼在江湖长大,对什么规矩礼节没太深的体会,只有沉香觉得这样让赵言钰和齐莞共处一车,对齐莞的名声不好。

可是她不敢进去啊……如果齐莞不想和赵言钰在一起的话,肯定会喊她们进去的,可是她不是没出声么?齐莞是想出声,可是她还有些话要问赵言钰。

二师兄怎么会受伤?齐莞低声问道,和今晚的刺客有关吗?阿宝救了太子,怎么会和刺客有关?赵言钰含笑说道,看着坐到角落,和他离得远远的齐莞。

二师兄救了太子?齐莞瞠大眼看着赵言钰,他又想出什么诡计去对付太子了?别这样看着我,我赶去的时候,阿宝已经救了太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言钰轻笑出声,同时心里有些感慨,小师妹到底多不信任他啊。

那我父亲……如果那些刺客是针对太子而去,那作为太子殿下跟前的第一人·齐正匡难道能安全无事。

令尊毫发无伤。

赵言钰低声道,悄然地往她靠近,你怎么不关心我?齐莞侧头看着已经坐到她身边的人,脑海里又想起那句话,她故意忽略他身上传来的热气,二师兄……怎么会脸那么红?除了歆儿,不管哪个女子碰了他,他都会脸红。

赵言钰低眸看着她,感觉到她微微紊乱的气息,他心里很满意。

至少,她对他不是无动于衷。

啊?那他……碰别人就不会脸红?齐莞愣了愣,好笑地问道,王大宝竟然还有这么奇怪的特性。

赵言钰唇瓣微勾,双眼光华莹润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能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阿宝他是个色胚子,你别跟他走得太近,嗯?你不觉得……你更像吗?我应该离你远一点!齐莞皱眉瞪着他,她可一点都看不出王大宝哪点像色胚子了,反倒眼前这位,才更应该远离。

赵言钰叹了一声,突然一手扣住齐莞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拉近了怀里,紧紧地抱住她,我娘跟我说过,如果以后不能把你拐进赵家,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什么?齐莞的脸埋在他胸前,用力地挣扎着,听到他的话,彻底地怔住了。

她红润嫩白的小脸一片迷惘,丹唇贝齿微微张开,真是难得见她这样可爱的模样。

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轻柔地吮了一下,很快离开,哑声在她耳边说,本来不想这么快的,可是……小师妹,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知道吗?你见过灵月郡主没?齐莞心头一怒,恨不得立刻将他踢出马车外面,她从来没被人这样轻薄过,何况他……他将来娶的人还是灵月。

见过,又如何?赵言钰舍不得放开她,努力了好久才控制自己没有狠狠吻住她。

没尝过她的味道之前,他能克制住,如今往后,恐怕有点困难了。

她很好,对吧?齐莞力气不如他,只能被他继续抱着。

她是很好。

赵言钰笑着点头,但比不上我的小师妹。

(这一章我码得很高兴,不晓得各位看官看得高不高兴,小赵同志越来越让我动心了,开始那个死样子很讨厌啊有木有!)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该做的没做(二更)她是很好!但比不上我的小师妹。

齐莞诧异地瞪着他,脑子里的思绪忽然有点混乱。

她重活了一世,只想着改变自己和母亲的命运,可从来没想过要去破坏别人的姻缘,她虽然不知道赵言钰到底爱不爱灵月郡主,但他们上一世确实是夫妻啊,不能因为她成了赵夫人的徒弟,所以就破坏了他们的夫妻姻缘吧。

想起赵夫人曾经对赵言钰说过的话,齐莞只觉得脑仁突突疼了起来。

你先放开我!她几乎整个人坐在他的腿上,这让她无法冷静地和他说话。

抱着她的感觉很好,他压根不想放开她,不过,他很肯定,如果自己不照着做的话,他以后想接近她会很难很难。

为什么会问起灵月郡主?跟她有什么关系?赵言钰抱着她坐到榻上,依旧不死心地继续半搂着她的腰。

因为你将来娶的人会是她……齐莞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是不是又在试探我什么?她怎么也想不通他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情愫,这个人她太了解了。

前世的他让她畏惧,这一生的他同样让她不知如何应付,明明她才是活了两世的人,可到了他面前,感觉心思算计都不如他……赵言钰黑幽的眸子闪过一抹暗光,他认真地看着她,低而缓地说,以前是有些事情没了解清楚,而且当时你出现的时机不得不让我怀疑,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再怀疑你了。

这话让齐莞有些动容,她看了他一眼,那现在事情已经了解清楚了?什么事?以后会告诉你的!赵言钰眸色微闪,低声说道。

齐莞又想起方才在客栈时,关歆听到是他送她过去时脸色变得不太好,他们表兄妹青梅竹马……关歆是不喜欢赵言钰太接近她么?当然,她才不会将这个问题问出来,免得让他以为她介意什么。

你以后,不许再对我毛手毛脚,更不许……不许……纵使她有为人妻的经历可仍无法直接开口叫赵言钰以后不许在亲她的嘴,她和他这算什么?别说她以后不会跟他有什么牵扯,就算有可能,也不能这样。

赵言钰好笑地看着她,柔声地问,不许什么?你别明知故问,不管师父说过什么,那都跟我没关系,总之以后你不许再接近我!齐莞板着脸说道。

除了不许接近你,还不许如何?嗯?这样吗?说完,又低头亲了她一下。

赵言钰!齐莞气得大叫,一张小脸红通通的,不知是被气出来还是羞恼的,你要是再这般无礼,我不会跟你客气的!赵言钰扣住她的手腕,柔声说,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都行,师兄不会介意的。

你这个混蛋!齐莞气呼呼地瞪着他。

乖,别生气了,已经到齐府了。

赵言钰笑着安抚她回去好好休息灵月郡主和叶姑娘都已经平安送回去了,你别为她们担心。

齐莞瞪了他一眼气恼地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西角门。

白卉和沉香紧忙跟在她身后,两人心里同时都在想,这赵言钰是不是对她们姑娘势在必得了?既然对她们姑娘有意思,为何还把姑娘气成那样?看着齐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赵言钰才让赶车的小厮离开。

赶车的是福生,他同情地看了齐莞离去的方向一眼,可怜这齐姑娘,怎么斗得过无耻又机深的少爷……少爷,我们是回客栈,还是回表少爷那儿?福生小声问道。

斜躺在坐榻上的赵言钰脸上还有掩不住的笑容,去夫人那里。

您是要去跟夫人说好消息?福生疑惑地问,是想跟夫人汇报终于将可怜的齐姑娘拿下了?福生,你好像还有别的话想说。

赵言钰淡淡地问道。

少爷你太无耻了,就这么拐骗人家小姑娘太过分了!福生在心里默默道,嘴上却说,小的觉得少爷您跟齐姑娘真是天生一对,难怪夫人那么喜欢齐姑娘这未来的媳妇。

赵言钰轻笑出声,福生你越来越有出息了。

来找赵夫人这里的时候,王大宝和关歆已经在等他了,连关朗也在他后脚回来了。

表哥,你怎么回事,明明让你帮忙在旁边护着阿宝的,你还让阿宝被刺客刺伤,就算那些刺客手下留情了,万一他们没认出阿宝怎么办?你还有心思去护送你的小师妹!关歆一见到赵言钰,立刻噼里啪啦地责怪起来。

王大宝那张白玉般的脸庞已经恢复正常,歉然地看了赵言钰一眼,对关歆说道,我这只是小伤,万一小师妹被伤到了就不好了。

赵言钰坐了下来,对王大宝说,你现在是太子的救命恩人了,明日他肯定会派人找你,今晚不能住这儿。

我知道,以后我会留在太子身边。

王大宝低声说道。

会不会有危险?关歆皱眉说,你们一个跟着四皇子,一个保护太子,他们会相信你们吗?言钰如今也不能算是四皇子的人,有什么所谓?而且,没多少人知道宝美人是二师弟,不碍事的。

关朗说道。

赵言钰的确从来没明确表示过自己的阵营,让人觉得他是中立的。

那就这样吧!赵言钰站了起来,阿宝,还有一件事,你这个被女子一碰到就脸红的毛病得改一改了,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王大宝故意羞涩一笑,你怕小师妹误会了,然后以为我……这种误会不会有机会出现的。

赵言钰自信从容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要走出屋里。

关朗在他后面大声叫道,你可不能欺负小师妹啊!刚出了院门,就见到赵夫人急匆匆赶来了,赵言钰迎了上去,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么?儿子,听说最近你经常和阿莞在一起?赵夫人笑眯眯地挽住儿子的手,轻声问道。

嗯。

赵言钰没承认也没否定。

赵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情深地说,该做的都做了吧!不该做的还是没做,母亲大人请放心!赵言钰客气地回道。

这是必须的,你要记住,阿莞年纪还小,你也还没成年……我是说还没十八岁,不该做的绝对不能做,偶尔牵个小手,谈个小情倒是无可厚非,你要是太冲动了,别怪老娘到时候大义灭亲啊!赵言钰默然,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

果然啊……第一百二十六章 争执齐莞没有直接回莞园,而是去了上房。

陆氏还在担心她,见到女儿平安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好好的花灯会就被这些刺客给搅黄了,幸好没伤着百姓,不然这好事就成了坏事。

父亲还没回来吗?齐莞问道。

太子今晚受了惊吓,也不知有没受伤,你父亲在太子府,不管如何,也得找出是谁要刺杀太子。

陆氏说着,伸手揉了揉眉心,脸上难掩倦色。

齐莞说,既然父亲在太子那边,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娘,您还是先去休息吧!陆氏点了点头,你也回去休息吧,幸好今晚赵少爷遇见你,不然那样的情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避难。

嗯,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齐莞对赵言钰还一肚子怨怒,不过不敢表现出来被陆氏知道。

也不知谁这么大胆,竟然在这时候刺杀太子,时机太不对了。

陆氏走向床榻,一边和齐莞说着。

齐莞想起王大宝的伤势……今晚刺杀太子的刺客,只怕不是为了刺杀而来吧。

会不会是四皇子?陆氏在齐莞的服侍下躺了下来,可心里还是对今晚的刺客耿耿于怀。

谁都知道四皇子和太子不对盘,四皇子不可能在今晚对太子下手,皇上一定会查个彻底,他就算做得再隐秘,只要做过就一定会有痕迹,应该是另有其人。

齐莞说道,娘,您不必为父亲担心,如果今晚那些刺客要伤害太子身边的人,早就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陆氏叹了一声,你说得对,夏竹,老爷若是回来了,跟我说一声。

娘,您休息吧,不然哪有力气应付那么多的事儿。

齐莞柔声说,她真不想母亲为了齐正匡劳神。

嗯!陆氏点了点头,闭上眼眸。

齐莞轻柔按压她的穴道,直到陆氏的呼吸逐渐均匀绵长。

交代了夏竹点了容易入眠的香炉之后,齐莞才回到莞园,沉香已经为她备好了热水。

洗去一身的疲倦,齐莞才终于静下心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

她非常肯定刺杀太子的幕后指使者不是四皇子,而且没有谁会那么蠢在花灯会的时候动手,除非是故意的。

关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算那些刺客手下留情了,万一他们没认出阿宝怎么办……赵言钰他们知道刺客是谁吧!说不定今晚还是他们安排的,可目的是什么呢?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赵言钰为何要帮着四皇子对付太子,而后又成了六皇子的人。

齐莞翻了个身,丝毫没有困意地看着头顶的帐幔,突然发现妯以前所了解的跟事实还是有区别的。

上一世她就根本没听说过王大宝这个人!还有那赵言钰是怎么回事……纤细白皙的手指不自觉地捂着嘴唇,他竟然敢非礼她,还无耻地说这是师父的意思,莫不是因为师父,所以赵言钰才对自己态度完全不一样?想到可能是这原因,赵言钰才对她做出暧昧不明的举止,齐莞心口一阵憋闷,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他一声。

姑娘?在外间守夜的白卉隐约听到声响,不确定地试探了一声。

齐莞翻了个身,对白卉说,没事,你继续睡吧!不要去想那么多了,反正不关她的事情,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以后遇到赵言钰远远避开就是。

其实齐莞并不知道,因为她的重生,不少人的命运也跟着她发生了扭曲,上一世,赵夫人的性子和如今的赵夫人并不相同,赵言钰的性格也跟这一生的也有些微的不同。

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翌日,天气微凉,秋日的气息浓厚。

灵月郡主和叶紫若都过来找齐莞了,三个小姑娘昨天被人潮冲散,虽然知道对方安全回家,可还是觉得过来亲自看一眼比较放心。

叶紫若昨天是被赵言钰派侍卫送回去的,毕竟她是叶大人的千金,侍卫发现她差点被撞倒,所以才先将她带出人群,护送回叶家。

至于灵月郡主……灵月,昨晚是我大师兄送你回去的吗?齐莞见灵月今天看起来有些奇怪,好像不太爱说话的样子。

他跟你说了?灵月猛然抬头,表情有些怪异地看着齐莞。

你俩昨晚没吵架吧?叶紫若跟着问。

灵月轻轻哼了一声,语气没以前那么强硬,我为何要跟他吵,是他每次都要惹我生气。

叶紫若像发现奇迹一样瞪圆了眼,灵月,你脸红了!哪里!灵月双手捂着双颊,是屋里太闷热了!正拿起茶杯喝水的齐莞差点被呛住了,这话听着很耳熟,昨晚她也么说过,不过她是随便找的借口掩饰自己……难道灵月也是一样?灵月昨晚和关朗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好了好了,我还得进宫去呢,不跟你们多说了。

灵月别扭地站了起来,为了掩饰脸上的不自然,她还刻意板着脸。

齐莞和叶紫若对视一眼,那你赶紧进宫去吧,以后再跟我们说说昨晚的事儿。

灵月轻咳了一声,哪有什么事儿。

看着她飞快地消失在门边,叶紫若才笑着问,灵月看起来不像没什么事儿的样子。

齐莞轻笑出声,心里却觉得有些怪异,灵月这样子看起来分明就是春心萌动,可让她有这样心思的人……应该是赵言钰吧?好像有某些地方不对劲了。

阿莞!叶紫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情有些落寞地看向她,我要定亲了。

什么?齐莞愣了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定亲?哪里?还能在哪里,你忘记了,我自幼和流沙城的梁家三少爷定亲,今日我母亲跟我说了,梁家那边已经准备下聘礼了。

叶紫若有些羞赧,其实更多是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齐莞脸色微微一变,流沙城的梁家……是四皇子的爪牙,将来四皇子篡位不成,底下许多人都遭到连累,梁家虽然不至于全族受连,但也从此一蹶不振,就算有叶紫若的娘家扶持,也没多大出息,叶紫若的丈夫听说还……还好男色……不要嫁到梁家!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顾不得太多,让父亲想办法回了这门亲事。

叶紫若惊讶地看着齐莞,不明白闺蜜的反应为何这般大,为何?梁家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我父亲不知道的?要怎么跟她说?说梁家以后会大败吗?说她那位翩翩有礼俊秀斯文的相公好男色?这些都不能说!你对梁家并不了解,更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什么人,怎么能就这样草率定亲?齐莞急切地说道,你总要先了解一下才行啊。

叶紫若低下头,轻声说,父亲见过粱三少爷了,说是个斯文有礼的才俊,将来就算不能成大才,也是有出息的。

你父亲看到的,是梁家想要给你父亲看的,你得自己私底下去打听!齐莞声音忍不住提高了,若儿,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怎么到了这种婚姻大事反而扭扭捏捏了,嫁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应该有个底才是啊。

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言,我怎么就扭扭捏捏了,莫不成你将来还想自己出去找夫君不成?叶紫若皱起眉尖,语气不太高兴地说道。

那是自然!我才不会随便让人决定我的将来!齐莞道,那梁家三少爷样子长得好又如何,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暗疾?叶紫若脸色一沉,霍地站了起来,齐莞,梁家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要这般诋毁梁家三少爷,嫁不嫁给他,嫁给什么人,那都是我的事儿,是我们叶家的事儿,与你齐家没什么相干,我知道,梁家一直都是四皇子的人,你便是不想我父亲到时候也帮四皇子吧!若儿!齐莞心里一怒,没想到最好的闺蜜竟然这样误解她,我是为了你好!难道我父亲会对我不好?这是父亲为我选的夫婿!叶紫若道。

若儿,你听我说!齐莞安抚着叶紫若,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叶紫若摇了摇头,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吧!若儿!齐莞大叫,却依然没能让叶紫若留下来,她气馁地叹了口气,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叶紫若脱离上一世的苦难呢?白卉走了进来,咦,姑娘,叶姑娘怎么气呼呼地走了?齐莞摇了摇头,生我的气了。

她抬头看向白卉,见她手里拿着两个酒瓶,这是?明日就是老太爷的生辰了,知道他老人家好酒的都给他送酒来了,老太爷不许绿枝姐姐跟您说,绿枝姐姐悄悄打发小丫环送了这两瓶过来,其他都被老太爷藏起来了。

白卉笑着道。

我就知道这老头子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偷偷把酒藏起来。

齐莞站了起来,去隐苑!姑娘……白卉想拦住齐莞,隐苑那边现在有客人啊。

齐莞已经急步地走出去了。

(不知道大家有木看过我其他书,如果选封面人物……你们都想选谁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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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直很忙,昨晚又发现脚肿了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心情受了影响,拖慢了更新速度,很抱歉,本来还想更多一点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贵客齐莞走得极快,白卉在后头几乎跟不上。

她的心有点烦躁,在叶紫若生气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后悔不该那般冲动心急地劝说好友,至少要慢慢来,让若儿先了解梁三少爷的为人之后,再劝她不要嫁给她。

可是,梁三少爷好男色这件事……在没成亲之前根本无人知晓,或者说,在成亲之前,他根本没这种嗜好呢?那要怎么让若儿相信,这男子不是她的良人?要她看着若儿再嫁到梁家,再去受那样的苦难……她真的做不到!大姑娘,您来了!绿枝在院门见到齐莞急步走来,立刻松了口气,笑着迎了上来。

齐莞这才想起自己是要来隐苑作甚,压住心底的焦躁,问绿枝,这两天给老太爷送酒的人很多吗?老太爷最喜欢这口了,凡是认识他老人家的都知道,老太爷的生辰也不大办,大家就都将美酒都送了过来,往年也是如此,大姑娘可是忘记了?绿枝说道。

是啊,她差点就忘记了,老太爷虽然远离朝廷,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但想找机会给他送礼送酒的人还是不少。

齐老太爷曾经也是显赫一时,不管是先帝还是如今的皇帝,对他都甚为尊重,当今皇上还曾是老太爷的学生呢。

老太爷呢?齐莞问。

刚刚来了位贵客,老太爷和他在湖边对弈呢。

绿枝说。

齐莞想起蔡太国舅,是哪位客人?可是蔡老太爷?是黄老爷,已经许久不曾来了,就去年来过一次。

绿枝回道,每次那黄老爷来了,隐苑似乎都会不自觉变得更加安静谨慎,总感觉有些不一样。

哦,趁现在有客人,先将老太爷的酒搬到我那儿去吧。

齐莞说着,脚下已经往地窖走去。

不过她深知老太爷的个性,肯定不会将酒藏在一个地方,带着绿枝和白卉,齐莞将老太爷藏在床榻底下,炕上柜子里的酒都搬空了。

绿枝跟着齐莞将一瓶又一瓶美酒拿了出来,不仅有些目瞪口呆,就是她这个在隐苑服侍老太爷的丫环,都不知道老太爷的酒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大姑娘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没想到这么多……齐莞哭笑不得看着满地各种精美的酒瓶,看来京城尊重老太爷的人可真不少啊。

姑娘,这该怎么办?全拿回去吗?白卉小声问,要是老太爷回来找不到酒,指不定要大发雷霆。

齐莞利落的吩咐,你们找几个小丫环帮忙拿去莞园,我去湖边看看。

说不定老太爷这时候一手拿着酒杯一手下着棋,好不乐乎。

绿枝和白卉答应了一声,出去找了几个小丫环过来。

齐莞提裙往湖边走去,她并不知道此时跟齐老太爷对弈的黄老爷是什么人,上一世也不曾听说过这位老爷,以为只是老太爷以前的同僚。

只是越是往湖边走去,越觉得今日的后山有些奇怪。

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似的,可是她不管怎么看,都没发觉这后山有什么人影,是她想多了吧?沿着湖边走去,微笑看着被秋风吹皱了的湖面,心想: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湖边景色,莫怪老太爷还在这里待客,真令人身心舒爽。

她转头看向湖边的凉亭,眼睛对上一双灼灼黑亮的眸子,一张扰了她一夜清梦的俊脸清晰地印在眼帘中。

赵言钰!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同齐莞的讶异和恼怒,赵言钰清秀俊雅的脸庞带着浅浅的笑,长身玉立地站在凉亭边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齐莞,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暗光。

虽然他笑得很斯文,但齐莞却看得出,他肯定在想着昨晚的事儿,而且他现在脸上的笑容很假!齐姑娘!首先开口却不是赵言钰,而是站在赵言钰身边另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

齐莞这才将视线从赵言钰脸上移到旁边,眼底的恼怒渐渐被冷淡替代,是宁朝云!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本来专心对弈的老太爷听到宁朝云喊了一声齐姑娘,猛然惊醒,急忙将手里的酒杯扔到后面的草丛里,轻轻咳了一声,阿莞,你怎么来了?来来来,过来见过黄老爷。

齐莞漠然对宁朝云点了点头,走上凉亭,看着那位坐在老太爷对面的黄老爷,年纪约刚过不惑之年,一身上等绸衣,看起来仍然英姿勃发,眉目沉敛,有一股隐隐的威严和霸气,即使他没有开口说话,齐莞已经感觉到压迫感了。

这是一种天生的王者气势,不是谁都有的。

见过黄老爷!齐莞心头一跳,隐约猜到这黄老爷的身份,却不敢确认,低眉乖巧地敛衽行礼。

这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位长孙女?黄老爷让齐莞不必多礼,眯眼打量几眼,开口问着齐老太爷。

没错,我家阿莞!齐老太爷的语气带了几分骄傲,别乱打主意,我不会答应的。

黄老爷大笑出声,锐利精明的眼神在齐莞脸上闪过,看向齐老太爷,你总是最明白我在想什么。

齐老太爷嘀咕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老小子已经在打我阿莞的主意,就算送十坛黄金酒我也不会答应的。

你还是这个脾气。

黄老爷无奈地笑道,你怎么把酒杯扔了,阿莞,再去给你祖父拿个酒杯过来,他这才喝了半壶,平时可要喝一整壶才满足的。

黄老爷故意不去看齐老太爷挤眉弄眼的表情,侧头对齐莞吩咐着。

祖父!齐莞闻言,不顾眼前这黄老爷到底是不是皇宫里的那位了,气怒地瞪着齐老太爷,您怎么喝那么多酒了,您忘记吃药期间不能喝酒的么?我就喝了一点!齐老太爷心虚地叫道。

黄老爷微笑,半壶!齐老太爷怒目圆瞪,突然想起什么,锰地站了起来,你又藏我的酒……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阵晕眩,整个人往地面倒去。

祖父!老师!黄老爷也是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一道青色的身影飞快闪了过来,稳稳撑住齐老太爷的身体。

齐莞顾不上身边有什么人,让赵言钰将老太爷扶着坐下,然后伸手替老太爷反脉,幸好,平时老太爷有按时吃药,今日只是喝了酒,又因站起来太锰,所以血气飙了上来。

她取出随身带着的金针,用桌上的酒消毒,这才给齐老太爷行针。

宁朝云俊美不凡的脸庞此时表情复杂,他望着最近时常会出现他脑海里的那张眉目如画的小脸,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方才见齐老太爷晕倒,他已经急忙移动脚步想去扶住,可他才刚动脚步,赵言钰已经稳稳将齐老太爷扶住了。

他慢了一步。

如今看着他们师兄妹二人配合得极好地为齐老太爷行针,他更觉得有些碍眼。

如何?黄老爷关切地问道,他可没想过齐老太爷会说晕倒就晕倒,看着在他心中如山的老人突然就倒了下去,他心中生出一股难喻的悲凉,朝云,去把宫里的太医都叫过来!是!齐莞专心地行针,根本无法回答黄老爷的问题。

赵言钰看了满脸担忧的齐莞一眼,这才低声回答,皇上,您放心,齐老太爷这是阳亢所致,齐姑娘能应付得来。

黄老爷……也就是当今皇上浓眉紧皱,怀疑地看着齐莞,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金针,想起太国舅曾经跟在母后面前提过,他的那个腹痛毛病是一个懂得行针的小铃医治好的……不止皇上惊讶齐莞的此时所为,宁朝云更是大大地震惊了,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

齐莞就是他曾经见过的小铃医吧!难怪总觉得她的声音熟悉,原来当日在富贵村见到的那位其貌不扬小铃医一定就是眼前这个人。

又看了她一眼,宁朝云这才急忙离去。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间,齐老太爷才终于转醒,一睁开眼就看到孙女责备和担忧的脸庞,他心虚地哈哈笑了两声。

老师,你没事吧!皇上见齐老太爷醒来,这才放下心。

齐老太爷急忙要站起来,被皇上按住肩膀,这才道,让皇上为老臣担忧了。

难怪你的孙女不让你喝酒,老师,保重身体。

皇上沉声说着,他可不希望唯一还能对他说真话的臣子病倒。

她果然猜对了!齐莞敛下眼底的震惊,将金针收回锦盒里。

将老太爷送回屋里休息!皇上一声令下,不知从哪个角落出来两个穿着暗色的护卫,替代赵言钰扶着齐老太爷回屋里。

齐莞起身给双上行了一个大礼,见过皇上。

起来吧,难怪你祖父舍不得这么快将你许配人家!皇上看了齐莞一眼,照顾你祖父去吧!言钰,你留下,听听太医怎么说的,再回话与朕。

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出宫太久,已经和齐老太爷对弈了半天,也是时候回宫了。

是,皇上。

赵言钰拱手回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隐苑的各人齐老太爷回到屋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炕上的柜子,又翻看了榻下私藏的酒,全部都不见了,他绝望地倒在炕上,老夫的人生没意义了。

屋里一干服侍的丫环真是想笑而不敢笑。

两个将齐老太爷扶回来的侍卫已经离开了,如今屋里只有齐莞和赵言钰,几个丫环。

齐莞给齐老太爷喝了几口水之后,扶着他躺了下去,听到他的哀叹,忍不住轻笑出声,您还想着喝酒呢,还偷偷喝了半壶,要不是我刚好在那里,这会儿你还没醒过来呢。

我那是喝醉了齐老太爷哼声道。

是啊,醉得真厉害齐莞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本来想问当今皇上怎么会在这里,但时间不对,她也不好问。

宁朝云奉命去请太医回来了,带回了三个在太医院医术了得的太医。

齐莞今日万不得已在皇上和宁朝云面前出尽风头,这时候才深知可能会招惹麻烦,特别是宁朝云,说不定会认出自己是小铃医。

看来自己的这个秘密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紧随着她,她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只见赵言钰眸色莹润地望着她,似是在安抚她一般。

齐莞低下头,避开他这灼人的注视。

同时看向齐莞的还有宁朝云,可是宁朝云心里很郁闷,他知道齐莞是赵言钰的师妹,但不管是身世还是样貌,他都是万里挑一,为何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这女子本该是他的未婚妻,可是却不知怎么的,这门本来已经铁板钉钉的亲事莫名就化为乌有了,如果她真的是传言中的恶女,那他也许会心甘情愿,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本该属于他,如今却落得怅然若失。

齐老太爷您这是肝郁化火,血热旺行,痰湿壅盛,肝风内动,肝火盛而见剧烈头痛眩晕……切记不可再饮酒,需每日服药。

那三个太医轮流给老太爷把脉,然后互相商量彼此意见,接着才说出意见。

大概都了解齐老太爷不喜欢吃药的性子,前头说话那位太医说得实在小心翼翼,生怕一个说不好惹了齐老太爷爆起。

齐老太爷早预料他们会这么说,也知道他们还得去跟皇上复命,自己若是不听他们的,说不定皇上会命更多的太医天天来烦他,所以他没有说自己不吃药,也没轰他们出去,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去开药方。

太医尚未到外间去开药方,陆氏便带着齐茹和齐雯姐妹两人来了。

齐茹和齐雯是听了家下人说宁朝云和赵言钰在隐苑,所以不约而同想过来看望老太爷,哪知在院门外遇到陆氏,这才知道齐老太爷病倒了,于是更有理由进来。

有女眷进来,赵言钰和宁朝云只得跟齐老太爷辞别,两人还要到宫里给皇上回话的。

自从半年前见过宁朝云之后,齐茹就一直没机会见到他,今日难得能再次见到心里真正恋慕的男子,若不是她担心陆氏会看出端倪,不敢多看他,否则,她已经忍不住露出痴迷的目光……阿莞,替我送送宁世子和赵大人齐老太爷吩咐道。

宁朝云和赵言钰跟陆氏客气地见礼,便前后离开屋里,齐莞亲自将他们送出去。

齐茹眼巴巴地看着宁朝云的背影,从她进门到现在,宁朝云都没看过她一眼,他的注意力都在齐莞身上,即使表现得不明显,但她仍旧能感觉得出来。

大概因为有宁朝云在,赵言钰并没有对她多说什么,只是柔声安慰了几句,倒是宁朝云看着齐莞的模样似乎欲言又止,只是齐莞对他刻意无视,所以并没看出来。

送走了他们,齐莞这才回到老太爷屋里。

陆氏在问绿枝关于老太爷的身体情况。

……老太爷身体不好,怎么就没去给老爷和我回这事儿,你们这都怎么做事的?老太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头晕的?本来早在老太爷开始头晕的时候,绿枝就要跟陆氏回话了,只是老太爷坚决不让,说只是小问题,后来吃了大姑娘拿来的药丸,果然不见头晕,她这才没去跟陆氏回话的,怎么想到今日老太爷竟然偷偷喝了那么多酒。

是我不让她们说的,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齐老太爷对陆氏说道,今天就是喝了两杯酒,站起来的时候急了。

听了齐老太爷这话,陆氏这才没责问绿枝,但还是不放心地道,父亲,您身子不舒服是不能疏忽的,不如媳妇再拨两个机灵能干的丫环过来服侍您?齐老太爷急忙说,不必,人太多我看着更晕,反正有阿莞这丫头在,我不会有什么事儿,你的好女儿把我所有酒都收割的一滴不剩了。

陆氏怔了一下,尴尬地看向已经回来的女儿。

齐莞差点就朝着齐老太爷翻了个白眼,她走到床沿,端了一杯温茶给他,我要是不这么做,您会忍着不喝酒吗?那也得留几瓶还给我,蔡老头给的黄金酒可是价值千金……齐老太爷接过茶杯,不满地嘀咕着,却因为今日不小心晕倒,说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等您好了,我自然将酒还给您。

齐莞道。

齐茹和齐雯听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难受,她们都不知道齐莞什么时候学会了给老太爷治病,还让老太爷这么信任她,甚至连陆氏也没有质疑……今日她肯定在宁朝云和赵言钰面前出尽风头了话刚说完,二夫人也听到消息,紧忙来探望齐老太爷了,身后还跟着一双儿女。

父亲,您没事吧?我这一听说您病倒了,立刻就过来看望您,这一屋子的丫环究竟怎么伺候的,老太爷身子不舒服也没个回话的人,大嫂,你真该治一治这家里的下人了。

汪氏一进门就指着绿枝她们训话,说话的声音不尖利,略显粗哑,大声说话的时候,让人听了不舒服。

齐莞看着这位脸长唇薄,长得一副刻薄相的二婶,顿时觉得很无奈,总算明白当初老太爷为什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身体不舒服的事儿了。

见老太爷沉着一张脸,隐隐有快要发作的迹象,齐莞只好开口,母亲,二婶,祖父这才刚醒来没多久,需要好好休息,不如……我还没说你呢,阿莞,你已经不小了,明知你祖父身子不爽利,还不让丫环跟大家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只有你才关心老太爷,别人就不关心了是不是?汪氏也不看陆氏还在这里,指着齐莞就喝斥起来。

汪氏身后的齐桂和齐惠都掩嘴无声笑着。

陆氏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心里却怒火升腾,她的女儿连自己都舍不得多说一句,什么时候轮到二房的人来指手画脚,何况这是关于老太爷的身体问题,汪氏这么一说,反而将所有的错都往女儿身上推了。

正想着要怎么辩驳汪氏,却听齐老太爷不悦地开口,怎么?是我不让她说的,是不是你连我都要教训了?汪氏急忙笑着道,父亲,媳妇不是这个意思,阿莞也太自作主张了些……怎么自作主张了?听我的话就是自作主张?齐老太爷厉声问道。

媳妇不……不是这个意思。

汪氏的气焰马上蔫了下去,她本是不知道老太爷今日突然晕倒,只不过听了丫环说隐苑这边有贵客,而且连新科状元也在,她之前就听说齐正匡有意要将齐惠或齐雯许配给赵言钰,虽然齐惠不是她亲生的,但她作为嫡母,如果女婿是京都的风云人物,她也脸上有光不是?偏偏那日好好的宴客让齐莞给搅黄了,要不是这齐莞自己看上了状元郎那才有鬼,简直是太不要脸了,竟然跟自己的姐妹争男人她带着齐惠赶来,本来就有意要在赵言钰面前落齐莞的面子,结果人家早就离开了,她气不过,口无遮拦地说了几句,没想就惹了老太爷不高兴。

哼,老太爷也实在太偏心了些汪氏正在心里愤愤不平的时候,齐老太爷已经开口赶人,好了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吵得我耳朵嗡嗡响,就算不头疼也被你们吵头疼了。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父亲,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千万要打发下人跟媳妇说一声。

陆氏站了起来,温声说道。

除了齐莞,其他人都被齐老太爷赶出隐苑了。

虽然有许多话想问齐老太爷,但齐莞还是什么都没问,祖父,您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太医开的药方,若是跟那些药丸没冲突,您……把那药方给扔了吃药丸就可以了。

齐老太爷叫道。

齐莞无奈一笑,那您先休息。

她退出屋里,面上虽然平静如水,但心里其实很着急,今日老太爷突然晕倒真是把她吓住了……明日一定要去师父那里一趟,说不定师父有更好医治祖父这阳亢的方法。

刚走出隐苑,便见到齐茹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望着她。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她不屑嫁他齐茹面上神情平静无波,眼底却深藏一抹嫉恨和焦躁,她曹着齐莞淡定从容地来到面前,顿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二妹妹难道是不放心祖父,要进去吗?齐莞大约能带到齐茹在这里等她的原因,只是明知故问,假装没看出来。

听说父亲曾经想将你许配给宁世子?齐茹望着齐莞,低声问着,语气没有太多嫉妒,很平静。

那又如何呢?齐莞笑着问,她从来不相信齐茹真的洗心革面,只是去了庄子禁足一阵子就能够改变本性,如果不是恰好连姨娘病逝,齐茹估计不会像今日这般隐忍。

她更相信齐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恨她,所以,如果有识破齐茹假面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我说过,宁世子不会娶你的。

齐茹握紧袖子里的拳头,只要想起刚刚宁朝云看着齐莞的那个专注眼神,她就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恨意。

齐莞怜悯地看着她,宁朝云愿意娶谁与我有什么相干,倒是妹妹你身为吴世子的未婚妻,怎么这般关心宁朝云?难不成,你还想着跟宁朝云有什么……我关心他又如何?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否则将来被宁世子嫌弃,丢人的是你和夫人。

齐茹一副晓之以理的语气说着,她明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想着宁朝云,可只要想来他将来有可能娶了齐莞,她的心就嫉妒得发疼。

齐莞轻笑,这齐茹想来如今消息很不灵通,回来这么久了,竟然不知道齐家早已经不可能和宁家结亲。

只不过……齐茹真不该提到母亲。

被宁朝云嫌弃?齐莞冷笑出声,二妹妹,在你心目中,我这个当姐姐就那么一文不值?别说我不屑嫁给宁朝云,就算我真愿意嫁给他又如何?你凭什么不屑?你是恶名远播的恶女,嫁给宁世子,只会玷污他的名声。

齐茹气得脸色涨红,不允许齐莞这样说她心目中的神。

宁朝云在你心目中是块宝,可在我齐莞心目中,他什么都不是,二妹妹,你已是有婚约的人,别的男子还是不要去多想,否则,将来落得个不好的下场,那就不太好看了。

果然啊,齐茹装得再怎么平静,只要事关宁朝云,她所有的伪装都会出现裂缝。

齐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你少说风凉话,分明是你自己不能嫁给他,被宁世子嫌弃,才说什么不屑的话,宁世子是何等的人物,怎么会看上你这样心肠恶毒的女子。

我是心肠恶毒的女子,那么总是欺压姐妹,在外故意诋毁长姐名声的你,又是否能入宁朝云的眼呢?若宁朝云对你真有半点兴趣,你又何必嫁到锦州城去?齐莞笑着摇头,觉得和齐茹在这里讨论一个这辈子都跟她不相干的男人,实在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宁朝云喜欢谁会娶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嫁给他的人不是齐茹,只要让齐茹不能如愿·就足够了。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嫁到锦州城?齐莞,你怎么不去死……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不是你。

齐茹不再隐藏自己的恨意,她恨红了一双眼睛,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齐莞大概已经被她千刀万剐几百遍了。

齐茹其实想说,死的人为什么不是陆氏而是她的姨娘,如果陆氏死了,那么,一切就不一样了。

不是每次都能让你们如愿的!齐莞听出她的意思,只是冷笑一声,丢下这句话,转身要离开。

回身,却看到一道器宇轩昂的身影呆怔在小路的另一边。

齐莞停住了脚步,诧异地看着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在他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中看到他对自己的吃惊和……失落?宁朝云怎么会去而复返?他将她们的话听了多少?齐茹更是完全震住了,脸上一片煞白。

齐姑娘……宁朝云往齐莞走近几步。

她仿佛又想起那一幕,她怀着他的孩子,而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然后,一巴掌打了下来,打掉了她最后一点希望,打掉了她对他的最后一点感情。

宁世子,不知您还有何事?齐莞收紧袖子中的拳头,告诉自己过去的已经是过去了,她不会再让那些人再伤害她一次。

宁某做错了什么,令齐姑娘竟不屑……嫁给宁某?宁朝云仿佛没听到齐莞的问话,他心里在意的是齐莞的那句话。

不屑嫁给他……是什么意思?他做错了什么?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他并不是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可是听到她说不屑,他觉得心口突然被挖走了什么,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他就莫名其妙地在乎她,冥冥中总觉得,她应该是他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什么。

可她怎么会这般讨厌他?齐莞漠然地望着他,为何不屑么?不过是不想再过那种争风吃醋的日子罢了,更不想再有机会让他说她不再是他的女人。

随口说说罢了!齐莞淡淡地说。

齐姑娘拒绝宁家的亲事……是因为宁某曾信了谣言,误会你是真如传闻般么?宁朝云再问。

别人不知道他是被齐莞拒婚,可他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齐莞自己不愿意,这门亲事怎么会突然就中断了,当从来没提起过。

宁世子,你想多了。

齐莞说,您若是找老太爷的,还是赶紧进去吧。

说完,齐莞敛衽一礼,从容淡漠地从他身边经过。

齐茹痴痴地望着宁朝云,同时心底又后悔不已,怎么可以在她和齐莞吵架的时候,被宁朝云见到呢?他肯定会觉得她不是个贤惠温柔的女子了。

宁朝云望着齐莞远去的身影,剑眉紧皱,心口异常的难受憋闷,从来没哪个女子会说不屑嫁给他!而她看起来完全不是欲擒故纵,她是真的对他很不屑!从之前的两次见面,他就感觉出来了,她真的没将他当一回事。

原来关朗说的是真的,他的小师妹真的不稀罕他,亏他还以为这是关朗在维护齐莞才故意说的。

宁世子……齐茹见他看着齐莞的背影出神,心中嫉妒,忍不住柔声开口唤醒他。

宁朝云回过神,侧头看了齐茹一眼,眸中生出一丝厌恶,如果不是这个女子故意中伤自己的长姐,他又怎么会误会齐莞?见宁朝云看向自己,齐茹心中一喜,你可是要去找祖父,我为你带路……谢谢齐二姑娘好意。

宁朝云淡声说道,说完便再不看齐茹一眼,抬脚往隐苑的院门走去。

齐茹一愣,她好像看到了他眼中对自己的厌恶?顿时,她脸色青白交接,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

宁朝云和赵言钰离开齐府,尚未进宫就收到皇上的旨意,是要他带着口谕来祝福齐老太爷一定要照着太医的吩咐吃药,不能抗旨。

齐莞在第二日才知道宁朝云去而复返的原因,看着老太爷憋闷耸拉的模样,她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有了皇上的这一个旨意,老太爷就算不想吃药也得吃药了。

太医开的这些药和药丸没冲突,祖父,快将药喝了吧,不然可是要抗旨的。

齐莞端着已经温热了第二次的药汁,忍着笑劝老太爷喝了。

齐老太爷沉着一张脸,接过药一口喝了个干净,赶苍蝇一样赶着齐莞,你快走,我不想见到你。

祖父,原来皇上还经常来看望您呐?齐莞没那么好打发,就在床边的木杌坐了下来,很好奇皇上怎么会特意来给老太爷祝寿。

这些事儿都不适合你过问,别问那么多。

齐老太爷难得板起脸训齐莞,这次却态度很坚决,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反正有皇上跟老太爷这层关系,她倒不用担心将来会如何,齐莞便不再多问了。

我瞧着你那三师兄倒是不错,这位状元郎长得还是挺俊的。

齐老太爷笑眯眯地看着齐莞,别以为他老眼昏花没看出来,昨日那两个臭小子眼睛都盯着阿莞看,特别是那个状元郎,简直太有他当年的风范了,根本就是将他的宝贝孙女当成他自己的了。

祖父……齐莞无奈地看向他。

至少他比宁朝云那小子机灵多了,要不是他扶着我,我早摔下去了。

齐老太爷道,当时他虽然昏眩,可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赵言钰之所以反应得那么快,除了他身手不错之外,证明他在关注着齐莞的同时,还能分心思观察别人,不然宁朝云和他一样都看着阿莞,怎么会慢了他一步。

说起赵言钰,齐莞已经不那么窘迫,那日在马车的事情她已经尽量去忽视了,但昨日真的多亏了他……赵公子似乎很得皇上器重。

齐莞问道,心里却想着不知一会儿去师父那里会不会遇到他,若是遇到了,跟他道谢一番就是了。

嗯,是个不一般的年轻人。

老太爷点了点头,言语却有些含糊。

齐莞还想继续问下去,绿枝却在这时候进来,说是蔡太国舅来看望老太爷了。

老太爷闻言,二话不说就将齐莞打发回莞园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一家人(二更)蔡太国舅已经知道齐莞就是当日为他治病的小铃医,这倒不是蔡太国舅火眼金睛,没见过齐莞本人就知道她是齐家的大姑娘,是上次齐老太爷去找这位老友聊天,齐老太爷得瑟地显摆自己的孙女,蔡太国舅不服气,自然是嗤之以鼻,气得齐老太爷将齐莞医治蔡太国舅的病给说了出来。

小铃医竟然是齐家的大姑娘!还是自己从小到大总看对方不顺眼友情又十分深厚的老友的孙女,这点让蔡太国舅十分意外,再联想小铃医的行为举止,他这才明白当日为何小铃医连太医院都看不上。

他没有儿子,但一直挺喜欢六皇子,本来有意想要为齐老头子的孙女当个媒人,结果还被死老头给拒绝了,活该他这会儿生病啊!虽然是这么想,但蔡太国舅还是担心齐老太爷的病,心里并不希望他真的病倒。

走进院门,迎面便见到一个长得跟青葱似的小姑娘走下石阶,他眼睛一亮,盯着那小姑娘的五官观察了几眼,心里已经肯定她就是齐家的大姑娘了。

小铃医!蔡太国舅笑得和蔼可亲地走了上去,跟齐莞打招呼。

齐莞抬头见到是蔡太国舅,忙敛衽施礼,太国舅,祖父在里头等着您呢。

话刚说完,果然就传来齐老太爷洪亮的声音,老小子,老夫没死你很高兴吧。

蔡太国舅哧了一声,顾不上还想跟齐莞叙旧一下,已经大步地走进屋里了。

齐莞笑着摇了摇头,两个老小孩!姑娘,可要奴婢去安排马车,您还要去赵夫人那儿吗?沉香在齐莞身后问道。

去安排马车吧!齐莞道,然后去了一趟上房,跟陆氏说明了要去赵夫人那里,得了陆氏的应允,这才带着沉香和白卉出门去了。

不久,她们便来到了赵夫人的宅子。

赵夫人好像是知道齐莞今日会来找她似的,早已经在屋里等着她了。

见齐莞脸上诧异,赵夫人才笑着解释,你三师兄昨日回来已经说了齐老太爷的事儿,我就猜想你今日会来找我,这才在这里等着你。

要师父特意等徒儿,徒儿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齐莞不好意思地说道。

赵夫人笑了笑,拉着齐莞在身边坐下,别跟我客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一家人……齐莞想起那日赵言钰说的话。

我娘跟我说过,如果以后不能把你拐进赵家,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你说,我该怎么办……齐莞微微有些发窘,赶紧将赵言钰那讨厌的笑脸从脑海里赶出去。

祖父平时都按时吃药丸,那是我按照师父教的给祖父配的,可昨日喝了半壶酒就晕倒,这好像太严重了些。

齐莞赶紧说起齐老太爷的病情。

你祖父平时没喝酒,可也没真正的戒口,肯定也不肯让你施针吧?赵夫人问道。

齐莞回道,祖父一向讨厌扎针。

赵夫人问了齐老太爷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药,又看了药方,不免对这个小徒弟又觉得惊讶,阳亢要怎么治,她好像只是说过一次,而且也并非十分详细,没想到她能自己理解了。

这要是在她以前那个年代,不是天才的高材生是什么?其实你祖父因为用药的时间不长,血压还没完全压下去,喝酒之后突然情绪激动,晕倒是自然的,不过,以后可要多注意了,千万不能再喝酒,情绪更不能大起大落,免得脑充血或中风,这都是攸关生命的事儿。

赵夫人道。

齐莞谨记在心,又跟赵夫人请教了该如何安排齐老太爷的膳食,这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天时间,若不是芬兰进来说午膳要摆在哪里,估计师徒两人都忘记用膳这回事了。

老爷和少爷还在书房议事吗?赵夫人问道。

芬兰回道,少爷刚过来,就在外间等着,说不打搅齐姑娘和您说话。

在这屋里坐了大半天,不如出去走走?赵夫人提议道。

齐莞只好点了点,实际上她压根不想出去见到赵言钰,但应是很难避而不见吧。

跟在赵夫人身后出了内屋,便见到赵言钰背对着她们站在门边,一身青色长衫,衬得他更加颀长俊秀,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目光熠熠地看着齐莞。

你父亲呢?赵夫人问着。

还在书房,等着母亲过去一起用膳呢。

赵言钰浅笑温声地说道,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无比认真。

赵夫人眼角一挑,似笑非笑看了儿子一眼,你父亲在等我过去用膳?是,娘,别让父亲久等了。

赵言钰恭敬地低头道。

那你替我招待阿莞?赵夫人又问,深深地怀疑这儿子到底怎么长的,一点都不像她这么单纯可爱,连他老娘都敢想办法支开,就为了方便他自己潜了小师妹,真是太……孺子可教了!母亲放心,我不会欺负小师妹的。

赵言钰信誓旦旦地保证。

齐莞听着他们母子俩的对话,眼角忍不住抽搐几下,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赵言钰的话不能相信,师父,时候不早,我还是先回去了 。

赵夫人笑眯眯地说,都什么时候了,吃完饭再回去,我去一去书房,很快回来。

说完,赵夫人跟芬兰打了个眼色,便踩着碎步去了书房。

齐莞看也不看赵言钰一眼,就要跟着离开。

小师妹!赵言钰眼明手快地握住齐莞的手,将她拉了回来,既然我母亲留了你午膳,你可不能辜负你师父的好意。

齐莞冷冷看着他,我不想辜负师父的好意,但更不想对着你。

赵言钰眉梢带笑,眸光灼亮地看着她,越发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简直可爱得让他心底发软,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对着小师妹,师兄我却欢喜得很。

赵言钰!齐莞瞪圆了眼,看了看周围,竟没发现半个下人,难道刚刚赵夫人出去的时候,顺便将门边的下人都使开了?别生气,真的有话跟你说!赵言钰急忙安抚她。

齐莞理也不理他,调头就走。

阿莞!赵言钰无奈地笑了起来,你再不停下,我就把你抱进屋里了。

这话很有效果,齐莞猛然停了下来,俏脸爬满红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还能相信你吗见齐莞总算停了下来,虽然满脸怒容,但赵言钰还是笑得像得逞的狐狸走了过去,若无其事地牵起齐莞的手,往另外一边的院子走去。

齐莞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可是力气没有人家的大,只能被紧紧握着。

他的手很大,指尖掌心有一层薄茧,齐莞瞪着他强迫和自己交握的手,神情有些恍惚,上一世……他的手好像比较白皙,好像没有薄茧的样子。

是了,上一世的赵言钰根本没这么好的身手,她竟然忽略了这件事,难道这一世的赵言钰也有不同的地方了?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的改变,所以影响了身边某些人也跟着改变,但她和赵言钰认识还没两年,他与前世的不同根本与她毫无相干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习武?心里狐疑,齐莞嘴上就忍不住开口问了,本来还打算今天不管赵言钰说什么都不跟他说话的。

很小的时候。

赵言钰嘴角微翘,见她脸上的怒意渐消,他眼中的笑容便越浓,拇指轻轻地摩 挲着她柔 软的手背,小时候我住在舅父家中,天未亮就要起身扎马步。

果然是不同了,据上一世她对赵言钰的了解,他可从来没学过武的,那么,他的不同是因为什么?绝不可能是因为她,她才重生不到两年。

你还想知道我什么事儿?我都告诉你!赵言钰低眸含笑地看着她,只要她愿意主动问起他的过去,那就是一件好事。

这话说得太暧昧了,将齐莞心中的纠结一下子打没了。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么无耻地对待我,是为了什么?就因为师父说过的那句话?你完全可以不用强迫自己去做师父想让你做的事!直到今日,齐莞仍然觉得赵言钰之所以总是调 戏她,是为了答应赵夫人将她这个小徒弟拐进赵家的原因。

谁也强迫不了我去任何事。

赵言钰淡声说着,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齐莞愣了一愣,既然连赵夫人都不能强迫他,那他……这是什么意思?赵言钰将她带到茶厅,然后吩咐下人去准备午膳,自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以为他会继续解释,没想到赵言钰说了这一句后,就没了下文,只是稍微敛去嘴角的笑纹,阿宝在太子府了。

歆儿呢?她看得出来,关歆是很关心王大宝的,如果王大宝去了太子府,估计她是放心不下,说不定也要跟着一块儿去。

不见了!赵言钰低声说。

齐莞一怔,关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歆儿可能也进了太子府,而你和二师兄他们都不知道。

赵言钰表情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

师父知道吗?齐莞问道,如果赵夫人知道了,肯定不会允许二师兄去太子府,说不定还会将歆儿紧紧带在身边。

不知道。

赵言钰说,她以为歆儿回去了。

齐莞抿紧了唇,无语地看着赵言钰。

赵言钰抬头望着她,所以想请你帮忙。

二师兄进太子府究竟为了什么?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一个刻意接近四皇子,一个接近太子,总要有原因的。

须臾,齐莞才缓缓开口,她本来已经决定不去过问他们的事情了,不管他们要接近谁,想要做什么都好,她只需要当个旁观者,可是,都是她的师兄,她真难做到置之不理。

这得说到好几年前的事儿了……赵言钰莹润的眸色沉了下去,八年前,我和关朗才认识阿宝,那时候,他只是个农夫,住在关家庄不远的王家村,我们和阿宝是不打不相识,后来我们三个人经常在一起在村里的小山上练武,直到五年前,王家村周围都发生时疫,朝廷下令开仓赠粮,又派了不少大夫前去医治百姓,可是祸不单行,没多久,淮江决堤,直接影响了王家村,许多村民的时疫还来不及治好,就要迁出王家村到别的地方养病,那时,皇上命太子前去安置百姓,太子为了邀功,更为了掩饰他的贪污……齐菱脸色微微一变,哑声问,太子做了什么?当时王家村都是得了时疫的病人,连其他村的都集中到一起,本是方便医治,除了病人,还有其他百姓,太子为了不让时疫扩散,将王家村包围起来,下令屠村。

赵言钰冷冷地说。

屠村……齐莞的声音无叻,脸色瞬间煞白。

赵言钰俊美的脸庞如同罩上一层千年寒冰,幽黑的眸光闪动,他仿佛又见到那场冲天大火,仿佛又听到一声声惨痛呼救的声音,仿佛听到刀起刀落,骨肉相离的声音,眼前一片火海,地面血流成河……我们赶到的时候,除了阿宝,只能救下不到十人。

赵言钰的声音暗哑,胸膛微微起伏着,王家村的村民都非棉朴实诚恳,他和关朗每次去了村里,总能和他们打成一片,就雕没建立深厚的感情,但几年下来,怎么会真的无动于衷?即使没有亲眼目睹,她也能想象当时的情景,齐莞掌心冰凉,这件事……皇上不知情么?知情的人都死了,皇上根本不知道这是太子下的命令,只是处置了当时的知府。

赵言钰冷声说道,所有的证据都被烧毁了。

所以,二师兄接近太子,是为了报仇?齐莞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指尖有些微颤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放凉的茶水。

赵言钰低下眼睑,若让太子这样的人成为皇帝,天下百姓将苦不堪言。

他不是爱国忧民的人,但也不愿意看到天下苍生被一个畜生统治,他入京考试,用计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状元郎,无非就是为了将太子拉下台。

凭他们师兄弟的功夫,暗杀太子轻而易举,只是,这不是他们想要的方法他们要这个畜生当着天下百姓,给王家村数百条无辜冤魂磕头认错!齐莞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只是不再开口问话了。

赵言钰怜惜地看了她一眼,他握着她的手,柔声说,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害怕的。

她是害怕,但更多的是……惊惧,太子屠村的这件事,齐正匡究竟有没有参与?究竟有没为太子出谋献策过?这件事他到底知不知情?如果齐正匡是知情的,那么赵言钰他们报仇的对象就包括了齐家,那么,上一世赵言钰帮自己对付齐家,也是为了这件事么?齐莞眼眶发红,震惊地看着赵言钰她早就该猜到的,所谓的那些勾结乱党证据根本不足以让齐家满门抄斩,何况齐正匡当时并没有真的勾结乱党,齐正匡是多么精明的人,太子都已经倒台了他怎么还会帮他?是赵言钰……是他利用了她!发现她的情绪不对,赵言钰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别碰我!齐莞哑声大叫,你……你……你上一世是不是只是利用我替你报仇?你所谓的情谊和欣赏都是假的!假的!只是为了取得她信任,所以才故意接近她的,是不是?是不是?阿莞!赵言钰心中一惊,她看起来太不对了!泪水从齐莞眼角落下,滴在赵言钰的手背上,滚烫如火。

他不顾她抗拒将她拉进怀里柔声问着,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齐莞低垂着头你要找太子报仇,是不是也要对付我父亲?我问你,当年的事情,我父亲可有参与。

赵言钰全身一僵,竟不知如何回答。

这就是当初在锦州城他会对她那么反感的原因了,因为她是齐正匡的女儿,因为他们跟太子有仇,而齐正匡却是太子的人,所以他以为她城府深藏……我只是齐正匡的女儿,你接近我,对你的报仇大业没有任何帮助,以后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齐莞轻声说着,推开他的怀抱。

赵言钰捧起她的小脸,目光冷冽地看着她,低沉的嗓音有说不出的怒意,你以为,我是为了报仇才接近你?难道不是吗?齐莞忍着眼眶中水盈盈的泪珠,她已经分不出自己质问的是上一世,还是今生的他。

看着她的泪水,赵言钰冷冽的眸色渐渐放柔,低头,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不悦地嘀咕,我怎么会因为报仇而喜欢一个女子。

说完,他用力吻住她,不同之前几次的轻啄,他一手扶住她的腰肢,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霸道不失温柔地舔吮妯柔软的唇瓣,辗转,厮磨。

放开……唔……齐莞挣扎着,他怎么能这样对她?此时的她,对他只有怨,根本没听进去他那句话的意思。

他收紧双臂,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舌尖轻挑开她的唇,灵活滑入,强迫她与自己缠绵。

她在他怀里轻颤着。

阿莞?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目光润亮灼热地看着她。

请你,放过我吧!齐莞低声说,踉跄地退后几步,你要报仇就去报仇好了,跟我没有关系,别再利用我了。

赵言钰紧握双拳,压抑着声音的愤怒,我没利用过你!我会帮你找回歆儿的!齐莞说完,伸手抹去眼泪,告辞!阿莞!赵言钰皱眉拉住她的手,你不相信我?齐莞挥开他的手,讥讽地反问,我能相信你吗?赵言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困局赵言钰骑着马跟在齐莞的马车后面,他很想问问她,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这么不信任他,除了刚开始那会儿他误会了她,他们之间并没有其他矛盾发生,那她今日这么激动又是因为什么?他想不通,却不敢强迫她说明白,只能默默地护送她回齐家,看着她头也不回进了大门,他在心底暗叹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齐莞知道赵言钰一直跟在后面,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冷静下来,只是对他依然还有怨气,所以根本不想理他。

白卉和沉香跟在齐莞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她们从来没见过齐莞这么生气的,不知道赵少爷又对姑娘做了什么?可是看着姑娘那样子,她们又不敢开口问个明白。

回到莞园之后,齐莞随便吃了点小米粥,便让白卉和沉香都下去了,自己躺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落叶发怔。

那时,她只是宁朝云的宠妾,虽是妾,但在宁家的地位丝毫不逊齐茹,为了报仇,她忍辱负重数年,在她意识到整个京都只有赵言钰才能帮她的时候,她故意接近他。

她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他要巩权,所以要打压齐正匡,而她要报仇,不惜一切代价让齐正匡和杨君柔付出代价。

他位极人臣,为人高深莫测,做事手段狠厉,才华冠绝京都,凡是认识他的人,对他皆是敬畏有加而亲近不足。

和他对弈,和他品茗,对于这个人,她心中坦然,从来没有任何情爱的心思,她只想报仇,只想让齐家付出代价,他说他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才想帮她她那时候并没有相信他的话,她知道,他和齐正匡在朝堂上是死对头,意见相左,他帮她报仇,其实也只是借着她打压齐正匡罢了。

但她并非当真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她知道他是欣赏她的,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她不敢想。

那时,她心中不敢想情爱,从来不想,何况对他,她只有畏惧和钦佩。

对于他的这种畏惧,即使是重生也难以消除,所以在锦州城相遇她才那么抗拒害怕他,以为只有这样,她就能摆脱对上一世的心结。

齐莞苦笑一声,其实她在意什么呢?上辈子就算知道他是在利用她,她不也会同意吗?他们的最终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就是要毁了齐家。

可自己想要报仇,跟被利用报仇,那是不一样的感受。

她没后悔上一世陷害了齐正匡,她只是后悔没做得更周详些,如果能够让无辜的人不被连累,那她或许不会有心结。

今日她才明白,原来在她以为利用了赵言钰报仇的同时,自己其实也是被利用了。

她真是蠢!可她到底在生气什么?介意什么?这问题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齐莞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从软榻上弹了起来,她生气的到底是上一世被利用还是介意今生赵言钰不怀好意的接近呢?她有些混乱了。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去想了!齐莞有些逃避地忽略了这个问题,她如今要做的不是去想和赵言钰前世那微妙-的感觉,不管当时她对赵言钰畏惧之中存有另外什么感觉,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他当时也是要报仇,那么他们之间两年的交情已经变成笑话。

她就应该远远地避开他的,如果不是成为赵夫人的徒弟,她这一世怎么会和他牵扯在一起?齐莞摇了摇头,苦笑地想,都已经决定不去想了,怎么又纠结了呢?还是想办法查一查齐正匡当年究竟有没有参与太子屠村的事,她总觉得凭太子一个人肯定无法将这样大的事儿隐瞒下来,背后必然有幕僚在帮他出主意,她只希望,这些幕僚当中没有齐正匡。

并不是担心赵言钰会怎样,而是如果齐正匡真的参与了那样残忍的事儿,她对这个父亲会更加失望,大概连保住他的心都会淡了很多。

可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要从何查起呢?对了,还有歆儿!她还得去一趟太子府呢。

所有的皇子在弱冠之后,都会搬出皇宫,虽然还没有封王,但已经有独立的府邸,太子府就在京都的西南边。

齐莞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太子府,她跟太子妃并不熟,只能去找陆氏帮忙。

当然,齐莞并没有贸贸然地去请陆氏带她去太子府,她让白卉打水进来洗脸,又让沉香去小厨房拿了些点心,她如今总算觉得肚子饿了。

两个丫环见齐莞的心情似乎比方才好了许多,心里稍微放心了些,她们虽然不知道齐莞在不高兴什么,但也猜到一定和赵言钰有关,所以她们小心翼翼的,不敢多提赵言钰一个字。

洗婢脸,吃了些点心,齐莞感觉心情又好了一些,便带着白卉起去了隐苑。

蔡太国舅已经离开了,齐老太爷无所事事地躺在软椅上喝茶,一边喝还要一边点头叹一声好酒,见到齐莞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声音更大了,果然是好酒啊好酒,老夫的人生多亏了这美酒……齐莞听着老太爷这故意说给她听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老人家抱怨了,自从她不让他喝酒之后,老太爷看天嫌天太蓝,看云嫌云太白,总之什么都看不顺眼,要不是要巴望着她将酒还给他,说不定真的让人把她撵出去了。

祖父,太国舅回去了吗?齐莞当没听到齐老太爷的抱怨,让人搬来了锦杌,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还将老太爷的手拉过来把脉。

难道还留他蹭饭。

齐老太爷哼道。

齐莞笑道,祖父,您没事也该出去走走,别整天想着喝酒。

没酒喝没力气走路。

齐老太爷叫道,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喝酒不可,就是过个嘴瘾。

您这病可大可小,如果您不愿意让我每日为您针灸治疗,那就教您打拳……也是能养身,治疗您的这个阳亢的。

齐莞说道,师父跟她说过,可以教老太爷打一套叫太极拳的拳法,不但可养身健身,对老太爷的病也有帮助,只是练拳的过程需要十分小心,不急不贪不求,懂得清静之理,才对身体有好处。

齐老太爷闻言一怔,随即大笑,你还要教我打拳?老夫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你,你还想教我打拳?又不是让你学打人的拳,是健身的太极拳!齐莞道,师父说了,如果要学太极拳,必须抛却一切意念,以达无天无地、无我无物的虚无境界,这样才能静心以拳治病。

你教我?什么太极拳他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既然打拳能治病,他倒是挺感兴趣的,至少比每天在这里以茶当酒苦中作乐的强。

齐莞眼神一闪,尴尬地别过头,我还没学会,等我学会了,就教您。

齐老太爷看着她一阵无语。

我也是才听师父说起,根本没见过什么太极拳,只听说这拳法能治病。

齐莞红着脸解释道。

齐老太爷啜了一口茶,心想等孙女学会了什么太极拳,不知道他还在不在!祖孙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绿枝进来回话,大老爷来了。

齐正匡今日沐休,本来是去了太子府,刚回来听说蔡太国舅早上来看望老太爷,他二话不说就感到隐苑来了。

父亲。

齐正匡进门给老太爷行一礼,眼角一扫发现除了齐莞没有太国舅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不是让你们没事别来打搅我么?有什么事儿?齐老太爷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长子在想什么,语气显得有些冷漠。

齐正匡说,父亲今日身子感觉如何?不如让儿子使人去请太医再过来为您看脉?不必了,感觉好多了,何况不是有阿莞在这里吗?齐老太爷道。

阿莞只是个小孩子,哪里能比得上太医。

齐正匡神色莫辩地看了齐莞一眼,如果不是这次老太爷的事儿,他还不知道这个女儿竟懂得医术,就连太子妃都听说了,还让他让阿莞去一趟太子府……齐莞低垂着头,安静地站在齐老太爷身后,不言不语,对于齐正匡这位父亲,她很难生出亲近的感情。

你若是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你觉得阿莞比不上太医,我倒觉得绰绰有余。

齐老太爷挥了挥手道。

齐正匡从来不敢忤逆老太爷的意思,低头应了一声,是。

听说你最近和赵秉德总是在皇上面前争得面赤耳红的?怎么,赵秉德得罪你了?齐老太爷问得风轻云淡的,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是他太不识好歹!齐正匡瞥了齐莞一眼,低声说,若不是眼前的老人家是他的父亲,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破口怒骂那个赵秉德了。

齐老太爷皱眉看了他一眼,政见不同是平常事,得罪太多人对你没好处。

是,父亲,儿子记住了。

在齐老太爷面前,齐正匡不敢说任何反对的话。

回去吧!齐老太爷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这个长子还是会我行我素,干脆什么都不说,挥手让他回去了。

赵秉德是谁?齐莞有瞬间的迷惘,看到齐正匡的那一瞥,她才猛然想起,那不是赵言钰的父亲吗?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里探闺房(二更)赵秉德怎么会和齐正匡在圣上面前吵架呢?在齐正匡离开之后,齐莞坐回锦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齐老太爷看着,就是想让他给自己说说关于赵秉德和齐正匡的事儿。

这事儿你没听你三师兄提起过?老太爷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打算告诉齐莞。

没!提起赵言钰,齐莞的声音透出一丝郁闷。

齐老太爷说,太子行事乖张,赵秉德将他在淮江所作所为上奏皇上,你父亲是有意针对他了。

难道不能让父亲……别再继续跟太子走得太近么?齐莞试探着问,如果老太爷出马,齐正匡肯定会听的。

没有你父亲在为太子张罗,四皇子肯定会壮大势力,这不是皇上想看到的。

齐老太爷淡淡地说。

所以,目前太子和四皇子这种势均力敌的局面才是皇上想要的?而老太爷故意误导纵容齐正匡为太子出谋献策,这其中是不是还有皇上的意思?是皇上要平衡宋家和慕容的势力,所以对太子跟四皇子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吧。

齐莞还想问得更清楚一些,但齐老太爷却不再告诉她了,只说有些事情这时候还不能摆上明面,让她继续安心当个大小姐便好了。

既然如此,齐莞自是不好多问,回到莞园,沉香给齐莞送了一封信,是叶紫若的回信。

那日和叶紫若不欢而散之后,齐莞一直觉得心里不安,她是真不想看着好友再一次遭遇不幸,所以又写了一封信,委婉地让她多考虑这门亲事,最好让人去将粱三少爷打听清楚了再做决定,有时候表面是看不出为人如何的。

叶紫若给她回了信,但并没有将齐莞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让齐莞不必担心粱三少爷是叶太傅亲自考验过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是还不相信齐莞的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是在上一世,齐莞也会这般认为,但她如今却觉得有些事情如果自己不争取那么毁的就是自己的一生,她怎么忍心看着叶紫若毁了自己?要将粱三少爷的为人打听清楚,并不是见一面或者找个人问问就行的,一定要到流沙城去暗中观察,不是三四天就能确定他那个人到底怎么样,可她如今怎么帮让人去打听呢?本来可以请赵言钰帮忙的,可是她如今不想见到他。

不如明天去找关朗好了,他肯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托,就这么决定了。

心里有事儿夜里自是睡得不安稳,齐莞翻来翻去总不能入眠,想起来看书,又不想惊醒在外间守夜的白卉,只好瞪着一双酸涩的眼睛看着帐幔月光从菱花窗格洒了进来,在地面如同铺上一层淡淡的银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人的笑脸……齐莞用力地摇头,却发现那张笑脸好像怎么也甩不去,依旧在眼前,眼前?她睁大眼睛,瞪着那张近在眼前的俊脸,又看了看被打开半边的窗户,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莞。

像是叹息一样的呢喃在耳边响起穿着深色衣裳的赵言钰已然不客气地坐到床沿伸手轻轻触摸齐莞的脸颊。

他的指尖粗粝温热,碰到她脸颊的瞬间齐莞被惊醒过来,抱紧了被子缩到角落,张口想要将白卉叫进来。

赵言钰急忙捂住她的小嘴,将她环在怀里,嘴唇贴着她的耳朵,阿莞,现在可是半夜呢,让人看见我在这里不好。

齐莞心里既觉得憋屈,又恨极身后将她抱在怀里的男人,但他说的没错,她要是张口这么一喊,她一定会身败名裂。

他做事难道从来不知道为他人着想的吗?越想越气,齐莞张口狠狠咬住他的手指,拼尽全力地咬,好像要将心里所语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赵言钰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生他什么气,但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她,所以任由他发泄,如果给她咬几下能出气的话,他一点都不介意。

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齐莞才松开贝齿,回头恶狠狠瞪着他。

如果你还生气,把这只手也咬了。

赵言钰柔声说着,并伸出另一只手到齐莞嘴边。

你到底想要怎样?齐莞打开他的手,冷声问道。

赵言钰默默地注视着她,目光润亮灼热,声音低低柔柔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我赵言钰不至于那么无耻利用一个女子去报仇,更不会为了报仇以身相许,我知道,你生气的肯定不止这些,能不能告诉我?齐莞羞恼地低声叫道,谁要你以身相许!他轻笑出声,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理我了?要她怎么说?她气的不仅仅是这一世的他,还有上一世!但……她不止想过一次,她记忆中的赵言钰还是身边的赵言钰吗?他们虽然某些地方还是一样的,但性格似乎完全不同,他改变了很多,上一世的他,让她觉得像个高高在上的神,但这一世,他总是让她觉得有不一样的感觉。

如果,我父亲和当年那件事有关,你是不是……会灭了齐家满门报仇?齐莞问道。

赵言钰轻轻拭去她不知不觉落下的泪水,笑着说,那我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又不是齐家的人屠村杀人,就算要报仇,也要找罪魁祸首。

如果是以前的赵言钰,他肯定不是这样回答的!那个他,一定会说,王家村有多少人命,便要齐家付出多少代价。

那……如果你的对手的敌人求你帮忙,你会不会和一个女子合作,将对手陷害得满门抄斩?齐莞颤声又问道。

她的问题很奇怪,但他还是耐心地回答,不会!我不会那样做的。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安然落地,齐莞轻笑一声,然后趁赵言钰没防备,突然抬脚将他踹了下去,话都说完了,还不快走!幸好赵言钰身手敏捷才没摔了个狗吃屎,他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似乎心情变好一点的齐莞,心中一柔,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还敢来!齐莞瞪着他,就不怕被当采花贼吗?赵言钰笑着道,我本来就是来采花的。

今天他被他娘狠狠教育过了,如果不赶紧夺得美人心,估计以后就更难了。

他还想让父亲来提亲的,但……恐怕有点难了。

快滚!齐莞拉紧被子,声音微怒地叫道。

好好,我就走了,你别再生气了。

赵言钰急忙道,转身走向窗边,回头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消失在夜色中。

齐莞待他走了,赶紧将窗户关紧了,心里狐疑,屋里这样的声响,怎么白卉还睡得那么好?(求票~~~~)推荐好友的文,《古代世婚》,下面有链接哟~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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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迁怒苏岚轩颇具名气6 赵言钰离开之后,齐莞没多久就入睡了,大概是解了某个困惑,她这一睡到天亮,醒来时,已经是精神饱满,外面阳光明媚,只是气温微凉。

白卉听到声响,撩起门帘走了进来,姑娘醒了?齐莞点了点头,在白卉和沉香服侍下梳洗之后,吃了点早膳,便去给陆氏针灸了。

陆氏的针灸疗程已经进入第二阶段,如今五天一次针灸即可,不像之前的两天一次,齐正匡这些天除了在上房过夜,就是在秋姨娘那里。

随着连姨娘的过世,一些本来巴结她,指望齐敬将来能够出息的下人见风转陀,都想找机会到上房当差,或者有些见齐正匡开始看重秋姨娘,便都转而投靠秋姨娘去了。

作为一个姨娘,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仍然保持原来的姿态,对陆氏恭恭敬敬,不管是对待齐正匡的宠爱还是下人们的刻意巴结,她都淡然处之,好像这些都与她无关似的,陆氏对于秋姨娘这样的表现很满意,认为不愧是自己身边提拔上来的,果然不像连姨娘那样嚣张放肆,越发地信任秋姨娘了。

齐莞看着被陆氏打发回去的秋姨娘一眼,心里有怪异的感觉。

她从来没怀疑过秋姨娘,但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平淡得有些出人意料,她不相信秋姨娘完全没期待,她肯定也希望瑞哥儿将来有出息吧。

并不是齐莞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经历过一世的沧桑,她对任何人都不敢全心相信,回头要让殷姑姑多看着秋姨娘才是。

替陆氏针灸之后,齐莞便想出去一趟关家药店,却被陆氏阻止。

你父亲昨夜里还在质问你和赵家是不是走得太近了,关朗毕竟是赵夫人的侄子,你这些天就少去见他们吧。

陆氏不想阻止女儿的,但她更不想女儿被齐正匡责骂。

齐莞毫不意外陆氏为什么会这样说,她和赵言钰是师兄妹的关系早已经不是秘密,齐正匡之前没有找她问话,是还想拉拢赵言钰这位状元郎,而如今没有直接找她训话,估计是老太爷的关系。

~父亲和赵大人在朝堂的事儿,为何要牵涉到我和大师兄的来往?齐莞有些不悦,对于齐正匡,她是越来越厌恶。

陆氏叹了一声,待你父亲气消了便没事。

齐莞皱眉道,父亲这不是迁怒吗?何况赵大人不过是将太子在淮江的所作所为实话实说罢了,父亲如此这般针对赵大人,也不怕落人口舌!阿莞!陆氏嗔了她一眼,这些话你在心里想想便罢了,不要随便说出来!知道了!齐莞不情不愿地应允,心里实在看不起齐正匡这种排除异己的做法。

陆氏又想起昨日齐正匡交代的一件事,太子妃这几天常提起你,说起来太子妃以前还挺喜欢你的,自从锦州回来之后,你也没去给她请安,不如明日就去一趟吧。

齐莞本想拒绝,自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之后,她只想远远避开太子这些人,又怎么还会和以前一样去跟太子妃套近乎。

可是,她突然想起关歆!关歆和王大宝还在太子府呢,无论如何她也得去一躺。

好啊,母亲可要与我一道前去?齐莞笑着问道。

明日我正好要进宫,就不陪你去太子府了。

陆氏说,明日她要去见陆贤妃。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夏竹便进来回话,说是大少爷身边的秋雁来了。

齐敬搬去外院之后,陆氏指派去他身边服侍的,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其中秋雁便是去了当大丫环,替齐敬管理整个院子。

也不知是齐敬尚且年幼,还是因为连姨娘过世后受了打击,他如今不但没有以前的嚣张,还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就是见了齐正匡,都没以前那么亲切,只是恭恭敬敬地行礼,不再上前去撒娇。

~秋雁是来回话的,说是最近齐敬不爱去上课,总是躲在屋里,还说自己生病了,可看着明明是没事,秋雁不敢做主,便急忙来告诉陆氏了。

陆氏对齐敬还算上心,听到秋雁这么说,便让夏竹一道去将齐敬带了过来。

齐莞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齐敬了,便留了下来,想看看这位大少爷又想作甚,没一会儿,齐敬便被夏竹她们带了过来,同来的还有齐茹,齐茹正好去看望这位弟弟,听说夫人要找他,于是跟着一块儿来了。

见到齐莞也在屋里,齐茹的脸色微微一僵,只要见到齐莞,她就想起宁朝云对她冷漠无视,心底便嫉恨得发疼。

齐莞却是没去理会齐茹对她快要克制不住的恨意,眼睛只是盯着齐敬看。

只是一阵子不见,这小子倒是长高了些,不过似乎瘦许多,精神也很萎靡,与从前那位飞扬跋扈的大少爷真是判若两人。

陆氏柔声问着齐敬为何不去上课。

齐敬支支吾吾地说不舒服,神情有几分心虚。

夏竹,去请李太医过来给大少爷瞧瞧,若真是不舒服,就要赶紧医治,免得将来留下什么病根。

陆氏了然地看着齐敬,低声对夏竹吩咐道。

母亲,我休息两天就好了,不必请太医。

齐敬急忙说,他其实是不想去跟着先生念那些之乎者也,齐瑞年纪比他小,书却念得比他好,先生总是夸奖他,要是换了以前,他大可将齐瑞狠揍一顿,可如今他只能在心里憋气。

陆氏含笑看着他,有病要趁早医治,不能敷衍了事,若是在外院不习惯,你可以搬回来住。

齐茹一惊,急忙抬头瞪向齐敬。

母亲,我真的没事,明天就能去上学了,真的。

齐敬急忙道,外院挺好的,我很喜欢。

如此甚好!陆氏微微一笑,看向齐茹,下个月吴夫人回到京都来,到时候兴许会到我们家里来一趟,说不定是要见上一面,你要有准备。

吴夫人?那便是齐茹未来的家婆了。

齐莞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这事儿她还是刚刚知道的,就不知齐茹听了之后心里如何想。

是,母亲!齐茹的声音微颤,脸色微微发白。

她一直想改变嫁到吴家的命运,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似乎都找不到法子。

陆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让秋雁带着齐敬回来,将齐茹留下交代了几句这几天要抓紧学习规矩礼仪的事儿。

齐茹绞着手帕,指关节微微泛白,却还是不敢反对一声,陆氏说什么,她都只能说是。

和齐茹一同离开了上房,齐莞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齐茹,心里生不出同情,当日如果不是齐茹想要设计她嫁给吴世子,她又怎么会反将她一军?有今日,都是自找的。

上一世齐茹用计抢了她的姻缘,这一次她毁了她的念想,大家扯平了一次,但还有很多,她们之间都还没算清楚。

她不想去计较太多,只要齐茹不来招惹她,她肯定不会先出手的。

回到莞园之后,齐莞给关朗写了一封信,既然她自己不能出门去找他帮忙查一查粱三少爷的事儿,那总能写信吧。

将信写好之后,齐莞便让白卉去了一趟关家药店。

而齐茹从上房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屋里,她转而去了齐敬那里,这两日她因自己心情不佳,有些疏忽了弟弟,今日才发现敬哥儿似乎不太对,所以着急想要去问个明白。

秋雁并没有阻止齐茹去看望齐敬,更没有防备似得赖在屋里不走,将齐茹请进屋里之后,她就退出去了。

见到自己的亲姐姐,齐敬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发生什么事儿?可是有人欺负你?齐茹急忙问道,她从来没见过齐敬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

他们都欺负我!齐敬哭腔浓浓地低声叫道。

谁!齐茹脸色一沉,谁还敢欺负你这个大少爷,是不是不要命了。

齐敬抽泣地说,先生只说齐瑞好,还说齐瑞的资质比我好,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些人都瞧不起我,我上次要揍齐瑞,可是他竟然敢还手,二姐姐,我们告诉父亲去吧,让父亲把那些**都赶出去!住嘴!齐茹急忙掩住齐敬的嘴,敬哥儿,如今已经不一样了……可是,要是没有齐瑞,父亲就只疼我一人了。

齐敬哭着道。

齐茹神色一动,是啊,如果父亲只有敬哥儿一个儿子……那一切就不一样了,陆氏这么多年都无所出,怎么还可能生得出儿子,将来能够继承齐家的,也就敬哥儿跟齐瑞罢了。

以父亲如今这么看重秋姨娘那**,未来有太多变数了。

齐瑞……如果没有他,一切就好办了。

可是要怎么做呢?得找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才行!姐姐。

齐敬看着齐茹突然露出阴狠的表情,有些害怕地唤了一声。

齐茹看着他怜爱一笑,敬哥儿要好好读书,只要你好好读书,父亲才会喜欢你,知道吗?齐敬点了点头,小声回道,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只会是她齐莞在屋里看书的时候,白卉已经将信送去了关家药铺,过关朗却不在,信交给了徐大掌柜,正好赵言钰也要去找关朗,听说白卉替齐莞送信给关朗,俊脸的笑容变得灿烂不少,后来那封信自然就落在他手里了。

看完了齐莞写给关朗的信,赵言钰郁闷了很久。

同样是师兄,为什么小师妹就不信任他呢?昨夜里明明可以请他帮忙去调查这个什么梁家三少爷的!偏偏却只相信关朗……看来要找关朗好好聊聊了!不过,这个梁家三少爷是何人?小师妹怎么突然关注他了?关朗不在这里,赵言钰没多逗留,但齐莞那封信也没留着给关朗,而是带着离开了,回到家里,赵言钰正想去找父亲商量事情,却被赵夫人先给叫了过去。

听说你昨晚去当贼了?赵夫人笑眯眯地让儿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花茶。

赵言钰淡定从容地喝了一口茶,母亲昨夜里睡得不好吗?就是睡得太好,才梦见你去当贼了。

赵夫人笑着说,儿子啊,本来呢,我想着这些天跟齐夫人提一下关于你和小师妹的事儿,只是如今你父亲跟齐大人闹得不怎么愉快,我也很揪心啊,齐大人要是不愿意将阿莞嫁给你,你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

臧会让他答应的。

赵言钰淡声说道。

什么办法?让你父亲去巴结太子,跟他成为一个阵营的人?赵夫人挑眉,这个法子别说赵秉德不会答应,连她都不允许。

赵言钰低下眼睑,这辈子如果齐正匡坚定要扶持太子,那和他们赵家就永远不可能同一个阵营,这的确是很令人头疼的问题。

小师妹肯定不会答应跟他私奔的……嗯,他也舍不得让她背负什么不好听的名声。

还有齐夫人。

他说,至少齐家不是每个人都跟齐正匡一样的。

赵夫人叹了一声可齐正匡才是齐家当家作主的人。

齐家还有一位老太爷,他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赵言钰说道,虽然表面看起来如今齐正匡能决定齐家的一切,但自从那日跟皇上见过齐老太爷之后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齐老太爷虽然已经退隐,不代表真的完全与世隔绝。

说起来……阿莞之前还说要学太极拳教给齐老太爷的,不如,你就亲自去一趟齐家,齐正匡就算想赶你出门,只要你说是为了给齐老太爷治病他也不敢怎样。

赵夫人得意地笑了起来,没错,就这样!要是能让齐老太爷看中你这个孙女婿,还怕他齐正匡不成。

赵言钰目光怪异地看了赵夫人一眼,比起这位亲娘,他其实一点都不无耻吧!娘,你确定,小师妹愿意嫁给我?虽然他对小师妹是势在必得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他有心结,想要她真正接纳他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不愿意,你就放手了?赵夫人反问,她是很喜欢阿莞,但不会强迫自己的儿子去娶谁,只不过知子莫若母,谁让她精明地看出儿子的心思呢,她当然要好好地帮一把。

这叫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愿意!赵言钰想也不想地回答,要他看着小师妹嫁给别人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把那个男人给了结了。

赵夫人一副这不就是了的表情,所以,好好努力,我觉得阿莞对你跟其他人还是略有不同,这是好事!是……赵言钰在心里叹了一声,如果没有他刚开始误会小师妹如今她对自己是不是会亲近一些?但,如果没有开始的误会,又怎么会知道她的与众不同?真有些头疼,当初父亲究竟怎么让娘嫁给他的?我写一封信给阿莞,你送去给她,以后每天抽时间去教齐老太爷太极拳,老人家总是比较好哄的。

赵夫人笑眯眯地说道,她这个当娘的实在太尽责了,还懂得怎么帮儿子追老婆,哪像她丈夫的婆婆,巴不得儿子把她给休了。

赵言钰面无表情地接过赵夫人写好的信,心里却想,他其实还是比较热衷夜里去跟小师妹联络感情,不过,那样做的话,他将来更难把她拐进家门。

他去了书房,跟赵秉德商量王大宝的事儿。

……歆儿找到了吗?赵秉德坐在书案后面,脸色端肃,沉声问着赵言钰。

没,阿宝没找到她。

赵言钰说,他托了小师妹帮忙,就不知能不能找到关歆。

赵秉德沉吟一会儿,要赶紧找到她,让她离开京都,免得到时候坏了事儿。

接着又道,我和齐正匡撕破脸,太子说不定会暗中对付你,虽然你是在为皇上做事,但也要小心别让人拿到把柄。

是,我知道,太子恐怕当我是在为四皇子做事。

赵言钰嘴角一挑,四皇子虽然没将他当腹,但似乎已经将他拉到他们的阵营里面了。

四皇子比太子更狠,你还是要小心。

赵秉德叮嘱儿子,他们父子俩都是纯臣,无奈被卷入四皇子和太子的风波,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赵言钰低声应着。

你母亲找你何事?赵秉德精明睿智的眼睛在赵言钰脸上扫了一眼,突然就转了个话题。

谈点事!赵言钰说,并没有说是关于齐莞的事儿,他怎么知道父亲会不会答应他跟齐正匡的女儿在一起。

为了你那个小师妹?赵秉德没有看赵言钰,只听声音却能感觉到他语气严厉了许多。

赵言钰缓缓抬头,直视赵秉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父亲,我将来的妻子,只会是她。

如果我不同意呢?赵秉德冷声问道,和齐家成为亲家,他有多少原则就得放弃,想到这一点他万分不愿意唯一的儿子和齐家的女儿有任何关系。

如果可以,他还不愿意妻子收的这个小徒弟!赵言钰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却恨坚决地说谁不同意都一样。

你先出去吧,这事儿我们以后再谈!赵秉德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他也不想在这时候和儿子讨论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话题。

就算儿子想娶,齐正匡还不见得会答应,黑脸就让别人去当好了从书房出来之后,赵言钰就往齐家去了。

齐茹不能在外院逗留太久她安抚齐敬之后,就回到了内院。

她知道如今他们姐弟二人能依靠的除了自己,就是父亲了,可是父亲有那么多的女儿,还有两个儿子,他们又是庶出的,还想要保住以前的风光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父亲只有一个儿子呢?齐瑞有秋姨娘,而齐仲有刘姨娘虽然刘姨娘并不得宠,齐仲也是呆头呆脑不得父亲喜爱,但谁又能保证将来呢?以前她还认为秋姨娘不可能得到父亲的注意呢结果如今她却是风光最好。

齐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方法来巩固父亲对他们姐弟的宠爱,她慢慢地走在花园中,低首沉思,没有发现前面有来人。

这不是二姑娘吗?怎么看起来这般没有精神,难道是刚从夫人那边回来?前面来的是刘姨娘,她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

刘姨娘,你这是要去母亲那里吗?原来刘姨娘每次从母亲那里出来,都没有精神?齐茹是惧怕陆氏,可对其他姨娘她仍然没放在眼里。

你别胡说,我可没有这样说!刘姨娘脸色微变,狠狠瞪了齐茹一眼。

齐茹冷讽一笑,低头看了齐仲一眼,刘姨娘这是要带着仲哥儿去夫人那里么?有秋姨娘和瑞哥儿在,你以为夫人会多看你们一眼。

怎么也比被撵出外院的强!刘姨娘冷笑道。

刘姨娘你以为你和仲哥儿就能安枕无忧么?敬哥儿还是父亲的长子呢,仲哥儿可什么都不是,别说比不上敬哥儿,连瑞哥儿都比不上,哎,能有什么出息呢?齐茹叹息看了齐仲一眼,眼中充满怜悯。

这话戳中刘姨娘心底的痛处,她握紧儿子的手,仲哥儿是老爷的儿子,老爷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又不是唯一的儿子……齐茹叹道,眼角瞥了刘姨娘一眼,就不打搅刘姨娘去夫人那里了,请。

齐茹让开身,请刘姨娘先行过去。

刘姨娘咬了咬牙,牵着齐仲的手去了上房。

望着刘姨娘离去的身影,齐茹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

来到上房,尚未进到屋里,刘姨娘便听到陆氏的笑声传了出来,原来真是秋姨娘带着瑞哥儿在这里,陆氏正在考问瑞哥儿学识,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中暗恨,如果老爷只有仲哥儿一个儿子,那夫人肯定会将仲哥儿当成宝一样看待的。

刘姨娘和仲哥儿来了。

秋姨娘眼尖看到她们,温声笑着开陆氏没有抬头,只是和瑞哥儿在说话。

刘姨娘勉强一笑,对秋姨娘越看越不顺眼了。

(上一章有个小86G,齐正匡有三个儿子,已经改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是我的客人午后阳光轻暖,齐莞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却见白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站在旁边。

怎么了?齐莞疑惑地问道,很少见到白卉出现这样的表情。

白卉干笑几声,姑娘,老太爷那里来了一位客人。

哪位客人?是黄老爷还是蔡太国舅?应该不可能是前者,哪有当皇上的总是微服出宫的,可能就是蔡太国舅了。

是……赵少爷。

白卉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齐莞的脸色,她可没忘记那天姑娘沉着脸从赵少爷房间出来,好像跟赵少爷有深仇大恨似的,如今应是不想听到他的名字才是。

你说谁?齐莞停下趿鞋的动作,转头看着白卉。

白卉硬着头皮说,是……是赵少爷,他如今在老太爷那里。

老爷呢?齐莞急忙站了起来,迅速换上衣裳,让白卉给自己梳发。

还没回来呢。

白卉道。

齐莞二话不说地往隐苑走去,白卉和沉香急忙跟了上去。

赵言钰是假不知还是真不懂,这时候还敢到齐家来?就算他没直接跟齐正匡冲突,但赵秉德和齐正匡的矛盾已经人尽皆知了吧,他这不是来找骂吗?来到隐苑的时候,绿枝刚好从屋里出来,见到齐莞急匆匆地过来,讶异一笑,大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老太爷在不在屋里?齐莞走上台阶,急声问道。

赵公子来了,老太爷和他去了湖边,姑娘……绿枝说着,话还没说完,便见到齐莞已经急步往湖边去了。

她诧异地看向齐莞的两个丫环,大姑娘这是要赶着去见谁啊?白卉和沉香对视一眼,姑娘哪里是赶着去见谁·是急着去赶人吧!齐莞来到后山的时候,当场就傻眼了,怔怔地看着在湖边的一老一少,两人好像抱着一个大瓜般动作怪异,齐老太爷似乎还乐在其中,不知赵言钰说了什么,令他老人家笑声洪亮地响了起来。

这是在作甚?已经走到齐莞身后的两个丫环也瞪圆了眼看着湖边的两人。

齐莞无奈地走了过去。

赵言钰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过来,目光熠熠地看着她,俊脸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齐莞不客气地剜了他一眼。

阿莞来了,去那边等着,等我把这二十四式拳法练完了再说。

老太爷说道,示意齐莞去凉亭侯着。

祖父,我有话跟赵公子说。

齐莞说道。

什么事儿那么急要现在说,一会儿再说。

齐老太爷不由分说地道,把齐莞给打发去了凉亭。

赵言钰眉梢眼角带着飞扬的笑意,如果不是怕过后小师妹生气,他此时的笑容会更灿烂。

齐莞真不知该说什么好,齐老太爷根本不理会她,只催促着赵言钰继续教他打拳。

这是太极拳,母亲让我来教给老太爷,对治疗阳亢非常有效。

赵言钰还是比较舍不得小师妹生闷气的,教拳之余还跟齐莞解释了一下。

太极拳?齐莞心中了然,原来这就是师父说的太极拳,看着老太爷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好笑地摇了摇头,还担心老太爷不肯学这个拳法的,没想到会这么感兴趣。

她本来已经准备各种方法劝他老人家学拳的。

齐菱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很多余,只好去了凉亭里等着。

这太极拳和她所见过的拳法都不一样,动作轻灵圆活,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看着赵言钰自然而高雅的动作,齐莞心里腹诽,这个人真的不管做什么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看着他耐心地教老太爷太极拳,齐莞忍不住翘起唇角。

他真的不一样……和她记忆中敬畏的那个赵言钰完全不一样,虽然还是那个人·但又好像不同一个人,究竟是她以前没了解他,还是他也不知不觉改变了?秋天过后,白昼的时间越来越短,阳光逐渐西斜,齐莞在凉亭中不知坐了多久,才见那一老一少停了下来。

她吩咐沉香送两杯温茶过去。

齐老太爷满头大汗,一边喝茶一边大力地拍着赵言钰的肩膀,好小子,这太极拳果然不错,刚柔相济,气沉丹田,由招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难怪能强/身健/体。

太极拳本就讲究动之则分,静之则合,老太爷原就是习武之人,学起来更是事半功倍,只要每天坚持,对治阳亢极为有效。

赵言钰含笑说道。

哈哈哈,如此甚好。

齐老太爷大笑起来。

赵言钰含笑说,抱着药罐子的日子怎么也比不上抱着酒罐子舒服!齐老太爷一怔,随即又大笑出声,小子,你很有出息啊!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比我那孙女强多了,她就只会偷我的酒。

祖父!齐莞好笑地舛一声,拿眼嗔了赵言钰一眼,他这讨好老太爷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赵言钰淡笑不语。

全身都是汗,我先去换身衣裳,阿莞,替我招待一下赵公子。

齐老太爷心情爽快,和赵言钰似乎相见如故,想着去换一身衣裳后再来跟赵言钰说话。

齐莞乖巧地点头答是,待老太爷前脚离开,她立刻沉下脸,时候不早了,赵大人是不是该回去了?相对于齐老太爷的满身大汗,赵言钰看起来却仍干净//清/爽,他听到齐莞下逐客令,表情十分无辜,可是,老太爷留我晚膳了。

你……齐莞气结,别说你不知道我父亲和令尊的事儿,你还敢到这儿来?赵言钰道,我只是奉我母亲你师父之命,来教老太爷太极拳而已。

你跟我祖父说了什么,他竟然会跟你学这太极拳?齐莞狐疑地问着,上次她跟老太爷提起的时候,他似乎还挺不屑的,怎么换了是赵言钰,就学得那么欢快了。

只是告诉他,每天坚持打拳,过不了多久就不用吃药了。

赵言钰笑眯眯地说。

齐莞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吧!小师妹……赵言钰突然将脸凑到齐莞面前,家父和令尊的事儿,跟我们的感情没有关系。

谁……谁跟你有感情!齐莞往后退了一步,怒目看着他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赵言钰,你以后别再出现在齐家!赵言钰瞥了不远处她两个丫环一眼,忍住想要将她拉进怀里的冲动,井水河水一样都是水,何况,我是来找老太爷的,齐老太爷可没赶我出去。

你到底想要如何?齐莞无奈地低声问着,你是什么立场,我们齐家是什么立场,你自己心知肚明,我父亲是……一定会帮太子的,到时候……我知道。

赵言钰笑着说,小师妹,不如我们私/奔吧!齐莞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赵言钰,你滚!这句话刚低吼出来,齐莞眼角便见到齐正匡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果然还是来了!她无奈地在心中暗叹,转身迎上齐正匡,父亲。

齐正匡冷冷地看了齐莞一眼,脸色阴沉地看向赵言钰,赵公子,你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莫不是令尊在朝堂上说不过本官,让你这位新科状元出马了?赵言钰淡淡一笑,齐大人,您言重了,令尊与您公务上有分歧,与在下今日拜访并无关系。

哼,是吗?齐正匡不悦地看向齐莞,听说赵公子和你是师兄妹?齐莞低声应道,是,赵夫人是女儿的师父。

她没隐瞒,反正齐正匡已经知道她会医术的事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道理齐正匡怎么会不懂,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跟敌对的同僚关系密切,他气得差点想一掌扫过去。

你是齐家的嫡女,不可随便认什么师父,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齐正匡冷冷地说。

就这么算了?什么意思?齐莞不明地看着他,父亲的意思,女儿不懂。

如果你以后还要认赵家什么人为师父,那就不是我齐正匡的女儿!齐正匡厉声对着齐莞说道,眼睛却是看着赵言钰。

这话说得太狠了,齐莞眼底闪过一抹讥讽的冷笑,齐正匡真以为她这个女儿是随他摆布的吗?赵言钰听到这话,眸色微微一沉,齐大人,何必说这种话。

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与赵公子有什么干系?齐正匡哼道。

你有出息了,还威胁自己的女儿跟同僚作对!一道沉哑的声音在齐正匡身后传来,齐老太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站在齐正匡身后,目光森严地看着他。

齐正匡急忙低下头,父亲。

赵公子是我的客人,你是不是要将他赶出去?什么时候我这隐苑轮到你来插手赶人了?齐老太爷失望地看着自己的长子,亏他在朝堂那么久了,还不懂得收敛锋芒,这种铲除异己的方法实在上不了台面。

儿子不敢,只是……如今他和赵秉德势同水火,皇上又隐隐有要将赵秉德提拔到六部的迹象,还有这个赵言钰,明里好像是保持中立,实际上是在为四皇子办事,两家既然是政敌,又何必假惺惺地来往?齐老太爷挥了挥手,你早朝廷和谁过不去跟我没关系,赵公子是我的客人,回去吧!是,父亲!齐正匡忍气吞声,也许是自幼养成的习惯,他从来不敢忤逆齐老太爷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八章 告别杨君柔可说是她心里最沉重的石头,如今这大石终于彻底地搬走了,齐莞感觉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虚幻飘渺感觉,这种感觉直到她看着杨君柔从花轿出来,进了四皇子的府邸,都感觉不到踏实。

上一世,杨君柔设计陷害她们母女,令她忍辱十年,这一次,她侥幸接着记忆让杨君柔嫁给四皇子,原以为会困难重重,没想到就这样成功了。

都已经成了四皇子的侧妃,杨君柔应该对齐正匡死心了吧,即使没死心,也不可能折腾出什么来了,如果她不想杨家受累的话,何况,齐正匡断也不敢跟一个侧皇妃有染。

想到这点,齐莞的心情更加欢快了。

白卉,去温一壶桃花酿。

齐莞笑着吩咐白卉,她身心轻松,便觉得此时应该喝上几杯小酒助兴。

白卉一大早便跟着齐莞去观赏了杨君柔的迎亲队伍,自是知道齐莞何事欢喜,她脆声地应着,诶,奴婢这就去准备。

齐莞一手托着下颌,墨玉般莹润明亮的眼眸眯成一线,看着窗外艳丽的夕阳,想象此时四皇子府里的热阄情景,柔嫩粉唇勾起一抹微笑,许久没这么心情畅快了。

很快,白卉端来一壶用热水温着的桃花酿,还配了几样送酒的小菜,姑娘也就在锦州城的时候尝试过桃花酿,自回了京都,一直都没喝过。

今日突然有兴致。

齐莞笑着说,你下去吧,不必在这里服侍,我一个人独饮更有乐趣。

白卉应了一声,撩帘出去了。

齐莞独酌夕阳中,不知不觉,竟将一壶桃花酿都喝了干净,她酒量不算差,一壶桃花酿不至于喝醉许是因为心情放纵,她却觉得醉意朦胧,吃吃笑了一会儿,便倒在床榻上沉睡过去。

梦中再也没有血染的雪景,没有凄厉的哭叫声,她终于摆脱了上一世的梦魇,真好!真好!白卉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微笑入睡的齐莞,她会心一笑,服侍齐莞脱下衣裙只余一件中衣,盖上软被之后,这才退了出去。

窗外,已经是夜色渐浓。

整个齐宅一片宁静,暗角灯火忽暗忽明,今夜天气微冷,所有人早已经在被窝中安静入眠,就连守夜的小厮婆子也连连打着哈欠谁也没有发现后门围墙外一道黑影轻快翻跃进花园中,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黑影仿佛如入无人之地,又如在自家宅里行走轻易就找到了目的地,他脚下一点地,飞跃过了院门,轻步走到他思念依旧的闺房窗外,也不知他究竟怎么走路的,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伸手要打开窗户,却发现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能打开。

是为了防他吧……朦胧的月色下,那张俊美的脸庞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人不是别人自然是想要再次摸进小师妹屋里的赵言钰。

一个窗户,又怎么能够挡住他?如果不是小师妹好几日没去隐苑,他想见她又见不到面,今晚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大掌不知怎么在窗上一震,窗口轻易就打开了。

屋里有淡淡的酒香味,他的小师妹薄被沉睡呼吸绵绵柔软,根本不知有外人进入闺房。

赵言钰借着月色望着她姣好的容颜,心尖仿佛有羽毛轻轻拂过,变得柔软如水,盯着她微张的小嘴,他终是忍不住,低头亲吻了一下。

是桃花酿……笑容浮上赵言钰的眼睛,小师妹难得会喝酒,想来今日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她开心喝酒,他却在隐苑郁闷思念着她。

忍着要再次吻她的冲动,赵言钰先撩开门帘出去,隔空对着在外间守夜的白卉点了一穴,这才重新回到屋里。

齐莞不知何时翻个身,露出莹润洁白的肩膀,纤细白皙的锁骨隐约可见,赵言钰如子夜般深幽的眸子沉下几分,嘴角泛起苦笑,替她掖了掖被角,挡住令他血液沸腾的春色。

小师妹,你究竟对我有何心结?他喃喃问着,低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有磁性韵味。

回答他的,是齐莞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继续沉睡。

赵言钰的喉结动了一动,慢慢地低下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明明一开始并不喜她的,却不知为何渐渐就上心了。

一旦上心,便不愿意放开。

他的指尖不知不觉抚上她的脸颊,流连着不愿意离开。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打搅自己的睡眠,齐莞秀眉一蹙,挥手将脸上的爪子拍走。

赵言钰轻笑出声,忍不住在她身边的位置半躺下来,将她轻搂入怀,鼻息间充满她清冽的体香和桃花酿香味,他低声问着,今日有何事欢喜呢?她的呼吸绵柔地拂在他脖子里,将他的克制力一点一点地消磨干净。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低头吻住她的唇,本是想浅啄即止,但思念太甚,一时忘情,逐渐索取深入,舌尖不自觉滑进她檀口中,汲取她的芬芳甜蜜。

感觉真好!他在心里喟叹一声,大掌伸到被子里,紧紧贴着她的腰,逐渐加深这个吻,呼吸变得粗而重。

本来睡得极好的齐莞突然觉得嘴鼻都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越来越困难,特别是嘴里好像有什么又湿又软的东西在动着,她扇睫轻轻一颤,睡眼惺忪地睁开了,怔怔地看着在她眼前放大的俊脸。

赵言钰没有发现怀里的佳人已经醒来,他将她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滚烫紧绷的身子,细密的吻落在她娇嫩的脸上,然后含|住她如珍珠般的耳垂,用力地搅动了几下。

齐莞上一世也经历过人事,很快就知道贴着她小腹的那僵硬滚烫是什么东西,而她也不知不觉被吻的全身发热。

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齐莞猛然一惊,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谁?赵言钰低哑地笑了一声,将她重新拉进了怀里,霸道地堵住她的唇,舌尖轻巧滑入,强迫她的与自己交缠。

唔……齐莞用力挣扎着,赵言钰?又是这个王八蛋,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真舍不得放开她!赵言钰想着,可还是离开她的唇,低眸含笑地看着她。

齐菱满心怒火,哪里会给他好脸色,膝盖用力一顶,想将他踢下去。

奈何身手不如人家,膝盖刚动就被按住了,赵言钰轻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小师妹,你这一踢,将来可是要吃亏的。

混蛋!你给我滚,滚!齐莞忽略他在耳边传递来的酥麻感,这觉得羞恼气怒,想将他彻底赶下去。

阿莞!赵言钰低柔地叫了一声,强迫她与自己十指紧扣,我好久没见你了。

语气竟然还有几分委屈!好像齐莞不去隐苑是多大的错。

齐莞咬牙切齿地道,这跟你半夜跑到我屋里非礼我有何关系?见不到你,我心里不安。

赵言钰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小声嘟嚷着。

你心安与不安跟我没干系,你再不滚,我就叫人进来了。

齐莞咬牙了再咬牙,却深知自己不可能大声呼救,因为这会影响到她的名声,如果她没了名声,母亲在齐家的日子会更难过。

赵言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要离开京都几天,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小师妹,你就这样赶我走,太无情了。

你去哪里关我什么事!她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

别恼我,我是见不到你,才不得不这样做,明日我就要去王家村了,不知何时能回来。

赵言钰翻了个身,不在压着她的身子,但仍将她搂在怀里,你要关朗去查粱家的三少爷,我已经替你查出来了,这人表面斯文有礼,实际心胸狭窄,脾气暴躁,若不是亲近的人,是不知他真面目的。

齐莞一怔,回头诧异地看他,你查出来了?可有证据?这里都是他身边亲近的人,只有从这些人入手才能查出来。

赵言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你交给叶家的人去查,否则就算你查清楚了,叶家未必信你。

你怎么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她查梁家三少爷是为了叶紫若?赵言钰勾唇一笑,他的小师妹要查别的男人底细,他怎么可能不先查清楚为什么。

以后有什么事儿让白卉找我,别再去找关朗,嗯?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

齐莞沉默了许久,才冷声开口,你以后别在半夜出现在我屋里,别逼我以后真的远远避开你。

你真如此厌我?赵言钰身子一僵,将她的身子板了过来,低眸望着她。

她讨厌他吗?并不,但她就是不喜欢他总是这种将一切掌握在手里的感觉,她不想被他牵着走。

见她不回答,赵言钰还是在心底松了口气,至少她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他。

别生气,我这就离开,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赵言钰柔声说着,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如果他再有下次,那就别想再见到她了。

赵言钰不舍地将她推开,下了床榻,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齐莞咬了咬唇,并没有问他去王家村作甚。

看着他走到窗边,她才轻声说道,我去过太子府了,没有见到关歆,过几日我会再去一趟。

你自己要小心。

赵言钰嘴角微翘,低声说道。

(本章完)第一百三十七章 夫妻吵架有齐老太爷护着,齐正匡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赶走赵言钰的话,更别说教训齐莞了,在老太爷面前,他从来不会对这个女儿说一句重话的。

但他心里的闷气却不是这么容易就消失的,他去了上房,将陆氏训了一顿,如果不是她在锦州城的时候没有好好管教女儿,怎么会让齐莞不学无术,还跟赵夫人学了什么医术,简直就是败坏名声之类的云云。

陆氏面无表情地听他教训着,又将自己的女儿骂得一无是处,好像不跟着他一起将赵家恨之入骨就不是他生的一样,开始她还会说几句好话,越听他那些责备阿莞的话,陆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老爷不是今日才知道阿莞是赵言钰的师妹,她跟赵夫人学习医术,妾身在前阵子就与您说过,您当时可什么都没说。

陆氏站在齐正匡面前,声音平静地说着,即使她心里生气,也没有表现出来。

阿莞当时为襄王妃治病的事儿渐渐就传出风声,齐正匡那时候还特意问过她,她也简单地说过女儿在锦州城跟赵夫人学习医术的事情,当时他还表现得很欣慰,甚至还要阿莞多去襄王府走走,跟牡丹郡主多联络,怎么过不了几日,阿莞就成了不学无术没规没距的了?齐正匡也没想到陆氏会反驳他,他在齐老太爷那边已经够窝囊气了,连自己的妻子也要跟他顶嘴,心中怒火腾腾地升了起来,赵秉德处处与我作对。

别人若是见着我的女儿还拜他夫人为师,会怎么看待我们齐家?你教女不善。

还要强词夺理。

老爷如今究竟想要阿莞怎么做?陆氏问道,她陆家也是大家族,家中父兄在朝为官,即使和同僚意见不合,从来不会要求家中女眷要同仇敌忾,一个真正有出息的男子,是不会让妻儿跟着与人为敌的。

以后不许再跟赵家任何人来往!齐正匡道,以为陆氏在讨好他。

陆氏扬唇笑了笑,让阿莞背信弃义。

不认自己的师父,这对阿莞的名声就很有益处么?齐正匡大手一拍桌面。

你就知道纵容自己的女儿!让女儿做一个尊师重道的人,这就是纵容么?陆氏反问道。

你……齐正匡气得腮边轻抖几下,他一直认为陆氏温柔贤惠,对他百依百顺,没想到在女儿这件事上竟然敢跟他唱反调。

老爷,您和赵大人意见不合,京都很多人都知晓了,若是让别人您因此不许阿莞跟她的师父来往。

别人会怎么想您?阿莞拜赵夫人为师的时候。

您和赵大人可还没分歧。

陆氏叹了一声,她不想真的惹齐正匡生气,但也不会为了讨好他而委屈阿莞。

齐正匡哼了一声。

恼羞成怒地喝道,你有闲心去放纵女儿,还不如想想怎么生个儿子吧!这话太伤陆氏的心,一下子将陆氏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哼!齐正匡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陆氏微颤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指甲嵌入肉中也不觉得疼痛,再痛也没有心痛,她知道自己没有为齐家生下嫡子理亏,但这些年来,她尽心尽力地为他操持,看着他纳一个又一个的妾室,她从来不曾说一句什么,她以为就算自己没能为他生儿子,他至少会怜惜她这些年对齐家的付出……原来也不过如此,她明知他是个凉薄之人,却还奢望他对自己能不同,真是可笑!夏竹从外面进来,见陆氏脸色发白摇摇欲坠,急忙过去扶住她,夫人,您没事吧?姑娘呢?陆氏低声问道。

还在老太爷那儿呢。

夏竹回道,心里却想老爷究竟跟夫人说了什么,怎么让夫人仿佛一下子伤心成这样。

陆氏喃喃问,那老爷……往哪边去了?夏竹犹豫了一下,似是去了秋姨娘那儿。

齐正匡确实来了秋姨娘这里,他满肚子怒火地进了屋,将齐莞和陆氏骂了一遍,觉得她们虽然是他的妻女,可是一点都不为他着想,还跟他唱反调,实在是太过分了。

秋姨娘默默地在旁边听着,偶尔轻抚齐正匡的胸膛劝他莫要动怒,也没有开口说一句陆氏和齐莞的不是。

发泄了怒气,齐正匡这才回头看了秋姨娘一眼,发现今日秋姨娘穿了一套比较艳色的新衣裳,衬得她原本小家碧玉身姿多了几分妩媚动人,齐正匡觉得满腔怒火转而变成了小腹的一股邪火。

发现齐正匡变得幽暗的眼神,秋姨娘柔柔一笑,丰满的胸脯贴紧齐正匡的手臂,老爷,夫人也是爱女心切,何况赵夫人还治好了她的病,夫人想必不是故意惹老爷您生气的。

齐正匡伸手用力揉着秋姨娘的柔软酥胸,声音暗哑地哼道,治好了病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不能生儿子。

老爷……秋姨娘心软身热,细喘起来,您还有瑞哥儿!没错,我还有瑞哥儿跟敬哥儿!齐正匡呼吸粗重,将秋姨娘整个人抱了起来,压到床榻上。

秋姨娘闻言,双手缠上齐正匡的肩膀,温柔顺从地回应着他。

……送走赵言钰之后,齐莞以为像他这么骄傲的人,今日被齐正匡这般赶人,下次应该不会再来了,不过她还是低估了他的决心。

接下来数日,赵言钰都准时出现在隐苑,齐莞每日得知他又来找老太爷,都想忍着不去理他,可最后还是到隐苑去看一眼才放心。

他似乎和老太爷相处得很好,简直都快成了忘年交了!不过,幸好这些天齐正匡没再继续到隐苑了,但他也好几日没踏进上房一步,整个齐家都知道他在故意冷落陆氏。

想到这点,齐莞对齐正匡就更加厌恶,但她却没办法改变什么。

时间缓缓而过,晃眼,凛冬将至,杨君柔也终于嫁给了四皇子,那日,齐莞特意去观赏迎亲队伍,看着杨君柔从西角门进了四皇子的府邸,她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终于……(月底了,求个粉红票~~)第一百三十八章 告别杨君柔可说是她心里最沉重的石头,如今这大石终于彻底地搬走了,齐莞感觉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虚幻飘渺感觉,这种感觉直到她看着杨君柔从花轿出来,进了四皇子的府邸,都感觉不到踏实。

上一世,杨君柔设计陷害她们母女,令她忍辱十年,这一次,她侥幸接着记忆让杨君柔嫁给四皇子,原以为会困难重重,没想到就这样成功了。

都已经成了四皇子的侧妃,杨君柔应该对齐正匡死心了吧,即使没死心,也不可能折腾出什么来了,如果她不想杨家受累的话,何况,齐正匡断也不敢跟一个侧皇妃有染。

想到这点,齐莞的心情更加欢快了。

白卉,去温一壶桃花酿。

齐莞笑着吩咐白卉,她身心轻松,便觉得此时应该喝上几杯小酒助兴。

白卉一大早便跟着齐莞去观赏了杨君柔的迎亲队伍,自是知道齐莞何事欢喜,她脆声地应着,诶,奴婢这就去准备。

齐莞一手托着下颌,墨玉般莹润明亮的眼眸眯成一线,看着窗外艳丽的夕阳,想象此时四皇子府里的热阄情景,柔嫩粉唇勾起一抹微笑,许久没这么心情畅快了。

很快,白卉端来一壶用热水温着的桃花酿,还配了几样送酒的小菜,姑娘也就在锦州城的时候尝试过桃花酿,自回了京都,一直都没喝过。

今日突然有兴致。

齐莞笑着说,你下去吧,不必在这里服侍,我一个人独饮更有乐趣。

白卉应了一声,撩帘出去了。

齐莞独酌夕阳中,不知不觉,竟将一壶桃花酿都喝了干净,她酒量不算差,一壶桃花酿不至于喝醉许是因为心情放纵,她却觉得醉意朦胧,吃吃笑了一会儿,便倒在床榻上沉睡过去。

梦中再也没有血染的雪景,没有凄厉的哭叫声,她终于摆脱了上一世的梦魇,真好!真好!白卉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微笑入睡的齐莞,她会心一笑,服侍齐莞脱下衣裙只余一件中衣,盖上软被之后,这才退了出去。

窗外,已经是夜色渐浓。

整个齐宅一片宁静,暗角灯火忽暗忽明,今夜天气微冷,所有人早已经在被窝中安静入眠,就连守夜的小厮婆子也连连打着哈欠谁也没有发现后门围墙外一道黑影轻快翻跃进花园中,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黑影仿佛如入无人之地,又如在自家宅里行走轻易就找到了目的地,他脚下一点地,飞跃过了院门,轻步走到他思念依旧的闺房窗外,也不知他究竟怎么走路的,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伸手要打开窗户,却发现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能打开。

是为了防他吧……朦胧的月色下,那张俊美的脸庞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人不是别人自然是想要再次摸进小师妹屋里的赵言钰。

一个窗户,又怎么能够挡住他?如果不是小师妹好几日没去隐苑,他想见她又见不到面,今晚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大掌不知怎么在窗上一震,窗口轻易就打开了。

屋里有淡淡的酒香味,他的小师妹薄被沉睡呼吸绵绵柔软,根本不知有外人进入闺房。

赵言钰借着月色望着她姣好的容颜,心尖仿佛有羽毛轻轻拂过,变得柔软如水,盯着她微张的小嘴,他终是忍不住,低头亲吻了一下。

是桃花酿……笑容浮上赵言钰的眼睛,小师妹难得会喝酒,想来今日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她开心喝酒,他却在隐苑郁闷思念着她。

忍着要再次吻她的冲动,赵言钰先撩开门帘出去,隔空对着在外间守夜的白卉点了一穴,这才重新回到屋里。

齐莞不知何时翻个身,露出莹润洁白的肩膀,纤细白皙的锁骨隐约可见,赵言钰如子夜般深幽的眸子沉下几分,嘴角泛起苦笑,替她掖了掖被角,挡住令他血液沸腾的春色。

小师妹,你究竟对我有何心结?他喃喃问着,低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有磁性韵味。

回答他的,是齐莞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继续沉睡。

赵言钰的喉结动了一动,慢慢地低下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明明一开始并不喜她的,却不知为何渐渐就上心了。

一旦上心,便不愿意放开。

他的指尖不知不觉抚上她的脸颊,流连着不愿意离开。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打搅自己的睡眠,齐莞秀眉一蹙,挥手将脸上的爪子拍走。

赵言钰轻笑出声,忍不住在她身边的位置半躺下来,将她轻搂入怀,鼻息间充满她清冽的体香和桃花酿香味,他低声问着,今日有何事欢喜呢?她的呼吸绵柔地拂在他脖子里,将他的克制力一点一点地消磨干净。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低头吻住她的唇,本是想浅啄即止,但思念太甚,一时忘情,逐渐索取深入,舌尖不自觉滑进她檀口中,汲取她的芬芳甜蜜。

感觉真好!他在心里喟叹一声,大掌伸到被子里,紧紧贴着她的腰,逐渐加深这个吻,呼吸变得粗而重。

本来睡得极好的齐莞突然觉得嘴鼻都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越来越困难,特别是嘴里好像有什么又湿又软的东西在动着,她扇睫轻轻一颤,睡眼惺忪地睁开了,怔怔地看着在她眼前放大的俊脸。

赵言钰没有发现怀里的佳人已经醒来,他将她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滚烫紧绷的身子,细密的吻落在她娇嫩的脸上,然后含|住她如珍珠般的耳垂,用力地搅动了几下。

齐莞上一世也经历过人事,很快就知道贴着她小腹的那僵硬滚烫是什么东西,而她也不知不觉被吻的全身发热。

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齐莞猛然一惊,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谁?赵言钰低哑地笑了一声,将她重新拉进了怀里,霸道地堵住她的唇,舌尖轻巧滑入,强迫她的与自己交缠。

唔……齐莞用力挣扎着,赵言钰?又是这个王八蛋,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真舍不得放开她!赵言钰想着,可还是离开她的唇,低眸含笑地看着她。

齐菱满心怒火,哪里会给他好脸色,膝盖用力一顶,想将他踢下去。

奈何身手不如人家,膝盖刚动就被按住了,赵言钰轻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小师妹,你这一踢,将来可是要吃亏的。

混蛋!你给我滚,滚!齐莞忽略他在耳边传递来的酥麻感,这觉得羞恼气怒,想将他彻底赶下去。

阿莞!赵言钰低柔地叫了一声,强迫她与自己十指紧扣,我好久没见你了。

语气竟然还有几分委屈!好像齐莞不去隐苑是多大的错。

齐莞咬牙切齿地道,这跟你半夜跑到我屋里非礼我有何关系?见不到你,我心里不安。

赵言钰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小声嘟嚷着。

你心安与不安跟我没干系,你再不滚,我就叫人进来了。

齐莞咬牙了再咬牙,却深知自己不可能大声呼救,因为这会影响到她的名声,如果她没了名声,母亲在齐家的日子会更难过。

赵言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要离开京都几天,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小师妹,你就这样赶我走,太无情了。

你去哪里关我什么事!她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

别恼我,我是见不到你,才不得不这样做,明日我就要去王家村了,不知何时能回来。

赵言钰翻了个身,不在压着她的身子,但仍将她搂在怀里,你要关朗去查粱家的三少爷,我已经替你查出来了,这人表面斯文有礼,实际心胸狭窄,脾气暴躁,若不是亲近的人,是不知他真面目的。

齐莞一怔,回头诧异地看他,你查出来了?可有证据?这里都是他身边亲近的人,只有从这些人入手才能查出来。

赵言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你交给叶家的人去查,否则就算你查清楚了,叶家未必信你。

你怎么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她查梁家三少爷是为了叶紫若?赵言钰勾唇一笑,他的小师妹要查别的男人底细,他怎么可能不先查清楚为什么。

以后有什么事儿让白卉找我,别再去找关朗,嗯?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

齐莞沉默了许久,才冷声开口,你以后别在半夜出现在我屋里,别逼我以后真的远远避开你。

你真如此厌我?赵言钰身子一僵,将她的身子板了过来,低眸望着她。

她讨厌他吗?并不,但她就是不喜欢他总是这种将一切掌握在手里的感觉,她不想被他牵着走。

见她不回答,赵言钰还是在心底松了口气,至少她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他。

别生气,我这就离开,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赵言钰柔声说着,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如果他再有下次,那就别想再见到她了。

赵言钰不舍地将她推开,下了床榻,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齐莞咬了咬唇,并没有问他去王家村作甚。

看着他走到窗边,她才轻声说道,我去过太子府了,没有见到关歆,过几日我会再去一趟。

你自己要小心。

赵言钰嘴角微翘,低声说道。

(本章完)第一百三十九章 吴家母女转眼过去了十数日,赵言钰当真不曾再出现在她眼前,自然也没去隐苑,齐老太爷早已知他要出远门,所以并不觉得奇怪日日前来的赵言钰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齐家后院依旧一片消沉低迷,齐正匡除了秋姨娘那里,便是宿在书房,往日与陆氏相敬如宾的情景不知早已经不见了,所有人都以为秋姨娘会趁势而起,取代连姨娘当日在齐家的风光,然这原是陆氏身边丫环的姨娘却依旧不卑不亢地以陆氏马首是瞻,不见一丝一毫的得意飞扬,不仅令齐正匡更加喜爱她,连陆氏也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

这些天,没有赵言钰的半夜骚扰,齐莞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单调,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除了给陆氏针灸,她便是到隐苑看着老太爷打太极拳,如今就算没有赵言钰,老太爷也能将太极拳耍得极好了。

不过,陆氏因为齐正匡的冷落,心情难免受了影响,虽不至于郁郁寡欢,但笑容减少,让齐莞看着心里难受,却不知如何开导她,只能以身体为由,劝她莫要纠结于心。

说起来,今日她为母亲把脉,觉得脉象似乎有些不同,她担心自己脉错,所以不敢声张,明日再确定一下好了。

如此打算,齐莞便拿起医书细细看了起来,约过了半响,白卉拿着一张请帖撩帘进来,姑娘,四皇子府的杨侧妃给您送了帖子。

齐莞放下手中的书,一时还没想起谁是杨侧妃,待看到帖子的落款,她才想起来了,是已经嫁给四皇子当侧妃的杨君柔呢。

杨君柔竟然还会下帖给她?真真是稀奇了。

姑娘,您要去四皇子府吗?白卉问道,齐正匡似乎极少跟四皇子来往。

去,怎么不去呢?杨侧妃好意相邀,我若拒绝,岂不是会落人口实,以为齐家当真与四皇子交恶,何况,杨君柔还将我们视为恩人呢,怎么能不给她报恩的机会。

齐莞含笑说道。

她倒是想知道,杨君柔到了如今,还想耍什么幺蛾子出来。

放下帖子,齐莞往上房去了。

却不巧遇到陆氏有客人,这客人齐莞并不陌生,是从锦州城远道而来的汝南侯夫人母女,吴夫人在京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还以为她只是来看一眼未过门的媳妇,可齐茹是见了好几次,也没见这位夫人打道回锦州,齐莞这才明白,吴夫人是打算在京都住很长一段时间了,至少在没将吴盈的婚事定下来之前,她们母女是不会离开的。

这是齐莞在京都第一次见到吴氏母女,因为她跟吴盈在锦州城有嫌隙,所以可以避开与她们见面,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进门行礼之后,齐莞对吴盈微微一笑,站到陆氏身后,眼睛落在低眉顺耳站在一旁的齐茹身上。

上次齐茹见过汝南侯夫人之后,回了屋里痛哭一场,这事儿有丫环偷偷告知她,想来是被汝南侯夫人刁难了吧,观这位夫人的面相,也知是为难以相处的,齐茹将来到了吴家,处境可见一斑,何况那吴世子还不是个懂得怜花惜玉之人。

齐茹似是察觉到齐莞的目光,眼睑微抬,冷冷瞥了一冷光过来,齐莞淡淡一笑。

大姑娘数月不见,样子似乎更出挑了。

吴夫人没忘记齐莞当日是怎么在锦州城毁了自己女儿的名声,看向她的眼神极为挑剔。

哪里,还不是这样。

陆氏笑着说。

大姑娘可有婚配了?吴夫人又问。

陆氏回道,尚未有婚配,我这女儿性子与旁人不同,想要找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可不容易。

吴夫人连忙道,那与我这女儿一样,认定了便不容易改了。

哦?吴姑娘要定亲了么?陆氏眼梢一扬,含笑看向吴盈。

吴盈神情冷漠地看了齐莞一眼,她对齐莞怨恨仍在,此时见令自己在穷乡僻壤禁足半年的人就在眼前,她恨不得过去狠甩两个耳光,但她更加清楚,如果她真的这么做,那她下场肯定比上次更惨。

说起来,我们侯爷倒是看中了一人,如今就差个媒人帮忙撮合,齐夫人,这事儿还得麻烦你呢。

吴夫人笑容殷勤了起来,热乎地拍了拍陆氏的手。

陆氏来了兴趣,原来这些天总在她这儿磨蹭的吴夫人是想让她当媒人呢, 不知是哪家才俊?这户人家你也认识,便是锦州的知府赵家,我们盈儿自幼与状元郎青梅竹马,都是在锦州城长大的,如今两人都到了适婚年纪,你看,这媒人当不当得? 吴夫人笑着道。

同个锦州城长大便是青梅竹马?这话亏吴夫人说得出来,齐莞抿紧了唇,差点笑了出来,只不过看到吴盈脸上那娇羞的模样,她心里堵了一下。

陆氏不留痕迹地看了齐莞一眼,没想到吴家竟然看上赵言钰,就吴盈这样的姑娘,也配得上赵言钰?当然,这些话她不会哀-现出来,别说她不会为吴家当这个媒人,就算她有心,此时也是不能答应,吴夫人,不瞒你说,我们齐家跟赵家如今是什么情景,只怕你也知道,这个媒人……只怕是我当了反而会误事。

对啊,听说齐正匡跟赵秉德水火不容,如果请齐夫人去当媒人,反而招了齐家厌恶怎么办?吴夫人尴尬地笑了笑,她竟然忘记这样重要的干系,那,那就算了。

吴盈扬了扬下颌,挑衅地看向齐莞。

齐莞眼底掠过一抹嘲讽的淡笑,若是能轻易嫁给赵言钰,她吴家母女怎样千里迢迢从锦州城跑到京都来?齐茹冷眼看着一切,心里冷笑不言。

送走了吴家母女,齐茹也跟陆氏告退,回到屋里之后,丫环悄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齐茹笑了起来,刘姨娘果然是蠢人,便让她去唆摆,我自会去交代敬哥儿。

翌日,齐莞带着白卉和沉香去了四皇子府,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直到她回来了才知道,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月底,求粉红票哟~~~~~)(本章完)第一百四十章 四皇子府齐莞第一次到四皇子府来,因为齐正匡跟太子关系密切,所酗齐家跟四皇子府极少来往,但并不是完全敌对。

齐正匡没有得罪四皇子,至少在表面上,他仍十分尊敬这位皇子。

杨君柔的随嫁丫环碧波亲自出来将齐莞迎接进去,坐在青釉软轿中,齐莞将四皇子府的后院打量了一遍,想必在几位皇子之中,唯有四皇子的府邸能和太子相媲美了,换了其他皇子,谁敢这么嚣张飞扬地将府邸建造得辉煌富丽?碧波走在前面,低首不语,对于自家主子这时候还要跟齐姑娘过不去,她觉得实在很没必要,但作为奴婢,她什么都不能说,即使是说了,主子未必会听。

来到杨君柔的院子里,这是除了正院之外最大的院子了,四皇子对杨君柔还是很不错的。

杨君柔已经梳了个妇人头,穿着一袭紫色绣牡丹的月华裙,衬得她清艳中带了几分贵气,她冷眼看着齐莞从外面走进来,嘴角勾起一抹笑。

杨侧妃。

齐莞曲膝一礼,笑盈盈地看着她。

齐姑娘近来气色不错。

杨君柔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齐莞坐到一旁的圆凳,语带讥讽地开口说道。

齐莞一眼就瞧见拜访在床榻旁边高几上的玉壶,还有墙壁上最显眼处那块翡翠石榴花挂牌,果然不出她意料,杨君柔对齐正匡还是有念想。

托杨侧妃的福,最近我确实过得不错。

齐莞含笑说道。

如今只要看到齐莞,杨君柔便想起自己不能与相爱之人白首偕老都是因为她,心底的怒火便腾腾地往上升,可是,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她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不了命运,既然已经嫁给四皇子了,那么她要谋求的就必须更多。

听说赵言钰是你的三师兄?杨君柔没有看向齐莞,而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指甲。

齐蔻了挑眉,怎么提起赵言钰了?是,又如何?如今局势你自是一清二楚,齐老爷……提起齐正匡,杨君柔语气一滞,顿了顿才继续道,虽与太子来往甚密,但谁又能保证将来的事儿呢,你说是吧?赵言钰是有才之人,应当择良木而栖才是,你既是他师妹,也应该多加提醒,是吧?齐莞点了点头,大概猜到杨君柔今日找她的目的。

她就知道,只要杨君柔认命嫁给四皇子,绝对不会碌碌无为在后院当一个贤妻良母,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杨君柔问道。

齐莞微笑,低声说,阿莞只是弱质女流,怎懂得朝局上的事儿,将来如何,自然是将来才知道,杨侧妃究竟要我作甚,不如直说。

你装糊涂是天下第一!杨君柔讥讽说道,你可愿去为四皇子当说客?谢谢杨侧妃夸奖!齐莞笑眯眯地道,杨君柔想要赵言钰真心加入四皇子的阵营,言语中也隐隐有想要齐正匡改变风向的意思,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我何德何能,怎能说得动状元郎呢。

如果齐正匡跟赵言钰真的站到四皇子这边的话,那太子就完全不是对手了,而杨君柔到时候肯定会因为拉拢这两人有功,从而得到四皇子和慕容家的重视,最大的得益者还是她。

万一真的让四皇子成功了,将来杨君柔要杀得第一人肯定就是她,她有那么蠢去和这个蛇蝎女人合作吗?杨君柔沉下脸冷扫齐莞一眼,你这是应还是不应?若不是四皇子得知她跟齐家母女有交情,暗示她可以通过她们拉拢赵言钰和齐正匡,她怎么可能还会找她们,不愿找陆氏,是不想让自己嫉妒得发狂,可将齐莞叫来,她心里一样添堵。

难道除了赵言钰和齐正匡,就没人能找了吗?就算我有心,也不知从何做起,杨侧妃,还请见谅我无知幼稚。

齐莞叹息说道。

话已经到这份上了,杨君柔自是明白齐莞的意思,也罢,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说,希望以后你莫要后悔。

她只会让别人后悔!齐莞在心里说道,杨君柔在没嫁给四皇子之前,只是一个一心想要勾引齐正匡的深闺女子,如今她虽有野心,但对朝局未必看得明白,就连齐莞这个有前世记忆的人,都觉得如今很多东西都看不透,何况是杨君柔呢?旁观才是明哲保身的方法,如果可以,她还想齐正匡安分当一个纯臣,别到时候连累了整个齐家,只是老太爷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想来一切迤在他老人家控制中,她才没去暗中去做些什么。

不到一会儿,齐莞觉得杨君柔该说的都说了,便起身告辞,杨君柔没再多说什么,脸色有些阴郁地让另一个丫环将齐莞送出门。

姑娘……碧波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杨君柔,小心翼翼地开口叫了一声。

既然没有利用价值,那么先前所有的过节便不能一笔勾销,让人暗中去查的事儿怎么样了?杨君柔冷冷地问道。

碧波低声说,听说齐莞与齐家的二姑娘常有争端,而且,去年齐莞还当众打了汝南侯的女儿一巴掌,如今吴家母女也在京都了。

汝南侯的女儿?杨君柔眼色微微一亮,找个时间见一见,还有,看看齐家二姑娘最近可有外出,查明她的行踪。

是,奴婢这就去交代。

碧波低声说着。

齐莞回到齐家的时候,还不到午时,刚从马车下来,她便觉得不对劲,有数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匆忙进了大门,家里的小厮都没发觉她的存在。

发生什么事儿了?她心头一跳,有不好的预兆,拦了一个领着大夫进门的小厮问道。

大少爷和二少爷打架,二少爷将大少爷的头打破并将人推进池塘里,如今大少爷生死未卜……小厮见是齐莞,急忙行了一礼,将早上发生的事告知她。

瑞哥儿把敬哥儿打了?齐莞一惊,顾不得再问详细些,急急地往敬哥儿的院子而去。

这事儿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瑞哥儿怎么可能打敬哥儿?无缘无故的,两人为何要打架,敬哥儿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出事,并不是齐莞多疼爱敬哥儿,她只是直觉,齐敬如果在这时候出事,对母亲绝对没有好处!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如给一纸休书刚走进齐敬的院子里,便听到齐茹撕心裂肺的哭声,再走近,秋姨娘低低啜泣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就是没听到陆氏的声音。

齐莞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走进去。

屋里除了围在窗边不知在给齐敬作甚的大夫,还有跪倒在地上的齐茹和秋姨娘,陆氏则脸色有些微白地站在齐正匡面前。

齐莞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齐正匡身上,自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见到齐正匡脸上出现这样震怒的表情,好像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给掐死了,他眼前的人只有陆氏。

你究竟是怎么教女儿的?你不能为我生下嫡子便罢了,还将女儿教成这样一个心肠狠毒的人,你……你是不是要我齐正匡断子绝孙才满意?齐正匡冲着陆氏怒吼着,并没有发现齐莞已经进来了。

阿莞究竟做错什么?难道是她怂恿瑞哥儿和敬哥儿打架?老爷您这责骂太没道理了。

陆氏扬起下巴,美丽的脸庞血色淡白,我最大的错,无非是不能为你生下儿子,你若是介意,大可将我休弃,我无所出,你休了我,我亦无怨言!齐正匡气怒道,若不是她对瑞哥儿说的那番话,瑞哥儿怎会对自己的兄长动手?今日她们兄弟二人会不和,终归还是因为你这个当母亲的没有好好尽责,你平时难道不关心她们的学业吗?敬哥儿失去生母,你作为嫡母对他竟然丝毫不关心,他被先生嗤笑你也不知?家里有这种势利偏心的先生,你也不知,你究竟怎么当得这个夫人?这责备很严重,一字一句犹如利剑刺得陆氏更加无地自容,并不是她认为自己真的错了,而是她没想到齐正匡竟这般不给她留脸面,当着外人,当着满屋的下人儿女就这样呵斥她,她以后在这个齐家还有什么尊严?老爷,不关夫人的事,都是瑞哥儿调皮跟敬哥儿打架,您要怪就怪瑞哥儿,千万别责怪夫人。

秋姨娘低泣地说道。

齐正匡没有理会秋姨娘,只是瞪着陆氏,你无话可说了吗?老爷还要我说甚?凭瑞哥儿一句话,便认定是我错了,我还能说甚么? 陆氏冷冷纟地说,不如直接给我一纸休书,老爷你也不必念念不忘我没为你生下嫡子!你……死不悔改!齐正匡气怒,抬手竟就要朝陆氏打下去。

齐莞脸上一惊,想到陆氏的身体的状况,她再顾不得什么,冲了过去用力抓住就要打到陆氏脸上的大手,父亲想要打我母亲,至少也要有个理由,凭什么敬哥儿和瑞哥儿打架,错的全是母亲?她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因为两个弟弟打架,齐正匡便要将气撒在母亲身上,这种事情她怎么会允许?父亲,不知女儿又做错什么,令你要这般拿母亲出气?你要打要骂,只管冲着我来,休想动我母亲一下!齐莞冷睨着齐正匡,抓着齐正匡手腕的手加重力道,然后用力地甩开。

这一年来,齐莞每天都在练拳,即使不是多厉害,但力道却比一般小姑娘要大得多,至少对付齐正匡这种书生是绰绰有余。

齐正匡被齐莞的举动怔住了,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敢对他动手,他看了看手腕的红痕,瞳孔越来越大,猛地抬起头瞪着齐莞,气得嘴角都抽搐起来。

阿莞!陆氏最先回过神,急忙想要将齐莞拉到自己身后。

齐莞却不为所动,硬是将陆氏挡在身后保护着,看也不看齐正匡一眼。

见到齐莞回来,齐茹好像发疯一样哭了起来,齐莞,你这个**,我敬哥儿究竟怎么得罪,你要挑唆瑞哥儿这样欺负他?就算敬哥儿是庶出的,他也是父亲的儿子,是齐家的大少爷,你太过分了。

瑞哥儿呢?齐莞眼底闪过一抹冷笑,想不到她不过是离开家里半日,竟然就这么被设计了。

秋姨娘急急回答,瑞哥儿的脚受了伤,在屋里休息。

我倒想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挑唆瑞哥儿打架的!齐莞冷眼看着秋姨娘,淡淡地问。

啪!突然,齐正匡一巴掌打在齐莞脸上,出手迅速,齐莞就算想避也避不开。

齐莞脸上立刻浮起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孽障,竟然敢对亲生父亲动手,你你简直无药可救!齐正匡大声骂道,恨不得立刻掐死齐莞。

屋里在为敬哥儿把脉的大夫似乎被眼前的一切吓到了,皆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究竟做错什么?齐莞似乎没感觉到脸颊的疼痛,只是冷声地问着齐正匡。

秋姨娘哭着说,姑娘,都是奴婢多嘴,今日瑞哥儿跟敬哥儿打架以前瑞哥儿从来不敢还手的,可是今日……奴婢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当日大姑娘对瑞哥儿说过,若是敬哥儿欺负,便要打了回去,要比……要比敬哥儿更强才能回手,瑞哥儿以为自己长大,所以,所以……你竟然这样怂恿自己的弟弟打另外一个弟弟!齐正匡怒道。

我一年前的确这样说过,但我并无怂恿他们打架,他们打架的原因是什么?他们身边的丫环小厮呢?难道任由两个主子打架,他们′在旁边看着吗?父亲可质问过他们?齐莞平静地问道,看着仍旧一脸愧疚的秋姨娘,她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齐正匡怔了一下,他听说敬哥儿和瑞哥儿打架,掉进池塘里生死未卜之后,大怒将秋姨娘和齐茹都叫了过来,听说了瑞哥儿是被齐莞怂恿了才敢动手,气不打一处来,这才将所有怒火都冲着陆氏发泄。

去把瑞哥儿带来!齐正匡道。

陆氏漠然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那些大夫身上,几位大夫,大少爷如何了?啊,大少爷全身发热,昏睡不醒,实在很不妥……其中一大夫终于回过神来,对着陆氏急急说道。

齐茹呜咽地哭得更大声了。

陆氏看向齐莞,她知道齐莞或许有办法为齐敬退热。

母亲,既然几位大夫在此为敬哥儿治病,不如我们到外面去,免得捕扰了大夫。

齐莞只当没看到陆氏眼底的意思,扶着她就要往外面走去。

看着女儿脸上清晰的巴掌印,陆氏咬了咬唇,脚步一动,往外面走去。

齐正匡被她们母女漠视,怒火烧得更旺,只觉得胸口被烧得发疼。

老爷,敬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秋姨娘小声地说道,扶着齐正匡的手臂,我们出去吧,大夫一定有办法的。

嗯!齐正匡僵硬地点了点头,跟在陆氏身后来到外间。

已有下人将齐瑞带来,齐瑞的左脚受伤不能走路,被一个粗使婆子抱着。

齐正匡让粗使婆子将齐瑞放到太师椅后,才问道。

瑞哥儿,你为何要跟敬哥儿打架?是不是有人教你的?父亲。

齐瑞嚅嗫地叫了一声,表请怯怯地低下头,今日先生夸我字写得好看,大哥因没练字,被先生责罚,下学之后,大哥拦我去路,说我偷了他的书,硬是要抢我的……说着,他看了齐莞一眼,我不肯,他便要打我,所以,我就……齐瑞一见齐正匡脸色沉了下来,急忙又道,没有谁教我打架,大姐姐以前只是跟我说,如果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让自己变得很厉害,这样别人就不敢欺负我,我不想再让大哥欺负我,所以我就就还手了,可是我没想到大哥会掉进水里。

说完,齐瑞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也很害怕,怎么会知道那些在旁边看的小厮会突然过来帮忙打架,混乱之余,他也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将敬哥儿打破头,还推了下水。

齐莞站在陆氏旁边,忽略了脸上热辣辣的疼痛,她冷静地回想今日听到的一切,瑞哥儿和敬哥儿打架,然后敬哥儿被推进水里,这一切听起来好像都是意外,然而,这意外却还是有破绽。

从学堂出来是有一个池塘,但那里不是必经之路,他们为什么会在池塘旁边打架?两个少爷在打架的时候,旁边的小厮和丫环在作甚?以瑞哥儿的力气,是不可能打赢敬哥儿,更不可能有力气将敬哥儿推进水里,但哪个小厮或丫环会那么大胆,敢对敬哥儿下手?她突然想起上次红袖儿小产,红珠儿被打出齐家的事情……齐家有人在暗中谋害齐正匡的子嗣!她很肯定,瑞哥儿和敬哥儿打架这件事绝对不简单,或许两个打架是真,但后果却不是他们能造成的,是齐茹?还是秋姨娘?或是刘姨娘?不会是齐茹,敬哥儿出事对她没有好处,至于秋姨娘和刘姨娘……齐莞皱起眉心,忧心地看向陆氏的肚子,心中暗下一个决定。

就因为如此,父亲便认为这是母亲管教无方,以为母亲因为无子,所以故意要陷害您的儿子?所以要休了母亲,是么,父亲?齐莞冷笑地看向齐正匡,虽叫他一声父亲,却没有丝毫尊敬。

(突然发现阿莞这个月有机会拿分类第一的粉红票,大伙帮忙一把,把粉红票砸给阿莞,让阿莞有力气斗争吧~)第一百四十二章 让她们搬出去吧齐莞的声音问得轻而缓,然眼神咄咄逼人,眼底充满了不曹她这是在挑战齐正匡一家之主的威严,她是在质问齐正匡。

陆氏从齐正匡不问情由便斥责她那一刻起,便觉得心灰意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的这个丈夫只要觉得自己是对的,那么无论别人怎么解释那都是徒劳,并非她想看不起他,自从嫁给他之后,她对他的失望越来越多了。

论才华论计谋论脾性,他都差强人意,自己又没有自知之明,以为谋划高人一等,又看不起旁人。

这样的男人,她竟然还会为他伤心,呵!陆氏在心里冷笑,想她自嫁给他,从来只有她小意讨好,而他却对她仍是爱骂便骂,连个脸面都不给她留着。

这样的丈夫,她还有何留恋?心里这般想着,陆氏却觉得疼痛难耐,呼吸困难,想得再怎么绝情,她终究和他十数载夫妻,怎么可能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陆氏心里情绪万般变化,旁人却无从得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齐莞那倔强冷凝的脸庞吸引着,似是难以相信她会这么咄咄逼人地质问齐正匡。

我如何做事,还需要你一个稚儿来过问吗?齐正匡阴沉着脸色,他自知心急责骂陆氏是他理亏,可被女儿这么质问着,他更觉得失了脸面。

你要休的是我母亲,是齐家的夫人,我为何不能过问?齐莞冷声说着,我母亲虽没为齐家生下嫡子,但善待其他庶子,从来不缺他们吃的用的,待其他妾室和颜悦色,不曾随意殴打辱骂,而你将我母亲的宽容大度当成理所当然,以为这是她亏欠于你,看上哪个丫环便收入房·想纳妾就纳妾,试问我母亲可曾在你面前有过怨言?我母亲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今日竟然要当着外人的面和子女的面辱她骂她打她,你是以为陆家都是死人·凭你这样欺负我母亲是不?齐莞声声带着谴责逼问,想起上一世母亲惨死,齐正匡伤心几日后便跟杨君柔郎情妾意,似乎早已经忘记了母亲这个人,她很想知道,究竟她们母女在齐正匡心目中,究竟算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可有可无的路人?这一世没有杨君柔·为什么齐正匡仍然这么薄情?原来他对她们母女的薄情寡义并非因为有杨君柔,而是他本性如此,她本还奢求这一世他会不一样。

齐莞的这一席话以一种不高不低的语气从嘴里出来,她目光冷厉盯着齐正匡,此时的她并没将齐正匡当是父亲,他这个父亲在她心里分量实在不足,她难以尊重他。

而陆氏却听得五内俱颤,她没想到女儿竟然早已经将她的苦她的委屈看在眼里·并不顾一切为她说话讨公道,她今日方知,自己心中原来有这么憋屈。

齐正匡被齐莞这话震得又惊又怒·他几乎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小姑娘真的是他的女儿?她竟敢……她竟敢当众斥责他这个父亲?你放肆!齐正匡几乎是用尽力气吼出这一句,多余的话已经被气得说不出口。

齐莞还要继续开口,却被陆氏紧紧握住手腕,她低头,看着陆氏对她摇了摇头。

母亲是不想她被冠上不孝之名吧,自古以来,何曾有女儿当众质问父亲的,可是,今日她就是要这么做·为了母亲为了她自己,还有为了……未来,她不孝又如何?上一世她能不孝到毁了整个齐家,这一世又何惧这点名声?我放肆了,父亲可是要将我赶出齐家?齐莞轻轻挣脱陆氏的手,仰头跟齐正匡倔强对视着·那何不在你休了我母亲之后,与我堂前三击掌,从此你我父女恩怨全消!齐正匡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好!好一个堂前三击掌!秋姨娘震惊地看着齐莞,清秀柔美的脸庞煞白,她真的从来没想过齐莞的性子这么刚烈,连堂前三击掌都敢说出口。

阿莞!陆氏急得站了起来,一手紧紧抓着齐莞的手臂,住嘴,莫要再说了!如果不孝这声名落在身上,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陆氏怎么可能让齐莞成了不孝女。

齐正匡铁青着脸突然大笑出来,指着陆氏大吼道,这就是你的好女儿,这就是你的好女儿!老爷,大姑娘年纪尚幼,绝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您别生气。

秋姨娘急忙站出来替齐莞说话,她真没想到齐莞能将齐正匡气成这样,如果齐正匡真的一怒之下休了陆氏怎么办?陆氏也开口道,是妾身的错,老爷要罚要骂妾身没有怨言。

齐正匡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他看着陆氏,今日他已经听到她说了几次休她,她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女子被休会有什么下场?他从来没想过要休了陆氏,不仅是因为陆家的影响力,更因为这些年来,陆氏除了没有生下嫡子并没有任何过错,甚至各方面都做得很好,他没有任何理由能休她可今日他竟被她们母女逼得没有台阶下,好像不休了陆氏不跟女儿堂前三击掌,他就什么颜面都没了。

老太爷来了!在齐正匡就要开口将齐莞赶出齐家的时候,外面传来下人的回话,紧接着,老太爷魁梧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秋姨娘见到老太爷的身影出现在门边的时候,已经迅速退到一旁。

父亲!齐正匡没想到会把老太爷惊动了,急忙迎了上前。

齐老太爷淡淡看了他一眼,将他推开,双手闲适地叉在背后,沉声地问,听说你要休妻,我来看看。

父亲,这是误会……我没这么想。

齐正匡急忙解释,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要休息,都是陆氏母女在逼他。

是吗?齐老太爷对自己的儿子似乎不是很相信,他拿眼看向已经扶着太师椅站到地上的齐瑞,就是你把敬哥儿给打了?齐瑞脸上一白,怯怯地低下头。

敬哥儿如何了?老太爷也不是为了质问齐瑞而来,问起另外一个孙子。

大夫还在里面……齐正匡回道。

齐老太爷哼道,你儿子还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撒气?一句话,将齐正匡逼得发窘。

老太爷进了内屋,里面一共有四五个大夫,他们想了几个办法让齐敬醒来,可是齐敬至今未醒,他们已经是不知如何是好,偏偏齐家的主子都乱成一团,谁也没空关心这个快不行了的大少爷。

孩子怎么样了?老太爷问道。

五个大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才站出来道,高热不退,呼吸急促,若是将汤药灌下去还不醒,怕是……不!齐茹闻言,尖声哭了出来。

阿莞!齐老太爷高声喝了一句,将在外间的齐莞叫了进来。

齐莞扶着陆氏重新坐了回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进了内屋,虽然不知老太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今日她故意激怒齐正匡的目的可能要达不成了,齐莞真有些失落。

祖父!齐莞低首走了进来,站到老太爷身边。

齐老太爷指着床上的齐敬,你有办法吗?要她救齐敬吗?齐莞心里有些不甘愿,且不论她有没那个能力,这都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没人会感激她,如果没救了,那齐正匡和齐茹会恨死她。

但她还是走到床边,给齐敬把脉。

旁边五个大夫瞪圆了眼,这小姑娘想作甚?我能将他救醒,但能不能活下去,我也没把握。

齐莞说道,她不想自己承担齐敬将来有后遗症的后果。

齐老太爷说,他醒了之后,自然有大夫医治他。

有了老太爷这句话,齐莞心安,取出金针,示意旁边丫环取来烈酒,消毒之后,准备要施针……祖父,不能让她碰到敬哥儿,她会害死敬哥儿的!齐茹跪在地上抓着老太爷的衣摆,惊恐地看着齐莞。

绿枝,带二姑娘回去休息!齐老太爷低头看了齐茹一眼,吩咐随身的丫环。

祖父!齐茹尖声叫了出来,可是却已经被两个丫环押了下去。

齐茹忄恨地看着齐莞,齐莞,你若敢伤害敬哥儿……你不得好死!齐莞低头没有理会齐茹,专心为齐敬施针,令旁边五个大夫看得目瞪口呆。

不到一会儿,齐敬终于动了动手,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大夫,请。

齐莞收了针,让五位大夫给齐敬治病。

就算是救活了……只怕身子也坏了,齐莞怜悯看着齐敬,心里竟有些同情他,若是齐茹参与了这件事,不知她将来会不会后悔。

阿莞!齐老太爷沉声叫了她一句。

祖父,我有话跟您说。

齐莞在老太爷未开口之前,低声说道。

祖孙二人出了内屋,没有理会脸色难看的齐正匡,走到外面走廊说话,一直只有齐莞在说,老太爷在听,只是老太爷似乎越听脸色越沉下去。

接着,两个人长长地沉默下来。

老太爷伸出手,摸了摸齐莞的头,叹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对着齐正匡说道,让她们母女俩搬出去吧!齐正匡一愣,什么?站在角落的秋姨娘听到这话,将头埋得更低,向来平静无痕的眸色终于泛起了波澜。

第一百四十三章 身孕陆氏唇瓣血色全无,她看向齐莞,方才女儿与老太爷说了什么?搬离齐家是她的意思吗?老太爷是断断不可能让她在这时候离开的,除非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阿莞究竟和老太爷说了什么?父亲?齐正匡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将陆氏母女搬出去,能搬到哪里去?齐家主母这一走,别人会怎么看待他?齐老太爷抬起手,示意齐正匡不必多说,他看向陆氏,你和阿莞搬到别院去吧。

陆氏嘴皮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低下头,是,父亲。

两个孩子都好好医治,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齐老太爷说道,然后对秋姨娘说,把瑞哥儿带回去吧。

秋姨娘抬眼看了齐正匡和陆氏一眼,怯声地应了一声是,和抱着瑞哥儿的婆子一同走了出去。

此时,为敬哥儿治疗的大夫也出来了,对老太爷说,大少爷醒来了,不过还要小心调养,额头被打破,出血有些多,又掉进吃糖里受了风寒,就是大人的身子骨都受不了,如果没好好调理,只怕以后会落下病根。

齐正匡看向老太爷,小声说,父亲,让夫人搬出去,那家里不是要乱套了吗?还有敬哥儿的身体……家里那么多下人,难道还照顾不了一个大少爷?老太爷沉声问道。

是……齐正匡低声应着,心里对老太爷这个决定十分不满,他侧头看向陆氏,以眼神示意她自己提出反对。

陆氏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

齐正匡心中憋气。

老太爷将长子的表情尽收眼底,几不可闻地摇头叹息,他转而看向那几位大夫,今日让各位见笑了,请诸位念在家中个人为幼孙担忧过甚份上,对方才失态口角一事谨之于口·老夫感激不尽。

这是要几位大夫对刚才齐正匡与齐莞父女相争一事不要说出去。

其实齐莞刚才那一番作为,想要保密已是不可能,但老太爷却还是忍不住交代,他不忍最疼爱的孙女面对太多流言蜚语。

五位大夫都是知晓老太爷在京都的影响力,自是忙不迭道刚才只注意医治,并没听到其他事情,这话让老太爷和齐正匡都很满意地笑了。

送走了大夫,老太爷交代屋里的丫环好生照顾敬哥儿之后,看向齐莞,与我一道回隐苑吧!齐莞默默地跟在老太爷身后,直到走入幽静的花园,老太爷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阿莞,他终究是你亲父。

如此亲父,不如不要!齐莞在心里说道,嘴上却回着,我知道,方才只是为母亲委屈,才口不择言。

你这话不尽不实!老太爷哼了一声,回头目光充满睿智地看着齐莞,你父亲虽难成大器,但到底是齐家长子,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让他进入朝堂,令他真以为自己不可一世,你自小在你祖母身边长大,与其他女儿家不同,待你父亲态度也不同。

齐莞哑口无言,原来她对齐正匡的冷漠无视,在老太爷看来是因为自己从小受祖母教导,所以懂得多,自然也就看出齐正匡外厉内荏……其实她漠视齐正匡,完全是因为上一世啊。

父亲做事不公,我实在难以接受。

齐莞说。

就因为难以接受,连自己名声都不要了?这事传出去别人只会当你不孝,哪里会了解前因后果?何况,你父亲名声一坏,对你亦无好处。

齐莞倔强地扬起小脸,我不在乎!齐老太爷没好气狠敲了她脑袋一下,幼稚,意气行事!你父亲还在为太子做事,若是你父亲声名不好,太子也不敢重用他。

这话像一道明亮的光芒射进齐莞心中!如果齐正匡被太子遗弃……齐老太爷嘴角微翘,转身继续走着,装作没看到齐莞突然迸发出明亮光泽的眼眸。

你与你母亲搬到庄子里之后,注意身体。

他简单地交代着。

我每隔一段时间便回来为您看诊,祖父,切莫忘了吃药,每日要坚持打拳,最重要一点,滴酒不沾,切记切记!齐莞笑眯眯地说着,在老太爷似无意的提醒下,她终于豁然开朗。

齐正匡当初怎么会投靠到太子的阵营,而睿智精明的老太爷在明知道太子无德之后,仍对齐正匡的所为默默无视,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想起上次在隐苑见到了皇帝……你就只惦记着我的酒!老太爷气呼呼地叫道。

看着老太爷依旧高大健朗的背影,齐莞会心一笑,老太爷其实也希望齐正匡远离太子的吧,只是他自己不好开口而已。

彼时,在齐家后院的某座院子里,一个妇人在屋里不停地来回走动,不难看出她全身都在颤抖,脸上血色全无,眼底充满了恐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早上听说齐瑞和齐敬打架之后便一直躲在屋里的刘姨娘。

她眼睛发红,嘴唇不断地轻颤着,她明明只是要小厮挑拨齐敬动手打齐瑞,让他们两个在齐正匡心中失去地位,可没想到齐瑞会将齐敬打死了。

死!刘姨娘吓了一跳,齐敬理应不会死吧!怎么会死的,小孩子打架,怎么会将人打死呢?可是她听说齐敬掉进水池了……那个被她收买的小厮究竟怎么办事的,怎么会让两个孩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明明只要让他们打一架就好!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两个孩子打架是她故意令人挑唆,她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的!想到这点,刘姨娘更加害怕地颤抖起来。

刘姨娘,刘姨娘……一个丫环喘着大气走进来,老太爷将夫人和大姑娘赶去庄子里了,还说两位少爷打架的事儿就这样算了。

什么?刘姨娘又惊又喜地站了起来,因为太激动,她的脸庞看起来怪异狰狞。

那丫环道,夫人和大姑娘已经在收拾细软离开家里了。

刘姨娘差点没忍住大笑出来,没想到她不但没事了,还将夫人跟大姑娘被逼走了,哈!上天竟如此善待她!齐茹被带回去之后,多次想要挣脱两个婆子的钳制,想到外院看一看敬哥儿,可是无奈她一个小姑娘,力气怎么比得过两个做惯粗活的下人。

让我去看看敬哥儿,敬哥儿……她嘶声大哭着,心里又悔又恨,在她得知刘姨娘要做什么之后,她已经交代过敬哥儿,不管小厮怎么挑拨,都不准和齐瑞打架,如果齐瑞动手打他,忍着给他打几拳,事后在告知父亲,让父亲为他做主的。

怎么就是不听她的话呢!不,不会的,敬哥儿一向听她的话,而且她已经详细跟他分析过了,敬哥儿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他知道分寸的,绝对不会冲动跟齐瑞打架的,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有人想趁机陷害敬哥儿和齐瑞。

难道是刘姨娘?凭那个蠢女人的手段和胆量,她绝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在背后主使的人?会是谁?刘姨娘不可能,梅姨娘争来何用,她只有一个女儿而已。

难道是秋姨娘吗?齐茹已经冷静下来,她想起那个总是站在夫人背后的秋姨娘,竟对这个姨娘印象极为模糊,只知道她是陆氏的应声虫,陆氏说什么,她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如果陆氏要她的儿子,说不定她都能立刻双手奉会是她吗?或者,会不会是陆氏指使的?齐茹眼睛一睁,一定是陆氏,是陆氏想要借着别人的手害死敬哥儿,一定是的!没多久,她就听丫环来回话,老太爷将陆氏母女赶去了庄子里,而且不许家里的人再提起瑞哥儿跟敬哥儿打架的事情。

果然!齐茹眼底迸发出恨意,果然是陆氏做的,老太爷这是在维护她,所以才要将陆氏赶去庄子里,就是想等这件事平淡之后,才让她们回来的。

太可恨了!齐茹在心里叫着,她只有敬哥儿一个亲弟弟了,差点就被当家主母害死,老太爷却偏袒地不去追究,甚至还要维护那对恶毒的母女,她不甘心,真不甘心!回到上房之后,陆氏吩咐丫环尽快收拾细软,既然老太爷让她搬去庄子里,那她一刻就不想拖延,尽快出城去罢了。

白卉和沉香收到消息,也回了莞园收拾东西。

待齐莞从老太爷那里回来,已经差不多可以启程了。

上了马车离开齐家之后,陆氏才握着齐莞的手,阿莞,这究竟是为什么?离开这里去庄子里,是女儿的意思吧,老太爷绝对不会赶她走的。

齐莞一手轻轻地抚摸着陆氏的小腹,娘,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

什么?陆氏震惊地看着齐莞,怀疑自己听错了。

母亲,您有了身孕,两月有余了。

齐莞看着陆氏,眼中泛起水陆氏泪流满面,已经是说不出话,车里的丫环闻言,都欢呼了起来。

齐莞说,此事只有老太爷知晓,娘,还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父亲,敬哥儿今日这事太过诡异,待我查清楚了,再将您这喜事告知他人。

然后警告丫环们,你们也是,谁也不许将夫人有身孕这事说出去!夏竹和迎荷都急忙点头应诺。

第一百四十四章 瑞哥儿的质问陆氏听到自己有了身孕,一直恍恍惚惚仿若梦中,此去齐家在城外的庄子还要一个多时辰,齐莞让陆氏躺到榻上休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养胎才是大事。

我真的有身孕了?陆氏终于不确定地开口问道,自从生了阿莞之后,她的月事一直不稳定,有时候两三个月没有小日子,有时候一个月有两次,最近也有感觉身上某些部位隐隐有些不同,她却以为是针灸之后引起的,并未多加注意,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有孕了。

齐莞笑着说,其实当初在锦州城的时候,师父也有为您调理过,加上之前的针灸,自然是容易有孕。

你何时知道的?陆氏问道。

前些日子,因为月份小,我也不敢确定,是今日我出门之前,我才终于确定下来,娘,您可要好好休养,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弟弟。

齐莞将脸贴在陆氏膝盖,低声地说着。

陆氏低头看着女儿,其实心里还有许多疑问,既然知道她有身孕,今日为何还要离开齐家?为何要瞒着不与齐正匡说?可是在马车里,她不好开口询问。

想起丈夫,陆氏心里一阵失望,双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

他们就住在富贵村后面的庄子里,庄子傍山而居,来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待收拾屋子,换了新的被褥后,已经是入夜了。

用过晚膳之后,陆氏便将屋里的丫环都打发下去休息了,今晚她留了齐莞在身边过夜。

虽然有些疲倦,陆氏还是想问个明白,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刚刚已经理出个头绪,就是不知道阿莞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样,不然为何要让老太爷将她们赶到庄子里住。

阿莞,疼不疼?陆氏为齐莞左边的红肿上药,心里暗恨齐正匡下手太狠,如果不是阿莞护着她,这一掌肯定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不疼!齐莞笑着说,脸颊的辣疼有凉凉的感觉,顿时舒服了许多。

以后别人你父亲这么说话了,他到底是长辈。

陆氏柔声说着,这件事……也不能全怨他,敬哥儿和瑞哥儿都是他疼爱的儿子,两个人都受了伤,他自是紧张的。

齐莞轻哼一声,明亮含笑的眸色沉了下来,娘,这不是理由,他不应该那样对您,就算齐敬和齐瑞是他最宝贝的儿子又如何?您是齐家的当家主母,他那样当着外人当着小妾面不分皂白地责问您,又将您置于何地?您就是对他太心软了,才一再被他以为好拿捏。

陆氏轻轻叹息,摇了摇头,他是一家之主……娘!齐莞低叫一声,难道您以为他是真心看重您么?他若是爱您敬您,又怎么会宠幸别的女人,他将您当什么了?没有子嗣并不是他左拥右抱的借口。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我们搬出来呢?是不是今日的事情哪里有问题了?陆氏早已经知道齐正匡对她凉情薄性,只是一直没去想而已,如今被女儿一语戳中心中痛处,她仍不想面对,说起今日的事来了。

对于今日所发生事情,她并非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只是想听听齐莞会怎么说。

齐莞扶起陆氏的手走向床榻,低声说着,娘,您不觉得很奇怪吗?瑞哥儿从来乖巧,从来不会先去挑事,敬哥儿以前虽然霸道,可自从连姨娘去了之后,他已经收敛许多,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挑拨,他断然不会再跟以前一样欺负瑞哥儿,就算他嫉妒瑞哥儿得到先生的称赞,有齐茹劝导他,他也会忍着的。

所以,这次他们两个人打架,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何况以瑞哥儿的性子,他不可能将敬哥儿打到头破血流还将他推入水池里,娘,这件事太不简单了。

你怀疑谁?陆氏问道。

齐莞拧眉沉思,这件事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幕后指使的人想作甚,是想同时陷害两位少爷出事,还是想借这件事对付母亲呢?齐瑞和齐敬出事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处?这件事最终得益的会是谁呢?齐莞将疑问小声问了出来。

陆氏闭上眼睛,如果瑞哥儿和敬哥儿都出事,那老爷就只剩下仲哥儿一个儿子了。

是啊,如今所有人都不知母亲有身孕,所以她们想争的不就是嫡子的身份么?而母亲疼爱瑞哥儿是人尽皆知的,但,会是刘姨娘吗?这件事还需要仔细查明了才能知道谁才是幕后指使者。

齐莞说,就因为我们如今什么都不知道,又不想打草惊蛇,到庄子里住是最好的办法。

陆氏点了点头,你将此事跟老太爷说明了?老太爷也是这个意思,先隐忍不发,免得打草惊蛇。

齐莞说。

嗯。

陆氏靠在软枕上,心里叹息,希望不是她怀疑的那如果真是她……那就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齐莞替陆氏盖上软被,娘,休息吧,您别操心这些事。

在她的弟弟或妹妹出世之前,她一定会他清理出一条干净的成长道路。

如果是弟弟……那么,为了齐家的未来,她会豁出一切,保护这个家,即使牺牲齐正匡,她也在所不惜。

秋姨娘和齐瑞回到屋里,便让丫环都退了下去,她沉默安静地检查儿子的伤势,幸好没伤急筋骨。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齐正匡当真是愚昧蠢笨,连过程都没问清楚,竟就这样责骂陆氏,难道他不知道如此一来,会将陆氏逼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吗?她也真真是想不到,最终会导致陆氏被老太爷赶去庄子里。

这件事太奇怪了!老太爷对陆氏母女一直非常喜爱,这次分明不是陆氏的错,为什么要将她们都撵走,是不是老太爷发现了什么?想到这个可能性,秋姨娘温婉的眸色闪过一抹厉色,应该不可能,老太爷常年都住在隐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但陆氏如今离开了家里这个是她意料之外的,她根本没想过要这样连累陆氏,都怨齐正匡不明是非。

姨娘。

齐瑞抬头看着脸色沉静的秋姨娘,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秋姨娘温柔地笑着怎么了?可是脚很疼?齐瑞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疑惑地问道,我不曾与您说过,我之所以会跟敬哥儿打架,是听了大姐姐的话,姨娘为何要那样对父亲说?秋姨娘低下头,但大姑娘确实跟你说过那样的话。

但大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她只希望我变得更加强大,希望我不要总是被欺负,不是让我去打敬哥儿,姨娘,那时你也听到了,你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齐瑞的语气带了几分不满的责备。

瑞哥儿,你这是在怨姨娘吗?秋姨娘低声问着,夫人和大姑娘是被老太爷赶出去的与姨娘无关啊。

齐瑞挥开秋姨娘在他腿上的手,如果不是你跟父亲说那些话,父桨怎么会误会母亲?姨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秋姨娘咬紧牙关,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都是为了你啊。

你不是为了我,你这样做,只会让母亲和我生分,让母亲以为我是故意要害大姐姐的,姨娘,母亲和大姐姐对我们都很好,你为何要这样对她们?齐瑞叫道。

瑞哥儿……秋姨娘紧握着双拳,我怎么会害夫人呢?我真的不知道老爷竟然会误会她们。

齐瑞看着秋姨娘还带了几分稚气的脸庞露出伤心的表情,姨娘,别以为我小什么都看不懂,我不喜欢像连姨娘那样的人,希望你也一样。

瑞哥儿!秋姨娘终于变了脸色,瞪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以为了不相干的人这样对她说话,她是他的亲娘啊。

我要回屋里去了,姨娘,你也早些休息吧齐瑞说道,然后单脚跳下凳子,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

秋姨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齐瑞的小身影消失在门帘处,她差点想要将手里的绢帕撕裂了。

但她只是长长吐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住了心中翻腾的怒火。

她生的儿子,为什么跟别的女人反而更亲近?那陆氏到底给什么药让他吃了!老爷来了。

外面传来丫环的声音。

秋姨娘轻轻拍了拍脸颊,露出一如既往柔软的笑容,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美人,就生得算清秀,但齐正匡说过,正喜爱她这种小家碧玉的模样。

此时的喜爱,又怎么会是一辈子的依仗呢?她的依仗只有瑞哥儿,从来只有瑞哥儿……夜深人静,莞园因为主子不在,显得更加安静沉暗,一道黑影熟门熟路地从窗口进去,然后站在床边呆了半天。

难道小师妹知道我今日会来?所以故意避开了?那道颀长的身影很郁闷地想着。

罢了,还是明日再来看望她吧。

哎,亏他三日三夜不曾入睡,便是要赶着来见她,她竟然避而不见,真是伤他的心。

黑影重新飞出窗外,一跳一跃间,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已经十数日不曾露面的赵言钰又出现在隐苑中,得知齐莞被赶去庄子里之后,耐着性子和故意拖延他时间的老太爷对弈厮杀了十几盘,终于得以脱身去找他的小师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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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见面庄子 里的下人并不知道陆氏母女为什么突然急忙忙地过来住,不过这里的管家都是陆氏一手提拔起来的,并没有多猜测什么。

陆氏怀孕的事儿只有随同来到庄子里的丫环知道,为了避免人多口杂,齐莞让大家不要对他人说起,待陆氏胎位稳定了再说。

为了让陆氏能放松心情,齐莞不再提起关于齐正匡和家里的其他人,带着陆氏说起该怎么养胎。

陆氏对自己有身孕一事仍然不敢相信,想让人去找大夫,又觉得如此一来会让齐正匡知道。

不如找我师父吧!齐莞道,师父医术高明,既能确定娘您是否有孕,还能告诉您该怎么养胎呢。

说的也是,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赵夫人了,她若能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陆氏笑道。

那我这就让白卉去请师父。

齐莞道,已经站起来往门外走去了。

陆氏轻轻抚着小腹,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休养身子吧。

午后,阳光轻暖,漫漫洒进屋里,齐莞从浅眠中醒来,外面并不是她所熟悉的莞园的风景,这里不是莞园,是在庄子里了。

许是近山的原因,庄子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城中的偏低,幸好她们带足了过冬的衣裳。

殷姑姑。

齐莞披上披风,在软榻坐了下来,舀过殷姑姑端来的热茶,明日你去一趟家里,别惊动他人,仔细打听是谁代为打理家中琐事,还有,两位少爷身边都是些什么小厮,最近都有什么变动,也打听打听。

姑娘怀疑这次两位少爷打架跟身边的小厮有关系?殷姑姑问。

不是怀疑是肯定。

齐莞说,瑞哥儿那边……要特别注意,别让秋姨娘发觉了。

殷姑姑小声问,您这是怀疑秋姨娘?齐莞似笑非笑地说昨日我不与她争辩,是想知道她到底想作甚,就凭她对我父亲说的那些话,我就算不怀疑她,也很难。

昨天只顾着跟齐正匡顶嘴,为的变身记想让他亲口赶她们母女出去,她没空顾得上秋姨娘说她教齐瑞那些话的用意是什么不代表她没放在心上。

秋姨娘说的没错,那些话的确是她跟齐瑞说过的,但在那样的情景之下说出来,就成了是她唆摆齐瑞去殴打齐敬,她想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不得不承认,秋姨娘这个人很不简单啊!上一世她只将注意力放在杨君柔身上,从来没注意到母亲身边还有一个这么默默无闻的秋姨娘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看似每一件都跟她没关系,但究竟有没关系,真是不得而知了齐莞也很想知道,这个似乎与世无争的姨娘究竟藏得多深。

如果不是她说出那番话,齐莞还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

齐莞和殷姑姑小声说着话,将昨日所有疑点都摆了出来,虽然最可疑的是刘姨娘,但秋姨娘才是齐莞觉得最危险,在她们母女回去之前,她想要将这颗恶瘤除去。

这时,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齐莞和殷姑姑都不再开口。

沉香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姑娘,赵少爷来了。

赵言钰?齐莞一怔,他回京都了吗?他人在何处?在夫人那边客厅,夏竹让人过来给姑娘说一声。

沉香回道。

夫人呢?齐莞站了起来,问着沉香脚步已经往外面走去。

说起来,已经有十数日没有见到赵言钰了,不知他去了王家村可有收获,还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难道他已经去过齐家了?沉香回道,夫人午睡至今未醒。

齐莞缓缓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尖有些微紧,不过是一些时日没见面,怎感觉似乎过去许久似的。

很快来到陆氏的院子,刚进门,就见到赵言钰从茶厅走出来,他今日身着藏青色束袖长衫,腰系黑腰带,背着阳光,向齐莞走了过来。

日光下的他,眸光莹莹温润,身礀英挺,俊朗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微笑,他来到齐莞面前,目光深幽温柔,小师妹,我回来了,可有想我?齐莞见到他本来还有些心喜,一听他开口,小脸又沉了下去,你怎会到这儿来?自然是来跟小师妹说……话还没说完,赵言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幽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寒光,他伸出手,不顾周边还有丫环,轻轻捧住齐莞的脸,谁打了你?沉香和夏竹就站在齐莞身后,见到赵言钰这动作,皆瞪圆了眼。

齐莞红着脸要避开他的手,却在见到他那双阴寒的眼睛时,愣住了。

谁打的?赵言钰的声音渀佛夹带着十年寒雪,冷冽得令人骨头要忍不住要生疼。

他的小师妹,见到她不高兴他心里都觉得心疼,竟然有人敢对她动手?齐莞拉下他的手,红着脸叫道,你来到底有何事?赵言钰敛去眼底的寒光,她不说,他总会有办法知道的。

跟我来!他不顾那些丫环瞠目,牵起齐莞的手走到一旁角落,低声地说道,我去过王家村了,将当年那事再调查了一下,那件事……与你父亲无关,当年太子下令的时候,令尊在京都,太子并未告知他。

听到赵言钰这话,齐莞心底松了一口气,幸好!与齐家无关。

如此,你是否能放下心结,不要再对我耿耿于怀?赵言钰低头看着她,声音磁沉地问着。

齐莞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原来,他以为自己介怀的是齐正匡是否有参与当年屠村的事儿,所以他才要赶去王家村吗?仔细看他,才发现他变黑了,且似瘦了不少。

心,微微一暖。

你何时回京都的?她小声问道。

昨日夜里。

赵言钰低声回道。

太子妃身边有一个面生的丫环,那人身量与歆儿差不多,我试探了几次,都没看出破绽,你让二师兄找机会试探试探吧。

齐莞避而不回答他的那个问题,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不知怎么说。

赵言钰叹了一声,我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去办……他用拇指轻轻刷过她红肿的脸颊,不管是谁打了你,都要付出代价的。

齐莞皱眉,正要开口说不关他的事,赵言钰已经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见面庄子里的下人并不知道陆氏母女为什么突然急忙忙地过来住,不过这里的管家都是陆氏一手提拔起来的,并没有多猜测什么。

陆氏怀孕的事儿只有随同来到庄子里的丫环知道,为了避免人多口杂,齐莞让大家不要对他人说起,待陆氏胎位稳定了再说。

为了让陆氏能放松心情,齐莞不再提起关于齐正匡和家里的其他人,带着陆氏说起该怎么养胎。

陆氏对自己有身孕一事仍然不敢相信,想让人去找大夫,又觉得如此一来会让齐正匡知道。

不如找我师父吧!齐莞道,师父医术高明,既能确定娘您是否有孕,还能告诉您该怎么养胎呢。

说的也是,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赵夫人了,她若能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陆氏笑道。

那我这就让白卉去请师父。

齐莞道,已经站起来往门外走去了。

陆氏轻轻抚着小腹,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休养身子吧。

午后,阳光轻暖,漫漫洒进屋里,齐莞从浅眠中醒来,外面并不是她所熟悉的莞园的风景,这里不是莞园,是在庄子里了。

许是近山的原因,庄子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城中的偏低,幸好她们带足了过冬的衣裳。

殷姑姑。

齐莞披上披风,在软榻坐了下来,舀过殷姑姑端来的热茶,明日你去一趟家里,别惊动他人,仔细打听是谁代为打理家中琐事,还有,两位少爷身边都是些什么小厮,最近都有什么变动,也打听打听。

姑娘怀疑这次两位少爷打架跟身边的小厮有关系?殷姑姑问。

不是怀疑是肯定。

齐莞说,瑞哥儿那边……要特别注意,别让秋姨娘发觉了。

殷姑姑小声问,您这是怀疑秋姨娘?齐莞似笑非笑地说昨日我不与她争辩,是想知道她到底想作甚,就凭她对我父亲说的那些话,我就算不怀疑她,也很难。

昨天只顾着跟齐正匡顶嘴,为的变身记想让他亲口赶她们母女出去,她没空顾得上秋姨娘说她教齐瑞那些话的用意是什么不代表她没放在心上。

秋姨娘说的没错,那些话的确是她跟齐瑞说过的,但在那样的情景之下说出来,就成了是她唆摆齐瑞去殴打齐敬,她想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不得不承认,秋姨娘这个人很不简单啊!上一世她只将注意力放在杨君柔身上,从来没注意到母亲身边还有一个这么默默无闻的秋姨娘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看似每一件都跟她没关系,但究竟有没关系,真是不得而知了齐莞也很想知道,这个似乎与世无争的姨娘究竟藏得多深。

如果不是她说出那番话,齐莞还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

齐莞和殷姑姑小声说着话,将昨日所有疑点都摆了出来,虽然最可疑的是刘姨娘,但秋姨娘才是齐莞觉得最危险,在她们母女回去之前,她想要将这颗恶瘤除去。

这时,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齐莞和殷姑姑都不再开口。

沉香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姑娘,赵少爷来了。

赵言钰?齐莞一怔,他回京都了吗?他人在何处?在夫人那边客厅,夏竹让人过来给姑娘说一声。

沉香回道。

夫人呢?齐莞站了起来,问着沉香脚步已经往外面走去。

说起来,已经有十数日没有见到赵言钰了,不知他去了王家村可有收获,还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难道他已经去过齐家了?沉香回道,夫人午睡至今未醒。

齐莞缓缓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尖有些微紧,不过是一些时日没见面,怎感觉似乎过去许久似的。

很快来到陆氏的院子,刚进门,就见到赵言钰从茶厅走出来,他今日身着藏青色束袖长衫,腰系黑腰带,背着阳光,向齐莞走了过来。

日光下的他,眸光莹莹温润,身礀英挺,俊朗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微笑,他来到齐莞面前,目光深幽温柔,小师妹,我回来了,可有想我?齐莞见到他本来还有些心喜,一听他开口,小脸又沉了下去,你怎会到这儿来?自然是来跟小师妹说……话还没说完,赵言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幽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寒光,他伸出手,不顾周边还有丫环,轻轻捧住齐莞的脸,谁打了你?沉香和夏竹就站在齐莞身后,见到赵言钰这动作,皆瞪圆了眼。

齐莞红着脸要避开他的手,却在见到他那双阴寒的眼睛时,愣住了。

谁打的?赵言钰的声音渀佛夹带着十年寒雪,冷冽得令人骨头要忍不住要生疼。

他的小师妹,见到她不高兴他心里都觉得心疼,竟然有人敢对她动手?齐莞拉下他的手,红着脸叫道,你来到底有何事?赵言钰敛去眼底的寒光,她不说,他总会有办法知道的。

跟我来!他不顾那些丫环瞠目,牵起齐莞的手走到一旁角落,低声地说道,我去过王家村了,将当年那事再调查了一下,那件事……与你父亲无关,当年太子下令的时候,令尊在京都,太子并未告知他。

听到赵言钰这话,齐莞心底松了一口气,幸好!与齐家无关。

如此,你是否能放下心结,不要再对我耿耿于怀?赵言钰低头看着她,声音磁沉地问着。

齐莞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原来,他以为自己介怀的是齐正匡是否有参与当年屠村的事儿,所以他才要赶去王家村吗?仔细看他,才发现他变黑了,且似瘦了不少。

心,微微一暖。

你何时回京都的?她小声问道。

昨日夜里。

赵言钰低声回道。

太子妃身边有一个面生的丫环,那人身量与歆儿差不多,我试探了几次,都没看出破绽,你让二师兄找机会试探试探吧。

齐莞避而不回答他的那个问题,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不知怎么说。

赵言钰叹了一声,我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去办……他用拇指轻轻刷过她红肿的脸颊,不管是谁打了你,都要付出代价的。

齐莞皱眉,正要开口说不关他的事,赵言钰已经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心情很不好直到赵言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齐莞才想起她还没问清他是从哪里查到当年的事儿与齐正匡无关的?他消失的这十数日,就只是为了去查明这件事吗?齐莞轻轻咬唇,心头一时涌起说不出的情绪。

赵言钰转身之后,俊脸那抹温柔的笑意渐渐消失,犹如罩上一层千年寒雪,眼底神色森寒冷冽,守在外面马车边的福生见到自家少爷这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回城里!赵言钰上了马车,冷声开口。

福生急忙跳上车辕,驾车往城里去了,一边驾车还有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头打量着静坐不语的赵言钰,心里忍不住腹诽,难道少爷在齐姑娘那里受到什么刺激了?除了齐姑娘,谁还能让少爷变得这么可怕?赵言钰却不知福生在想什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窗沿,细微的声音都能让福生整颗心提了起来。

过了许久,福生终于受不了自家少爷这种低沉的样子,小声地试探问道,少爷,您心情不好?可是齐姑娘惹您生气了?小师妹……提起齐莞,赵言钰的脸色柔缓了一下,可是想到她脸上的那个掌印,他眸色又是一沉,确实有人让我心情很不好。

就算小师妹没说是谁打了她,他也能猜得出来,敢对她动手的除了齐家的长辈还能有谁?而这个人也只有齐正匡,只有他才会做这种事情。

她被打了,他很不高兴,而他会令那个使他不高兴的人更不高兴。

福生褚赵言钰这森冷的语气吓得打了个冷颤。

赵言钰想要知道的事情,从来不会拖拉太久,回到城里之后,他立刻派人去查一查齐家这两天发生何事,不过半天,便将陆氏母女为何住到庄子里的经过知道个一五一十。

果然和他猜的没错是齐正匡打了他的小师妹。

虽说齐正匡是他未来的岳父,但他的小师妹也不是谁想打就打的,本来没打算要跟齐正匡正面冲突的,但现在赵言钰却不怎么想了。

将来回话的人打发下去没多久关朗和王大宝就来了。

王大宝如今是太子的贴身侍卫,虽还不能直接参与太子和幕僚们的重要谈话场合,但也算颇得太子信任。

你不是昨天就回来了吗?今天怎么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关朗一进来就噼里啪啦地问着赵言钰,不客气地在一旁太师椅坐了下来。

去找小师妹了?王大宝眨了个暧昧的眼色,不怀好意地看着赵言钰。

关朗急忙坐直了身子,老三,我记得你以前似乎不太喜欢小师妹怎么到了京都之后,老是去缠着她,你想作甚?赵言钰冷眼扫了他们一眼,小麦色的脸颊竟飘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幸好此时屋里灯光微暗,没被眼前的两人看出来,阿宝,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太 子的人。

我会小心的。

王大宝说。

我去了一趟王家村找了当年被太 子逼迫屠 村的刘大人,那件事与齐正匡没有关系,怂恿太子殿下屠 村的是他身边的唐先生,阿宝,你见过吗?赵言钰问道。

王大宝秀美绝伦的脸庞沉了下来,见过,不管当年是谁出的主意,罪魁祸首都是太 子,这唐先生和齐正匡两个人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如果要对付太 子,就得先砍了他的左右手。

可是齐正匡到底是小师妹的父 亲……关朗看向赵言钰,他们三人之中老 三一向是最聪明的,他们已经习 惯他出主意。

齐正匡我来对 付,阿宝,你想办法让太 子对唐先生起 疑,太 子这个人生性多疑,只要他对唐先生起 疑事情会好办许多。

王 大 宝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的。

关朗看着王大宝,担忧地说道,宝美人,你在太 子府真的没问题吗?别万一没忍住,一剑把太 子殿下给杀了。

我才不会干这蠢事!王大宝哼道。

赵言钰深深看了王大宝一眼,微微敛目,幽深的眸色流转着谁也看不透的光彩,这次我回去,途中遇到几个大月国的人,二十年前,他们的前王后带着儿子逃出大月国,至今下落不明,如今的大月国大王派人找回这个小王子。

他们的王子怎么会在我们大周?关朗问。

如今的大月国大王当年只是一个亲王,起兵篡位,杀了自己的兄长,前王后带着三岁的儿子逃到我们大周,从此改名换姓,只是如今的大王膝下无子,无人能继承王位,又不甘心将王位让给自己的异母兄弟,所以才派人寻找失踪的小王子。

听说……大月国的国王生得华美无双,我想,他们的王子应该也长得不算差。

赵言钰没有看向王大宝,像是在叙述一件与他们无关的故事,语气很平淡。

只有关朗盯着王大宝的眼光越来越火热,好像看到金坑似的。

王大宝没好气地叫道,看我作甚?大月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小就生长在王家村,连我爹娘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宝美人,你好像忘记小时候很多事情,你还记得吧?关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如果宝美人是大月国的王子,那可就好玩了。

谁会记得那么多小时候的事。

王大宝语气微滞,低吼道。

赵言钰缓缓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王大宝,阿宝,但你确实不是真正的王家村人,你只是自幼在那里长大而已。

王大宝脸色微变,霍地站了起来,我只是王大宝,不是什么王子,出来太久,我先回太子府了。

赵言钰没有开口留他,更没继续强迫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歆儿应该易容跟在太子妃身边,你留意一下。

王大宝肩膀僵了一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书房里只剩下关朗和赵言钰二人,赵言钰才缓声开口,我曾经母亲说过,阿宝对小时候的事情一无所知。

阿宝住进王家村的?姑母对他了解到底有多少?关朗皱眉问道,当年屠村的时候,他们随姑母一同去了王家村,似乎那时候姑母就已经知道王大宝的存在了。

所以,你想知道阿宝的真实身世吗?赵言钰笑了起来,像一只千年狐狸一样笑眯眯地看着关朗。

关朗和赵言钰从小一起长大,一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休想让我去大月国!歆儿为了阿宝进了太子府,阿宝迟早会成为你的妹夫。

赵言钰淡淡地说。

你想要我去大月国作甚?关朗咬牙了再咬牙,忍住扑上去掐死那头狡猾狐狸的冲动。

赵言钰笑道,去见一见大月国的大王。

关朗毫不犹豫将手里的茶.杯砸向赵言钰。

陆氏离开本家之后,家中一切事务又无人打理,齐正匡原想让秋姨娘代为打理,但秋姨娘却说自己只是小妾,没有资格打理家里的事务,便只要由二夫人暂为管家。

早在汪氏听说老太爷将陆氏母女赶去庄子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料到自己的好日子到了,说不定从此以后,这齐家后院就都是她在做主,老太爷一直就只偏心长媳,对她这个二媳妇几乎看不上眼,如今可好了,陆氏失去老太爷的看重,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汪氏心中得意,自认为陆氏就算回来也是个没用的大夫人,所以在掌事的第一天,便要将陆氏提拔的管事换了自己人,不过这事还没开始动手,就被二老爷给训了一顿。

你是猪油进脑了吗?看不透老太爷在想什么就算了,你还拎不清自己的能耐,你以为自己真能替代大嫂吗?二老爷齐正荣宿醉一夜回来,得知自己的妻子动了想要挤兑陆氏的心思,没好气地骂了起来。

汪氏被骂得不服气,难道陆氏还能回来当家不成?废话!她为什么会去庄子里?她做错什么?老太爷让她们母女离开家里是为什么,你知道吗?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动人家手里的大权,愚昧!齐正荣喝骂道。

汪氏狐疑地看着丈夫,难道还有别的原因?二房夫妇的争吵很快传到秋姨娘耳里。

秋姨娘听着丫环在她耳边细声回话,笑得平静温和,二老爷虽整日沉浸酒色中,却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日老太爷的出现分明是为了陆氏母女而来,最后却让她们搬走,这件事太奇怪了,想要知道原因,只能是亲自去一趟庄子里。

今夜便让齐正匡答应,让她带着齐瑞去看望陆氏吧。

本家这边发生什么事情,都跟齐莞她们没关系,这日,赵夫人亲自来看望陆氏,并为陆氏把脉,确定陆氏是真的有身孕了,还交代了丫环们该怎么照顾陆氏,连膳食的安排都一一教给负责陆氏三餐的厨娘赵夫人得知陆氏母女为何住到这庄子里之后,便全陆氏好好养胎,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你把他太当一回事,他就将自己当根葱,其实什么都不是,还不如任他由他,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陆氏被赵夫人这强大的论调震惊了,但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她就是将齐正匡看成了自己的天,以后,她再也不会了。

(求保底粉红票和推荐票~~~)第一百四十七章 找人齐莞知道她的这位师父与一般女子不同,行事说话总让人觉得新奇而大胆,但她觉得师父说得很对,女子为什么要为男人而活呢,就如母亲,以夫为天,结果得到了什么?所以她真的希望师父多来陪母亲说话,说不定能改变母亲的某些想法,真正做到洒脱。

赵夫人应承下来,表示一有空就会来陪陆氏说话。

回到家里,赵夫人发现平时难得见上一面的儿子竟然会在屋里等着她,似乎还等了很久。

儿子,你没事吧?赵夫人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问道。

母亲刚从小师妹那里回来?赵言钰起身行了一礼,笑得温润如玉地问道。

赵夫人嗤笑一声,是啊,不过阿莞半句也没提起你,你在我这里蘑/菇不出什么来的,让你失望了啊。

齐夫人为何会住到庄子里他已经打听清楚了,他能想象母亲大人会做出怎样的评价并教齐夫人要怎么做,他只是担心,小师妹会不会也被影响了。

什么事儿?赵夫人有些疑惑,她做事还需要儿子来提醒她吗?您千万别将您和父亲的夫妻相处之道传授给小师妹,跟齐夫人说说无妨。

赵言钰无比认真地说道。

小时候他见过祖母要给父亲纳妾,父亲当时没拒绝,母亲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走了,连只字半言都没留下,当时父亲找得头发都白了,结果母亲哪里也没去,就在城外的小村住下,日子过得还很逍遥自在……当然他并不是将来想要纳妾,对于女子,他有些洁癖,不是自己喜欢的他根本不想接近,他只是担心将来万一有天和小师妹发生口角,她学着母亲消失几天,那他到时候肯定会很难受。

比当初父亲的焦头烂耳还不好受,他能想象的。

赵夫人听儿子这么说,立刻想起以前和丈夫几次闹别扭,当时她似乎还在儿子面前发表过某些二十一世纪彪悍的女性宣言那时候儿子才几岁,三四岁吧,怎么就记到现在?难道穿越女生的儿子真的都是变态?儿子……赵夫人语重情深地开口,还伸手重重地拍了拍赵言钰的肩膀,不是老娘想打击你,但你现在和阿莞连恋爱关系都没确定,你凭啥就已经想到夫妻之道了?阿莞将来是不是嫁给你,还是个未知数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多了。

赵言钰淡定一笑,低眼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母亲大人,小师妹只能嫁给我。

她儿子的自信真是无与伦比的强大不过,这才是追老婆的基本要求啊。

作为阿莞的师父,我对你这个女婿并不十分满意,但是作为你老娘,我对阿莞这个儿媳妇很喜欢,至于你所说的夫妻之道,我觉得,就算我不在阿莞面前说起,她也不像那些学班固读女的小姑娘一样对你百依百顺。

她喜欢阿莞当儿媳妇有几个原因,一她是自己的徒弟将来进门肯定和她亲近,二则是儿子对她势在必得,难得儿子动心,她自然希望他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子一起生活,三嘛,像阿莞这样的性子将来肯定不会听从那个老太婆的话,给儿子收房纳妾。

她的那个婆婆,控制不了自己的儿子,肯定会把主意打在孙子身上,将来等言钰成亲了,那老太婆肯定就要不安分了。

赵言钰不知自己母亲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从来也没要小师妹对他百依百顺,只要她别学母亲某些太过强悍的举动,他就很满足了。

但,夫妻之道,他是想得比较长远……什么时候她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这还是个问题。

……所以,儿子,夫妻之道这种遥远的相处方式,你暂时就不要想了。

赵夫人长篇大论之后,再一次慎重地对赵言钰说道。

赵言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作为我的母亲,难道我娶媳妇您没有责任吗?嗯?赵夫人疑惑地看他。

您什么时候还要去陪齐夫人说话?赵言钰问道。

过两天。

赵夫人说。

赵言钰点了点头,母亲,那我先回屋里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赵夫人纳闷地挑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说起来,儿子这追妻之路真的不太容易,就齐正匡那一关都不容易过了,就不知道阿莞对儿子是什么想法,下次找机会试探试探。

言钰不是来找你吗?赵夫人想得入神,没察觉有人进来,听到声音才回过槽原来是赵秉德。

回去了。

赵夫人说,起身为赵秉德宽衣。

赵秉德看了看妻子,若无其事地问,你今天去找你那个徒弟了?嗯。

赵夫人点头。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跟齐家来往过甚比较好。

赵秉德面无表情地说,以齐正匡的为人,他的女儿应该也不过如此,我知道你喜欢你那小徒弟的聪慧,但聪慧的姑娘到处都是,夫人,你也劝劝言钰,别总是惦记着那个姑娘。

赵夫人在为赵秉德解开纽扣的手停住了,你见过阿莞了?以前在锦州不是见过吗?赵秉德说。

就见过一次,连谈话都不曾,只是因为她是齐正匡的女儿,你就否定她的为人?赵夫人挑眉问道。

赵秉德一听夫人这语气,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干笑几,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担心以后麻烦。

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赵夫人道,而且,现在就算你想阻止你儿子,只怕也难,你也不想想,你什么时候能改变你儿子的决定?赵秉彳德想到儿子不知像谁的性子,脑仁突突有些发胀了。

殷姑姑为了调查瑞哥儿和敬哥儿身边的小厮丫环,易容回了本家,她易容成一个样貌很平常的婆子,谁见了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起疑她的出现。

和家里的婆子丫环套话半天,直到天色渐沉,她才悄然离开齐家。

……两位少爷身边的丫环都换了,除了敬哥儿身边的秋雁,连小厮都换了几个,是老爷的主意。

殷姑姑说。

那些人去了哪里?齐莞问道。

当时两位少爷打架时,在场的有四个小厮,有两个被杖死了,另外两个被撵出去了。

殷姑姑说。

能在一天之内查到这些,也多亏了如今不是陆氏在管家,那些下人们心里慌张,不知接下来是谁管理齐家后院,所以他们背地里会小声议论,并将家里发生的每一件小事都作为联想的依据。

这也是老爷的意思?齐莞皱眉问道。

听说是老爷去了秋姨娘屋里之后,出来就下的命令,至于是不是老爷自己的意思,很难说。

殷姑姑道。

又是秋姨娘……找一找那两个小厮,把人带到这儿来,我要亲自审问他们,别让那边的察觉出来。

齐莞吩咐道。

殷姑姑问,姑娘,如果这件事和秋姨娘有关,该如何做?以老爷如今对秋姨娘的信任,未必会相信。

齐莞勾唇一笑,如果让她查出真的一切都是秋姨娘在背后做出来的,她怎么还会给这女人机会去齐正匡面前找理由辩驳,不过是一个小妾,想让她消失的办法实在太多了。

她现在只是想知道,瑞哥儿跟敬哥儿打架,究竟都有什么人参与,在她的弟弟妹妹出世之前,她要将这些人都一网打尽。

那两个被打死的,查出是谁的人吗?齐莞问道。

其中一个似乎跟刘姨娘身边的丫环走得近,就因为如此,刘姨娘已经被老爷禁足,仲哥儿也送到秋姨娘屋里去了。

殷姑姑道。

齐莞诧异,把仲哥儿送去秋姨娘屋里了?殷姑姑点了点头,大少爷醒来了,不过似乎身体受了极大的损伤这点早在她那日为齐敬针灸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齐莞并不觉得意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齐茹也是插了一手,只不过她和刘姨娘都没想过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

齐莞道,明日让大师兄帮忙,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两个小厮找出来。

殷姑姑应了一声。

数日后,赵言钰果然随同赵夫人一同来到庄子里,不过,他很失望,因为小师妹不在……连齐夫人也不知她去了何处,只知是带着丫环出去了。

此后好一阵子,赵言钰都没继续出现了,他开始了对齐正匡及太子身边一众幕僚的暗中打击,自是没时间过来和他的小师妹培养感情。

齐莞原以为那两个被齐正匡撵走的小厮应该很容易找到,可是殷姑姑出去寻了半个月,依旧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估计已经出城了,只好将那两人的画像画了出来,暗中派人寻访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起疑晃眼,就到了年底,昨夜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洒扫婆子丫鬟一大早就将路面打扫干净,只是雪后路面湿滑,陆氏留在屋里养胎,没有出来散步。

齐菀将手轻轻地贴在陆氏的小腹上,笑眯了双眼,如弯弯的月牙,动了动了,踢了我的手指头一下呢。

夫人怀的肯定是小少爷,赵夫人说了,胎动早的多半是男娃。

夏竹在旁边笑着说道。

陆氏比两个月前初来庄子里的时候丰润了不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祥和温柔的气息,那是一种属于母性的光辉,令身边所有人都跟着心情安宁不少。

是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我的孩子。

陆氏含笑说着,如今她一心只在养胎,对于齐正匡和本家那边的事儿完全没放在心上了。

齐菀笑道: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

陆氏摸了摸她的鬓角:今日不是要回去看望老太爷么?赶紧去吧,别让老太爷等你。

在这里住了两个月,齐菀每隔个几天回去看望齐老太爷,只是并没有去给齐正匡请安,每次去了都从后而进,直接去了隐苑,除了老太爷,其他人谁也不想见。

娘,那您今日就别出去了,外面路面滑,您自己小心。

齐菀叮咛道。

是是是,一切都听我们小大夫的吩咐!陆氏打趣地说道。

齐菀羞涩地笑了笑,因为这两个月她总是外出行医,母亲身边的丫鬟都知道,又听说了附件村落的百姓夸她是个小神医,便总是打趣她,连母亲偶尔也叫她小大夫了。

幸好外面的人不知她是齐家的大姑娘。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齐菀从后门进去,来到隐苑。

老太爷正好刚刚练完太极拳,正在屋里喝茶。

祖父。

齐菀将披风交给白卉,撩起帘子走了进来,屋里烧了地龙,非常暖和。

见到孙女回来,老太爷明显地高兴起来,嘴上却说:外面天寒地冻,怎么还跑回来?齐菀笑着在老太爷对面的凳子坐了下来,我这不是挂念着您么?你母亲如何了?老太爷问道。

一切都好,再过几个月,祖父又能抱孙子了。

提起陆氏和未来的弟弟或妹妹,齐菀笑得更加开心。

齐老太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想告诉你父亲吗?父亲并不关心,说来何用?自从她们去了庄子里之后,齐正匡连派人去关心一声都没有,听说还收了两个通房,他过着他左拥右抱的,她们母女也过得逍遥自在,还去跟他说什么呢?说不定海会因此惹来危险。

那两个小厮找到了吗?老太爷知道孙女的顾虑是什么,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齐菀面色微微一凝,提起那两个莫名消失的小厮,她心情沉了沉:还没找到。

本来是想让关朗帮忙的,谁知关朗去了大月国,虽有关家药铺的人帮忙,可依旧没有消息,说不定这两个人已经出城去了。

不给事情做得多隐秘,只要是做了就一定有破绽。

老太爷说。

齐菀点了点头,她已经决定了,如果找不到那两个小厮,她会从别处下手去调查的。

这些天有见过你那个三师兄么?齐老太爷突然提起了赵言珏。

已经好些天没见过了,祖父,怎么提起他了?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好像他从王家村回来之后,她就见过他一次,之后就没听到他的消息。

齐老太爷嘬了一口茶,眼角的皱褶缓缓舒展而开,你父亲被皇上训斥了几次,在太子面前也不如以前顺风顺水,我想,这应该和赵家那小子脱不了关心。

齐菀瞠目,赵言珏开始对付齐正匡了?这么快,这跟她所知的过程并不一样,祖父怎知是赵言珏所为?父亲在朝堂不止只有赵大人一个对手吧?而且,皇上和太子不是很看重他吗?赵秉德已经进了吏部,相信再过不久,皇上会让他取代吏部尚书的位置,赵家父子……是纯臣。

齐老太爷微微闭眸,不知想起什么,布满沧桑的脸庞闪过一抹无奈。

那父亲如今……怎么办?齐菀心中暗自窃喜,最后让齐正匡彻底被皇上和太子不信任,那他们齐家会安全很多。

还能如何,便看他懂不懂急流勇退了。

齐老太爷哼道。

齐菀不敢将心中的幸灾乐祸表现出来,这到底是朝堂的事情,她一个姑娘家少些知道为妙:有祖父在,父亲不至于做错事的。

老太爷睁眼看了看齐菀,心中暗叹,皇上开始利用赵家父子的手打压太子身边的大臣,是不是代表……天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果没估计错误,皇上这两天会让他进宫一趟了吧。

齐菀为老太爷把脉,又交给绿枝两瓶药丸,陪着老太爷吃过午膳之后,就准备回庄子那边去了,老太爷没有留只是让她跟陆氏说一声,家里还有他这个老太爷在,一切都不必担心。

从隐苑出来,齐菀便想直接离开,谁知在穿过后花园的时候,却遇到了似乎是在特意等她的秋姨娘。

大姑娘。

两个月没见过秋姨娘了,看起来似乎气色比以前更红润了些,不过表面看起来依旧是那位性子柔顺,总是低眉顺耳站在陆氏后面的小妾。

齐菀目光微沉,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位从来不去多注意的秋姨娘,长得并不是特别美艳,有种小家碧玉的清秀,齐正匡突然宠爱她,是因为她的性子吧。

秋姨娘,天寒地冻,不在屋里取暖,莫不是到这后花园赏雪了?齐菀微笑,不咸不淡地问道。

听闻姑娘今日来看望老太爷,奴婢这才过来等候您。

秋姨娘低头声音轻柔地说着:夫人和您一去庄子两月,奴婢心里挂念夫人,多次想跟老爷求情去看望夫人可是……不知夫人如今怎样了?齐菀默默地注视着她,听着她语气真诚,好像真的非常担心母亲似的,忍不住淡淡一笑:夫人很好,秋姨娘不必挂心。

如此,奴婢就放心了。

都是因为瑞哥儿不懂事,才连累了夫人。

秋姨娘愧疚地说道。

这还要多亏秋姨娘你记忆力绝佳,还记得我当日跟瑞哥儿说的那番话,你若是不提起,连我都忘记了。

齐菀嘴角挑起一丝冷笑,提醒秋姨娘她们母女之所以会被齐正匡误会,正是因为她那番模棱两可的话。

秋姨娘眼皮一跳,总觉得眼前的齐菀似乎知道了什么,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略带了哽咽和内疚:都是奴婢蠢笨,瑞哥儿一向胆怯怕事,从来不敢跟敬哥儿打架,那日老爷问起瑞哥儿怎么敢动手,奴婢情急之下,才想起姑娘曾经的那番话……或许瑞哥儿是有所感触,这才……哦,是吗?瑞哥儿的腿怎么样了?齐菀问道,是什么样的情急之下会说出那样的话?以秋姨娘平时的为人,难道不知说这话会有什么后果?没错,这话说出来,瑞哥儿打敬哥儿的错便会减轻许多,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而最大的错,是背后的怂恿者。

秋姨娘那话正好将她推到怂恿者的位置。

这个女人……到底心机有多深,齐菀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已经大好,多谢姑娘关心,瑞哥儿每天都会提起您和夫人,甚是想念你们。

秋姨娘道。

我也很想念他…齐菀笑着说: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秋姨娘便回屋吧,外面毕竟风大。

说着,齐菀已经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秋姨娘屈膝行了一礼,看着齐菀施施然离开,不自觉地咬了咬唇,难道陆氏和齐菀真的已经怀疑她了?可是齐菀对她的态度和往常似乎并没有太多区别,大不了就是生气她当日那一番话……可是,那人却告诉她,陆氏已经对她起疑,甚至到处找那两个小厮。

那两个小厮是当日将敬哥儿打破头并推下水的,她让齐正匡将他们撵走的时候,已经暗中使人叫他们速离京都,拿着银子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应该不会被找到才是。

当时就应该想办法让齐正匡也将他们打死的!如今留下隐患,反而觉得寸步难行了,一旦那两个小厮被陆氏母女找到……他们能遵守誓言半句不透露便罢了,若是不然,她恐怕会毫无退路。

难道真的要找那人帮忙?秋姨娘向来淡定平静的心情开始不安了。

齐菀回到庄子里,刚进门便见到沉香急步走了上来,姑娘,老爷使人来请夫人回去了。

夫人答应了吗?齐菀讶异地问,往陆氏的院子走去,方才在家里的时候,可没听说齐正匡要请母亲回去的事儿。

没答应,不过已经知道夫人有身孕了。

沉香说。

可有说为何要夫人回去?齐菀问道。

说是年关将近,夫人得回本家去过年,免得让外人看了不好,还说二姑娘和吴家的婚期近了,夫人要回去操办婚事……沉香低声回道。

齐菀冷哼一声,说来说去,都只是怕被人笑话才要请母亲回去,齐正匡压根就没诚意,还要让下人来请,他自己却在家里左拥右抱!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回齐正匡使去请陆氏回家的人是一个管事娘子,丈夫姓王,便叫她王家的,也是以前陆氏一手提拔起来的,自从陆氏去了庄子里小住之后,这王家的不像某些人巴巴地去讨好二房或是正得齐正匡宠爱的秋姨娘,而是埋头做事,两耳不闻外面事,得到齐正匡的吩咐,她心中为陆氏高兴,巴不得立刻将夫人请回家。

原以为夫人被老太爷赶出去,日子肯定过得郁郁不得志,没想到她所见到的夫人却是从所未有的脸色红润,轻松自在,仿佛比住在本家还要过得更好。

大概是因为有身孕的关系……想到夫人怀孕的事儿,王家的脸上一喜,更是加快了脚步,得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老爷才是,老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王家的来到齐正匡的书房,却被告知老爷去了太子府,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这……王家的脸上的欢喜遮掩不住,想着不如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老太爷,老太爷定也会很高兴的。

进了垂花门,王家的急步地往隐苑的方向走去。

却正巧遇到要回院子里的秋姨娘。

秋姨娘见王家的一脸的欢喜,便将人拦了下来,王家的,你这是要去何处?秋姨娘。

王家的神色一敛,给秋姨娘行了一礼,老爷今日使奴婢去请夫人回来,奴婢有话要去回了老太爷呢。

齐正匡让人去将陆氏请回来了?秋姨娘一怔,昨夜齐正匡并没有跟她说起,怎么突然就让人去请夫人回来了?是了,昨夜他喝醉了,只顾着抱着她发泄……哪里会跟她说要去请陆氏回来的事儿。

那夫人怎么说?何时回来呢?秋姨娘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欣喜的样子,似乎也很期待陆氏能够回来。

王家的忍不住还是笑了起来,这会儿要请夫人回来,可要老爷亲自去请才是了。

这话怎么说?难道夫人不肯回来?秋姨娘问。

夫人已经有快五个月的身孕了,老爷若是知晓了·肯定是自己去接夫人回来。

王家的说到这里,已经是眉开眼笑,眼睛似有意无意地观察着秋姨娘的脸色。

任秋姨娘平时再怎么冷静理智,听到陆氏有孕的消息·还是被震住了。

陆氏怎么还可能怀孕?怎么可能!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大姑娘都要十四岁了,陆氏怎么还可能老蚌含珠再怀孕呢?你……你如何得知夫人有身孕?秋姨娘觉得嘴巴有些干涩,盯着王家的急切地问道。

哎呀,夫人都见肚了,一眼就看出来,怎么会不知道·将来肯定是个小少爷。

王家的道,心中却冷笑,自从夫人被赶去了庄子里,你秋姨娘日子过得比谁都舒心,平日那股对夫人的忠心都不知哪里去,如今听到夫人有孕,肯定是心里不高兴了吧。

秋姨娘尖声问道,那肚子是真的?王家的皱眉看她·难道还能是假的,秋姨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可没胆说假话。

她竟然在一个下人面前失态了!秋姨娘脸色微变,那真是为夫人高兴。

可不是·奴婢这就去回了老太爷。

王家的福了福身,驮秋姨娘身边经过。

秋姨娘紧紧地抓紧手里的绢帕,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能让齐家有嫡子!这想法浮现的时候,她更觉得背后有冷汗冒了出来,她能有什么方法让陆氏生不出嫡子?已经太迟了,陆氏肯定已经对她有疑心了。

难怪老太爷要让她们母女去庄子里,肯定是早已经知道陆氏有身孕的事儿了吧!秋姨娘魂不守舍地回到屋里,眼底出现了少见的慌乱。

姨娘,您没事吧?她的丫环燕红走了进来·担心地问道。

没事!秋姨娘摇了摇头,正想将燕红打发出去,却不知又想起什么,燕红,你说那日给你传消息的人,真是四皇子府的?燕红低声回道·那人说她的主子和您有过几面之缘。

果然是她……秋姨娘叹了一声,她没有猜错,那人真的是杨君柔,她怎么会找上自己的?她又怎么知道齐莞在找那两个小厮的事情?难道杨君柔在齐家安了眼线?可是,她为什么要帮自己?齐正匡直到入夜才回来,只是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直接在书房就躺平了,第二天,秋姨娘一大早就过来服侍他起身梳洗。

王家的过来给他回话,并将陆氏怀了快五个月身孕的事儿告诉他。

齐正匡当场就被震得说不出话,就好像天上突然掉个巨大的馅饼,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竟然还有可能!秋姨娘含笑在他身边说道,恭喜老爷了。

这是真的?齐正匡问道,想要再一次得到确定。

还以为老爷早就知道了,原来夫人也没跟您说,这都五个月身孕了,夫人去庄子里也就两个多月呢。

秋姨娘笑着道,只可惜月份的事情做不了假,否则这孩子是不是齐家的种,那就很难说了。

齐正匡却听不进秋姨娘在说什么,他想起那日齐莞跟老太爷独自谈话之后,老太爷便让她们母女搬出去住,难道那时候老太爷就已经知道了?女儿竟然瞒着他?齐正匡心里不悦,但再多的不悦也被巨大的狂喜淹没了。

他推开秋姨娘的手,大步走了出去,备车!去接夫人回来。

秋姨娘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才冷笑一声,就算齐正匡表现得多宠爱她又如何?就算他多疼爱瑞哥儿又怎样?终究不是长久的,瑞哥儿终究不是嫡子。

不管他多喜欢瑞哥儿和敬哥儿,只要陆氏生下的是儿子,他眼里就看不到其他儿子了,只有嫡子,只有嫡子…‘·齐正匡快马加鞭来到庄子里,脸上难掩喜悦地来到陆氏面前,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激动起来,夫人,你果真有身孕了。

陆氏扶着夏竹的手,正准备到花园去散步消食,没想到刚出门就见到齐正匡大步地走过来,听到他的第一句话,陆氏笑得很轻很淡,发现自己心里连对他失望都没有了,竟是一丝感觉都没有。

老爷,何事匆忙至此?陆氏当是没听到齐正匡的问话,微讶地看着两率多月不曾出现,连一句问候都没有的丈夫。

齐正匡步上台阶,取代夏竹的位置扶着陆氏的手,夫人,我来接你回去,你如今有了身孕,住在庄子里不方便,还是回家里养胎吧。

陆氏不留痕迹地挣脱开他的手,淡声说道我却觉得这里比家里要好得多,在这里养胎正好。

年关将近,难道你还要住在这里?还有茹儿的婚事,你是她的母亲,得回去主持大局才是。

齐正匡如今舍不得跟陆氏说一句重话,语气无比的轻柔,小心翼翼地商量着。

家里有二夫人和秋姨娘,一切都井井有条的,我如今也不适合管家,让她们帮忙正好,过年我回去不回去,并没有多大影响,至于二姑娘的婚事……陆氏微微一笑,待到了正式下聘那日,我再回去也不迟,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么?齐正匡找不到理由继续劝陆氏回去,可是又拉不下脸道歉,那日的确是他太冲动了,不该不问缘由就责怪她。

老爷,我在这里养胎正正合适,大夫也说了,因我这年龄还能有身孕,凡事当多注意,这胎像还不是真正稳妥就要受马车颠簸,怕是不太好。

陆氏慢慢地走下台阶,往花园走去。

这……这也是,孩子重要。

齐正匡一听陆氏这么说,不敢再让她回去,但还是讨好地跟在陆氏身边,柔声问道,夫人,你有身孕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陆氏道,我也是到了庄子里之后才知道的,老爷公务繁忙,不好打搅让您分心,这才没使人与您说一声。

齐正匡皱了皱眉,觉得不过两个月没见,这陆氏对待自己的态度却好似与从前有些不一样,是他的错觉吗?这感觉不太好受,似乎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我让人送些补品过来,你好好地养身子。

他看着陆氏比之前更加红润白皙的脸庞,发现她眉眼多了一抹淡然自在的惬意。

多谢老爷关心。

陆氏含笑说。

齐正匡心里郁郁,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恨当初他将话说得太绝了,如果那时候知道陆氏有身孕,他绝对不会说她一句重话的。

虽然陆氏摆明了一副冷漠客气的态度,可是齐正匡还是舍不得离开,就这样陪着陆氏散步,然后回屋里休息,直到快要天黑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并说明日会继续过来。

陆氏闻言心中冷笑,如果不是自己怀孕了,他怎么会对自己这般小意讨好?赵夫人果然说得对,男人,你在意他的时候,他将自己当块宝,当你不在乎了,他还能将自己当什么东西呢?一直避着不去见齐正匡的齐莞听说陆氏拒绝了回去,俏丽的脸庞终于忍不住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第一百五十章 意外来到京都的这一年,杨君柔除了令杨氏夫妇更加信任她,便是暗中培养自己的心腹,除了碧波是她从溪南城带过来的,如今她所信任的心腹都是一年之内收买的。

成了四皇子的侧妃之后,她知道自己所求的这一生都得不到了,但她不甘心,所以她要得到权势,能够抹平她不甘的权利。

她告诉四皇子,她能够成为他的助力。

齐正匡是太子的最大支持者,只要太子身边没有这个人,那太子就不足畏惧了,而要毁了齐正匡,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身后的女人开始。

她不想这样对待齐正匡,可是……这是不得已的方法,说不定这样做的话,将来他有天还会求到她面前来呢?说服了四皇子之后,她得到几个能够为她办事的奴才,至于她要做什么,四皇子却没有过问,只说如果她令他失望的话,她会很绝望。

四皇子是个非常冷酷暴戾的人。

杨君柔会知道齐莞在找那两个小厮完全是意外,那日她听说陆氏母女被赶出去之后,立刻使人到齐家打听消息,才知是因为庶子打架的事儿,本来没觉得这件事有何好在意的,却没想到会有令她意想不到的结果。

那个总是老老实实站在陆氏身后的秋姨娘,原来不简单啊!连她都看漏眼了。

夫人。

杨君柔的心腹丫环碧波走了进来,曲膝行了一礼。

在四皇子府里,因为杨君柔得宠的原因,下人都叫她一声夫人,跟四皇妃几乎不碰面。

倒也相安无事。

嗯?杨君柔抬眼看了碧波一眼。

那秋姨娘身边的人传了消息过来,陆氏有了五个月身孕。

齐正匡已经赶去接她回家了。

碧波在杨君柔耳边轻声说道。

杨君柔一震,将手边的茶杯都打翻了,什么?陆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她不是被赶出去了吗?哪来的身孕?搬出去才两个月。

碧波道,她知道杨君柔对齐正匡还没真正死心,当日听到陆氏被赶出去,夫人还心情大好,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想来应该是很不高兴吧。

陆氏运气竟然这么好!杨君柔脸色阴沉,说话咬牙切齿。

还以为陆氏在齐家彻底失宠了,没想会在这时候有了身孕。

夫人,秋姨娘既然使人来传了消息,那就代表她愿意与您合作了。

碧波有些心惊地看着杨君柔的脸色。

自从到了京都之后。

主子变得越来越陌生了,简直就换了一个人,让她这个自幼服侍在身边的丫环都觉得害怕。

杨君柔低低地开口。

声音透着一股森然之意,如果陆氏生下儿子,这秋姨娘之前做那么多就都白费了,让她想办法接近陆氏,哼,如果她母子不想被陆氏暗中陷害了。

就要先下手为强。

她只是一个姨娘,难道还能斗得过陆氏么?碧波问道。

如果不是怕给四皇子惹了麻烦。

最后连累了自己,她还真想直接派人去将陆氏母女给杀了,可是这招有用的话,四皇子和太子就不必斗得这么狠了。

她要是没能耐,怎么会捱到今天?日后她若需要什么,尽量帮她吧。

杨君柔道,我听说齐家的二姑娘是汝南侯世子的未婚妻?是,婚期就在明年三月。

碧波回道。

杨君柔慢慢地点了点头,略微沉吟片刻,这二姑娘跟齐莞似乎有怨,如今满城都是齐莞不孝的谣言,应该与她有关。

夫人想如何做?碧波问道,越发觉得和自家主子作对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找个机会见一见吧。

杨君柔道。

……接下来的数日,齐正匡果然天天过来陪着陆氏,对陆氏殷勤讨好,小意温柔,就是对着齐莞,也和颜悦色不少,好似将那日对她们母女的责骂和怒意都抛到脑后,当是没了那回事。

陆氏受赵夫人熏陶了两个月,加上有了另外的依靠,早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将齐正匡当是自己的天了,对于齐正匡的殷勤小意,她淡然处之,并没觉得受宠若惊,也没因此多感动,她比谁都清楚,他的这种温柔是不会长久的,何况,她已经不需要他的这种虚伪了。

齐莞不想面对齐正匡这种令人厌恶的嘴脸,每次他出现,她都会回到自己的屋里,看书也好,做女红也好,就是不想见到齐正匡。

若不是外面大雪纷飞,她还真想去行医……叹了一声,她继续埋头为未来的弟弟或妹妹做小衣裳,久没做女红,她都感觉生疏了不少,不过幸好一两次之后,便找回了感觉。

自从知道冉先生就是牡丹郡主之后,她就再没绣过金色牡丹了。

放在旁边的小衣裳衣领处,或有一朵悄然绽放的玉兰花,或是几片绿叶,或是盛放的荷花……令本来单调的小衣裳显得精致好看,令人爱不释手。

小师妹什么时候也为我做一件衣裳呢?我看着手艺不必绣坊的顶级绣娘差多少啊。

身后,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笑响起。

这熟悉的声音许久不曾听到了,齐莞一个失神,银针戳伤了手指头,她吃痛地抬起头,瞪着那个又从窗外进来的男子。

赵言钰没想会吓到她,见她的手指头沁出血珠,心一疼,急忙过去拉过她的手,吓到你了?你又来作甚?齐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时候只是午后,他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爬窗进她的闺房?这么久没见面,别对我这般冷淡,太伤心了。

说着,他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拿到嘴边,慢慢地舔去她指尖的血珠。

齐莞被他这暧昧动作羞得满脸通红,赵言钰!叶太傅的女儿和梁家三少爷还是定亲了,这件事你知道了吗?赵言钰可不想还没和她说几句话就被赶出去,急忙说起她会关心的话题。

什么?齐莞惊得站了起来,难道叶太傅没去调查那粱三少爷的为人吗?怎么还会跟梁家定亲?叶紫若明明答应了她,说一定会去查清楚的,如果真的去查了,怎么还会嫁给那样的渣滓?(求粉红票和推荐票~~~)第一百五十一章 只会是你赵言钰早已经猜到自家小师妹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将她拉着坐了回来,安抚她说,你已经将粱三少爷可疑之处告诉叶姑娘了,相信叶家肯定去调查过,既然他们还执意要定亲,那你再怎么生气再怎么阻止也是没有办法的。

明知道自己的闺蜜好友将来会被梁家所累,会被那个渣滓所负,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很难受,齐莞觉得很挫败。

若是知道那粱三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叶紫若仍然愿意嫁给他,那她又能怎样呢?会不会叶家根本就还不知道那粱三少爷是什么人?齐莞目光迫切地看向赵言钰,仍然希望有机会能阻止叶紫若。

赵言钰在心里暗叹一声,顺势将小师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你又怎知叶家不是心甘情愿?或许是叶太傅另有打算呢?什么打算?齐莞立刻想起那梁家分明是四皇子的人,而叶家向来不参与两个皇子的明争暗斗,叶太傅如果要明哲保身,理应不会和梁家定亲才是啊。

别忘了,叶太傅还有两个儿子,而且已经成家立室,叶太傅也要为他们打算的。

赵言钰不好说得太明白,如今的局势诡谲复杂,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跟齐莞说得清楚,叶家的这次联姻,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齐蔻轻轻摇头,猜测无用,我还是写信问一问若儿吧。

说完,也不管赵言钰还在这里,已经起身到书案旁边执笔写信,之后立刻叫了白卉进来,让她将信速速送去给叶紫若,并要等她回信了才行。

白卉进屋便见到赵言钰那张清俊淡漠的俊脸,惊讶地瞪圆了眼,她一直就在门外守着,怎么没发现赵少爷进来呢?齐莞这才发现不妥急忙将信交给白卉后打发下去,回头没好气地瞪了赵言钰一眼。

赵言钰看了看还在微微拂动的门帘,眼尾挑起一抹淡笑,小师妹你另外那个丫头可是叫沉香呢?怎么了?齐莞心里既是记挂着叶紫若的婚事,又觉得赵言钰每次这样光明正大从她的窗户进来,迟早会被母亲发现,到时候她就怎么也说不清了,正想着要怎么让他以后不许再继续来找她,便听到她问起沉香,她心不在焉地回问着。

那丫环是你从锦州城带过来的?她以前是谢家的人吧?赵言钰眸色流光轻转低声地问道。

齐莞挑眉看向他,你对我身边的丫环倒是很注意。

赵言钰温柔一笑,语气立刻多了几分不正经,那因为是你的丫环,小师妹别吃醋。

什么吃醋?齐莞狐疑地问。

就是……嫉妒,跟你师父学的词儿。

赵言钰笑着说,心里生出几分轻快的欢喜,原来小师妹会介意他关注其他女子如此说来,他的努力也不算白费。

齐莞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谁会嫉妒!以前在锦州城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无赖泼皮?当时在赵家被他冷声逼问的时候她以为他还是上一世那个心机深沉冷酷无情的赵言钰,他应该是清冷高傲的,一言一笑都让人感觉到压迫感,哦,是了,记忆中她跟他相处,急觉得他笑得太假,虽然笑容温润如水,却是冰寒彻骨的水。

可这一世的相处中,她渐渐觉得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依旧是那个才华无双的赵言钰,却又不是他,好像在锦州城学堂的时候,他对她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冷漠了。

以前和小师妹不熟,彼此不甚了解,才会造成误会。

赵言钰微笑地说这是实话,在锦州城的时候,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她这么看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在发现她极力想要隐瞒跟他的关系开始……或者发现她毫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依旧我行我素的时候开始……他就莫名地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每次见面忍不住想要逗她,特别是那次她被他利用阻止齐正匡的安排之后,她那气呼呼的样子,令他终于明白,他的这个小师妹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是个很可爱有趣的小姑娘,他想占为己有。

我也说一句齐莞并不知赵言钰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听到他这句话,心神有些恍惚,他对她的这种无赖泼皮,死缠烂打不罢休的性子,才是他的本性吗?是不是以后他也会这样对待灵月?心,突然有点沉沉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的郁闷感。

将来和你熟悉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她说。

赵言钰知道她的意思,她至今仍然不相信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小师妹,只有你,只会是你。

齐莞眸色一动,脸上浮起一丝迷惘地看着他,皇上不想给你赐婚吗?你要是觉得需要皇上赐婚才愿意嫁给我,我立刻就去求皇上给我们赐婚赵言钰故意扭曲她的意思,笑眯眯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莞低声说,如果是命中注定,你会娶……她问不出口,并非没感觉到他对她的在乎和心意,只是她仍旧觉得不太真实,这和她所知道的命运轨迹不同,她没想过自己还能影响他和灵月的将来。

赵言钰将她轻轻拉入怀里,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会尽我所有能力保护你,谁让你心情不好了,我会让他心情更不好,你如今不信我,将来一定会信我,我也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我只认我想要的,抢也要抢过来。

齐莞没能挣脱开他的怀抱,却被他这霸道的宣言气得笑了出来,随即又想起老太爷跟她说过的事儿,听说你最近总是借着皇上的手打压我父亲?他打了你!赵言钰抚着已经看不出什么的光滑脸颊,我不好意思直接找他算账,所以只能接着别人的手教训一下。

所以,他是为了她,才提前对付齐正匡?才这么坚决地彻底站到太子的对立面?齐莞抬眼诧异地看着他,眸中情绪复杂,眼波水润轻颤,心尖好像被羽毛柔柔地拂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

赵言钰低眸注视着她,目光越来越灼热润亮,终是没忍住,低头,小心翼翼地亲了她一下,然后认真地观察着她的脸色,虽然有点生气,但至少不是厌恶,他咧嘴一笑,再次覆住她的唇,一手压着她的后脑勺,逐渐加深这个吻。

齐莞闭上眼睛,突然勾手一拳,膝盖向上一顶……小师妹,你想以后守活寡么?赵言钰小腹中了一拳,惊觉她下身的动作,连忙松开手,挡住她最后一击。

哼,赵言钰,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你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你这辈子休想再见到我。

本来她想说不跟他客气,可是想到两个的武功修为悬殊太大,所以最后还是改了赵言钰皱眉看着她粉嫩的唇瓣,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渴望,可是……如今他真不敢轻易惹她生气,下次,我一定先问你愿不愿意,好么?齐莞瞪了他一眼,你突然问起沉香是为了什么事?话题被他扯得太远了,齐莞这才想起他们本来应该关注的是沉香,而不是他们之间的信任与不信任问题。

赵言钰本来还想趁机套出她的心结是什么,没想到功亏一篑了。

歆儿的确易容在太子妃身边,阿宝已经找到她了,听歆儿说,太子妃身边其他丫环觉得那个沉香很眼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阿莞,沉香是随你一同回京都的吧?以前怎么会和太子妃的丫环见过面呢?赵言钰收敛了心神,重新坐了下来,不敢再对齐莞起什么心思了。

太子分身边的人认出沉香了?齐莞心中一惊,歆儿还听到什么?赵言钰眼角微挑,含笑望着齐莞,那个沉香,真的是……凌家的人?你怎么知道?齐莞坐在他对面,听见他丝毫不差地猜到沉香的来历,不免有些惊讶,虽然她本来就没想过要隐瞒他,可也没想他会已经知情了。

原来小师妹早就知道了啊。

赵言钰笑了起来,亏他听到歆儿那样说之后,还以为沉香是太子或是他人指使到小师妹身边,立刻叫人将沉香的身世查了出来,没想原来沉香根本就是小师妹的人。

我也是无意中救了她之后才知道她的身世。

齐莞说,既然你要对付太子,我想,沉香应该能帮到你的。

不急!赵言钰低缓地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这沉香不能再去太子府了。

我知道。

齐莞轻轻点头,歆儿如今还在太子府吗?提到关歆这个表妹,赵言钰忍不住皱眉道,除非阿宝离开太子府,否则她是不会走的,太子现在很信任阿宝。

阿宝……究竟是什么人?要说王大宝真的叫王大宝,真的是王家村的一名普通百姓,她真的很难相信。

赵言钰笑了笑,关朗就要回来了,很快就知道阿宝是什么人。

齐莞疑惑地挑起秀丽的眉尖,赵言钰却没有说原因,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起身说要离开了,临走之前,还是趁齐莞没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混蛋!齐莞瞪着他的背影,心里骂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看望白卉给叶紫若送信回来,带回了叶紫若的回信的。

齐莞看了信之后,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除非她有办法证明粱三少爷以后会殴打叶紫若,或是证明梁家会连累叶家,否则她真的没办法阻止叶紫若了。

但,她所知道的这些如今都尚未发现,一切都要等到几年后,这要她怎么拿出证据?姑娘,叶姑娘已经要定亲了,就算您再怎么阻止,也是来不及的。

白卉见齐莞蹙眉忧心,忍不住低声安慰。

我知道……她就是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才觉得悲伤和无奈。

明明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她却无力阻止,这种感觉实在太令人挫败了。

白卉道,既是叶姑娘选择的路,就算将来后悔了,也怨不得别人,姑娘,您如今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可以后还是能帮她的呀。

齐莞苦笑一声,你说的是,只能是以后了……即便是这样想,齐莞心里倡然觉得不好受。

姑娘!白卉低声唤道。

齐莞将信收了起来,看着白卉笑了笑,沉香呢,我有话跟她说,你去帮我唤她进来吧。

白卉应了一声,出去将沉香叫了进来。

不一会儿,沉香就来了,福了福身问,姑娘,您有何事吩咐奴婢?沉香,你以前去过太子府吧?齐莞低头刺绣,语气十分轻松,好像说家常似的。

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沉香心一跳,面色不改地问。

四年前,你去过太子府,对吧?齐莞顿了顿,太子妃身边的丫环认得你,只是还没想起你是谁。

沉香一直就觉得齐莞将她留在身边是另有目的今日听她所言,总算证实了心中的猜测,齐莞早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

姑娘……沉香觉得自己的嘴巴有些干涩,脑海里嗡嗡直响她本来以为还能在齐家的掩盖下等待时机,可如今看来,似乎连这个机会都要失去了。

她还没找到能报仇的机会,如果就这样别赶出齐家,那就更难报仇了。

齐莞看了她一眼,知道此时要沉香对她实话实说还不太可能,而目前她也暂时不想让沉香去报仇沉香,你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否则太子妃迟早会知道你是谁。

姑娘,您要赶奴婢走吗?沉香心中慌乱,她还没报仇啊,不想就这样连最后一点机会都失去了。

只是让你避开太子那边的人,不是赶你走。

齐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想要报仇,可是你想过要怎么报仇吗?留在我身边,你很难达到目的……我有证据!沉香哑声道她苦涩地看着齐莞,我有证据……太子当年滥杀无辜的证据。

齐莞眸色一厉,直直看向沉香。

自从得知陆氏有身孕之后,秋姨娘一直想找机会跟齐正匡说一说,她想要到庄子里去探望陆氏,或是留在她身边服侍也愿意。

可是她已经很久都见不到齐正匡一面了。

如今齐正匡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是在陆氏那边度过的,即使有时候回府,也只是在书房跟幕僚商量大事,连她的房门都不曾再踏足半步了。

她就算想见他,也找不到机会。

好不容易才借着瑞哥儿见到他跟他说了想去探望陆氏一事。

齐正匡刚刚考完瑞哥儿,很是满意这个庶子的聪慧,听到秋姨娘说起要去庄子里,拧眉犹豫起来,你关心夫人是对的,但夫人这时候需要静心养胎……奴婢就是挂心夫人在庄子里没有在家里舒适每夜不安辗转难眠,所以想亲自去看看,若是能劝夫人回来,那自然是最好,若不然,奴婢想留在夫人身边服侍。

秋姨娘柔声说着,语气尽是对陆氏关这话令齐正匡动心了,他无时无刻地想劝陆氏回来,可惜陆氏却好像压根一点想回来的意思都没有,他又不能跟她生气,只好一直忍着。

那你带瑞哥儿一起去吧。

他想着,秋姨娘是陆氏以前的贴身丫环,最是了解陆氏,说不定真能将陆氏劝说回来。

我也说一句秋姨娘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山不露水,那奴婢明日就带瑞哥儿去看望夫人。

一直在旁边不语的瑞哥儿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秋姨娘一眼,眼神有些暗了下来。

和沉香深谈之后,齐莞立刻就让殷姑姑将她送去赵夫人身边,请赵夫人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她,既然赵言钰说如今还是不是对付太子的时候,那就先将沉香藏起来,以后肯定能利用她对付太子和四皇子。

想到这一世所发生的事情跟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齐莞就有些头疼。

沉香应该是借助六皇子的手去对付太子和四皇子的吧,后来是怎么成了六皇子的妾室……她真的是一无所知。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姑娘,赵夫人说明日就将沉香送去关家庄,不会轻易被人找到。

殷姑姑回来之后,便跟齐莞说了赵夫人的回话。

让沉香去关家庄确实是个好主意。

齐莞点了点头道。

这是赵少爷的主意。

殷姑姑笑着说,正巧赵少爷也在,看了姑娘的信之后,便说让沉香去关家庄。

白卉在旁边轻声一笑,姑娘,赵少爷和您也算心有灵犀呢。

齐莞嗔了她一眼,胡说八道!奴婢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奴婢倒是觉得,赵夫人将奴婢和殷姑姑送到姑娘身边来,其实就是想到将来我们会回到赵家去。

白卉笑嘻嘻地说。

回赵家?齐莞没听明白白卉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挑了挑眉。

白卉掩嘴笑了起来,眼神暧昧地望着齐莞,以后姑娘您嫁给赵少爷,那奴婢和殷姑姑随着姑娘一起陪嫁过去,不就成了赵家的下人了么?这话一出,齐莞那张白玉般的脸蛋爬上一层红晕,谁说我要嫁给赵言钰!可是……白卉看着齐莞羞赧的样子,憋着笑说,姑娘不嫁给赵少爷,还能嫁给谁呢?姑娘,您不讨厌赵少爷吧?她讨厌赵言钰吗?好像……并不讨厌,除了有一些心结还没得到答案而解不开之外,她对他其实并不讨厌,即使他非常混蛋地半夜溜进她的屋里,她是很生气,但并没有那种厌恶他的感觉。

她一直认为赵言钰是个非常守礼的人,至少这种半夜潜入黄花闺女屋里的事情是不应该也做不出的,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赵言钰虽然是出身官宦家庭,但他是半个江湖人,他自幼就在关家庄那边长大的,骨子里有江湖人的洒脱和自由,跟一般读书人的迂腐是不同的。

大概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男子,说不被吸引,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不愿意就这样失去自己的心而已。

见齐莞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发呆,白卉和殷姑姑对视一眼,都不再说笑了。

齐莞仔细回想和赵言钰相遇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也没得出个所以然的答案,干脆什么都不想,继续过她如今还算舒心的日子。

翌日,天气总算暖和了一些,齐莞本来准备去行医,还没出门,便听说秋姨娘带着瑞哥儿来了,她自然不可能出去,立刻来到陆氏身边。

夫人,奴婢错了。

齐莞刚进门,便见到秋姨娘跪在陆氏前面,眼眶含泪,充满内疚地在谢罪。

陆氏的肚子日渐变大,此时正侧卧在软榻上,十分疲懒地看着秋姨娘,眉心微微蹙起,秋姨娘,你这是作甚?怎么一进门就泪汪汪的。

齐莞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秋姨娘,这女人还来做什么?难道以为她钔还会跟以前信任她吗?奴婢当日一时心急,害了姑娘被老爷斥骂,一直心里愧疚,得知夫人再度有喜,真真为夫人您高兴,夫人果然是有福之人,夫人,奴婢胆小怕事,累了您和姑娘,您骂奴婢打奴婢,让奴婢的心好受些吧。

秋姨娘说得非常诚恳,似乎得不到陆氏的原谅,她这辈子都心里不安了。

你先起来说话吧!陆氏淡淡地说。

秋姨娘应了一声,从地上起来,走过去欲替代夏竹的位置给陆氏揉小腿。

夏竹挡住了秋姨娘的动作,不让她接近陆氏。

这是丫环们的事儿,你与她们争什么,坐下说话吧!陆氏指了指一旁的锦杌,对秋姨娘说道。

秋姨娘脸上温顺的笑容不变,走到旁边的锦杌坐下,说道,老爷知奴婢要来看望您,特意让奴婢带了不少补品过来,夫人,您怎么不回家呢,总比在这庄子里好。

闻言,齐莞警惕地看看她一眼,给身后的白卉打了个眼色。

这女人带来得补品绝对不能和庄子里原来的那些混在一起,谁知道她带来的东西有没有问题呢。

这里清静,我住着舒心。

陆氏笑着说,然后斜乜了秋姨娘一眼,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把瑞哥儿也带来了?秋姨娘低声说,奴婢放心不下您,求了老爷,想过来亲自服侍夫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花胶有问题(二更)陆氏望着这个在她身边服侍了十几年的女人,当时决定将她抬起来当齐正匡的通房,很多原因是觉得秋姨娘的个性比较软弱,而且不好出风头,做事稳妥,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令自己失望过。

或许是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个丫环了,所以陆氏从来没想过她会在背后对自己做什么,但,如果那日不是老太爷出现,不是自己正好有喜,她在齐家的地位肯定不如以前,齐正匡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尊重她这个正室,当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陆氏已经不想去探究,但瑞哥儿和敬哥儿打架的事情却不容忽视,两个小孩打架,其中一个竟然差点致命,如果这中间不是有人作梗,敬哥儿如今又怎么会仍然病卧在床?所谓虎毒不食子,如果中间出现什么意外,导致两个孩子都……敢拿自己的孩子去冒险,那是得多狠心的母亲才做得出。

陆氏很心寒!这两个月来她将前因后果想清楚之后,才觉得一直默默无闻站在她身后的的这个秋姨娘有多可怕。

最可怕的是,这女人竟然还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自然,如此忠心,好像真的非常担心关怀她似的。

秋姨娘……陆氏眼睑微抬,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要来服侍我,老爷同意了吗?老爷对你赞不绝口,怎么舍得将你送到我身边来?秋姨娘柔顺地笑了笑,目光平和地看着陆氏,您如今才是老爷捧在手心里的,奴婢怎能与夫人相比呢?是啊,只是暂时的而已。

如果将来生下的是女儿,齐正匡又怎么会正眼再看陆氏一眼呢?她根本不用急的。

她已经有了瑞哥儿……可万一是儿子呢?陆氏淡淡一笑,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老爷身边也应该有个贴心的人服侍着,我这里有夏竹她们,已经足够了。

奴婢只是想亲自服侍比较放心。

秋姨娘低声说。

你若是在这里,那瑞哥儿怎么办?陆氏接过夏竹手里的花茶,轻轻啜了一口,望向一直低头不语的瑞哥儿,眼底终于露出真心的笑意。

就这么说了,好好照顾老爷,也能让我放心,瑞哥儿。

过来。

让我瞧瞧你长高点没。

齐瑞见陆氏还愿意跟自己亲近,小脸蛋扬起灿烂的笑容,立刻走到陆氏身边。

小声地叫了一声,母亲……长高了一点呢,功课学得怎样了?腿还疼不疼?陆氏笑着问。

昨日父亲还夸我书读得好,腿不疼了,已经可以跑了呢。

齐瑞乌黑明亮的眼睛笑弯起来,视线落在陆氏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陆氏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

这孩子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品性如何她心里有数。

待她将来回了齐家,定要想办法将他带在身边,或是搬到外院去,不能让他继续跟着秋姨娘了。

母亲,我可不可以摸一下弟弟?齐瑞见陆氏还是跟以前温柔的笑容,心里便没那么胆怯了,很好奇地想要碰一碰父亲老是挂在嘴边的弟弟。

瑞哥儿怎么知道就是弟弟呢?秋姨娘笑着道,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自从陆氏母女搬出齐家之后,瑞哥儿对待她这个亲姨娘就没以前那么亲近了,竟然还比不上陆氏……赵夫人说了,夫人这胎极有可能是小少爷,二少爷将来肯定会有个弟弟的。

夏竹在旁边笑着说,眼角斜扫了秋姨娘一眼。

秋姨娘欢喜地笑了起来,激动地看着陆氏,那真是太好了,夫人终于否极泰来。

陆氏笑了笑,并没答话,低头问着瑞哥儿这两个月的生活。

屋里只剩下瑞哥儿稚嫩的声音,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氏,发现陆氏并没有他想象的厌恶他,眼睛越来越亮,越说越开心了。

一直不说话的齐莞默默地观察着秋姨娘,不得不说,这个秋姨娘是她所见过最能隐藏心思的女人,就算她曾经面对过的宁朝云那些小妾,都没一个像她这样淡定冷静,而且非常聪明,但她将自己的光芒完全掩盖,不争宠不出风头,让人很难注意到她的存在,如果不是她当时为了维护瑞哥儿在齐正匡心目中乖巧的形象而将她曾经说过的话有意扭曲意思,可能她还没发觉这个秋姨娘才是最危险的。

上一世她从来没发现秋姨娘的心思,大概那时候因为有杨君柔在……又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秋姨娘早已经跟杨君柔结成一伙儿了?秋姨娘见陆氏不搭理她,便将视线转向齐莞,一对上齐莞清寒的目光,她低下头,想着该怎样让陆氏母女重新信任她。

齐莞看着她笑了笑,心想既然母亲已经在防范着秋姨娘了,那她就不必继续留在这里,跟陆氏行礼之后,齐莞便退出屋里,临走前还逗了逗瑞哥儿,瑞哥儿能哄得母亲这样高兴,不如就在这里住几天好了。

秋姨娘脸色微微一变,齐莞却不再继续下文,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齐莞刚出了内屋,便见到白卉急急走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姑娘,殷姑姑说秋姨娘送来的花胶有问题,让您过去看看。

东西入库了?齐莞皱眉问。

没呢,夫人吩咐了,要另外放,所以还在外面。

白卉回道。

和白卉来到存放各种补品药材的库里,齐莞便见到殷姑姑拿着一片花胶在闻着气味,她走了过去,从盒子里拿出另外一片,嗅了嗅味道,除了腥味之外,还多了一种很淡很淡的香味。

这香味很奇特,又很淡,不容易发觉,殷姑姑之所以能闻出来,是因为她本身有内力武功,不管是味觉还是嗅觉都比常人灵敏,至于齐莞……那是因为这香味她太熟悉了。

上一世,她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被这个堕胎药所累,最后导致流产的。

姑娘,这花胶味道不对。

殷姑姑低声说着,她只知道不对,却不知上面有什么东西。

这是从西域传进来的一种香料,闻到了都容易小产,更别说吃进肚子里。

齐莞声音冰寒地说道,秋姨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不是平常人能轻易得到的,秋姨娘一年不出大门几步,怎么可能得到这种西域传来的堕胎药?难道她背后还有人想要对付母亲?(求票是必须的!求粉红票和推荐票~~~~)第一百五十四章 来历齐莞拧眉看着手中的花胶,命白卉和殷姑姑将秋姨娘带来的东西再仔细地检查一遍,除了花胶之外,其他东西都没发现被下药。

这香料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秋姨娘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她并不知道这堕胎药有什么成分,只知道里面有一种配方是有西红花,是令有身孕的人非常避忌的东西,这堕胎药叫番红香,她曾经查过,但根本没门路得到,除非是宫里……秋姨娘再怎么心机深沉,也没神通广大到跟宫里的某些人有勾结。

更关键是,宫里有谁会对付母亲?她们齐家根本没碍着宫里的哪个人。

姑娘,要不要将秋姨娘抓起来问一问?白卉小声地问着,她们真是高估秋姨娘了,以为她至少会再忍耐些时日,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候就出手,这根本就是将把柄直接送到姑娘手里。

殷姑姑,你怎么看?齐莞看向殷姑姑。

秋姨娘未必知道花胶有问题,以她谨慎的性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殷姑姑沉思片刻,低声回道。

齐莞微微一笑,她也是这么想的!先将她拿来的这些东西锁起来,谁也不准碰。

齐莞交代着,然后重新回到屋里。

瑞哥儿正在背书给陆氏听,陆氏含笑望着他,心情似乎很好。

齐莞在秋姨娘另一边的太师椅坐了下来,笑着对陆氏道,娘,秋姨娘带来得花胶厚而干爽,品质上乘,我已吩咐厨房一会儿给您炖花胶汤。

陆氏眼底滑过一抹诧异,不太明白阿莞怎么会用秋姨娘的东西,不过她还是笑了笑点头,转头看向秋姨娘,我这里什么都有,你何必还带那么些东西过来呢。

秋姨娘面色无异,眼底隐约还有一丝喜悦,这喜悦是她以为齐莞竟然用她带来得花胶给陆氏煲汤,而陆氏也没说什么,那是不是意味着她重新得到她们母女的信任了?将秋姨娘的反应看在眼里,齐莞心中暗暗叹息,她果然是还不知自己被利用了,但究竟是真利用还是假利用,就难说了。

在家里也极难吃到这样好的花胶,秋姨娘果然面子大,你过来看望母亲,父亲才舍得送来这么好的花胶。

齐莞故作酸溜溜地说道。

老爷自然是将最好的留给夫人,奴婢不过是替老爷走一程而已,只是,这花胶确实二夫人亲自挑选的,家里如今是二夫人管家,奴婢带来的这些补品药材,都是经过二夫人安排的。

秋姨娘此时哪敢暗喜自己在齐正匡心目中与众不同·急忙地说这都是汪氏做主的。

不争功不出风头……果然还是秋姨娘,若是换了别人,还巴不得将这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齐莞微笑,二婶真有心。

她不怀疑向来喜欢贪便宜的汪氏会将这么好的花胶送来给陆氏,如今陆氏有了身孕,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巴结讨好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计较这些花胶?不过,这花胶到底从哪里来的,就真的值得考究了。

到了午膳的时候,果然是煮了花胶汤,齐莞为瑞哥儿添了一碗,斜眼乜了在给陆氏布菜的秋姨娘一眼,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嘴角翘了翘。

吃过午膳之后,陆氏带着瑞哥儿到外面散步消食,秋姨娘寸步不离地跟在陆氏身后,她一直不忘求陆氏让她留下,说是想在身边服侍着,否则不放心。

陆氏笑而不语,并没有答应下来。

午后,阳光轻暖,陆氏倦意袭了上来,便带着瑞哥儿回了屋里,瑞哥儿想不想在这里住几天?瑞哥儿看了秋姨娘一眼,用力地点了点头,我陪母亲,也陪弟弟。

齐莞在他大脑门敲了一记,那我呢?秋姨娘见陆氏母女对瑞哥儿仍然非常亲近,她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些,陆氏一定会跟以前一样重新信仕她,将她留在身边的。

如此,便让瑞哥儿留下几天吧,你回去跟老爷说一声,就说是我想瑞哥儿陪着。

陆氏对秋姨娘说道。

这……秋姨娘没想到陆氏只想留下瑞哥儿,奴婢也留下服侍您吧。

老爷身边需要你照顾,我这边有夏竹和李妈妈,你回去吧。

陆氏的语气加重几分,似已经不耐。

秋姨娘不敢再开口,怯怯地应是。

我乏了。

陆氏揉了揉眉心,自从有孕之后,她比以前嗜睡了。

秋姨娘上前想要服侍陆氏歇下,陆氏挥了挥手,示意她早些回去,便让夏竹扶着她上了床榻。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秋姨娘福了福身,眼睛看向瑞哥踹哥儿却只是低着头,没有看她。

秋姨娘离开之后,齐莞带着瑞哥儿到庄子附近的农田走走。

走在齐莞的身后,瑞哥儿脸上神情犹豫,好像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今天到了这里之后,他一直不敢向从前一样跟齐莞撒娇说话,生怕她还在怨恨着他。

怎么了?舍不得你姨娘吗?这样闷闷不乐的。

齐莞回头看着瑞哥儿,笑着问道。

瑞哥儿急忙摇了摇头,看着齐莞小声问道,大姐姐,你……你可是讨厌我了?闻言,齐莞失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我为何要讨厌你呢?你有没做错事。

当初……要不是我跟敬哥儿打架,就不会连累你跟母亲了,都是我的错。

瑞哥儿说着,声音哽咽起来,这两个月来,他变得沉默寡言,心里非常内疚,只要想到是他害了母亲和姐姐,他就不能原谅自己。

傻瓜!齐莞怜惜地敲了敲他的头,你和敬哥儿打架是错的,但我和母亲到庄子里这边是与你无关的。

说完,齐莞又问,当日没来得及问你,你和敬哥儿怎么会打架的,你还真厉害,把敬哥儿都打破头了。

齐瑞听着齐莞的语气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心里很感动,可是回想那日发生的事情,他面上一阵迷惘困惑,似乎也想不通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打架的,本来只是吵了两句,我已经转身要离开了,可是敬哥儿身边的小厮却不肯罢休,非要说我的小厮对敬哥儿无礼,敬哥儿那时候也是要罢休,被那些小厮挑衅,后来又不让我走了……然后,不知怎么就推挤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到敬哥儿的,当时敬哥儿额头流血,我已经吓呆了,他的小厮却不罢休,直到敬哥儿掉进水池里,他们还想拉着我去见父亲,是二姐姐出现,让他们赶紧救人……后面的事儿齐莞都已经知道了。

问题果然出现在那两个小厮身上!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齐莞,内疚地继续说,姨娘……姨娘是太紧张了,担心我会被父亲责骂,所以才将大姐姐当日跟我说的话告诉了父亲,以为我是听了你的话,才敢打敬哥儿,大姐姐,你不要生姨娘的气好不好?齐莞眸色微沉,轻叹一声,牵起他的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们没生气。

只是知道秋姨娘的为人后,感到很心寒罢了。

可是外面现在的人都误会了大姐姐,这怎么办呢?齐瑞担心地问道,他对自己的姨娘其实也很失望,他虽是小孩子,但也看得出,姨娘并不是真心想要留在母亲身边的。

齐莞疑惑地低头看他,外面的人?误会我什么了?他们……他们都说大姐姐你不孝……齐瑞小声道,肯定是家里哪个嚼舌的下人出去乱说的,大姐姐,我一定会求父亲为你澄清的。

齐正匡恨不得她不要再回齐家了,怎么会为她澄清。

不过她还真是太久没接触外面的人了,竟不知自己还真是成了个不孝女,那日她跟齐正匡针锋相对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她早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的。

齐茹应该也出了不少力吧。

无妨,不孝便不孝。

她不在乎地说道。

接下来数日,瑞哥儿每天都陪着陆氏说话,或者陆氏亲自教他练字,真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倒是秋姨娘自那日之后就没再过来了。

齐莞让殷姑姑回齐家去打听花胶到底是谁送的,因为如今管家的是汪氏,调查起来没以前那般方便,若不是汪氏突然病倒了,还真难查出这花胶从哪里来的,倒不是汪氏隐藏得好,而是这花胶本来就是别人点名要送给陆氏的,结果汪氏见这是上等花胶,扣起了一大半自己享用,又正巧在小日子的时候吃过两次,葵水一直不止,这才赶紧请了大夫。

若是长期服用这番红香的话,会导致绝子的,那时候,她幸好发现得早,才没让齐茹得逞……那么,上一世齐茹又是从哪里得到番红香的?齐莞发现自己漏掉这个重要的线索,直到殷姑姑回话,说那些花胶是将军府杨夫人给陆氏送去的,她才恍然大悟。

还是和姓杨的脱不了干系啊!第一百五十五章 进宫转眼就过年了,齐正匡多次来劝陆氏回去,可是陆氏每次都以要养胎为由拒绝了,何况老太爷也传话了,让陆氏就在庄子里住着,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回去,不必理会他人怎么说。

总觉得老太爷越来越不在乎外人怎么看齐家,甚至有种想要刻意降低齐家在京都的声望,本来四大家族中,齐家是最有名望的,可如今齐家越来越不如以前了。

陆氏没有回到本家去操持过年的事项,但齐莞却必须回去,因为宫里的陆贤妃和襄王妃都使人说让齐莞去赴宴,这种节日,不管是宫里还是王府,都特别多节目,齐莞不知陆贤妃要她入宫作甚,可能是要问一问自己母亲的近况吧。

至于襄王妃,许是上了年纪,越来越喜欢为年轻一辈的姑娘做媒,齐莞又是牡丹郡主的学生,襄王妃之所以能找回女儿,还多亏了她,所以这种场合,怎么可能不将齐莞请来呢? 过来年之后,齐莞就十四岁了,是到了该定亲的年纪,陆氏听说襄王妃邀请了齐莞参加宴席,大概猜到原因,便在大年初二回到齐家,彼时,齐莞进宫去了,并不知陆氏提前回了齐家,就是为了明日与她一同去襄王府。

齐莞不是第一次进宫,小时候她随陆氏来过,当时只觉得皇宫很大很漂亮,然而如今走在长长的红墙巷上,她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宫人安静地在她前面带路,仿佛踏入这个皇宫里那一刻开始,生命气息变得低沉缓慢,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

进了宫门之后,便有一辆青釉软轿来接她,将她带到了陆贤妃的宫殿。

齐菱发现今天进宫的人似乎不少,只是她无心去多看,便错过了好几张熟面孔。

这个阴盛阳衰的地方,常年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奢靡的香味,齐莞看了一眼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的后宫,虽然是很辉煌华丽,但她并不喜欢。

陆贤妃住在九华宫,应是过年的原因,这宫里比平时多了几分活力,显得喜气洋洋的,花园里姹紫嫣红,百花争艳。

齐莞低头走进宫殿,在正厅觐见了陆贤妃。

民女拜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齐莞敛衽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恭敬。

面上带着温顺恭谦的微笑。

过来坐下。

陆贤妃和陆氏生得有三分相似,只是眉目之间比陆氏多几分妩媚精明,她比陆氏更年轻一些。

齐莞站了起来,微微抬起头,对着陆贤妃浅浅一笑,小步走向前 陆贤妃让宫女给齐莞搬了一张锦杌。

今天是太后设宴,请了京都的名媛淑女一起进宫了,还特意让本宫也将你叫来。

可惜你母亲有身孕,本宫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很是想念呢。

陆贤妃的声音低低的,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让听她说话的人会忍不住放松心情。

太后设宴?齐莞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刚刚进宫的时候,宫门外还有不少华贵的马车,想来那些淑媛已经去了太后那边了。

齐莞敛住心神,不敢胡思乱想,不去想太后设宴的目的,母亲在庄子里养胎,一切都好。

已经快六个月了吧?陆贤妃笑着问。

是。

齐莞低声应着,母亲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了,在她和师父的照顾下,母亲身体没有什么不舒适的,这令她也能安心离开庄子几天。

陆贤妃笑着说,你母亲本来就是个有福气的人,如今能再度有喜,本宫也为她高兴,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托人进宫跟本宫说。

多谢娘娘关心。

总觉得陆贤妃今日对她的态度比之前又不同了些,好像有种刻意营造的亲近。

陆贤妃慢慢地抬起头,目光轻盈地落在齐莞身上,阿莞,听说你和赵言钰是师兄妹?此事可当真?齐莞眉尖轻微一挑,心头更加谨慎,是。

难怪……陆贤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齐莞的眼神多了几分深究,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回娘娘,民女今年十四岁。

齐莞回道。

嗯,也是该定亲的时候了。

陆贤妃含笑地说道,其实我瞧着宁世子不错,宁家与齐家也是门当户对,可是齐老太爷却似不大中意,就连太后也……阿莞,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听着陆贤妃的语气又亲密了几分,齐莞真觉得有股压力顶在胸口,怎么会突然提起宁朝云呢?陆贤妃不是一直都反对齐家和宁家联姻的吗?终身大事,民女又怎能自己做主呢。

齐莞小声回道,眼角观察看着陆贤妃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陆贤妃满意地点了点头,时候不早,我们去太后娘娘那儿吧。

……这莫名其妙的问话总算结束了,齐莞却理不清这其中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好见步走步,跟着陆贤妃一起到了太后的寿康宫。

寿康宫比起皇后和贵妃的宫殿,显得不那么华丽,但也少了几分令人觉得威压的气势,太后是一个不太喜欢奢华浪费的人。

不过今日寿康宫非常热闹,陆贤妃带着齐莞还没走进殿门,就听到莺莺燕燕的笑声传了出来,其中有一个声音特别响亮。

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太后娘娘您别取笑人家,我这说得可都是实话,如今这京都哪个女子不认识赵家状元郎,我们大周朝的普通百姓家姑娘自己选夫君的大有人在,难道咱们就比不上那些女子了?这把清脆爽利的声音从正厅中传了出来,刚踏上石阶的齐莞微微一怔。

似乎到哪里都能听到跟赵言钰有关的事情,会不会是因为她太过注意他,所以才有这种错觉?苏鸾郡主莫不是也看上赵言钰了?另一道声音笑着问道。

听说赵言钰已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师妹……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正好陆贤妃和齐莞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些本来还想继续打趣的都自觉地安静下来,眼睛斜乜着陆贤妃后面的齐莞。

如今齐莞在京都可真是无人不知的恶女和不孝女了,加上她又是传言中赵言钰那位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关注她的人自然就多了。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贤妃和齐莞一起给太后行礼,无视两旁那些打量的目光。

齐莞之前就听说不少关于这位太后的故事,祖母与太后以前是闺蜜,而她怀疑自己小时候也见过这位老人家,只是不知是印象中的哪位,如今有机会见她一面,忍不住抬头,望着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太后娘娘。

虽然发丝中已经藏了银白,但脸庞肌肤依旧白皙红润,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眼角已经有遮盖不住的细纹,是个很慈祥亲切的老人家。

她以前见过的,在祖母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带着她见过这位老人家,但那时候祖母并没有告诉她,那位就是太后娘娘……都免礼。

太后笑着道,眼睛落在齐莞身上,丫头,还记得哀家吗? 齐莞低下头,恭敬地说,民女怎敢忘记太后。

过来让哀家瞧瞧,都好几年没见过你了。

太后招了招手,要齐莞走到她身边去。

包括陆贤妃在内,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太后已经有好些年不曾出宫了,齐莞也从来没进宫,太后什么时候见过她呢?其实齐莞对太后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当时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那时候她哪里会乖乖坐着在祖母旁边听她跟闺蜜叙旧呢?就是打了个照面,然后就溜得不见人影,不过幸好她记忆力不算差,还有个模糊的印象。

齐莞大方地走到太后面前,笑意盈盈,和刚刚走进来时那副怯怯的模样大不相同。

和你祖母小时候很相似,莫怪她那么疼爱你。

提起闺蜜,太后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

今天的场合不适合叙旧,更不适合悲伤,所以太后并没有跟齐莞说太多,只是问了几句寻常的话,便让齐莞入座了。

齐莞坐下之后,才发现旁边坐的是灵玉。

灵玉朝她眨了眨眼,并示意齐莞看向对面的人,对面是方才说话的那位苏鸾郡主。

没一会儿,皇后娘娘和慕容贵妃也来了。

有这些大人物在场,齐莞很快就不再受人瞩目,但不知是不是她错觉,皇后似乎总是将视线投向她,眼睛有着和陆贤妃之前同样的探究。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齐莞心底隐隐有不安的预兆。

皇后和慕容贵妃向来面和心不合,即使是在太后面前,两人也习惯争个高低,不过,今日很明显皇后落于下风,眉宇之间有不得意的恼气。

齐莞在庄子里住了数月,当真有种与世隔绝的样子,不知这京都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令向来强势霸道的皇后娘娘会流露出隐忍的神情来。

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宴席,在春风得意的慕容贵妃提议下,众人簇拥着太后一起来到御花园。

灵玉这时候才终于趁人没注意在齐莞耳边道,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我听说tai子跟父皇请旨要娶你为良娣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怒火灵月的话就如晴天霹雳,在齐莞耳边狂霹了一道,吓得她全都僵硬了,盯着灵月看了许久,齐莞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我何时得罪了太子殿下?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灵月拉着齐莞走在最后,两人可以放心说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想起陆贤妃和皇后的眼神,齐莞打了个冷颤。

灵月低声说,你那个三师兄现在是摆明车马跟太子作对,好几个太子的人都被治罪了,太子也被皇上斥骂了好几次,说他用人不善。

齐莞不等灵月说完,开口问道,赵言钰不是还对付我父亲吗?太子怎么还要……跟皇上请旨?太子应该赶紧跟齐家撇清关系才对吧!你还真是与世隔绝了?灵月无奈地摇头,就是赵言钰对付齐大人,而皇上每次都将关于齐大人的奏折按着不发,顶多就是说几句,根本没真正治罪,太子便以为皇上最看重齐大人和齐家,不然怎么会请旨要娶你呢?皇上不是看重齐家或齐正匡,而是看在老太爷的份上所以才没将齐正匡跟其他人一样治罪吧!但是,太子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她急么说也是齐家的嫡女,就算良娣比一般小妾地位高些,但妾就是妾,没什么不一样的。

皇上答应了?齐莞惊恐地问。

那自然是没有,但也没说不行。

灵月说。

齐莞清丽的脸庞微微发白,这件事老太爷也没和她说过,齐正匡去看望母亲的时候,也没说过,为什么没人跟他说?她才不要成为太子的什么良娣!齐莞抬头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老人家,太后娘娘今日要见她,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很寻常的几句问话,齐莞根本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啊。

很想回去找老太爷问个明白,但如今在大家兴致勃勃地欣赏御花园的百花时,她实在不敢上前去跟太后说她要先回去了。

她的心里仿佛有几千万只蚂蚁在挠着,焦躁而难受。

阿莞!灵月拉住齐莞的手,将她让拉到更加不显眼的地方,小声地说,太子和几位皇子过来了。

齐莞一惊,往人群一站,彻底将自己的身影遮掩在人影和树影之中,视线冷冷地落在前头几道高大的身影上。

走在前头的是身着金黄色衮服,绛红暗丝爪龙跃然其上,为身材微胖的太子平添几分皇室的贵气,而站在他两侧的则是四皇子和六皇子,其他皇子站在他们三人后面。

最近随着太子被势弱,六皇子逐渐被皇上看重,兵部如今是他在掌管了。

不过齐莞此时没什么心情去观察其他皇子,她恨不得上去将太子给生撕了,但她只能站在原处,瞪着这个突然打她主意的男人。

太子领着其他皇子给太后请安,不知还跟太后说了什么,她老人家看起来非常高兴。

就连一直脸色不虞的皇后在看到太子的时候,也露出愉悦的笑容。

……听说,皇上对太子越来越不满意,不知道会不会换储君,如今慕容贵妃和四皇子到处拉拢朝中大臣。

灵月将声音压得更低,仅用和齐莞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

换储君?怕是皇上一直就有这个心思,只是之前表现得比较不明显,但不明显不代表没人看不出来,否则四皇子跟慕容家这些年在蹦什么?七皇子今年……该是九岁了吧?齐莞突然想起陆贤妃今天望着自己的眼神,心中有个猜疑,便低声问着灵月。

是啊。

灵月点了点头。

陆贤妃不会是起了什么心思吧?以为太子下台了,其他皇子都有机会……齐莞想起七皇子活不过十岁的事儿,难道跟争储也有关系?齐莞狐疑地看向站在贵妃身后的陆贤妃一眼,又寻找着七皇子的身影,突然,她感到有似乎有人在注视着她,她好奇地转头看去,对上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是六皇子!齐莞微讶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刚毅冷酷的脸庞浮起一丝极难看出来的笑意,更是怔了怔。

新小格格富有名气8接下来,御花园更是热闹了,太子陪在太后身边说话,其他几个皇子也各自入座,只有几个年纪尚幼的皇子和公主到处跑着。

直到太后流露出疲倦的神色,皇后亲自陪着太后回去休息,陆陆续续有些千金淑媛先行离开,齐莞也不愿多留,前去跟慕容贵妃和陆贤妃行礼告退。

慕容贵妃一双丹凤美眸将齐莞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这位就是齐大人的长女啊,原来也不过如此……如今慕容家权倾朝野,慕容贵妃的气焰比起以前更盛,陆贤妃见她看不起自己的外甥女,心中有气,慕容贵妃觉得阿莞不过如此,太后娘娘却甚是喜欢她,阿莞,太后方才留了话,让你过两日再进宫一趟,老人家如今最喜欢身边有你们这些小姑娘陪着了。

是。

齐莞低着头,小声应着。

慕容贵妃是跟皇后差不多时候到寿康宫的,自然是不知太后先前与齐莞的那一番叙旧,听陆贤妃这么说,眼底掠过一抹精光,目光更冷地看着齐莞。

有太后这个还不太明确的靠山,齐莞终于顺利地告退离开皇宫,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急步地走向齐家的马车,想赶紧回去问问老太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齐姑娘!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傲气的声音。

齐莞回头看了过去,是一位身穿桃红色苏绣月华衫,下着撒花纯面百褶裙的年轻姑娘,样貌明丽,丰胸细腰的身段极好,她微扬着下巴来到齐莞面前。

苏鸾郡主!齐莞敛衽施礼,含笑望着来人,早在寿康宫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这位郡主对她似有敌意,只是碍于有太后和各位娘娘在场,她才没找自己麻烦而已。

你是赵言钰的师妹?苏鸾看着齐莞那张明丽鲜妍,肌肤莹透的脸庞,语气不太和善地问着。

不知苏鸾郡主有何指教?齐莞不温不火地问着,她是赵言钰的师妹,到底碍着这些人什么事儿了?齐姑娘虽是齐家的嫡女,身份是很尊贵,但如今你自己是什么名声,你自己应当心里有数,赵言钰是大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皇上对他很是看重,他是前程似锦,飞黄腾达不在话下,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别再到处嚷嚷你和赵言钰的关系,免得影响了他的前程。

苏鸾鄙夷地看着齐莞,好像她是赵言钰的师妹,很让赵言钰丢人似的。

这关你什么事呢?齐莞淡淡地问着,心中怒火渐生。

她的名声跟赵言钰有什么关系,她什么时候到处嚷嚷她是赵言钰的师妹了?我只是不忍赵言钰被你连累。

苏鸾高声道。

你是赵言钰的什么人?是他的妻子吗?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我跟赵言钰的关系与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又有什么相干?苏鸾郡主,你未免管得太多了。

齐莞冷声回着,心想这混蛋赵言钰尽给她找麻烦,待下次见到他,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苏鸾郡主被齐莞这话气得涨红了脸,你……你都要嫁给太子殿下了,难道不该跟赵言钰撇清关系?齐莞冷笑,这跟郡主有关系吗?齐莞!你想连累他吗?苏鸾郡主怒极,她早听说赵言钰跟他的小师妹非常亲密,便想劝这个齐莞主动跟赵言钰保持距离,没想到竟然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若郡主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齐莞踩上脚蹬,不想继续跟苏鸾郡主浪费唇舌。

苏鸾郡主气红了眼,给身边的丫环打了个眼色,那丫环最是了解苏鸾的意思,伸手便要去拉住齐莞的手臂,想要将齐莞拉下脚蹬。

那丫环的手还未碰到齐莞的手臂,已经被齐莞反手一抓,用力地扭了一下,她犹如宛如玉雕冰塑傲然立于脚蹬上,居高临下地冷睨着苏鸾郡主,如白玉的脸庞蒙上一层冰霜,声音清冷地开口,我敬你是郡主,对你以礼相待,你若继续相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算是郡主又如何?她身为齐家的嫡女,身份比她们这些郡主没差多少,她客客气气地尊称苏鸾一声郡主,是不想惹事生非,但不代表她会任意被欺负。

你……你敢威胁我!苏鸾没想到齐莞竟然会有这样的身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齐莞冷哼一声,松开那丫环的手,滚开!那丫环痛得眼泪直流,那只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头也不回地进了马车,齐莞冷声吩咐小厮离开这里,耳边还传来苏鸾郡主的咒骂声,她只当是风在耳边吹过,不加理会。

白卉气呼呼地叫道,姑娘,她凭甚这样说你?赵少爷连她是谁都不一定知道,她凭什么要你跟赵少爷……齐莞抬手,阻止白卉说下去,她现在一想杀了太子,二想剁了赵言钰,所以她什么都不想听,等她弄清一切再说。

谁也没注意到,宫门之外,有一个人在默默地注视着齐莞离去的方向,那人穿着水墨色常服,气宇轩昂,身材高大挺拔,目光深邃如海,眼中沉淀着一抹深思。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舒服回到齐家的时候,齐莞才知道陆氏竟然也回来了,如今正上房歇着,而齐正匡去了太子府,尚不知陆氏回来的消息。

齐莞一听到陆氏在上房,便暂时忍下去找齐老太爷的冲动,急步地往正院去了。

上房是当真热闹,除了原来的三个姨娘,还有这阵子刚收的两个小妾,花枝招展地赶过来给陆氏请安。

若是以往,陆氏见到这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必会觉得心里不舒服,还要强颜欢笑地喝她们奉上的茶,而如今的她却感觉心里一片疏朗,齐正匡爱收多少小妾是他的事情,她根本不需要将他当是自己的天。

她只要守着她的平静生活,顺利地生下这来之不易的孩子,一切就心满意足了。

这次回来,陆氏没有打算长住,只是为了明日陪同女儿去一趟襄王府而已。

接过两个新妾奉上来的茶,陆氏只是将杯沿在嘴边碰了碰,便放了在桌面上,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在将杯沿碰到嘴边的时候,她的手指还挡了一下。

并非这两个小妾来历不明所以才防范她们,得知秋姨娘送去的花胶有问题之后,她除了女儿之外,对谁都不太信任,更别说是齐正匡的这些小妾了。

秋姨娘走向前,想要像以前一样站到陆氏身后服侍着。

陆氏却朝她挥了挥手,不让她靠近自己。

秋姨娘身上的胭脂香味不是很重,但陆氏却闻着不太喜欢,何况如今她对这个奴婢十分厌恶,怎么还会让她靠近自己。

刚往陆氏身边走不到两步的秋姨娘脚步僵住了,往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她如今是齐正匡最宠爱的小妾,几乎可以和当时的连姨娘相比了,家中的下人见了她都恭恭敬敬的·可没想到陆氏一回来,她又成了个卑微的奴婢。

如今陆氏当着所有小妾的面不给她留脸,可想而知以后她在齐家的地位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这些她并不在乎……秋姨娘低下头·慢慢睇退回到一旁,低垂的眼眸扫过陆氏隆起的小腹,轻轻咬住下唇。

总是听老爷和各位姐姐提起夫人,奴婢心中对夫人早已心生仰慕,今日夫人终于回来,夫人可千万要给奴婢服侍您的机会。

说话的是齐正匡刚收不久的小妾萍姨娘,今年不过双九年华·,人美声甜,脸上尽是对陆氏巴结讨好的媚笑。

可不就是,老爷总说夫人持家有道,温柔娴淑,今日才知夫人还美艳无双呢。

另一个芳姨娘急忙附言道。

陆氏嘴角微挑,你们有心了,今日我刚回来·有些见累,你们都先回去吧,不必在我这里服侍了。

大家听陆氏说累了·自然不敢在这里赖死不走,面面相觑之后,有些不太情愿地行礼告退。

秋姨娘脚步缓慢,不时回头看着已经闭眸养神的陆氏。

齐莞来到上房的时候,正好遇到从院门走出来的秋姨娘,她皱眉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心想母亲这时候回来,还不知秋姨娘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如果不是想知道这女人和杨君柔有没勾结,齐莞早已经对她下手了,只要是对母亲有害的人·她绝对不会手软,她既然能够狠心毁了一次齐家,区区一个小妾,她又怎么会心软?大姑娘!见到齐莞,秋姨娘急忙曲膝一礼,相对于陆氏·她对这个大姑娘更加充满惧意。

齐莞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和秋姨娘擦肩而过。

淡僖的香味从秋姨娘身上飘出,钻进齐莞的鼻息里。

这香味……齐莞的身子微微一顿,觉得这个香味似曾相似,是很清淡的蔷薇花混合其他香味制成的香膏,这种香膏是很贵重的,秋姨娘怎么会有这种?是齐正匡送给她的吗,看来齐正匡是真的非常宠爱她。

不对!齐正匡如今就算再怎么宠爱秋姨娘,若是得到这么贵重的香膏,肯定会先给母亲送去,不是还有两个别人送的小妾吗?刚刚她在门外有扫了几眼,那两人都是年轻貌美,此时应正得齐正匡欢心才是啊。

心中抱着疑虑,齐莞走进上房。

錦袖颇具盛名7陆氏已经歪在软榻上休息,可能是赶路的关系,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听到有脚步声,陆氏睁眼看了一下,见是齐莞,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回来了?齐莞在软榻旁边的锦杌坐下,握住陆氏的手为她把脉,娘,怎么突然回家了?您没事吧?别人想打我女儿的主意,我怎么能安心坐得住?自然是要亲自来看看。

陆氏柔声说着,本来倒也精神挺好的,就是应付了那几个,突然就觉得累了。

那些无相关的人不见也罢,母亲,您实在不该在这时候回来,女儿能应付得了。

齐莞叹婢一声,将陆氏的手放进软被里,还好,脉象很正常。

陆氏道,你的终身大事,自己怎么应付?你进宫可见到陆贤妃了?她有说什么吗?齐莞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陆贤妃倒是没说什么,但我听说太子跟皇上请旨,要娶我为良娣,我正想去问一问祖父,这到底怎么回事,娘,您别担心,皇上没答应。

太子他这是什么意思?良娣?说得好听,还不是小妾吗?我堂堂齐家的嫡女竟然还要当小妾,他欺人太甚了。

陆氏气得坐直身子,面色沉了下来,怒火腾地升了上来。

娘,您别生气,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吗?齐莞安抚着,她本来就不想告诉母亲,但又怕这事儿瞒不住,迟早会知道的,还不如先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真的气到了。

陆氏冷声道,待齐正匡回来了,我一定会问个明白!齐正匡……齐莞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她知道,没有老太爷的同意,齐正匡也做主不了她的婚事。

她继续劝了陆氏几句,这才让陆氏消气,太子请旨,如果皇上没有下旨赐婚的话,那也没什么,如今主要还是皇上的意思。

这时,迎荷走了进来,手里还舀着两个精致的琉璃小瓶。

夫人,这时秋姨娘刚刚让人送来的,说是抹在身上能安抚精神,帮助入眠。

迎荷没有将瓶子递给陆氏,而是先给了齐莞。

齐莞闻了闻气味,是她刚刚在秋姨娘身上闻到的味道,竟然不是她所以为的香膏,秋姨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没有跟着陆氏去庄子里的盼秋回道,夫人不在家,今年外面送来的不少好东西都去了二夫人跟秋姨娘那儿了。

陆氏掩着鼻子,这是什么好东西,这气味闻着就不舒服,快舀去吧,你们喜欢的就舀去用。

齐莞心头一跳,既然娘您闻着不舒服,这身边的人自然就不能用了,不如给我舀回去,我倒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你舀去吧!陆氏点了点头。

齐莞舀着两个琉璃小瓶离开上房,交给殷姑姑,这东西我感觉不太对,你舀去给师父,我想师父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

殷姑姑接过瓶子,诶,我这就去。

来到隐苑,老太爷在湖边和赵言钰品茗下棋,远远地看着那两道身影,齐莞没有走向前去,她现在不想见到赵言钰。

她不想出声,可不代表那两位不知她到来。

赵言钰目光温润莹莹地看向她,却在看到她眼中的冷意时,微微一怔,她在生他的气?难道在宫里发生什么事儿了?是因为那件事吗?齐莞对赵言钰视而不见,跟老太爷行了一礼之后,低声说,祖父,我有话想单独跟您谈谈。

齐老太爷似笑非笑地看了赵言钰一眼。

在下就先告辞了。

赵言钰在心里叹了一声,小师妹这很明显是下逐客令啊。

那老夫就不送了,白卉,送赵公子。

老太爷笑眯眯地说。

白卉将赵言钰送到院门。

你们姑娘怎么了?赵言钰心中困惑小师妹的冷漠,忍不住问了问白卉。

表少爷您还不知道?白卉今天见者齐莞受欺负,心里对赵言钰也有几分抱怨,还不都是因为您……她将今日在宫门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赵言钰。

啊……赵言钰苦着一张脸,他也很冤枉啊,谁知道那个什么苏鸾郡主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根本不知道是谁。

白卉嘀咕道,您每次只会惹姑娘不高兴,再这么下去,姑娘肯定要嫁给别人了。

赵言钰深幽的眼眸微微一沉,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想起方才齐老太爷跟他说的那一番话,又联想到最近皇上的某些举动,只觉得脚步有些沉重。

入朝为官,他只为了当年的报仇誓愿,其实他根本无意卷入那些上不来台面的争斗,可如今他想抽身事不可能的了。

原以为他已经很精明,谁知道后面还有两头老狐狸,一只比一只更懂得算计!而他必须心甘情愿地被他们利用,这才郁闷。

还是自由自在的江湖好!至少娶个妻子不需要费这么多心思。

(我也不知道今天能几更,能更多少就多少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阿莞的猜测齐莞刚坐下,还没开口说明来意,老太爷已经缓声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之所以一直没跟你说,是觉得没必要说,给太子出这个主意的人也不是你父亲,你父亲再怎么蠢,也万万不敢让你去当妾。

那皇上的意思呢?齐莞问,跟老太爷说话,她不会拐弯抹角,这个家里除了母亲,就只有老太爷会真心为她着想。

提到皇上,齐老太爷低眼看着手中的茶杯,视线凝在杯中旋转沉淀的茶叶上,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将皇上的意思说给孙女听。

齐莞看着老太爷,双手捧着茶杯,却没有喝茶,她低声将心里的猜测都说了出来,赵大人父子对付太子,将太子这些年暗中贪黑的证据全呈到皇上面前,甚至还有许多不能让天下臣民知道的罪状,令皇上对太子失望,渐渐流露出想要换储君的想法,而四皇子见机势起,不但拉拢朝中大臣,慕容家还在民间暗中为他造声势,想要逼皇上加快下决心处决太子,皇上……赵家父子会在这时候对付太子,是皇上默许的吧。

齐莞眼睛润亮地看着齐老太爷,宋家的权势已经快要逆天,如果这时候不打压太子,也许连慕容家都压制不住宋家,赵言钰在对付太子的同时,还将太子的羽翼都剪了,但皇上为什么要维护父亲?这点,祖父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因为皇上和您都知道,父亲之所以投靠太子,是您和皇上的意思,您从来没指点过父亲。

即使他为太子出的主意都会令太子自削实力,您让父亲以为齐家真的在为太子做事。

却从来没告诉过他该怎么做……太子也不知是自己的父皇要对付他,以为只要和齐家联姻,就能稳住他的太子之位,所以他跟皇上请旨,说要娶我为良娣。

齐莞轻笑一声,皇上本来就忌惮宋家的势力,又怎么会让我嫁给太子?难道真的要逼齐家倾力去辅助太子么?齐老太爷默默地听着,睿智的眼睛扫了齐莞一眼,沉声说。

继续说!太子要娶我,四皇子那边的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皇上什么都没表态,是另有原因。

祖父。

我就是想不通这个原因。

齐莞说道。

这世上谁的心思都可以猜测利用,唯独皇帝在想什么,不是我们能想的。

太子以为只要他背后的势力足够强大,皇上就不敢对他这个储君怎样,他错了,四皇子也错了,你父亲也错了,但你父亲的错。

是皇上默许的。

齐老太爷沉声说道,任何一个皇帝。

都不会允许他人的势力能压过自己。

如果齐正匡没有辅助太子,太子和宋家其实很难和慕容家相抵抗。

齐莞问,难道您真的从来没提醒过父亲?凭齐正匡的能力,想要扶持一个被皇上忌惮的皇子稳坐太子之位,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身后有老太爷,齐正匡早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是他的父亲,但我也是为人臣子,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老太爷一句话说尽了自己这些年的无奈,长子做事荒唐无道,他说不得,次子整日花天酒地,季子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忠心去帮助皇上达成他的宏愿。

皇上是太子和四皇子的父亲,但他却忌惮着这两人背后的势力,甚至时刻想着要铲除这两股威胁皇族的势力,祖父,那皇上如今想作甚?齐莞怕自己猜错,小心翼翼地问着齐老太爷。

齐老太爷抬头深深地看了齐莞一眼,上次蔡家那老头子来找我,想为六皇子做媒,你怎么看?六……六皇子?齐莞瞪圆了眼,心里惊疑不定,蔡太国舅什么时候对当媒人有兴趣了?他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至于太后的意思,我也不甚清楚了。

齐老太爷说。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齐莞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太国舅和太后为什么突然对我有这样的想法?齐老太爷叹了一声,我已经回绝了,皇家的媳妇不易做,但我担心的是,太子这次的请旨,会不会让皇上直接赐婚给你和六皇子。

祖父!齐莞脸色攸地煞白,成为太子的良娣跟嫁给六皇子虽然不同,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那后宫的其中一位,她才不要重复过着那种算计他人被人陷害的日子。

阿莞,如果你母亲生下齐家的嫡子,你就想办法让你父亲离开朝堂,不管用什么办法,能离开京都更好。

齐老太爷的声音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沙哑暗沉包含了太多无奈,我做主让你嫁给赵言钰,让他帮你……齐莞面无表情地看着齐老太爷,良久,才倔强地开口,我不要!你不要什么?不想让你父亲离开朝堂,还是不想嫁给赵言钰?老太爷问道。

我为何要嫁给赵言钰?齐莞没好气地问,再说,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老太爷笑着说,你的婚事我还能做主。

总之,我就是不嫁给他。

毕竟是说到自己的亲事,齐莞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难道你想嫁给六皇子?老太爷哼道。

……齐家的另一处,一个身穿杏黄色衣裙的丫环走进屋里,对坐在临窗炕上的秋姨娘行了一礼,姨娘,夫人将香露手下了。

秋姨娘神色微动,平静的眼波闪过一抹冷意,收下了?姨娘,大姑娘是懂医术的,会不会看出不对的?燕红小声问道。

不就是一瓶香露吗?能有什么不对的。

秋姨娘笑了笑,脑海里浮现陆氏抚摸着小腹时那个温柔端庄的笑容。

看到陆氏郁郁寡欢的样子,她才会觉得心里舒服,为什么陆氏会怀孕呢?老爷有瑞哥儿难道还不够吗?可是……燕红总觉得心里不安,但看到秋姨娘淡定的神情,也许是她想太多了。

只是香露而已,又不是圣人,闻一闻就知道有问题。

秋姨娘望向窗外,她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她没办法……第一百五十九章动手结果还是没能和老太爷达成一致的想法,齐莞来的时候憋了股怒火,这怒火解决了,又因为齐老太爷的话郁闷了。

要她想办法让齐正匡不被太子信任,要他离开朝堂,她能怎么做?祖父分明是想要借赵言钰的手对付齐正匡,可这关她什么事?为了齐正匡以后能够性命无忧,她就要牺牲自己去嫁给赵言钰吗?赵言钰!想到这个浑蛋,齐莞真是气得咬牙切齿,他究竟怎么办到的,竟然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让老太爷对他这样信任,甚至还想将齐正匡的安危赌在他身上,她所认识的赵言钰,可绝对不会因为别人而轻易改变主意,更不会因此就放过自己的政敌。

真是个浑蛋!回到屋里,齐莞依然不能消气,一想到自己的婚姻大事从来不能自己做主,她就一肚子的委屈。

姑娘,殷姑姑回来了。

白卉走了进来对齐莞说道。

齐莞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便暂时将老太爷的那番话压在心底,抬头见到殷姑姑在白卉身后进来,神情凝重,手里拿着两个琉璃瓶子。

师父怎么说?齐莞问道。

殷姑姑低声说,这不是普通的香露,是经过提炼的花露,夫人说也叫精油,若是平常人用了没关系,还能保养肌肤,但双身子的人用了的话,会导致流产,而且……这两瓶香露里面还添加了麝香,虽然极少,长期使用的话……我知道了!齐莞一张俏脸冷漠如冰,有身孕的人如果长期使用麝香,不但会流产还有不孕,她怎么会不知道。

殷姑姑沉默片刻,看着齐莞又轻轻开口,赵夫人说,这香露原是在江湖流传,而且她所见过的香露都不像这两瓶添加了麝香。

难怪母亲闻到这个味道会不舒服,我竟没发现这里面有麝香!齐莞心里懊恼,今日若不是在宫里的消息所震惊了,她又怎么会粗心大意没发现这香露的不对。

秋姨娘怎么会有这东西?白卉惊讶地问道。

齐莞将那两个琉璃瓶子放到桌面上,低声缓缓地说,殷姑姑,你去把秋姨娘带过来,白卉,你去跟夫人说一声,让夫人将秋姨娘院子里的人都关起来,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殷姑姑想了一下,提醒道,姑娘,你毕竟只是个姑娘,要将秋姨娘扭过来,老爷知道了,又会怪你不尊重他。

这次不同,若是让他知道秋姨娘有可能要害母亲的孩子,就算他之前再怎么宠爱秋姨娘,他也不会留情的。

齐正匡看着是宠爱秋姨娘,但只要和嫡子比起来,他比谁都无情。

那二少爷……殷姑姑又问,瑞哥儿之前在庄子里住过一段时间,乖巧又善良,跟他姨娘是完全不同的人,很招人喜欢,如果他知道自己姨娘做了什么,他会怎么想?让人带着瑞哥儿去母亲那里吧。

齐莞道。

殷姑姑和白卉应了一声,都退出去做事了。

齐莞眸色清寒地看着桌面上的琉璃瓶子,她将花胶的事儿压着不找秋姨娘算账,是想要摸清楚杨夫人究竟是被杨君柔利用了,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至于二夫人那边,调养了半个月,身子已经转好,不过她至今也没想过问题是出在花胶上面,还以为是自己补得过头了,将所剩不多的花胶赏给二老爷的小妾,也幸好不多,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究竟杨夫人送这花胶的用意是什么……她还没找出一个合适的机会去见杨夫人,待解决了秋姨娘,她肯定要去见一见的。

她只是没想到秋姨娘这么耐不住性子,实在和她以前的冷静理智不太一样。

作为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她这样让人去将秋姨娘扭过来确实于理不合,但她不忍母亲这时候还要花费精神去对付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

反正她的名声已经那样了,再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齐莞在心里冷笑地想着。

此时,外面已经是夕阳西沉,再过不久,便要天黑了。

新小格格富有名气8外头传来的脚步声,齐莞抬眼看了过去,门帘微动,一个小丫环打起帘子,秋姨娘那张清秀平静的脸庞出现在视线中,殷姑姑在她身后跟着。

大姑娘。

秋姨娘盈盈一礼,脸上不见惊慌,此时唤奴婢过来,不知所为何事?齐莞望着这个女人,心想,到了这个关头,她竟然还能这样平静淡定,眼底没有任何慌乱,她究竟是凭什么笃定每次都能蒙混过关的?这是秋姨娘送给夫人的?齐莞坐着不动,眼角扫了那两个琉璃瓶子一眼。

奴婢觉着这个香露味道特别,所以才给夫人送去的。

秋姨娘温声地回道,在殷姑姑出现在她院子里的时候,她就知道香露的事败露了。

若是没有准备退路,她又怎么会将香露送到陆氏眼前去。

秋姨娘身上的香味也很特别,用的便是这种香露吧?齐莞含笑问道。

是!秋姨娘没有否认。

齐莞淡淡一笑,秋姨娘,你很聪明,所以当初红袖儿流产的事儿没人知道是你做的,瑞哥儿跟敬哥儿打架,最后导致敬哥儿伤了身子,至今还不能下床,这事儿明面看着也不关你的事,你只是一句话,便让老爷差点将我赶出齐家,更将瑞哥儿打架的源头落到我头上,让我成了教唆弟弟打架的元凶,得知我母亲有孕,你觉得若是我母亲生下嫡子,将来瑞哥儿会失去地位,所以千方百计想要伤害我母亲,秋姨娘,你真以为你做了这么多,别人一点都看不出来吗?秋姨娘惶恐地抬起头,怯怯地看着齐莞,大姑娘,您怎么……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对夫人不利的事情,红袖儿流产分明是红珠儿所为,奴婢自知那日心急之下说出姑娘曾经说过的话是不对的,奴婢已经知道错了,请姑娘原谅奴婢。

让你来这里,不是给你机会狡辩,就算你有几千个理由又怎样?别忘了,你生或死,不过是老爷夫人的一念之间,你以为我父亲现在宠爱着你,便会任由你伤害我母亲?你的自知之明哪里去了?有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你心里有数,我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齐莞冷冷地说着,这香露,是谁交给你的?奴婢自知命如蝼蚁,但姑娘也不能将奴婢没做过的事扣在奴婢头上,夫人能生下少爷,家里每个人都是真心欢喜,奴婢更是日日为夫人祈福,又怎么会对夫人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秋姨娘委屈地为自己争辩着。

齐莞却对她的狡辩半点兴趣都没有,她连齐家勾结乱党的证据都能伪造,更别说对付一个小小姨娘,还需要找什么证据?要是能那么容易得到证据的话,这秋姨娘还能活到现在?她和母亲会被蒙蔽了那么这香露是谁给你的?她问,这才是她想要知道的重点。

秋姨娘咬了咬牙,知道眼前这个大姑娘和夫人不同,夫人容易心软,可这个齐莞……这是外面的人送的,奴婢从二夫人那里领的,不知究竟是谁人所送。

齐莞笑了笑,对殷姑姑说,殷姑姑,去跟二夫人要一瓶香露。

白卉在这时候走了进来,在齐莞耳边说道,姑娘,夫人已经让人将那边的人都关起来,说这秋姨娘交给您处理,有什么问题,她会跟老爷交代。

这话说得不高不低,却足以让秋姨娘听得一清二楚。

齐莞斜乜了她一眼,见她仍然没露出惊慌的神情,好像很笃定最后一定能平安无事似的。

和连姨娘比起来,这个秋姨娘才是深不可测,如果她没有多一世的经历,绝对是察觉不出这个女人的心机,难怪上一世她会看不出来。

她有些好奇,秋姨娘和杨君柔这两人……谁的手段更厉害些?敬哥儿失去连姨娘之后,最后落得被人算计,损坏身子的下场,就不知瑞哥儿若是失去你,会不会和敬哥儿一样。

白卉的话说完之后,齐莞许久没有出声,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秋姨娘从来没紧张过的心也提了起来,直到听到这句话,她才变了脸色。

瑞哥儿是您的弟弟,大姑娘定会维护着他。

秋姨娘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齐菱一笑,难道敬哥儿不是我的弟弟么?他们有什么区别?大姑娘若是想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奴婢,奴婢不敢有怨言,只求大姑娘往后躲照拂瑞哥儿。

秋姨娘跪了下来,朝齐莞磕了个头。

白卉瞪了她一眼,我们姑娘心地善良,不会无缘无故对你怎样,你也别说得自己好像很无辜,你以为瑞哥儿不知你这个姨娘的真面目吗?果你真的问心无愧,瑞哥儿怎么会求夫人宽恕你。

秋姨娘怔了一下。

齐莞却是看向门帘处,殷姑姑拿着一个和桌面上一模一样的琉璃瓶子走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章 谁寒了心(二更)将秋姨娘院子里的人都锁了起来,陆氏让迎荷带人看着,不能露出半点风声,更不能让家里其他人察觉到这动静,毕竟这时还是大过节的,传出去对齐家的声誉有影响。

但就算再怎么低调,那些有心之人还是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倪,只是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以为陆氏这次回家,便是要收拾某些人立威,一时之间,不少人都提心吊胆,生怕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齐茹从敬哥儿那里回来,路经秋姨娘的院子,便察觉到今日这里面有些不一样,虽然院子里仍然灯火通明,但守着院门的婆子已经换了,她认得那两个婆子,是上房那边的人。

夫人那边的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秋姨娘出了什么事?齐茹拿眼往院子里看了看,竟看到夏竹的身影,她心中一惊,肯定是秋姨娘这边出事了,是陆氏要对付她吗?是了,父亲这些日子最是宠爱秋姨娘,那陆氏肯定是嫉妒了,所以随便找什么借口要发落秋姨娘了,就像当初对付她的姨娘一样,不过,这秋姨娘心机深沉,可比她的姨娘厉害不知多少倍,陆氏想要对付她,那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联想到之前敬哥儿跟瑞哥儿打架的事,齐茹对秋姨娘的同情立刻消失在怒恨中,她以后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想到还有秋姨娘这个黄雀在后,真是太可恨了。

齐茹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心想,要是让这两个同样伪善的女人斗得死去活来就好了,最好秋姨娘能让陆氏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不仅是齐茹冷眼旁观看着好戏,就连刘姨娘和梅姨娘也让人悄悄出来打听,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两个刚进门的小妾更是闲不住,已经凑到一块儿,嘀咕着这后院突然人人自危的情况是为了什么。

甚至害怕夫人会将矛头对准她们……齐正匡这时候终于回来了刚进了垂花门,虽感觉到这过年的气氛不太对,但也没有多想,早在他刚进大门得知陆氏已经回来之后他心里除了欣喜还是欣喜,哪里还会去想那么多。

所以,他没有像平时一样先去秋姨娘的院子,而是去了上房,陆氏正满脸倦容,脸色极差地躺在床上。

一看到陆氏这副模样,齐正匡是生生地吓了一大跳急忙大步走到床沿,双手握住陆氏的手,夫人,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样差?说完,厉眼扫向屋里服侍的李妈妈和盼秋,你们都是怎么服侍夫人的,怎么夫人累成这样?陆轻轻氏拍了拍齐正匡的手背声音柔柔地说,老爷,我没事别怪责她们,许是路上颠簸了些,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盼秋小声地对齐正匡说道,老爷,夫人刚回家里的时候,精神还很好,脸色跟之前一样红润,就是……就是……就是如何?齐正匡皱眉问道。

几位姨娘一起过来给夫人请安,夫人和她们坐了一会儿,脸色就越来越差了自从夫人有孕之后,对胭脂香露味是半点都闻不得,可是从来不像今日这样严重,夫人见着不舒服,便让姨娘们都回去了,后来秋姨娘给夫人送了两瓶香露夫人将香露给了大姑娘,才知道那里面原来掺了麝香……盼秋低头说着,也没去看齐正匡此时的脸色如何。

陆丘柔声打断她的话,这怎么关秋姨娘的事儿呢,这香露可能是别人送给她的。

齐正匡铁青着脸,眼底怒火直冒,气得直骂,就算是别人送给她的,她难道不知你不喜欢这味道?竟然还是有麝香的!夏竹正好在这时候走了进来,给齐正匡和陆氏行了一礼,老爷,夫人,大姑娘问了秋姨娘香露从何而来,秋姨娘说是外头送给家里的年礼,是从二夫人那里领的,大姑娘让人跟二夫人拿了一瓶,虽是一模一样,可……味道却是有所不同。

还问什么问,让人把那胆敢毒害夫人的**给打死丢出去,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枉费我平时对她那么信任,还以为她是夫人身边难得的忠心丫环。

齐正匡听到夏竹这话,便知这秋姨娘肯定是故意要毒害陆氏,至于原因,他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陆氏肚子里的孩子。

连他都要小心小意地照顾着陆氏的肚子,秋姨娘竟然敢拿麝香来毒害他的儿子。

陆氏说,今日我提不起精神,一直昏昏欲睡,直到现在才好一些,所以就没亲自审问秋姨娘,让阿莞去问一问了。

齐正匡柔声说,你闻不得她身上的香味,千万别让她进了屋里,让阿莞去处理也好。

只怕家里的人知道了,要说阿莞闲话。

陆氏道,还有瑞哥儿……用不着让家里其他人知道,若是以后让瑞哥儿知道他的竟然存心陷害主母,他还有什么脸面,这件事让阿莞暗中解决吧。

齐正匡说。

陆氏眸色微微一闪,看向夏竹,你去一趟莞园,将老爷的意思跟大姑娘说,若是秋姨娘改过自新,看在瑞哥儿的面子上,给她一条生路,如若不然…… 陆氏看向齐正匡。

先把人关起来,等这个年节过了,便杖毙了。

齐正匡哼声道。

夏竹应声而去。

齐正匡虽然没有对秋姨娘偏私或者做出又令陆氏失望的事情,但他今日的做法,并未让陆氏觉得感动,反而更加觉得寒心。

如果今日她不是有了身孕,齐正匡会怎么做?秋姨娘就算再怎么该死,可终究是服侍了他几年的人,还为他生下儿子,可他依然能够这么冷血无情地决定她的生死,没有丝毫留恋……他今日能这样对待秋姨娘,他朝有一日也会这样对待她的!这个男人……实在太不值得倾心了。

夫人,在想什么,可是还不舒服?见陆氏低着头不语,齐正匡急忙关心地问道。

陆氏轻轻摇头,是有些累了。

秋姨娘看着齐莞将从二夫人拿来的琉璃瓶子打开,比对着味道,她心里这才有些紧张,应该察觉不出吧,杨君柔跟她说过,这香露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就算齐莞懂点医术又如何?到底还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秋姨娘,你这两瓶香露……真的是从二夫人那里拿来的?齐莞似笑非笑地问道。

是!秋姨娘咬死了不肯松口。

齐莞冷笑,难道想要毒害我母亲的,会是二夫人?你送给我母亲的香露,和从二夫人拿来的根本不同,你有什么说的?秋姨娘委屈地说,大姑娘,奴婢当真不知这是为何,奴婢……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奴才,得到这样好的东西,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去想着会不会伤了身子。

你真的不说是谁将这香露给你的?齐莞淡淡地问,她不想再跟秋姨娘浪费唇舌了,她要听的是幕后那个想要对付母亲的人,而不是她的借口。

大姑娘,请您明察,奴婢对夫人一片忠心,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秋姨娘磕了一头,怯怯地说道。

齐莞冷眼看着她,想着要用什么方法悄然无声解决这个女人。

秋姨娘却以为齐莞的沉默是因为找不到证据,所以对她无可奈何,心里不免有些放松,早在她决定将香露送给陆氏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借口和退路,她就不相信,陆氏和齐莞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她用刑。

夏竹走了进来,福了福身之后,将齐正匡的意思说给齐莞听。

齐莞毫无意外地扬唇一笑。

秋姨娘却在瞬间全身冰寒,只觉得脸上一阵凉一阵热,仿佛坠入冰火九重天的感觉。

夏竹说完之后,就回去了。

秋姨娘,你只有一天时间了,被人利用还要维护那人,是很蠢的行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齐莞笑着说,然后吩咐殷姑姑,带秋姨娘回去,让人好好看着。

大姑娘!秋姨娘叫道,让我见一见瑞哥儿。

见来何用!齐莞冷声道,再也不看她一眼。

白卉过来将琉璃瓶子收进锦盒里,姑娘,这些该怎么办?先留着,明日跟管家拿账本看看,谁送这些香露过来,应该都记在上面的。

齐莞说道。

那送过来的这些并没有问题。

白卉道。

明天……让殷姑姑想办法从秋姨娘身边那丫环问出点什么来吧。

明日她好去襄王府,这件事只能过了明天再说。

其实就算秋姨娘不说,她也能大概猜到是谁……杨君柔这个女人都已经嫁给四皇子了,她到底还想作甚?翌日,陆氏恢复了精神,和齐莞一起去了襄王府。

秋姨娘被禁足在屋里,门外除了陆氏安排的人手,没有其他人能靠近,瑞哥儿每次走到院门外,眼底蕴藏着和年纪不相符合的悲伤,却没有哭闹着要见秋姨娘。

他只是看了一眼又一眼,然后重新回到上房,回到陆氏临时给他安排的屋里,看书写字……(好久没一天更六千字了……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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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他问的是道,b她求的是魔。

b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遇上了,便着了魔。

——————《着魔》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可愿意齐莞不是第一次来襄王府了,所以比之前少了几分拘束感,她跟着陆氏进了宴客大厅,立刻就招来不少人的注视,那些看向她的目光并不是很友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想看她出丑的,也不知她在什么时候将这些人给得罪了。

百度搜进入索 请 看 小 说 网 快速进入本站陆氏挺着个小腹走到襄王妃面前,还没行礼就被襄王妃给扶住,你是双身子,这虚礼就别去在意了。

您总是这样心疼晚辈。

陆氏笑着道。

行礼入座之后,齐莞才发现杨君柔竟然也在场,就坐在她们对面,正和苏鸾郡主在说话,眼睛却往陆氏的肚子瞟了过来,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之色。

这宴客大厅设在王府的后院,宴请的都是女眷,男宾客都在前院。

在座的都是京都有声望的家族女眷,其中年轻姑娘比较多,虽说正月里不谈婚论嫁,可难得有这样的欢庆佳节,开个宴席,安排一下游园会,不知会暗中撮合多少姻缘。

齐莞扫了一眼,没发现太子妃,是不是代表太子今天没来呢?最好是这样。

第一次来襄王府的时候,齐莞被套上恶女的头衔,然后在这里毫不客气地威胁那些到她面前取笑的朱雪玲,将她恶女的形象奠定得非常成功,今日到这里,又是同样的宴会,她却多了一个不孝女的骂名。

恶女跟不孝女……她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差。

不过这次没人敢在宴席上出言讽刺齐莞,这里是襄王府,齐莞是牡丹郡主的学生,她们不想在这里得罪牡丹郡主,另一点。

则是太子要娶齐莞为良娣的事儿已经传播出去了,虽然皇上还没表态。

但谁也不想在事情尚未明朗的时候得罪太子的人。

齐莞坐在陆氏身边,微垂着头,乖巧而温顺的样子。

襄王妃和四皇子妃在说话。

四皇子妃在年前被诊出有身孕,已经生了两个女儿的四皇子妃非常希望这一胎是儿子,那些巴结讨好的人自然捡了好听的话说,将四皇子妃说得眉眼带笑,好不得意。

杨君柔冷笑地撇了撇嘴。

齐莞看了四皇子妃一眼,是个娇小玲珑的水乡女子,虽然比不上杨君柔的清艳美丽。

却有一种独特的婉约气质。

四皇子妃第三胎是儿子,她记得,但四皇子的子嗣究竟怎么样了,她却不太清楚。

只是。

杨君柔成了四皇子的侧妃。

四皇子妃这个儿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那真的是两说了。

大概是看不得四皇子妃那受人瞩目的得意模样,杨君柔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齐莞。

亲热一笑,好些时日没见过阿莞了,样子是越来越标致,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阿莞喜事将近,莫怪越长越水灵了。

虽然嫁给太子是一件很风光的事儿。

但对于齐莞来说,这不见得多高兴。

堂堂的齐家嫡女,竟然要去当妾,没有人会羡慕她,只会在背后取笑她。

杨君柔自从嫁给四皇子之后,只有在听说齐莞也要成为别人的妾室时,她才心情好了些,齐莞啊齐莞,你也有今天!她这话听着是道贺,实际上用心如何,在座没人听不出,一时之间,竟无人答话。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怎好拿出来说呢?襄王妃淡淡地看了杨君柔一眼,含笑说道。

听到襄王妃出言维护自己,齐莞也就没开口说什么了。

坐在襄王妃旁边的牡丹郡主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齐莞一眼,笑着吩咐下人们可以开宴了。

杨君柔被襄王妃一驳,本是不服气要再讽刺齐莞几句,却被四皇子妃扯了扯衣袖,低声警告她,连皇上都还没个准话,你别在这儿失了四皇子的脸面。

是啊,皇上都还没下旨,你就在这里恭喜人家,何况四皇子这边还在努力搅黄这门亲事呢,你一个四皇子府的侧妃究竟是帮着谁?杨君柔脑子一清醒,心头恼怒,她就是见不得那母女春风得意的样子,可她今日确实太冲动了。

新小格格富有名气8接下来的宴席上,没人将注意力放在齐莞身上,至少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对齐莞的嘲笑和鄙夷。

宴会结束之后,襄王妃提议到花园赏花品茗,今日天气晴朗,凉风徐徐,适合赏花赏景。

能够自由活动了,灵月便立刻过来找齐莞,叶紫若最近都躲在家里绣嫁衣,极少见到她,灵月只能找齐莞说话了。

齐莞不太放心陆氏,不想跟灵月去花园里凑热闹,陆氏看出她的心思,笑着将她打发了出去,我和牡丹郡主在这里说话,你们两个小姑娘在这里作甚?不嫌闷么?其他人都去了花园,陆氏因为身子不方便,牡丹郡主和她一起到抱夏闲坐,没跟着去花园。

既然陆氏都这么说了,齐莞自然不担心,心想这里是襄王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才对,便跟灵月出去了。

生怕灵月又提起太子的事儿,齐莞未等她开口就让她以后都被提这事儿,灵月没好气地道,谁要跟你说太子了,反正这事儿也成不了,我就是想问问你……灵月欲言又止,脸上闪过不自在的神情。

什么?齐莞疑惑地问。

你那个大师兄……最近都哪里去了?好几个也都没见到他?灵月别扭地问道。

齐莞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眨了眨,疑惑地看着灵月,你问的是关朗?除了他你还有几个大师兄?灵月瞪了她一眼,脸颊竟浮起两团红晕。

他不是去了大月国吗?齐莞似笑非笑地看着灵月,她记得灵月跟大师兄每次见面都跟仇人似的,怎么今天看着却好像不太一样了。

灵月秀眉一皱,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回来?哦?齐莞故意拉长声音,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大师兄去了大月国,灵月郡主,你好像很关心他啊。

谁关心他了,我是……是之前他救了我一次,我这才问一问,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

灵月哼了哼,嘴硬地叫道。

齐莞掩嘴笑了起来,我大师兄什么时候英雄救美了?灵月却什么都不肯说了,不管齐莞怎么又哄又骗,就是不肯说她跟关朗是怎么化解两人之间的误会。

这里问不出来,她以后能在关朗那里打听,不急。

她们走进一条鹅卵石小道,耳边还能听到不远处的说话声,是襄王妃和四皇子妃她们在凉亭那边跟众人说笑赏花。

灵月拉着齐莞的手,穿过莲花池,又走了一段路,便见到一座竹亭,竹亭里站着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袍的男子,身材高大健硕,目光深邃如海,五官深刻刚硬,淡漠的神情在看到齐莞和灵月的那一瞬间,微微松动了一下。

齐莞停下脚步,皱眉看着灵月,为什么?灵月经常到襄王府这边陪襄王妃,对这里自然比别人熟悉,今日她带着自己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就是为了带她来见竹亭里的那个人吗?我……我受人所托……灵月低下头,不好意思面对齐莞质问的眼神。

齐莞叹了一声,低声道,又有什么用呢?灵月咬了咬唇,我在前面等你,就这一次,下次不会的了。

说完,就跑到路口去等着了,还不是担忧地回头,生怕齐莞会生气地一走了之。

齐莞无奈地在心里又叹一声,抬步走向竹亭,低头敛衽行礼,六皇子,不知您找民女有何事呢?六皇子抿了抿唇,浓黑的剑眉轻挑,他找她?难道不是她有事要找他帮忙吗?他目光微沉,扫向不远处那个心虚低头的红色身影。

今日,唐突齐姑娘了。

六皇子低声开口,声音低哑浑厚。

齐莞微微抬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六皇子轻咳了一声,冷硬的脸庞竟浮起一丝尴尬,他从来没这么窘迫过,对着眼前这个女子,他不知该说什么了。

太子的事……你不必担心。

他说,却又觉得这话有些多余,很明显她就没担心这个问题。

多谢六皇子提醒。

齐莞客气地说着,心里却泛嘀咕,这六皇子找她就为了说这件事吗?是不是太无聊了些。

你还有没去行医?她微低着头,他只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和小巧的鼻尖,这么娇小的一个姑娘,昨日面对苏鸾郡主的时候,竟然有那样的气势……真是看不出来。

齐莞愕然地瞪圆了眼,小声问道,六皇子怎么非认定我就是那个铃医呢?难道你不是?六皇子笑了起来,看着她明丽动人的脸庞问道。

是与不是,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她侧头看了灵月一眼,顿时明白过来,她和身边这个男人……是被故意安排见面的,说不定他还以为是自己要找他呢。

六皇子,其实……我就是想问问关于那件事,既然您说不必担心,那就好了,那……齐莞察觉到他们两人的见面原因不太简单之后,绞尽脑汁想找借口离开。

齐姑娘,太国舅曾经跟齐老太爷提过的事儿……你知晓了吗?六皇子却没给她机会找借口离开。

齐莞沉默,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可愿意?他低声问。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谁敢(二更)你可愿意?你可愿意?齐莞有一瞬间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他说的是蔡太国舅跟老太爷提亲的事。

愿不愿意?她当然不愿意。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未来的皇帝,是当今皇上和不少大臣暗中想要扶持的对象,她若嫁给他,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不必想也知道。

不,不对,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她跟他还算不上认识,就如师父所说的,两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结为夫妇,彼此的了解不足,信任不足,最终只会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那不是夫妻生活。

她不愿意重复上一世那样的生活了。

六皇子默默地注视着她,没有催促她的回答。

他知道蔡太国舅跟太后都想为他找一门好亲事,当初太国舅提起要为他做媒时,他并不太想接受,后来得知是她……他想,如果是她的话,那应该是很不错的。

她跟其他女子是不同的,即使他跟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也只是偶尔听说她的一些消息,他并不相信她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的,是恶女和不孝女。

在他看来,她只是个聪慧狡黠的姑娘,是个善良的大夫。

六皇子。

齐莞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你为何要娶我?他微微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娶她?他没想过。

你很好。

他说。

齐莞轻轻一笑,这是不够的,六皇子,我不愿意。

为什么?因为太子吗?六皇子皱眉问道,他们之间男未婚女未嫁,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我不愿为妾,亦不愿意将婚事当儿戏,阿莞此生只嫁心上人。

齐莞低声说着,是的她这一次一定要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她最想要的生活其实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六皇子不会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我并未将此事当做儿戏!六皇子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

阿莞多谢六皇子抬爱。

齐莞行了一礼,或许是早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对六皇子实在很难有别的什么想法。

他是未来的皇帝啊,怎么可能给她想要安宁生活呢?六皇子笑了笑,脸上并没有不悦,一片疏朗,心中对齐莞却更加好奇,他突然很想了解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今日打搅齐姑娘了。

齐莞福了福身,从容地告退。

她走到灵月身边,佯装生气地嗔了她一眼。

你们说完了?灵月回头看向六皇子,却被他那冷酷凌厉的眼神吓得急忙回过头,讨好地挽住齐莞的手臂。

是谁让你带我来的?齐莞眉尖一挑,没打算就这么放过灵月。

灵月说,其实我已经跟那人说了,你和你三师兄是青梅竹马绝对不会答应嫁给六皇子的,可是那人却说,你从来没跟六皇子接触过就是该多见面说话,才能知道谁才适合……在齐莞的注视下,灵月越说越小声,越来越心虚。

难道我跟六皇子见了这一面,就能一见倾心吗?齐莞没好气地问,就算想撮合她跟六皇子,也实在不该找这个方法,可是看着灵月那内疚心虚的表情,她真生不出什么气了,是不是牡丹郡主的意思?灵月瞪圆了眼你……你怎么知道?果然!齐莞叹了一声,她一直觉得很奇怪,牡丹郡主在锦州城那么多年,有多少机会能够回到京都,可她为什么不回?偏偏要利用自己回来呢?那个不知去向的剑客又是谁?牡丹郡主回来之后,从来没提过那个男人。

她实在很怀疑牡丹郡主回来的目的!如今却这么努力地想要撮合她跟六皇子为的又是什么呢?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她的学生吧?这时候让她和六皇子在这里见面,若是让太子知道了,太子会怎么想呢?哎!希望是她想太多了,她真不希望身边的人都有什么阴谋。

以后别在这么做了,我很不喜欢。

齐莞知道灵月肯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多,所以也不好责怪她什么,只是希望下次别再被利用了。

阿莞,我只是想,你既然不想嫁给太子,你那三师兄又没跟你提亲,那就只有六皇子了,没想到会惹你不高兴的。

灵月小声地说道。

我没不高兴。

齐莞道。

灵月好奇地看着她,那……你和六皇子说什么了?你们好像说得挺高兴的。

就说我不愿意!齐莞笑着说,希望通过灵月告诉某些人,别再自作主张给她安排这种事情了。

她不愿意的事情,谁也逼不了她。

知道了。

灵月悻悻然地点头。

齐莞此时也没心情再跟灵月赏什么花看什么景了,她走回抱厦想去找陆氏。

六皇子看着齐莞逐渐远去的北影,刚毅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不愿意……她说只想嫁给心上人。

心上人……她并没说她心有所属,这就足够了。

牡丹郡主陪陆氏在抱厦休息,只不过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说不到几句便有些找不到话题,陆氏也不好意思要人家一直在这盥陪她,笑着让牡丹郡主去招呼其他宾客,不必在这里陪她。

本来还想问一问陆氏关于齐莞跟六皇子这婚事的看法,但每次牡丹郡主一提起齐莞的婚事,都会被陆氏给模糊过去,好像很不想谈到这个话题。

她也知道这时候讨论阿莞的婚事不合适,但如果不尽快的话,让阿莞嫁给太子就不好了。

六皇子一表人才,府里又没妻妾,阿莞应该不会不喜欢才是。

越想越坐不住,牡丹郡主便跟陆氏告罪了一声,吩咐丫环好生服侍陆氏,摇曳着绣着金色牡丹花裙摆·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陆氏揉了揉眉心,她就知道今天到襄王府来,肯定有很多人好奇阿莞的婚事,只是没想到连牡丹郡主也会这么关心……她不希望阿莞变成太子的良娣·但也不想阿莞的婚事被别人随意安排。

夫人,是不是不舒服?夏竹见陆氏脸上露出倦意,急忙担忧地问道。

陆氏对着两个丫环笑了笑,很轻声低叹道,我只是担心你们姑娘,最近似乎谁都在打她的主意。

您就别担心姑娘了,还有老太爷呢。

迎荷道。

还有赵公子!夏竹掩嘴笑道·她们都是陆氏的贴身丫环,自然是知道陆氏心里最佳女婿是谁。

陆氏眼角带笑,你们两个丫头。

齐夫人怎么不跟大家一块儿去花园走走呢,今日风和日丽,外头风光正好呢。

和谐的气氛,突然插|入一道突兀的声音。

杨君柔带着丫环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夏竹和迎荷脸上的笑容一敛,一左一右地站在陆氏身边,警惕地看着杨君柔。

杨侧妃·恕我身子不便,失礼了。

陆氏眼尾笑意淡去,漠然地看着笑盈盈的杨君柔。

还没恭喜齐夫人到了这种年纪还能有身孕·运气实在是令人羡慕。

杨君柔在陆氏对面的椅子坐下,眼睛瞟了瞟陆氏的肚子。

陆氏微笑,怀孕这种事……有时候确实需要运气和缘分,我也祝杨侧妃早生贵子,毕竟你也不是双九年华了,再晚几年就不好了。

杨君柔嘴角的笑容微微凝住,目光攸地变冷,齐夫人有时间关心别人,还不如关心自己的女儿,像你这种自私无能的母亲·除了连累子女,真不知还有什么用处。

这也用不着杨侧妃操心。

陆氏冷声道,心里暗恨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觉得这杨君柔是好人,早知如此,当日在驿站就不该出手相助。

我没这份闲心去操心,若不是为了你这个无能的母亲·齐莞怎么会有不孝女的骂名,京都那些名门望族的少爷哪个敢娶这样的恶女和不孝女?太子愿意纳齐莞为良娣,你们母女俩就该偷着欢喜了,还真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宝吗?杨君柔喝了一口茶,声音不高不低地说着,看到陆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就觉得心里一阵痛快。

陆氏一口气堵在心口,憋得她呼吸不畅,她自是知道连累了阿莞,可这样被血淋淋地摊开在面前,她又内疚又难受,却不得不假装坚强,这也是我们母女的事情,就算我阿莞被怎么误会诋毁名声,她还是齐家的嫡女,与你杨君柔不同。

哼,有什么不同,还不都是当妾的命,太子的妾比其他皇子的妾又能高贵到哪里去?杨君柔冷笑,轻声说着。

陆氏气得手指颤抖,如果杨君柔以别的事情攻击她,她能淡然处之,可是涉及到阿莞,陆氏很难冷静应对。

皇上都不曾下旨,你便能知晓皇上的意思,看来杨侧妃真是不简单,连圣意都能猜得这般准确,就不知杨侧妃是从哪里得知,难道是四皇子告诉你的?门外,齐莞的声音清冷地响起。

杨君柔闻言脸色微变,转头瞪着站在门边的齐莞,这事儿人人知晓,你休想中伤四皇子。

人人知晓?齐莞嘲讽一笑,慢慢地走了进来,谁敢说这就是皇上的旨意?谁敢?不要命了才敢说他们敢随意揣摩圣意。

杨君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齐莞将四皇子扯了进来,这就涉及太多东西了,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四皇子如今已经能决定皇上的意思……四皇子肯定会认为她坏他大事,说不定因此惹恼了他!夫人……就在齐莞和杨君柔僵持着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夏竹的惊叫声。

(码了一半,回家的时候u盘坏了,全部要重新写,这才到现在才更新,郁闷,今天运气不太好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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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推荐朋友的文,《重生财阀千金》——前世母亲早逝,弟弟丢失,舅舅意外身死,连最好的朋友也没能逃脱命赴黄泉的下场。

唐安琪以为,这都是父亲的错,为了让父亲痛苦,她不惜声名狼藉。

重生回到十七岁人生的拐点,她忽然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誓要救回舅舅,找到弟弟,追查害死母亲的凶手,守护好自己所爱的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孝的妾听到夏竹的惊叫声,齐莞急忙回头一看,却见陆氏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似要晕倒了。

她心头一惊,一手按住陆氏的人中,一手蘀她顺着胸口的气。

陆氏是刚刚被杨君柔那么一激,憋气在心中没能缓过来,才两眼一黑,失去知觉,幸好齐莞就在这里,不然还不知要怎么办?杨君柔被齐莞几句话气得脸色大变,心中怒火翻腾,见到陆氏如今要死半死的模样,又是一阵痛快,似乎恨不得陆氏就在这里断气似的。

此时,襄王妃已经偕同四皇子妃一起回来,见到抱厦里的情景,脸色都微变,急急地走了进来。

齐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快,快让人去请太医。

襄王妃急声吩咐,来到陆氏身边,脸色这样差,出了什么事?陆氏此时已经缓缓醒了过来,睁眼便见到杨君柔目含得意地睨着自己,心口又是一闷。

只是胸口有些发闷,不碍事。

陆氏转过头,笑着对襄王妃说,只是她脸色苍白,笑容显得特别虚弱疲倦。

襄王妃回头冷冷扫了杨君柔一眼,早在宴会上的时候,她就看出这个杨侧妃对陆氏母女隐有敌意,如今陆氏被气成这个样子,想来是和她脱不了干系,哼,一个小小侧妃,竟敢到她襄王府撒野来了,齐夫人这一胎可大可小,若是在她襄王府出了事儿,齐家怎么会罢休?被黑王妃凌厉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杨君柔撇开头,仍是一脸的傲气。

齐莞一心在陆氏身上,见她转醒过来,脉象也没什么问题,便小声问,母亲可有觉得哪里不适?其实问的就是肚子可有不舒服?陆氏愧疚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我无碍。

她这一胎的怀象一直很稳·又有女儿悉心照顾,哪里会轻易出事。

齐莞终于放心,转头看着杨君柔,目光森寒·杨侧妃,从来没哪个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女儿不好,外头他人对我误会,这与我母亲何来干系?难道你成为四皇子的侧妃,也是因为在家不孝?若照你方才那说话,天下为妾的女子多了去,难道都是不孝的?这话说得不轻不重·但听得懂的,却都变了脸色。

皇上后宫三千佳丽,除了皇后娘娘,其他女人可都是妾,即使是四皇子的生母慕容贵妃,那也只是个妾。

被齐莞这么一说,杨君柔那话是真得罪了不好认,连自己的婆婆都骂了。

没有给杨君柔反驳的机会·齐莞继续说,杨侧妃往后说话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莫要连累了家人·圣意岂是我等能揣摩,妄自下定论的。

这话一出,连四皇子妃的脸色都好看了,她狠狠地瞪了杨君柔一眼。

杨君柔含恨看着齐莞。

齐莞回过头,跟襄王妃行了一礼,道是陆氏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就不继续在这里扰了大家的雅兴了。

襄王妃不好留人,关心了陆氏几句,让贴身丫环亲自送陆氏母女出而后·襄王妃才看向四皇子妃,意有所指地说,四皇子妃,虽然如今双身子精神不济,但家中规矩,还是不能落下才是·一些不懂规矩的,该怎么教就该怎么教。

谢襄王妃教诲。

四皇子妃咬了咬牙,只觉得今日的脸面都被杨君柔丢光了。

回去的路上,齐莞一直握着陆氏的手,马车缓缓前行,让人感觉不到颠簸。

阿莞,都是我累了你。

陆氏怜惜愧疚地看着女儿,竟真被杨君柔影响,若不是她,阿莞又怎么会跟齐正匡顶嘴,怎么会被安上不孝女的名声呢。

如果不是这样,太子又怎敢请旨要纳阿莞为妾?齐莞轻轻摇头,低声说,娘,这怎么跟您有关系呢?孝与不孝,不在他人之口,只看心。

当日是她故意要激怒齐正匡,逼齐正匡将她们母女赶出去,如果不是她故意这样做,齐正匡又怎么会骂她不孝?说来说去,还是她连累了母亲。

只是如此一来……你的亲事未免受阻……陆氏苦涩地说道。

齐莞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只是听信谣言便认定女儿那般不堪,就算他们想娶,我还不屑嫁呢。

陆氏被逗得一笑,女儿被误会她是不高兴,但她还是担心赵夫人那边……应该不至于会相信谣言吧。

阿莞,这两天可有见过你那三师兄?陆氏试探地问道,女儿和她一向贴心,可是她还是看不透阿莞的心思,真不知她对赵言钰究竟是怎么想的。

提起赵言钰,齐莞笑容微敛,没见过他!陆氏被她这似赌气的语气怔了一下,难道是和赵言钰耍小性子了?其实你三师兄真的不错……陆氏道,京都这么多青年才俊,她也就觉得赵言钰适合阿莞,至少将来阿莞嫁过去之后,不必担心婆媳相处不来。

齐莞却撅着小嘴,倚在陆氏身边,不愿意提起赵言钰。

难道看到女儿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小性子模样,陆氏宠爱地笑了起来,便没再提起赵言钰了。

回到家里,齐正匡还没回来,陆氏回了屋里休息,没一会儿,有两个太医亲自来给陆氏诊脉,一个是襄王妃派来的,另一个是四皇子妃使来的。

两个都是京都里面擅长妇产病症,宫中不少妃子专用的太医。

都说陆氏身子无恙,胎儿正常,但还是开了安胎药。

送走两位太医之后,陆氏和齐莞说了杨君柔的异常反应,凭她往日做派,今日实在冲动,她今日这一番话传到四皇子耳里,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那是她活该!齐莞冷哼,四皇子此时不能有半点差错,杨君柔今日却正好让人抓住四皇子的错处,以四皇子残暴的性格,就算不打死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我看她是还没死心,否则怎会失去理智。

杨君柔就是对齐正匡还没死心,所以见到陆氏怀孕才会被嫉妒淹没了理智。

她若是死心了,怎么会还和那边的女人勾结在一起!齐莞冷声说。

陆丘眉心一蹙·那些香露果真是杨君柔送进来的?齐莞回道,那香露是负责宫廷采办的商贾送来的,账本上等级了,一共十瓶,秋姨娘跟二婶取了四瓶,其中两瓶送了您这边,她送来的香露与我去二婶舀到的不太一样·但不容易发现,我派人将她院子里搜了个遍,也没发现其他香露。

就是说……没证据证明她要毒害我,这香露不是俗物,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弄出两瓶一模一样还不让人发现,除非有人在外面给她送来?陆氏眼中神色冷了下来,秋姨娘想要害她的心事真的很迫切啊。

不管她这香露从哪里来的,都留不得在这里了。

齐莞低声说·深怕陆氏最后会心软,留下她,是个祸患。

秋姨娘是陆氏带过来的陪嫁丫环·她对这个丫环跟对其他人总是不同,却没想会是个包藏祸心的毒妇,你照着你父亲的意思办吧,先将她送去庄子里,再想个由头……只是,这事儿暂时别让瑞哥儿知道,到时跟他说,秋姨娘是得了重病,免得他心里有疙瘩。

一直以来,陆氏和齐莞都非常疼爱瑞哥儿·如果不是陆氏有了身孕,她已经想着将瑞哥儿过了当嫡子,往后教导他出人头地……如今却出了秋姨娘这档事,她最担心莫过于瑞哥儿了。

瑞哥儿是个善良的孩子,就算他以后知道了,也会明白的。

齐莞小声说着·那日瑞哥儿在秋姨娘院子外面盘桓不走,她是知道的,却不知怎么跟他明说。

或许,待他长大些,会明白的。

陆氏轻轻一叹,她不肯说出是谁给她送的香露,以后家里这边更要谨慎些,别让那人又有机会,指不定下次毒害的是别人了。

娘,您放心,女儿自有主张。

齐莞道,她明日要亲自去一趟杨府,跟杨夫人好好谈谈。

她一直觉得,杨夫人和杨君柔不是同样的人,她送的那些花胶……只怕是被利用了。

陆氏点了点头,秋姨娘的事儿,还是让我来安排吧,你毕竟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别到时候被说闲话!齐莞应了一声,反正只要将秋姨娘撵出去就好。

陆氏让夏竹去叫了两个力气粗大的婆子进来,吩咐她们明天暗中将秋姨娘压上马车,然后送去在横山山脚下的庄子里。

那是一个极偏僻的地方。

两个婆子应了下来。

傍晚的时候,齐正匡黑着一张脸回来,来到上房,只问陆氏身体情况,想来是已经听说今日在襄王府发生的事情了。

见础氏平安无事,齐正匡将杨君柔怒骂了一顿,连四皇子都一块儿埋怨了。

陆氏安抚他几句,便跟他说了想将秋姨娘送去庄子里。

齐正匡一心只记挂着陆氏的肚子,对于秋姨娘的去留并不在意,挥手让陆氏决定。

翌日,天还没亮透,整个大宅一片寂静,秋姨娘在睡梦中被塞住了嘴巴,强撸着出了后门,押上马车,悄然地离开京都。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上门道歉秋姨娘被送走的消息悄悄地在这齐宅悄悄地流传着,没人知道原因,但都在猜测着,心中也开始畏惧陆氏这种凌厉不留情的手段,这秋姨娘不过是得了老爷几个月的宠爱,没想到就招了陆氏的嫌,才回来没多久,就将人给解决了。

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犯到陆氏头上,那不是死得更快些么?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在陆氏面前更是三缄其口,不敢再随便找话试探了。

瑞哥儿在天亮之后,来到秋姨娘的屋子里,发现很多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包括以前秋姨娘身边那个贴身奴婢,都不见了……他在屋里呆了很久,眼睛很酸很涩,感觉有什么东西涌到了眼眶,却又被挤了回去,只觉得心里空荡荡得,很惘然,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二少爷,我们回去吧!瑞哥儿的丫环怜悯地看着他,小声地说着,不忍他在这里触景伤情。

母亲那里有客人,就先不去请安了,回屋里看书吧。

齐瑞麻木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了。

很快,便有人将瑞哥儿到这里来做什么的情况回了给齐莞,齐莞听完了,露出一个不知是放心还是担忧的表情。

这几天好好看着瑞哥儿,他和秋姨娘是不同的,好好照顾她。

齐莞对来回话的丫环说道。

奴婢省得。

那丫环福了福身,低声应道。

这丫环也是陆氏给瑞哥儿安排的,叫绣彩,照顾瑞哥儿的起居。

姑娘,要去夫人那儿吗?白卉在绣彩离开之后,轻声问着齐莞。

不去了,你去看一下,杨夫人若是离开了,便将她请到这里来。

本来今日她是打算去一趟杨府的·没想到还没出门,杨夫人却自己上门了,说是要来看望陆氏。

想来是昨日襄王府发生的一切已经传到杨夫人耳里了,所以这会儿是替杨君柔赔罪来的吧·她相信母亲应该不会跟杨夫人说太久的话,毕竟还有当初花胶的事情还弄清楚,她们对杨夫人还有怀疑。

白卉应了一声,小步走了出去。

殷姑姑,那些花胶呢?齐莞问着。

都收了起来,姑娘打算怎么做?殷姑姑回道。

齐莞说,去取一些过来吧·我想杨夫人应该很快会过来的。

杨夫人的确是在听说杨君柔在襄王府的所作所为之后,才决定今日到齐家来的,本来她已经有这个打算,只是提前了而已。

她实在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已经成了她名下的女儿,她真想狠下心不管了,都已经成了四皇子的侧妃,却还没死心·陆氏怀孕了与她何干呢?嫉妒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争气些。

上次托她给陆氏送花胶的时候,还以为她已经想通了·没想到还是一样。

幸好陆氏没出什么事儿,否则就该将齐家给得罪个彻底了。

……我这个侄女有时候说话不知分寸,昨日冒犯了齐夫人,还请齐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我代她跟您陪个不是。

杨夫人关心了陆氏几句,聊了几句家常之后,终于转入正题。

昨日杨君柔回去之后,四皇子妃罚了她面壁思过,后来四皇子回到府里·差点将她暴打一顿,好在还看在杨威的份上,没真的动手。

不过也让杨君柔记住了教训,四皇子不会容许自己的女人在外面胡说八道抹黑他,就算杨君柔暗中在帮他做事,也是一样的。

陆氏对杨夫人一直印象极好·所以不太相信那些花胶的药是她下的,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此时也不敢肯定杨夫人究竟是不是和杨君柔一伙儿的,杨侧妃心直口快,是个爽快的人。

杨夫人叹了一声,也容易得罪人,齐夫人,其实君柔本性不差的,就是有时候想得太偏执了。

如果不是对齐正匡魔怔了,杨君柔又怎么会想不开呢?有些话……在自己人面前说说便罢了,杨侧妃毕竟还年轻,可是有时候说错了话,别人可不管年轻还是不年轻,杨夫人,你说是吧?陆氏淡淡地笑道。

杨夫人低声说是。

我也没什么事儿了,杨夫人也不必担心,只是希望杨侧妃往后多注意些才是。

她已经知道错了。

杨夫人说。

陆氏笑了笑,杨君柔会知道错吗?恐怕嘴上说知道错了,心里却不这么想吧。

杨夫人心里叹了一声,知道陆氏对杨君柔已经没了往日的情谊,她本来还想替杨君柔多说些好话,但一看到陆氏的表情,便知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起身告辞。

陆氏没有留她,让夏竹送客。

杨夫人刚走出院门,便见到齐莞的贴身丫环迎了上来,曲膝行了一礼,杨夫人,我们姑娘请您过去说一说话,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这时候找她说话,自然不是闲聊,杨夫人点了点头,与白卉一起来到莞园。

齐莞站在石阶上侯着,见到杨夫人的身影出现在门边,立刻迎了上来,盈盈施礼,杨夫人,冒昧将您请了过来,还请见谅。

齐姑娘客气了。

杨夫人笑着摇头,她一直觉得君柔是个极聪慧极有心计的人了,可是和眼前这个小姑娘相比,显然还差了一点。

和这个齐莞为敌……君柔很难胜出吧。

将杨夫人迎进了屋里,上茶之后,齐莞让白卉和殷姑姑都在门外侯着。

不知齐姑娘找我有何事?屋里没有别人,杨夫人心想齐莞找自己肯定跟杨君柔脱不了干系,难道君柔又做了什么事?想到这点,她的脑仁突突发疼,对这个名下的女儿越来越觉得头痛桌面上摆了一个瓷碗,齐莞将盖子拿开,里面是几片花胶,杨夫人,可还认得这些花胶?这是……杨夫人怔了怔,拿起一片花胶仔细看了起来这是之前我给齐夫人送来的花胶?齐菱指了指一旁的匣子,您送来的花胶都在里面。

杨太人面色一凛,齐姑娘的意思,是这花胶有问题?齐莞没有说话只是又取来一个碗,将花胶放了进去,又倒了一些白酒,没多久,花胶的颜色渐渐有些变了。

这花胶上有一种西域香料,味道很淡,基本被花胶的腥味盖了过去但这种香料遇到烈酒会变颜色……齐莞低声解释着,顺便将香料的厉害告诉了杨夫人。

杨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真是……我送给齐夫人的花胶如果杨夫人家里还有剩些,可以试试,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齐莞说道。

怎么可能!杨夫人惊疑不定,运花胶竟然有毒?齐莞面露浅笑,杨夫人,花胶不是您想要送给家母而是有人托您送来的吧,此人用心险恶,杨夫人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那齐夫人……杨夫人的脸色看起来微微泛白她被当枪使了?没想到她精明一世,竟然也会被利用。

家母没有食用过这些花胶,本来以为是杨夫人……不过我想,杨夫人为人光明磊落,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何况,我们与您没有仇恨,您怎么会这样害我母亲。

齐莞笑着道。

杨夫人瞪着那些花胶,眼底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怒意,齐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幸好齐夫人没事,否则……否则我这辈子都难以安心了。

齐莞眸色微敛,她没有点破是谁托杨夫人送的这些花胶,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齐姑娘我不知如何跟令堂表达心中的愧疚和歉意,这事·……这事是我们杨家对不住你们。

杨夫人哑声说道,她当初送了花胶之后,陆氏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还以为是陆氏看不上花胶不愿和她们杨家来没想到……没想到……她此时是又惊又怒,恨不得立刻到杨君柔面前,问一问她究竟是什么居心,竟然连她这个母亲也要陷害,就算不是亲生的,她对她的好难道还不够吗?杨夫人也是被利用,家母是理解的。

齐莞道。

杨夫人的胸口激烈地起伏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齐姑娘今日能这样与我当面对质,是信得过我,杨家感激不尽。

齐家在京都究竟有多举足轻重,她是心里有数的,如果齐莞直接将这些花胶往陆贤妃那里一送,到时候有罪的就不止是她了,还要连累了老爷。

真是太险了!对齐莞说了不少感激的话,杨夫人这才告辞离开,瞧着她急切的脚步,想来回去之后必定会去找杨君柔的吧。

杨君柔可真狠啊,连自己的亲人都利用,怎么不用脑想一想后果呢?解决了花胶这件事,齐莞心情轻松不少,但还有自己的事情没解决,老太爷这两天似乎也进宫了,不知道有没从皇上那里套了什么话没。

带上白卉,齐莞来了隐苑。

小师妹,久不见面,是不是觉得我又变得高大潇洒了?刚走进隐苑,还没见到老太爷,齐莞便听到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围墙上传来。

她脸上一喜,抬头看了过去,便见到一道青色身影逍遥自在地站在隐苑的围墙上,笑得阳光灿烂地看着她。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齐莞惊讶地问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的心意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关朗身上,在他高大俊朗的身躯蒙上层金光,他脸上的笑容却好像比阳光还要更加温暖灿烂些。

关朗在这里,那么,赵言钰应该也在吧!齐莞暗想。

小师妹,这么久没见面,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一点都不惊喜?关朗从围墙跳了下来,站在齐莞面前,笑嘻嘻地问着。

齐莞好笑地看着他,发现他似乎比几个月前黝黑清减了些,不由讶异地问, 你这些时日去作甚了,怎么变成这模样?关朗立刻委屈地哀嚎起来,老三那家伙不是人啊,他威胁欺骗诱惑老子去了大月国,结果我去了大月国之后才知道那什么国王不是想见就见得,老子好不容易溜进他们宫里,不小心看到他们的王后跟别人偷情,被当刺客躲了一个多月,能捡回一条小命真是万幸啊!你……你看到……齐莞目瞪口呆,觉得真是哭笑不得,看到人家王后跟别人偷情这种私密的事情,不被当刺客追杀才怪,他还敢这样毫无遮拦地说出来。

哎呀,我本来只是打算偷看一眼就算了,反正那个王后长得也不怎样,跟个老太婆似的,就是刚好听到好像有关宝美人的事,我才勉强忍受着。

关朗笑咧咧地说着,丝毫不觉得这话若是被别人听到该引起多大的波澜。

幸好这里不是大月国!二师兄真是大月国的人吗?关朗是江湖人,说话一向爽朗大气惯了,齐莞却是千金小姐,就算经历比别人多一些,听到关朗说这些话,难免觉得难为情,急忙问了更重要的问题。

这个……还得让宝美人回大月国才知道。

关朗啊哈一笑,总不能凭几句话就确定阿宝的身世吧。

齐莞问,那二师兄什么时候去大月国?是了,你怎么在这里?等时候到了,阿宝自然就会回去。

关朗笑着说,至于我嘛,自然是陪老三那只千年狐狸过来的。

听着关朗这话意,想来王大宝是大月国人的可能性极大,难道真是大月国失踪多年的王子么?小师妹啊,我回来还没两天就听说太子要娶你的事,你这小姑娘怎么那么多人抢着要,一会儿是软柿子,一会儿又是太子,虽然老三看起来不怎样,总是一副阴险狡诈的样子,但我觉得他也比软柿子跟太子强一些,小师妹,肥水就不要流外人田了,我看你和老三凑合凑合吧……嗯,我这个提议真不错,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送份大礼……齐莞嘴角微微一抽,这关朗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没谱,旁边的白卉那张脸都快绷歪了,若不是齐莞脸色黑沉,只怕都要大笑出来了。

大师兄!终于,齐莞忍不住叫了出声,你在大月国被追杀得昏了头吧,怎么尽说胡话!关朗还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咙口,一双俊朗的眼睛直盯着脸颊涨红的齐莞,脸上神情变得无限委屈,小师妹,你怎么能凶我,我又没说错,老三为了你,这两天都被皇上折磨惨了……什么意思?齐莞不明,赵言钰这两天做了什么?小师妹若是想知道,何不亲自来问我呢?清润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赵言钰从石阶一步一步走下,想他们迈近。

阳光洒在他身上,他俊美的眉眼仿佛洒上一层金粉,双眼光华莹润,透出摄人心魄光芒。

看到他,齐莞不自觉地抽了一口气,又想起那日被苏鸾郡主挡在宫门前,咄咄逼人要她与他保持距离的情景来。

赵言钰走到齐莞面前,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目光润亮灼热。

关朗看了看赵言钰,又转头看着齐莞,突然仰头一叹,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今晚又是劫富济贫的好天气,老三我想你也不会跟我去做这等为民为国的好事,我就先行一步了。

奴婢……奴婢送关少爷。

白卉识相地避开。

齐莞本来差点被关朗逗笑,当时第一次见到他,他也是因为劫富济贫被官府追杀,可是抬头一看赵言钰那双温柔的眼睛,眼底一冰,转身就要走开。

阿莞!赵言钰心里暗叹,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将她两只手紧紧握在手里,你就不想听我解释么?这重要吗?齐莞冷声反问。

你至少告诉我,你在生气什么?你若是因为那个苏鸾郡主而吃醋,那实在太冤枉我了……赵言钰低眸看着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齐莞恼恨地瞪他,赵言钰,你爱跟哪个郡主便跟哪个郡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根本不知道那苏鸾郡主是谁,那几日我只要想到太子跟皇上请旨娶你,心里急得恨不得立刻将那人碎尸万段,哪里还会去跟别的女子说话,我没有告诉你关太子的这件事,便是不想你烦恼,只希望你快快乐乐的,那些麻烦都让我来挡着,阿莞,你就算生气,也要给我一个理由,你究竟想要我如何做?赵言钰箍紧她的双臂,心底终于浮起一丝挫败感。

她直到现在还不肯敞开心扉接受他!齐莞心里一阵酸软苦涩,她为什么会这么生他的气呢?她也不知道,他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可是从来没问她愿不愿意,半夜潜入她的闺房,对她又抱又亲,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明白自己的心时,他已经以一种强势的方式进入她的生活。

她根本……看不懂,他究竟是真的,或只是一时兴趣……阿莞,你不肯让我解开你的心结,你至少……赵言钰的声音微哑,浓黑的眸子透出恳求之意,至少明白我的心,不要以你自己所以为的,来看待我对你的心意。

他的心意?齐莞抬起头,眸光颤颤,心尖仿佛被紧紧捏了一下又轻轻拂了一下,又疼又麻,她望着他的眼睛,他眼中是充满不安的自己。

是的,她一直不安,不相信他对自己是真心的,所以她抗拒她拒绝,想要离得他远远的,甚至听到老太爷说让她嫁给他的时候,更感到一股屈辱。

难道她没人要了吗?除了成为太子的良娣就只能嫁给他,若是哪天他厌恶了自己呢?又不是他说想要娶她……只是为了不让她嫁给太子而娶她,她怎么会同意?赵言钰忍住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她的样子看起来那么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满地,当初见到她的第一眼,以为她是攻于心计的女子,后来发现她清冷的外表下其实很脆弱不安,可是这种脆弱从来没在他人面前展露过。

他想要抚平她的不安和脆弱,他想要保护她。

你知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齐莞抑住心头的涌动却忍不住哽咽,低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眼中的湿意。

你要的,一定会在我这里。

赵言钰的眼底闪着微微的星芒,坚定而温柔地说。

齐莞的心尖抽疼,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赵言钰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她的手很小,他的手正好将她的包住,试着相信我一次好不好?眼泪,滴在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上,滴在他的手背上。

重生之后,她从来没落泪,这是第一次。

你是个混蛋!她抓住他的手,指甲嵌入他的手背哭着骂道。

嗯!赵言钰笑了起来,如同见到雨后初晴的第一抹阳光,眉眼一片疏朗,眼中深情更浓。

混蛋!她骂。

我真的不认识苏鸾郡主。

他说。

齐莞甩开他的手,拿出手帕拭去脸上的泪水,眼睛红红的瞪他,你这两天做什么去了?赵言钰的指尖轻轻在她脸颊摩挲着,自然是要在皇上面前表现好些,不然怎么开口跟他请旨?我听说,连蔡太国舅都想为你做媒,阿莞,不如你再考虑考虑,我们还是私奔吧,江湖比这里好玩多了。

你确定?齐莞这次没有生气,而是嘴角微翘地看着他。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他是不会带她私奔的,这种对她极伤害的事情,他不会做的。

再确定不过了,不然我还要天天被那皇帝老头折磨!赵言钰冷冷地低声哼道。

你要去给皇上摆布是你的事,可你到老夫的地盘勾引我的孙女就不行,私奔!你还真敢开这个**腻了你,臭小子!齐老太爷中气十足的声音洪亮地在身后响起。

赵言钰脸色一僵,回头对着老太爷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太爷,在下只是开个玩笑!齐老太爷哼道,开玩笑也不行!话说完了没?说完了还不走,想留下来蹭饭吗?在下还得进宫一趟,下次再来蹭饭!赵言钰将老太爷的送客当邀请,拱手一揖,嘴边扬笑。

齐莞抬眼看着他的侧脸,阳光暖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衬得愈发颀长挺拔,那一双眸子漾着灿亮的光。

她看得有些出神,没发现他已经转头注视着她。

他的眼神蕴着淡淡的温柔,却暗邃幽黑,只看着她,仿佛只能看到她。

我先进宫去了。

他低声说。

齐莞瞬时红了脸,镇定地撇开头,轻声应着,嗯。

第一百六十六章 究竟是谁下的毒(二更)直到赵言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齐莞脸上的燥热一直没消失。

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你哭成这样,一点也没你祖母当时的风范!齐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眼睛发红的孙女,不屑地哼道。

齐莞回过头,红着脸道,祖父当年又跟祖母说了什么甜言蜜语了?那肯定比着滑头小子说得好多了!齐老太爷大言不惭地说,转身走回屋里。

祖父当年比赵言钰还滑头?齐莞跟了上去,轻声笑着问。

老太爷回头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说不想嫁给他?怎么又跟他卿卿我我了?齐莞大窘,小脸涨得通红,祖父……这老头说话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她哪里有跟赵言钰卿卿我我了?也不妄他在皇上那里受罪,不委屈他。

老太爷虽是一副正经的样子,但眼底却深藏幸灾乐祸之色。

他这两天都在宫里作甚?齐莞问道,方才听关朗的话意,好像赵言钰这两天不太好过。

齐老太爷挑眉,跟皇上的儿子抢媳妇,皇上能轻易让他好过么?皇上要他做什么?齐莞急忙问道。

你这么紧张作甚?他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不就是让他吃点苦头,又不碍事。

齐老太爷语气淡淡地说,其实心里却也无奈,皇上心思难辨,他也没想到竟然会让赵言钰去参与那事……不管齐莞怎么问,老太爷就是不肯说赵言钰这两天在宫里做了什么齐莞也就不再多问,反正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其实她不是不感动,她在庄子里的时候,他没有告诉她关于太子要纳她为良娣这件事,是不想她烦恼,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是她对他根本还不能够完全放心和信任。

他说的对她根本连去了解他心意的勇气都没有。

从隐苑离开之后,齐莞的心情是真的疏朗了不少,对于太子请旨的这件事上,她已经不需要担心了以赵言钰之能,他一定会让皇上驳回太子的。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很笃定他能做到。

至于六皇子……方才她已经将昨日在襄王府遇到六皇子的事儿跟老太爷说了,老太爷听完之后,沉默片刻,然后让她以后少些去襄王府。

仅此而已!她从来不知道……襄王府和六皇子的关系那么好,让她和六皇子暗中碰面的是牡丹郡主她想不出牡丹郡主这么做的原因。

她想要扶持六皇子吗?可她只是一个私奔在外十数年,刚回京都没多久的人啊,怎么会参与到这种暗斗里面去呢?齐莞去上房陪陆氏说话,然后又去看了瑞哥儿,回去的时候,遇到要去给陆氏请安的齐茹。

自从回家之后,齐茹除了必要的场合,极少出现在齐莞面前每次见到齐莞,都是低垂着头,眼底的恨意藏得更深了。

敬哥儿的身体一直不见康复难怪齐茹会恨她,在齐茹看来,敬哥儿之所以会有今日,全是拜齐莞所赐。

两人相见无语,彼此点了点头,反正都已经不止一次撕破脸了,没必要佯装大家姐妹情深。

齐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齐莞的背影一眼,脸上浮起讥讽的冷笑,小声说再怎么清高傲气,还不是当妾的料,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声音很小,但齐莞还是听得到,她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着。

杨夫人离开齐府回到杨家立刻让人去库里去了杨君柔之前送来的花胶,这花胶送来之后,她一直没来得及去用,若不是今日齐莞提醒,她都差点忘记了。

她用齐莞的方法将花胶放进酒里,果然变了颜色……杨夫人抽了一口冷气,看着那些花胶脸色越来越铁黑,最后终于没忍住,叫了马车往四皇子府去了。

昨日杨君柔才被四皇子责骂,并要她禁足,今日杨夫人就上门来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都以为杨夫人是多心疼杨君柔,四皇子不在,四皇子妃便做主让她和杨君柔见面了。

和杨君柔比起来,四皇子妃更加事事以四皇子为重,所以她知道这时候不能得罪杨家,自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与杨君柔计较。

杨太人来到杨君柔的屋里,沉着脸让屋里服侍的丫环都先出去。

母亲,您怎么来了?杨君柔没想到杨夫人今日会来找她,以为是听说了四皇子责骂她的事后,来安慰开导她的。

我是有话要问你!杨夫人拂开杨君柔的手,将放在锦盒里的花胶拿了出来,你跟我解释解释,为何要这样做?杨君柔不明所以,满眼困惑,母亲,女儿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年前,你说听闻齐夫人有身孕想给她送花胶,又觉得她对你有误解,所以让我代你将这花胶送了去齐家,君柔,你究竟是何居心,你知不知道这事牵连有多大?你害的不仅是齐夫人,连你自己还有杨家上下都要拉下水的!杨夫人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怒骂着。

母亲,这花胶究竟怎么了?您总得跟我说个原因,我当初是拖您送花胶给齐夫人了,难道有什么问题?杨君柔更觉得疑惑,本来憋闷的心更觉得委屈,没想到连母亲也来责骂她。

杨夫人看着杨君柔,见她脸色不像作假,便问,你在这花胶下了什么药?你知不知道厉害?下药?杨君柔瞠大眼睛,愕然地瞪着那些花胶,母亲是说,这花胶被下药了?难道你不知情?杨夫人诧异地问。

杨君柔脸色攸地变得铁青,眼底深深含恨,这是我从库里拿的,是经过了陈氏的手!陈氏,也就是四皇子妃。

陈氏跟齐夫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杨夫人问道。

她哪里是要害陆氏,她想害的人分明是我!杨君柔几乎要咬碎了牙,难怪我一直不能有身孕,这事跟她绝对脱不了干系!杨夫人见杨君柔这模样,心里已经信了她三分,压低了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计中计杨君柔脸色铁青,眼底盛满了怒恨,看着杨夫人舀来的花胶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去岁宫里赏了花胶下来,让人给我舀了一些,当时我也不敢冒然食用,还让大夫检查了一遍,大夫说无事,我这才炖了一些,食用之后也不觉有何不对,后来听说齐夫人有了身孕,我正想着该送些什么,便听说了宫里赏下来的花胶还有些,这才让人舀了托您送给齐夫人,我怎么知道……陈氏她竟然这般恶毒,将下了药的花胶放在库里,让我舀了去差点害了齐夫人。

你怎知是陈氏下的药?又怎知你怀不上是这花胶的原因?杨夫人仍是疑虑重重,皱眉望着杨君柔,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蛛丝马迹来。

母亲,女儿又岂非愚蠢之人,陈氏能怎么对付我?无非就是不让我有孕罢了,何况她自有孕之后,这花胶是连碰都没碰到,否则又怎么会全送到我这里来……顿了一下,杨君柔又急急问道,齐夫人没事吧?她用了这花胶?杨夫人拧眉看着她,你若是这般关心她,昨日又怎么会说话激她?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有些事情早在你嫁给四皇子的时候就该死心了,齐夫人和齐姑娘何其无辜,你……母亲!杨君柔手指紧握成拳,脸上神情哀哀可怜,我昨日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真心,我跟齐姑娘曾经也是情同姐妹,见她被误会,我心里也不忍,齐夫人性子软弱,我以为说她几句,她以后才能护着阿莞……望着这个曾经真心疼爱的侄女,杨夫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无心之过,一时冲动?她这两个不是真心差点害了齐夫人·这教她要怎么相信这两个理由?母亲,难道齐夫人她……杨君柔惊惧担忧地抓住杨夫人的手,难道陆氏真的吃了花胶?心中抑不住的狂喜,却丝毫没表露在面上。

没有·齐姑娘早就发现了花胶有问题,君柔,你陷我不义啊。

杨夫人失望地叹了一声。

女儿知道错了,以后断不会被陈氏算计。

杨君柔低下头,敛去眼中失望。

让杨夫人送花胶给陆氏的时候,她确实不知花胶有问题,那时候才得知陆氏有身孕·没想到她还能老蚌含珠,同时也证明齐正匡对她仍旧没厌弃,她是嫉妒得发狂,可是,她又怎么会那么蠢在那时候送有问题的东西去给陆氏,还是通过自己人的手……若不是今日杨夫人来找她,她还真不知自己也被算计了。

是了,陈氏当时送了没有问题的花胶给她·只是想要让她卸下心防吧,然后将下了毒的都放在库里,随她自主去库里取东西·不就是想要设计害她么?真是好毒的计谋!说不定库里那些补品药材都是有问题的,陈氏平时一副温和大度的样子,实际上心如蛇蝎啊。

最可惜的便是没有趁机将陆氏的孩子给毒没了,那到时说不定能一箭双雕……不,不对,陈氏既然将花胶放在库里,自然算好她可能会舀去送人,说不定到时候被一箭双雕除去的人就是她了。

想剿这一点,杨君柔满头冷汗,不免暗暗庆幸陆氏不是因为花胶出事·否则她就中计了。

杨夫人不知杨君柔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她失望地看着这个侄女,你根本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你明知陈氏为人,当时食用花胶的时候懂得找大夫检查,为何舀出来送人却不谨慎一些?你可是觉得反正是送给齐夫人·是否有毒并不重要,就算到时候真的有问题,那也只不过你一时疏忽,是被别人算计了去,齐夫人只是受了连累?母……母亲怎么会这样想,我断断不敢有此想法。

杨君柔脸色微变,自己的心思竟被杨夫人一眼看穿。

且不管你有没这想法,你都须知道一点,齐夫人的这一胎非同小可,齐大人如今对她视若珍宝,今日我去了齐府,正巧遇到齐大人,他虽然没有直说,言语却对你昨日行为极为不满,若是齐夫人真出了一点什么意外,你连累不仅是你自己,四皇子不会饶你,皇上和太后娘娘也会重责杨家教女不善,希望你能明白这其中道理。

杨夫人对杨君柔失望至极,本想干脆撒手不管她了,可是又怕她将来做错事连累了杨家,便又提醒了几句。

视若珍宝……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是她心底深处的那个儒雅风流男子温柔地呵护令她痛恨嫉妒的女子的画面,杨君柔心中痛极,却不得不强颜欢笑,母亲这话是不是太严重了些,那陆氏怎么会让皇上和太后娘娘也这般关心。

齐家至今未有嫡子,齐老太爷曾经是帝师,太后的娘家和齐家亦是旧交,且不说这层关系,就以陆家在京都的地位,他们能任由陆氏被陷害?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才好。

杨夫人道。

女儿记住母亲的教训,往后一定不敢再犯错。

杨君柔低头道,却想,可恨那秋姨娘太没用了,还没出手就被撵了出去,若不是以她儿子作为威胁,指不定已经将她供了出来。

就不知那齐茹是不是能利用……杨夫人皱了皱眉,见杨君柔似乎听进了她话,却又觉得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心里暗叹一声,你知错便好,我先回去了,你若是得闲,还是亲自去跟齐夫人道歉。

杨夫人说。

女儿省得。

杨君柔说。

杨夫人刚离开没多久,四皇子妃屋里便来一个看起来眉目寻常的小丫环。

杨君柔让人去库里取花胶了?四皇子妃斜躺在软榻上,宽宽大大的袖子垂了下来,她脸色泛红,看起来精神极好。

是,但杨夫人走的时候,却没有到带走半点花胶,不知给杨侧妃送了什么。

小丫环跪在地上,小声地回答着。

你回去吧,这事儿我知道了。

四皇子妃望也没望那小丫环一眼,慢声地说道。

小丫环行了一礼,从四皇子妃身边的妈妈手里接过赏钱,弯低身子退了出去。

皇妃,看来她察觉了。

那妈妈给四皇妃递上一杯热茶,压低声音说着,这妇人是四皇妃的乳娘,姓周,别人都叫她周妈妈。

四皇妃不紧不慢地接过茶杯,嘴角翘起一抹冷笑,发现了又如何?无凭无据,她敢赖到我头上吗?奴婢去将库里那些……都换了。

周妈妈说。

嗯,别让那边的看出来。

四皇妃道,杨夫人今日到来,恐怕不是为了昨日的事儿,而是因为这花胶。

周妈妈说,杨君柔将花胶给了齐夫人,莫不是出了事儿?怕是被发现花胶有问题了,你使人暗中去齐家打听打听,不知是不是陆氏出事了。

四皇子妃道。

杨君柔会不会将这事儿跟四皇子告状?周妈妈担心地问。

四皇子妃冷笑一声,四皇子如今哪里耐烦跟她说话,哼,想来经过此事,杨夫人对这个便宜女儿也要失望了,只要让四皇子知道,杨威将军将来未必会为了杨君柔忠心于他,那杨君柔又有什么用处?皇妃好计谋。

周妈妈低声道。

去做事吧,谨慎一些。

四皇子妃吩咐着,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眼尾俱是愉悦的笑容。

周妈妈应声而去。

年节已过,皇帝开始早朝。

太子在朝堂上再次请旨要娶齐家嫡女为良娣,被皇上驳回,并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告诫太子,一形有失,百行俱倾,能与此理,无事不精。

古之君人者,以得为在民,以失为在己,以正为在民,以枉为在己。

太子这时候请旨去齐正匡之女,便是枉为。

这是皇上第一次在大臣面前训诫太子,还是在新年伊始的这个时候,令太子颜面尽失,心中大恼,却不敢出言反驳,只能跪下听训。

下朝之后,太子本想在宫外拦住齐正匡,谁知齐正匡却被皇上留下说话。

自从太子请旨要娶齐莞之后,齐正匡对太子隐隐有躲避之意。

并非齐正匡反对女儿嫁给太子为良娣,在他看来,齐莞就算现在委屈成为太子良娣,将来太子登基了,说不定凭着齐家声望,能母仪天下,可惜,齐家还有一个老太爷,他根本无法做主齐莞的婚事,故而避开太子,不想被太子强迫答应不可能的事情。

在宫门外拦不到齐正匡,太子直接来到齐府,要求见齐老太爷。

齐老太爷因今日被阿莞准许破例喝两杯桃花酿,心情大好,得知太子要见他,便让人将太子请到隐苑。

如今这京都之中,就算皇上见了齐老太爷,也不敢摆着架子,可这太子却从小被娇惯坏了,总以为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见齐老太爷对他态度不过淡淡,心里的鸟气更盛了,说不到几句,便骂了起来,本太子愿意娶你们齐家的不孝女为良娣,已经是看在齐正匡这么多年对本太子忠心耿耿的份上才勉强请旨,试问如今谁还敢娶一个名声在外的不孝女,老太爷,你这事难道做不得主?莫不是你也想看着自己的孙女终生嫁不出去?齐老太爷安静地听他骂完,然后冷哼一声,笑了起来,皇上贤明仁厚,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蠢儿子!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好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命中注定未来蠲天之骄子,不管是谁,见了他只有巴结讨好说尽好话,即使是支持四皇子的那些朝官,都不敢当面这样骂他。

这老头竟然敢说他蠢!太子气得脸色酱紫,恨不得立刻下令将这老头子给砍了十段八段。

你放肆,竟敢辱骂本太子!太子指着齐老太爷,大声叫道。

我连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都训过,我还训不得你?齐老太爷完全没将太子的怒火放在心上,他好整以暇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太子毁我齐家嫡女名声,究竟意欲何为?听到齐老太爷说连皇上都训过,太子立刻想起眼前这人在父皇心中的分量,齐老太爷是帝师,又曾经跟先帝南征北伐……就连父皇如今见了他都十分恭敬,何况他这个太子?他心中戾气立刻消了大半。

又听他说起齐莞,太子立刻道,齐家嫡女不孝之行京都何人不知?齐老太爷,你不闻世事太久,自然不知外面怎么传言,本太子愿意娶齐莞为良娣,已经是难得,将来齐家定能荣华富贵的。

不孝?我孙女做了哪些不孝的事情了?齐老太爷冷声反问,不待太子回答又厉声问道,阿莞是惰其四肢,不顾父母之养,博弈好饮酒,好货财,私终生,还是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亦或勇斗狠,以危父母……这不孝所为中,试问阿莞是犯了哪一点?太子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她顶撞父母……太子亲耳听到了,还是亲耳所见?齐老太爷问道。

砷间传言……齐老太爷脸色更加铁黑,凡言非对也,妥而后传言,太子身份尊贵·传言不可以不察,怎能凭外人几句话,就认定事实?太子嘴唇动了动,再难说出一句辩驳·他今日早朝先是被皇上当众斥骂,如今又被齐老太爷一顿嘲讽,此时心里是又羞又怒,他觉得他的尊严被彻底地践踏了,而今日所受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父皇和父皇的老师在同一日斥骂他……他是太子啊,就算做什么让他们不满意,也不应该这样对他·他们必须维护他的尊严,提高他的威势才是。

难道父皇真的对他失望了?真的要换储君了?齐老太爷抬眼见太子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心中自是明白他在想什么,却不耐与他继续说下去,太子若没有别的要事,就请吧。

被下逐客令了!太子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不过是他最近不受父皇待见,便都以为他这个储君之位要坐不稳了,父皇怎么可能废了他!他可是父皇唯一嫡出的皇子·又有宋家在背后为他操持一切,父皇就算要废了他,还要考虑宋家……没错·是他想太多了,父皇断是不敢跟宋家作对的。

齐老太爷,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太子想明白这点,心中郁闷稍缓,咬牙丢下一句话之后,转身大步离去。

瞥了太子的背影一眼,齐老太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个太子……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皇上让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储君,竟一点也学不到皇上当年的半点风范。

以为仗着宋家就能掌控一切么?是忘记这个天下是谁的天下,这个江山是谁的江山了。

得知皇上驳了太子的请旨的时候·齐莞正在陆氏屋里陪着赵夫人在说话,今日赵夫人上门来看望陆氏了。

是赵言钰打发了关朗来跟齐莞报信的。

这蚤然已经是意料之中,但齐莞还是感到无比的轻松欣喜。

赵夫人和陆氏对视一眼,彼此扬唇一笑。

齐莞送关朗离开的时候,忍不住问她,大师兄·他最近都在做些什么?谁?你说老三?关朗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他不让我说,反正不是出去勾三搭四就行了。

他怎么不自己来?齐莞低下头,俏脸溢血发红,既然是好消息,怎么不自己来告诉她,还要让关朗过来。

关朗说,他刚刚出城了……齐莞猛然抬头,去哪里了?我怎么知道,他是领旨出城的,我一个江湖大侠怎么会理朝廷那么多事。

关朗道,那只狐狸做事从来都是有他自己的主意,若是不说,谁能知道他要作甚。

皇上究竟让他去做什么了?齐莞心中有几分担忧,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关朗撇头看着另一边,小声说道。

想来他也不会跟关朗说的,只是不知皇上让他做的事儿可有危险。

小师妹,你倒是第一次关心老三啊,关朗见齐莞半响都没说话,突然笑了起来,要是老三知道,肯定很高兴吧。

齐莞怔了怔,随即有些发窘地撇开脸,大师兄回来好几天了,可有去找灵月郡主?我去找她作甚?关朗疑惑地问道。

你……和她……灵月之前跟我打听过你,我以为你们应该挺熟的。

齐莞观察着关朗的脸色,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异色,心中暗道奇关朗笑了笑,就是见过几面而已,好了,我跟大宝约了见面,不跟你说了。

歆儿还在太子府吗?齐莞压低声音问。

嗯……关朗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可惜她如今不能再踏入太子府,否则便能去劝一劝歆儿了。

关朗却已经爽快地笑了起来,那丫头一向机灵,不会有什么事的。

齐莞说,你们都要小心。

知道他们兄弟几人都在找机会将太子拉下台,心里其实很是为他们担心,毕竟在她所记得的记忆中,太子没那么快就下台的,除非这次有什么不一样的。

其实,还是有不一样的,或许她所知道的已经在悄然变化了。

过了两天,太后派人请齐莞进宫。

第二次进宫,齐莞的心情丝毫不见得轻松,反而多了几分忐忑和紧张,她不知道太后召她进宫作甚,总觉得不是好事。

寿康宫比上次来的时候安静了许多,齐莞随着宫人进了殿,便瞧见太后她老人家靠着大红枕,听着旁边一个年轻姑娘给她读佛经。

齐莞定睛一看,才知那年轻姑娘是那位苏鸾郡主。

民女拜见太后娘娘。

齐莞收回视线,稳步走到太后面前,蹲下行礼。

太后睁眼看了过来,露出慈爱的微笑,阿莞来了。

手一挥,便让苏鸾和宫女都退下去了。

苏鸾郡主经过齐莞身边的时候,眼底掠过一抹阴沉暗色,轻咬朱唇,面有不甘。

过来这边。

太后朝齐莞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齐莞走向前,却不敢坐下,太后娘娘。

太后牵过齐莞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语气略带感慨地道,哀家与你祖母自幼认识,感情甚笃,如今见到你,不免想起年幼时候的情景,真是岁月不留人啊。

您一点都不老。

齐莞轻声道。

这话中听却不真。

太后笑着说,脸上也没有恼色,当年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没想才一眨眼,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齐莞低头故作羞赧,当时年幼,不知太后娘娘……还冒犯了您,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牵着她在身边坐下,侧头睨望着她,哀家听太国舅和牡丹提过你几次,本来想早点召你进宫的,总是碰不上对的时间,太国舅想为你保媒,你可愿意?太后娘娘……齐莞大惊,脸色忽变地看着太后。

哀家还不没说为谁做媒,为何这般惊色?太后含笑问道,眼睛祥和地看着齐莞。

太国舅不就是想让她嫁给六皇子么?她跟六皇子说了不愿意,难道躲过了太子那一关,太后也要给她一道赐婚的旨意不成?太后娘娘,民女……哀家知道你不愿意嫁给六皇子。

太后轻笑出声,你祖母当年道皇家媳妇不易做,想来也不希望你嫁入皇家的。

齐莞不知该说什么好,总觉得太后话中有话。

上一世也没那么多人关心她的婚事,怎么这一生会改变那么多?难道是因为她拒绝了宁家婚事的原因?她记得她本该在去年的时候跟宁朝云定亲的,可是她扭转了这个命运,却不想有些事情还是身不由己。

你若不愿意,哀家自然不会强迫你,只不过……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居心叵测的人何其多,有些想要利用一桩婚姻得到不该得到的东西也是有的,哀家希望你能看得更远些。

太后轻声说道。

这话,齐莞听得懂,但不知太后说出来的原因。

阿莞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她低头道。

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哀家见过了,很不错。

太后微笑地点头,慢慢睇继续道。

齐莞脸颊微醺,疑惑抬头,怎么突然又提到赵言钰?苏鸾郡主的父亲求了哀家几次,希望哀家为赵言钰和苏鸾指婚,你是赵言钰的小师妹,你觉得如何?太后又道,眼底笑意浅浅,似很满意齐莞的反应。

不好!齐莞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称病听着齐莞不假思索毫不犹豫的一句不好,太后眼尾皱褶缓缓舒展而开,眸中笑意更深,哦?为何不好?是赵言钰不好,还是苏鸾不好?齐莞窘迫地看着太后,暗恨自己怎么一下子就说了出来,她小小声道,苏鸾郡主很好……那是赵言钰不好,他哪里不好?太后又问。

他……他……齐莞哪里说得出赵言钰半点不好,在别人眼中,他可是儒流无双,才华冠京都的状元郎,是如今朝中最年轻最有前途的赵大人,不是总是像个无赖一样调戏她,半夜还溜进她闺阁的浑蛋,他和苏鸾郡主不衬。

那你觉得,京都有哪个淑媛适合他?太后笑着问。

幸好没问怎么不衬,不然她真的答不出来了,回太后娘娘,这……应该要问赵大人才知道。

我倒听说赵言钰已经有属意的姑娘了。

太后道。

齐莞心里暗咐,既然您老人家都已经知道他心有所属,为何还要提什么为他和苏鸾郡主指婚啊?您的意思是?齐莞小心翼翼地问。

皇上已经答应为赵言钰赐婚,只是究竟是哪家姑娘……哀家却不清楚,也不知何时下旨。

太后看着齐莞的脸色,眼中含着浅笑。

齐蔻揿红了脸,赵言钰离开京都去为皇上办事,就是为了请皇上赐婚吗?太后笑了笑,想来你也是不知道的,哀家就不问你了,倒是苏鸾……哀家看着也不错,皇上对她也颇有喜爱,也不知将来会不会为她做主婚事。

这句话说得齐莞的心又提了起来,皇上还不知要为赵言钰跟谁赐婚,说不定会是苏鸾郡主呢?太后却不再多说了,将这个话题断了在这里拉着齐莞说起家中的琐事。

没多久,有宫人进来回话,说是皇后来请安了,苏鸾郡主也来了。

齐莞抬眼看了她一眼想起赵言钰说过他根本不知道苏鸾郡主是谁,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些,可是这瞬间的心情变化,却教她的心忽上忽下地跳动起来。

她在紧张什么?她在担心什么?不是一直觉得赵言钰娶谁都不关她的事情吗?怎么太后才问她……她就脱口而出说不好,甚至听到可能皇上会赐婚给他,就觉得不安起来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地在意起他了吗?齐莞想起那日他说的话,心底一阵潮热他的心意……其实她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相信他,并且有所期待了吧。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齐莞并没有发现皇后似有似无扫向她的目光,这目光和上次不一样,显得冷厉淡漠了许多。

苏鸾郡主不知说了什么,太后发出一阵轻笑。

齐莞急忙回过神来,正好对上皇后那双阴郁的眼神,她身板一挺,脸色稍敛不敢再继续走神,皇后对自己没有好脸色,是因为太子的原因吧……坐不到一会儿齐莞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便起身跟太后行礼告退。

太后笑着让她以后多进宫陪她,然后旁的没多说,让齐莞出宫了。

齐莞松了一口气,面对皇后和太后,她觉得压力很大,何况还有一个对她敌意很深的苏鸾郡主。

离开寿康宫,齐莞只想尽快地回家,没想还没走出后宫,就有陆贤妃的宫女将她截了下来说是陆贤妃有话跟她说。

很不想去见陆贤妃,但似乎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好跟着那宫女一起来到陆贤妃的宫殿。

刚走进大厅,便见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冲了出来,差点和齐莞撞在一起,幸好旁边的宫女眼明手快将齐莞拉了一下,才没被撞倒。

除了七皇子,还有哪个孩子敢在这里奔跑?齐莞看了过去,果然见到一张圆润可爱的脸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七皇子。

她福了福身,给七皇子行了一礼。

你是……七皇子还显得稚嫩的双眉皱了起来,狐疑地盯着齐莞,是你!那个会飞的人有没有跟你一起来?齐莞哭笑不得地回道,七皇子说的是哪一个呢?其实她知道,七皇子说的是关朗,上次关朗和灵月在护国寺发生误会,七皇子就在旁边看热闹,看到关朗在假山上面施展轻功,便以为是会飞,回到宫里之后,一直想要将关朗找进宫飞给他看,如今过去这么久,还以为他忘记了……没想到还记得。

就是你那个大师兄!七皇子叫道,我听见你喊他大师兄了。

齐莞一阵无语,须臾,才回道,我大师兄不在京都。

他什么时候回来?下次带我去找他!七皇子道。

好了,不是还要去你父皇那儿吗?还不快去。

齐莞还没找到什么借口拒绝七皇子的这个要求,便听到陆贤妃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七皇子有些不甘心,母妃,我也想学那个人一样,可以在上飞来飞去的。

什么飞来飞去,那是武功,要学会了不容易,你如今连弓箭都拿不好,怎么学那个?陆贤妃笑道,宠溺地将七皇子揽在怀里。

那我等我学会了拿弓箭,父皇会让我学武功吗?七皇子天真地问道。

你到时候问你父皇便知了。

陆贤妃道。

七皇子听了这话,可爱圆润的脸蛋微红,眼底闪烁着兴奋之色,母妃,那我去找父皇了。

说完,就拔腿跑了出去,他身后的宫人急忙跟了上去。

陆贤妃站在门边,面带微笑地看着七皇子的身影,旁边的宫女已经悄然地退了下去,只有齐莞站在她身边。

说起来,七皇子还是你的表弟呢。

陆贤妃突然道。

齐莞微微低头,轻声说,不敢,七皇子身份尊贵,怎与民女可并论。

再怎么尊贵·也改变不了我和你母亲是姐妹的关系。

陆贤妃撇了齐莞一眼,温声笑道。

是!齐莞应着,虽然陆贤妃和母亲是姐妹,但她却半点也没感觉到跟七皇子有什么姐弟感情·皇家的亲戚哪里是容易当的?陆贤妃的视线落在前方不知何处,柔声说着,七皇子将来若是有出息了,对陆氏,对齐家,对你……都是有好处的。

齐莞低头听着,没有开口说话·陆贤妃似乎也没要她说什么,继续道,我常听你母亲说你自幼聪慧,比其他人更懂事,我想,你应该也明白……太子请旨想要娶你是为了什么,这次皇上驳了太子的请旨,想来太子对齐家也是不如从前了·若是你父亲能另选良木,此时正是时候。

她不明白,陆贤妃从来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从来不会插手去争什么,可今天说的这些话,却隐隐有些令齐莞不安。

七皇子如今也不算小了,皇上身体强壮,将来还会怎么变化……谁又能说得个准,阿莞,你说是吧?陆贤妃笑着问。

怎么回答都是大逆不道的,齐莞干脆抿紧唇,什么也不说。

陆贤妃满意地笑了笑,你觉得七皇子如何?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

齐莞夸奖着,谁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夸奖呢。

若是将来有人助他一臂,那肯定能成大器。

陆贤妃目光一亮,似笑非笑地看着齐莞。

齐莞低声应道,是。

我瞧着,若是宁远侯将来能是自己人·那就再好不过了,阿莞,你年纪已到该定亲的时候了吧,京都多少女子梦想要嫁给宁远侯,你呢?可有心上人?陆贤妃问道。

说了半天,就是想要她嫁给宁朝云,然后将宁家变成自己人,将来和齐家一起扶持七皇子上位,陆贤妃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陆家,齐家,再加上一个宁家……不管是太子还是四皇子,肯定都比不上了。

究竟在什么时候,陆贤妃生出这样的心思了?齐莞抬起头,望着这个跟母亲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想要将齐家跟七皇子绑在一起,又想利用她拉拢宁朝云,谁给她出的这个主意?是陆家吗?不管是谁,都别想利用齐家和她,回娘娘,民女有心上人。

陆贤妃眸色一沉,是谁?不是宁朝云。

齐莞毫无惧色,淡声回道。

婚姻大事,岂是你自己能做主的,今日不早了,你且先回去吧,本宫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陆贤妃声音冷淡,语气带着警告,挥手让齐莞离开。

齐莞曲膝行了一礼,是,民女告退。

陆贤妃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走进了殿中。

齐莞在心里暗叹,转身离开,脚步急迫匆忙,好像这皇宫是多可怕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去跟陆氏请安,便听说了襄王府的牡丹郡主想请她明日过去一聚,齐莞心里浮躁,让殷姑姑去回话,就说她身子抱恙,明日不能去襄王府了。

到了上房,将陆贤妃的意思转达了给陆氏,陆氏拧眉想了想,这断不是父亲的意思,待我写信去问一问,若陆家有意要扶持七皇子,我们再做打算。

在齐莞影响中,外公一向淡泊名利,既注重名声,断然不会出主意让陆贤妃争夺储君之位的。

为了不想再受到打搅,齐莞这一称病,便病了半个多月。

第一百七十章 我能帮你齐莞病倒的这半个月,太后和陆贤妃都先后使人过来看她,见齐莞脸色惨白,四肢虚软无力,都信了她真的病了,牡丹郡主还亲自上门来看望,不过没有提起当日齐莞跟四皇子见面的事情,只是关切的问候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齐莞的日子是彻底的清净了,至少没有人再继续到她面前套话,为她的婚事指点迷津。

就连元宵节的花灯会,齐莞都是在家中陪陆氏渡过的,没有出去凑那个热闹。

齐茹却带着个丫环出去了,眼见她的婚事越来越近,陆氏虽然有孕在身,但对齐茹的管教也没有落下,让两个从宫里出来的姑姑教她礼仪规矩,倒是让齐茹的性子越来越收敛了。

不过,齐莞太了解这个妹妹了,连姨娘死了,敬哥儿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要是齐茹会乖乖出嫁,或者真的已经修身养性,她是万万不信的。

就怕齐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倒不是齐茹不想做出些什么事情阻止自己嫁到锦州,她是心有余力而不足,没了连姨娘,他在家里比个丫环好不了多少,更何况唯一的亲弟弟如今还躺在床上,齐正匡因为陆氏有孕,压根就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儿子需要他关心。

齐茹暗暗咬牙,根本无心欣赏马车外繁花似锦的花灯,难得有一个可以出来散心的机会,可她哪里有心情去欣赏这些花灯,她只觉得很讽刺。

二姑娘,前面就是百茗楼了。

丫环萍儿放下窗帘,小声地对齐茹说道。

你瞧一瞧后面可有人跟着。

齐茹收回视线,蹙眉道,她知道陆氏同意自己出门的时候很意外,有些担心她会派人在她身后跟着她。

萍儿撩起窗帘往后看了一眼,密密层层都是出来赏灯的百姓,根本见不到有谁在跟着她们二姑娘放心,这么多人,就算想跟着也不容易。

齐茹点了点头:小心些。

没多久她们便到了百茗楼,齐茹托着萍儿的手下了马车,心中有些忐忑,上次参加了襄王府的宴席,不知谁给萍儿送了一张便笺转交给她,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若想脱离困境元宵百茗楼。

为了谨慎起见,齐茹只是带着萍儿做到了靠窗的位置,没有去寻常究竟是谁约她在这里见面,说不定是齐莞那**故意试探她呢,或者挖个什么陷阱让她跳进去,那她岂不是中了她的计。

二姑娘,好像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萍儿替齐茹倒了一杯茶,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你又怎知我们要找谁?齐茹嘴角扬起讥讽的笑,要是有心想找她的,自然会发现她在这里。

萍儿低头,眼镜却四处看着。

小二过来给茶壶添水笑着对齐茹道姑娘怎么不到楼上的厢房,在楼上观景,比这里好甚多。

齐茹侧头年年如是,倒是不新鲜,去了厢房又如何?今年肯定是不一样的。

小二笑着说。

那就带路吧,看看今年有何不同。

齐茹看了那小二一眼,低声说。

好咧,姑娘这边请。

小二躬身笑道领着齐茹主仆上了二楼,来到一间靠近大街的厢房门外。

小二没有开门请齐茹进去,就在门边跟她行了个礼,就退了下楼。

齐茹微挑眉,示意萍儿上前去敲门。

糊纱的棱格木门却在这时咿呀一声打开,一个丫环打扮的娇俏女子对齐茹盈盈一礼二姑娘来了,我们夫人已经在里头候着您呢。

这丫鬟……齐茹心中暗惊,她觉得很面善,却又不敢肯定是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

萍儿在齐茹身后小声说姑娘,便是她将那纸条给奴婢的。

齐茹面不改色地轻轻点头,走进了厢房,越过屏风,一眼便看到坐在临窗圆桌旁的女子,梳着高雅端庄的牡丹头,鬓蓬松而髻光润,簪着方壶集瑞边花,身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衬得肌肤更加洁白如玉。

果然是她!齐茹颜色微冷,走到那女子面前,望着那张艳美的脸庞,杨侧妃今日找我来,不知有何事吩咐?二姑娘,坐下说话。

杨君柔微笑外面花灯如画,百茗楼的茶乃景点一绝,赏灯品茗,再惬意不过了。

齐茹看了她一眼,在对面的凳子坐下,她看不明白这个杨君柔究竟想找她做什么,她没有记错的话,杨君柔跟陆氏母女的关系应该很密切吧,听说当初陆氏从锦州城回来的路上,还帮过她一次。

杨侧妃真是闲情逸致!齐茹冷笑,心里已经认为杨君柔是受了陆氏所托,故意设计骗她入局。

二姑娘似乎对我有误会。

杨君柔笑着,亲自给齐茹泡了一杯茶。

齐茹并不知道杨君柔和陆氏母女早已经因为齐正匡而撕破脸,还以为她们仍旧交情极好杨侧妃有话不妨直说。

杨君柔知道为什么齐茹对自己有敌意,她笑道二姑娘就快嫁给吴世子了吧。

齐茹抿禁唇,冷冷的看着杨君柔。

看了你似乎并不太喜欢这门亲事。

杨君柔笑道。

这又与杨侧妃有何关系?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四皇子的侧妃,齐茹早就拂袖而去,哪里还会跟她废话。

若我能让你不用嫁给吴世子呢?杨君柔含笑举杯,指甲染了桃红色,衬得她的手更加白皙纤细。

齐茹惊愕的看向她,心中翻起一阵浪潮,不用嫁给吴世子?真的吗?可转念一想,这女子分明是陆氏的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吴世子和宁朝云相比……自然是宁朝云更值得托付终身,二姑娘,你说是吧?杨君柔的眼尾妩媚上挑,声音充满蛊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齐茹沉声道。

杨君柔轻笑陆氏有了身孕,如果不巧生下儿子,那就是齐家的长子嫡孙。

你那个弟弟将来就算多有出息,也逃不出一个庶字,你又远嫁到锦州城,要怎么照顾到幼弟。

哦,是了,你必是听说过吴世子的为人,那吴世子脾气暴躁,好色成性,家中稍微有点姿色的丫环都难逃他的魔爪,这样的夫君,你也甘心嫁过去?齐茹何曾没有想过这个,只是这话从外人嘴里说出来,她却有一种羞愤的不甘,特别是说这话的人是陆氏派来的我不甘心不甘心,跟外人有何关系,难道不甘心就能不嫁?你不信我能帮你吗?杨君柔反问我和你一样恨那对母女,如今只有我能帮你。

自从那日因为陆氏被四皇子狠狠训骂了一顿之后,杨君柔花了很多心思才让四皇子重新信任宠爱她,只是她如今除了要对付陆氏,还要时刻防备着陈氏那个**,希望这个齐茹别跟秋姨娘一样没用就好了。

她不是陆氏派来试探她的?齐茹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你……和陆氏曾经似乎交情很好?那也是曾经。

杨君柔冷冷的说。

齐茹怔了怔,看到杨君柔眼中的恨意,这才想起过年的时候,陆氏差点被她气的晕倒的事情,她还以为是别人谣传,难道是真的?你想要我怎么做?齐茹问,心里却还是半信半疑。

我以后自会告诉你。

杨君柔道,她还没想到该怎么对付陆氏,经过那些花胶和香露的事情之后,想来陆氏不会轻易食用外人送的东西,她已经放弃除掉陆氏肚子里那块肉的想法了。

齐茹咬了咬牙你有什么办法,令我不必嫁到锦州?杨君柔扬唇一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过你要先告诉我,那陆氏每天都作甚?到底能不能相信她?齐茹自己也没有个准则,想着反正自己已经穷途末路,再惨也惨不过嫁给吴世子那样的人,就且活马当死马医吧。

齐茹跟杨君柔说起了陆氏每日都做了什么,又将齐正匡如今将陆氏当做宝一样的供奉着,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为了激发杨君柔对陆氏的怒意,还将那日齐正匡在家里大骂杨君柔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即使她并没有亲耳听到。

杨君柔听到齐正匡竟然当着陆氏的面那样骂她,气的全身颤抖,恨不得将陆氏千刀万剐。

见到杨君柔这激烈的反应,齐茹心中疑惑,却相信了她也是恨陆氏母女的话。

元宵节过后数天,齐莞仍想装病不想出门,而陆氏也收到了陆老太爷的回信,关于陆贤妃突然转变态度,陆老太爷一无所知,他让陆氏万事稍安勿躁,待他来了京都再说,暂时别答应陆贤妃任何事情。

陆老太爷的反应和齐莞所猜想的差不多,想要七皇子去争位,是陆贤妃一人的想法,只是背后有没有受人挑唆,那就不清楚了。

而齐莞装病骗了那些想打她主意的人,却也同时另身在千里之外的某人忧心牵挂,待他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赶回京都,连给皇上回话都不曾,急忙忙地来到齐家,却见齐莞陪着老太爷在湖边悠哉悠哉地钓鱼……那气色怎么看都不像病了半个多月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回来了春日的阳光明媚温暖,湖面上波光粼粼,齐老太爷惬意闲适地等着鱼儿上钩,那边齐莞的鱼饵却是一动,已然有鱼咬住了。

哎呀,好大一条鱼齐莞用力拿起鱼钩,开怀地笑了出来。

萃灿如金的日光下,她的肌肤晶莹剔透,宝润如玉,一双明亮的双眼笑成了月牙儿,春风在她面上拂过,撩起她鬓角的发丝……这张鲜艳妍媚,明丽动人的脸庞在他脑海里盘旋了半个多月,每次累得极致的时候,只要想起她,他便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直到关朗在信中透露了她病倒数日,他才乱了心神,急忙赶回来看望她。

她看起来哪点像是生病了?齐莞欢呼地将鱼钩上的与装进竹篓里,正准备重新放鱼饵的时候,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她侧头看了过去,那人剑眉星目,本该是俊雅青隽的脸庞此时看起来却风尘仆仆,身上的衣裳似还有尘土沾边。

她站着不动,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手指尖微烫,心尖一阵阵地抽筋。

齐老太爷察觉到孙女突然安静下来,便回身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角渗出笑意,对旁边的白卉和绿枝道,既然大姑娘的鱼儿已经上钩了,那就明日再来吧,你们把鱼送去厨房,让厨娘煮成鱼汤。

白卉和绿枝闻言低头一笑,是,老太爷。

齐老太爷站了起来,走到赵言钰身边的时候,含笑的眸色微闪。

赵言钰强迫自己将实现拉了回来,拱手给老太爷行了一礼,老太爷。

齐老太爷笑着点了点头,进宫见过皇上了吗?尚未。

赵言钰回道。

那就一会儿再去吧齐老太爷说道,然后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出后园。

赵言钰抬眼,看向依旧站在湖边不动的女子,心头一紧,大步向她走了过去。

好像有一股灼热的风扑面而来,齐莞一个闪神,便见到赵言钰已经站在她面前,两人的距离不到一步。

我听说你病了。

他的声音低哑,赶了那么多天的路,此时他的双目布满血丝。

他看起来似乎很累,可是盯着她的眼神依旧灼亮,齐莞微微低头,看着他沾了尘土的衣摆,我没生病,是……为了想躲一些麻烦。

连关朗也瞒着了。

他心中一松,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仿佛这几天的疲累在听到她无恙的话之后,全部都消失了。

没事就好既然要装病,自然是要装得像点。

齐莞小声地说着,你……你怎么成了这样?只是去给皇上办事而已,却成了这落拓的样子。

赵言钰哑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你是因为我……大师兄跟你说我生病,所以你才……齐莞听着他磁哑的笑声在耳边响起,猛地抬头,望入一双含笑黝黑的眸中,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心口好像塌了一角。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要装病?赵言钰伸手轻抚她柔嫩白皙的脸颊,低声问着。

如果不是真的到了不得已,她怎么会用这一招,他是最了解她不过了。

他的指尖粗粝温热,在她脸上摩挲着,带出一股酥麻的感觉,她没有拍开他的手,只是红了脸,低声说,上次太后召我进宫,所以我才找了这个借口,我不想再进宫了……所以才装病的?你是想避开太后,还是别人?赵言钰低笑,闻着她身上独特的馨香。

齐莞道,陆贤妃,还有牡丹郡主……赵言钰暗邃的眸子微沉,太后她们跟你说了什么?太后问我,苏鸾郡主求她给你们赐婚,问我意见。

齐莞拉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抓在手里,用力地捏了一下。

意见?你给了什么意见?赵言钰轻声问道,湿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

齐莞咬了咬唇,脸庞溢血,当然是不好赵言钰闻言一怔,低眸望着他,眼底仿佛蹿出亮束火花,烧亮了他一双眼,薄唇弯起,声音愈发暧昧,不好?就是不好齐莞不敢直视他的眼,撇开脸,轻哼一声。

的确很不好赵言钰低哑笑出声,突然双手一紧,将齐莞拉进怀里,低头攫住她红嫩的唇瓣,齐莞呼吸一滞,感觉到他火热的舌头灵活地滑进她的嘴里,熟悉地卷起她的小舌,急切而霸道地汲取她的甜蜜。

他的唇很软,呼吸很烫,抱着她的双臂结实如铁。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却令他将双臂收得更紧,吻得更深了。

齐莞慢慢地将抵在他胸膛的手垂下,轻轻放在他腰的两侧,缓缓的,小心翼翼地回应他的吻,吞入他滚烫的气息。

感受到她的回应,赵言钰更用力地抱住她,只觉得心底的那簇火腾地烧得更旺了。

半个多月来的思念,几天几夜的担忧,那个令他无法放下的人儿如今正在他怀里,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将他推开,没有生气没有恼怒,而是试探地回应他的吻。

赵言钰觉得心间一片柔软,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欢愉和喜悦。

他粗喘着气离开她的唇,双手捧着她羞红的脸,哑声浅笑,在她细嫩的脸庞落下炙热的亲吻。

齐莞的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他腰间的衣服,有一种别样的情愫悄然滋生。

阿莞,我真欢喜他重新搂她进怀,薄唇贴着她的耳,低声笑着,他是真的很高兴,她终于愿意对他踏出第一步,这代表了什么,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你这些天去作甚了?齐莞的脸颊贴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轻轻蹭了一下,问起他这半个多月的行踪。

赵言钰道,如今还不能告诉你,待过几日,我再跟你说。

是皇上要他去办的事,他不说自然有他的原因,会不会有危险?赵言钰默了一会儿,不会。

不管做什么,都要顾着自己。

他的犹豫,令齐莞有些不安,忍不住开口提醒。

放心,我还没娶你过门,肯定会保重自己。

赵言钰轻笑道。

齐莞抬头,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赵言钰抚了抚她的脸颊,陆贤妃是不是与你说了什么?皇上他……真的有意要重新立储君吗?齐莞反问道,陆贤妃如今说的想做的,都是从皇上那边揣摩出来的,可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算是换储君,也不会是七皇子,陆贤妃怎么会让七皇子去冒这个险?赵言钰皱眉,陆贤妃毕竟是齐莞的表姨母,如果真有了那样的心思,想来是要利用齐莞的。

这么说……皇上已经心中有了决定。

齐莞心中更加狐疑,难道皇上已经将他的意思传递给陆贤妃知道了?陆贤妃应是受到某些人的挑唆,我想,过不了几日,她便会想明白的。

或许要等陆老太爷来到,跟陆贤妃说一说才可以改变她的主意。

赵言钰低眸看着她,陆贤妃打算利用你去拉拢宁家?齐莞诧异瞪他,她一句都没提,他是怎么知道的?除了这个可能,我想不出她还想利用你作甚,而放眼整个京都,就宁家能与慕容家和宋家相比。

赵言钰看出她的讶异,笑着分析。

我看起来很好利用吗?齐莞不满地嘀咕着,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为什么她突然变得炙手可热,好像谁都想提她做媒,其实那些人谋算的不就是她身后的齐家,还有利用她去拉拢别人么?以后不会了。

赵言钰摸了摸她的头,沉声说道。

齐莞对他一笑,没怎么在意他说这话时什么意思,你这样子,一会儿还要进宫吗?赵言钰低声应着,本来就该先去宫里的,只是他心里记挂着她,根本放心不下,所以才先来了这里。

那……齐莞想让他先回去梳洗一番赶紧进宫去,眼角却见绿枝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便不好意思再开口,急忙甩开他的手。

绿枝碎步走到他们面前,低头当着没看到齐莞和赵言钰方才紧握在一起的手,大姑娘,老太爷吩咐,若是您和赵大人说完话,便回屋里去用膳,老太爷已经命人为赵大人准备了换洗衣裳。

我还要去母亲那里,你……你陪老太爷用膳去吧齐莞俏脸潮红,看了赵言钰一眼,低声说道,然后疾步离开。

赵言钰都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无奈一笑。

绿枝嘴角忍住笑意,赵大人,老太爷说了,您风尘仆仆,想来极累,不如且在这里用膳梳洗后进宫给圣上回话,不必再途走一程。

如果赵言钰还要回赵家那边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只怕还要花去好些时辰。

那就多谢老太爷盛情了。

赵言钰没有拒绝,他此时却是已经累到极处了,很需要休息一会儿。

赵言钰梳洗一番后与齐老太爷一起用膳,然后将这些天所见所闻跟老太爷说起。

齐老太爷听完只是笑了笑,你既然敢跟我说这些,想来是已经见到阿莞她三叔了。

赵言钰薄唇微弯,这次皇上让他去办的事儿……有很多惊奇,包括那位神秘的齐三老爷。

皇上对你很是信任齐老太爷这样对赵言钰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 自断双臂自从太子被皇上在朝堂上训话之后,似乎从此就交上霉运了。

那日他从齐家离开的时候,正好遇到从宫里回来的齐正匡,因为在齐老太爷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又想到在这次他请旨娶齐莞的事情上,齐正匡不但没有极力支持,反而持反对意见,说不定皇上之所以驳了他的请旨,是齐家有人在背后搞鬼。

于是,他冷着脸对齐正匡大声呵斥。

就在齐家的大门外,齐正匡身后还有不少同僚,他本是太子最信得过的重要角色,却没想到太子会在自家门口给他落这么大的面子,心中不免也有几分怒气,觉得太子罔顾他这么多年的忠心耿耿,不但听信谗言要纳他的女儿为妾,如今还将他当奴才一般,想骂便骂,一怒之下,理也不理太子,带着一干同僚进府去了。

而后,齐正匡在陆氏面前抱怨太子不给他面子,陆氏本就对太子的为人有所保留,趁机劝齐正匡往后莫要再去趟这浑水,何况太子惹了皇上不高兴,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劝他别到时候连累了家里。

齐正匡此时全心都在陆氏的肚子上,自然是事事听他的,从那日起,他每天除了上朝点卯,便都留在家里陪着陆氏,太子府也不再去了。

太子自然不会拉下面子来请齐正匡过去商量事项,于是,在某些人眼中,齐正匡似乎已经从太子的党派脱离出来了。

这也是陆贤妃想要趁机将七皇子跟陆家绑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且说回太子被斥骂之后的所为。

为了证明自己就算没有齐正匡也依旧能办大事,太子将门下所有幕僚都叫到一起,商量如何让皇上重新信任看重他,不少幕僚出主意让太子在朝中大臣中选几名千金淑媛纳为良娣,如此也能拉拢不少朝臣。

太子成婚几年,膝下单薄,太子妃至今未有子,太子想要再多纳几个妾室,倒也在清理之中。

曾经和齐正匡作为太子左膀右臂的唐先生却是沉默不语,看向那个极力跟太子建议的幕僚,这幕僚是去年才加入到太子门下的,是一名进士,当初让太子纳齐莞为良娣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这人……唐先生皱眉,忧心地看向太子,太子殿下未免太过容易依赖这些幕僚了。

最后还是没商量出什么好计,太子只好让大家都退下,留下唐先生一人。

唐先生,为何一直沉默不言?书房里除了太子和唐先生,还有已经成为太子贴身侍卫的王大宝。

王大宝默默地站在太子身后,令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站在阴影处,所以唐先生看不见他的表情,若是看得到,必定会发现王大宝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杀气。

殿下,老夫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唐先生低眉,声音很无奈,之前不知太子从哪里听来谣言,以为他暗地里和锦州城的潘老板另有交易,对他有所怀疑,疏远了不少,若不是因为请旨的事儿被驳回,而因此和齐正匡有了嫌隙,只怕太子已经记不得他这号人物了。

唐先生有话直说。

太子不耐地道。

殿下,老夫认为,如今不适合再纳新妾,只怕会更失圣心。

唐先生道。

太子不悦地皱眉,他如今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什么失去圣心了,分明是有人故意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不然皇上怎么会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训他?殿下如今要做的,是修心养性,最好是什么都不做……唐先生知道自己说的太子未必听得进去,但还是提醒他,这样才能让皇上对您刮目相看。

我什么都不做,看着老四将所有人都收买了?到时候我还能稳坐太子这个位置吗?你不是不知道老四在打什么主意,让我什么都不做,那不是等死吗?太子听唐先生这么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唐先生说,四皇子趁机造势也只是一时有利,皇上未必喜欢,殿下,自古以来,凡是上位者,都不会喜欢有他人声势高于自己的。

唐先生,你这就错了,那是老四,是父皇的儿子,父皇要是觉得老四比我更得人心,岂不是将我当废物了?太子不悦地道。

殿下,无为才是大为唐先生在心里叹息,果然不管他说什么,太子已经听不进去了。

够了够了,唐先生,你就是太小心翼翼太谨慎了,成大事者,需要敢作敢为,畏畏缩缩的,像什么话。

太子斥道。

唐先生失望,无奈道,若是齐大人在此,必然会同意老夫所言。

这话却如一把刀戳在太子的痛处上,他脸色一变,拍案而起,休得再提什么齐大人,若不是他,我会有今日吗?当初让他将女儿嫁给我,便诸多借口,哼,不是他,我怎会被父皇驳了回来。

若是太子肯定他们的劝告,不要去请旨纳齐姑娘为良娣,又怎会被皇上训斥?齐家是什么样的家世,怎么会允许唯一的嫡女成为良娣?太子简直是异想天开,只怕被利用了都不自知。

上次唐先生被设计陷害,太子对他也没完全信任,如今见太子怀疑一直忠心耿耿的齐正匡,心中更是觉得失望颓丧。

这样的人……将来怎么可能是明主?怎么可能善待他们这些为他出生入死的下属?太子却不知唐先生此时的想法,犹是不耐地挥手,你先下去吧,再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必须想到一个办法打压一下老四的风头。

唐先生作揖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站在书房外面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往大门外走去,上了马车之后,驶往齐家的方向。

站在阴暗处的王大宝看着唐先生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华艳无双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

之后,太子听从了刘光等人的意见,再次进攻请旨要多纳几名良娣。

被皇上当面将折贴甩了回来,并斥他愚昧无知,不知悔改,不懂进取,命他在家中闭门思过一个月,若无传召,不许再进宫,也不必上朝,手里的政务一律交给了四皇子和六皇子。

太子回到太子府之后,大发雷霆,将那些给他出主意的幕僚都赶了出去,派人赶紧去请唐先生和齐正匡过来。

唐先生却早已经在数日之前见过齐正匡之后,告辞太子,南下归隐了。

至于齐正匡,却是因为岳丈老太爷的到来,找了借口没有过来太子府,太子一时之间找不到人帮忙出主意,更加烦怒,不甚打了太子妃,竟将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没了。

这事又传到宫里,皇上大怒,若不是皇后和宋国丈及时出现,只怕废储的圣旨已经下了。

皇后派人给太子传话,警告他必须修心养性,韬光养晦,太子这才不敢再胡闹,闭门谢客,不再招待门客进府了。

……自赵言钰回来之后,齐莞就不再称病了,不过也没怎么出门,除了去赵夫人那里,其他时间一直都在家里陪着陆氏或齐老太爷。

偶尔赵言钰会过来陪齐老太爷说话,齐莞有些好奇他们一老一少怎么那么多话可说,但每次她都被找各种借口支开了。

就且当他们是忘年交,可总是将她使开算什么?齐莞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关朗和灵月也来找过她,埋怨她将他们也瞒住了,真以为她生了重病。

两人不约而同来看望她,齐莞暗中观察他们两人的神情,发现他们虽然还会拌嘴,但已经没了之前的火气味,而且灵月对关朗的态度很令人琢磨。

倒是关朗对灵月没什么特别的。

特别是在关朗提出准备回关家庄的时候,灵月失神了许久,神情黯淡地说了几句之后,就跟齐莞告辞回去了。

齐莞好奇地盯着关朗瞧,那眼神把关朗看得浑身不自在。

小师妹,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害怕关朗侧身,避开关朗的目光,要知道老三是个多心胸狭隘的人,要是让他看到小师妹这样深情款款盯着他,说不定又要想出什么阴谋诡计陷害他。

上次一趟大月国之行,他已经差点被追杀了好几次,这次回关家庄,也是为了这件事大师兄最近还经常打家劫舍吗?齐莞笑着问。

我那是劫富济贫,什么打家劫舍,忒不好听了。

关朗叫道。

关朗笑眯眯地看着他,灵月的郡主府去过没?没什么好劫的关朗道。

齐莞眼睛微亮,大师兄,你觉得灵月怎样?自从发现灵月对赵言钰没有半点儿女私情,反而对关朗极为关注,齐莞就已经不再介怀上一世赵言钰娶的是谁了。

既然赵言钰跟以前不一样了,那肯定别人也会跟着不一样的,何必还要照着旧路去走呢?她好跟不好与我有什么关系?关朗撇开头,淡淡地道。

可是……齐莞发现关朗的神情有些不一样,想要仔细看的时候,却见他又是笑咧咧的。

我还要去药铺交代一些事情,先走了。

关朗站起来道。

齐莞急忙问,那你什么时候从关家庄回来?尽快吧,宝美人的事儿拖不了太久的。

关朗回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暴死转眼到了二月底,春风似剪,到处姹紫嫣红。

*。

在这美好的季节里,陆氏挺着肚子开始齐茹的婚事做准备,吴世子此时已经在迎接新娘的路上了,再过几日,就是齐茹出嫁到锦州城吴家的日子。

终于能将齐茹嫁出去,陆氏就算已经快临盆了,却还是依旧亲力亲为,并在齐茹身边增加了人手,以防万一,务必要保证这个庶女安分地嫁出去。

齐莞仔细观察了齐茹好些时日,总觉得她安静得有点不对劲,实在很难相信,齐茹真的会甘心嫁给吴世子,虽然看起来她没有什么能耐去改变这场亲事了,但……齐莞就是有种不安的预兆。

相对于齐莞的谨慎,齐茹其实也是坐如针毡,那杨君柔明明答应了她,不会让她嫁给那吴世子了,可如今转眼就到了成亲的日子,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杨君柔只是戏耍她而已吗?越想越不安,她真的不想嫁到锦州城,不想被陆氏摆布她的婚事,可是……她真的能相信杨君柔吗?就在这时,吴世子的迎亲队伍却传来噩耗,在路过临川城的时候,带着两个小厮逛青楼,结果因为纵欲过度,暴死在青楼里了。

新郎在迎亲的队伍逛青楼,接着暴死在青楼里,这种事情怎么都不是光鲜的,汝南候迅速赶到临川城,将吴世子的遗体接回锦州城,并一怒之下将那间青楼给砸了,甚至将陪同吴世子去迎亲的小厮全都打死了,并对外称吴世子只是中途染病,并非暴死在青楼。

吴世子死了,这场婚事自然就不能如期举行,不仅是吴家,连齐家显得措手不及。

没想到这吴世子竟然这般不知节制,在迎亲的路上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简直……陆氏迎上刚从外面回来的齐正匡,脸上虽是伤感的表情,心里却无比懊恼,如此一来,齐茹是嫁不出去,留在家里始终是个麻烦。

齐正匡脸色阴沉,扶着陆氏的手坐了下来,本来是欢欢喜喜地办喜事,结果却变成丧事,他不但女儿嫁不出去,还惹来不少笑话,那吴家简直让他的脸面都丢光了!吴世子的丧事办完,汝南候会到京都来一趟,你准备一下,虽然亲家做不成,但……事情总得有个收尾。

齐正匡道。

陆氏应了下来。

齐正匡当初让齐茹嫁给吴世子,也是为了替太子拉拢汝南候,如今太子被皇上罚了闭门思过,势力一落千丈,甚至对身边的幕僚也不再信任,作为太子曾经的左右手,齐正匡不是不失望的,为太子做了那么多事,结果却因为旁人一句话,便对他和唐先生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怀疑起来……真是讽刺又可笑,所以他干脆这两个月除了点卯,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陆氏。

自从陆氏从庄子里回来之后,整个人似乎变了很多,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好像对他跟以前不一样,这令他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陆氏却不知齐正匡此时在想什么,她只是在想,齐茹嫁不成吴家,恐怕这一两年之内都不能再重新提婚事了,就算她想尽快将这个庶女嫁出去,恐怕也没人敢娶她。

实在恼心!你这几天觉得如何?就快要生了,凡事都要主意一些,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要说出来。

齐正匡将心思放在陆氏的肚子上,眼中充满期待。

陆氏自从想开之后,对齐正匡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她如今只想着将孩子健健康康生下来,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了。

倒是没不舒服的感觉,多亏了赵夫人,多亏她教了我一些怎么养胎的秘诀,感觉比怀阿莞的时候还要轻松些。

陆氏笑着道。

提起赵家的人,齐正匡只是笑了笑,那就好……莞园,内屋。

齐莞提笔在作画,自从听说了吴世子暴死之后,她一直都很安静地在屋里作画,如今已经过去十数天,她终于将一副春景图画好了。

姑娘。

白卉绞了湿布给齐莞擦手。

大师兄回信了吗?齐莞凝目望着外面青绿的树枝,阳光穿透过树叶,潋滟地撒在地面上,真是一幅春日好风景。

白虎将袖子里的信笺拿了出来,刚刚才拿到的。

齐莞眸色一跳,拿了过来拆看。

听到吴世子暴死的消息,齐莞就怀疑这是不是人为的,她本想让赵言钰帮忙调查,但赵言钰最近又忙得经常不见人影,只能拜托还在关家庄的关朗。

吴世子好色是众所周知的,但也不会荒唐到在迎亲的路上还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偏偏那么巧!她怀疑过是齐茹,可仔细一想齐茹有什么能耐去杀死吴世子?如果她有这个能耐,早犹对付她和母亲了,怎么会忍到现在?那会是谁?谁跟吴家有仇?就算跟吴家有仇,也不会再这个时候出手,毕竟还会直接得罪齐家,想来在整个大周,还没有多少人敢正面跟齐家有冲突……可惜那汝南候竟然将那些随行的下人都杖毙了,否则更容易找到线索。

齐莞使人快马加鞭给关朗送信,临川城有关家庄的人,调查起来比较方便。

关朗的回信令齐莞很惊喜,那个当晚和吴世子在一起的青楼女子竟然没有死!在汝南候砸了青楼之前,这女子已经逃走了,如今已经被关家庄的人找到,正在一处安全的地方。

根据那青楼女子的话,那吴世子的死根本与她无关,至于为何无关,关朗却没有在信中言明。

她想亲自见一见这个青楼女子!齐莞让白卉给她准备笔墨,迅速给关朗回了信。

并不是她多关心吴世子,她只是担心……吴世子的死不寻常,说不定还会影响齐家。

回信之后,齐莞让殷姑姑去送信,自己则带着白卉来到齐茹的屋里。

齐茹这些天一直闭门不出,在外人看来,她是在为未婚夫的突然暴死而伤心,实际上,她对于吴世子的死只有说不出的畅快。

终于不必嫁到锦州城去了。

如果杨君柔能帮她……嫁到宁家,那不管要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齐茹望着床榻上红色的嫁衣,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好,死得真是时候!二姑娘,大姑娘来了。

萍儿走了进来,见到齐茹满脸愉悦,急忙低下头,低声地回话。

闻言,齐茹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声音冷了下来,她来作甚?自然是来安慰妹妹你!齐茹的话刚说完,门帘动了一下,齐莞慢慢走了进来,目光落在齐茹身后的那套大红嫁衣上。

齐茹坐着不动,冷冷看着她,脸上瞬时添了三分悲恸,安慰?说得好听,你是来笑话我吧,你要笑就尽管笑。

笑话你?齐莞笑着坐了下来,挥手让萍儿和白卉都退下。

萍儿迟疑地看向齐茹,齐茹微微一点头,她才福身退出去。

你到底来做什么?在齐莞面前,齐茹不敢流露出半点喜悦的神色,如今齐家还没将聘礼退还给吴家,事情还没真正结束,她不能得意忘形,免得又被这齐莞给设计了。

二妹妹心情很好吧?齐莞笑着问,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嫁到锦州城吗?如今不正如你的愿。

齐茹忽地站了起来,满脸悲伤,看起来泫然欲泣,你……你怎能如此说,我刚刚失去未婚夫,正是悲痛欲绝,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二妹妹看起来似乎很伤心,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跟吴世子感情有多深厚。

齐莞嘴角一弯,眸色略带讽刺,齐茹的反应太激烈了,所以显得很虚假。

就算我与吴世子没有深厚的感情,他也是我的未婚夫,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不该为他佶心么?齐茹双眼含泪,愤怒地问道。

吴世子是怎么死的,二妹妹难道没听说?你竟然只觉得伤心,而不觉得愤怒吗?齐莞笑着问道。

这又与你何干?男子本来就喜欢沾花惹草,我有何要愤怒的?齐茹说。

齐莞笑了笑,真是好宽容的心,只怕吴世子的死未必就如表面所见,说不定……说不定什么?齐茹脸色微变,冷瞪着齐莞问道。

你这么紧张作甚?难道你也知道吴世子的死不寻常?齐莞笑着问。

齐茹叫道,我怎么知道他的死有什么问题,你休要胡言乱语,若真的有问题,吴家肯定不会放过那杀害吴世子的人。

你又怎知吴世子是被杀害的?齐莞淡淡地问道,齐茹的反应果然在她预料之中,说不定吴世子会死,齐茹也是早就知情的。

是你说他死得不寻常,我才有这样的猜测,如果你没有其他要事,请你离开。

齐茹手指尖微凉,知道自己如今还不能够完全冷静面对吴世子的死,怕被齐莞看出端倪,只能冷着脸下逐客令。

齐莞却不死心,又试探了几个问题,齐茹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齐莞只好离开,看来,还是需要从临川城那边查起……第一百七十四章 守寡随着日子的逐渐流逝,陆氏最近越来越觉得行动笨拙,这蛋然是她的第二胎,她却觉得比当初生阿莞的时候还要紧张,毕竟她已经不年轻了。

齐莞每天都会让稳婆过来给陆氏检查胎位和身体。

家里的三个稳婆都是陆氏亲自挑选的,在前几天就已经住了进来,这两天在挑选奶娘,已经选中了两个,只要在其中选一个出来便行了。

因为陆氏即将临盆,齐茹的婚事便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但不代表没有下人议论这件事,大家都很好奇,接下来这位可怜的二姑娘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想要再嫁给侯爷世子为正妻已经是不可能,何况吴家那边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传来。

齐莞也没有再去找过齐茹,她很清楚,不管她怎么试探,齐茹也不会透露半分关于吴世子的死因,她自然不是为了替那吴世子讨回公道,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帮助齐茹,而这个人又是什么目的?会是杨君柔吗?可以杨君柔只是侧妃的地位,又凭什么能杀死一个堂堂世子?不知那个已经在来京都的半路上的那个青楼女子是不是能给她一个答案。

然而,事情还没有一个水落石出,吴家那边便来人了。

来的是汝南侯。

因为刚刚丧失唯一的嫡子,汝南侯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眼睛布满红血丝,身上穿着沉色的衣裳,心情依旧沉重悲痛。

齐正匡和陆氏亲自接见他,吴世子已经算是半个女婿,面对这样的噩耗,齐家夫妇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在汝南侯面前,也只能说一声节哀顺变。

汝南侯抱着失子之痛来到齐家,自然不是想听一句节哀顺变那么简单。

当初他之所以同意让唯一的嫡子娶齐家的庶女为正妻无非是为了以后更大的利益,但自从儿子出事之后,汝南侯便觉得心灰意冷,早已经没有之前被齐正匡撩起的雄心壮志。

……什么?听完汝南侯的来意齐正匡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震惊,也有不可思议,几乎要怀里自己听错了。

汝南侯沉着脸,声音冷冷的,语气霸道,既然令嫒已经和犬子过了六礼那她就是我们吴家的媳妇,就算死,也是我们吴家的鬼!陆氏心中一跳,几乎想立刻答应下来,这想法刚起,她便有些汗颜,为了自己的私心,她竟然狠心让一个才十三岁的姑娘去当寡妇对齐茹来说是残忍了一些…这……这怎么可以,茹儿还没及笄,就要她这样守寡……齐正匡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只觉得这汝南侯太过分,他的女儿还未过门,凭什么要去给他的儿子守寡。

汝南侯道,难道你以为你的女儿还能嫁给什么人?我儿子是为了她才死的,她就必须为我儿子守寡,当然,我们吴家也不会委屈她,到时候自然会从旁支里过继一个儿子给她,让她老有所依,难道还不够吗?侯爷你这话是不是太可笑了,令郎分明是自己沉迷酒色,若不是他去了青楼,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我女儿为这样的人守寡,那是不可能的!齐正匡冷言拒绝,让齐茹嫁给吴家那个已死的世子那不仅仅是委屈她那么简单,这根本就是打脸的事儿。

如果吴世子是个品性端正的青年才俊,让齐茹为他守寡还能得个好名声,可问题是吴世子是死在青楼,是在迎亲的路上死在一个青楼女子的床上,这对齐茹和齐家来说,根本是一个耻辱!汝南侯眼底闪过一丝难堪,他也知道是自己的儿子不对,但作为父亲,他是自私的,他怎么也想为儿子留一个后。

这事我已经上奏皇上,由皇上定夺。

汝南侯道。

陆氏急忙说,怎么要惊动圣上,侯爷,我们可再慢慢商议。

令嫒进门之后,本侯会求皇上赐一个贞节牌坊,这也是为你我两家争一份荣耀。

汝南侯道。

这贞节牌坊一旦下来,齐茹就算不想守寡都必须守寡了!侯爷……陆氏心中真是巴不得齐正匡能答应下来,但她却没有表露在面上,仍是想要劝汝南侯收回这个决定。

汝南侯看了他们夫妇一眼,本侯还得进宫一趟,就不与两位多说了,告辞!齐正匡脸色阴沉,他不想让齐茹去给吴世子那样的人守寡,可是又找不到理由说不,近百年来,由于民风开放,男女交往比以前自由了许多,就算和离的女子也能再嫁,基本没有女子愿意被一个贞节牌坊压住一辈子,守一辈子的节。

很少……但不代表没有,何况汝南侯已经投靠了太子,最近太子的表现极好,皇上对他的改变似乎也很满意,说不定太子会为汝南侯说话,让皇上下旨赐贞节牌坊给齐茹。

老爷,这该如何是好?二姑娘若是知道了,必定会不高兴的。

陆氏看向齐正匡,想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汝南侯都已经请旨了,如今只能希望皇上不会答应。

齐正匡道。

陆氏眸色一敛,但愿如此。

汝南侯到齐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齐莞觉得他不会是来接触吴世子和齐茹的婚姻那么简单,所以在打听他离去之后,立刻就去了上房内屋,从陆氏那里得知汝南侯上门的原因。

而在陆氏的刻意下,齐茹派去打听消息的丫环也得知了汝南侯的来意。

此时还在屋里等着丫环回话的齐茹心里忐忑不安,不停猜测汝南侯会说些什么,是不是会领回那些聘礼,那么她彻底解放了,不用再担惊受怕。

她想要嫁给宁朝云……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她不想轻易放过。

希望真的能如愿!二姑娘,二……二姑娘!还没见到丫环萍儿的身影,却已经听到她惊慌的声音。

齐茹急忙打起门帘,紧张地看向萍儿,如何?那汝南侯走了吗?萍儿大口喘着气,一见到齐茹那张还显得稚嫩年轻的脸庞,声音哽咽起来,心里极同情这位二姑娘,姑娘,汝南侯……他走了,可是他……他要姑娘您完成婚礼,为那位吴世子守寡!什……什么?齐茹脸色一白,萍儿的话就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劈得她全身血液都凝结住了,那颗心直往荒凉的深渊掉下去。

姑娘,怎么办?这如何是好?听说汝南侯还要去跟皇上请旨,赐您一个贞洁牌坊……萍儿哭着问道。

齐茹踉跄往后退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她紧紧扯住门帘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要我给那个死人守寡?姑娘……看到齐茹这个样子,萍儿更觉得心酸。

哈哈哈!齐茹疯狂地笑了出来,眼泪抑不住地滚出眼眶,我还没及笄……就要守寡?凭什么?凭什么?萍儿扶住齐茹的手臂,姑娘,不如您去求一求老爷和夫人吧,他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他们若是真想为我做主,又何须我去求?齐茹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神充满了绝望。

不会的,不会的,姑娘,您不会……不会的。

萍儿哭着道。

齐茹用力抓着萍儿的手臂,陆氏视我为眼中钉,她肯定会趁机将我赶出齐家,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汝南侯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没错,一定是她们母女俩,一定是她们!齐茹在绝望中疯狂地叫着,我要去找陆氏,我要去找她!她恨不得我死,我不会让她如愿的!二姑娘!感觉手臂的力道一松,萍儿只看到齐茹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门边,她惊叫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上房,齐莞正挽着陆氏的手在庭院里散步,越是接近临盆的日子,陆氏便越多走动,这也是赵夫人建议的。

娘,这两日您要特别注意,稳婆说了,就在这几天了。

齐莞开心地摸着陆氏的肚子,期待着这个弟弟或妹妹的即将到来。

陆氏莞尔一笑,你这话天天都说,就不嫌烦么?齐莞笑了起来,总是忍不住想说。

母女二人便说便笑,正要走出院门前往花园的时候,却见到齐茹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娘!齐莞眸色微凝,察觉到齐茹此时脸色不对,将陆氏挡在身后。

陆氏低声说,大概是听说了汝南侯的那件事。

陆氏,你想要我这辈子都守着一个死人过日子,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宁愿去死,你这个毒妇,这么对待庶女,你不得好死!齐茹已经失去理智,一见到陆氏母女,更是被怒火烧红了双眼,尖叫地大声骂着。

齐茹,你疯了!齐莞冷冷地看着她,知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你们想要毁了我一辈子,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绝对不会!齐茹叫道,因为一路奔跑过来,头发已经有些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迎荷,夏竹,拦住她!齐莞怕她伤害陆氏,急忙吩咐旁边的丫环挡住已经冲到眼前的齐茹。

齐茹瞪向陆氏的肚子,大声哭叫起来,拼尽全身力气地挣脱开夏竹和迎荷的双手,不要命似的撞向陆氏。

娘,小心!齐莞挡在陆氏前面,阻住了齐茹的力道。

陆氏却还是受了一惊,在往后退的时候,脚步不稳,整个人跌坐到娘!夫人!第一百七十五章 生产陆氏跌倒的时候,旁边的白卉想要扶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院子里听到动静的婆子都跑了出来,一见陆氏被撞倒在地,都吓了一跳,急忙过来帮忙。

齐茹看到陆氏被自己撞倒,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把她给我关起来!齐莞厉声吩咐两个粗使婆子,然后蹲下为陆氏检查身体,不敢轻易让人将陆氏扶起来,娘,您觉得怎样?陆氏细喘着气儿,看着齐莞笑道,我……大概是要生了。

齐莞一惊,低头看到陆氏的裙裾已经染红,白卉,立刻去请赵夫人过来,夏竹,去把稳婆找来,你们,快小心将夫人扶到产房。

产房就设在正房旁边的耳房,四个婆子已经抬来软轿,将陆氏小心翼翼地搬到产房去。

陆氏抓住齐莞微抖的手,忍着突然袭来的阵痛,阿莞,我没事,只是提前些天阵痛而已,不会有事的。

齐莞回握陆氏的手,娘,您一定没事的。

嗯!陆氏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汗,脸上却仍保持沉稳的微笑。

几个婆子已经将陆氏安置到产房,幸好这些天大家都知道陆氏即将临盆,将所有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此时也不会显得手忙脚乱。

迎荷已经吩咐小厨房准备热水。

稳婆很快就来了,检查了陆氏的胎位和羊水情况,对齐莞道,夫人是要生了,胎位很正,大姑娘不要担心,且出去等着便是。

齐莞悬着的心稍微好过一些,但陆氏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依旧盘踞在她脑海里,根本真正放心。

夏竹来到齐莞身边,大姑娘,二姑娘该怎么处置?先把她关起来,待再说。

齐莞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齐茹祈祷母亲安然无恙地生下孩子,否则,她一定要齐茹生不如死。

产房里断断续续传来陆氏的喊叫声,虽然已经刻意忍住,但还是受不了那阵痛传来时的感觉。

齐莞紧张地走来走去。

夫人怎样了?齐正匡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大步地向齐莞走了过来,你母亲没事吧?还在里面!齐莞低声说,对于齐正匡能在这时候出现在家中,并没有特别深的感动,虽然这阵子他每天都会在这时候回来陪陆氏散步。

齐正匡这时候也没娶计较齐莞对他的态度,他看向耳房的门,心里有难以言明的紧张,这种紧张从所未有,就算当初陆氏生阿莞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的感受。

可今天他刚进家门,听说陆氏动了胎气提前生产的时候,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阵子他总是陪在陆氏身边,经常想起他们少年夫妻时琴瑟和谐的日子。

那时候,他还没有纳妾,也没有通房,只有新婚的妻子。

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陆氏开始对他冷淡的?不管他纳妾还是收通房,她都一点都不在意,不像一开始他收了连在屋里,她还会跟他小闹一下……产房里传来陆氏的呼痛声。

齐正匡回过神,看向齐莞,你……你母亲不会有事吧?不会有事的!齐莞低声回道,心里却很不安。

一个稳婆走了出来·面色沉凝地看了看齐莞和齐正匡,齐老爷,夫人……夫人怕是有点难产。

齐莞脸色微变,急声问,说胎位没问题吗?怎么会难产?稳婆回道,夫人时隔多年才有胎,毕竟不是时候能比的,所以……齐正匡惊声道,不能让夫人有事!是,齐老爷。

稳婆应了一声,转身进了产房。

齐莞地看了齐正匡一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不过现在她没时间去揣摩齐正匡的想法,她心里只担心着母亲……阿莞,你要作甚?齐正匡见齐莞竟要走进产房,不由惊讶地叫道。

我要陪在母亲身边!齐莞回道,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陆氏躺在床榻上,脸色微微发白,似乎已经拼尽了力气。

娘,您一定要撑住!齐莞握住陆氏的手,声音微颤地说道,她很害怕……上一世,母亲没能活到她及笄那年,她害怕自己努力了那么久,依旧不能改变命运,依旧不能改变母亲的命运……陆氏对她虚弱一笑。

齐莞用力咬了咬唇,疼痛令她惊慌失措的心冷静下来,李妈妈,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李妈妈很快去莞园取来齐莞的药箱,齐莞让稳婆只管给陆氏接生,自己则给陆氏针灸,让陆氏有力气将孩子生下来。

白卉在这时候也将赵夫人请了过来。

这时候赵夫人也来不及和齐莞多说什么,她检查了陆氏的宫缩情况,又摸了摸胎位,心口一松。

念心,你听着我的指令使力,不需要使力的时候,就且休息,不要浪费力气。

赵夫人示意三个稳婆,自己慢慢摸着陆氏的肚子,吸气,吸气,呼气,用力!齐正匡在产房外焦急地等着,火烧火燎得都想进来看一看情况了。

就连齐老太爷得知陆氏提前生产,也从隐苑出来了。

其他姨娘也各自过来表示关心,只是她们的关心究竟有几分是真的,此时已经无人去关注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陆氏能顺利生下嫡子的。

一直到了入夜,陆氏才终于平安产下一子。

消息很快在齐家传开。

梅姨娘听到消息的时候,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家里总算能平静好些时候了。

而已经有一子的刘姨娘只是失望地叹息,抱着自己的儿子默默无语。

二房的汪氏闻讯,哼了哼,这陆氏运气还真是好!然而,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想法,都影响不了此时上房的欢悦气氛。

齐正匡抱着唯一的嫡子,眉开眼笑,谁都看出他的欢喜,就连当初连姨娘生下敬哥儿的时候,他都没这样高兴过的。

七斤八两,着实折磨了夫人好一阵子。

其中一个稳婆笑着开口,她们都以为陆氏难产是因为跌了一跤,没想原来是胎儿实在太大了。

齐正匡心情大好,笑道这孩子将来必定会孝顺夫人,这才不妄他母亲这样辛苦生下他。

屋里的丫环婆子都齐声贺喜,恭喜老爷夫人。

赏!家里上下都赏一个月月响!齐正匡大笑道。

齐老太爷眼中含笑,示意齐正匡将孩子给他。

父亲,我有儿子了!齐正匡高兴地声音有些不稳,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齐老太爷怀里,眼角微微湿润。

这话若是让连姨娘和秋姨娘听到,不知会作何感想,难道在齐正匡心里,只有陆氏生的儿子才是他的儿子吗?那齐敬和齐瑞算什么?齐老太爷欣慰地看着怀里的孙子,虽然眼睛还没睁开,但只看五官,便知这孩子将来必定不凡,他拍了拍齐正匡的肩膀,去吧,看看你媳妇去。

齐正匡点了点头,父亲,这孩子您还要给他取名。

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便起名晟,希望这孩子将来为人光明磊落,给齐家带来兴盛!齐老太爷道。

老太爷对这个嫡孙期望非常高,就算是二老爷的嫡子,老太爷都不曾亲自起名。

齐正匡欣喜地去了产房,齐莞和赵夫人在为陆氏针灸,陆氏因为生产过后全身虚弱,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屋里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仍然有淡淡的血腥味,齐正匡却一点都不介意,在床沿坐了下来,低声问齐莞,你母亲怎样?只是累了,睡醒便没事了。

齐莞说。

齐正匡放心下来,低眸看着陆氏不言语。

赵夫人收了针,和齐莞悄悄退了出去,阿莞,怎么回事?我听白卉说,你母亲是被惊吓才提前生产的?齐莞冷声道,是那齐茹……若是真的受了惊吓跌倒在地,恐怕没这么容易生产,只能说那齐茹运气不好,刚好在陆氏开始阵痛的时候出现,不过,赵夫人这话并没有告诉齐莞,她想,陆氏应该是自己知道的。

她们进了大厅,看见齐老太爷抱着突然大哭的孩子,样子看起来很无措。

老太爷,少爷许是饿了,让奴婢抱下去喂奶吧!奶娘在旁边笑着说。

齐老太爷急忙将孩子交给她。

赵夫人走了过去,给齐老太爷行了一礼,侧头看了看孩子,长得真好看!齐莞眼眶微红,这是她的弟弟……这是她上辈子不曾见过的弟弟,这种感觉……她突然很想哭一场。

赵夫人和齐老太爷寒暄了两句,眼见时候不早,便先告辞回去,说是明日再过来探望陆氏。

齐莞将她送至垂花门,师父,谢谢您!这辈子如果不是师父,就不会有陆氏今日平安生下儿子。

赵夫人只是爽朗一笑,回去吧!目送赵夫人离开之后,齐莞这才返回上房,齐老太爷却将她叫到书房,沉声对她说,阿莞,我曾经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甘心老太爷曾经跟她说过什么?齐莞脸上浮起一丝迷惘。

很快,她就想到了,是那件事……当日从宫里回来之后,老太爷曾经对她说过,如果有一天母亲生下齐家的嫡子,便要她想办法让齐正匡远离朝堂,最好离开京都,从此不要再和太子一党有任何牵连。

老太爷还说会做主她的婚事,让她嫁给赵言钰,并让赵言钰帮她完成这件事。

齐莞当时只顾着生气婚姻大事被随便做主,根本没去仔细回想老太爷那句话的意思,如今老太爷再次提起,她才知道,原来老太爷是认真。

祖父,您的意思……齐莞觉得声音喉咙有点干涩,是真的要想办法让父亲……是!齐老太爷背对着齐莞,沉声道,你父亲如今才渐渐疏远了太子,若是让他重新站到太子那边的阵营,将来……只怕会更不容易。

齐莞看着齐老太爷依旧挺直的肩膀,心中越来越觉得狐疑,不由得轻声问道,祖父,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您真的认为,皇上真的会废了太子么?老太爷回过头,目光炯亮地看着齐莞,沉吟片刻之后,才道,当初你父亲会投到太子的阵营,是我暗中属意的,却并非我真实意愿,只是为了制造假象,你父亲资质平平,我没想过她能够成为太子身边影响力多大的人,但更没想到的是,太子身边竟都是一群蠢货,如今连唐永年都离开太子府,太子往后肯定更加依仗你父亲,虽然之前发生过你的那件事,令太子对你父亲心生嫌隙,可是,你父亲身后毕竟还有整个齐家……皇上已经开始打压宋家了接下来便是慕容家,阿莞,圣心难测,即使皇上知道你父亲并不能为太子带去什么利益难免会起疑心,所以,让你父亲离开京都,是最好的办法。

这是老太爷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告诉齐莞,齐正匡扶持太子并非齐家真正的目的,她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父亲扶持太子只是为了掩饰齐家的真正目的,祖父,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吗?齐老太爷看了她一眼,皇上受制宋家和慕容家多年,又怎么会容忍他们继续坐大?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那么,是谁?祖父暗中想要扶持的皇子是哪一个?是不是皇上心中的那个?齐莞忽然觉得喉咙干涩,咽了咽,哑声开口问道。

我们齐家之所以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便是从一开始只当皇上的臣子,想皇上所想,做皇上想做的事。

齐老太爷沉声回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

是六皇子!齐莞突然明白了,上一世在六皇子上位之后,没有对曾经是太子身边重要幕僚的齐正匡进行打压,甚至齐家也是安然无恙度过了两年,如果不是她设计陷害齐正匡,说不定齐家还能继续兴盛下可是,我不过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女子,又怎能左右父亲的官路,祖父对我期望太高了。

齐莞说。

阿莞只要你想着晟哥儿,你便会有办法的。

齐老太爷那双睿智沉稳的双眼跳跃着明灭的烛光,在齐家,他比谁都了解齐莞,这个孙女本来就聪慧,去了一趟锦州城之后更是犹如脱胎换骨,换了别人或许不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但如果是阿莞,那肯定不会留情。

老太爷看着她,声音沉重,如果我能够出手,自然不会将这事托付给你。

齐莞默默无语,她明白老太爷的意思,是为了不想让皇上猜疑,所以他不能出手,但如果是她的话,以她如今不孝的名声,自然不会让皇上怀疑太多。

祖父,我只能尽力而为。

齐莞说。

齐老太爷点了点头,似乎对齐莞很有信心。

和老太爷谈完之后,齐莞便去了上房,陆氏已经醒过来了,齐正匡正在喂她喝粥。

娘,您觉得怎样?齐莞一见到陆氏醒来,脸色一喜,急忙走了陆氏笑着道,没事,就是觉得很累。

师父说了,您要好好休息几天才能恢复元气,晟哥儿简直太折腾您了。

齐莞提到刚出世不久的弟弟,眉眼都笑弯了。

听到没,要好好休息。

齐正匡喂了陆氏一口粥,柔声说道。

陆氏嗔了齐莞一眼,我怎的就这么柔弱了,不就是生个孩子,过几天便能下床了。

齐莞眼尾扫了扫齐正匡,这阵子,这个男人一直表现得很好,对母亲很好,对她虽不亲切,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冷漠,特别是方才他那句不能让夫人有事。

那句话,确实很容易令人动容。

但齐莞却还是不相信,齐正匡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或许只是暂时。

若不是齐茹,您又怎会动了胎气,娘,您刚刚真的吓到我了。

齐莞想到陆氏跌倒在地上的瞬间,她整颗心都停止了跳动,那种害怕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齐正匡自回来之后,还没问过陆氏为何会提前生产,如今听到齐莞这么一说,脸色微沉,阿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妹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今日汝南侯的事情,突然发疯了一般,以为是母亲故意要刁难她,竟然不管不顾地撞向母亲,虽然有丫环挡住但母亲还是受了惊,跌倒在地上·……齐莞冷声说着,如果今天母亲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会让齐茹生不如死!岂有此理!齐正匡怒骂一声,茹儿竟然敢这么放肆!他看着齐莞脸上那后怕的表情,又看了看陆氏发白的脸色,一想到他的嫡子差点被齐茹害没了,齐正匡的火气蹭蹭地升了上来。

老爷,其实也不全怪得了二姑娘,我那时候也是感到阵痛的……陆氏拉住齐正匡的衣袖,小声说道。

你不必再为她说情,茹儿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吗?你且休息,我去去就来!齐正匡将手里的碗递给齐莞照顾你母亲!齐莞嘴角微弯,很淡很淡的笑容一闪而过,是,父亲。

老爷!陆氏还想叫住齐正匡二姑娘只是被汝南侯说的话吓到了,并不是有意……夫人,你就是太善良了,才让那些人一个个踩到你头上,若是我这次不教训她,说不定还有下次!齐正匡怒声道,然后大步走出耳房。

齐莞皱眉看着陆氏在床沿坐了下来,母亲何必还要为她说话,如果这次就这么放过她,她下次对晟哥儿下手怎么办?陆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齐莞一眼,我替她求情,亦是为了晟哥儿想,只是……这次她倒真不好运我那时候确实感到阵痛,不然又怎会受惊跌了下去。

娘,为了晟哥儿您一定不能心软!对齐茹那样的人心软,那就等于在自己身后放一把无形的利刃,随时会刺入背后。

我知道!陆氏轻轻点头,为了她的孩子,她绝对不会心软。

齐茹被两个粗使婆子强行扭回屋里,并将房门都锁了起来,任由她怎么大骂大叫都不理会,直到喊得声嘶力竭,齐茹才终于安静下来。

她安静下来并不是她想通了,她只是突然想起陆氏刚刚的那一跌要是能一尸两命,就算要她真的去当寡妇,她也认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灯火一盏一盏地点亮。

夫人生了!不知谁在外面喊了一声。

接着,是一阵欢呼。

一直面无表情坐在窗边的齐茹眼皮微动仔细听着外面究竟在欢呼什么,陆氏没有死吗?夫人生了,是个少爷,谢天谢地,母子均安!太好了!母子均安……齐茹觉得心脏微微抽紧,这句话犹如冰刃直插她胸口。

那陆氏究竟是走了什么运,竟然没有死!齐茹尖叫起来,将屋里的东西全部都砸在地上,如今她所见所想的全是陆氏母女,恨不得立刻将她们挫骨扬灰。

如果不是陆氏母女,她的姨娘不会惨死在佛堂,还死得那么卑微,如果不是陆氏母女,她的敬哥儿不会病躺床上,如果不是她们……她又怎么会嫁给吴世子,怎么会成了寡妇?齐茹欲哭无泪,想着要通过什么办法让杨君柔帮她这最后一个忙。

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接着,齐正匡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冷冷地注视着她,目光里有厌恶也有怒意。

父亲……齐茹低下头,脆弱而可怜地低唤一声。

齐正匡环视着屋里的一切,能砸的全被砸得稀巴烂,就连那套红色嫁衣也扔到地上,上面还有碎杯茶渍,他看着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我本还不相信你敢对你母亲做出那样的事情,看来,是我错看你了。

父亲,女儿不愿意当寡妇!齐茹落泪,委屈地叫道。

谁要你去当寡妇?齐正匡厉声斥道,听风就是雨,今日若是你母亲和弟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算死十次都不足以抵偿。

齐茹抬头看着齐正匡,自从姨娘死了之后,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很无情,可今日他竟然为了陆氏对她说出这样的话,齐茹还是觉得心寒,父亲,陆氏她害了我姨娘和敬哥儿,如今又要我去当寡妇,我不过是……放肆!齐正匡一巴掌扫了过去,她是你的母亲!不要把你姨娘是罪有应得,敬哥儿也不是她害的,你是非不分,我当初真是白疼你了。

父亲心中只有那刚出世的贱种,又怎么会知道我和敬哥儿的苦!齐茹哭着叫道,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齐正匡如今有了嫡子,怎么还会将其他儿女放在心上?她难道连替姨娘和敬哥儿讨回公道的能力都没有吗?贱种?齐正匡眉心抖动,已经是气得不能言,晟哥儿是他的儿子,若是贱种,他算什么?看来,你就算不去替吴世子守寡,以你这等品性,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齐正匡刚得贵子,就算气得想一脚踢死这个女儿,但还是忍了下来,本来还想跟汝南侯再谈谈的,如今想来,与其以后嫁不出去毁了齐家的名声,还不如让她去守寡,反而还能为齐家和吴家争个荣耀!第一百七十七章 自杀直到齐正匡拂袖而去,齐茹才惊觉自己冲动之下惹怒了唯能够为她做主的父亲了,她怎么会忘记了,陆氏若是生下儿子,那儿子对齐正匡而言意味着什么。

就算齐正匡以前再怎么疼爱敬哥儿和瑞哥儿,也比不上陆氏生的儿子,那是嫡子,是敬哥儿跟瑞哥儿怎么也比不上的,只有陆氏生的儿子,才是齐家最尊贵的少爷,她竟然忘记了这一点,在齐正匡面前说那孩子是贱种……齐茹感到一股深深的绝望如潮般涌上心头。

陆氏生下齐家的嫡子,很快这消息就被传开了,宫里的太后和陆贤妃都赏了不少补品下来。

上个月,陆老太爷亲自来了一趟京都,进宫见了陆贤妃一面,然后因为另有要事,来不及跟陆氏见面,就离开了,只给陆氏留了话,道是再过些时候还会来京都一趟。

不知陆老太爷跟陆贤妃谈了什么,陆贤妃好像真的听了进去,最近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无争无欲的性子,总算让齐莞放心了。

就算只是暂时的也好,齐莞实在不想在防着别人的同时,还要防着陆贤妃。

陆氏要坐月子,便让齐莞帮忙打理家里的事儿,刘姨娘等人在第二天已经来看望过陆氏,不过没有久留,只是说了几句东西的话,看了一眼晟哥儿,便都回去了。

晟哥儿很乖巧,不怎么哭闹,就算肚子饿了,也只是咿呀几声。

娘,我小时候也跟晟哥儿一样么?齐莞小心翼翼地抱着晟哥儿,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弟弟是长得真好看,那小模样看得她心都软了。

陆氏以为自己不能再生育,如今还能再生下一子,心情自然是不言而喻,休息了一个晚上·脸色好了许多,眉梢眼角都是慈爱温婉的笑意,你刚出生那会儿可调皮了,整个晚上都哭不停·谁抱你都不乐意,非得要你父亲抱着……闻言,齐莞微微一怔,目光有些狐疑地看向陆氏,不太相信自己曾经会那么喜欢粘着齐正匡。

你别不信,在敬哥儿他们出世之前,你父亲最疼的还是你。

阿莞是嫡长女·是齐正匡的第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不疼爱她,只是齐正匡更喜欢儿子罢了。

但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阿莞和她父亲的关系变得水火不容,陆氏也记不清了。

齐莞撇了撇嘴,她记得在三四岁之后,每次齐正匡回家都是先去连姨娘那里,从此以后·她也很少再提起他,直到从锦州城回来,她才彻底跟他关系变得越来越冷淡。

娘·您知道外公跟陆贤妃说了什么吗?齐莞抱着已经沉睡过去的晟哥儿在陆氏身边坐下,小声地问道。

陆氏看着在齐莞怀里睡得极香甜的儿子,嘴角含笑,晓以利弊,陆贤妃若不是受了蛊惑,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就不知背后那人是谁。

若那人只是单纯想要扶持七皇子,应该会就此罢休,陆家已经表明了态度,但如果只是想要搅浑这淌水·只怕还会继续说服陆贤妃的。

齐莞道,不知陆贤妃对于想要撮合她跟宁朝云的想法改变了没。

这事儿有父亲做主,你也不必忧虑,就算她真的不死心,也轮不到我们说什么。

陆氏安抚齐莞,不管陆贤妃想要怎么利用她们·只要她们不肯妥协,她也不会真的拿她们怎样。

陆老太爷虽不是陆贤妃的父亲,但作为陆家的一家之长,他说的话绝对能代表整个陆家,既然他不同意陆贤妃这段时间的做法,以后肯定不会出尔反尔。

齐莞看着晟哥儿稚嫩可爱的脸庞,想要自保……最好就是当一个旁观者,所以,她一定要让齐正匡远离太子,免得以后受到牵连,毕竟这一世和上一世已经有些不同了。

陪陆氏说不到一会儿的话,齐正匡就回来了,一进门便从齐莞手里接过晟哥儿,似乎百看不厌。

老爷刚从外面回来怎么不先休息,还是让奶娘将晟哥儿抱下去吧。

陆氏道。

不用,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抱都不累。

齐正匡看着五官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儿子,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就连刚刚在汝南侯那边受的气儿也消了。

齐莞见齐正匡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撇了撇嘴,告退离开了屋里。

她想着昨天老太爷跟自己说的话,略微沉吟之后,吩咐白卉准备马车,打算去一趟赵家。

齐莞离开之后,齐正匡在床边的锦杌坐下,将晟哥儿放在陆氏旁老爷,二姑娘那边……昨日齐正匡在齐茹那边说的话,她已经知晓了,就不知今日去见了汝南侯之后,可有什么变卦。

皇上已经答应汝南侯的奏请,我也已经答应了,汝南侯坚持婚礼要继续,让茹儿跟公鸡相公成亲……齐正匡脸色微沉,只觉得那个汝南侯是越发得寸进尺。

陆氏瞠目结舌,跟公鸡……相公?这,是不是太为难二姑娘了。

齐正匡冷声说,她就是被惯坏了,才敢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不让她委屈一下,将来的日子会更难过。

那老爷跟二姑娘说了吗?陆氏想要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却在看到晟哥儿的睡脸时忍住了。

我自会去跟她说,你还在坐月子,她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反正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选个日子将她送去锦州城便是了。

齐正匡说。

陆氏巴不得他这样说,她的确不想插手去管齐茹这件事。

过了两天,齐茹得知终究不能改变成为寡妇的事实,这次她却不像上次那般哭闹,只是不哭不笑不言不语地在自己的屋里坐着,好像一个失去生命力的木偶。

整个齐家,齐莞可以说是最了解这个齐茹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特意交代两个婆子日夜看顾着她,免得齐茹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

果然,在半夜的时候,齐茹竟然上吊自杀了。

听到消息,齐莞在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冷眼看着被救下来的齐茹,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淡笑。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会让你如愿齐正匡闻讯而来,见到齐茹脖子上的勒痕,心中不但一点怜惜都没有,反而大怒地斥她不识好歹,尽只会给齐家丢人,如果齐茹这时候死在齐家,那齐家不但会失去圣心,连吴家也得罪个彻底。

~好好看住她,若二姑娘在嫁去吴家之前有什么三长两短,唯你们是问!齐正匡对着满屋的丫环婆子怒声道。

是,老爷!跪在地上的众人低头应诺。

齐茹躺在床上,对齐正匡的话置若罔闻,她早已经心灰意冷,不得不走最后一步,以为以死相逼能令齐正匡对她心生怜惜,不让她年纪轻轻就去守寡,可是,她都已经这样了,齐正匡想到的只是齐家的脸齐家的脸面很重要,那她呢?她要独自一个人守着空屋几十年,难道不可怜吗?你在这里作甚?齐正匡将视线转向站在角落的齐莞,语气不太好地问道。

这些天,因为陆氏为他生下嫡子的原因,齐正匡心情大好,对陆氏体贴入微不必说,就连对齐莞也是和颜悦色了不少,仿佛将之前的所有冲撞都忘记了,不过今晚他得知齐茹自尽,实在是怒火攻心,对齐莞便也没了耐性。

女儿听说了二妹妹的事儿,放不下心,所以过来看看。

齐莞温声回道,她如今代替母亲管理家中大小事,这时候过来也是情理之齐正匡不疑有他,那你便好好劝劝她。

是。

齐莞低头,敛去眼中的冷讽。

哼!齐正匡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齐茹一眼,大步走出屋里。

齐莞对屋里的丫环婆子说,你们也都下去吧,我有些话跟二姑娘说。

萍儿担忧地看着齐茹,脚步筹措,却不敢逆了齐莞的意思,跟着众人退出屋里,只留下齐莞姐妹二人。

你若真的想死,其实太容易了,选这么一个人尽皆知的方法′只能证明你根本舍不得死,你以为这样就能让父亲改变主意吗?齐茹,你实在太不了解他了。

省莞从角落走出来,脚下踩着白绫巾,避开地上的瓷碎片,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脸色雪白的齐茹。

齐茹脸上早已经没有方才面对齐正匡时的那种哀怨委屈可怜兮兮的表情,她冷冷看着齐莞,这次我死不了,下次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那你真的要好好活着,看你将来可有那个能耐将我拉去垫背。

齐莞轻笑,眸色流转着谁也看不懂的光芒。

这情景何其熟悉!那时候,在她就要嫁给宁朝云的时候,突然病倒,全身动弹不得,听着齐茹不断在她耳边冷言冷语,却一句话也回不了。

杨君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宁家,让齐茹代替她出嫁,齐正匡来看望过她一次,只是冷冷一瞥,然后离开。

她也曾经跟齐茹说过同样的话,如果有一天她要死了,一定要把她们所有人拉着垫背。

你现在又有什么好得意,你母亲生下儿子又怎样?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过不了几天,他肯定会将你们母女抛在脑后,只记得你那个宝贝弟弟,你以为……你将来又能比我好多少?齐茹冷笑道。

齐莞凝目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姑娘也很可怜,但她心中无法同情她,如果连姨娘没有死,你何至于如此?齐茹,你错就错在不该痴心妄想,不该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不像她已经经历了一世,失去了连姨娘,齐茹独自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跟上一世一样。

如果你是我,难道就不会痴心妄想了?齐茹问。

齐莞轻轻摇头,你不愿意嫁给吴世子,是因为宁朝云,如今吴世子死了,你依然无法如愿,心中可后悔过?你不用趁机来套我的话,吴世子的死与我无关。

从鬼门关回来,齐茹仿佛突然清醒过来,特别是齐正匡的无情更让她明白,她在这个齐家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怜惜她,除了她失去的连姨娘,除了敬哥儿。

、为了敬哥儿,她不能死,不能倒下!她不能让陆氏如愿,也不会让齐正匡好过的。

看到齐茹眼底闪烁的恨意,齐莞心中暗叹,即使自己所作所为很狠毒,但她无法不这么做,她不能冒险,母亲和晟哥儿如今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不能让她们有一丝一毫的危险,还有五天,你便要嫁到吴家,吴世子不在了,可还是要拜堂……和公鸡相公拜堂之后,你就是吴家的人了。

公鸡……相公!那吴世子都已经死婢,吴家还让她跟一只公鸡拜堂,这算什么?自古以来,只有新郎外出赶不及拜堂,才会以公鸡代替,就算她只是庶出,但如今也记在陆氏名下,堂堂齐家的姑娘,竟然要跟那等贫贱出身的女子一般,跟一只公鸡拜堂,而新郎还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齐正匡是她的亲生父亲啊,怎能容许吴家这般羞辱她?齐茹脸颊因为气愤微微抖动,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仿佛这样的疼痛,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其实,倒不是齐正匡真的愿意接受齐茹跟公鸡拜堂,只不过汝南侯一句若不是齐茹克夫,他的儿子也不会枉死令他不得不妥协,就算齐茹不是真的克夫,但只要汝南侯将这话说出来,对齐家所有尚未出嫁的姑娘都会有极大的影响。

这也会直接影响齐家的门楣风光,为了晟哥儿的将来着想,他只能委屈了齐茹。

吴家接受不了吴世子的死,不想看到齐茹跟一个牌位成亲,而是当儿子远行,让齐茹跟一只公鸡拜堂,也算是……情有可原。

我知道你不甘心就这样嫁去吴家,不管你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只要有我在,你都不会如愿的,明日我会调开萍儿,至于你,这几天就在床上好好养身子吧。

齐莞低声说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一根银针。

你想作甚?齐茹瞪着齐莞,瞳孔收缩,眼底终于浮起一丝惧意。

只是让你这几天安分些而已。

齐莞道,拉过齐茹的手,撸起她的衣袖,准确无误地找到穴位,一针刺了进去。

齐茹刚刚才上吊自尽,又喝了齐莞让人准备的药,如今全身虚弱无力,就连想挣扎推开齐莞的手都使不上力气。

被齐莞针刺的手顿时失去了所有知觉,齐茹惶恐惊惧地看着齐莞抓起她另一只手,齐莞,你究竟想作甚?放开我,萍儿!萍儿!可是没有一个人进来,齐茹扭动着身子,不甘心就这样被齐莞牵制住。

你放心,等你上花轿的时候,就会没事的。

齐莞说道,已经将针刺入她的大腿内侧的穴道。

我一定会告诉父亲的。

齐茹咬牙道,此时她心里恨不得喝齐莞的血,抽齐莞的筋。

为了不让你再自尽,父亲会同意我这样做的。

齐莞面无表情地谯,道,好了,你且休息吧,明日我会再来看你。

齐茹恨声尖叫,齐莞!你不得好死!我从来不怕死。

她已经不得好死一次了,又怎么会怕第二次?离开齐茹的屋里,齐莞吩咐外面的婆子丫环仔细看管齐茹,然后让白卉将萍儿带去了莞园。

到了翌日,齐莞让殷姑姑去审问萍儿,齐茹之前究竟见过什么萍儿是家生子,父母是府里的下人,还是连姨娘一手提拔上来的,要她出卖齐茹并不容易,但人都是有弱点的,只看怎么找出来罢了。

不过,逼问了很久,萍儿仍是半个字都不肯透漏,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丫环。

齐莞只好放弃继续审问她,转而去审问元宵节那晚为齐茹驾车的小厮,确定了齐茹那天晚上确实是去见了什么人。

后来又请关家庄的人帮忙,查出那日四皇子府的丫环也出现在那茶楼里。

又杨君柔……齐莞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死心,难道真的对齐正匡魔障了?转念一想,齐莞又觉得不太可能,凭杨君柔此时的能耐,想要暗杀吴世子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四皇子在背后帮忙。

他们又有什么目的?查到吴世子的死与四皇子有关,齐莞更觉得这件事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想找赵言钰商量,偏偏这家伙又不知被皇上叫去办什么事情,上次她特意去赵家找他,也是找不到人,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大师兄也还没回来!对了,还有二师兄,只是……他如今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不知可否方便与他见面,歆儿也不知现今怎样了。

殷姑姑。

齐莞叫了一声,你去跟徐掌柜说一声,让他想办法,我想跟二师兄见上一面。

她不能去太子府,无法给二师兄递话,只能通过关家庄的人了。

诶,我这就去一趟关家药铺。

殷姑姑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出嫁四皇子府。

你不是说把吴世子解决了,就能齐吴两家反目成仇吗?如今他们还是成了亲家,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四皇子身下压着女子,一手看似闲适地把弄她的青丝,脸色看不出怒喜,帐幔之外,两盏烛火跳跃着豆大的光芒,那光淡淡地撒在女子的身躯上,令她白皙光滑的肌肤看起来更是如脂如玉般美妙。

这女子不是别人,便是那杨君柔,她看着四皇子那张阴郁的脸庞,压着心中对他的惧意,柔弱无骨的双手搭在他胸前,怎么会白费呢,齐吴两家虽然依旧是亲家,但吴世子已经死了,汝南候心里肯定有个结,只要我们放出风声,将吴世子的死推到身上,一样还是可以达到目的。

哦?你又有什么主意?四皇子漫不经心地问着,对于从太子手里抢过来的女人,他谈不上有多喜爱,反正女人对他而言的作用只有一个,不过这个女人的手段有时候比他还狠,这点倒是让他挺欣赏杨君柔道,太子身边已经没有唐先生辅助,只要和齐正匡彻底反目,那太子就跟纸老虎一般,再也威胁不了您。

什么意思?四皇子皱眉问。

太子生性多疑,之前便是怀疑唐先生在背后与钱庄老板走得太近,如今也可以怀疑齐正匡和汝南候一起背叛他,所以先下手禺强,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姻亲关系……杨君柔眉梢带笑,声音微低,语气却渗着冷意。

四皇子一愣,随即便想明白杨君柔所说的意思,大笑出声,哈哈哈,果然好计谋·不但让齐正匡和太子彻底翻脸,还让汝南候将太子给恨上,好!好!好!杨君柔看着四皇子开怀的笑脸,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心底却不顺畅,她私心而帮齐茹,当她听说齐茹令陆氏早产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爽快,可陆氏竟然运气那么好,不但没死,还生下齐正匡的嫡子……她所有的算计和心血都付诸一炬,差点还让四皇子不再相信她,如今想出计,她已经是绞尽脑汁了。

至于齐茹的求助,她是帮不了,只能让她去吴家守寡了。

最可恨的还是陆氏母女!虽然齐莞让殷姑姑去托徐掌柜帮忙约见王大宝,却不是想见就立刻就可以见的,只能等消息,何时王大宝能出来相见,再去关家药铺。

那日将萍儿带回莞园,逼问不出什么话,齐莞已经让她回去了·倒不怕齐茹还会指使萍儿去联系杨君柔,更不担心萍儿将齐茹动弹不得的事告诉齐正匡,如今齐正匡整个心都在晟哥儿身上,又怎会去理会齐茹?萍儿从莞园出来之后,立刻就去服侍齐茹,见齐茹躺在床上手脚都不能动,只能张口说话,震惊不已,以为是齐莞对齐茹下药,令齐茹变成废人,不禁落下泪水。

姑娘,这可怎么办?奴婢……奴婢这就去告诉老爷,若是老爷知道大姑娘这样对待你,肯定不会饶了她。

萍儿握着齐茹的手,哭着说道。

齐茹狰狞地冷笑着,找他说有什么用?只要齐莞那**没把我弄死,他才不在乎我变成什么模样,你想办法去求老太爷,让老太爷知道那**的恶毒……不,老太爷从来最偏心的就是齐莞,怎么会在意我这个姨娘生的孙女。

姑娘,要不,奴婢去求杨侧妃,她……她也许能帮您。

萍儿道。

你要怎么求?如今别说走出齐家,就是让你走出院门都不可能,你能飞出去吗?齐茹的声音尖锐起来,不能动弹的感受难受痛苦,可是她又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了。

这也′那也不行,萍儿急得直掉眼泪,那怎么办呢,姑娘?齐茹脸色如灰,双眼无神地看着床顶,为了敬哥儿,我认命便是!萍儿呜咽出声,姑娘……五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吴家迎亲的队伍已经来到齐家大门外,没有敲锣打鼓,没有喜气洋洋的气氛,只有一顶八人大轿,来接新娘的是吴家的一个庶出少爷,代替已死的吴世子来接齐茹。

齐莞来到齐茹的屋里,见她已经穿上红嫁衣,苍白的脸抹上胭脂,娇嫩的脸庞显得鲜艳美丽,如果忽视那双含恨含怨的眼睛,这还真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新娘子。

二妹妹,你真漂亮。

齐莞挑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真是个,可惜,从此就要守寡一辈子了。

滚!齐茹从牙缝挤出一个字。

齐莞笑了笑,取出银针为齐茹刺了几齐茹顿时觉得手脚一阵麻痛,总算有了感觉,她尝试着抬起手,发现自己能动了,便想一巴掌扫向齐莞。

一旁的殷姑姑立刻握住她的手,快速在齐茹身上点了几下。

你……齐茹怒目相视,发现她的双手又是动不了。

两个时辰之后,二姑娘便能行动自如。

殷姑姑淡淡地说道。

齐莞漠然看着她,别再想什么法子逃婚,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

这话直戳齐茹的心,没错,如果她逃婚了,那敬哥儿怎么办?她狠不下心对敬哥儿不管不顾,陆氏母女肯定不会放过他的,还有齐正匡,如今他有了嫡子,又怎么会在意敬哥儿的死活?只有她成了吴家的人,在膝下养大一个将来能够承爵的孩子,她才有能力保护敬哥儿。

齐茹安静下来,终于认命。

因为陆氏还在坐月子,而齐茹又有寡妇的身份在,便没进产房给陆氏磕头,只是听了齐正匡几句话训话之后,便被带上了花轿。

除了萍儿,齐茹的陪嫁丫环还有银杏。

齐莞没想到齐茹会点名要银杏当陪嫁丫环,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过反正是要去锦州城了,便没阻拦,将银杏给了她。

起轿的瞬间,齐莞仿佛听到一声低泣从花轿中传了出来。

天空如此湛蓝,白云洁白如棉,这样的好天气,却没有一个好心情,看着渐行渐远的花轿,齐莞心里生不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意。

不要怪她狠,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也只是想要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所以不能将任何有危险的隐患留在家里而已。

她不发一言地回过头,走到敬哥儿院子里。

服侍敬哥儿的秋雁见到她,福了福身,为她打起竹帘。

偌大的床榻上,一道瘦小的身影坐在角落,紧紧抱着被子,将脸埋在膝盖上,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肩膀一抖一抖的。

秋雁在齐莞身后小声说,大少爷刚知道二姑娘出嫁的事儿。

齐莞垂眸,一时之间心里有些泛酸,齐茹为了敬哥儿所以认命地到吴家去守寡,而她也是为了晟哥儿和母亲才不得不狠心。

她在心中无言一叹,挥手让秋雁和白卉她们下去,自己慢慢地走到床边。

敬哥儿……她轻声叫道。

如果她心够狠,应该趁着如今齐正匡一心只在晟哥儿身上,而将敬哥儿彻底解决!你已经不小了,我知道你舍不得二姐姐,二姐姐之所以愿意出嫁,也是为了你,如果你只懂得躲在这里哭泣,如何对得住她?你是男子汉大丈夫,理应是你保护姐姐才是。

齐莞说着。

她不应该这样鼓励敬哥儿的,她应该一鼓作气,将敬哥儿打击得一蹶不振,从此对晟哥儿构不成威胁。

好好地养好身子,别让你姨娘死不瞑目……齐莞道,也别让你二姐姐远在锦州城还要担心你。

她到底还是……会心软的啊!你不必猫哭耗子!齐敬抬起头,脸颊呈现不健康的潮红,泪水在眼中滚动。

齐莞看着他,淡声说,你就当我猫哭耗子幸灾乐祸,但你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就是要让别人对你幸灾乐祸吗?你继续哭吧,就算你哭瞎了眼睛,连姨娘也不会活过来,你二姐姐也不会回来,你以为父亲看到你这没用的样子还会疼惜你?说完这些话,齐莞再也不看齐敬一眼,转身。

对秋雁吩咐问道,敬哥儿的病没有起色吗?可有按时吃药?都照着大夫的吩咐给大少爷服药,虽好了些,却还是很畏寒,与之前的身子不能相比。

秋雁回道,她是陆氏派来照顾齐敬的,渐渐地对齐敬也上心了。

你去将大夫开的药方取来我看看。

齐莞道。

秋雁应了一声,很快取来大夫的药方交给齐莞过目。

齐莞看了看药方,又让秋雁取来笔墨,重新修改了药方的剂量,又添加了几味药,以后按照这个去抓药吧。

大姑娘……秋雁有些犹豫,不知齐莞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以为我会趁机害死敬哥儿?齐莞笑着问,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蠢,用这样的方法去对付一个小孩子。

奴婢不敢!秋雁接过药方,心想,大姑娘应不是那种心肠恶毒的人,又怎么会在时候对敬哥儿下毒手?是她想太多了。

第一百八十章 真相不重要时间一下来到四月份,眼见齐正匡又逐渐将心思转向朝堂,同僚往来密切,似乎都是太子派来的人。

齐莞担心齐正匡又跟以前一样,凡事以太子马首是瞻,忘记自己的本份,如今的天下是皇上的,一切都应当以皇上为首,即使齐正匡的所作所为在皇上默许和掌控之下,但她也不能冒险,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下一刻皇上会怎么想?越是坚定这个想法,便越觉得老太爷的决定很正确,以齐正匡志大才疏又自以为是的性格,迟早会惹祸的,上一世有老太爷的支撑才能勉强安详无恙度过两年,她捏造证据陷害他不过是个引线,说不定当时新帝早已经想对齐家下手了。

在家中焦急了几天,徐掌柜总算传了消息过来,明日王大宝会在关家药铺等她。

翌日,齐莞带上殷姑姑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之后,立刻让殷姑姑为自己易容,乔装成一个样貌平凡的少年。

到了关家药铺,徐掌柜认不出她们,只当是来买药的顾客,还是殷姑姑暗中提醒,徐掌柜才察觉出来,他大概也知道齐莞她们乔装的目的,便不敢声张,只是客客气气将这两位大顾客请进内堂。

齐姑娘,您请稍候,王少爷马上就来了。

徐掌柜看了齐莞一眼,心想,亏他自己也是关家庄出来的人,竟然认不出眼前的小伙子就是那娇滴滴的齐姑娘,看来殷姑姑的易容术又见进步了。

齐莞含笑跟徐掌柜道了谢,问起关朗,大师兄好些日子没消息了,不知他什么时候来京都?这……小的也不好说,少主一向独来独往。

就是庄主有时候都不知他在何处。

徐掌柜回道,提起他们的少主,他也觉得很头疼。

他若是不要多管闲事。

如今怎会被师父强行软禁在庄里。

徐掌柜身后传来一道没好气的声音。

屋里的三人同时看了过去,却见是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样子普通平凡。

是那种往人群一站,便要认不出来的样子。

徐掌柜有了齐莞的前车之鉴。

自然知道来人是谁,王少爷。

王大宝和赵言钰是师兄弟的身份,太子是知道的,不过太子却相信王大宝的借口,以为王大宝不服气关庄主偏袒自己的儿子和侄子,所以和关家庄脱离关系,投靠太子。

想要谋得更高更多的利益和好处。

二师兄,你可算来了。

齐莞站了起来,含笑看着王大宝,看着易容后的王大宝,她觉得视觉冲击不大,感觉还自在一些。

没有易容的王大宝,实在长得太美了,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倾国倾城的姿态,就算她对他没有别的想法,也难免要为他惊艳。

王大宝看着齐莞憨厚一笑。

小师妹找我什么事?徐掌柜已经退了出去,顺手将门给带上。

齐莞给王大宝倒了一杯茶,二师兄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关庄主为何要软禁大师兄?还不是在大月国惹的祸,也不知得罪了谁。

竟然让对方请风满楼追杀他,要不是关庄主在江湖上有些地位,他早被砍了七八段了。

王大宝冷声说着,他自然是知道关朗去大月国是为了他,但他已经将那什么大月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何必还要去招惹是非,要是坏了他在太子府的事怎么办?风满楼?齐莞惊讶地看着王大宝,这风满楼她听说过,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只要给得起银子,什么人都敢杀。

王大宝似乎心情不太好,他紧抿着唇,心里其实很担心关朗,但却没表现出来,有师父在,他出不了什么事儿,倒是小师妹,你找我,可是听到什么传言了?齐莞微怔,我找你只是想问一问关于吴世子的死因,你是太子身边的人,难道太子对这件事没有觉得疑惑?看来你还没听说,这两天有人传出吴世子的死跟太子有关,说是太子派人暗杀了吴世子。

太子还因为这个传言大发雷霆,命他一定要找出造谣的人。

跟太子有关?齐莞轻笑,怎么可能,太子再蠢,也不会去动吴世子的……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太子!王大宝嘴边掠起一抹冷笑,此人无非是想让汝南侯将太子当成杀子仇人,吴世子死得太蹊跷了,确实容易被人利用。

齐莞说,汝南侯不是蠢人,他自然知道太子没有理由会这样做,对了,还有那个青楼女子,不日就该到京都了,到时候便能问个明白。

太子怎么会没理由杀吴世子,令尊与汝南侯来往甚密,又是姻亲,太子对令尊存了疑心,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齐家和吴家成为密不可破的亲家关系,所以暗中杀了吴世子,破坏齐吴两家的联姻,这种蠢事……太子绝对做得出来。

王大宝说道。

家父……尚未知晓这事……齐莞目瞪口呆,难道她的怀疑出错了,不是杨君柔在背后搞鬼,而是太子?那是因为太子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不过,很快就会传开的。

王大宝眼底闪过一抹冷厉。

齐莞压低声音,二师兄,这件事不是太子,对吧?不管是不是他,都必须是他!王大宝看了齐莞一眼,即使齐正匡是站在太子那边的,他也不想在小师妹面前隐藏对太子的恨意。

齐莞早已经听赵言钰说过王家村的事情,自然明白王大宝语气中的冷冽恨意,她弯唇一笑,说不定能通过这件事,让我齐家从此和太子脱离干系呢。

望着齐莞突然明媚灿烂的笑容,王大宝愣住了。

真相究竟是什么,看来不必深究,二师兄只管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齐莞心情突然大好,本来她就在想办法令齐正匡对太子死心,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利用,怎么能不用?就算太子是被陷害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齐正匡相信就好了。

王大宝不知道齐莞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既然她这样说了,他自然不怕以后会得罪她。

得罪小师妹就是得罪老三,他得罪谁都不想得罪老三。

那个青楼女子若是来了京都,小师妹你还要小心些不要走漏消息,否则让太子的人找到了,只怕事情就不好办了。

王大宝说着,心里却想,要不要让人在半路先将那个女人给灭口了,省得夜长梦多。

齐莞见王大宝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便知他想做什么,忍不住低声道,二师兄,虽然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但吴世子的死关系到我齐家往后安危,我还是想从那女子口中得知究竟吴世子是怎样死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太子的人找到她的。

王大宝干笑几声,没想会被齐莞看穿心思,小师妹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吧。

是了,歆儿还在太子妃身边吗?齐莞想起关歆,心中不免担心,太子那个色鬼,要是见到太子妃身边有个俏脸丫环,也不知会不会起色心。

提到歆儿,王大宝表情有些僵硬,也不知是他易容的原因,还是对歆儿存了愧疚感,若不是因为他,歆儿怎么会潜入太子府,她……我许久没见到她了,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她毕竟是个女子,二师兄要多在意些才是。

齐莞道。

王大宝抿了抿唇,他倒是想让歆儿离开太子府,可是那丫头根本就不肯听她的话,其实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叩叩——外面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王大宝和齐莞俱是警惕地看了过去,殷姑姑压低声音,谁?是我!低沉略显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令屋里的三人都愣了一愣。

齐莞眼底更是闪过一丝喜色,是赵言钰!他回来了?王大宝嘴角抽了抽,不等殷姑姑去开门,他已经闪到门边,将门打开了,老三,你回来了?门外的果然是风尘仆仆的赵言钰,那张俊美清隽的脸庞似乎又晒黑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凛冽严肃的威压,他微微眯眼看了看王大宝,这才扬唇浅笑,是阿宝啊。

王大宝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赵言钰了,如今见赵言钰和之前那副温润俊雅的模样不太一样,不免有些吃惊,你都去做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赵言钰的视线越过王大宝,落在齐莞身上,目光很淡很淡,嘴上却问,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小师妹找我商量点事儿,我们说完了,我这就回去了。

王大宝知道赵言钰的占有欲有多强,所以没打算继续留下来和齐莞说话,他走出屋里,忍不住回头,看着赵言钰那张似乎被风霜洗练过的俊脸,你没事吧?我很好!赵言钰微笑说道。

王大宝点了点头,低声说,别再去查大月国的事儿了,我真的什么都忘记了。

赵言钰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冷锐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一切。

我走了!王大宝避开他的视线,仓促地离开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有灵犀在赵言钰走进来的时候,殷姑姑已经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齐莞看着他走到她面前,抬头望着他冷峻微蹙的剑眉,薄唇抿成一线,目如点漆的眼眸印着她易容后平凡的容颜,她微笑,心跳莫名加快。

他变了!以往的他虽然一肚子坏水,但表面看起来至少是温润俊雅的,如今他眉梢眼角的温润似被磨去,全身上下散发一股慑人的张力。

找阿宝有事?他抬手,粗粝的指尖轻轻落在她脸上,本来淡漠的眼神渐渐灼亮起来,刚徐掌柜说她和阿宝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的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有点生气,又有另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看到她和阿宝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是吃醋了……齐莞的脸有易容的面具,感觉不到他之间的温度,却仍然觉得脸颊燥热,她低下头,小声回道,找他问一问吴世子的死因,之前找了你几次,都见不到你。

赵言钰的手指慢慢地往下移,落在她没有易容的颈上,满意地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肤,我替皇上去做事了。

齐莞皱眉道,还没办完吗?嗯,差不多了。

赵言钰笑着道,脚步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他的手指在她脖子上摩挲着,齐莞全身起了一片小粒,她将他的手拉了下来,你怎么变成这样?皇上究竟让你去作甚了?赵言钰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用力地捏了一下,低下头,唇瓣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去皇上的军队走了一圈,你放心,接下来我都会留在京都,你什么时候想我了,都可以见到我。

齐莞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离我远一点,谁想你了。

见不到你的这些天,我甚是念你。

赵言钰突然环住她的腰,轻轻一拉,将她拉进怀里,目光灼热地看着她窘迫的脸色,还是不要易容好看一些啊。

挣扎了几下,却被他抱得更紧,齐莞只要偎在他怀里,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你我如今这模样,若是让外人见了,岂不是认为你有断袖之癖?赵言钰低缓一笑,唇贴在她的唇瓣上,若你是男子,我也认了。

齐莞往后一仰,想要避开他的吻,他却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住她的唇·每一次吻她,他都只想着浅尝即止,但只要碰上了,他就觉得怎么也不够。

她的粉唇有种说不出的软嫩甜美,他温柔而又急切地吮吻品尝,灵活的舌尖滑入她檀口中,汲取甜美芳津,和那滑溜的丁香小舌。

他的唇温软炙热,对于他的吻,她无处躲藏,垂在身侧的两只小手忍不住沿著他的腰,攀上了他的背,回应他几乎要夺走她呼吸的吻。

她的反应令他更加亢奋起来,呼吸逐渐粗重急促,在她后脑勺的温热大手往前而来,捏住她她敏感的耳垂轻轻摩挲着,引起齐莞的一阵战栗。

他收紧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身躯,身下的滚烫胀痛抵着她的小腹,他的唇移到她的脖子上,细啃着她柔嫩的肌肤。

齐莞忍不住喘了一声,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自然知道戳着她小腹的东西是什么,她红着脸,想要将他推开。

赵言钰却还不满足,重新吻住她的唇,腰间的大手也往上移动,覆住她柔软的胸∏乳,稍微用力一捏,喉咙发出一声闷哼。

别……一阵酥麻自他手心的位置传至全身,齐莞软声叫道。

好像长大了点。

赵言钰低笑出声,咬住她的耳垂哑声说着,在她胸前的手却没有停下,竟探入她的衣襟,更加肆意地挑逗她的敏感。

齐莞气恼地瞪着他,却又无法阻止他带来的阵阵酥软快感。

赵言钰!她咬了他的肩膀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快放开我!小师妹,我们快点成亲吧。

赵言钰肩膀吃痛,猛然从欲|望中醒来,看着齐莞嗔怒却反而显得媚眼如丝的眸子,抱着她委屈叫道。

齐莞用力拎了他的腰一下,结结巴巴问道,你……你平日与哪些女子在一起,从哪里学来……这些……她听师父说过,赵言钰没有通房丫头,也没跟那个丫环亲近过,那他对自己使的这些手段从哪里学来的?连她都招架不住。

赵言钰愣了愣,突然大笑出声,在她唇上吧唧一口,小师妹,有些东西……男子是天生就会的,不需要学。

齐莞大窘,撇过头不理他。

别恼,我们坐下好好说话。

赵言钰拉住她的手,知道再继续下去她该生气了。

你这是从宫里出来?齐莞坐了下来,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像上次刚回京都般疲累不堪,但也显得灰尘扑扑。

赵言钰看着她易容后的脸庞,有些郁闷地道,小师妹,不如你把脸上这些脏东西洗干净了,让我看一看你好不好?齐莞当没听到他的话,你方才说皇上的军队是什么意思?大周朝的兵力不是都在慕容家和宋家手里吗?六皇子还在兵部呢。

赵言钰突然提起六皇子。

可六皇子只是负责边疆西域军队的粮草,就算带兵出征,也是这两年的事儿,怎么能跟慕容家和宋家相比……齐莞想起老太爷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这才发现皇上似乎在暗中培养六皇子在军中的声望,否则怎么会让他去兵部?赵言钰含笑看着她低声说,皇上的军队……不是六皇子的。

齐莞一时没明白赵言钰的意思,可仔细一想,顿时愣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是说,皇上在暗中……这件事齐老太爷也知道的。

赵言钰说。

如果你母亲生下嫡子,便让你父亲远离太子……或是离开京都……让赵言钰帮你……齐老太爷的话在齐莞脑海里响起,她诧异地看着赵言钰,你……和我祖父说过什么?赵言钰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中,柔声说道,太子暗中派人刺杀吴世子的事情已经传到皇上耳里了,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太子做的,在很多人看来,都会是他做的,这是很难得的一个机会。

二师兄也是这个意思,你有办法让我父亲相信太子真的会那样做吗?我父亲毕竟跟在太子身边那么多年了,他比你们都了解太子,不一定会认为是太子做的。

齐莞道。

你父亲会不会这样认为并不重要,汝南候会相信的。

赵言钰说。

齐莞咬了咬下唇,真的能利用这件事让我父亲离开吗?皇上有意开通南越的海禁,海禁一旦开放,南越那边也会开放互市,那边的茶马互市对大周朝来说是很重要的税赋收入,皇上正在考虑,该让谁去南越任互市监督一职。

赵言钰说着,其实就算齐老太爷无意要让齐正匡离开太子,他也会想办法让齐正匡远离京都。

你有办法让我父亲去南越?齐莞眼睛一亮,虽然她没去过南越,但以前听说过,再过些年,南越是个极好繁盛的地方,而且只要去那里任职的官员,都能有不少油水,当然,她不是希望齐正匡能在那里得到多少油水。

赵言钰面色微沉,那也要看皇上是怎么想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齐莞点了点头,若是能让齐正匡自己跟皇上请旨去南越……是不是更容易些呢?可要怎样才能让齐正匡自己开这个口呢?或许能让母亲劝一劝呢……可是理由呢?好了,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我本来就要去一趟齐家的。

赵言钰牵起她的手,就要往门外走去。

齐莞甩开他的手,一下子将心思转了回来,你不是刚从宫里出来吗?怎么会知道我和二师兄在这里?我和你心有灵犀,自然是知道的。

赵言钰笑着说,他怎么会知道她和阿宝约了在这里见面,不过是凑巧他想过来拿些人参花胶补品送给齐夫人,这才听徐掌柜说他们两人也在这里。

油嘴滑舌!齐莞骂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走到大堂,徐掌柜迎了上来,将两个红色锦盒交到赵言钰手上,赵少爷,这是您要的两支千年人参和上好花胶。

赵言钰接了过来,记在你家少爷账上。

是……徐掌柜低头应着。

齐莞挑了挑眉尖,小声问赵言钰,你这是打算送给我母亲的?岳母大人这时候很需要补身子,我送点心意是应该的。

赵言钰笑着回答。

记在大师兄账上?齐莞好气又好笑地问。

应该的!赵言钰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不这样说,徐掌柜也不会跟他拿半分银子。

陆氏对于赵言钰的殷勤讨好感到很高兴,虽然没见到赵言钰,但看着他送来的人参,还真有种就快要当丈母娘的喜悦。

第一百八十二章 红素姑娘太子派人暗杀吴世子的事情果然很快就传开了,也不出齐莞所料,齐正匡根本就不相信这是太子所为,还特意修书去给汝南候,告诉汝南候莫要相信传言,这很有可能是某些人故意在设局陷害。

谣言传开的时候,齐茹还在路上,尚未到达锦州城。

那个青楼女子也来到了京都,为了不让太子发现她的存在,齐莞请关家庄的人将她藏起来,然后再易容去找她。

赵言钰却说那是个青楼女子,齐莞独自去见她不合适,所以一定要陪她一起去。

齐莞想说她已经易容成男子了,难道还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他担心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为了避免被太子或四皇子的人发现这个女子,关家庄的人并没有将她带进城里,而是安置在城外的一个小庄子里面。

这个青楼女子叫红素,红素长得妖冶娇媚,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齐莞见到她的时候,也着实惊艳了一把。

她是那家被汝南候砸了的青楼的花魁,当日吴世子包下整间青楼,同时叫了好几个姑娘陪酒,老鸨知道吴世子来头不小,还特意将卖艺不卖身的红素带出来。

吴世子一见到红素便失了魂,哪里还看得上其他女子,当下就要红素服侍他回房。

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吴世子被两个丫环扶着回了房里,红素亲自服侍他沐浴后,才将他扶上床榻,两人还没怎么样,她就被老鸨叫了出去,老鸨为了让红素服侍好吴世子,还特意准备了某些青楼特制药物给她,待红素回到房里的时候,已经发现吴世子死在床榻上了。

红素姑娘可看清楚了,当时吴世子身上可有什么伤口?听红素讲完当日的经过之后,赵言钰才提出疑问。

红素媚眼一扫,略带挑逗地看着赵言钰,声音娇柔地能拧出水,哪里还敢看得仔细,当时奴家碰到吴世子的身子,他已经是全身僵硬,两眼睁得大大的,分明是死不瞑目。

亏她还以为能攀上吴世子这样的贵人,说不定还能依靠他脱离青楼,当他的小妾也好。

不过她还是庆幸,好在有自知之明,见到吴世子死在青楼,立刻趁乱偷偷溜了出来,否则她早就被汝南候打死替他死鬼儿子泄愤了。

青楼被砸了之后,她想要逃出临川,却得知汝南侯派人在寻她的下落,吓得她躲起来不敢出现,后来是关穿庄的人找到她,说他们的少主派人保护她,免得她被汝南候找到。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什么关家庄的少主,猜想是不是那位少主心里有她,所以才派人来找她,心喜之余,她又有了期待,说不定她还有机会成为少主夫人呢。

今日见到易容成男子的齐莞和赵言钰来见她,她立刻就看上英挺俊朗的赵言钰,并猜想自己能够来到京都,多半是他的意思,他们两人女的美艳,男的英俊,真真是天生一对。

齐莞见红素望着赵言钰的眼神犹如猛兽见到猎物,心中不悦,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两眼睁得大大的?赵言钰却丝毫没注意到红素的美貌,他只是对于吴世子的死因很好奇,面色如何?红素回道,好像……有点发青。

赵言钰和齐莞对视一眼,很明显,之前所说的吴世子是死于纵欲是不对的,分明是中毒了……那当时吴世子带去的那些人呢?齐莞不知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都在大厅喝酒,吴世子出事了,他们也没人发现,若不是奴家进房里,根本就没人知道吴世子死了。

红素说道。

齐莞又问,吴世子带了多少人去?好像是四个人,不过当时大厅只有三个人,另外一个不知去了哪里。

红素说道。

你当时不是吓到了吗?怎么会知道大厅有三个人?齐莞眯眼看着她,冷声问。

红素撇了撇嘴,奴家当时从走廊经过的时候,见那些人在大厅与姐妹喝酒,为了问多一些关于吴世子的话,还特意下去陪喝了一杯,又怎不知他们只有三个人。

幸好她下去陪喝了一杯,否则说不定也会死于非命。

既然你知道吴世子的死不寻常,为何不与汝南侯解释,反而要躲起来?齐莞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蹊跷。

红素叫道,如何解释?当时得知吴世子死了之后,他那些手下就将百花楼给封了起来,我若是不逃,还能活命吗?齐莞还想继续问下去,那红素却已经不耐烦跟她说话了。

赵公子,那吴世子死了便死了,奴家如今无家可归,多亏了您,奴家才有安息之所,奴家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红素看不出齐莞的易容,只当她是赵言钰的跟班,妖娆的身躯一扭,就要往赵言钰怀里坐下。

齐莞立刻站了起来,红素姑娘既然已经将所知道已经说完了,那在下即可送你离开京都,免得留在这里有危险。

红素暗恨齐莞不识好歹,又觉得赵言钰不解风情,竟然带了这么一个跟班进来。

赵言钰眸中含笑,跟着齐莞离开,顺便让人将红素送离京都。

如此美人,你倒舍得将她送走?齐莞挑眉看着赵言钰,语气酸溜溜地问,方才在屋里的时候,那红素简直当她不存在似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在勾引他,也不知他是没发觉还是在享受,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确实是美人!赵言钰笑着点头。

齐莞心中气结,既是美人,你还舍得将人家送走?小师妹若是没有易容,吃醋的样子定是十分好看。

难得见她这样在意他,赵言钰眉梢眼角忍不住带笑。

浑蛋!齐莞气得一拳挥过去,原来是故意惹她生气。

赵言钰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拉,别生气了,在我眼里谁也比不上我的小师妹,方才我只是在想红素说的话,你没听出不对劲吗?齐莞嗔了他一眼,眼角瞄到身后的白卉暧昧笑着,脸一热,推开了赵言钰,这个红素姑娘恐怕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还有那个不见了的护卫。

赵言钰说,我想,很快这个人就会出现的。

整个青楼的人都被汝南候抓住了,红素一个弱质女子竟然能逃出来,还那么巧在吴世子遇害的时候不在屋里……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齐莞说。

赵言钰笑了笑,我们静观其变,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说完,他招来一个负责带红素离开的手下,低声交代了他几句,那手下闻言,低声应了一句,飞快地离开了。

你跟他说什么?齐莞问。

赵言钰笑了笑,让他们放走红素姑娘。

在去往锦州城的路上,齐茹好几次想要逃婚,可是只要想到还在齐家的敬哥儿,她又打消了念头。

她这一生想要嫁的人只有宁朝云,那年第一次见到他,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嫁给他,不,是必须,只有他这样的男子才能够成为她的夫君,她对他一见钟情,以为只要努力她就能心想事成,可偏偏出现了一个齐莞……宁朝云喜欢齐莞,那日在隐苑门前她就看出来了,可是她依然不死心,只是她没想到运气会那么差而已。

好不容易不用嫁给吴世子,却还要为他守寡。

如果不是为了敬哥儿,她真的情愿一死了之,可若是她死了,敬哥儿就只剩下一个人,齐正匡如今有了嫡子,怎么还会将敬哥儿放在眼里,只有她在吴家有地位了,才能让敬哥儿在齐家过得好,只好陆氏她们会因为忌讳她,而不敢对敬哥儿怎样。

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齐茹才克制自己没有逃走,就这样一直来到锦州城。

在夺茹达到锦州城的时候,汝南侯也收到齐正匡的信了。

听说是太子派人暗杀自己儿子的时候,汝南侯是又惊又怒,心里不是没有狐疑,只是丧子之痛至今仍无法忘记,他对太子自然没有以前那么忠心。

收到齐正匡的信,他这才冷静下来,发现事情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齐茹进门之后,被安置在吴世子以前住过的院子里,安排了四个丫环服侍她,吴夫人对这个媳妇心存怨恨,认为是她不详才克死儿子,对她没有好脸色,连带着家里的下人对齐茹一点敬重都没有。

初来咋到,齐茹只好忍气吞声,安安分分地生活在那个院子里,过上真正的寡妇生活。

而那位红素姑娘在听说赵言钰要将她送回临川,趁那些护送他的人不注意溜走了,似乎是进了城,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可销声匿迹不代表真的完全找不到。

没多久,便查出那位红素姑娘是被四皇子的人带走了。

吴世子那位消失很长时间的护卫也出现了,并说出吴世子真正的死因,说是太子故意收买他,让他暗中下药毒死吴世子,如今太子为了消灭证据,竟要杀他灭口,他不甘心,所以决定将真相公诸于世。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说服汝南侯听了这护卫的话,气得差点当场吐血,他之前看了齐正匡的信之后,还以为太子真是被人陷害,意在要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只不过是不想他和齐家走得太近而已,竟然对他唯一的嫡子痛下杀手,这口气这怨愤叫他怎么吞得下去?当下,他便找来齐茹,道是要将她送回齐家,为了替他儿子报仇,他一定不会再帮他做任何事情的。

齐茹心里很清楚,如果她这次被送回去,不但别想再继续嫁人,说不定还会成为齐家的耻辱,连累其他人没关系,她怕将来会影响敬哥儿的前程,所以她必须留在吴家,并且在吴家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侯爷。

齐茹迎上汝南侯愤怒的眼睛,表情淡定从容,您要将媳妇送回齐家,媳妇不敢有怨言,只是媳妇必须要为家父说两句。

吴夫人尖声道,若不是你们齐家,我儿子怎会有事?你休想找借口替你父亲解脱。

侯爷,当日家父为何要与吴家定亲,您是最清楚的,世子也是我父亲的女婿,他又怎么会让人杀害世子?就算要怨,也该怨那人生性多疑,他想杀害的不仅仅是世子,还是要破坏齐吴两家的关系,侯爷若是将媳妇赶回去,那就真真是中了那人的计谋了。

齐茹道。

汝南侯道,齐正匡就算知道我儿子是被太子杀害又如何?他依旧愿意当太子的狗!侯爷尚未亲自问过家父,又怎知他是怎么想的?侯爷,媳妇既然已经嫁入吴家,便已经当自己是吴家的人。

这个时候与其与齐家为敌,不如继续交好,一起为世子报仇。

齐茹说道,她知道此时汝南侯心里只想着要为吴世子报仇,所以懂得该从哪方面说服他。

汝南侯沉着脸,他也是刚听到那护卫的话,其实很多事情都没仔细思考过,如今听了齐茹这一番话,倒是冷静了下来。

这护卫尚未出现之前,他也是相信太子是被陷害的。

齐正匡却还不知道这护卫的事情,杀害他儿子的人是太子,而不是齐正匡,如果要报仇,就必须扳倒太子……那么首先要做的。

就是让齐家不再支持太子!你先回去吧,你说得没错,你已经是吴家的媳妇了。

皇上很快会下旨赐贞节牌坊给你,我们吴家也不会亏待你的。

汝南侯对齐茹说道。

齐茹福了福身,低声应诺。

侯爷,您一定要为儿子做主啊。

吴夫人得知儿子死于非命。

心中悲恸,揪着汝南侯的袖子求道。

别哭哭啼啼的。

明日黄夫人她们过来,你跟她们哭诉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太子杀害了我们儿子,如此,谁也包庇不了他!汝南侯冷声说道。

……齐正匡很快就收到汝南侯的消息,得知吴世子果真是太子杀害,不用怎么考虑他也知道太子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怀疑他。

之前唐先生被逼着离开,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跟了太子这么久,却依然得不到他的信任。

齐正匡真的心灰意冷,告假数日闭门在家中不见客,就算是太子多次使人来请他去太子府。

他也拒绝不去。

谣言沸沸腾腾到了极点的时候,汝南侯将状纸告到御前。

求皇上为他的儿子做主。

有那个护卫作证,又有赵言钰和王大宝暗中设局,所有人都相信是太子杀害吴世子,只是毕竟证据不足,光凭一个护卫的话,皇帝不可能就这样判太子的罪,最后,还是太子府里一个幕僚出来承担了所有罪证,道是他隐瞒太子派人去做的,目的自然是不想让齐家和吴家继续坐大。

虽然有人出来认罪,但到底是太子府的人,太子这次所受牵连也不小,再一次被皇帝禁足并且让他彻底变成无权无职的闲人一个。

究竟是不是太子府那个幕僚派人杀害吴世子,已经不重要了,皇上已经下旨赐死了那个护卫和幕僚,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太子到底是皇上的儿子,汝南侯也只能就这样了。

太子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谁知道这次会被人陷害,反而成了杀害吴世子的幕后凶手,这口气越憋越郁闷,只可惜找不到是谁陷害他,不然他一定让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齐正匡终于相信太子不是一个值得他倾尽一切追随的未来君主,想到这些年的心血汗水,更觉得自己没用,干脆就一直躲在家中不出门了。

齐莞看在眼里,心中却仍然无法真正放心,齐正匡是个有野心的人,如今他虽然对太子失望,可难保哪一天他不会投靠四皇子,或重新投靠太子。

还是要让他去南越才行。

娘,晟哥儿长得像不像我?齐莞抱着已经有两个月大的晟哥儿亲了两口,笑眯眯地问着在看账本的陆氏。

陆氏抬眼看了他们姐弟一眼,笑着说,像你还得了,岂不是跟个姑娘家一样。

齐莞捏了捏晟哥儿胖乎乎的小脸,惹得他咯咯笑了起来。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齐莞又亲了两口。

娘,父亲好像半个月没出门了。

齐莞捏着晟哥儿软绵绵的小手,这小家伙真是很喜欢笑啊,整天笑个不停。

吴世子那件事对他打击甚大,他消沉几日也是正常的。

陆氏道。

其实这对父亲来说也不是坏事。

齐莞说。

陆氏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不过你父亲应该不会再轻易相信太子了。

可是……还有一个四皇子,不管是太子还是四皇子,跟他们走得太近始终不好,我们晟哥儿以后一定很聪明伶俐。

就算没有他们,一样能够出人头地的,你说是不是啊?晟哥儿。

齐莞轻轻咬了一下晟哥儿的小脚丫,笑着说道。

陆氏一怔,认真看向齐莞,阿莞,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知女莫若母!听齐莞突然提起太子和四皇子,陆氏立刻就知道齐莞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些。

齐莞看着晟哥儿清澈明亮的眼睛,低声说,娘。

不如您劝一劝父亲,让他离开京都吧,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陆氏神情一凝,什么意思?父亲的性格您是最清楚的,您觉得通过这件事之后。

父亲会真的死心不再跟太子有来往吗?就算不是太子,也许还会是四皇子呢?娘,未来会怎样我们都不知道。

太子和四皇子将来会如何,我们也不知道,何必去冒险呢。

齐莞说。

是老太爷的意思?陆氏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道。

齐莞轻轻点头。

陆氏走了过来。

从齐莞怀里抱起晟哥儿,面色沉凝。

老太爷是怎么说的?南越是个好地方,娘,不如我们去南越吧。

齐莞笑着道。

容我想想。

陆氏低眼看着晟哥儿,认真地想着齐莞的话,生下晟哥儿之后,她的想法改变了很多,以前她不在乎齐正匡在外面做什么,可现在她不能不担心,晟哥儿还这么小,不为他打算不行啊。

齐莞没有再开口劝陆氏。

她很清楚,最后陆氏一定会同意她的提议。

阿莞,若是真能让你父亲请旨去南越。

这一去便要好些年,你的婚事该怎么办?陆氏心头还有一件事未解决。

哪里能放心离开京都。

这跟她的婚事有什么关系?齐莞俏脸微红,娘,这个是小问题,就算不成亲,女儿也愿意啊。

那怎么行,明天让你三师兄过来一趟,我倒是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氏不容抗拒地道。

齐莞还想劝她别把心思花在她身上,可是陆氏却坚持要见赵言钰。

离开上房的时候,齐莞才猛然想起,为什么母亲会这么坚定地认为她会嫁给赵言钰?难道母亲已经知道他们……对于女儿的心思,陆氏又怎么会看不清楚?若不是她早就看中赵言钰这个女婿,怎么会容许齐莞三番四次跟赵言钰在一起?入夜,齐正匡神情萧索地走进屋里,黯然的眼神在看到晟哥儿的时候亮了起来,心情总算没那么沉闷地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亲了几口。

陆氏待他跟晟哥儿玩够了,便让奶娘进来抱着孩子下去喂奶,自己则服侍他宽衣漱洗,并将今日齐莞提议的事情找机会说了出来。

……老爷这些天总是闷在家里总不是办法,如今这局势谁也看不透,说句大不敬的,皇上若真的维护太子,这次又怎么会只凭那护卫一面之词便处死那幕僚,老爷,您是皇上的臣子,难道也看不明白么?如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如我们去南越吧,听说南越的山水养人,咱们带着晟哥儿过去正好呢。

齐正匡听得心动,却还是听出了不对劲,你怎知南越的事情?陆氏笑道,自从出月子之后,天天有人来看望,这边听一点那边听一点,自然是知晓些的。

嗯,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就怕你不愿意去南越那地方。

齐正匡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说道。

陆氏心中一喜,不如明日您去找老太爷商量商量?也好,反正留在这里也没意思,还不如去南越……齐正匡有些消极,他对太子失望,觉得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费了,心里早想离开京都,免得见了心烦。

没想到能这么轻易说服他,陆氏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送别翌日,齐正匡果真去找齐老太爷商量是否要请旨去南越的挚情。

自从齐正匡入朝为官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老太爷商量自己的前程,如果不是这次太子的事情令他失望,也让他看清楚这些年的付出都是白费,将满腔忠心错托于人,如今他对于自己的决定已经不敢肯定是正确的了。

齐老太爷这次倒是耐心听齐正匡说完,只是许久都没发表意见,他心里有数,齐正匡有这个要去南越的想法多半是阿莞暗中推动的,他原本以为阿莞会用更激烈的方法令这个儿子连官都做不成。

南越倒是不错,你为官这么多年,除了钻营除了替太子拉拢人脉,从没正经为百姓做过一件事,你若是去了南越,从头开始做起,的确是一件好事。

齐老太爷捋了捋胡须,睿智的双眸微微眯了眯。

齐正匡正面被老太爷说没有作为,不免有些难堪,南越到底比不上京都……儿子是怕去了那里,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你以为你现在又什么?齐老太爷淡声问道。

呃……齐正匡脸色僵住,似乎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你没去过南越,又怎知那里比不上京都?真心要为百姓做事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南越的白云书院很不错,若你真能去南越,把瑞哥儿也带上吧。

齐老太爷道。

齐正匡这才总算听明白了,即使他自己不愿去,老太爷也会让他去南越的。

亲,我明白了,我这就进宫去。

齐正匡道。

老太爷淡淡一笑。

与此同时,陆氏那边也等来了她要见的人。

赵言钰不是第一次来赵家,也不是第一次见齐夫人,但这次却觉得特别紧张。

从小到大,紧张这种情绪从来没出现在他赵言钰身上这次他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陌生的情绪,不知齐夫人会跟他说什么,以他之前的观察,他觉得齐夫人应该对他印象颇好甚至还有撮合他跟阿莞的迹象……陆氏在茶厅接见赵言钰,齐莞早已经被她打发去陪晟哥儿了。

齐夫人。

赵言钰客客气气地拱手一礼。

赵公子,请坐。

陆氏含笑看了他一眼,她起码有半年没见过赵言钰了,本来就对这年轻人印象不错,如今见他似乎历练得更加成熟稳重,心中不免更加欣赏他。

赵言钰见陆氏对自己很和善心中的紧张感稍微减轻了些,他坐了下来,立刻有丫环给他送茶上来。

这些日子以来,多谢赵公子照顾阿莞,你帮了我们不少忙。

虽然她没有问过阿莞,但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赵言钰,阿莞许多事情都做不了。

赵言钰谦虚地道齐夫人言重了,在下应该做的。

哪有谁无缘无故应该为别人做事的,你对阿莞的心意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么?陆氏笑着说道,赵言钰是个聪明人,总是兜圈反而更累,不知有话直说。

就算赵言钰脸皮再厚,对着阿莞的时候多无耻,被陆氏这样当面说出他的心思,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齐夫人,您今日找我是为了阿莞?赵言钰被陆氏看得俊脸微红,急忙转移话题。

陆氏笑了笑,赵公子难道就没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做吗?赵言钰心中苦笑沉声说道,在下并非不想早日跟齐大人提亲,只是……家父与齐大人有些误会,怕是不会轻易答应。

这点倒是真的,齐正匡就算不再为太子做事,可他和赵秉德的恩怨可没那么容易化解陆氏皱眉,她竟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忽略了。

~见陆氏露出为难的表情,赵言钰又道,齐夫人,您放心,我自有办法。

陆氏眼睛微亮,你的意思是?赵言钰微微一笑。

对于齐正匡的请旨,皇帝有些意外,他本来还以为这个志大才疏的齐正匡眼见太子失势之后会转而投入四皇子的阵营,还真有点小看他了。

皇帝面无表情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齐正匡,心想着,就算老师对他是绝对的忠心,到底还是不忍见到自己的儿子将来被连累,这次的请旨……也有老师的意思吧。

罢了,齐家父子俩为他所做的事已经足够多了,他就不再为难齐正匡了。

没几天,旨意就下来了,齐正匡任南越海运监督,八月份正式任职。

如今已经是六月半了,天气炎热,齐正匡决定走水路去南越,所有这时候就该准备启程了。

陆氏有齐莞这个女儿在,生产过后身子恢复很快,并不影响她跟齐正匡一起去往南越,倒是该带多少丫环,带哪个姨娘同往,这才是陆氏该想的问题。

齐莞也想跟着陆氏一起,她哪里舍得跟母亲还有晟哥儿分开那么久,不过老太爷有命,要她留下来陪他,不然他一个老头子整天在隐苑多无聊。

想着如果自己不在的话,老太爷可能会偷偷喝酒,齐莞便犹豫了,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齐老太爷得知她留下的理由竟然是怕他喝酒,佯装气呼呼地说自己的人生乐趣被剥夺了。

最后,陆氏最后带上瑞哥儿,还有齐正匡的两个年轻貌美小妾,敬哥儿身子虚弱,不适宜长途跋涉,所以留在京都没有一起去南越。

自从秋姨娘被暗中带去庄子里之后,瑞哥儿变得比以前沉默不少,每天除了上学,便是在屋里看书写字,给陆氏请安的时候,也没有以前的精灵活泼,别说倚在陆氏身边撒娇,变得更加拘谨谨慎,生怕做错一点事情,陆氏和齐莞看在眼里,不是不心疼的,只是没有办法而已。

将瑞哥儿带到南越,不让他触景伤情,说不定能够忘记秋姨娘,等他再长大一些,懂得明辨是非了,或许会改变自己呢。

陆氏觉得瑞哥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对他的本性很清楚,瑞哥儿是个很善良的孩子,跟他的生母不是同一种人,所以很想看到他成才。

齐莞舍不得母亲和弟弟,眼见启程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每天都抱着晟哥儿不放,就算齐正匡回来了,也不肯放手。

晟哥儿这小家伙不知是不是感知到自己要跟姐姐分离,这两天也特别黏着齐莞,只要见到齐莞,立刻就眉开眼笑,两只手抓着齐莞的衣袖不肯放,每次都把齐莞惹得泪汪汪的,恨不得把这小家伙留在身边不让他去南越。

不过时间不会因为齐莞的舍不得而拖慢,转眼就到了齐正匡他们启程去往南越的日子,齐莞泪汪汪地送别陆氏和晟哥儿。

娘,这天气炎热干燥,路上一定要多加注意身子,还有晟哥儿,别让奶娘吃太湿热的东西,多喝清水。

齐莞拉着陆氏的手,一直说个不停。

今年的天气实在热得不正常,都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听说南越那边天气比较凉爽,雨水比较多,你母亲和晟哥儿到了那里,肯定能把身体养得更好。

赵夫人同来送陆氏,听到齐莞这么说,笑着开口安慰。

是啊,姑娘,您别担心,夫人和小少爷在南越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殷姑姑轻声说道。

陆氏温柔拭去齐莞面上的泪水,哭什么,有这么多人服侍着,还有关家药铺的大夫随我们一同去南越,你就别担心太多了,倒是你自己,多去隐苑陪老太爷,注意自己的身子,别让我担心。

正好关家药铺有一位故乡在南越的大夫准备回去养老,正好与齐正匡他们同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嗯,娘,您放心。

齐莞哽咽地点头。

好了,该启程了,时候不早,再不走天都黑了。

齐正匡走了过来,对陆氏说道。

他们在西江港口上船,从西江进入珠江,直接到达南越的港口,沿途慢行,大概需要一个多月,时间还算充裕。

父亲,母亲,一路保重。

齐莞说。

齐正匡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上甲板。

陆氏员跟齐莞柔声交代了几句,这才扶着夏竹的手上了船。

这一离别,也不知要多久,齐莞是真的非常舍不得,看着逐渐远去的大船,两行清泪滑下脸颊,她该感到欢喜的,至少,这一世已经和上一世不同了。

她从来没奢望过能改变齐正匡,将他变成一个好父亲,但能改变母亲,她应该心满意足了。

别担心你母亲,南越真的是个好地方。

赵夫人揽住齐莞的肩膀,柔声说道。

齐莞用力地点头,我知道。

本来你三师兄是要一起过来的,不过皇上将他召进宫里了,所以才没过来。

赵夫人道,想起陆氏方才悄悄跟她说起的事情,眼中不免含了一丝笑意。

三师兄最近总是很忙。

齐莞小声说,早上出门的时候,母亲跟她说,赵言钰是个很不错的未来女婿。

听到这话,齐莞羞窘了很久,这才明日那日母亲找赵言钰到底是为了什么。

彼时,在宫里的赵言钰正跟皇上争取他的终生大事……第一百八十五章 没出息皇上,请用!御花园里,穿着衣领袖口都绣着祥云暗纹深蓝圆襟绸衣的皇上懒洋洋地靠着藤椅,笑眯眯的样子令这位尊贵的天子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夏日炎炎,御花园也感受不到半点微风,宫人们在凉亭周围置放了冰块,手执蒲扇轻摇,才为那位天子带去一丝沁凉的感觉。

赵言钰陪皇上对弈,刚刚结束了一局,他便亲手制作了一盘梅汁冰沙奉上。

皇上挑眉看了看赵言钰呈上来的东西,这是?解暑消热,皇上试试便知。

赵言钰笑着说,态度恭谦得前所未有。

你今天殷勤不少啊,可真不像平时的你。

皇上看着桌面上的沙冰,他以前没见过这种东西,有些好奇地品尝地一口,惊喜地眼睛一亮,一口吃下去,还真是从头凉到脚。

听着皇上这生动的形容,赵言钰眼角抽了几下,低声道,这是微臣家乡的小吃,皇上喜欢便好。

其实这冰沙是他的母亲经常在夏天亲手做给他们吃的,要不是为了讨好这位大爷,他还不愿意奉上这他们赵家独创的解暑良品呢。

嗯,你们学学怎么做的,一会儿给太后做些送去。

皇上瞥了赵言钰一眼,对旁边的宫人说道。

还得请赵大人指点。

皇上的贴身太监蓝公公笑着对赵言钰道。

赵言钰应了一声在,转而看向皇上,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灿烂的笑容,皇上,您要微臣办的事儿,微臣已经尽心尽力地办妥了,不知皇上您满意不满意?皇上示意蓝公公退下,然后闲适愉悦地品尝梅汁冰沙,对赵言钰的话置若罔闻。

臭小子·这是有求于他的态度吗?平时吩咐他办点事都是一副冷冰冰不情不愿的样子,今日也不知为了什么事,还主动讨好奉承他了。

你是臣,为朕办事是理所当然·虽然你的态度不怎样,但朕基本还是满意你这些天做的。

皇上似笑非笑,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赵言钰脸上好不容易堆出来的灿烂笑容一僵,皇上,臣年纪不小了。

胡扯!朕都没说老了,你年纪不小个屁!刚年过不惑的皇上听到赵言钰这句话,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这小子什么意思,才十七八岁而已,就敢说年纪不小,那他算什么?臣还没娶妻生子!赵言钰淡淡地说,这老狐狸明明答应过他,等他办完他交代的事情之后,就给他和阿莞赐婚,结果他好像把这个承诺给忘记了·压根就不提这事儿,如今齐正匡都要去南越了,就算这时候赐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阿莞娶进门。

这还没十月呢,你思什么春!皇上笑着问。

皇上……赵言钰抿了抿唇,沉声说,男子都是先成家再立业,家尚未成,谈何立业。

他本来就不稀罕得到状元,更不稀罕在翰林院,就算如今成了皇上跟前最信任最年轻的红人,赵言钰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随时都能两手一甩逍遥混江湖去·皇上不给他得偿所愿,他自然也爽继续为朝廷卖命。

这是谈判,也是威胁。

你就这点出息!皇上没好气地问,爱卿啊,天涯何处无芳草,齐大人根本不希望你当他的女婿·你何必这么执着呢,朕觉着苏鸾也不错啊,要不还有灵月,你说呢?要是齐正匡好说话的话,他当初还求什么赐婚,早就上门提亲去了,赵言钰心里想着,皇上,苏鸾郡主和灵月郡主都很好,但臣的小师妹比较合适。

哼,两位郡主很好,可是比不上齐姑娘,你是不是想这样说?皇上问道。

臣不敢!虽然他是这样想的,但不会当着这老狐狸的面说出来。

皇上突然无奈一叹,爱卿啊,不是朕不想给你们赐婚,只不过……你这小师妹也太炙手可热了,朕要是把她许给你,太后和太国舅那边朕不好交代啊,齐莞其实也挺适合当朕的媳妇……赵言钰突然站了起来,那臣亲自去跟齐老太爷提亲罢了。

你!你回来!皇上嘴里的沙冰差点喷出来,这臭小子怎么一点都经不起激的,说了这么多,他只要再放软一下态度,表明一下忠心,这不就结了吗?竟然还要亲自去找齐老太爷,这不是让老师误会他这个当皇上的没有信用么?皇上?赵言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卑不亢的样子。

朕也没说不赐婚,你急什么。

皇上重重哼了一声。

赵言钰不等他说第二句,立刻就撩袍跪了下去,臣谢皇上成全,皇上英明。

皇上瞪着眼前这个最钟爱的臣子,一时无语,片刻后才挥了挥手,起来吧,坐下说话。

并不是他想为难赵言钰,只不过前些天他在太后那里听说了,原来六皇子对齐莞似乎也有意,其实私心下,他是想将齐莞许给六皇子的,不过齐老太爷肯定不会答应。

哼,真是便宜了赵家这臭小子!赵言钰重新入座,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皇上看了看亭外的烈日,皱起眉头,赐婚的事儿朕一直记着,只不过齐莞还没及笄,你急什么。

要不是怕齐正匡将小师妹许配给他人,他自然是不急于在这时的,这不是没办法么?先定亲也好!反正先确定下来,他才比较安心。

皇上瞪了他一眼,儿女情长,一点出息都没有!赵言钰无话可说。

你看这天气,是不是有些怪异,京都都已经个把月不下雨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有天灾。

今日看了钦天监监工上奏的折子后,他一直觉得有种不安的预观这天象,似乎还没有半点要下雨的迹象,更别说淮江以西的地方,那里听说已经好几个月没下雨了,水库江河的水逐日下降,实在不是好现象。

赵言钰抬头看了一眼湛蓝湛蓝的天空,此时还不是正午,和已经日头已经相当炙热,简直是要将大地给烤溶了,今年的夏日与往年不太相同,皇上,怕是要早早做准备好些。

皇上坐正身子,神情凝重起来,你也看出天有异象了?炎炎夏日,本该是雷雨最多的季节,却一滴雨都没有,任是谁都觉得有问题,皇上今日特意到御花园欣赏阳光,想来也是看出问题了。

赵言钰道,他就觉得奇怪了,这么热的天气,这老狐狸不在殿中避暑,偏偏挑了在御花园和他下棋说话,用意何在,不用想也知道。

今日看到泊水知府的奏折,淮西那边今年一直没下雨,最近隐隐有百姓染上时疫,朝廷打算开仓赈粮,必须让淮西一带的百姓有口饭吃,否则在缺水缺粮的情况下,人心不稳,时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朕让你去一趟那边,负责这次赈粮的所有细节。

皇上看着赵言钰说道。

赵言钰神色微微一敛,开仓赈粮对百姓而言是一件好事,只是中间要经过太多关卡,很多时候,真正送到百姓手中的粮食剩下不到多少,当年王家村就是个例子。

这对赵言钰来说是个艰巨的任务,他必须保证这些粮食一石不少地送到淮西,中间要应付的种种阻拦……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臣必不令皇上失望!赵言钰单膝下跪,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正好,他能顺便将当年涉及王家村事件的人都找出来,同样的悲剧,他绝不允许再发生的。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刻让蓝公公去将内阁大臣都召进宫里,商量到底去往淮西一事,除了开仓赈粮,其中最重要的还有像办法阻止时疫的蔓延。

这种天气,一旦时疫得不到控制,后果……会很可怕。

赵言钰得了皇上手谕后,便去了太医馆,询问了关于时疫的问题,点了两个对时疫颇有研究的太医到时一同前往淮江,并开始着手准备药材。

皇上在与大臣们商量完淮江一事之后,正打算回寝殿休息,却有寿康宫的宫人急急过来回话,道是太后突然昏倒在地,太医馆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皇上急急地赶到寿康宫。

给太后诊脉的是太医馆李太医,他和其他两位太医面面相觑,不敢冒然开药。

太后到底是什么病?皇上见到他们脸上为难的神情,心中一紧,急忙问道,都给朕实话说来!回皇上,太后这是……肾虚阴亏,肝郁化火,血热旺行的之症,最近天气炎热,太后娘娘吃多了冰凉瓜果,导致湿热积于内,痰湿壅盛,肝风内动,阴阳两虚……既然知道病因,怎么还不施救?皇上怒声问。

是,是!李太医见皇上发火,惶恐地急忙跪下,臣这就为太后施针。

等等!皇上突然叫住他,你说要给太后施针?你之前给齐老太爷看诊,太后的病可是跟齐老太爷的一样?回皇上,确实是一样。

只是他不曾为齐老太爷施针,他看过齐老太爷那位孙女的施针手法,跟他所学所知的不同,所以才觉得犹豫。

让人去将齐莞召进宫里!皇上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婚姻大事本来陆氏打算将家里的大小事情交给齐莞去打理,但考虑村汪氏是家里的长辈,且之前也替陆氏管理过,便将大权交给了她,齐莞自然不会去跟汪氏争这个担子,她还乐得轻松呢。

齐莞送别父母之后回到家中,先是去看了敬哥儿,自那日齐莞跟敬哥儿说了那一番话之后,敬哥儿不像之前自哀自怜,平时主动出来外面走走,除了对齐莞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敬哥儿对自己什么态度,对齐莞来说并不重要,反正只要敬哥儿在齐家,她就不担心齐茹敢在吴家乱来,所以敬哥儿必须过得好好的。

回到屋里的时候,殷姑姑进来告诉她,赵言钰在隐苑和老太爷说话。

齐莞好奇前些天陆氏跟赵言钰的谈话,便带着白卉一起来了隐苑,想找赵言钰问一问。

赵言钰将今日皇上说的话跟老太爷简单讲了一遍,老太爷哼了哼,皇妃哪有那么好当,皇上是知道我的意思,不会轻易将阿莞许给六皇子的。

不管怎样,他到底是皇上的老师。

然后他们说起了最近令人不安的天气状况,齐老太爷得知皇上在为这个忧心,脸上也露出担忧,老夫活了这么些年,也就三十年前遇过这样的天气,那时候可是大灾……希望这些天能下点雨,不然皇上的担心怕是会成真。

赵言钰神情一肃,我会快赶去淮西的。

齐老太爷点了点头,便见绿枝进来说大姑娘来了。

不过,齐莞根本来不及单独跟赵言钰说话,宫里便来人了,说要请齐莞即刻进宫,道是太后忽然昏倒,皇上召她进宫给太后诊治。

齐莞和赵言钰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疑惑和担忧,太后昏倒了,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难道没一个能治好吗?用得着她这个小姑娘进宫去医治?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既然如此,阿莞,你赶紧进宫去吧,让殷姑姑跟你一起去。

齐老太爷镇定地说道,心想皇上不至于以太后的身子来开玩笑的。

齐莞应了一声,回去让殷姑姑带上药箱,便随着来传话的公公一起进宫了。

赵言钰眼见齐莞被皇上召进宫里,哪里还坐得住,老太爷,我进宫去看看。

进宫去作甚?难道皇上还会对付阿莞一个小姑娘?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瞎担心,想来太后是真的病倒了,否则皇上不会让阿莞进宫的。

老太爷淡定地说道。

赵言钰俊脸紧绷,哪里能真正的放心。

你先回去吧,我看阿莞今晚是要留在宫里了。

齐老太爷道。

他还得回去跟父亲商量去往淮西的事情,可是他真的放心不下,偏偏小师妹去的是皇宫,那地方不是他想半夜溜进去的就溜进去老太爷,若是阿莞回来了,还请使人与我说一声。

赵言钰道。

老太爷笑着瞥了他一眼,回去吧。

赵言钰刚一脚踏进赵家,就被赵夫人给叫去了,今日是齐夫人他们去南越的日子,你怎么不露面送一送,虽然齐正匡跟你老爹不那么合得来,但讨好未来的丈母娘是非常重要的,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把握机会。

我陪皇上说话……赵言钰无奈看着自己的母亲,他的口才已经算不错了,可每次遇到母亲大人,他也只有乖乖听着的份。

怎么?皇上说了什么时候给你和阿莞赐婚了?赵夫人挑眉问道,就说这个时代真不好·想娶个老婆还得顾虑那么多,要是能先上车再补票就好了,不过这样对阿莞的名声不好,所以不能将这个错误的想法教给儿子知道。

何况阿莞年纪还这么小……真有一种明媚的忧伤啊!赵夫人仰头望天。

还没,阿莞刚刚别召进宫里了,太后娘娘病倒了。

赵言钰闷声说道。

赵夫人一愣,转头盯着他,太后生病了找阿莞进宫?阿莞又不是太医,难道太医馆的太医都死绝了?娘,我也想知道原因。

赵言钰叹道。

赵秉德在这时候大步走了进来,一见赵言钰也在屋里,不免怔了一下,回来了?父亲。

赵言钰行了一礼,儿子有事与您商量,是关于淮西那边的。

嗯,我也正想找你说这件事。

赵秉德眼神有些闪烁地看了赵夫人一眼,干笑几声,去书房说吧。

赵夫人拉住他的手臂,挑眉看着他,老夫人的信笺好像今天就该到了,嗯哼,都说什么了?呃……赵秉德咽了咽口水,视线求助地望向赵言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一些家常事,老太爷和老夫人下个月要去锦州城,可能过些时日会来京都,就这些。

就这样?赵夫人狐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婆婆是什么样性子的人她最清楚了,如果只是说这些家常小事,丈夫怎么会这副心虚的模样。

赵秉德轻咳了一声,就……就这样。

娘,我和父亲还有要事商量呢。

接收到赵秉德求助的视线赵言钰只好出声帮忙。

那你把信给我,我给老夫人回信吧。

赵夫人道。

赵秉德有些头疼起来,瞥了赵言钰一眼,想着反正也瞒不了多久,便道,老夫人说,要给言钰定一门亲事,就这个事儿!给言钰定一门亲事?赵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秉德,老夫人看上哪家姑娘了?不会就是她娘家的那位侄孙女吧?是……是静竹。

赵秉德不敢与赵夫人对视,将脸撇到另一赵言钰俊脸一沉,娘,父亲,你们先说你们的事儿吧,我先去书房等着。

站住!赵秉德喝住想要置身事外的儿子,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怎么跟你没关系?我瞧着静竹跟你也挺配的,你小时候见过她的,不如……父亲,儿子的终身大事不必祖母操心。

赵言钰冷冷地道,当他不知道祖母是什么心思么,当初她做主不了自己儿子娶她的侄女,如今却要他这个孙子去娶她的侄孙女,不就是为了跟母亲作对么?赵秉德喝住他,你这是什么话,老夫人为了你的亲事特意要来京都,你岂可不顾她老人家的心意?她老人家难道就想过你儿子的心意?赵夫人冷讽一笑,老太婆以为这样就能抢走她的儿子?真是想得太简单了,她这个当娘的都没法子左右儿子的想法,她几年没见孙子一面还指望言钰会乖乖听她的话?婚姻大事,不都是由长辈……做主的吗?赵秉德心虚地说道。

赵夫人笑了笑,你当年怎么不说这句话?你还娶我作甚?娘,父亲,儿子就不打搅你们说话了。

赵言钰抿紧嘴角,免得不小心笑出来,不等赵秉德开口,他已经迅速离开了屋里。

赵秉德却因为赵夫人的话满脸窘迫,回头一见妻子似笑非笑看着他,背后更是冷汗淋淋。

齐莞已经许久没有进宫了,之前为了避免麻烦,装病在家,就算陆贤妃多次让人去找她,都被陆氏找借口回了。

再次进宫,她心情依然忐忑紧张,每次只要走进这个地方,她都会莫名地觉得压抑。

宫人将她带至寿康宫,一进门,她便见到寝殿之外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是她曾经在隐苑见到的黄老爷,自然就是皇上了。

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齐莞敛衽施礼,心中的隐忧总算平息,既然皇上在这里,那太后肯定是真的病倒了。

免礼,快给太后施针。

皇上此时心急如焚,大手一挥让齐莞平身·赶紧进寝殿为太后治病。

齐莞不敢迟疑,低头走了进去。

李太医将自己诊断的结果告诉了齐莞,齐莞心头一跳,如果真的和老太爷一样是阳亢,时间隔了这么久依旧没有为太后施针,恐怕……她急忙在床榻旁边的锦杌坐下,为太后把脉。

果然!虽然和老太爷的病症略有不同,但脉象却是一样的。

殷姑姑。

齐莞将殷姑姑唤上前来,准备金针。

李太医见过齐莞为齐老太爷针灸,知道她是用烈酒代替火为金针消毒,便让宫人去准备了烈酒。

李大人,还请各位先行回避。

齐莞低声对李太医说道。

没一会儿,寝殿只剩下齐莞和殷姑姑,还有两个服侍太后的宫女。

齐莞让她们帮忙将太后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如今什么都不能想,先把太后救醒再说,至于之后的……只能祈祷太后娘娘的运气了。

她手捻金针,分别在风池、曲池、足三里、太冲等穴位刺入……约是过了一个时辰,齐莞才将金针从太后身上收回。

太后本来蜡黄苍白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那两个对齐莞一直抱着怀疑和警惕的宫女脸上一喜,看向齐莞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齐莞却没有觉得轻松,她跟殷姑姑使了个眼色后,起身走出外面,不等皇上开口问话,已经先跪了下来。

皇上一惊,太后醒了吗?回皇上,再过一刻钟,太后娘娘便会醒来,只是……齐莞犹豫地低下头。

只是什么?皇上盯着她问。

齐莞的眼眸平静如秋水,低声开口,太后娘娘肝胆之火旺盛,一直没有仔细调理,忽然发病……醒来之后,难免手脚发麻,行动不便。

皇上双眉紧皱,眼神锐利地落在齐莞脸上,良久,才道,你且先在寿康宫住下,好生调理太后的身子。

她能说不吗?齐莞心里苦笑,磕头一礼,民女遵命。

第一百八十七章 皇后的刁难齐莞被留在宫里的消息传到赵言钰耳中的时候,已经是入寝酵分了,要不是宫门已经关闭,他肯定已经二话不说进宫去找人了。

赵夫人虽然也担心徒弟,但既然是太后病倒了,皇上将人留在宫里也正常,如果冒冒失失就进宫去,反而对阿莞不好。

听了赵夫人的劝,赵言钰这才勉强忍住半夜闯进宫里的冲动。

赵秉德得知赵言钰竟然这么担心齐家那个小姑娘,脸色不太好看,不就是在宫里住几天吗?至于这么紧张?赵夫人正在跟他冷战中,听了他这话,只是甩个白眼过去,径自回了屋里。

好不容易等到天边露白,赵言钰立刻赶往宫里。

此时还只是清晨,可是一点也感觉不到清晨应有的凉爽天气,依旧是闷热干燥,令人心生浮躁。

就算他怎么火急火燎想要见小师妹,还是要先上早朝,然后再求见皇上……皇上又怎会不知道赵言钰是什么想法,虽然想开口说他几句,只是想到太后如今的身体,又没那么闲心去调侃他,只是挥了挥手说,太后病了,你那小师妹我就先留在宫里几日,你安心去淮西吧,朕保证,一定少不了她一根头发,等你回来了,会将她好好地还给你。

皇上都这么说了,赵言钰自然不能再强行带走阿莞,只好求了皇上,让他临去淮西之前,跟小师妹见上一面。

这个要求很简单,皇上爽快地答应了。

齐莞正在给太后煎药,为了保证火候没有差错,她都是亲自给太后煎药,殷姑姑也只是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本来殷姑姑是不能留在宫里,是齐莞说针灸的时候需要她在旁边帮忙,皇上才让殷姑姑也留下的。

太后昨天夜里已经醒过来了,和齐莞预料的一样因为医治不够及时,人虽清醒过来,但四肢麻木僵硬,就连说话也暂时不够清晰整个人还显得有些发晕。

姑娘,太后的病能治好吗?殷姑姑看了看周围,见那些宫女离她们有一段距离,便压低声音问道。

齐莞秀眉轻蹙,缓缓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是能控制老太爷的阳亢,但治好……她真的不敢夸下海口能够不要让太后的病情继续恶化就不错了。

殷姑姑还想问什么时候能出宫,但见到太后身边的琉璃走过来,又合上嘴不再开口了。

齐姑娘,药好了么?琉璃碎步走了过来,温声问着齐莞。

可以了。

齐莞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地笑了笑,寿康宫的宫人对齐莞的态度很温和,大概是因为她颇受皇上看重的原因吧。

齐莞将要过滤倒在瓷碗里交给琉璃拿着,一起走进寝殿。

皇后一大早就过来给太后请安了,如今正坐在床边跟太后说话虽然太后口齿不清说不了几句,不过看着皇后那担忧的神色,还真让人觉得她是真的很关心太后娘娘。

见到齐莞进来,皇后含笑的眼眸寒光微作,她从琉璃手里接过药,一口一口无比细心地喂进太后嘴里,还一边用手帕拭去溢出嘴角的药齐莞默默站立在一旁,低眉顺耳,对皇后顺孝的举动毫无所动。

太后吃了药之后,齐莞要为她四肢疏通穴道皇后站起来让位,目光冷漠地看着齐莞。

太后娘娘,您觉得怎样?齐莞知道皇后对自己反感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太子娶不到她,加上齐正匡突然的请旨去南越么?如果不是在太后面前,估计她的脸色会摆得更难看吧。

太后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对齐莞点了点头,目光非常慈爱。

皇后在旁边站立了一会儿,见太后根本不想跟自己搭话,便福了福身,带着丫环出了寝殿,临走前,还冷冷地看了齐莞一眼。

替太后四肢的穴道按摩了小半个时辰,太后已经睡了过去,齐莞跟一旁的琉璃点了点头,悄然退出去。

只是没想到皇后会在大厅等着她。

皇后娘娘万福。

齐莞眉心一跳,矮身给皇后行了一礼。

还真是没想到,齐姑娘不但人缘了得,连医术也这么高明,难怪把京都那么多年轻才俊迷得团团转,本宫真是小看你了。

皇后端坐在太师椅上,下巴矜持高贵地抬起,白皙姣好的脸庞带着冷然鄙夷的微笑。

齐莞低着头,皇后娘娘过奖了。

皇后一手搭着宫女的手臂站了起来,挺直腰板走到齐莞面前,伸出细长染着丹蔻的手指挑起齐莞的下巴,也不是长得倾国倾城,怎敢摆那么高的姿态?民女姿色平庸,不敢高攀。

齐莞不卑不亢地说。

不敢高攀?是心太大了吧。

皇后冷笑,用力甩开手,长长的指甲划过齐莞的下巴,将她柔嫩的肌肤划出一道红色的伤痕。

齐莞吃疼,却咬紧唇没有出声,眸中冷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如水般平静。

你不是医术高明吗?正好,过来替本宫把把脉,本宫最近正觉得心里不舒坦,你就替本宫治好这个心病吧。

皇后重新坐了回去冷睨着齐莞,将手搭在桌面。

这里是太后的寿康宫……皇后竟然这么嚣张就在这里对付她?齐莞有些吃惊,难道这个小宋皇后都不长脑的吗?还是她以为太后这辈子就这样了,这偌大的后宫没了太后,就当属皇后最大,所以,她这是以为再也没人奈何得了她了吗?齐莞抬头看了皇后一眼,知道不管她有没有病,都一定会借此机会收拾她,真是……如果她在这里跟皇后作对,老太爷能不能保得住她呢?还不过来,难道本宫没那个资格让你这个神医出诊?皇后冷声问道。

不敢!齐莞低声道,心想如果皇后敢叫她针灸的话,她一定一针让她变成哑巴。

齐莞慢慢地挪到皇后旁边,眼角已经瞄到皇后眼底蕴着不怀好意的寒光,她暗叹一声,正要仲手搭在她脉搏上的时候……皇后娘娘,蓝公公奉皇上的话,请齐姑娘去御花园一趟。

寿康宫的宫女及时出现,恭顺地行了一礼,对皇后说道。

皇后眸色一沉,冷冷扫了齐莞一眼,如此,你便先去御花园见皇上吧,迟些时候再到本宫那儿去,替本宫诊脉。

是,娘娘。

齐莞低头,掩去眼中的庆幸。

齐莞走出寿康宫,便见到蓝公公已经在外面候着她,他客气地一礼,齐姑娘,皇上让奴才给您带路。

有劳蓝公公。

齐莞敛衽施礼,含笑回道。

蓝公公抬眼,在齐莞面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低下头,在前面为齐莞带路。

齐莞之前去过御花园,虽然对这皇宫不甚熟悉,但也察觉到蓝公公似乎并不是将自己带到御花园。

蓝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齐莞狐疑地问道,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心中警惕起来。

齐姑娘且放心,奴才这是奉皇上之命带您到过来的。

蓝公公笑着道,然后低声说,赵大人想见您呢。

齐莞眼色一动,脸上浮起欣喜的神色,是赵言钰?蓝公公将齐莞带到养心殿的偏殿门外,齐姑娘,奴才就带到这儿,您自己进去吧,赵大人在里头等着您呢。

有劳蓝公公。

齐莞笑着道谢,推门走了进去。

推门走了进去,刚把门合上的时候,齐莞就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耳边传来熟悉的低笑声。

赵言钰在背后抱着齐莞,在她耳边轻笑,小师妹。

在这里你也敢乱来?齐莞轻笑出声,拍了他环住自己腰肢的手臂一下。

明天我又要离开京都了,你还这么狠心打我?赵言钰松开手,将她扳过过来,含笑望着她的脸。

视线落在她下巴那道明显刚添上去的伤痕时,俊脸瞬间一沉,如同蒙上一层千年寒冰,声音透出一股森冷,谁?是谁伤了你?你明天又要去哪里?齐莞却只关心他的去处,这才回来没几天,怎么又要离开京都了。

阿莞,告诉我,是谁伤了你?赵言钰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嘴角虽然挂着一丝笑容,却让人觉得冷冽可怕。

看来就算她想瞒着,他也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齐莞轻叹,皇后娘娘方才去看望太后了。

赵言钰眼中冷光一闪,皇后?你放心,我会小心处理的,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伤我,今日是没有想到而已。

她确实是想不到皇后竟然敢在寿康宫公然为难她,根本就是已经不将太后放在眼里了。

明日我要去淮西,那边发生时疫,等我这次回来,皇上就会给我们赐婚了。

赵言钰在心里默默地给皇后记上一帐,冷冽锐利的眸光渐渐放柔,含笑地看着齐莞。

齐莞脸颊微红,皱眉道,时疫?你去了那里可千万要小心,外出之后,一定要先净手才能入食,碗筷也记得让人用滚水烫一烫……是,娘子,我都记住了。

赵言钰笑着道,心尖柔软如水。

齐莞嗔了他一眼,有些别扭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这个……本来是要绣给你的,不过还没绣好,你回去之后,让师父给你放些防时疫的药草,每天都要戴着。

这绣了一半的荷包一直带在她身上,昨天匆匆进宫来,忘记将它留在家里了,没想刚好拿给他,就是上面的祥云还没绣完,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拿出来。

赵言钰笑得见牙不见眼,好!我听你的。

另一边,蓝公公将齐莞带到偏殿之后,便去正殿给皇上回话,皇上听完蓝公公的话之后,沉声道,既然皇后身体抱恙,就让她在自己的宫里好好养病,让李太医去给她看病。

是,皇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太后皇后还在凤仪宫等着齐莞过来给她把脉,她当然不是真的生病了,只是心里不舒坦,这不舒坦是因为觉得齐莞不识抬举,更是因为齐正匡不再对他们宋家效力,若不是之前顾及着太后和齐家有些交情,她早就对付齐莞这个小贱丫头了。

如今好了,太后跟个废物一样,还要怎么护着齐莞?今天她就算不将那贱丫头扒了一层皮,也要让她明白,得罪太子和宋家的下场不是每个人都受得起的。

她就不相信已经日渐凋零的齐家还能怎样,就算那位齐老太爷是皇上的帝师又如何?都已经退隐了,且无权无势,难道还敢跟她作对?越想越快意,皇后抬头看了一眼殿门,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看看那齐莞过来没?那宫女应诺,才刚走到门边,便见到皇上身边的蓝公公带着李太医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皇上得知您身体抱恙,特意宣李太医给您诊脉,并让您在凤仪宫调养身子,不必再劳累去服侍太后娘娘。

蓝公公弓着身子,语气无比谦卑。

本宫却是不知道,原来那齐家的小姑娘这般金贵,连给本宫看诊都还要经过皇上的同意。

皇后说得咬牙切齿,小贱蹄子,竟然敢去皇上面前告状。

蓝公公说,齐姑娘并没在皇上面前说过半句话,只是齐姑娘脸上那道伤痕过于引人注目罢了。

他是自幼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太监,说是这宫里最了解皇上的人也不为过,皇上如今最看重的人是谁?肯定不是跟废物一样的太子,并不是他想要急于站队所以巴结齐莞和赵言钰,只是在皇上如此看重赵言钰的情况下,识趣的都会卖个人情。

对于将来自然没有坏处。

何况皇上对齐家老太爷一直很敬重,齐老太爷虽然不理朝政,可不代表真的就无权无势了。

所以在听了寿康宫的宫女跟他说皇后刁难齐莞的事儿之后。

他暗中帮了个忙跟皇上提了一提,也算是让齐莞接下来的日子在寿康宫清静一些吧。

皇后却哪里相信蓝公公的话,早将一腔愤怒全数算在齐莞身上。

她扫了蓝公公一眼,那就有劳蓝公公你亲自走这一趟了。

蓝公公心中暗叹这位皇后娘娘真是不懂得审时度势。

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本宫就不信没这个能力收拾齐家这个臭丫头!皇后美艳的凤眸冷光乍现,眼中浮起杀机。

还在养心殿与赵言钰话别的齐莞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皇后痛恨的眼中钉,她一听赵言钰要去的淮西如今正发生时疫,心中不免有种不太好的预兆,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小心身体,再一次提醒他要跟师父多准备些防时疫的药草带在身边。

赵言钰直点头答应下来。

望着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那就这样吧,你早点回来。

齐莞不知还该说什么,这里是皇宫,很多话她也不敢说出口。

皇上可有说何时让你回家?赵言钰望着她下巴那道碍眼的伤痕,轻声问着。

齐莞道,太后娘娘的身子还不见好,你别担心我,我留在寿康宫,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时候不早了。

我该回去了,太后该醒了。

赵言钰笑了笑,眼中不舍,要是有人想欺负你。

不要客气地欺负回去,别委屈自己。

知道了。

齐莞轻笑出声。

目送齐莞出了养心殿,赵言钰冷着脸去了正殿找皇上,至于谈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寿康宫,太后已经醒过来,琉璃正在喂她吃些燕窝粥,见到齐莞回来,露出温和的笑容,一手艰难朝她招手。

太后娘娘,您醒啦。

齐莞笑着走了过去,握住太后的手。

感觉……好了……一点。

太后说话的时候,嘴巴有些往左边歪,勉强才能说出一句话,不过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齐莞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治疗方式还是正确的,就算不能完全治好太后的阳亢,至少还能让她恢复说话的能力,说不定再过些天能下床走路了。

太后娘娘,一会儿再给您针灸一次,您要放宽心情,这样才能早些康复。

齐莞柔声说道,她知道太后对她是没有敌意的,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所以她真心希望太后能早日康复。

太后看着她,抓着齐莞的手稍微用力,脸上浮起一丝怒容,她看向琉璃,把……那……薄荷膏……拿来。

琉璃应了一声,在旁边的柜子里取来一瓶绿色瓷瓶。

让你受……委屈了。

太后双手抖得厉害,本想亲自给齐莞脸上的伤痕上药的,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拿住那瓶薄荷膏。

齐莞笑着帮忙托住,握着太后的手轻轻抹在伤口上,太后,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的,明天就好了。

太后没有说话,要不是她这一病,她还真不知原来早有人巴不得她早些升天。

…… …… 皇后在自己的凤仪宫调养了两天身子,又开始每天往寿康宫来请安,不过来了几次之后,发现太后的病竟一天比一天好转,她又不得不收敛飞扬的心情,尽心尽孝地服侍着,而每次她想找机会收拾齐莞,都被太后给挡住了。

发现太后和皇上都护着齐莞,皇后只好暂时放过她,反正来日方长,不怕将来没机会对付这臭丫头。

你每日都要处理宫中大小事,本就不轻松,不必每日都到哀家这里来。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太后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说话也清晰不少。

除了皇后,陆贤妃和慕容贵妃也时常到寿康宫来,是太后为了养病需要清净为理由,才杜绝了寿康宫每日都有嫔妃来请安的热闹。

唯有这个皇后,好像怎么说都听不见去,依旧每日按点出现。

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太后这么说了,皇后却仿佛没听明白似的,笑着过去搀住太后的手臂,母后说的是哪里话,每日到您这来,才是最轻松的。

太后神情淡漠,不留痕迹地推开皇后的手,阿莞,扶哀家回屋里吧,哀家乏了。

本来心情挺不错想出来散步的,结果见到皇后又来了,太后脸色很不好看。

皇后有些尴尬,知道是太后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她强扯出一丝笑容,妾身送母后回去…… 不必了,你自个儿回去吧。

太后冷声道。

是,妾身告退。

皇后咬牙,将所有怨气都吞进肚子里。

皇后终于告退离开,太后这才哼了一声,让齐莞陪她在庭院里走走,这半个月来,若不是见着皇后那嚣张飞扬的模样,太后还指不定没能恢复这么快,人都是需要斗志和激励的。

齐莞对着后宫的各种弯弯绕绕只抱着旁观者的态度,反正自从那次皇后伤了她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对付她了,她这些日子过得也算清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更不知赵言钰如今怎么样了。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而且一滴雨都没有,淮西那边只怕更难熬吧。

哀家瞧你心不在焉的,是在想着赵家那小子吧?太后见齐莞一脸忧虑,含笑地打趣道。

齐莞神色羞赧,低声说,只是不知淮西的时疫控制住没,别让百姓受苦才好。

小丫头就喜欢口是心非!太后笑着道,是不是很想出宫去呢?我……我也想祖父。

齐莞小声道。

行了,明日就让你回去,哀家这身子也好了许多,有李太医他们在,出不了什么事儿。

太后道。

齐莞心中一喜,她是巴不得早点能离开这地方,可是又不太放心太后的身体,可是,还要给您针灸呢。

你不是说三天针灸一次么?那就三天进宫一次来为哀家针灸便是了。

太后说。

是,太后娘娘。

齐莞没继续矫情下去,她是真的很想出宫去打听赵言钰的消息,在宫里她根本就像半软禁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笑了笑,回去吧,哀家真的乏了。

齐莞扶着太后回寝殿休息,然后在太后的示意下,她带着笑退了出来,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殷姑姑。

齐姑娘。

刚走出庭院,齐莞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过去,微微一笑,朝着那位身穿玄色衣裳的男子福了福身,六皇子。

六皇子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迎面罩住齐莞,如海般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太后今日怎样了?好了许多,不过方才睡下了。

齐莞道,前几天她也见过六皇子一次,只是那时候他是和其他皇子一起过来的,他并没有找过她说过话,没想今日会独自进宫看望太后。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六皇子看着她白皙的脸庞,心底不知为何浮起一丝微妙的悸动,只是想到父皇前些天跟他说过的话,他又难免觉得失落。

不敢当,六皇子,若是没其他事,民女先去煎药了。

齐莞淡声说。

六皇子怔了怔,去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暴风雨来临六皇子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多愁善感的人,他性格刚毅做事说一不二,对待别人显得过于冷漠,所以他这时候对心中那抹忽然升起的惆怅感到有些讶异…这种感觉已经跟着他好几天了,是从父皇跟他说,已经准备将齐莞许配给赵言钰的时候开始,他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黯然失落,今日见到她,感觉更加明显了。

原来他也会为一个女子感到失落……他以为这辈子不会为谁动心的,但他确实是心动了。

在蔡府的时候,察觉到她是易容的,又见过她与众不同的彪悍个性,他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心动了。

可是,也仅仅只能是心动和欣赏罢了。

他不是个会死缠烂打,更不会强行霸占的人,他看得出,她心里的人不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呢?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而她和赵言钰……是师兄妹啊。

赵言钰这个人……虽然心思深沉,做事让人看不明白,但终归是个可靠之才,他自然是不会因为私情而迁怒于他。

罢了,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这样了。

六皂子再看一眼齐莞离去的方向,转身走进寿康宫的宫殿。

本来已经睡下的太后已经在里面等着他,眉眼间哪里看得出有半点疲乏。

齐莞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明日就能出宫的好消息告诉殷姑姑,殷姑姑闻言,也十分高兴,她们主仆二人虽然在这宫里没有和谁过不去,但总觉得不自在,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

傍晚,皇上过来探望太后,得知太后已经准了齐莞出宫,自然没有再将人留着·赏赐不少东西给齐莞,还说了不少赞美的话,毕竟以齐莞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医术确实是极少见的·似乎在皇上眼中,这次如果不是齐莞,太后的病说不准还没能好得这么快。

其实齐莞心里最清楚了,太后之所以能恢复得这么快,主要还是靠她自己心志。

至于她的医术……若不是她重获新生,记忆力对这方面有极敏感的感知,她哪里能这么快学会师父的本事呢?第二天·齐莞在临出宫的时候,正巧灵月郡主来了,不由分说要拉着齐莞去说话,不肯放她回去。

太后知道这两个小丫头交情好,笑着让她们自个儿去说悄悄话。

齐莞本想早点出宫去的,可是见灵月眉眼间有一层郁郁之色,似乎心情欠佳,便陪着她到御花园去散步。

[]。

可是两人都走了一大圈·灵月却只是沉默不语,一张明艳俏脸绷得紧紧的。

怎么了?有心事?齐莞拉着她到亭子里坐下,示意殷姑姑和灵月的丫环在周围看着·别让他人接近这里。

灵月欲言又止地看了齐莞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绞着自己双手,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齐莞从来没见过灵月这样郁郁寡欢的样子,以前不管有什么事,她都不会放在心里,哪里像今日这样,除非是不好开口。

忽然,齐莞脑海里灵光一闪,含笑看着灵月·是不是想问我大师兄的消息?关朗回关家庄的事情除了他们几个师兄妹知道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更何况是灵月呢,想来是这些天在京都没找到关朗,所以对他有些着急了。

听到关朗的名字,灵月终于抑不住心里的委屈·眼眶微微发红,他到底嫌弃我什么了,就算想避着我,也不必这样几个月不露面,我又没对他如何。

齐莞不知灵月和关朗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只能替关朗解释道,大师兄是有急事回了关家庄,你别想太多。

他离开京都了……灵月咬了咬唇,好像更加伤心,他就是离开也不愿意跟我说一声,他竟然是这样厌恶我么?怎么会!大师兄也许是忘了。

齐莞急忙安慰她,心里却忍不住埋怨关朗,究竟对灵月做了什么,令这位明艳动人的郡主竟为他神魂颠倒了。

他不是忘了,他根本就不敢……不敢接受我的心意,我知道他在介意什么。

灵月脸上的哀戚忽然一转,声音愤怒起来。

你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齐莞看了看周围,见只有殷姑姑和灵月的贴身丫环,知道周围若是有人接近的话,以殷姑姑的耳力定能听出来,所以放心地小声问着灵月。

灵月却不肯多说,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齐莞摇了摇头,关朗回关家庄主要是想避开大月国的追杀,如果一天不解决大月国那边的事情,关朗大概都不会回来吧。

我知道了!灵月眼底闪过一抹坚决,他想避着她,她就偏不让他如愿。

灵月,你……对关朗的心意是认真的?齐莞诧异地看着灵月的神色,猜出她想要做什么。

那日他救了我,其实他的人真的很好,本来还一直好好的,有事没事他还会跟我讲江湖上的趣事,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再去找我了,我知k道的,他觉得他只是江湖人,而我是郡主,根本就合适……月低低声地说着,语气很落寞,那日花灯会遭遇刺客,她差点被人流撞倒,是他护住她,她才不会受伤,之后,不知怎的就渐渐喜欢上他了。

齐莞闻言,大概猜想到花灯会那天晚上,关朗和灵月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着灵月微红的脸颊,便知道不好问出口。

同时她又想起关于前世对灵月的记忆,如果说缘分这种东西是冥冥中注定的,那么灵月和关朗的缘分又是怎么回事呢?如果他们才是一对,那上一世灵月为何会嫁给赵言钰?这些都是没有答案的。

齐莞并不知道,上一世赵言钰之所以会娶灵月,确实跟关朗有关,至于关朗……如果齐莞知道关朗去了大月国之后会导致什么后果,当时她肯定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去的。

灵月决心已下,眼睛恢复光彩,她抬头笑着对齐莞说·你不是急着回去吗?我就不拦着你了,快回去吧。

你没事了?齐莞问。

嗯!灵月点了点头,没事了。

齐知道她在想什么,劝道·别做冲动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别轻易离开京都。

知道知道,我才不会做傻事。

灵月笑着道。

听到她这么保证,齐莞只好半信半疑地点头,那我先回家了,你若是觉得烦闷,便来找我。

灵月笑着答应下来。

齐莞刚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汪氏就笑盈盈地来找她了,还以为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却原来是汪氏见齐莞在宫里住了半个多月,这一回来就得了那么多赏赐,心里羡慕,便带着自己的女儿来给齐莞贺喜,并要齐莞平时若是有空·多带着家里其他姑娘去宫里给太后或各位娘娘请安。

汪氏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庶出的,不过从来就在她身边养大的′齐惠跟汪氏的感情还算不错,只是之前因为赵言钰的事情,齐惠对齐莞颇有些嫉恨,在家里遇见了,也是避着走开的。

不过皇上要为她和赵言钰赐婚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齐惠姑娘不心死也不行,只是对齐莞依旧有怨言,觉得若不是齐莞,皇上说不定就该赐婚给她了。

齐莞没那么闲心应付汪氏母女,陪她们说了两句之后·便说还没去给老太爷请安,毫不犹豫将她们打发走了。

哼,不过就是许给一个翰林院修撰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汪氏领着齐惠离开,嘴上不服气地嘀咕着。

赵言钰如今的官阶确实不高,但人家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何况齐莞和他的婚事是皇上的意思,确实比很多人了不起,齐惠在心里想着。

齐莞去隐苑给老太爷请安,将这些天自己在宫里的情况告诉了老太爷,得知太后安然无恙,老太爷似乎很满意。

然后问起了赵言钰。

老太爷说,淮西那边的时疫只在两个村发现,这次朝廷拨了好些个太医同去,勉强将时疫控制住了,只是……如果天气再这样下去,恐怕就不那么乐观了。

齐莞皱眉,那三师兄他怎么样了?他能如何?他一个习武之人,身体本来就强壮,你担什么心呢。

老太爷笑着道。

齐莞看了看外面灿烂炙热的阳光,她知道赵言钰是习武之人,不会轻易被传染时疫,但为何就是觉着不安呢。

过了几天,皇上又让内库拨了一批粮食运往淮西,太子跪请当此重任,并保证一定会让粮食完好地送到百姓手中。

皇上心里清楚上次吴世子的事儿跟太子其实关系不大,打压了他这些时日,也差不多了,便准了他这次的奏请。

就在太子离开京都的五天后,一直艳阳高照的京都天空终于飘来一大朵乌云,可是没有下雨,一滴雨都没有。

翌日,乌云布满半边天空,走在大街上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压闷。

又过了两天,京都像是被一大块黑(布罩了了起来,像一个蒸笼,见不到天日,白天跟黑夜一样低暗。

这是快下雨了吧,只是这雨却让人觉得很不详。

这时,淮西那边传来消息,原来淮西在三天前就开始暴雨,那降雨的情景,堪称百年难遇。

第一百九十章 出事这场雨已经下了十天,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齐莞非常担心淮西那边的消息,时疫才勉强控制住,就遇到这样的暴雨天气,前几天太子又领旨前去送粮食……她不是信不过太子,只是总觉得他这一趟千万淮西,实在不是一个好事情。

这些天雨虽然变小了,可却没有停下的时候,听说城河的水已经快要漫上来了,连京都都这样,不知道淮西那边如何,以前只要几场大雨,淮西那边可就会发生水灾的。

说话的是齐惠,这几天不知是受了汪氏的吩咐,还是自己别有想法,总是和齐雯往齐莞的莞园这边来。

明知齐莞在担心身处淮西的赵言钰,齐惠却偏偏要提起他。

齐莞淡淡地看了齐惠一眼,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不语。

老太爷已经派人去打听消息了,朝廷将淮西那边的消息封死了,只能自己去打探,这两天应该就有回音了吧。

你别胡说,去年淮西的堤坝才建好,如今可不比往年,怎么下雨也没事儿的。

齐雯扯了扯齐惠的衣袖,早在暗地里劝过她几次了,别当着齐莞的面说错话,不然可没有好下场,看以前那位二姐姐,不是总喜欢跟齐莞作对吗?结果是什么下场?齐惠却油盐不进,在她看来,如今齐家是汪氏在当家作主,那齐莞就不应该再端着架子,就算是嫡女又怎样?大伯又没将她看得多重要。

怎么就没事,你没听说吗?好几个村子的房屋都被水冲没了。

齐惠道。

道听途说,怎么就能当真,你又没亲眼见到。

齐雯没好气地道。

齐惠还想继续开口,却见齐莞冷冷看着她,喉咙的声音被咽了一下,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些话在家里说说便罢了,若在外面胡说,让人以为我们齐家是在扰乱民心·那就不是一句道听途说能解释的。

齐莞淡淡地说,别说朝廷没有消息传出来,就齐惠这个深闺小姑娘难道能知道那么多?无非就是从二老爷或是下人听来的,可听来的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齐惠悻悻然地轻哼一声。

姑娘,老太爷那边来传话,让您过去隐苑。

白卉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后,低声对齐莞说。

是有赵言钰的消息了?齐莞眸中神采微亮,对着其他两位姐妹道,你们且在这里用些点心,我去瞧瞧祖父找我有什么要事……阖府上下都知道齐老太爷十分喜爱这个长孙女,齐惠就算心里妒忌,也不敢在齐莞面前表现出来,除了齐莞,他们所有兄妹没有一个不害怕老太爷的。

齐莞来到隐苑,屋里除了神色端肃的老太爷,还有默立在一旁的海叔。

祖父,可是有三师兄的消息了?齐莞一进门便紧张地问道。

这些天她不是没打听过赵言钰在淮西怎么样,但一点风声都没有,好像淮西那地方与世隔绝了似的。

齐老太爷沉默看了齐莞一眼·神情没有往日的轻松闲适。

看到老太爷这样的神色,齐莞脸色微微一变,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的心,祖父……告诉她。

老太爷却是对旁边的海叔开口。

齐莞心一顿,感觉很不安。

海叔望向她,眼中略带犹豫和可惜,还有一点点遗憾,淮西一带遭遇暴雨,引发洪水决堤,冲垮了不少百姓的房屋……唯一去往淮西的道路前两天山崩,淮西那边好几个村的人都被困住,逃不出来……我们的人找不到赵公子,听说赵公子在洪水爆发之前,带着官兵去筑堤,结果……他在说什么?齐莞有些恍惚地听着海叔一字一句地说着·却觉得全都听不进去,什么叫找不到,什么是山崩了逃不出来,她只想知道,赵言钰到底在哪里,在哪里?海叔不忍再说下去,他看着齐莞发白的脸色,视线转向老太爷。

老太爷轻叹一声,对齐莞说道,找不到你三师兄,并不代表他出事了,你且冷静些再等等。

齐莞咬了咬唇,她的心很慌乱,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一直以来,她都是冷静坚强地面对所有事情,可从来没像如今这样,觉得无措和害怕。

她担心赵言钰,害怕他有意外,很害怕很害怕!原来,他在她心中已经有那么重要的位置了。

祖父,我想去淮西一趟。

她不相信赵言钰会出事,他是祸害,祸害总是遗留千年的,怎么会在这时候出事呢?不行!老太爷沉声反对,如今哪里是什么情形,你一个小姑娘去了又有什么用?皇上已经命六皇子带着兵队去解救被洪水困住的百姓,你就在京都安心等着,不管那小子是……什么消息,很快就会知道的。

齐莞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祖父让她离开京都,只好沉默下来,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虽然心哩发慌害怕,但她还是想到一个紧关重要的问题,那太子呢他不是送粮食去给淮西的灾民么?海叔说,太子在山崩之后,也失去消息,那些粮食送不到灾民手里。

齐莞皱眉,太子也失踪了?她狐疑地看向老太爷,究竟是人为山崩还是暴雨所致,这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个你倒是不用想太多,山崩确实是暴雨所致,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作梗,才让六皇子带兵去救人的。

老太爷说。

齐莞轻轻点了点头,脸色依旧没能缓过来,只要想到赵言钰生死未卜,她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老太爷怜惜地看了她一眼,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人跟你说的。

是,祖父,那我先回去了。

齐莞心神恍惚,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了莞园,齐惠和齐雯早已经识趣地离开了。

殷姑姑见齐莞脸色不对·急忙跟了进来,姑娘,您没事吧?齐莞拉住殷姑姑的衣袖,三师兄他……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什么?殷姑姑大惊失色,随即立刻坚决地摇头否定,姑娘,外面的谣言信不得,赵少爷武功高强,不会轻易出什么事儿的。

不是谣言,淮西洪水决堤·唯一的出路又因为山崩堵住了,那里的百姓根本逃不出来,就算他武功再怎么厉害,又怎么跟天斗呢。

齐莞忧心地说道,她对赵言钰是有信心的,只是担心在那样的情况下,有人会故意害他。

防不胜防……殷姑姑安慰着,姑娘别多想·一般人害不了赵少爷的。

以赵言钰的为人,想害他不容易。

齐莞想起赵言钰满肚子坏水,嘴角弯了一下。

这时,外面有小丫头来回话,白卉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道,守后门的婆子来回话,说是有位姓关姑娘在外面要见您。

是歆儿!齐莞眼睛一亮,快请她进来。

很快,关歆就来了,她没有易容,全身都被淋湿了,齐莞没问她为什么离开太子府·让白卉赶紧准备热水和衣裳,先让关歆换下这湿嗒嗒的衣裳再说。

关歆有急事要跟齐莞说,所以三两下就将衣裳换好了。

小师妹,你有没听说太子出事了?关歆开门见山,刚坐下就开口问道。

听说正好遇到山崩,不知所踪·就连三师兄也失去消息。

齐莞知道关歆不是在担心太子,而是担心太子身边的王大宝。

关歆脸色微变,一把抓住齐莞的手,小师妹,我想去一趟淮西,阿宝身上有伤,我实在担心他。

二师兄受伤了?怎么受伤的?齐莞惊讶地问。

那是以前的伤了,只是遇到雨天就会发作。

关歆脸上泛起一抹苦涩的神色,是了,你说表哥失去消息是怎么回事?齐莞将今日从海叔那里听来的消息说给关歆听,末了,她低声说,歆儿,我也想去淮西,我们一道去吧。

那……那怎么行,表哥要是知道我带着你冒险,他饶不了我。

关歆急忙道,她压根就澳想过赵言钰会出什么事。

如今雨势渐小,哪里会有什么危险,何况,你担心二师兄,我也一样担心三师兄,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才是。

齐莞说道。

关歆沉吟片刻,心想如果有小师妹一同去的话,说不定也是好的,若是遇到阿宝发作,小师妹还能帮忙,姑母也说过了,小师妹早已经能出师……那我去准备马车,明日早上出发。

关歆道,只是,你真的能跟我一起去吗?齐莞坚定地点了点头,明日只要瞒过老太爷,她自然能离开京都。

第二天,不知是老太爷猜到齐莞会偷偷溜出去还是从哪里听到风声,竟然让海叔守在后门,不允许齐莞出门。

齐莞一不做二不休,去了隐苑耍小性子求着老太爷,并保证自己一定会‘安全回来,求了大半天,才终于让老太爷松口,不过必须把海叔一起带去。

海叔身手不凡,有他在身边保护齐莞,老太爷比较放心。

于是,齐莞便带着海叔和殷姑姑一道跟关歆前往淮西,幸好京都的雨水渐渐小下来,他们的速度也能加快一些。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官道上遇到领命去淮西的六皇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抢粮六皇子带着一百多名士兵前往淮西通路解救受困的百姓,走一天,便在官道边上的客栈停下打尖,却没有想到会遇到来住店的齐莞。

六皇子。

齐莞本想避开不与六皇子见面,但看到对方已经发现她,并且朝她走了过来,她只好敛衽施礼。

齐姑娘,你这是要去何处?六皇子皱眉看着她,疑惑这样的天气她怎么还出门,锐利的眼睛扫过她身边的人,看到关歆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

齐莞低声说,淮西。

六皇子眼底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淮西受灾,你一个姑娘家去作甚?顿了一下,他想起赵言钰似乎就在淮西,眸色微沉,是为了赵大人?关歆挑眉看着六皇子,心想这个男子是不是对小师妹太关心了些,她们要去淮西找她们的师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在不高兴什么。

师兄生死未卜,我放心不下,所以想亲自去看看。

齐莞淡淡地说,她能感觉到六皇子对她的关心,可是她此时心里只记挂着赵言钰的安危,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劝。

你要怎么去?山崩了,道路根本不通,你难道还想翻山越岭去淮西?六皇子无由来地一阵气闷,就算是为了赵言钰,难道就不用顾及自己的安危吗?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既然皇上已经派出士兵前往通路,那她们就一定有办法过去。

六皇子您领命开路,我们自然是能通过的。

齐莞说道,抬头看着他。

她到底有多在乎赵言钰,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六皇子有些落寞地想着,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山崩压路,我们也不知情况如何,只能去看过才能想办法这雨如果不停,只怕这一路去还会遇到山崩,你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你该怎么办?关歆在旁边插嘴道:雨水分明已经变小了。

六皇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低头目光冷峻地看着齐莞,回京都去吧,若是有赵大人的消息,必定第一时间让人告诉你。

谢谢您一片好意,但我还是想亲自去找他。

齐莞道。

六皇子只觉得一阵怒火从心中腾起,可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黯然想着,他有什么立场要求她不要去冒险呢?那你多加小心,特别是经过山路,要先让人去看看,没有危险再过去。

他也只能这样说。

齐莞福了福身,多谢六皇子关心。

六皇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高大宽厚的身影显得沉稳如山却又让人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孤单和落寞。

关歆走近齐莞身边,低声说,小师妹,这六皇子对你倒是很关心啊。

相识一场,自然关心,好了,我们先吃些食物,休息一夜之后再上路吧。

齐莞道。

海叔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一行人找了个偏静的角落坐下。

六皇子和他的士兵们都在外面,他们赶着去淮西,不可能像齐莞他们在这里过夜。

……这些人是不是前两天那些,难道又要进村去抢东西了?好像不是,方才听到他们说是要去通路救人的。

呸,进村抢粮食的那些还不都说是要去救人,哼,当官的了不起,都是他们说了算,可怜那几个村的人本来就收成不好,连仅剩的粮食都被朝廷抢了。

在离齐莞他们不远的桌边,两个走商打扮的男子在低声议论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可齐莞他们耳力都还不错,自是清楚地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相信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敢冒充官兵去抢百姓的粮食。

在掌柜不知交代什么的一个副官显然也听到这两人的对话,神色微变,转身向外面走去,没一会儿,便跟六皇子一块走了进来。

六皇子走到两名走商面前,二位兄台,可否将你们方才所言仔细说与我听,那带人抢百姓粮食的人生何模样?两名走商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说得这么小声也能被别人听到,生怕眼前这人跟那些抢粮的是同伙,死也不肯松口。

还是六皇子身边的副官厉声喝了几句,才让他们说出实情。

原来在两天前,有数十名官兵忽然出现在附近的几个村庄里,将村里百姓所有的粮食都抢了,还扬言说是朝廷借去救助灾民,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好由着他们将所剩不多的粮食都抢去了。

听了这话,六皇子震怒于心,就算他没有见到那些抢粮食的官兵,也能猜出这是何人所为,肯定是失踪了的太子!带几个人快马去他们所说的村庄看看,将带头抢粮食的人画像带来。

六皇子转头冷声吩咐自己的副官。

那副官脸上也有怒色,双手一合,大步离开。

发现六皇子跟抢粮食的不是同伙,客栈里的掌柜也忍不住开口,说起来那些村民真可怜,好不容易躲过了天灾,却躲不过人/祸,还以为朝廷当真那么残忍,原来是假冒的。

六皇子紧绷着脸,听着大家一言一语,脸色越来越难看。

齐莞看了他一眼,心想,如果抢粮的人当真是失踪的太子,那太子这次恐怕要彻底完了。

到了第二天,齐莞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发现六皇子所带的士兵早已经不见了,想来应该是启程去淮西了。

他们又走了大半天,途中经过两个村子,都是刚被抢了粮食的村落,道路上有不少百姓垂头丧气地修理自家的家具,那些家具一看就知道是被砸过的。

齐莞让殷姑姑下去打听当时究竟什么情况。

殷姑姑问了好几户人家,才知原来两日前有一批士兵冲进村子里,只说朝廷要借用粮食,便将所有人的存粮都抢了去,那些士兵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还有泥土,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根据那些村民的描述,齐莞很确定带兵来抢粮的人就是太子了。

太子为什么要抢粮,他从京都带的几车粮食哪里去了?既然他抢了粮食,那人又在哪里?齐莞心中有许多疑问,却得不到解答,只好继续赶路,一直来到山崩挡路的地方,六皇子留下数十人打通山路,自己则带着副官等人赶往淮西。

在那些士兵的帮助下,齐莞他们终于顺利出了山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寻找在皇上没有下令修筑淮江两岸的堤坝之前,每到夏季,住在淮江周边的百姓总是要遭遇水灾,这堤坝修筑了几年,直到去年年底才正式完工,太子是在去年才成为堤坝的督工,但内库拨出的修堤坝的银钱却早在几年前就控制在东宫手中了。

淮西在淮江的下游,周边有数个村落,齐莞却根本无法靠近,这次决堤的不是只有下游的堤坝,连中游也受了影响,受灾的百姓多不胜数,如果朝廷万一处理不好,说不定要引起暴动。

齐莞他们在驿站住下,幸好临出门的时候,老太爷给了她一块令牌,方便他们入住驿站。

如何是好?洪水未退,我们根本无法去找人。

望着外面大风夹雨,将路旁树枝吹打得东倒西歪,满目苍夷,还有不少避难的百姓拖儿带女逃了出来,看起来似乎是饿过了头,面色蜡黄,衣裳破旧,明显是一路乞讨过来的。

太平盛世之下,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面,齐莞的心口揪紧,却不敢吩咐殷姑姑将马车中的干粮拿去送给那些灾民乞儿,如今那些人已经被饥饿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了,若是让他们看到食物,肯定会疯了扑上前抢去,到时候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如果太子没有丢了粮食,这些人不至于变成这样!关歆见齐莞没回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恨恨地说道。

齐莞轻叹一声,不忍地收回视线,对关歆道,方才你也听驿馆的人说了,太子和六皇子先后去雒西了,我们这时候赶去,说不定能遇上二师兄。

可是驿馆的人也说了,根本没见过太子那伙人中有像阿宝的人。

关歆道。

那也要亲自去看看!齐莞清亮的眼睛露出坚定的神色,我们可以乔装成大夫就说是要进村去给看病,那些官兵肯定会放我们过去的。

姑娘,太危险了。

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海叔在外面听到齐莞的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能有什么危险雨势已经变小了,看这天色,过两天就该放晴了。

齐莞说,他们都已经走到这里,沿途听了不少关于赵言钰的谣言,都说朝廷派来的那位状元郎为了救人,自己和十数个官兵都被大水淹没了这些话,齐莞都听得麻木了。

她不相信赵言钰会出事,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海叔沉默了一会儿,劝道,还是待洪水退了,姑娘再去找赵公子吧。

不!齐莞轻轻摇头,回驿馆吧,易容之后我们在过去。

海叔不是齐老太爷,他根本无法说服或阻止齐莞做任何事情。

回驿馆之后,齐莞让殷姑姑为她易容成一位青年大夫关歆自己懂得易容术,同样易容成大夫,四人用过午膳之后,便往淮西受灾的村落而去。

中途有士兵拦住他们,如今淮西一带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齐莞说明他们只是大夫,要去给灾民治病。

时疫虽然控制住了,但仍然有很多百姓没有彻底治好,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大夫了。

检查了他们的药箱后,齐莞他们终于顺利通过。

越是接近下游的位置,齐莞他们越是胆颤心惊几乎有大半的房屋被冲倒,在比较高的山坡上,横列着数十具从水里捞上来的尸体,另一边则是搭起了帐篷,是给那些逃生的百姓住的。

六皇子带来的士兵在将尸体搬到一处,准备火葬。

这种天气如果不尽快处理那些尸体,只怕会引起疫症加快蔓延。

齐莞和关歆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震惊和怜悯。

分开行事吧,我去看看太子的人在哪里。

关歆转过头,低声说。

她们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齐莞让殷姑姑跟着关歆一起,自己则带着海叔走向那些村民,大概是比较混乱,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朝廷曾经派了好几个大夫随赵言钰一同来到淮西,齐莞想要打听赵言钰的消息,自然要跟他们套近乎。

帮忙照顾了几个病人之后,那些大夫总算注意到齐莞这个面生的年轻人。

得知齐莞是听说这里百姓受难,所以想过来行善救人之后,无不赞叹,那些受命而来的大夫都想找机会离开这里,更别说竟然还有人主动到这鬼地方来。

于是,便说起了赵言钰,王大夫慈善之举与赵大人一样,哎,可惜了赵大人年纪轻轻的……您说的可是状元郎赵大人?他怎么了?齐莞压着心中急迫,表情自然地问着。

那大夫指着远处坍塌的堤坝,赵大人就是在那里失踪的,本来只是想要去开闸,谁想堤坝会塌了下来。

可不是,简直是造孽,要不是这堤坝忽然坍塌,怎会死那么多人。

另一个摇头叹息着。

朝廷修筑堤坝本是造福百姓,谁想过最后竟会害死那么多人。

又一个走过来插嘴道。

怕是百姓的怨念更深了……齐莞却没有听他们在说话,她看着那处坍塌的堤坝,江水水流急促,像一头凶猛的雄狮直奔着。

从那里消失了……还有救吗?齐莞双手轻颤,脑海里嗡嗡声大作,喉咙口似有腥甜溢上来。

赵公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海叔担心地看着她,笨拙地安慰道。

这句话她听了很多遍,如今听在耳里,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齐莞将手里的药箱交给海叔,哑声道,如果他真的从这里失踪的,那么肯定会被水流冲到下面去,我要去找找。

姑娘!海叔低声喝住她,如今水流湍急,你要如何找赵公子?沿着江边找!齐莞叫道。

太危险了!海叔不赞同地挡住齐莞,不让她冒险。

齐菱目光清亮执着地看着海叔,海叔,你不必多说,我是一定要去的。

海叔无奈地看着齐莞·小的陪姑娘一起去!走吧!齐莞点了点头,往江边走去。

就跟来时一样,齐莞和海叔悄然地离开,只是在快要走到江边的时候·却在山坡下看到两个在争吵的男子。

说是争吵,实际上只有一人阴沉着脸在危险另外一个人。

是太子和六皇子。

齐莞停住脚步,站在角落处听着他们的对话。

老六,既然本宫已经将粮食送到了,有些事情该说就说,不该说的,你就不要在父皇面前提起·明白吗?太子一语双关,略有些轻浮地对六皇子道。

他心里同时也是庆幸的,幸好父皇这次派来的人是老六,要是那个老四,那他这次肯定要被重重参一本。

六皇子沉着脸,目光冷峻锐利地看着太子那张轻松的笑脸,太子说的是你为了自己的性命放弃几车粮食的事,还是为了瞒天过海·强抢百姓粮食的事?太子脸色微变,山崩了,如果本宫不放弃那些粮食逃命·那死的就是本宫了,至于那件事……是借粮,不是抢!既然如此,太子又何须怕被父皇知道?六皇子冷声讽刺道,如果没有亲眼见过那些被抢百姓的惨况,如果没有来到这里见到灾民的悲剧,他对太子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愤怒。

堂堂储君,竟然将百姓的性命视作蝼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明君?六皇子很失望。

有些话他还没有明说·淮江的堤坝出问题,那也是东宫当时暗中贪污了修筑堤坝的银子,偷工减料,督工马虎造成的,可以说,这一切的灾难全都因为东宫而起·只是这指责太沉重了,他才忍着不说,反正回到京都之后,自有人会提出来。

老六,你是个聪明人,别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反正本宫平平安安地在这里,灾民也有食物吃了,这不是挺好的吗?太子道。

十车的粮食尽毁,最后还是靠抢的,也就只有三车,又怎能救济这里的灾民,如果真的足够的话,沿路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乞儿?六皇子失望地看着太子,一句话也不说,转头离开。

太子叫了他几声,连忙跟了上去。

齐莞看着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太子简直是个废物!难怪皇上对他不满意,如果不是宋家的纵容,太子还不至于蠢成这个样子吧。

坍塌的堤坝上还有士兵在补救,以防再次有大水冲来,齐莞他们避开他们的注意,沿着江边一直往下走着。

如果还想继续找,就得翻过那座山。

海叔指着前面的山峰,山下本来有个沙滩,但已经被水掩盖了,所以,若是想到下流继续寻人,就得越过山去。

那就爬山过去!齐莞低声道。

海叔没有说什么,走在前面替她开路,一路走到半山腰。

小师妹!关歆和殷姑姑原来也从另一条路走来,遇到了齐莞他们。

歆儿,你们怎么在这儿?齐莞讶异地看着她们,疑惑地问道。

关歆说,阿宝可能跟表哥在一起,那些村民说当时有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来找表哥,我想,那人肯定是阿宝了。

我们翻过这山再说吧。

齐莞听到二师兄和赵言钰在一起,感觉安心了一些。

小师妹?歆儿?他们继续往山上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山顶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难归来这两道声音异常的熟悉,齐莞和关歆同时惊喜地抬起头。

山顶,有两抹身形颀长的身影在往她们走来,虽然有些模糊,但她们仍然能认出那是谁。

赵言钰扶着王大宝,两人看起来虽有些狼狈,但身上没有受伤,齐莞看着他,鼻子泛酸,似有滚烫的东西要滚出眼眶似的。

他目光灼亮炙热地盯着她,只看得到她,旁边所有人渀佛都进不了他的视线。

不是幻觉……她真的就在眼前,赵言钰素来冷静平稳的心激动起来,若不是扶着王大宝,此时他已经施展轻功到她跟前,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以确认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关歆却没有齐莞淡定,她已经脚下一点,飞快来到赵言钰身边,代蘀他扶住王大宝,阿宝怎么了?旧疾发作,身上带的药丢了。

赵言钰解释道。

关歆急忙从腰带舀出一瓶药丸,倒出一粒塞进王大宝嘴里。

王大宝的脸色苍白如死,用力咽下药丸,对关歆虚弱一笑,我无大碍。

赵言钰将王大宝交给关歆,然后大步地向齐莞走了过来。

殷姑姑和海叔识相地上前去帮忙照顾王大宝了。

齐莞紧紧咬着唇瓣,眸光清润无波地看着他,近距离看他,才知道他此时有多憔悴,眼睛布满血丝,眼下有一抹黑影,下巴长出胡渣子,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哪里有平日那股潇洒清雅的礀态。

可是看到这样的他,她心里却荡漾着欢喜。

过来,让我抱抱。

他张开手,俊美的唇扬起温柔的笑容。

声音低哑磁缓,对着齐莞柔柔声说着。

齐莞瞪着他,眼中滴落几颗晶莹的泪珠。

她往前一步,正好投入他怀中,你吓死我了!赵言钰紧紧抱住她。

在她头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你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齐莞捶着他的胸膛,哽咽地叫道,好像这样才能将她这些天的害怕和担忧发泄出来。

对不起!他亲了亲她的发心,笑着说道。

齐莞抬起头,将手放在他脸颊上,有没有受伤?赵言钰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

我没事,掉下去的时候,阿宝抓了我一把,我们通水性,又有内里护着,其他人就……一共十八个人跟着他上了堤坝,最后却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赵言钰的眸色攸地变得冷冽森寒。

太子和六皇子都在山下,大家都以为你回不来了。

齐莞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

太子?赵言钰冷冷地哼了一声,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关歆扶着已经恢复些许元气的王大宝向他们走过来。

王大宝说,那混账竟然还敢回来,他舍弃了十车粮食,又让那么多人送死保住他的狗命。

他还敢到这里来?你们有所不知,太子自己逃生之后,竟然抢了好几个村的粮食,充当是朝廷送来给灾民的,他只想着回了京都之后不要被降罪,哪里会想到百姓们没了食物要怎么办。

齐莞淡声说。

王大宝怒火攻心,这个畜生!说完,猛地咳了起来。

关歆为他拍着背部顺气,你生气又有什么用,反正他这次回京都也是要被降罪的。

赵言钰看着山下,沉声说,我们先回去吧,这一次,太子想要就这样糊弄过去,那也要看死去的人同不同意。

下山的时候,赵言钰一直牵着齐莞的手,好几次齐莞都想挣脱开,无奈力气却敌不过大,只好小声道,我如今可是男子装扮,你我这模样若是让山下的人见到了,你赵大公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说的也是!赵言钰峻眉轻挑,转头看着齐莞脸上此时显得非常粗糙难看的肌肤,叹了一声,小师妹,以后还是少些易容吧。

齐莞轻哼一声,回头望了被关歆扶着的王大宝一眼,你总是认得出我易容便罢了,怎么二师兄也是一眼便认出歆儿了。

赵言钰嘴角弯起,冷冽的眼眸渐渐放柔,这个,只有阿宝自己才知道了。

有些人,不管变成什么模样,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来,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厉害,而是早已经将那人记在心里。

齐莞却还是很好奇,你究竟怎么将我认出来?殷姑姑的易容术明明很厉害的。

不管怎么易容,你这双眼睛还是没变化。

赵言钰笑着说。

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便能认出来?齐莞愕然。

表哥,阿宝能就这样跟我们一起下山吗?那太子也在山下,若是让他见到阿宝和你在一起,只怕会知道以前那些……是阿宝出卖了他。

眼见就要到山下了,关歆忽然想起紧关重要的问题。

赵言钰看了海叔一眼,心知这是齐老太爷的心腹,就算被他知道王大宝在太子身边做什么也没有大碍。

不如先帮二师兄易容,下山后瞒过众人再说,晚上再将二师兄送走。

齐莞道。

只能如此了。

赵言钰点了点头。

齐莞见王大宝脸色依旧苍白,额头直冒冷汗,不仅有些担心,挣脱开赵言钰的手来到他身边,问着关歆,二师兄究竟得了什么病,服药之后怎么还不见好转?关歆眼中充满心疼地看着王大宝,小声说,阿宝以前受过重伤,只要遇到雨天,头便会剧烈作痛,以往服药之后便没事了,可今日却……我没事!王大宝握住关歆的手,咬牙忍痛说道。

齐莞皱眉看着王大宝隐忍的表情,拉过他另一只手为他把脉,脉象时而急促,又似有阻滞,时而缓慢艰涩,齐莞的目光落在他的头上。

二师兄曾经何处受过重伤?齐莞低声问。

这里!关歆指着他左边的脑袋。

赵言钰有些诧异,看着齐莞的目光沉静之中透出几分惊喜,小师妹学医才两年,却已经能到这个程度,难怪母亲总说她是难得一见的医学天才,母亲说过,因为阿宝这里受过重伤,有淤血堵住血管,所以才会忘记许多以前的事情,但为什么一到雨天就头痛发作,她也不清楚。

如果连师父都无法为二师兄根治,她更加没办法。

先下山,让二师兄好好休息。

齐莞回头对赵言钰说。

歆儿,给阿宝易容。

赵言钰开口说道。

关歆为王大宝简单易容,将王大宝即使脸色苍白却依旧秀美绝伦的容颜遮掩过去,变成一个只称得上清俊的青年男子。

之后,他们一行人再次往山下而去。

自始自终,赵言钰都没跟齐莞提起他们从堤坝掉下去之后发生的事情,齐莞也没有开口问他,她知道,有些事情,自己这时候实在不应该问起。

他心情不好,她感觉得到。

想来,这几天他肯定过得不那么好。

对于赵言钰安然无恙的归来,山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除了六皇子和太子等那些刚从京都来的人没见过当时的险况外,这里所有人都亲眼看着堤坝坍塌,赵言钰和十数位官兵同时掉进湍流急促的江水里,一瞬就被江水湮灭了,就算他们想下水救人,也无从救起。

所有人都以为赵言钰他们会死无全尸!可是赵言钰却回来了,可其他人呢呢?另外十几位官兵勇士却不见了。

六皇子站在太子身后,冷酷沉稳的脸庞隐隐可见几分激动和欣慰,他和赵言钰交情并不深,只是在他还没中状元的时候,在皇甫先生府中遇过几次,又因为宁朝云的关系,对他的性情有几分了解,深以为赵言钰是个国之栋梁,听说他出事,难免觉得可惜,如今见他安好归来,自是觉得欣喜。

太子走向前去,想要开口慰劳赵言钰几句,却见赵言钰目光冰冷如刀地看着他,眼中竟有杀意隐现。

赵言钰在朝中做事,从来是温和清雅的表面,极少有人看出他内里其实坚硬冷情,所以太子一见到这样的赵言钰,吓得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小赵大人,您没事,您没事真的太好了!人群中,走出几位先前与赵言钰一同来淮西的官员,神情激动地看着赵言钰。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六皇子。

赵言钰眼色一闪,掩去对太子的怒意,神情淡漠地行了一礼。

免……免礼!太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以为方才所见的赵言钰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六皇子深深看了赵言钰一眼,沉声说,小赵大人大难归来,有话待休息过后再说,来人,给小赵大人准备帐篷和吃食,让小赵大人好好歇息。

赵言钰的归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没有人在意此时他身边的齐莞等人,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灾民都觉得这是上天的慈悲,赵大人回来了,想来这场灾难也该过去了。

只有一个人,目光从赵言钰身上移开,落在齐莞身上,又看向她身后的王大宝,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齐莞低头避开六皇子的视线,心中却一惊,除了赵言钰,似乎六皇子也曾经看穿她的易容。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很愤怒帐篷很快就搭好了,赵言钰一行人住进帐篷里,不知是不是六皇子特意安排,竟给齐莞和关歆也安排了帐篷。

齐莞没有作其他想法,稍作休息,吃了些粥水后,她便和关歆一起去了赵言钰和王大宝的帐篷,王大宝回来之后,一直强硬忍着头痛,这时候怕是再也忍不下去,齐莞要为他施针止痛。

赵言钰不在帐篷里,听在照看王大宝的海叔说,是六皇子方才命人将他请了去,不知是要商议什么事情。

关歆嘀咕道,明知表哥才回来,也不让休息一下。

六皇子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时候找赵言钰去商议的事情,必是十分重要的,大概是跟太子有关吧。

我想,三师兄也有话要跟六皇子说的。

齐莞笑道,走到用木板架起的床边,皱眉看着已经混入昏迷却仍然头痛不已的王大宝,对关歆说,二师兄的药吃完了吗?关歆担忧地看着王大宝,刚刚又喂了一颗,可是已经不起作用了。

齐莞看着脸上浮现痛苦之色的王大宝,如今也只能用针止痛,至于根治……恐怕还得回去找师父商量。

她们在为王大宝针灸,赵言钰却和六皇子来到江边,两人看着滔滔江水,默然而立。

赵言钰梳洗了一番,此时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只是沉冷的脸庞看起来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小赵大人明日便启程回京都吧。

许久之后,六皇子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不是安抚赵言钰,也不是出言威胁他,而是劝他离开。

对于六皇子这句话,赵言钰比较满意,看来这位表面看起来跟四皇子和太子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皇子还是不错的。

在外人看来,六皇子是最没有任何能力去跟那两位争位的,第一,他的生母出身低微,且已经去世,第二,他在朝中没有势力,至少没有任何一个大臣表明态度是站在他那一边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皇上似乎对他并不太重视,基本没将这个儿子当自己的继位接班人。

所以,不管是四皇子还是太子,他们从来没将六皇子当自己的敌人,而是在努力将他变成自己人。

可赵言钰是谁?是皇上如今最看重的年轻人,是皇上曾经说过的国之栋梁,是皇上为未来储君准备的栋梁臣子。

所以他知道,这位六皇子在皇上心目中,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漠不关心。

但他不了解六皇子,所以从来没表态过,他希望这位皇子不要令人太失望才好。

皇上已经另派大臣过来,你大难归来,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且回京都休养些时日,以后大周还有许多需要大人效力的地方,你不可……再出事了。

六皇子望着黑暗的天边,心想,不知明日那里会不会出现久违的一抹阳光。

赵言钰挑起一抹淡笑,六皇子是怕太子会在这里对下官出手,杀人灭口,免得下官回了京都之后,参他一本,让他再无翻身之地?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赵言钰已经不打算掩藏自己对太子的敌意,反正时候也到了。

六皇子惊愕地回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赵言钰,小赵大人,这里毕竟不是京都,有些话当真要小心些说出口。

赵言钰冷冷一笑,六皇子让下官离开,不也是担心太子会对下官不利吗?想来是我太小看你了。

六皇子道。

六皇子。

赵言钰指着坍塌的堤坝,认真地看着他,你以为,这样的储君,将来当真能成为明君,为百姓谋福祉,为江山创太平吗?六皇子知道赵言钰想说什么,可是他不能回答,紧抿着唇没有回话。

还是六皇子以为,这样的人还能有所改变?赵言钰再问,讽刺道,蠢是无药可医的,何况还是一个蠢的没有半点慈悲之心的人。

赵言钰!六皇子喝住他,你究竟想说什么?只希望六皇子你想清楚,该怎么跟皇上回话,也问一问六皇子,当真对眼前一切毫无所感?赵言钰指着一片狼藉,指着不远处因失去亲人在哀声痛哭的百姓,轻轻地问着。

周围的火把在夜空下孤单地燃烧着,却仿佛在炙烤六皇子的心,又热又痛。

他何尝对太子不是失望的,他也没想过要袒护太子,只是如果太子因为这件事下台,朝局肯定会动荡……不管你是不是还想维持现状不变,别人也不会跟你一样的想法。

四皇子和慕容家这次肯定会将太子的势力彻底铲除的。

相信皇上同样有这个想法。

赵言钰想逼着六皇子主动去争去夺,堤坝坍塌是东宫偷工减料造成的,但其中未必没有四皇子那边的作用,还有为何会山崩,真的只是因为暴雨?为何那么凑巧在太子经过的时候发生?他很愤怒,虽然他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但看到四皇子这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将百姓的性命当儿戏,任谁都无法接受。

如果当初不是阿宝及时拉他一把,恐怕他这次想要安然无恙地回来,也是不可能的。

本皇子会给这些百姓和死去的士兵一个交代。

六皇子沉声道,但还是希望小赵大人明日能离开这里。

好!赵言钰同意了,他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留过久,这里有六皇子,皇上也另外派了钦差过来,他如今需要做的,是回到京都,再去看望一下随他一起掉进淮江的官兵的家属。

六皇子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齐姑娘……对你情深意重,你须好好待她。

赵言钰微微眯眼,看着六皇子溶在夜色中的背影,那是自然。

他也看出小师妹的易容了?赵言钰笑了笑,抬步走回自己的帐篷,经过齐莞的施针止痛,王大宝此时睡得还算安稳,只是脸色一直很差。

你们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都。

阿宝的情况不易在这里久留,这也是赵言钰为何答应六皇子离开的原因之一。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谁想谁死赵言钰一行人在翌日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就起程离开了。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更不会假惺惺地还要去跟太子拜别,经此一事,赵言钰已经打算跟太子正式撕破脸,就算对方如今身份尊贵,就算犯了多大的错还是皇子,但在赵言钰看来,太子已经是一个死人,是一个废人。

他没必要去跟一个死人斡旋。

王大宝睡了一个晚上,如今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头却仍隐隐作痛,齐莞为他又施针一次,让他不要太痛苦。

这一路上,赵言钰一直不怎么说话,很多时候他都会跟海叔一起坐到车辕上,沉默地看着一路惨败的风景。

齐莞很担心他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一问,他究竟在烦心什么。

其实又还能烦心什么呢,无非是堤坝坍塌和太子的事情。

那蠢货就是在这里抢粮的?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大宝忽然开口,秀美的眼眸含着一抹寒光看着外头低矮的房屋。

他们正经过被太子洗劫过的村庄。

关歆给他倒了一杯茶,不止是这里,还有前面两三个村的百姓都遭了厄运。

王大宝冷哼一声,已经没有易容的美丽脸庞浮起恨意。

二师兄,那日,你们发生何事了,你怎么会去找三师兄?齐莞看了车帘一眼,虽然看不到赵言钰,但她还是忍不住看了看。

王大宝接过关歆递过来的茶杯,握着杯子的手指修长好看,只是太过用力,指甲微微泛白,那日经过官道的时候,忽然遇到山崩,山石压住了粮食和随队的士兵,太子因走在最后,所以避过一劫,只是他竟然没有下令救人救粮,带着存活士兵逃了,当时他以为我也被困在山石之中……顿了一下,王大宝冷笑一声,若不是他贪生怕死惊慌失措,怎么会没发现我躲过了那些山石。

……之后,我便去找老三,只是刚见到老三的时候,便发现他站在堤坝上,而堤坝的基层出现裂缝,我本来想拉老三一把,没想反而被拖了下去,幸好我们有足够深厚的内力,水性也不算差,不然就跟其他人一样,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了。

王大宝说得风轻云淡,齐莞她们听得惊心动魄,她们没有亲眼看到当时那样的情景,但可以想象得出那是多惊险的一面。

差一点点,他们就回不来了。

王大宝继续道,我们也不知被冲到什么地方,后来是借着岩石的力才能上岸的……他没有说,当时他们在江里看到跟他们一起掉下去的人撞上江中的岩石,脑浆迸流,或是被飘在水上的不明物体割裂,断手断脚……好几次,他和老三都差点命丧江里,最后能够活下来,完全是天意。

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应该是驿站到了。

安置住所之后,齐莞终究是放心不下赵言钰,所以想去找他说说话,没想刚来到他房间门前,便见到他往外面走去的身影。

齐莞一怔,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

赵言钰走到驿站的马厩,不知跟养马的小厮说了什么,牵了一匹棕色骏马出来。

回头,看到齐莞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他淡淡一笑,牵着马来到她身边,伸出手。

齐莞将手放在他掌心里,被他抱着上了马,他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坐好了。

快马奔腾,齐莞将脸埋在赵言钰胸前,风呼呼声地刮过。

齐莞从来没学过骑马,颠簸得有些难受,只能靠着他宽厚的胸膛,忍受着下身的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齐莞转头看去,小脸露出一丝讶异。

我想上去看看赵言钰指着山顶,低声说。

这里是曾经发生山崩的地方。

他一直怀疑山崩不是因为暴雨那么简单,所以想亲自看一看。

其实经过这么多天,已经很难找出什么线索,就算山崩不是因为暴雨,该有的痕迹也被大雨给冲洗没了。

赵言钰仿佛看出她的想法,牵着她的手往山上走去,低声说着,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你怀疑谁?齐莞问道。

谁最想太子死就怀疑谁。

赵言钰低声说着,捏着她柔嫩的小手走到山上。

齐莞微微喘息,四皇子?他是最可疑的,但京都想要太子死的人很多。

赵言钰道,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颊浮起一丝红晕,有些后悔将她一起带来。

你和二师兄也想他死,是不是也有可疑?齐莞歪着头,打趣说道。

赵言钰轻笑出声,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低头盯着脚边的石头。

怎么了?发现他的异样,齐莞忙小声问道。

这是硝石赵言钰将那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块捡了起来,硝石原来是白色的,之所以变黑,是因为爆炸过。

齐莞愣了一下,诧异地问,这里怎么会有硝石?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赵言钰眉间微皱,眼中沉着一抹凝重。

可是他们找了大半天,从半山腰找到山顶,直到太阳逐渐西斜,也找不出别的线索,都别大雨冲没了。

我下去看看赵言钰指着西面曾经发生崩塌的山腰,如果真是人为的,那里肯定有问题,他必须亲自去找找。

太危险了齐莞拉住他的手臂,你要怎么下去?这才经历过山崩没多久,山石肯定不牢固,万一又崩塌了如何是好?赵言钰温柔地拭去她额角的细汗,我会小心的。

齐莞揪着他的衣袖,实在不放心看着他就这样下去。

放心,我还没和你成亲,怎么甘心就这样出事。

赵言钰笑着说道。

那你小心点齐莞嗔了他一眼,紧张地说道。

赵言钰轻轻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小心地借力下到山崩的位置。

齐莞在山顶看得心肝都提到喉咙口,特别是看到他站着的地方山石松软,因为他的借力而滚落不少石块,很害怕万一他没站好也摔下去怎么办。

借着斜阳,赵言钰在西面山腰走了一圈,最后终于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怎么样?见到赵言钰安全回来,齐莞松了口气。

赵言钰从怀里拿出用手帕包住的泥土,能看出什么吗?齐莞看着焦黑的泥土,低头闻了闻,有硫磺和木炭的味道,他瞪圆了眼睛,无比震惊,是火药整个大周能使用火药的只有军队。

赵言钰冷笑说道,而能从军队拿出这么多火药炸山的,只有一个人。

慕容将军齐莞几乎不敢相信,这山崩真的是人为,为了对付太子,他们竟然什么都不顾了。

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的?赵言钰冷笑,不过心情却因找到线索而终于好了一些。

齐莞见他虽然语气仍然冷漠,但眉间郁色却淡了许多,不由得也跟着心情松快了些,那么,小赵大人准备如何做呢?赵言钰冰冷的眼神柔缓下来,笑着道,不是我准备怎么做,而是别人准备怎么做,我回京都以后,只要想着何时跟你成亲便好了。

他只要将证据都找出来,然后交给父亲,自然会有人对付太子,想来皇上这次是无论如何也对太子心软不下来了。

想要对付太子和四皇子的人很多,就让他们去狗咬狗好了,相信父亲会做得很好。

齐莞却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惦记着成亲的事儿,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除了这个,你就没别的可想了,在人前玉树临风的小赵大人,人后原来是个色狼,丢不丢人?赵言钰将那些焦黑的泥土收好之后,将她搂进怀里,将脸埋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嗅着她馨香的体息,以后别再这样来找我了,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我很担心。

她抱住他的腰,轻叹一声。

傻丫头他哑声叹息,炙热的唇在她脸颊落下细密的吻。

齐莞清亮的眼睛透出几分笑意,忽然张开贝齿,在他的下巴咬了一下,我们快回去吧,再不下山,就要天黑了。

赵言钰清润的眸色攸地暗了下来,盯着她含笑的红润双唇,忽然想起那日一手探入她衣内所触碰的滑嫩肌肤,呼吸粗重起来,低头用力吻住她的唇。

他越来越渴望她,这次回去,无论如何也要皇帝老儿下旨赐婚,否则他要是不爽了,也要让那老头跟着不好过。

他的唇很热,舌尖急迫地撬开她的贝齿,像渴望了许久似的汲取她的甜蜜,齐莞难得主动回应他的吻,将他滚烫的气息纳入自己的呼吸中,感受他对她的热切。

唔……他的吻落在她耳垂,舌尖伸入她耳洞轻舔,麻痒瞬间传遍全身,齐莞侧头想要避开。

赵言钰顺势低头,轻啃她白皙柔嫩的脖子,吸吮舔吻,落下嫣红的痕迹。

别……别……齐莞声音细碎地求饶,我们还要下山呢。

赵言钰身体僵住,好像从激情中清醒过来了,却还是忍不住按住她的翘臀往自己胀痛的坚挺磨蹭几下,声音嘶哑,小师妹,我快忍不住了。

齐莞红着脸推开他,快……快回去啦。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赐婚接下来回京都的路上,赵言钰明显心情好了不少,一路上-赏景,很是惬意,只是想着如果马车里只有他和小师妹,那肯定会更加觉得满意。

对于赵言钰的心情转变,马车里各人都是心中有数的,王大宝得知山崩是人为,且有人动用了军队才能用的火药,更觉得愤怒,这些个皇子都他妈的是蠢蛋,自私无情,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便将他人的生命视为蝼蚁,想杀便杀,一点愧疚都没有。

本来只是想要对付太子,但经过这件事,赵言钰和王大宝都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默契,他们要让四皇子也付出代价!齐莞见赵言钰心情好转,心里也觉得欢喜,只是想到这次回去,皇上真的要下旨赐婚,又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真的想不到,这一世的她会跟赵言钰在一起。

很快,他们就回到京都,王大宝的头痛发作越来越频繁,这时候已经没有下雨了,可仍然不见好转,关歆非常担心,到了京都之后,立刻便带着王大宝去找赵夫人。

齐莞得回去跟齐老太爷报平安,而赵言钰则要进宫去复命。

老太爷好像早知道齐莞会在今日回来似的,早已经在屋里一边品茗一边悠哉地等着她。

祖父。

齐莞行了一礼,在他身边坐下,接过绿枝手里的水壶,给老太爷添水。

找到人了?老太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齐莞微窘,羞赧地点了点头,想起当日她紧张失措,非要去找赵言钰的执着,才觉得自己失去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稳重淡定。

可谁又能真的淡定呢?见到太子了?老太爷又问道,之前据说太子失踪了,可最近淮西那边却又传来太子带着粮食又出现了。

齐莞将这一路所发生所了解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老天爷,……便是如此,三师兄如今已经进宫复命了,想来应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皇上的。

老太爷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眼底浮现淡淡的失望,太子是被宋家给害了。

如果不是宋家权势滔天,以为能利用太子控制皇上,控制整个大周朝,皇上怎么会视宋家和太子为眼中钉,太子又怎么被惯出这样的性格和眼光,皇上自己恐怕也很失望吧,生的几个儿子都暗里毁他墙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郁闷的?偏偏这郁闷是他自己给培养出来的。

火药的事儿……未必能将慕容家和四皇子拉下来,皇上若是想趁机打沉宋家,就肯定不会去动慕容家,你三师兄应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齐老太爷道。

可是太子……皇上这次真的会狠心将他废了?齐莞小声问。

那就要看看,太子接下来是直接到皇上面前认罪求情,还是依靠宋家为他打点了。

老太爷淡淡地道。

以太子懦弱的性子,肯定不敢到皇上面前认罪的。

你家三师兄见到六皇子之后,有什么反应?齐老太爷忽然提起六皇子。

齐莞根本没提过他们遇到六皇子的事儿,老太爷竟然也能猜到?他没说,我没问。

老太爷眼角皱褶微微舒展而开,不知想起什么,扬唇笑了起来。

想到太子这次在劫难逃,齐莞自然就想起此时应该已经到达南越的齐正匡和母亲·不由得心底一松,眼角溢出笑意,幸好父亲去了南越,否则这次也要被太子给连累了。

你父亲有野心,却没眼光。

齐老太爷啜了一口茶,低声对着齐莞说道,皇上此时正当壮年,就算再过数十年都未必会退位,若聪明的,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急着站队,就算要站队,也要站到最强的那一方身后,你说,这世上谁是最强的?齐莞淡笑,自然是皇上。

齐老太爷很欣慰地点了点头,不管是哪个皇子都好,我们最终要忠心的只有皇上,这一点,你三师兄做得很好,年纪轻轻有这等眼力,也难怪皇上这般重用他。

说到赵言钰的才能,齐莞与有荣焉,她所钟情的这个男子确实是一位天才,是将来的能臣,只是手段狠厉阴谋诡计甚多,连她都被他算计好了,你回去歇息吧,不用在这儿陪我这老头儿了。

齐老太爷笑道。

这一路赶回京都,齐莞确实已经体力不支,便没矫情,告退回去莞园梳洗休息了。

老太爷叫来海叔,那日赵家那小子跟老六说了什么?这位深藏不漏的海叔将那天傍晚赵言钰和六皇子在江边说的话一句不漏地说给老太爷听,这些话齐莞不知道,不代表海叔不知道。

这小子,看来是被激出几分血性了。

老太爷笑道,心想如此也好,懂得为民着想,是件好事。

去蔡老头那里一趟吧。

皇宫,御书房。

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男子已经换下龙袍,只穿了深蓝色便衫,腰系玉带,手里拿着刚从淮西传来的奏折,双眉紧拢成峰。

赵言钰低着头站在一旁,眼观心,丝毫不去揣摩那位天子此时的心情。

皇上烦躁的皱眉逐渐舒展开,眼中蕴着暴怒。

岂有此理!他怒吼一声,将手里的奏折甩了出去,废物,蠢材!赵言钰依旧低着头,视线落在甩到他脚下的奏折上,是六皇子呈上来的,关于淮西堤坝一事的如实汇报。

难怪皇上要发火,本来这堤坝的修筑成功,是他作为一国之君可以名流千史的光荣事件,结果经过东宫的搅和,却变成一件遗臭万年的糗事,怎么可能不生气?门边的小太监听到皇上的怒骂声,皆惶恐地跪了下去。

你说,那堤坝当真……皇上指着赵言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皇上,请息怒。

赵言钰低声回道,知道皇上没有问出口的是什么意思,此次洪水凶猛,堤坝抵挡不住,错也不全然在修筑之上。

废话!皇上冷哼,看样子似乎已经从震怒中冷静下来,朕生的是什么王八蛋朕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他不是太子,都察院和太学院的学生早就参死他了,这次淮西的灾难,是太子间接引致的,还有抢粮……提到抢粮的事情,皇上又气得脸色涨红,如果太子此时在他面前,他肯定一刀劈死了,免得将自己活活气死。

这样的事情他也干得出!皇上咬牙道,查下去!将太子这些年贪赃枉法的证据都给找出来!赵言钰嘴角轻抿,低声领命,心里却暗咐,太子是个王八蛋,四皇子也是个王八蛋,可生出这些王八蛋的人却是他这位天子,那不是将他自己也给骂进去了?皇上深呼了几口气,抬头看着赵言钰,语气放缓了一些,这些太你辛苦了,你能够平安回来,朕很高兴。

臣也很高兴能继续为陛下效命。

赵言钰道。

只怕你是不甘心,朕还没圆你的心愿,你死也不瞑目。

皇上淡淡地道,还没娶到心上人,你不怨?臣不敢!赵言钰跪了下去,在眉眼间加了一丝惶恐和紧张,就算他真的怨,也不会表现出来,不过既然皇帝老儿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还不赶紧将圣旨下了,好让他抱得美人归。

皇上明显不相信他的话,你还不敢,人家小姑娘为了你都去淮西了,朕要是再不赐婚,你们在背后都不知要怎么编排朕了。

赵言钰装傻地嘿嘿笑了两声。

那山崩……就一点端倪都没有?皇上忽然转了个话题,提到差点砸死太子的山崩上。

如果没有山崩,太子就不会弃粮逃命,更不会去抢粮,这都是足以让这位储君致命的事情,加上堤坝的事情,太子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赵言钰早就知道这头老狐狸总出其不意问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问题,幸好他早有准备,只是他没打算在这时候对四皇子和慕容家做什臣在山崩的地方,找到这个。

赵言钰将怀里的那包东西呈到皇上面前,证据已经在这里了,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那是皇上的问题。

皇一眼就瞧出这东西是什么,再次震怒震惊,简直不敢相信,火药!竟然有人敢动用军队的火药来杀害太子?赵言钰低下头,皇上英明。

英明个屁!皇上气得全身轻颤,整个大周能动用火药的人有几个?不用查他也知道这是谁干的。

这件事,暂时不要动。

皇上没有看赵言钰,他一直盯着那焦黑的泥土和硝石,泥土淡淡发出的火药味在挑衅他的最后一抹冷静。

是,皇上。

赵言钰早料到是这个答案,不管皇上多忌惮宋家和慕容家,也不可能同时将这两个世家给灭了。

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皇上的精神有些委顿,挥了挥手让赵言钰下去。

赵言钰行了一礼,后退走出御书房。

出了皇宫之后,赵言钰去了齐家,让齐莞将沉香回京都。

不到两日,关于提议废太子的奏折堆满了皇上的案头,皇上却压着不动,只是下旨让太子速速回京都。

同时,齐家和赵家都收到宫里传来的旨意,是太后娘娘亲自赐婚与齐莞与赵言钰,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今年的十月十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废太子齐莞和赵言钰成亲的日子定得有些太急了,只剩下三个多开的时间,虽说齐莞的嫁妆陆氏早已经准备好,但齐正匡夫妇如今刚到南越,难道还没稳定下来,便要回京都为女儿操办婚事了?实在有些头疼。

不过这头疼的烦恼倒是没维持太久,因为宫里又传了旨意,太后会命人操办齐莞的婚事,齐正匡刚上任抽不出时间回京都也不要紧,一切有宫里安排。

这是何等的荣耀,自古以来,宫里从来没为哪家大臣的闺女操办过婚事,更别说这还是太后老人家自己的意思,一时之间,齐莞成了京都众千金羡慕嫉妒的对象。

当然,这几天最高兴的莫过于赵言钰了,他知道,如果要赵家亲自上门跟齐正匡提亲,肯定会被扫地出门,不然,他怎么会等到现在,只有宫里赐婚,他才能抱得美人归,齐正匡断然是不敢抗旨的。

只是接到赐婚的旨意到现在已经三天过去了,他都没机会去找小师妹表达一下他愉快的心情。

至于为什么是太后赐婚,赵言钰却没有多想,反正只要能娶到小师妹,谁赐婚都没关系。

其实皇上是打算自己下旨的,只不过太后知道皇上接下来对付宋家,需要公侯的助力,而一直以来,苏鸾郡主都希望能嫁给赵言钰,若是皇上开口赐婚,难免会让长宁王心生嫌隙,所以,由她赐婚给赵言钰和齐莞,长宁王才不敢如何。

之后没几天,皇上又下旨将苏鸾郡主许配给宁朝云。

接着,是赵言钰开始配合皇上对付宋家。

在六皇子的奏折送到皇上手上的同时,四皇子那边的人也开始行动了。

只可惜,四皇子和慕容家并不知山崩的事情已经让皇上对他们起了疑心,如果他们不是对自身实力太自信了,此时就不应该对太子落井下石,而是保持沉默,但四皇子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判断错误·更相信自己安排的局是完美的,不会有任何蛛丝马迹被发现。

慕容家的打击,宋家的反攻……京都出现一股诡异的暗流,只是这股暗流不会影响到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

连续下了好些天的大雨,夏日的炎热似乎终于吹来一丝凉意,卖菜的大娘依旧吆喝着,街角的豆腐西施仍然扭着窈窕的腰肢招呼客人,小巷里的孩童继续耍着游戏,大树下黄狗慵懒地打着哈欠……没人发现在角落忽然倒下的身影,直到那人身体里流出殷红的鲜血,在地上蔓延成小溪流。

那些暗地里在调查太子的人都莫名其妙-死在街头,京都府尹立案调查,却查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压着不审。

宋家出手了,而且手段非常狠戾决绝,简直将高高在上的天子当成傻瓜,以为这些手段仍然能瞒住那位的眼睛,能瞒过天下人的猜疑。

赵言钰也收到来自宋家和东宫的警告,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天下谁都不是最强的靠山,最强最硬的靠山从来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既然皇上都已经要对宋家下手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皇上的心思才是最重要的。

宋家的这一连串行动,终于将皇帝心中对太子仅剩的一点父子之情抹灭了。

在太子回到京都的第二天,废储的圣旨就公告天下,同时,以宋家谋逆造反为由,将宋家安置在各部的官员都抓了起来,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手段雷厉风行,吓得朝中大臣人人自危。

皇上的这一系列打压,完全是有证可依,宋家收买朝廷官员,旁系子弟在各处耀武扬威,杀害无辜百姓,抢夺人妻,贪赃枉法等等罪证都清清楚楚,让宋家想要喊冤都喊不出。

当然,这些证据并不是在这一两天就找到的,早在两年前,皇上就已经安插了钉子在宋家周围,将所有宋家人犯法的证据收集起来,按捺不动,无非是为了等一个可以一网打尽的时机,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皇上要废储,很重要的原因是来自沉香交给赵言钰的证据。

从四年前开始,内库有两成的收入全都进了东宫,而朝中起码有一半的大臣收到过东宫的贿赂,谁收了银子,收了多少,全都在沉香拿出来的那本账册里,大概连太子爷想不到,当初他的幕僚会留了这么一手。

皇帝可以原谅自己的儿子是蠢才,但不能原谅太子在背后拿他的钱收买他的人,皇帝都是有一个通病的,那就是多疑!何况如今大周朝的天子正值壮年,还不知要在这个位置坐多久,太子早早就收买朝廷的百官,这往小了说是铺路,往大了说是谋逆造反,试问皇帝怎么可能雁谅这种行为?于是太子必须废了,宋家必须灭了。

但皇后却依然是皇后。

中宫里的皇后并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她是已故宋皇后的亲妹妹,只生了一位公主,所以一直将太子当是以后的依靠,对太子的管教虽然称不上尽心尽力真心真意,但也确实费了不少力气,如今宋家再难重现百年大族的风光,她能依仗的……已经想不出有什么了。

没人理解皇上为何不废后,东宫所犯的错如果没有这个皇后在背后暗中支持,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大家都不理解,但不代表赵言钰不了解。

皇上留着小宋皇后,只不过是想让四皇子和慕容家以为太子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就是为了接下来对付慕容家的套子而已。

废太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了,皇上并没有另立储君,而被皇上对付宋家狠戾手段镇住的四皇子这时候也沉默下来,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经过这件事,不但所有人都惊惧皇上手下不留情的手段,更被赵言钰果断凌厉的办案速度慑住了,这次能迅速铲除宋家在朝中的势力,赵言钰功不可没,谁也想不到这个外表温润的状元郎会有那么狠辣的心,更想不到皇上对赵家父子这般信任。

赵家,圣恩浓厚,朝中暂时无人能比。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淮西灾区的灾民安置已经逐渐稳定下来,堤坝的重建也开始了,赵言钰也终于能喘一口气,不用再被皇上当枪使得高兴。

太子一党终于倒台了,王大宝的大仇得报,本该是欢呼庆祝的时候,王大宝却忽然昏迷不醒,连赵夫人也找不到办法医治他。

送阿宝回关家庄吧,或许我大哥有办法。

赵夫人道,她知道王大宝是因为脑内积血导致昏迷不醒,无奈这时候的医学科技不发达,就算想要动手术……她也不敢冒这个险,就不知道能不能利用真气将积血化开。

关歆蹙眉看着王大宝,眼中尽是担忧,姑母,我送阿宝回去吧,表哥就要成婚,您这时候也不能离开京都。

没错,儿子这次怎么说也是宫里赐婚的,她这个当母亲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京都,肯定要留下来安排婚事。

临要离开京都,关歆去跟齐莞道别,她明日就要带着王大宝回关家庄了。

这一个月来,齐莞和赵夫人为了医治王大宝的头痛花费了不少心思,关歆对她十分感激。

齐莞这两天却正在为一件事烦恼,听说关歆要回关家庄,便让屋里的丫环都退下了,拉着关歆小声说道,歆儿,大师兄这时候还在关家庄吧?关歆疑惑地点了点头,不明白齐莞为何这般紧张。

那么,灵月的失踪……想来是去找关朗了?齐莞有些头疼,还以为那丫头只是说说,没想到真的这么做了,从淮西回来,灵月有来找过她,言辞闪烁,还跟殷姑姑打听了不少关家庄的事情,前两日,她的丫环神情紧张地来找自己,说是灵月不见了,找遍了整个京都都见不到人影。

齐莞一猜便知道灵月肯定去找关朗了。

你以前见过灵月郡主吗?齐莞问道。

远远见过一面,怎么了?关歆越发觉得奇怪,怎么问起灵月郡主了?齐莞犹豫着要不要将灵月喜欢关朗的事情告诉关歆,最后还是作罢,灵月贪玩,似乎是往关家庄的方向去了,你途中若是遇见了,请多加照顾一二。

关歆一听,嘿嘿笑了几声,灵月郡主是去找我大哥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齐莞大窘,没想到关歆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你放心,我要是遇到灵月郡主,肯定好好地带她回关家庄安置的,不会让她在外面受委屈。

关歆笑着道,她大哥的心上人,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过真没想到灵月郡主竟然有江湖儿女的洒脱,还万里追夫去了。

齐莞叹了一声,若是能将她劝回来最好,这事要是传到太后耳里,怕是不好收拾。

是啊,太后是不会同意将堂堂一名郡主许配给一个江湖人的吧,想当年牡丹郡主为了那位剑客私奔就知道了。

关歆忽然同情起自己的大哥,谁不喜欢,干嘛去喜欢一个郡主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只是如此离婚期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很紧,虽然太后老人家使宫里老人来打点齐莞的婚礼,但始终不是自己的母亲,齐莞总觉得有些别扭。

哪个姑娘家出嫁的时候,不希望能多跟母亲多相处的?何况上一世,齐莞是嫁得无比憋屈,她真的很希望母亲这时候能在身边,可她有很清楚,母亲此时在南越,一来一回,劳神费力,只怕母亲的身子会承受不住这路途的颠簸。

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小师妹的赵言钰好不容易借着拜访齐老太爷的理由来见一见未婚妻,结果才刚走进莞园的庭院,便见到小师妹对着一株不知名的小花在叹息,眉间似有愁意,这让本来兴致昂扬的赵言钰心头一顿,急忙走了过去。

怎么了?赵言钰拉起蹲在地上的齐莞,目光熠熠地看着她。

大概是没想到赵言钰会忽然出现在眼前,齐莞愣了一会才回过神,你怎么在这里?赵言钰微微皱眉,伸手抚摸她消瘦了一些的脸颊,过来看望老太爷……在想什么?怎么瘦了这么多?齐莞拉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低声说,家里如今有宫里来的姑姑,要是让她们见到你这样,仔细训你几句。

我跟自己的未婚妻说话,她们想怎么训我?赵言钰不以为然,就算他度过圣贤书,可自幼就在关家庄长大,骨子里其实是江湖人的洒脱,没有一般书生的穷酸迂腐,不然的话,怎么会厚着脸皮将齐莞给骗到手。

说话便说话,别动手动脚!齐莞没好气地道。

赵言钰看了看四周,发现白卉和殷姑姑已经识趣地退进屋里,那些什么宫里来的人也没见到鬼影,于是不客气地低头亲了她一下:我不动脚,动手……动嘴!齐莞嗔了他一眼,脸颊微红,歆儿和二师兄已经回关家庄了吗 ?昨日便启程了。

赵言钰说牵着齐莞的手走回屋里,是不是很想念齐夫人?嗯!齐莞怔了怔,轻轻地点头,有些讶异他竟然看得出来。

赵言钰看着她眉眼间落寞孤单的神色,心疼起来,不如,我跟你去南越一趟吧。

齐莞震惊地看着他,他是什么意思?若是要让齐夫人回来,怕是太折腾她了,不如,你从南越出嫁,路途虽然远了一点,但我想,你应该会比较开心。

赵言钰柔声说着,虽然他很高兴能早点娶到她,但更不想她嫁得不开心。

可……可以这样吗?齐莞又惊又喜地问道。

我去跟老太爷说说,让老太爷将意思传进宫里,若是太后允许了那自然没什么问题。

赵言钰笑着说。

他们是太后赐婚的,故而可以少了很多程序,纳彩问名纳吉这些可以省略去,按照宫里的意思,是在九月二十八纳征,十月初十迎亲,中间的请期也可忽略不计。

齐莞听着心中意动,脸上不免露出向往的喜色,看在赵言钰眼里,自是心情也跟着好了。

那……那我去跟老太爷说若真能如此,还要早些动身才是。

齐莞说。

赵言钰拉住她的手,你就在屋里等着,让我去说。

可是,你真能陪我去南越吗?齐莞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他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能离开京都那么久?怎么不可以,皇上也得通情理不是,难道要我娶个亲都不爽快。

赵言钰挑眉道。

齐莞笑了出来,那我等你消息。

赵言钰捏了捏她的手心,转身去了隐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齐老太爷跟赵言钰已经成了忘年交,如今又要快成为一家人,两人的感情自是不必说,赵言钰也没有跟老太爷打太极,一坐下便说出自己的意思。

这个提议完全是为了齐莞着想,又为了刚生产没多久的陆氏着想,齐老太爷没有反对的理由,而且,他也不想亲孙女嫁得不高兴。

只要老太爷答应下来就好了!不知老太爷用了什么方法,将这个消息传到太后耳里,第二天,齐莞就被太后叫了去寿康宫。

太后的阳亢虽然没有真正根治,但在齐莞的调理下,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对齐莞更是亲厚了些。

你想要去南越吗?太后让齐莞坐到她身边,看着自己已故闺蜜的孙女,心里无限感叹,想当年,她和齐老夫人还在说悄悄话,不知将来会许给什么样的夫君,眨眼,她们的孙子孙女都要成亲了。

回娘娘,家母在南越,臣女……臣女想要从母亲身边出嫁。

齐莞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太后缓缓地点头,说来也是,若能从母亲身边出嫁,是不一样些的。

顿了一下,没等齐莞开口,太后又继续道,如此也好,不过你母亲在南越,想来人手肯定不足,哀家使几个人随你一同去南越,到时也可帮你母亲打点婚事上的琐碎事,还有你的嫁妆……想来你母亲是为你准备了些,但哀家为你准备,你也不要推脱,这是哀家的一片心意。

齐莞站了起来,感动地行了大礼,臣女谢娘娘爱护之心。

太后慈爱地笑了笑,你以后可要多进宫陪陪哀家,别嫁给赵家那小子之后,就只记得夫家了。

很多时候,太后都会像个亲切的奶奶跟她开玩笑,齐莞早已经习惯了,红着脸回道,娘娘如今就取笑臣女了,将来还不将臣女笑得不敢进宫了。

太后开怀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宫女听到太后的笑声,脸上也泛起笑意。

最近皇后娘娘三天两头就来求太后劝皇上原谅废太子,太后娘娘被烦得心情烦躁,已经许久没听到她老人家的笑了,这位齐家的姑娘,果然是很得太后的宠爱啊。

启禀娘娘,苏鸾郡主来了。

有宫女进来回话。

听到是苏鸾来了,齐莞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知道苏鸾对赵言钰的心思,如今婚事已定,对方只怕更恨她了吧。

只是没想到,太后将她许给了宁朝云。

宁朝云……这一世不必再和这个男人纠艟一起,齐莞感到一阵轻松。

让她进来吧。

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齐莞不想和苏鸾碰面,便跟太后跪安了。

太后没有强留她下来,只叮嘱她去南越的路上要一切小心。

离开寿康宫,齐莞还是跟进来的苏鸾相遇,两人面对面走来,苏鸾怨恨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齐莞脸上,姿态骄矜。

苏鸾郡主。

齐莞福了福身,微笑地开口。

即使自己很不甘心,可是木已成舟,就算她怎么闹都没用,苏鸾没有理会齐莞,从她身边挺直腰身经过,好像要证明自己根本不屑跟齐莞争什么。

齐莞淡淡一笑,想到能够在南越出嫁,虽是累了些,但她也觉得很开心乐意。

穿过洞门离开皇宫,马车才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停了下来,齐莞和白卉对视一眼,问着车夫发生什么事情。

是宁府的马车挡住了路。

白卉放下车帘,回头对齐莞说道。

什么人在车里?齐莞皱眉问道。

白卉还没来得及打听,便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车外传来,冒昧挡住齐姑娘的路,宁某在此先跟齐姑娘赔罪。

宁朝云……他想作甚?齐莞凝眉不语。

不知宁世子有何要事?这样当街拦着我们姑娘的马车,可不太好看。

白卉灵牙利嘴地问道。

在下……有几句话想要问问齐姑娘,齐姑娘,还请原谅在下的失礼。

宁朝云语带恳求地说道。

白卉还想开口讽刺几句,却被齐莞眼神制止了。

宁世子有什么话,小女子洗耳恭听。

齐莞低声道,语气冷淡。

宁朝云看了白卉一眼,齐姑娘,可否单独与在下说几句?齐莞想了想,觉得自己与宁朝云之间的最后一点恩怨始终都要斩断的,如果不是当初她想尽办法,他们这一生或许还会纠缠不清,她没想到,他会对她放不下。

白卉!齐莞示意地叫了一声白卉。

白卉点了点头,带着车夫走到一旁候着,眼睛却警惕地盯着宁朝云,心想他要是敢冒昧上马车去偷看姑娘的话,她一定会告诉赵少爷,让赵少爷伺候他!……听说太后为姑娘赐婚,在下恭喜姑娘。

宁朝云看不到那张日思夜想的明妍脸庞,心中已然情意微动,语调苦涩。

同喜,小女子也恭喜宁世子与苏鸾郡主结成连理。

齐莞淡淡地道,不知宁朝云究竟想说什么。

齐姑娘……宁朝云的声音暗了下来,眼睛看着那张在风中微微飘动的车帘,如果我没有误信他人传言,以为你是恶女,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你……你可还会拒婚?在别人看来,当初他和齐莞的婚事是宫里不同意,但他很清楚,是她不愿意嫁给她。

她说过,她不屑嫁给他。

已经过去的事了,宁世子何必耿耿于怀?齐莞轻叹,不知自己当初那句不屑会让宁朝云念念不忘,甚至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如果我在赵公子之前便认识你,就不会有这等误会了。

说到底,是他在嫉妒赵言钰。

齐莞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她记起他这个人的时候,根本还没遇到赵言钰,就算没有他,你我之间也只是如此。

宁朝云一震,眼底流淌着一抹温柔的哀伤,我明白了,齐姑娘,愿你和赵公子白头偕老。

多谢宁世子!齐莞淡淡地回道。

他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而已,宁朝云苦涩地笑了笑,回身,走回自己的马车。

死心了!第一百九十九章 南越赵夫人这一个多月来每天如沐春风,儿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而且还是宫里赐婚,省了她一番力气,不用想法子跟自己的丈夫斗,更不用担心正在来京都路上的老太婆。

…听到儿子要送阿莞去南越,她简直举双手赞成,再过两天那老太婆就要到京都了,虽说儿子和阿莞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但谁知道那个老太婆会耍出什么阴招,她可没忘记当年自己刚新婚的时候,她没少往丈夫的书房塞女人。

要是老太婆突然犯糊涂,做出什么糊涂事儿就不好了。

不过,赵大人赵秉德对于这门婚事却没那么高兴。

他与齐正匡在朝中水火不容是满朝皆知的,就算如今太子已经废了,可他和齐正匡之前的恩怨不一定就能化解,如今他的儿子要娶对方的女儿,以后两家的命运肯定要绑在一起,就算他不想绑在一起,他的儿子跟齐家也是摆脱不了关系的。

若是齐正匡能够安分守己则罢……总算将宅子买下来了,虽然比不上锦州城的宅子宽阔,不过好在我们家人口不多,这几天将言钰的院子修葺了一下,给他们当新房,还有老太……母亲就要到了……你有没在听我说话?赵夫人乐滋滋地跟赵秉德说着家里的安排,无奈赵秉德却在想自己的事情,压根就没听清赵夫人在说什么。

你安排就好了。

赵秉德回过神,对赵夫人道。

赵夫人撇了撇嘴,放下手里的清单,冷眼看着赵秉德,我知道你对这个儿媳妇有意见,你希望儿子娶那个静竹好亲上加亲,不过这是太后赐婚的,你再不喜欢也得喜欢,还有,过两天母亲来了,你也劝劝她,别再想着往儿子屋里塞人。

赵秉德被妻子说得脸色涨红,隐隐有怒意,我就算再怎么不满意,也知孰轻孰重,至于母亲……她知道是太后赐婚,又怎么还会将静竹许给言钰。

我就是说说,你生气什么。

赵夫人嗔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我去看看儿子准备得怎么样,明日他要去南越了。

赵秉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暗骂儿子一点骨气都没有,齐莞要去南越关他什么事儿,还要亲自护送过去。

太后同意齐莞在南越出嫁,并使了六位宫女陪同她一起,将来可帮忙陆氏操劳婚事上的琐事,于是,在从宫里出来的第二天,齐莞便在准备去南越的事项了。

陆氏在一年前就将齐莞的嫁妆准备好了,还有齐老夫人过世之前为齐莞留下的几箱嫁妆,拢共有一百二十抬·还不知陆氏在南越会准备多少,本来这嫁妆该在迎亲那日送往赵家,不过为了简单一些,老太爷便做主将来待齐莞入城,再将嫁妆送至赵家。

这些都是两个月后的事儿。

齐莞要去南越,自然是走水路比较安全而且速度,齐老太爷大概是在隐苑嫌钓鱼无聊,便决定跟齐莞一起去南越走走。

八月初五,齐莞他们一行人终于踏上去南越的路上。

淮江的水位已经退了,江风徐徐,阳光和煦,在转入珠江之后,更是能欣赏两边如画的风景,这样的好景色,若是能跟小师妹牵着小手聊着小情……那该多好。

可是,自打上船之后,赵言钰几乎没有能和齐莞单独相处的机会,宫里来的六个宫女中,有两个是教规矩的姑姑,不但时时刻刻留在齐莞身边,还紧盯着赵言钰,不许他在婚前跟自己的未婚妻有过于亲密的行为。

所皿,赵言钰很郁闷,郁闷地很想将那几个碍事的宫女直接踹回京都。

但只能是想想而已,他要是真那么做了,第一个饶不了他的肯定是此时在甲板上优哉游哉的齐老太爷。

怎么?又被撵出来了?齐老太爷看着赵言钰面无表情地从船舱里走出来,忍不住笑眯眯地问着。

他们的这艘船很大,一共有两层高,齐莞自上船之后,就经常留在房里,很少露面,就算露面了,他也没什么机会能靠近她。

赵言钰在老太爷身边坐下,我只是想问问小师妹会不会晕船老太爷不客气地哧一声笑出来,虽说在齐家的时候,老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想见阿莞就见阿莞,可如今有太后的人在,你还是收敛一些。

赵言钰俊脸微赧,天气真不错!半个月后,他们总算来到南越,因为时间紧迫,他们这一路上并没有怎么靠岸停歇,比当初齐正匡他们竟要早了十天的时间到达。

陆氏早已经带着下人在南海港口等着,虽然她刚到达南越没多久,但这里气候宜人,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一个月前得知太后赐婚给阿莞和赵言钰,她当时就恨不得立刻回京都无奈舍不下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

如今可好了,阿莞要从南越出嫁,她能亲力亲为打点女儿的婚事,这教她怎能不欢喜。

娘!齐莞被白卉扶着下了船,远远便见到陆氏的身影,脸上一喜,不由得加快脚步朝陆氏走去。

赵言钰搀着老太爷走在后头,老太爷不是第一次到南越,但还是感兴趣地打量着这个繁荣的港口,叹道,真是刮目相看啊,老夫二十年前在南越生活过一段时间,当时的南越可还是荒蛮之地啊。

如今只看这港口,可一点也不逊色京都。

赵言钰道。

老太爷点了点头,受了陆氏一礼之后,一行人上了马车往城里去了。

齐莞不过才数月没见陆氏,却觉得万分思念,搂着陆氏的胳膊问个不停,娘,在南越过得可习惯,晟哥儿怎么样了?长大了多少·……陆氏宠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问这么多,可要我回答你哪个先呢?赵言钰则和老太爷坐在前面的马车,一老一少倒是没怎么说话,都很专注地观赏外面街道的商铺。

两人的表情甚是凝重。

快要到达齐正匡的府邸时,老太爷才沉声说道,以南越这样富庶的境况,国库想来应该很充足,事实却并非如此。

赵言钰低声说,难怪只要到南越上任的官员都能成为一方富甲。

老太爷冷笑一声,觉得自己这一趟南越之行是来对了,皇上早晚会腾出手的。

赵言钰看了老太爷一眼,没有开口应话。

他未来的岳丈,老太爷的亲儿子……如今可是这里的海运监督,那可是相当于一方总督了,要说齐正匡不贪,那等于说一头大灰狼看着小白兔而不张嘴改吃青草。

那是不可能的!老太爷却不管赵言钰想什么,突然似笑非笑地开口,这南越女子向来奔放大胆,赵家小子,你可要小心些。

赵言钰淡淡一笑,在下自当洁身自好。

老太爷大笑出声。

齐正匡匆匆从外头赶来,身上还带了一丝酒味,不知跟什么人应酬,老太爷对他早已经没有期待,说不到几句话,就说自己乏了,让鸀枝服侍他歇息。

这半个月来,齐莞他们一直都在江上赶路,确实都已经很累了,陆氏便让人安排他们都先歇一会儿,晚些再详谈。

齐正匡尴尬了一会儿,与陆氏交代几声后,又离开府邸,说是还有应酬。

齐莞虽然觉得疲倦,但比不上见到陆氏和晟哥儿时的高兴,只是见到齐正匡似乎又恢复以往的作为,心中不喜,正想找机会问一问夏玉她们,家里最近可安宁。

你想念晟哥儿,那也得先去好好休息,别忘了这些天你可要要要养身子,成亲那些天可有你累的。

陆氏不忍齐莞强大精神跟她说话,将她打发去休息了。

那我晚些再来给娘请安。

齐莞想到接下来的成亲,不禁俏脸微红,跟陆氏行了一礼,便让迎荷带着她回屋里休息了。

哪知刚从上房出来,便见到一个身着乳云纱对襟衣衫,下着桃红百褶裙的女子妖娆地走了过来。

齐莞眼睛微微一眯,盯着这个陌生女子,这女子身段微丰,肌肤白皙胜雪,乳纱衬着桃红色抹胸,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再看她凤眼柳眉,颊边含春浅笑,简直就是个尤物妖精。

迎荷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是老爷新纳的姨娘,叫李诗诗。

这个女人……姿色绝对在齐正匡所有妻妾之上!齐莞心中冷笑,这齐正匡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李姨娘见到齐莞,笑着迎了上来,想来这就是大姑娘了,奴婢给大姑娘请安,正想着您什么时候到,特意过来瞧瞧呢。

齐莞对她淡淡一笑,眸色不动,真是好听的声音,酥酥软软,带着南越一点本地方言,若是让男子听了,只怕心里都发痒了。

迎荷福了福身,李姨娘,大姑娘一路劳累,正要去休息。

李姨娘笑着侧开身子,来日方长,奴婢日后再与大姑娘说说这南越风情。

齐莞带着迎荷离开,这李姨娘……是什么时候进门的?迎荷说,上个月,是冯家送来的。

冯家?齐莞挑眉,这又是什么人?是这里的首富。

迎荷道。

第二百章 丈母娘的试探赵言钰被安排和老太爷同一个院子,对于这位未来姑爷,陆氏从京都过来的丫环们都已经非常熟悉,倒是南越这边的下人,只听说过赵言钰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却不知他为人如何,如今见这位未来姑爷竟然亲自将未婚妻送到南越,不少年轻丫环对他心怀向往,心里巴不得能被陆氏点去服侍他。

陆氏在南越生活了一个多月,多少了解这里的女子骨子里开放的个性,她们可以不求名份地位,不求终身相伴,只要心里喜欢,就算一段露水姻缘也无所谓,齐正匡有好几个晚上不曾归家,难道不是宿在外面哪个女子床上,她不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的劣根性,是不懂得拒绝女人的主动投怀送抱,更别说这里的女子个个妖娆风流,和京都的不一样,是男人都想尝新鲜。

虽然知道赵言钰未必会跟齐正匡一样,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防着点好。

一直跟在陆氏身边服侍的李妈妈却有另外一种看法,夫人·何不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未来姑爷呢,若真是个把持不住的,好歹姑娘心里有个数啊。

陆氏皱眉,若真让人失望了,岂不是白白让阿莞伤心?这是太后娘娘赐婚,就算想反悔也不行啊。

怎么也比将来才知道的好,将来姑娘才知道怎么防着。

李妈妈说。

那……陆氏心里觉得李妈妈的话没错,她是看好赵言钰这个女婿,他的父亲身边一个通房都没有,想来是赵家的家教是极好的,只是,总还有些不放心,你觉得哪个合适?李妈妈怒了努嘴,视线是看向齐正匡书房的位置,前几天不是又送来两个丫环吗?您不是正愁着没处安排奴婢瞧着,她们总想往老爷跟前凑,不如趁现在,将这两个指去服侍姑爷。

听到李妈妈提起的这两个人陆氏的脸色沉了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南越的风俗,都兴在家里养着姿态妖娆的丫环,凡是有官员上任或是需要送礼的,必是要添上两个丫环一起送去,要不是她在这里坐镇,还不知道这家里要收多少这样的丫环。

而李妈妈说的这两个是南越的商贾送的,瞧她们那副娇媚诱人的模样,便知道是养尊处优别有用处的,哪里是一般丫环的作风,若不是齐正匡最近忙着外面的应酬,回来之后又只想着那位李诗诗,说不定早将这两个丫环收房了。

想到李诗诗,陆氏眼中的冷意更深她从来没指望齐正匡会为了自己改变多少,但在她有身孕的那段期间,他确实让她感到小小意外不过,本性难移,根本不能指望他当个好丈夫好父亲。

就让她们两个去服侍赵言钰吧,反正他在南越也住不了几日,过两天便要启程回京都了。

陆氏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低声说道。

李妈妈应了一声,奴婢这就去安排,夫人,您歇息一会儿,让姑娘见到您不欢喜她心里肯定难受。

陆氏微微一笑,阿莞是水晶肝儿,哪里能看不出来,你去忙吧,顺便让奶妈将晟哥儿抱过来。

李妈妈退出去之后,便去安排那两个一心想着飞上枝头的丫环到赵言钰屋里服侍。

这两个丫环一个叫谷冬一个叫碧凡,今年十四,自幼被当瘦马调教着,被送到监督府邸的时候,一心相信能够得到齐正匡的青睐,无奈夫人盯得紧,还有另外一个南越出了名的大美人李诗诗,她们哪里是她的对手,一直就只能在后院憋闷着。

就算找到机会在老爷的书房周围出现,也见不到老爷的面,想着就让这两个小姑娘觉得万分委屈。

却没想到她们会有机会去服侍未来的姑爷,她们不知道未来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但有史以来大周最年轻的状元郎,无论如何前程也要比老爷更好些才是,这下可要紧紧抓住机会。

不过,听说那位大姑娘也不是容易相与的角色……赵言钰很无语地看着李妈妈带过来的两个丫环,这哪里是给他送服侍的丫环,这分明是来试探他的。

赵少爷,您若是有甚需要的,只管吩咐这两个丫头去做,别客气。

李妈妈笑眯眯地看着赵言钰,她是觉得未来姑爷跟大姑娘很相配,可说是天生一对,可当年老爷跟夫人何曾不是地造一双,结果呢?有劳李妈妈了。

赵言钰含笑地应道,视线冷漠地扫过那两位目含暗喜的丫环,在心里苦笑着。

李妈妈回头交代了谷冬她们几句,让她们好生服侍赵少爷,便自顾地离开了。

谷冬和碧凡目送李妈妈的背影消失在门边,立刻巧笑如花地走到赵言钰身边,姑爷,奴婢服侍您沐浴,路上奔波了好些天,您累了吧。

奴婢给您揉揉肩膀。

谷冬和碧凡一人拉住赵言钰一边手,胸前柔软似是不觉意地磨蹭着他的胳膊。

赵言钰脸色沉了下来,不同刚刚面对李妈妈时的温和客气,此时他全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冰冷气息,仿佛一个眼神都能将靠近他的人杀死。

谷冬和碧凡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要进屋里半步。

赵言钰淡淡地说,心想岳母大人对他可真不信任,如果他真对别的女子那么容易情动,又怎么会忍到现在…‘·赵少爷。

谷冬轻咬下唇,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出去!赵言钰沉声开口,以前在家中的时候,不是没有丫环想要趁机接近他的,不过都被母亲给撵走了。

他不喜欢女子靠近他身边,这是一种洁癖,除了小师妹……谷冬和碧凡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惧意,不敢再多说话,低垂着头退了出去,心想这样天仙般的人物·怎么却会有这样古怪的脾气,有哪个男人不偷腥的,她们可是夫人送到他身边,这摆明了就是要让他收房·竟然无动于衷!真不知是不是男人!很快,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人传到陆氏耳里。

陆氏听说两个丫环被赵言钰赶出屋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管是不是做个样子,我这个未来的女婿,将来肯定斗不过阿莞的。

齐莞也很快就知道赵言钰这边的消息,忍俊不已·却又觉得母亲这样做实在太明显了,正想让殷姑姑去安慰一下赵言钰,屋外便传来白卉的声音,姑娘,姑爷来了。

赵言钰将那两个丫环赶出屋里之后,自己梳洗了一番,哪里还有风尘仆仆的样子,神采奕奕地过来找阿莞了。

宫里来的那几位被陆氏安置在别的院子·极少出远门的她们此时累得走不动,这才没过来盯着,不然此时哪里会允许赵言钰接近齐莞的房间半步。

怎么来了?齐莞刚刚沐浴·头发还有些微湿,就这样披在背后,见赵言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耳边的秀发。

赵言钰没见过她这样长发披肩的模样,那如绸缎般的黑发柔顺地披在她身后,衬得她那张秀美的脸庞如玉光洁,他眼睛发直地看着她,她愿意这样见他,是不是表示他在她心里已经有一个不一样的地位了?虽然太后赐婚了,但他心里却还是有一丝不确定·他不确定小师妹对他的感情……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强迫她接受他,如今他们就要成为夫妻了,她对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意?看什么呢,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了?齐莞见他不说话,笑着调侃他。

赵言钰听到她这话·回过神在她身边坐下,耳边传来白卉窃笑的声音,他瞥了个冷眼过去,把白卉给使出屋外去,这才笑着对齐莞说,小师妹,你让殷姑姑去我那边几天吧。

怎么?母亲不是刚指了两个如花似玉的丫环去服侍你吗?齐莞憋着笑问道。

是如狼似虎吧!赵言钰不敢埋怨未来丈母娘,小声道,你就不怕我失身么?齐莞笑了出来,你武艺高强,难道还要让殷姑姑去保护你……不要失身?赵言钰半搂着她的腰身,嗅着她馨香的体息,我是怕下手没个轻重。

我去跟母亲说一下。

齐莞笑着道,她不知道你那个毛病,自然担心你把持不住。

毛病?赵言钰疑惑地看着齐莞。

师父说了,你不喜欢旁的女子靠近你,和二师兄的毛病有异曲同工之处。

齐莞掩嘴轻笑,想起那时候师父为了替他说话,将他这个洁癖也告诉了她,还说这种洁癖绝对能保证他将来不轻易失身,不怕别的女子勾引他。

赵言钰笑了笑,这哪里算是毛病,这南越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这些天可千万别到处去。

南越的女子都这般奔放了,不知那些男人是什么德行,可千万不能让小师妹出去冒险。

看穿他在想什么,齐莞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我哪里还有时间出去做别的事情。

赵言钰想到接下来要好久才能见到她,心中微动,搂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眸色暗邃专注地看着她。

姑娘,姑爷。

白卉的声音在外头传来,老爷让姑爷去一趟书房。

齐正匡回来了?齐莞小脸微沉,不由得想起那位李诗诗。

第二百零一章 成亲之前跟赵秉德一样,齐正匡对赵言钰这个女婿也不是很满意,在他还是废太龘子身边重要的幕僚时,他曾经想过各种办法想要拉拢赵言钰,若当时知道赵言钰和阿莞的关系,或许他还会很爽快将女儿许配给他,后来,赵家父子刻意针对自己的一系列举动,让他彻底跟他们成为政敌。

太后竟然要齐家跟赵家结为亲家!他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事已至此,他又不能抗旨,只能接受这门让他不爽到极点的亲事,将赵言钰当齐家的女婿看待。

没人知道齐正匡会和赵言钰说什么,但其实不管齐正匡说什么,都不在陆氏和齐莞的担心范围内。

在赵言钰被请去书房的时候,齐莞让殷姑姑给自己梳了发,去找陆氏了。

娘,就算您要试探,也别在这时候,这里可是咱家,他哪里敢有那样的举动。

齐莞抱着晟哥儿,疼爱不已地捏着他胖乎乎的脸蛋。

她的这个弟弟,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特别是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笑起来直酥了人的心。

陆氏正在看着阿莞出嫁时该准备什么的清单,听到女儿略带抱怨地替赵言钰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怎么,他找你说了?齐莞笑道,刚到南越您就给他这一出,他能不担心吗?我如何知道他有那个洁癖了。

陆氏掩嘴笑了起来,对赵言钰真是越来越满意,行了,他不喜欢就把人晾着,一会儿我让迎荷过去服侍他起居。

齐莞亲了晟哥儿一口,想起另外一个弟弟,是了,娘,瑞哥儿呢?在白云书院,明天才回来。

陆氏笑着道,然后淡淡问,那位怎么样了?那位,问的自然是被撵去庄子里的秋姨娘。

没什么动静,也是差不多的了。

齐莞低声说道,她没想过要留着秋姨娘,只是看在瑞哥儿的份上,不想那么快动手,如今时候应该是差不多了吧。

你就要成亲了,别去做这些事儿,我自有分寸。

陆氏道。

齐莞应了一声,娘,我抱晟哥儿去祖父那儿,他老人家路上还一直念叨着想抱一抱晟哥儿呢。

陆氏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晚膳时间了,老太爷一向不喜欢跟大家一块吃饭,想来这次也是要在自己院子里的,让阿莞和晟哥儿过去陪着他也好。

去吧,我去瞧瞧你父亲都跟言钰说什么了。

陆氏已经自动将赵公子直接叫名字了。

齐正匡还能说什么呢?赵言钰还没踏进书房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八成,在当初对付废太龘、子的时候,他是将齐正匡当头号大敌的。

只是在后来的接触中,发现齐正匡实在多费什么心力就能对付,以母亲的话来说,齐正匡是弱爆了。

书房里有一阵淡淡的酒味,齐正匡刚从外面应酬回来,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赵言钰客气地行了一礼后,便坐下听齐正匡说话了。

无非就是要赵言钰以后将齐家的利益当自己的利益,不要学他那个脑子都是石头不懂变通的父亲一样,只会跟齐家作对,又说如果不是太厚赐婚,他是舍不得将阿莞嫁入赵家等云云。

这些话,比赵言钰想象中的客气多了,想来是太龘子被废,齐正匡所受打击不小,如果不是自请来南越,此次废太龘子党羽的清除中,他肯定首当其冲,要为宋家陪葬,皇上对他睁只眼闭只眼,完全是看在齐老太爷的份上。

所以,齐正匡少了几分狂妄,多了两份谨慎,知道赵言钰如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说话自然顾忌了一些,不过对于赵秉德,他还是有心结。

赵言钰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替赵秉德辩解,低眉顺耳地当一个惟命是从的好女婿。

夕阳西斜,齐莞抱着晟哥儿走在青石小道上,晚风徐徐而过,清凉爽快,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依旧开得灿烂,颜色青翠,南越的天气和京都不同,即使已经八月下旬,依旧感觉不到秋天的萧索。

晟哥儿将头靠在齐莞的胳膊上,小嘴吐着泡泡,齐莞望着他微笑,心中柔软暖和。

花园的另一条鹅卵石小道上,忽然传来几声娇媚的笑声,齐莞挑眉看了过去,便见到那位李姨娘带着两个丫环说说笑笑地往外面走去。

夏玉在身后恨恨地说:定又是去老爷书房了。

齐莞挑唇冷笑,低头看着晟哥儿,轻声呢喃,他有晟哥儿这样可爱的嫡子就够了,好不容易才让家里平静下来,可不能再出现一个连姨娘或秋姨娘,他喜欢左拥右抱便去吧,姐姐不会再让任何人抢了你的宠爱。

回头,齐莞清寒的眸光闪过一抹冷厉,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齐老太爷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们,见到阿莞抱着晟哥儿过来,笑呵呵地从齐莞手里接过,看着眉目如画的嫡孙,老人家心里乐开了花。

赵家那小子呢?老太爷问道,毕竟是上了年纪,他方才睡了好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听说赵言钰不在屋里了。

在父亲那儿呢。

齐莞道。

齐老太爷皱了皱眉,似有不悦,低头继续逗着晟哥儿。

晟哥儿小手忽然扯住老太爷的胡须,瘪了瘪嘴,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湿润起来。

祖父,你捏痛晟哥儿的脸蛋啦。

齐莞在旁边看得心疼不已。

老太爷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叫道,哪里是我整疼他,分明是他跟老夫作对,这见面礼是不是太金贵了些。

说着,老太爷将晟哥儿托了起来,无奈地看着自己衣摆上的黄色排泄物。

齐莞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快,赵言钰就回来了,齐莞让奶妈抱着晟哥儿去换裤子,老太爷也去换了一身衣衫,齐莞小声问着赵言钰都谈了什么。

赵言钰笑了笑说没什么。

快要用晚膳的时候,齐正匡和陆氏先后过来给老太爷请安。

齐莞冷笑想着,齐正匡这是从李诗诗那边过来的吧。

很快又过去两天,赵言钰已经要启程回京都了。

这两天,他没怎么留在齐府,而是跟着老太爷在外面各处游览,好像要将南越风情欣赏个够,离开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和老太爷在屋里不知谈了什么,竟谈了大半个晚上。

陆氏也忙着为齐莞的婚事做准备,幸好有那几位宫女的帮忙,否则她真的很缺乏人手。

加上京都的一百二十抬嫁妆,她又添了两百亩良田,两处三进大宅,四个庄子,四间铺面给齐莞。

齐莞趁着这段时间,观察了这家里新添的丫环和姨娘,她发现她竟看不透那位李诗诗,在陆氏面前,李诗诗不像连姨娘那样张扬嚣张,更不像秋姨娘一样低声下气,她矜持不失礼数、妖媚不失分寸,好像很难挑出错处,就是对待丫环,也很和颜悦色。

这样的人……难怪会一下子成为齐正匡的心头爱。

如果这女人跟连姨娘或秋姨娘心怀私念,母亲肯定不是她的对手,她不想伤害李诗诗,但总要防范于未然。

齐莞叫来殷姑姑,写了几味药,让她去关家药铺取来,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药是她要的。

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紧迫,齐莞也不想这样急着出手,她没时间去仔细查李诗诗的背景,如果这时候她让关家庄的人帮忙查一下,或许就不会这样贸然出手了。

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已经到了齐莞离开南越的时间了。

陆氏心里高兴女儿终于要成亲,可是又万分舍不得,这两天总是忍不住抹泪。

娘,您要保重,这里毕竟不是京都,凡事都要防着些。

齐莞却只担心陆氏在这南越会受委屈。

嫁人之后,可就不是小姑娘了,要好好孝顺公婆,别再捣鼓你那些药书。

陆氏却担心女儿嫁人之后会不习惯。

母女二人说了一夜的体己话,翌日,齐莞拜别父母和老太爷,听着齐正匡的训导,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船。

她这一走,就要成为人妇,能够在成亲之前与母亲见一面,从南越这边出嫁,她已经很满足了。

船只慢慢驶离岸边,齐莞含泪挥手,目光在齐正匡身后的李诗诗一闪而过,却发现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齐莞心一顿,看不明白李诗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知道自己对她下药?不可能,她明明做得很隐秘……有老太爷留在南越,想来李诗诗也不敢如何的,齐莞安慰自己,看着已经港口已经模糊的人影,忧心地想着。

回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初八,还有两天就是她成亲的日子,赵家已经将聘礼送来了,是汪氏帮忙打点的。

襄王妃领着京都里好几位世家夫人为齐莞添箱,还说到时一定要当全福人。

杨君柔也给齐莞送了贺礼,不过齐莞连看都没看,就让人收了起来。

十月初九,齐家某个庄子忽然发生走水,被禁足在庄子里的姨娘因为来不及逃走,被活活烧死了,面目全非,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这个消息,并没有在当晚就传到齐莞耳里,而是被汪氏压了下来,觉得这样的大好日子,不应该讲这样晦气的事情。

第二百零二章 反扑倒虽然历经两世,但这次是齐莞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亲。

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泄恨,不是成为小妾,不是自己委曲求全,是与她心里所愿的男子成亲,这是她所希望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种生活的开端。

齐莞披着红盖头,一步一步地走出齐家大门,心里滋味复杂。

对于未来,她有许多的不确定,但对于自己所想要所追求的,她一直都很清楚,如今母亲身体健康,又有晟哥儿陪伴,齐正匡不必为了太子连累整个齐家,该死的人死了,该避开的人也避开了,她心里的负担越来越少,如今,她就要成亲了。

嫁给赵言钰……意味着她齐莞彻底和上一世的齐莞割离了,不再是同样的命运了。

她知道,他会保护她,保护她的家人。

想到这儿,齐莞嘴角释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这笑容似是解脱,也似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齐正匡不在京都,便是由二老爷牵着齐莞的手上了花轿。

鼓乐声响了起来,八人大轿被抬了起来,齐莞低着头,红盖头周边的穗子一晃一晃的,艳红的光芒落在眼底,透露出她的不舍和羞怯。

从齐家去赵家的位置并算太远,这一路过去,也不过是半个时辰,赵齐两家是太后赐婚,但真正让京都百姓啧啧称奇的,是昨日从女家送去男方家的嫁妆。

虽不是十里红妆,但绝对比得上宫里公主出嫁的情形了,一共二百四十抬的嫁妆,从齐家到赵家排了长长的队伍,让多少人看得目瞪口呆。

是谁说齐家已经油尽灯枯?这嫁女儿的架势分明还是实力雄厚的世家气概,是谁说齐家的嫡女不受宠爱?这是不受宠爱的样子吗?试问近这些年,谁人家的女儿能嫁得如此风光?齐莞确实嫁得很风光,不说她是太后赐婚的,就襄王妃带头为她添箱已经足够让她有面子了,更别说京都里其他世家夫人,添箱的物件已经凑足了整整四箱,还有宫里赐下的齐老太爷给她的……就算她和赵言钰的婚事是太后指的,但那些世家夫人不至于对她这么客气,再说齐家如今风光不如从前,齐莞一开始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直到赵言钰成了左副督御史,这才明白这些人是皆由自己拉拢赵言钰。

左副都御史并不是多大的官儿,但这官职落在赵言钰身上就不一样了这代表一种圣恩,是天子赋予赵言钰的一种信任,朝中没有那个大臣能在这么年轻的就得到皇上这样重用,所以眼光犀利的官员自然要提前跟赵言钰打好关系,所有人都知道,赵言钰将来只会走得更高,走得更远。

花轿一阵轻微的颠震,鼓乐声似乎更起劲了外面的欢笑声更响亮了。

齐莞回过神,知道这是已经到赵家了。

她被媒婆背着下轿,跟着被牵着跨火盆耳边传来媒婆的声音,新娘子跨火盆咯,一辈子红红火火。

周遭有很多声音,齐莞听得很恍惚,仿佛在梦中,感觉很不真实。

直到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她才好像从漂浮的云端回到地上,心中踏实起来。

是赵言钰的手……她低垂着眼,虽看不到他的脸庞,但握着他这修长有力的手她很安心,能想象此时他脸上一定带着内敛喜悦的笑容。

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便听到婚礼主持人诵唱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齐莞被媒婆扶着行交拜礼。

接着她被牵着到了新房。

接着,披在她头上的红盖头被揭开,她抿着一丝浅笑,抬头看向穿着大红吉服的赵言钰,红色的新郎服衬得他更英挺俊朗,含笑双眼光华莹润,如夜空中的辰星熠熠地直盯着她,嘴角弯起一个温柔如水的笑容。

他看着她,心尖轻颤,今日的她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眼中的笑灿若明霞,竟是让他看得出了神,忘了此时身在何方。

全福人襄王妃轻咳了一声,让这彼此只看得到对方的小两口回过神。

新人该喝合卺酒了。

襄王妃笑着说道。

齐莞羞红了脸,低头不敢再盯着赵言钰看。

在襄王妃的唱词中,小两口喝了合卺酒,然后,在襄王妃和其他妇人的打趣下,屋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赵言钰轻轻搂着齐莞纤细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旁带,阿莞,阿莞……嗯?她低声地应着,能感受到他此时心中的愉悦和兴奋。

我们终于成亲了。

他的手指轻柔地在她滑嫩白皙的脸颊摩挲着,粗粝的指尖来到她红艳艳的唇瓣时,却是不动了。

你还不出去……齐莞想让他去外面招呼客人,今日的客人必定很多,毕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来巴结讨好这位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差点咬到他的指尖,俏脸更加红了起来。

赵言钰粗粝的指尖划过她的唇,轻轻按了按,那柔滑的触感从他指尖一直传到心里,眸色变得深沉下来,他缓缓地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颊。

别……她想要侧开头,去已经被他移到脑后的手按住,唇瓣被一道温软的触感堵住。

赵言钰一边吮吻着想念许久的甜蜜,一边哑声嘀咕着,这时候哪里能出去,外面哪里有小师妹吸引人。

灵活的舌尖挑开她的贝齿,勾住她的小舌,急迫地汲取她的蜜津,在她脑后的大手已经滑到她背后,另一手隔着衣服握住她胸前的一团嫩肉,动情地揉按了几下。

齐莞细喘了一声,抵挡不住他霸道热烈的吻,连他的手都拉不开,不禁有些懊恼,心想这家伙明明有洁癖的,为何却一点都不显生涩?难道真如他所说,男人有些东西真是天生就会的?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就处于下风,齐莞真想问问他,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穿这么多……赵言钰含着她的耳垂,声音微喘地嘀咕着。

齐莞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探入她的衣襟,隔着中衣捏住她胸前的花蕾。

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蔓延开来。

不,不行!齐莞急忙拉住他还想继续深入的手,羞赧地叫道,你还不出去招呼客人,你……你这样让外头的人怎么想?赵言钰叹了一声,将她抱进怀里揉了几下,我这就出去,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别等我。

齐莞应了一声,催促他快点出去。

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赵言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新房。

没一会儿,白卉和另外两个陪嫁丫环走了进来,见齐莞脸上红霞未退,更是暧昧地掩嘴忍笑。

齐莞嗔了她一眼,帮我把妆卸了吧。

白卉还没应声,襄王妃携着好几个夫人走了进来,是来陪坐的。

好在没聊太久,只是夸了新娘子几声漂亮,说了几句家长里短,便都在襄王妃的示意下,离开新房了。

齐莞卸妆之后,吃了些点心填饱肚子,便让白卉和其他丫环下去了。

殷姑姑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只不过此时正在帮着赵夫人招待其他女宾客。

新房里只剩下齐莞一个人,屋里灯火明亮,龙凤烛才刚点了没多久,灯光一闪一闪的,映在齐莞眸中,像极了两点绚烂的辰星。

齐莞只穿着中衣坐在床榻上,看着满屋喜庆洋洋的大红色,想到一会儿赵言钰回来之后的事儿,脸颊泛起红晕,伸手在鸳鸯枕下摸出一本蓝皮图书。

她一共有两本这样的书,一本是离开南越前一晚,母亲塞给她的,还当面传授她不少经验,就算齐莞对这夫妻之术并不陌生,但难免还是觉得难为情,所以她将母亲送的那本锁了起来,至于这本……是刚上花轿的时候,襄王妃塞到她手里,还叮嘱她要好好看的。

这要怎么好好看……赵言钰好像比她还懂得更多。

她翻开书皮,看着里面各种暧昧姿势,呼吸微微一滞,没一会儿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好大胆,好奢荡的姿势,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急忙将书塞回枕头底下,心口扑扑跳得极快,想了又想,她又将书取了出来,锁到衣柜里的匣子里,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到床榻上。

外面隐约传来喝彩的声音,齐莞心想,赵言钰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

想着想着,倦意袭了上来,她想着不如小寐一会儿好了,便歪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齐莞还在想着,要是此时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也在京都的话,肯定会更热闹吧。

真可惜,要是他们都在就好了。

还有歆儿跟灵月,不知她们怎样了,很想找机会去一趟关家庄呢。

这一睡却睡得极沉,连赵言钰回来了都没察觉。

柔和的烛光在她柔滑白皙的脸庞蒙上一层华润的光芒,长长的睫毛投射在眼底,小嘴微启,呼吸绵长均匀,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她皱了皱鼻子,翻了个身,露出那截嫩白纤细的脖项。

赵言钰呼吸一顿,静谧的新房中,似乎能听得到他变粗的呼吸声。

他解开腰间的玉带,脱下新郎袍,在她侧边躺下,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然后是光洁的下巴,最后停在脖项处,忍不住细啃吮吻着。

睡梦中的齐莞忽然觉得胸口有些沉,仿佛快要透不过气了,她嘤咛了一声,感觉身上被什么压住,伸手一推,两只手却被抓住,小嘴被一道温软入侵。

熟悉的阳刚气息,熟悉的温度……她知道是赵言钰回来了,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

好香……赵言钰知道她醒来,哑声笑着含|住她的耳垂。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她双手搂住他的肩膀,小声地问,客人都走了吗?有舅舅他们帮忙招呼,没关系。

他的手急切地伸入她衣襟中,握住一方柔软轻轻揉着,粗粝的指尖蹭过那点敏感,齐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全身轻轻一颤。

大师兄也来了?齐莞惊喜地问道。

赵言钰隔着衣服在她胸口咬了一口,娘子,洞房花烛夜,我们还是说一些比较有趣的吧。

齐莞嗔道,怎样才是有趣了?例如……赵言钰覆在她柔软上的手往下移,停在她小腹,娘子,你好滑,好香。

你,你以前当真没收通房?齐莞被他吻得气喘不已越来越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没碰过女人。

小师妹,有很多东西我都能无师自通的。

湿软的唇吻上她敏感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在她耳廓引起阵阵麻痒。

他的呼吸粗重,贴着她身子的大掌滚烫,齐莞扭了扭身子,想要躲开他细密的吻。

赵言钰喉咙发出一声低哼,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一个点上。

阿莞,我想了你许久许久终于可以……遂心所愿。

赵言钰解开她中衣的带子,让她粉嫩如脂如玉的胴体展露在眼前。

绛红鸳鸯戏水肚兜裹住她丰满柔软的两团嫩肉,两抹花蕾在他的注视下不自觉地悄然傲立在肚兜凸显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低头咬住一边敏感,手没有闲着地将另一团绵乳纳入他掌中,放肆扭挤起来。

嗯啊……极端的酥麻感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齐莞娇吟了一声,只觉得小腹腾腾升起一股火热的空虚感。

她的呻|吟声简直比催情药还让赵言钰感到亢奋,赵言钰既兴奋又紧张,虽然他表现得似乎很娴熟,实际上还是缺少经验,他知道女子第一砍必定是会痛所以一直担心会弄痛他,越是想要小心翼翼慢慢地来,越是无法控制住自己。

他的下龘身已经紧绷得胀痛,恨不得立刻释放出来。

阿莞……他扯下她的肚兜,舌尖在已经充血涨红的花蕾继续弹动着,在上面留下一层湿润的光泽。

她抓着他肩膀这才发现他全身紧绷得厉害,好像在强力隐忍着什么。

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那本书里某张图的画面,又想起一直以来自己都处于下风,总是被他调戏得抬不起头,心想,他明明才第一次,哪里能让他老压着自己。

好歹……她比他更成熟一些。

三师兄!她搂住他的脖子,娇声叫了一声,那声音动情含春,直把赵言钰的心都酥软了一半。

他从她胸前抬起头,注视着她红艳绝的脸庞,大口地粗喘着。

她仰起头,脸颊贴着他的脸,伸出粉舌添了添他的耳垂,明显感觉到他全身又僵了一下,顶着她小腹的坚挺颤了颤。

赵言钰只觉得所有理智都被一团烈火烧尽了,他一手扣住她的腰肢,要将她的亵裤拉下来。

齐莞这两年来,每天都跟着殷姑姑学武艺,虽然不算精湛,但身子的柔软度却要比一般女子强许多,她在赵言钰动手的时候,双脚用力夹着他结实的腰,用力一翻,将他压到床上,自己则坐在他小腹上。

小师妹……赵言钰目瞪口呆,看着将他反扑倒的齐莞,脑海里嗡嗡响着,那团火还在他小腹蔓延,他的火热正顶着她的嫩臀,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她胸前两团丰满充满弹力的绵乳上,上面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这……是不是太诱人了些。

齐莞坐在他小腹上,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曾经哪里敢这样放|荡地将一个男子压在自己身下,不知怎地,跟赵言钰在一起久了,她也变得越来越放肆胆大。

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许看!赵言钰的手贴着她的腰一路向上,一手抓着一边的嫩肉,哑声笑道,我不看,小师妹想做什么都随便,我不反抗。

齐莞羞恼地在他胸前咬了一口,然后动手将他的衣服也脱了下来,学着书里那样的动作,在他身上细细吮吻着。

这简直是在折磨他!赵言钰大口喘着气,艰难地克制将她再次压在身下的冲动。

小师妹,别闹了。

在她细啃他小腹的肌肉时,赵言钰终于开口求饶。

齐莞看着他裤裆的鼓起,小脸越来越红,眼睛越来越亮,竟忘了矜持,将他的裤子拉了下来。

昂扬的欲|望高高昂起,紧绷的青筋毕露。

她傻眼地看着他。

赵言钰哪里还忍得住,起身将她抱着压了下来,三两下便让齐莞全身赤裸地呈现在他面前,他拉开她的双腿,握着自己的坚挺,对着绵柔紧窄的花穴顶了进去。

唔……齐莞皱眉呻了一声,有些痛,但没记忆中那么痛。

他知道她会痛,所以强迫控制着速度,然而那陌生极致的快龘感在每一次摩擦、碰触间在他身体四处窜流,渐渐的,他无法忍住自己的欲|望,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猛烈,每一次顶撞都仿佛顶到最深处。

齐莞双手紧紧抓着被褥,感受着他埋在她体龘内的粗硕强力地摩擦娇嫩花壁,那份颤动更是不断传来战栗般的快龘感,又痛又麻的快龘感。

赵言钰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美妙,他看着为他呻|吟,为他动情的齐莞,身下抽|动的动作更快了,双手揉着她的胸,猛烈地释放自己的欲望。

齐莞昂头娇喊,仿佛瞬间被快龘感浪潮卷入云端最高处。

第二百零三章 他独一无二的阿莞激情过后,赵言钰将齐莞抱在怀里粗喘着,两人都出了一身汗,这样搂在一起实在不舒服,但他此时哪里舍得放开她,真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才好。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是这样滋味,真好。

他吮吻着她红润的双唇,哑声地说着。

齐莞媚眼如丝地斜了他一眼,全身发软,动也不想动一下,听到他这样说,故意说道,若是早些知道了,又如何?赵言钰一手揉了揉她胸前的软玉,若是早些知道,就是拐都要将你拐着私奔去。

祖父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齐莞笑着道。

我可打不过他老人家。

赵言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起身,目光忽然一怔,愕然地看着她腿心处刺眼的嫣红。

齐莞见他直盯着自己的私处看,不由羞赧起来,双腿夹紧,你……你让白卉进来服侍我梳洗。

赵言钰却听不进去她说什么,用力将她修长的双腿拉开,声音暗哑,我弄疼你了。

没……没那么疼。

齐小声说道。

我没控制住。

他内疚地说着,明知道她第一次会痛,可他一碰到她,便什么理智都不见了。

齐莞目光清亮地看着他,柔和的烛光从幔帐外倾泻进来,可惜他背对着光,看不清他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忽然转身下了床榻,留下一脸错愕的齐莞。

这是做什么?没一会儿,又见他回来了,手里拿着绞干了的湿绫巾,微烫的温度,他紧抿着唇,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腿心,小心翼翼,力道温柔地为她擦拭他留下的痕迹和血迹。

齐莞脸颊忽地涨红,心尖似被轻轻捏了一下,又软又酥。

我自己来……她仲手想要阻止他。

赵言钰睇她一眼,眼中尽是坚决之意。

齐莞只好随他去,将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只是那私密的地方传来温热的感觉是那么清晰,还有他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教她怎么忽我以后会小心的。

赵言钰声音暗哑地说着。

第一次……第一次总是这样的。

齐莞闷声解释。

赵言钰抽出她身下被染了几点殷红的白布,又转身下去了。

齐莞心中觉得好笑,莫不是他以为她见红了,是因为他的粗鲁造成的?外面传来的声响,她好奇地拉开床幔看去,却见他只披了一件中衣走了回来·她惊愕地看着他身下依旧昂扬的欲|望,小脸怔怔然。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低声道,我们去沐浴。

我们?齐莞瞪着他。

我们一起!赵言钰咧嘴笑着,然后又小意地说,小师妹,你真的不痛?都流血了……齐莞被他抱了起来,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这么说,心中暗笑,果然是被自己猜中·好笑地说,女子第一次都这样,下次就不会了。

下次?赵言钰小腹一阵燥热,低头目光灼热地看着她,真的?嗯。

她听到他加快的心跳,感到自己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赵言钰眼睛亮了起来,眼底蠢蠢欲动。

他将她抱着进了盥洗室,里面已经有早准备好的热水,只是这盥洗室与齐莞以往所见到的都不同,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

这是我娘想出来的·她说这样比较方便。

赵言钰小声地解释着,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入浴桶中,他们家许多东西都是母亲想出来的,虽然与众不同,但用起来确实方便许多。

师父的想法总是比常人要厉害些。

齐莞回想这些年和赵夫人的相处,嘴角翘了起来。

赵言钰长腿跨进浴桶·将她抱着靠在自己身前,累不累?累!齐莞回道,要知道成亲是这么累人,我才不要。

为夫这样服侍你,你还嫌弃?赵言钰揉着她的肩膀,一手贴着她的背后,运功注入一丝真气,为她减轻疲累。

你方才不是说舅老爷也来了,那大师兄呢?齐莞舒服想喟叹一声,更加放松自己靠在他怀里。

舅舅哪里肯定让他到京都,你别忘了,灵月郡主如今可是在关家庄。

赵言钰心不在焉地说着,心里想着,怎么有人的肌肤可以柔软水嫩成这样,好像只要他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了。

不知灵月跟大师兄怎么样了。

齐莞蹙眉叹息,关朗应该不会再拒绝灵月了吧,灵月都已经不顾身份跑到关家庄去找他了。

她好滑,好软……赵言钰的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呼吸越来越粗,他的双手在她肩膀的手情不自禁地往下探去。

对于她胸前那丰满美好的曲线,他简直是爱不释手,轻轻地握住,两指夹着那两点粉嫩的敏感,揉捻了几下,软玉在他指间贲突。

水温似乎升高了!齐莞感觉贴着他胸膛的背部像被火烧了起来,胸口也有些沉闷,她低头一看,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赵言钰含住她如珍珠般的耳垂,舌尖用力搅动几下,含糊不清地说,我就是在做……很正经的事儿。

齐莞努力想要拉开他的手,别这样。

别哪样?赵言钰顺着她的脖项一路细吻,在她白皙光洁的肩膀和背部留下红色的吻痕,一手来到她平躺的小腹,粗粝的指尖在她如脂如玉的肌肤上打转。

他碰过,吻过的地方仿佛要烧起来了,特别是他那指尖所带来的酥麻感,简直是在她小腹深处点火。

我们说话,好好说话。

齐莞细喘着,根本无法阻止他的动作,声音变得甜糯娇媚。

你说,我听着。

赵言钰厚颜无耻地说着,在她平坦小腹打转的手慢慢地往下。

齐莞急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你……你够了。

不够,怎么也不够!赵言钰在她肩膀轻轻咬了一口,另一只覆在她胸前的手稍微用力一捏。

唔……齐莞身软心热,无力地轻吟一声。

在水里的感觉特别清晰,特比敏感,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来到腿心,在她私处揉按了几下,指尖灵巧地拨开密林,攫住幼核,扯弄拉捻。

不可思议的酥麻感自腿心处流窜四肢百骸,齐莞几乎要软倒在他怀里,若不是他一手搂着她,她都沉到水里去了。

会不会痛?会不会不舒服?赵言钰哑声小意地问着,生怕她会难受。

她的双腿夹紧他的手,柳腰轻摆几下,浴桶里的水溢了出来,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双眼如蒙上一层薄雾,似在渴求他更深入一些,不,不会……赵言钰忍着身下的胀痛,伸出一指挤入她的花穴中,一进一出地抽动,水嫩的花肉在他粗指下颤动着。

她娇喘着,渴望更多。

突然,他将手指抽出她的身体,她娇吟了一声,转过身抱住他的肩膀,主动吻住他的唇。

他抱着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更热烈地回应她的吻。

齐莞将手仲入水里,握着他昂扬的欲|望对着自己,腰肢一沉,全根没入体内,她忍不住呻了出来。

她摆动着自己的身体,快感如大浪般一袭来,她逐渐忘我。

赵言钰从来没见过这样热情主动的齐莞,只觉得被她紧窄柔软花穴包住的欲|望似又胀大了几分。

我……我没力气了。

齐莞如嘤如泣,感觉体内似有什么东西即将喷薄而出,却又深深感到不满足。

赵言钰双手扣住她的腰,强力地向上顶击,一次一次地顶入最深。

齐莞娇吟声不断,快,快点。

水声随着他们的动作啪啪作响,满屋都是爱的味道。

这哪里还是平时矜持克制的齐莞,只有面对自己喜爱的男子,尽情地释放自己,展露自己最真的一面,才能流露出这样的妩媚风流。

赵言钰爱极了她在他面前毫无遮掩的动情,这是他的阿莞,是他独一无二的阿莞!在两人同时到达巅峰的时候,赵言钰心满意足地想着,这样美好的女子,幸好被他得到了,他不敢想象,若是阿莞被别的男子抢走了,他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来。

他抱着她走回床榻,穿上中衣,让外面的丫环进来换了水,两人重新沐浴之后,这才互拥着入睡。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天早上。

赵言钰习惯了早起练功,所以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来了,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一个柔软的身躯,立刻想起昨日是他洞房花烛夜,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低头看着依旧沉睡的齐莞,嘴角略起温柔的笑。

只是不知想起什么,剑眉不悦地蹙了起来,亲了亲她的脸颊,他下了床榻,有两个丫环听到动静,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赵言钰梳洗一番之后,交代她们让齐莞再睡一会儿,便去练功了。

那两个丫环是汪氏给齐莞安排的陪嫁,一个叫柳儿,一个叫纤儿,看着赵言钰英挺俊朗的北影,两人对视一眼,低头不语。

在她们身后的白卉挑眉看着她们,转身进了内屋。

第二百零四章 请安赵言钰起身出去没多久,齐莞也醒了过来,刚翻了个身子便觉得全身酸痛,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想起昨夜里发生的一切,羞红了脸色,她……她也才不知羞了,怎么对着他就一点矜持都没有了。

白卉替齐莞挽着头发,发现她脸色怪异,好奇地问,少夫人,您怎么了?没,没事。

齐莞急忙说,怕了拍脸颊,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些,昨晚她也显得太放|荡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少夫人,少爷交代了让您多睡一会儿,等下还要去给老太爷和老夫人敬茶呢。

白卉说道。

就是记着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在家中,她才不敢贪睡,虽然身上不舒服,可毕竟是第一天当媳妇,哪能睡得日上三竿。

你见过老夫人吗?齐莞低声问道,没成亲之前,她听殷姑姑提过几次,不过毕竟都没在赵家做事,对赵老夫人不熟悉,只知道和赵夫人相处得不太好,为人也不好相与。

奴婢昨天见过一面,少夫人,您一会儿可要小心应付才行。

白卉担心地提醒着。

齐莞揉了揉眉心,想着这赵老夫人一直都是跟长子赵大老爷住在一块,如果不是为了要给赵言钰找媳妇,也不会千里迢迢到京都来,谁知在半路的时候,太后就已经给赵言钰和她指婚了,真不知待会儿她老人家会怎么对待她。

老夫人又不是猛兽,不用太担心。

齐莞轻声说道,有自我安慰的成分。

白卉道,可老夫人不容易对付啊,以前在关家庄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位老夫人没别的强项,就喜欢往自己儿子屋里塞丫环。

齐莞脸色一肃,沉声警告白卉,这话你在我面前说了便罢,在外头一句都不许提,老爷屋里的事儿轮不到我管,老夫人的安排也由不得你多说。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白卉惶恐地点了点头,奴婢一定不敢在外头嚼舌根。

好了,去看看少爷回来没?时辰差不多,该去给夫人请安了。

齐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着赵言钰这时候应该差不多练功回来了。

白卉正要出去,却见门帘一动,赵言钰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这么快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练功回来的赵言钰身上出了一层汗水见到齐莞已经梳妆完毕坐在妆台前,皱眉问道。

齐莞让白卉去打水进来给赵言钰梳洗,自己则朝他走了过去,第一天当媳妇,哪里能那么随意,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说起老夫人,赵言钰剑眉皱得更厉害,特别是看到齐莞眼下的黑影心疼不已,请安敬茶这事儿不急,你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完便叫了一个丫环进来,让她去准备一些早膳。

哪有没请安就先吃早膳的,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不好。

齐莞道。

赵言钰却哼道,饿着了更不好,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不吃早餐去给娘请安,娘反而要说你的。

齐莞抿唇笑了笑,不与他争辩。

白卉打了水进来,齐莞亲自服侍赵言钰擦洗换衣裳。

赵言钰低头看着在为他系腰带的齐莞,看着她洁白如玉的肌肤散发出粉嫩的颜色诱人的体息飘入他呼吸之间,不由自主便想起昨夜的销魂刺激,他喉咙一动,双手搂到她腰后,低声问道,会不会不舒服?齐莞讶异地看向他一时不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见他目光灼热地盯着她,她的脸烧起两团红云,没,没事。

真的?赵言钰眼睛一亮,这么说他之前考虑的让她休息两天是多虑了。

真不知他在高兴什么,齐莞没好气地想着,好了,时候不早,我们还是先去娘那儿吧。

赵言钰却不肯答应,非要她吃点东西才过去。

简单吃了一碗粥之后,两人才去了上房,赵夫人和赵秉德刚吃完早餐,见到儿子和新过门的媳妇过来请安敬茶,赵夫人责怪地说道,哪来那么多规矩,什么时候敬茶还不一样,幸好今天不用认亲戚,不然你可受不了。

赵家的亲戚都不在京都,这让齐莞轻松不少。

赵秉德不喜欢这门婚事,但并不是不喜欢齐莞,如今已经木已成舟,何况妻子和儿子都极喜欢这个姑娘,他也就没之前的反感,对齐莞还算和蔼温和。

齐莞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已经吃过早膳,赵夫人这才没说她,不过还是埋怨赵言钰不体贴。

赵言钰含笑看了齐莞一眼,似在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接着,便去了赵老太爷的院子。

老太爷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不过为人极好,就是看着和你公爹一样,太严肃了,至于那位老夫人……赵夫人语气有些无奈,声音压得很低,你忍忍便是,老人家的思想总是不一样的。

因为涉及长辈,齐莞没有评价,只是将赵夫人的话默默地记在心里。

赵秉德和赵言钰走在前头,父子俩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

他们很快就到了,院门外有两个丫环见到他们,福了福身请安。

齐莞低眉顺耳地跟在赵夫人身后走了进去,刚走进大厅,便感觉到有两道严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赵秉德夫妇向前行礼,便听到一道浑厚的声音说,一家人不必那么多礼数,坐下吧。

齐莞小心地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开口的是赵老太爷,果然和师父说得一样,是个眉目看起来极严肃的,灰白的双眉如峰,双目炯炯有神,嘴角往下紧抿着,赵秉德和老太爷长得十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凌厉感。

坐在赵老太爷旁边的是脸若银盘的老夫人,藏了银丝的头发高高盘起,鬓角梳得极整齐,显得整个人端庄高贵,只是那双盯着齐莞看得眼睛似乎不太亲切。

赵言钰温柔地托着齐莞的手向前一步,一起跪下给两位老人家请安敬茶。

这举动让老夫人整张脸都沉了下去,只差要怒骂赵言钰对新进门的媳妇太好,往后被踩到头上怎生是好?只是转念想到这孙媳妇背景比赵家强硬不知多少,又是太后亲自指婚,她只好将所有不满都咽了回去。

祖父,祖母,请喝茶。

齐莞毕恭毕敬,举高手中的茶盏,务必做到不让老夫人挑出一点错处。

敬茶之后,赵老太爷勉励了他们几句,还赏了阿莞一份大礼,是一对白玉手镯,道是赵家每位孙媳妇都有这样一对手镯。

齐莞柔声道谢,接过之后与赵言钰对视一眼,赵言钰目光熠熠地看着她。

也就是在这时,齐莞才发现这大厅中还有一个面生的女子,看她站在赵老夫人身后,衣着鲜丽,一点都不似丫环,便猜到此时定是先前老夫人的孙侄女,邵静竹。

是老夫人准备给赵言钰的妻子人选啊。

齐莞忍不住心中好奇,眼角仔细看了几眼,这邵静竹约莫十四,小巧的瓜子脸,眼似水杏,唇如殷桃,温婉恬静,果真是一位大美人。

哪个男子见了这样的美人,都是极容易动心的吧,赵言钰难道就无动于衷?她挑眉看向他,见他目不斜视专注听着老夫人与赵夫人在说话,好像根本就没发现屋里有一位难得一见的秀美姑娘。

倒是那位邵静竹偶尔投向赵言钰的目光包含幽怨,似嗔含羞,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孙媳妇屋里就那么几个丫环怎么够?就让我这儿的翠春去服侍钰儿,免得孙媳妇忙不过来。

赵老夫人看着赵夫人,声音坚决地说着,眼角似有似无地掠过齐莞。

真是死性不改!赵夫人在心里暗诽,脸上却笑得客气恭敬,老夫人身边的人哪舍得给他们这些晚辈,他们就两口子,丫环是够使的了,再说,这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忙。

怎么能这样说!赵老夫人向来与这个媳妇不对付,出身低不说,一个江湖女子竟然还不许丈夫纳妾,而且还理直气壮地威胁她敢塞女人到她屋里,她就敢休了自己的儿子,这样凶莽的女子,真不知儿子看上她哪里。

最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孙媳妇竟然是这关筱兰的徒弟!钰儿如今身居高位,孙媳妇又要帮你打点这家里的一切,对钰儿照顾难免疏忽,有个贴心的丫环自是好些。

赵老夫人道。

赵言钰不悦地挑眉,这才是他新婚的第一天,祖母就这样不顾阿莞脸面要给他塞女人?齐莞已经将注意力从邵静竹身上转了回来,听着赵老夫人的话,脸上神色依旧恬淡不变,心里却有些气愤和无奈。

钰儿这才刚成亲,你操心那么多作甚?年轻人的事儿自有他们的主意,你少去插手。

赵老太爷终于忍不住喝住赵老夫人,对她一直以来的性子感到头疼。

赵老夫人被老太爷这么一说,还真是闭上嘴,只是不满地看了齐莞一眼,觉着这个孙媳妇实在太不识相了,她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还不出来说一句话。

赵夫人脸色不太好看,赵秉德早知道母亲和媳妇是水火不容,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什么话都不说,免得又要当磨心。

之后,赵老夫人便不怎么开口了,赵秉德找了借口,便先告退了,赵老太爷哪里不知道儿子和孙子的心思,大手一挥,便让他们都回去了。

第二百零五章 早产齐莞和赵夫人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婆媳两人脸色看起来都很平静。

赵言钰小心翼翼地看了齐莞一眼,生怕她才进门第一天就心情不好,他早应该将老夫人的作风先跟她说明的,却又担心她心里会有压力。

老夫人就是这样的了,今天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就算她真的将丫环送到你那边去,你就只管晾着,她也不好说什么。

赵夫人将走在她身后一步的齐莞拉到身边,冷声说着,根本就不怕这话会传到老夫人耳边去。

齐莞低声说,我那边是用不着这么多丫环的。

你真以为她的丫环是给你使唤的?那是给你丈夫用的。

赵夫人不以为然地说着,对于那位老太婆,她早就看透了,别的什么都不会,就只会用自己的心腹去堵她的心。

赵言钰走在她们身后,听到赵夫人这样不客气地点明老夫人的想法,略微尴尬地看向齐莞。

齐莞只是忍着笑,老夫人一片好意,做晚辈的总不能逆她的意。

这话赵夫人不爱听,她皱眉瞪着齐莞,随即想到她的这个徒弟哪里是好拿捏的角色,说不定早就在心里想好了对策,她笑了起来,那是,她能送一个就会送第二个,没法每次都拒绝,主要还是得看男人怎么想。

说着,眼神带着警告地看了身后儿子一眼。

赵言钰急忙上前道,娘,阿莞昨夜里没睡好,您就让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那就回去歇着。

赵夫人笑眯眯地对齐莞说道,转头斜睨着赵言钰,你也注意着点,虽然才新婚,但别只顾自己多考虑阿莞。

齐莞羞得涨红了脸,只差想挖个洞钻进去了。

赵言钰尴尬地笑了几声,拉起齐莞的手,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赵夫人眉开眼笑地挥了挥手。

回到自己屋里,齐莞才没好气地锤了赵言钰一拳,你……你怎么能在娘面前那样说。

看着她白皙的脸颊红晕不退,赵言钰低头亲了一口,抱着她说道,我说得很正经,是你们想得不正经了。

齐莞气结就他那样的话,昨晚又是他们洞房花烛夜,还要教别人怎么想?好了,别生气,你看,眼下都有黑影了,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儿做,不用认什么亲戚我陪你好好地歇会。

赵言钰柔声说着,动手替她拿下头上的朱钗。

齐莞确实已经很疲倦,昨夜被他折腾到半宿早上早早就起来了,在老夫人那里又必须强打精神面对,如今只觉得眼皮沉重。

赵言钰如今新婚,有半个月的假期,所以干脆撇开所有公务,一心只陪着新婚妻子。

两人宽衣之后歇下,赵言钰将她搂在怀里,你睡,有我在这儿,别人也不敢二话。

原来他知道她在担心白天睡觉会被议论的。

齐莞将脸贴着他宽厚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底感到一阵安宁,老夫人以前可曾给你送过丫环。

她以前只惦记着怎么送丫环到娘屋里,哪里会想到我。

赵言钰轻拍着她的肩膀,呼吸之间都是她迷人的体息,两个人身躯紧贴着他搂着她柔软的身体,想起昨夜的销魂。

一股燥热从小腹传遍全身。

那……娘都怎么处理的?齐莞闭上眼睛,根本没发现身边的人目光变得暗沉。

来者不拒。

赵言钰轻笑出声,不知想起什么好笑的事。

嗯?齐莞疑惑,师父哪里像会任由老夫人摆布的人,难道真的愿意让那些丫环去服侍赵秉德?赵言钰笑道,我记得以前老夫人给爹塞一个丫环,娘就找借口给老太爷送两个丫环,老夫人后来就不敢明目张胆地给娘添堵了。

齐莞讶异地瞪圆了眼睛,师父可真狠!老太爷收下那些丫环了?有一个被老夫人嫁出去,一个成了通房,还有好几个不知怎么处理了,我当时在关家庄,知道的也不多。

赵言钰道。

师父果然与众不同。

试问有哪个当媳妇的敢往自己公爹屋里送丫环,这不是给婆婆添堵吗?好了,睡吧,老夫人那边的事儿不用操心,我自会处理。

赵言钰吻了吻她的唇,若不是见她眉眼间倦意浓厚,他哪里会忍住自己的遐想。

齐莞吐了吐粉舌,觉得不太好在背后说长辈的闲话,便没继续问下去了。

赵言钰见她这调皮的模样,心中一动,眸色柔和起来,眼中充满了浓浓的宠爱,忍不住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唇,温柔地索取她的甜蜜。

唇齿交缠,你来我去,喘息声渐起。

好不容易,赵言钰才勉强自己离开她的唇,却发现自己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探进她衣襟,握着她的软玉情不自禁地揉捏几下。

齐莞脸颊潮红,双眼迷蒙妩媚,娇喘连连。

睡吧!他哑声说道,却舍不得将手抽离她的柔软。

知道他喜欢这样抱着她睡觉,便不去理会他,窝在他怀里安心入睡。

她还真睡得着……赵言钰苦笑,身下胀痛得厉害,却只能看着她柔美的睡颜。

这样无所顾虑地依靠着他,是证明她已经对他十分信任了吧,从一开始认识她,就觉得她是个心结极深,对谁都抱着防备之心,就算他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她也不相信他,甚至刻意避开他,他很想保护她,不想在她眼底看到对谁都充满防备的脆弱,他只希望她能够开心幸福地生活,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娘子了,他一定会让她安心地留在他身边,无所顾虑。

至于其他人……他不会让她烦心的。

齐莞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过三竿,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褥没有一丝温度,想来赵言钰已经起身有好一阵子了。

白卉和纤儿进来服侍齐莞梳洗。

纤儿是个眉眼清秀的姑娘,在齐家只是个不起眼的丫环,跟另外那个叫柳儿的不同,柳儿是汪氏院子里的二等丫环,如果继续留在齐家,很快便能成为大丫环,不知为何会成为齐莞的陪嫁。

少爷呢?齐莞问道。

少爷去了书房,和老爷在说话呢。

白卉回道。

纤儿在旁边说道,少夫人,方才邵姑娘过来找您几次了,不知是否有急事。

邵静竹找她?齐莞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我知道了,你去小厨房拿些糕点过来,睡了这么久,这会儿可真饿了。

纤儿应了一声,低头退了出去。

那邵姑娘肯定没好事,少夫人,您如果不想见她,一会儿奴婢回了就是。

白卉道。

今天见不到,明天她还是会来的。

齐莞笑道,柳儿呢?白卉哼了一声,那柳儿也不知抱着什么心思,一股脑儿地往少爷身边凑,纤儿倒是看着不错,少夫人,您当初怎么会让纤儿一起过来的?齐莞笑了笑,二婶要给我安排陪嫁丫环,我自然不能逆了她的好意,纤儿我看着还不错的。

殷姑姑这时候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齐莞问。

四皇子府出事了。

殷姑姑今天被齐莞打发出去,打听南越冯家的背景,冯家倒是什么都打听不到,却听到一个很惊人的消息。

齐莞一怔,立刻想起杨君柔,何事?四皇子妃昨天难产,母子都没保住,如今四皇子府里乱成一团了。

殷姑姑压低声音说道。

杨君柔呢?齐莞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殷姑姑说,出事的时候,杨君柔和四皇子都不在府里,就算想怀疑到她头上也不行。

除了杨君柔,谁还敢这样算计四皇子妃!齐莞冷笑,冯家的消息可打听到了?只知道是皇商,其他的都没能打听出来,想来还是要在南越才比较清楚。

殷姑姑说。

这几日暂时不要出去了,看看四皇子府的情形再说。

齐莞道。

殷姑姑答应了一声。

纤儿端了糕点进来,还有一碗温热的牛乳,对齐莞道,这牛乳是夫人让小厨房准备的,说是以后让少夫人您每天喝一碗。

齐莞点了点头,让纤儿先退下了。

白卉看着纤儿的背影,实在好奇齐莞怎么对这个丫环很放心似的。

纤儿倒罢了,那柳儿可千万不能留在屋里服侍。

殷姑姑在旁边说。

我这屋里有纤儿跟白卉,是已经足够的了。

齐莞道。

这纤儿也是二夫人安排,难道就不怕?白卉疑惑地问。

齐莞笑了起来,将为何指名要纤儿跟着过来的原因告诉白卉,那日她刚从南越回来,汪氏便要她去商议事情,在去二房的路上,无意中发现二叔看上纤儿,正拉着纤儿的手说要收她当小妾,那纤儿抵死不从,说是宁愿当奴婢一辈子,也不愿成为妾侍。

她看着不仅动容,便让殷姑姑帮了一把,后来主动将纤儿调到身边了。

对于汪氏来说,纤儿算不上什么,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白卉恍然大悟,原来这纤儿还有这等骨气。

刚说完,纤儿就在外面回话,少夫人,邵姑娘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青梅竹马没想到邵静竹还没死心,竟然又过来找她了,齐莞秀眉一蹩实在不太想去见这个老夫人本来指定的赵家孙媳妇。

白卉厌恶地说,这邵姑娘也真真是不要脸,知道太后娘娘给您和少爷指婚了,她就该趁早回家去,竟然还眼巴巴跟着老夫人道京都,难道少爷见着她了,便会为她抗旨不成。

殷姑姑看了她一眼,嗔道,说话仔细点,就算邵姑娘再怎么上不了台面,始终还是老夫人的孙侄女。

齐莞好笑地摇了摇头,白卉,请邵姑娘去茶厅吧,今天不见她,她明日还是会过来,且去看看她的目的也好。

奴婢瞧着,她是想来见少爷的。

白卉撇嘴道。

好了,快去吧。

齐莞笑道。

齐莞让纤儿进来,服侍她漱口之后,这才和殷姑姑一同去了茶厅。

邵静竹端庄文雅地坐在茶厅里用茶,见到齐莞进来,直起身子福了福身,齐姑娘。

邵姑娘请坐。

齐莞对于邵静竹刻意在称呼上装糊涂并没有感到不悦,只是淡淡一笑,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邵姑娘以往没来过京都吧,不知在京都住得可否适应?虽不曾来过京都,但也没有什么觉得不适应。

邵静竹杏眸流转,脸上露出温婉恬静的笑容,今日过来打搅齐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邵姑娘,今日是我们少夫人新婚第一天,之前得罪了您,希望您别介意。

白卉不卑不亢地开口,却是在讽刺邵静竹不懂教养。

是我打搅表嫂休息了。

邵静竹嘴角扯了扯,语气却很不以为然…不知邵姑娘找我可有急事?齐莞笑着问,她知道邵静竹对赵言钰没有死心,但她觉得这个邵静竹根本不值得她花费精力去应付。

我只是想来找表嫂说说话。

邵静竹低声说着,眼睛直勾勾打量着齐莞似乎想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凭什么能嫁给表哥,若不是太后指婚,表哥肯定不会娶她的吧。

齐莞淡笑不语,望着邵静竹等她的下文。

邵静竹低下头喝了一口茶,美丽的脸庞露出怀念的笑意,小时候总是和表哥在一起,在我心中,表哥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当时总在想,是什么样的女子衬得起表哥呢?后来表哥中了状元还以为……老夫人一直告诉她,她将来会是表哥的妻子,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早已经将自己当成状元夫人,怎么知道太后竟然会赐婚!原来邵姑娘以前也是在关家庄的,相公与我说过在关家庄的趣事,邵姑娘以前也常与歆儿一块儿吧?齐莞笑了笑,赵言钰跟她说过小时候只见过邵静竹几面,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关家庄,这邵静竹却说自幼和他在一起是故意说这些话哽噎她的吧。

邵静竹脸色微变,知道齐莞口中的歆儿是赵夫人的侄女关歆,可她也只是听说过,哪里有见过,更别说关家庄了,那种江湖地方,她怎么可能会去,老夫人对我极好,若不是老夫人,我这次也没能到京都来。

老人家都喜欢身边有年轻人陪着。

齐莞道是赵老夫人喜欢她,而不是赵言钰或赵夫人喜欢。

太后娘娘想必很喜欢表嫂吧。

邵静竹问,意有所指,听说京都许多名门世家的姑娘都喜欢表哥,可太后却偏偏指婚给你。

相公才华冠盖京都,仰慕他的人何止那些小姑娘,就是许多学子都敬仰他。

齐莞说道。

邵静竹自认为性情恬静,是极能隐忍的了,没想这个齐莞比她还更沉稳。

今日故意说这些话刺激齐莞,也只是想让这位娇生惯养的名门世家大小姐知道,她才是赵家长辈属意的孙媳妇,而不是她齐莞,可她的意思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为何齐莞还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一点都不担心吗?她可是表哥的青梅竹马,如今已经到京都了,就不怕表哥和她……是啊,表哥就是这么好。

邵静竹低落地说。

齐莞挑眉看着邵静竹,心想她究竟还要说些什么。

表嫂运气真好。

邵静竹语气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心中埋怨太后没事乱点鸳鸯谱,不然昨日和表哥成亲的,便是她了。

少爷也是运气好,才娶到我们姑娘,难道邵姑娘没听说过吗?太后之所以赐婚给少爷和少夫人,是少爷亲自进宫去求旨的,不然像少爷这样厉害的人物,哪里会听别人随便做主自己的婚事,邵姑娘与少爷认识这般久了,难道不知少爷的性子如何?白卉见齐莞眼底浮现几丝不耐,便知道她不想再与这位邵静竹说下去。

邵静竹嘴角扯了扯,是,是吗?倒是没听表哥说起过。

齐菱看了白卉一眼,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机灵了,相公不太喜欢和外人说太多事情的。

如今在赵家,就只有邵静竹是外人。

邵静竹从来没这么烦躁过,暗骂这个齐莞真是油盐不进,再说下去只会让她失去最后一份矜贵,索性站起来告辞了。

齐莞让白卉送客。

刚走出院门,便见到赵言钰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邵静竹脸上一喜,带着羞赧温婉的笑容迎了上去,表哥。

赵言钰被挡住去路,停下来看着来人,淡淡地问,有事?邵静竹轻轻咬着下唇,她到京都这么久了,只见过表哥两三次,每次都是匆匆而过,从没像今日这样靠近他,心跳加快起来,表哥,静儿许多年没见过你了,想来表哥都将静儿忘记了。

她到底想说什么?赵言钰皱眉看着邵静竹,他以前见过她吗?表哥……邵静竹见他不说话,又叫了一声,她很想问一问,表哥是不是真的愿意娶齐莞为妻,还是因为宫里的赐婚,迫不得已为之。

赵言钰眯眼看着她,见她双眼含羞,好像和他有说不出的暧昧似的,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回去陪老夫人。

邵静竹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只看到赵言钰的背影。

第二百零七章 各人打算邵静竹回到屋里,想着今日所见的齐莞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深知自己情敌,又发觉表哥对她清淡如水,哪里还记得他们小时候一起的情谊,心里难过幽怨,便到了赵老夫人屋里去了。

赵老夫人知道邵静竹去找了齐莞几次,听着孙侄女将和齐莞会面的情形,气不打一处来,亏我一直赞你灵慧,就这样上门去自找羞辱,那齐莞是个好相与的吗?你别忘了,她是那女人的徒弟!还是齐家的嫡女,你能斗得过她?还是你以为和钰儿那点可怜的感情能够让齐莞对你做什么?表哥不是被逼成亲的么?若是没有……邵静竹委屈地开口,本来就是姑婆给她希望,后来得知赵言钰有太后赐婚,又说表哥与那女子肯定没有感情,就算是高门嫡女又如何,根本比不上和她的青梅竹马情重。

她信以为真,可事实并非如此。

闭嘴!赵老夫人凌厉地瞪了她一眼,太后娘娘的旨意,是你能随意揣摩的吗?既然木已成舟,就算钰儿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是愿意。

邵静竹心里憋屈不已,她本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而且在城中颇有才女之名,上门求亲的不知凡几,若不是姑婆让她到京都来,她何须心存奢想?如今表哥都已经成亲了,她留在这儿还能做什么?似是看透了邵静竹的心思,赵老夫人脸色缓和下来,轻声说道,你也别觉得委屈,钰儿如今深得圣恩,你若能让他想起小时候的情分,你难道还怕那个齐莞?姑婆,您莫不是想要我当表哥的妾室?邵静竹惊愕地问道,她怎么能当一个姨娘!难道你想回去守着那小破城过日子?就那破城里的小家小户,你也看得上?赵老夫人反问道。

邵静竹咬了咬牙,那……那我不是一辈子要看那女人的脸色?姑婆,难道表哥就不能娶二妻?若不是还指望这个孙侄女拉拢钰儿的心,赵老夫人真想狠狠骂她几句,钰儿和齐莞可是太后赐婚,若没有宫里发话,赵家敢再给钰儿娶个平妻吗?你以为你进门之后就能和齐莞平起平坐?她是什么出身,你是什么出身?她有太后在背后当靠山,你有什么?别说是你,这家里上下谁敢真的压她一头?这……这还像为人媳妇吗?邵静竹自然是知道自己县令之女的身份比不上齐莞高贵的百年世家出身,可她都已经进了赵家的门,难道不应该听着家里长辈的话做人办事?你还不是她的对手,别以为看几本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你且稍安爀躁,好好学怎么做人,这些天不许再去找那边了。

赵老夫人直接命令道。

邵静竹不敢忤逆赵老夫人的意思,低声应了一声是,之后,想起齐莞那丫环说的话,又急忙道,姑婆,是表哥亲自跟皇上求旨赐婚的,我方才听齐莞的丫环这么说的。

赵老夫人眼底精光一闪,此话当真?真的!邵静竹点头。

哼,定是那女人怂恿钰儿这样做的,她就是不想我给钰儿安排亲事!赵老夫人恨恨地说,以为是赵夫人为了对付她,所以让赵言钰去求旨赐婚。

邵静竹无比伤感,如果赵夫人不喜欢她,她在赵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赵老夫人此时却是想着,不知齐莞和那女人感情究竟多深,以齐莞名门世家的出身,难道真的甘心拜一个江湖儿女为师?听说齐莞还是牡丹郡主的学生呢……若是能将齐莞拢到身边,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老夫人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赵言钰回到院子里,正好见到齐莞从茶厅里走出来,看着她窈窕身礀,他眼底的眸色柔和下来,走向前牵住她的手,睡得好不好?齐莞笑着点头,你去哪儿了?进屋里说。

赵言钰牵着她走回屋里,方才那个邵静竹找你作甚?你在外头遇着邵姑娘了?齐莞侧头看他,眼波澄澈明亮,还隐隐带着笑意。

白卉和殷姑姑没有跟着进来,就在外面的石阶说话。

赵言钰将她抱着坐到自己大腿上,捏着她的小手说道,你要是不喜欢见到她,就不要见,反正谁也不能说你什么。

你和她真是青梅竹马啊?齐莞问,其实还有些不太习惯和他这样亲密地靠在一起,虽然两人昨晚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她这样说的?赵言钰冷淡地挑了挑眉,我就见过她三次,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齐莞低头一笑,是了,你不是有话跟我说么?赵言钰俊脸的笑容敛了起来,沉香……还在京都,她不愿意去关家庄了,方才我便是去见她,她刚离开。

沉香!齐莞惊讶地看着赵言钰,当初利用沉香手里的证据扳倒太子,为了怕被宋家的人找到沉香,不是已经让沉香回关家庄了吗?怎么还在京都?说起来,她对沉香似乎关注不够,当初是她将沉香带到京都的,如今却没有能力保护她。

她想为她父亲翻案。

赵言钰低声说,当年是四皇子陷害凌家,虽然太子是废了,但还没能为凌家翻案。

齐莞蹙眉沉默,她没有忘记沉香将来会成为六皇子的侧妃这件事,可按照如今的形式,她真的不知道沉香到底怎么会和六皇子在一起的。

这时候可不是对付四皇子的时候,何况沉香……她想怎么对付四皇子?齐莞小声问道。

她想留在你身边,静待机会再提她凌家翻案。

赵言钰说出沉香的请求。

那就让她留下吧。

齐莞道。

赵言钰似乎早知道齐莞的回答,并没有觉得惊讶。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一起去陪赵夫人吃饭。

翌日,赵言钰哪里都没去,就在屋里陪着齐莞,说是陪着,其实却将齐莞折腾的没半点力气,齐莞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这家伙学什么都是极快,而且精力很好,每次她累得求饶,他还食不知味,好像没玩没了似的。

第三天,是回门日,因为齐老太爷和齐正匡夫妇都不在家,便是由齐二老爷夫妇代为招待新婿,齐莞和赵言钰没有在齐家久留,筵席之后,夫妇二人便回去了。

沉香也在今日回到齐莞身边,和白卉一起在屋里服侍齐莞。

过了几天,一直对齐莞不冷不淡的赵老夫人突然变了一个人,对齐莞亲切和蔼不说,还总让齐莞过去陪她说话,不过对待赵夫人的态度却依然如昔。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齐莞心有戚戚焉,总觉得一个人忽然转变,绝对不是好事。

陪老夫人说了几次话后,齐莞便明白了这位老人家的心思,原来是想拉拢她这个孙媳妇,要自己跟她站在同一阵线。

照着她老人家的说法,齐家和赵家都是书香门第,那赵夫人不过是一个上不来台面的江湖儿女,她们才是同一类人,而赵夫人不是。

齐莞没想到才进门没几天,自己就成了老夫人和师父的磨心,当然,她并不觉得师父是江湖出身有什么不好,以师父的见识和能力,京都那些出身高贵的夫人还比不上呢,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不喜欢师父……不能得罪老夫人,又喜欢和师父在一起,齐莞真的很无奈,幸好师父为人豁达,根本没将老夫人整天找她的事儿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她能得到老夫人喜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这日,齐莞听着赵老夫人又长篇大论地将儿媳妇数落了一遍,这才脱身回到自己屋里,还没喝口茶,便见沉香脸色不太好地走了进来。

少夫人,少爷今天没出去,一直在小书房呢。

沉香低声说着,柳儿已经进进出出去了小书房三次了。

赵言钰的小书房就设在西厢那边,这些天不必去点卯,他除了陪着齐莞,便是在小书房看书。

就知道那贱蹄子有歪心思!白卉骂道,那二夫人就是故意给姑娘添堵,不然怎么会把柳儿给送来当陪嫁。

齐莞可不是那种会给自己丈夫安排通房的女子,受了赵夫人影响,她觉得一夫一妻才是维持感情的最好方式,她早想腾出手警告一下柳儿,没想到她更心急。

让殷姑姑找她一个错处,教训一下,让她在屋里反省反省,若是还死性不改,便把她撵去我陪嫁的庄子里。

她不想才新婚就处置自己的丫环,但不代表她会容忍柳儿这样不顾她这个少夫人的面子去勾引赵言钰。

沉香低声应着,又小声道,那邵姑娘这几天总是去找夫人,也不知安了什么心。

齐莞笑了起来,她安什么心都好,师父可不是邵静竹能对付的。

少夫人,夫人来了。

齐莞的话才刚说完,纤儿便在外头传话。

齐莞眼睛一亮,高兴地迎了出去。

第二百零八章 你要为我守身如玉娘,本想过去找您的呢。

齐莞挽着赵夫人的手走回屋里。

赵夫人嗔道,你可千万别,老夫人难得对你有个好脸色,你若是与我亲近,她肯定又不高兴了。

老夫人怎么想我哪能左右,不过,您是我师父,我难道真为了自己好过一些,便与您生分了么?齐莞笑道。

赵夫人自然知道她的这个徒弟不是轻易就能摆布的人,老夫人不管做什么,她根本不担心,只是那邵静竹最近常常去讨好她,家里的下人背地里都有议论,猜想那位邵姑娘是不是以后要给赵言钰当妾室的,要不是顾及老夫人的脸面,她才懒得跟邵静竹磨时间。

我听说那邵静竹早几天就来找过你?赵夫人低声问着,她不想插手儿子媳妇屋里的事情,但更不希望有人在背后搞破坏。

只是过来聊了几句闲话罢了。

齐莞笑着道。

肯定是跟你说,她跟言钰是青梅竹马,要不是太后指婚,言钰娶的人就是她了。

赵夫人冷笑,她可是过来人,那邵静竹会说什么她难道猜不出来。

齐莞掩嘴笑道,娘,您对邵姑娘真了解。

赵夫人无奈叹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今天过来呢,是想跟你说件事,我大哥回关家庄之前跟我说过,想让我抽时间回去一趟,大宝如今病情看起来不太好,还有关朗那臭小子竟然把人家灵月郡主给拐跑了,这事儿要是让宫里的知道,后果可真不怎么好。

太后娘娘已经知道灵月的事儿了,只是不知她在关家庄,更不知她是为了大师兄而去的,如今只是暗地里派人在找她,但这件事恐怕瞒不了多久的。

齐莞说。

所以,我想你跟我一起去关家庄,你去把灵月劝回来·并非我反对她和关朗在一起,只是,如果她不能说服太后,就算他们在一起·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赵夫人低声说着,那位牡丹郡主就是个例子。

这个问题齐莞早就想过了,之前也劝过灵月,但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可是如果她真的非要跟关朗在一起,不但会连累关朗,还会让关家庄也……齐莞苦笑一声·娘,我与您去一趟关家庄吧。

那你得跟言钰好好说,他可不一定同意。

要不是事关紧要,她也不忍让这对才刚成亲的小夫妻分开两地。

我也担心二师兄的身体,不去看看怎么放心。

齐莞道。

赵夫人笑道,那好,我让人去准备准备,两天后我们就出发去关家庄。

齐莞应了一声·送赵夫人回去。

白卉和沉香忧心地跟在齐莞身后,少夫人,您就这样和夫人去关家庄吗?嗯?怎么了?齐莞疑惑地看着沉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少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家里有多少人对少爷虎视眈眈,你这一离开,不是给那些人机会么?白卉嘴巴努了努老夫人院子的方向,嫌恶地说道。

沉香道,白卉说的是,就算少爷没那个心思,可若是不小心遭了算计,可怎么办才好?还有最重要的她们没说出来,便是老夫人也希望自己的孙子能跟那位邵静竹在一起,到时候老太婆一不做不二不休,让邵静竹来个霸王硬上钩,少爷也没法子不是?齐莞知道她们两人是在关心她,笑道,你们对少爷好歹有点信心,他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人吗?他不算计别就不错了,还轮得到别人算计他。

少夫人!沉香和白卉不知齐莞的自信从哪里来,不由得有些着急。

放心吧,你们少爷……不是那样的人。

齐莞眼睑低垂,眸中含笑,她不知道这种笃定是从哪里来的,但她就是知道,赵言钰绝对不会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

我是什么样的人?齐莞刚说完,赵言钰的声音就在外面传来,紧接着,他英挺俊朗的身影出现在她们眼前。

白卉和沉香福了福身,少爷。

赵言钰在齐莞身边坐下,习惯性地搂住她的腰肢,在说我?齐莞示意两个丫环退下,这才起身蘀赵言钰将腰带解下来,你这些天不用点卯,整天在家里也不嫌闷。

要是能当个富贵闲人,我还更愿意呢。

赵言钰捧住她娇嫩的脸颊,在她嘴上印了一口。

齐莞绞了绫巾给他拭脸,心里想着要怎么跟他开口说自己想跟师父去关家庄的事儿。

赵言钰被服侍得全身舒畅,抱着她在软榻坐下,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往她耳里轻轻吹气,今天又去老夫人那儿了?就陪老夫人说了几句。

齐莞侧身躲开,她的耳垂特别敏感,每次他只要轻轻咬住,她全身就忍不住发软。

这京都又不是什么宝地,他们怎么还不走呢。

赵言钰的薄唇落在她脸颊上声音含糊地说着。

齐莞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将他推开,好笑地说道,你这话要是让老夫人听到了,可要伤了她的心。

她老人家怎么不心疼我,让我清静些过日子。

赵言钰淡淡地道,顺势将她拉近怀里,低头就想吻她。

我还有话跟你说!每次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总喜欢对她做一些亲昵的动作,不过今天她最重要的话还没说,不知道他听了是不是会不高兴。

赵言钰峻眉微扬,低眸看着她白皙粉嫩的脸颊,眼色润亮闪烁,什么事?齐莞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点的礀势,讨好地抱住他的腰,刚刚娘来找我了,跟我商量了一件事。

除了在情动的时候失控,平常时候她可从来不会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赵言钰心想,看来她想说的事儿自己恐怕不会太高兴,嗯?我想和娘去一趟关家庄。

齐莞不敢抬头看他,知道他一定会不高兴自己在这时候离开京都。

什么时候?赵言钰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背后轻抚。

再过两天……齐莞的声音低了下来,忍不住的心虚,他们成婚还不足一个月,她却就要去关家庄了,怎么能不心虚。

赵言钰的手僵在她背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声音越发地温柔,为什么要去关家庄呢?齐莞在他怀里蹭了蹭,温柔小意地说道,二师兄的病不太好,娘放心不下想过去看看,还有灵月郡主……我也得去劝劝,其实我是舍不得离开的,要是你能跟我一起去关家庄就更好了。

若赵言钰能跟她一起去关家庄,她又何必在这里心虚讨好,他这个左副都御史再过不久就该上任了,皇帝陛下说不定又要他去做什么事儿,哪里会容许他跟着她去关家庄。

去看望二师兄和灵月郡主?赵言钰嘴角微弯,唇-瓣贴着她的耳,含笑地问着。

嗯……齐莞全身一颤,有些后悔了,她应该让师父跟他说的!小师妹。

他咬住她的耳垂,一手揉摸着她的细腰,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才刚刚新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来个小别胜新婚,嗯?齐莞的心微微一颤,眼睫微阖,我……我也不想的。

赵言钰舌尖描绘着她的耳廓,引起她真真战栗,在你心里,阿宝和灵月比我还重要?你就不怕,你这一走,我会被饿狼给生吞了?还是,你是想考验我?这话让齐莞更心虚了,她是知道他不会去碰除了她以外的女子,但那邵静竹总是留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她就是想借着这次去关家庄,故意给邵静竹留机会,好让赵言钰自己把她给解决了,那她就不用出手去得罪老夫人。

她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他!三师兄,你要为我守身如玉。

既然被他看出来了,齐莞也不掩藏心思,反而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娇气地喊道。

赵言钰用力的在她丰满的绵乳揉了几下,直把她挑逗得娇喘连连,你丢下我不管,就没有别的话想说。

齐莞衣襟凌乱,裙裾不知什么时候被赵言钰撩到腰间,脸颊潮红,双眼迷醉,求饶地说道,我很快就回来的,你……你别这样,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这话让赵言钰郁闷的心情好了一点,但他此时全身是火,哪里会放啊!腰带一松,一只粗粝温暖的大手钻了进来,贴着她的肌肤揉抚着,齐莞忍不住呼了一声,可怜兮兮地看着双眸暗沉的赵言钰。

赵言钰的眸瞳乌黑深邃,一望不见底,就像有个大漩涡将她卷了进去。

既是舍不得,就别去关家庄了。

他没好气地说,母亲大人不想跟老夫人撕破脸,阿莞也不想得罪老夫人,婆媳两人竟然将烂摊子扔给他,难道不担心老夫人最后用绝招逼他跟邵静竹在一起?她们对他可真有信心。

他可没忘记当初老夫人就是用那招逼得父亲差点答应纳妾。

好吧,就算他不怕那一招,甚至有的是办法拆招,可就是觉得不爽,他好不容易娶进门的小媳妇,怎么能在新婚不到一个月就把他丢在家里!不行,再不把灵月劝回来,太后会发现她是去找大师兄的,你也不想太后迁怒关家庄吧。

齐莞叫道。

赵言钰重重吻住她的唇,将她压倒在软榻上,宽松的裙裾早已经被他解开,他抬起她一边修长充满弹性的大腿,腰身用力一挺,冲进她早已经湿润的紧致甬道。

第二百零九章 冷战齐莞很后悔!非常后悔!她不应该自己跟赵言钰说要去关家的,不小心惹怒了他,下场就是她全身没半点力气,根本下不来床,白卉和沉香进来为她清洗身体的时候,她都羞得想挖个洞将自己埋了……她被他压倒在软榻,然后又被拉到床上,一直到日落西山,她双脚无力,忍不住连连求饶,他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

实在……太丢人了!赵言钰一身清爽地从盥洗室走出来,看到小妻子一脸悲愤的表情,嘴角高高翘起,走了过去将她抱进怀里,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齐莞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肚子饿?从午膳到现在……你……都气得口不择言了,赵言钰舔了舔她红肿娇嫩的唇瓣,一想到接下来要跟你分别月余,我哪里能忍得住。

这话让齐莞立刻说不出指责的话,只是哼了哼,让他舀着糕点喂自己。

赵夫人和齐莞要去关家庄的事儿很快在府里传开,这下可让不少人转动了心思,邵静竹也好,柳儿也罢,连那位差点被塞到赵言钰房里的翠春都开始想办法怎么达到目的。

毫无疑问,赵夫人和齐莞就像两座挡在赵言钰前面的大山,如今这两座大山同时搬走了,她们怎么不欢喜?没有男人不喜欢偷腥,凭自己美貌,赵言钰肯定是手到擒来!这是她们心里的想法。

赵老夫人这两天更是神清气爽,简直感觉春风一夜拂面来。

齐莞自是知道邵静竹等人的想法,只是那柳儿都已经被教训过一次了,竟然还没死心,既然如此,干脆就撵去庄子里好了,就算是得罪二婶,那也是没办法的。

不过,当所有人的如意算盘都打得啪啦响的时候赵言钰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依旧早出早回,找各种理由跟齐莞恩爱,时刻提醒她他很委屈,相当委屈。

本来就觉得不好意思的齐莞当然不好拒绝他,这两天简直被他折腾得见不了人,腰酸背疼,不知惹了身边两个丫环多少暧昧的笑话。

两天后,她和赵夫人启程去关家庄,当她看到牵着骏马走在马车旁边的赵言钰时愣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你这是……打算送我们多远?她小声地问着,忽然有种被算计了的预感。

赵言钰笑得跟千年狐狸似的看着小妻子,温柔小意地说,陛下让我代他到江西巡视,正巧关家庄就在江西,顺路,顺路!齐莞眨了眨眼睛,脑海里浮现他这两天一直委屈郁闷的表情还有每一夜毫无节制的索取,只觉得腰背更加酸痛了。

赵言钰!她咬牙切齿,这个浑蛋!赵夫人在另一边疑惑地问道阿莞,怎么了?没,没事!齐莞扶着白卉的手上了马车,狠狠地刮了赵言钰一眼,他死定了!赵言钰收到齐莞凶狠的眼神,不自在地转开脸,思量着这一路上该怎么让小师妹消气,原谅他这次的先斩后奏。

马车缓缓启动,齐莞一脸不悦地坐在赵夫人旁边,听着赵夫人跟殷姑姑在说些家长里短车窗帘随车马车的走动一晃一晃的,透过缝隙能看到在旁边的赵言钰。

坐在马背上的他全身笼罩在阳光之中,俊美的侧脸蒙上一层金光,目光清冷沉静地注视前方,对比两年前,他似乎变得不多又似乎变了很多,在人前,他是沉稳温润的小赵大人,聪明绝伦,胸有大才,又深得圣恩,不知多少人想要巴结讨好他,可在她面前,他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就像个狡猾的无赖狐狸,别人不知,她是最清楚不过了,这家伙表面看着冷静睿智,实际上满肚子坏水,擅谋善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给算计了……忽然,他回过头,目光和她的对上。

那双渀佛能穿透她心灵的眼睛灼亮含笑,略带温柔小意。

齐莞冷下脸,别开头,对他视而不见。

赵言钰弯唇浅笑,眼底浮起一丝温柔的宠爱。

车子很快出了主大街,到了城门的时候,道路忽然变得拥挤起来,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四皇子带着家中女眷要去护国寺为四皇子妃和刚出生不到一个时辰就夭折的小世子做法事。

四皇子妃出身名门世家,四皇子自然要在表面功夫努力。

齐莞和四皇子妃见过几次,知道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却没想还是被算计了,真不知杨君柔是如何下的手,竟然能避过嫌疑地让四皇子妃难产而死。

看来再过不久,那位杨君柔就要被扶为四皇子妃了。

赵夫人放下窗帘,摇头说道。

赵夫人是知道陆氏母女与杨君柔曾经的恩怨,更知道那杨君柔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看着齐莞又道,她要是成了正妃,以后在四皇子府便无人能压制她了,像她那样的人,想来是瑕疵,阿莞,你往后出门应酬,要小心应付她才是。

娘,您放心,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给她机会算计我的。

听了赵夫人的话,齐莞心中暗惊,没想到杨君柔竟然能够成为正妃,可仔细一想,杨威既然已经将她过继为女儿,杨君柔的出身自然足以当得起四皇子妃,看来她在四皇子府真是混得风生水起啊。

以杨君柔的为人,还管你什么河水井水的。

赵夫人说。

殷姑姑低声说,那位四皇子妃的死很有蹊跷,我打听过,四皇子妃的这一胎怀得极稳,又不是头一胎,怎么说难产就难产了,还那么巧当天找不到太医……哪个大家大户没有这种腌脏事。

赵夫人不知想起什么,冷哼了一声,所以,男人身边就不能有两个以上的女人,女人多了都是祸事。

齐莞淡淡一笑,目光又投向外面的赵言钰,陷入沉思。

他们出了城,与四皇子府的车辆往不同的方向分开,齐莞回想着上一世听说过的四皇子妃,如果没有杨君柔,她根本不会死,就算在后来四皇子带兵造反,她的下场也不过是被软禁起来,如果没有她……杨君柔就不会嫁给四皇子。

齐莞眼底有丝迷惘,她当初想尽办法将杨君柔推到太子面前,根本没想过她最后嫁的人是四皇子,对于未来,和她所知道已经完全不同了。

暴戾而野心勃勃的四皇子和心肠歹毒的杨君柔,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她真的不敢确定,但愿不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很狒,他们上了官道,到了旁晚的时候,才到达落脚的驿站。

这一路上,齐莞跟赵言钰保持冷战的状态,不过这似乎没影响赵言钰的献殷勤,依旧跟前跟后,压根没在意齐莞的不高兴。

直到在驿站,齐莞坚持要跟他分房,赵言钰才苦笑地住进齐莞隔壁房间。

小师妹!用过晚膳,赵言钰过来找齐莞,决定和她认错,再不让她消气,他这一路上肯定不好过。

齐莞刚沐浴,正懒懒地歪在床榻上,听到赵言钰的声音,轻哼了一声,对白卉道,你去跟他说,我歇下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白卉知道齐莞在跟赵言钰斗气,笑着出去了。

赵言钰哪里相信白卉的话,把她打发下去之后,继续在外面叫道,娘子,开门好不好?让我跟你说说话。

有什么话不能留着明天说,我困了。

齐莞没好气地道。

这里毕竟是驿站……你让我就这样站在外面……赵言钰哀怨地说道,他知道齐莞最爱面子了,肯定不想让整个驿站的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俩在耍花枪。

齐莞站了起来,气呼呼地打开门,你究竟将作甚?赵言钰立刻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一把搂住齐莞,你一路都不肯跟我说话,是不是还没气消,我让你打几下,要不,跪洗衣板?跪算盘?别生气了,好不好?什么跪洗衣板跪算盘的,放开我!齐莞瞪了他一眼,狠狠地掐了他手臂一下,只是他的肌肉结实,怎么掐都没效果。

这是赵家的规矩,谁惹娘子大人生气,就得跪洗衣板和算盘。

赵言钰不肯放开她,硬是将她抱紧在怀里,柔柔软软的感觉真好,要他在家里独守空房数月,他怎么忍得住,当然要想办法跟着一起去关家庄才行,更别说家里前有狼后有虎的。

齐莞又好笑又好气地道,难道父亲被娘罚过?除了我娘,谁敢想出这样的法子?赵言钰道,不过我父亲没跪过就是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哪里有被自家媳妇罚跪的,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

齐莞哼了一声。

别生气了,我原先也不知陛下会给我这个差事,是昨日陛下才下旨让我去的,我原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赵言钰讨好地说着,你都一天不理我了,难道想跟我冷战到关家庄吗?你昨日便知道了,那你昨晚还……还不知节制!齐莞气得想咬他,昨晚他怎么不说今天要去江西,还好像要跟她分别数月似的满脸委屈。

赵言钰连忙道,我是没忍住,原来也想克制一点的。

我再也不信你了。

齐莞脸色稍微缓和,却仍然不愿就这样原谅他,将赵言钰给推了出房间,天色不早,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赵言钰无奈地苦笑,他这是作茧自缚,不过还好,小师妹至少愿意跟他说话了。

第二百一十章 关家庄这一路上,赵言钰用尽办法才终于哄得齐莞不与他生气,毕竟夫妻两人是新婚,哪能真的冷战。

皇上怎么忽然指了这样的差事给你?难道是江西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从驿站重新出发,到了半路停下歇息的时候,齐莞终于好奇地问了起来。

赵言钰避开众人的眼,牵着齐莞的手到阴凉的地方散步,南越那边开通海运,河道运输依然是陛下忧心的事情,江西府有许多做海上河道营生的帮派,陛下过来看看。

齐莞讶异地问,难道皇上是打算发展漕运?可江西府如今的河运营生根本比不上南越……还是,朝廷打算将漕运变成内库的生意?内库的生意就是皇上的生意。

赵言钰笑了笑,陛下是什么意思,我没去揣摩,只是这漕运要发展起来并不容易,若是没有朝廷支持,那些海盗肯定杀人掠货,猖狂无比。

如今河道生意谁人做得最大?齐莞问道。

南越的方家,江西府的白家,这两家几乎将河运这块肥肉给霸占了,不仅是船只还是船员方面,其他人都比不上他们的。

赵言钰说。

齐莞以前听说过这两家,不免担忧地说,这两家黑白两道皆要给面子,你要对付他们,会不会有危险?赵言钰捏了捏她的手心,柔声道,我不是要对付他们,而是了解一下他们对漕运有什么看法而已,你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总觉得他没有把话说全了!自从开国以来,朝廷一直想要将漕运发展起来,可是由于海盗肆虐,运河浅梗,河运日益困难,先帝和如今的皇帝陛下都不忘修建运河江道·如果漕运能真正按照朝廷的想法发展起来,那绝对会在历史上留下重要的一笔。

齐莞记得,上一世的漕运迟迟不能进行,至于原因……她却是没有多在意。

不禁有些懊恼,若是她知道得详细一些,就能帮助赵言钰了。

海运如今在朝廷的掌控之中,难道皇上还想将手伸到漕运……南越海运的收入几乎尽归内库,如果连漕运也是,只怕做海上和河道营生的会心生愤懑。

赵言钰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我看皇上并没有这个意思·如今国库充裕,陛下希望天下更稳定一些,所以想要疏通了南粮北调所需的网道,建立了漕运仓储制度……运粮还可以兼带商货,南北经济和商品流通会更好……陛下的意思,应该是想将漕运交给民间的船商既然如此,陛下还要你到江西府作甚?齐莞好奇地问。

探路。

赵言钰笑着道,其实陛下打算将漕粮交给民间承办的事儿还没确定下来。

所以,这些话只能在她们夫妻之间说说而已,不能传出去。

你要小心。

齐莞大概猜到皇上要他做什么,心里更加忧心。

如果朝廷想要大力发展漕运,河道营生就不能被白家和方家垄断,必须鼓励更多的船商加入,才能在良好的竞争之下,保证漕运的稳定发展。

赵言钰表面上是替皇上巡视江西府,实际上是调查白家吧。

皇上想要瓦解白家的势力,却又不能明着来,他是以仁义治天下的明君,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目的暗中对付民间的帮派商贾?赵言钰笑着点头,我会的。

他们在半个月后终于来到关家庄,赵言钰有差事在身,不能在关家庄久留,只能休息一两日,便要往江西府去了,江西府离关家庄至少还有两天的路程。

关歆早已经带着好几个丫环前来迎接他们。

姑母,阿莞,你们可来了。

关歆笑着迎上来,指挥丫环们将马车上的行李拿进后院,不对,现在可要叫阿莞一声表嫂了。

齐莞嗔了她一眼,脸颊微红。

关家庄很大,就建在关山山下,庄子里有几百人口,生活非常安详,不管是庄子里的生意还是其他,都呈现一种团结安稳的现象,能够成为天下第一大庄,可见关庄主的管理能力和威望。

齐莞很喜欢这里,环山饶水,是个极好的地方,而且,最重要的是,赵言钰是在这里长大的,如今她走在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感觉和他更贴近了。

跟着关歆刚走进后院,就见到一个身穿靛蓝遍地金通袖的妇人朝他们走来,圆润白皙的脸庞带着热情的笑容。

可把你们等来了,瞧瞧,终于当人家婆婆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让我瞧瞧是不是变得更年轻漂亮了?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家庄的女主人,关夫人。

嫂子。

赵夫人高兴地迎上去,之前听哥哥说你身体不利索,看你今日这模样,想来是全好了吧。

就一点小风寒,他便找到借口不让我去京都。

关夫人哼了一声,抱怨前阵子没能去参加侄子的婚礼。

赵夫人掩嘴笑着,哥哥这不是心疼你么?这就是阿莞了?关夫人眼睛含笑地看着齐莞,我听朗儿提了好几次的小师妹,今日总算见着了,真是个美人儿,钰儿,你真有福气。

一下子说到自己身上,齐莞羞赧地低下头。

赵言钰却还在一旁笑着说道,舅母,我家娘子容易害羞,您可千万要留情。

臭小子,还怕我把你家媳妇怎么了?关夫人没好气地问,然后一手拉着赵夫人一手挽着齐莞往厅堂走去。

到了厅堂,各自坐下之后,彼此见礼寒暄,终于转入正题。

哥哥来信说阿宝的病有变化,如今他怎么样了?赵夫人问起王大宝。

提到王大宝,关歆脸上的笑容敛了下来,爹爹带着庄子里的几位叔叔伯伯以真气为阿宝打通脑里的淤血,本来是想等姑母您来了再进行的,可是已经等不了,昨天就闭关了……我们也不知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齐莞闻言,心中更加担心,没想到王大宏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

以真气打通阿宝脑海里的淤血……赵夫人沉吟片刻,这是很冒险的事情,我之前跟哥哥说过了,万一不成功的话,阿宝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关歆脸色发白,唇瓣微微颤抖。

可是如果不冒险,阿宝一样醒不来。

关夫人苦笑道。

他们只能放手一搏,跟老天赌赌运气。

赵言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我去舅舅那里看看。

他们这次从京都到关家庄,本来就是为了王大宝的病,如今王大宝生死未卜,他们哪里有心情叙旧闲聊。

关夫人跟赵夫人使了个眼色,似是有话要私底下说。

阿莞,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先去休息一下,阿宝出关了,再使人与你说。

赵夫人对齐莞说道。

齐莞知道自己此时帮不了什么,只好点了点头,拉着关歆的手,歆儿,那你陪我?关歆此时担心王大宝,但也知道这时候怎么担心都没用,她和齐莞并肩走向客房,关夫人看着女儿落寞的背影,和赵夫人对视一眼,摇头叹息。

你别担心,有师父在这里,大宝不会有事的。

齐莞知道关歆挂心王大宝,轻声地安慰她。

赵言钰应该也很担心王大宝吧,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大宝就不会从堤坝掉下去,也不会引发旧患……我知道。

关歆无力一笑,我相信阿宝自己一定会撑过去的。

齐莞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回到关夫人给齐莞安排的客房里,关歆道,你要是缺什么短什么,只管吩咐下人,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里一样。

齐莞看着她,欲言又止。

关歆因为心里担心王大宝,没看出齐莞的疑惑,那你先休息一下。

歆儿!齐莞叫住她,今天……怎么没看到大师兄呢?哦,我大哥在为爹爹他们护法,要明天才出来。

关歆道,顿了一会儿,她才恍悟,你想找灵月郡主?这本就是她到关家庄的另一个目的,不知她如今在何处?她身份特殊,大师兄没让她住在这里,在武园那边,她不知你今日会来,不如你先稍作休息,我晚些时候带你去找她?关歆说道。

反正已经在关家庄了,也不急着一时,她其实还想先问问关朗对灵月究竟是什么意思,没关系,明日再去也行。

关歆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白卉和殷姑姑本来就是从关家庄生活的,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极为熟悉,只是今日齐莞没有心情去欣赏关家庄的风光,心里担心着王大宝,同时也记挂着灵月。

还有赵言钰此次的江西之行。

她略作梳洗之后,本想休息一会儿,只是怎么也静不下心,只好去找赵夫人。

赵夫人和关夫人不知谈了什么,两人神情都很凝重。

你舅母是跟我说了灵月的事儿。

赵夫人和齐莞一起去为王大宝治伤的院子里,路上,跟齐莞说起灵月。

齐莞心中一动,疑惑地看向赵夫人。

你若是能劝灵月郡主离开,便好好地劝一劝吧。

赵夫人叹道。

看来关夫人也不希望关朗和灵月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叫秀丽的女子齐莞随着赵夫人一起来到半山腰,关庄主他们就在半山腰的处院子里为王大宝治病,那院子不大,刚走近的时候院门的时候,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白卉在旁边给齐莞解释,这院子是以前夫人经常在这里研究药书和草药的,夫人出阁之后,庄主便将这里变成药堂,庄子里凡是有受伤的,都送这里来疗伤了……这里有夫人留下许多有用的东西。

齐莞了悟地点了点头。

跟在赵夫人身后进了院门,穿过一个种满药草的庭院,来到一个幽静的屋子前面。

关歆在门前焦躁地走来走去,没有发觉齐莞她们。

歆儿。

赵夫人唤了她一声,明日才知道结果,你如今在这里走来走去也没用,听你母亲说,你已经好几日没休息了,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不放心。

关歆眼眶微微发红,若不是怕打搅了父亲他们,她早已经闯进去看看了。

到厅里去等着吧,别着急,会没事的。

赵夫人说。

齐莞上前挽住关歆的手,劝道,你如今在这里焦急也没用,别等二师兄出来了,你却累倒了,到时谁照顾他呢?关歆勉强地点了点头,和他们一起往旁边的厅堂走去。

刚走到厅堂走廊外面,便听到一道清丽婉转的笑声响起,知道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没想到成了状元郎也是这幅模样,你家媳妇莫不是也被你给骗了?接着,是赵言钰温和的声音,我家小师妹不是容易骗的。

齐莞微微一怔,认识赵言钰这么久,除了对着她和赵夫人,他对着其他女子从来没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话……里面的女子是谁?赵夫人已经走进了厅堂,齐莞跟在她后面一眼便瞧见和赵言钰坐在一起的女子。

穿着暗花细丝褶缎裙,套着琵琶襟外袄,眉目温婉,秀外慧中是约莫有二十岁上下,一见到她们,已经惊喜地站了起来。

兰姨!她走到赵夫人身边,行了一礼,正和言钰念叨着什么时候能见到您,您就来了。

赵夫人嗔了她一眼,就你会说话。

那女子看向齐莞眼睛亮了起来,哟,这就是言钰的媳妇儿吧,长得真好看,都说这小子有福气。

齐莞对她微微一笑,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何人,怎么跟赵言钰一副很亲昵的样子。

秀丽姐,你别吓到我家小师妹她容易害羞。

赵言钰过来择齐莞护在旁边,笑着对那个女子说。

我还能吃了她不成!秀丽瞪了赵言钰一眼,看着齐莞,小师妹,你别被我吓着了,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那什么繁缛的礼节便别在意。

齐莞笑着点头。

你们且先坐着,我去准备茶点。

秀丽笑道。

王大宝如今生死未卜,他们所有人都没什么心情叙旧,坐下之后,齐莞一直小声安慰着关歆,赵夫人则闭目养神,眉心微蹙。

齐莞想起之前师父跟她说过的话……让她劝灵月郡主离开关朗。

灵月身份尊贵而关朗只是一个江湖莽夫,不管怎么看,太后和皇上都不会同意他们这门亲事,如果灵月非要和关朗在一起,到时候惹怒了天家,遭殃的便是关家庄了。

关家庄几百人口不能因为关朗的私事受了连累。

这是关夫人的意思。

其实齐莞何尝不知道灵月和关朗之间的悬殊,只是不知能不能真的将灵月劝回京都。

很快,夕阳西沉,已经是入桑时分了。

秀丽领着两个丫环安排了晚膳。

齐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和赵言钰在说话,这个秀丽很了解赵言钰的喜好,有好几道菜都是赵言钰平时喜欢吃的,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仿佛很清楚下一刻赵言钰要做什么似的,总是能及时地接下去。

她这个当妻子的,坐在赵言钰身旁却成了外人。

从来没见过赵言钰跟其他女子能有这么多话说,还说得那么愉快。

即使知道他对秀丽没有什么,她心里依然觉得有些堵。

吃过饭之后,赵夫人让赵言钰送齐莞回屋里休息,她和关歆留在这边的厢房,就不下山了。

怎么了?察觉到齐莞的闷闷不乐,赵言钰凑到她耳边,低声地问道。

没事。

齐莞淡淡地笑了笑。

秀丽站在赵言钰身后,关心地看着齐莞,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莫不是住不惯这里?赵言钰牵过齐莞的手,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眼底充满了忧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大夫给你瞧瞧。

齐莞轻笑出声,还找什么大夫,我可不就是大夫。

她这一笑,整张脸都显得明亮动人起来,赵言钰放下心,柔声说,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秀丽侧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落寞。

还以为他的亲事是不得已,原来却不是,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细心温柔的,想来……是很喜爱他的小娘子吧。

下山的路很平坦,赵言钰却仍然将齐莞的手牵得紧紧的,齐莞默不作声地走在他身边,一时之间安静得只听到风声。

赵言钰知道她的情绪低落,却以为是为了王大宝和灵月的事儿,所以只是低声劝慰了几句,将齐莞送回客房之后,他又去了半山腰。

齐莞辗转难眠,她是个认床的人,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榻,很难有个好睡眠。

她披了斗篷,想到院子里走走。

白卉和殷姑姑还没睡,正在外面小声地说话。

殷姑姑,这事儿少夫人知道吗?夫人会怎么跟少夫人说?白卉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了在睡觉的齐莞。

……夫人没答应,只说让少爷自己做主,想来……少夫人是还不知道的。

殷姑姑叹息说道。

以前孩提时候的话怎么能做得了真,秀丽姐是可怜但少爷和少夫人感情这么好,她插一脚进来有什么意思。

白卉道。

殷姑姑说,这毕竟是少爷以前许的承诺……齐莞闻言微微色变,赵言钰对那秀丽许了什么承诺?殷姑姑和白卉那话是什么意思?少夫人?白卉似是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却见齐莞脸色发白地站在门边,神情恍惚地看着她们。

殷姑姑一惊,连忙站起来扶住齐莞,少夫人可是不舒服?齐莞摇了摇头,你们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秀丽……究竟是什么人?白卉与殷姑姑面面相觑,片刻后才道,秀丽原是刘师傅的女儿,刘师傅在十年前为了救少爷身受重伤,留下唯一的女儿……这救命之恩,难道真要以身相许?齐莞的脸色不太好看。

那秀丽至今还没定亲?她问道。

已经二十了,一直没看上对眼的。

殷姑姑说。

那是不是说,她在等赵言钰?齐莞有些头疼,你们早点睡吧明日二师兄就要出关了。

殷姑姑想要安慰齐莞几句,但觉着这事儿最好还是少爷自己跟她解释比较好,便不再多说重新服侍了齐莞睡下之后,给白卉打了个眼色,两人出了外室。

明日你寻个机会跟少爷说说,就算他真有那个心,也得跟少夫人说一声……殷姑姑吩咐白卉。

齐莞躺在床榻上,脑海里一直浮现赵言钰和秀丽说话的情景。

如果是一般女子,她自然毫不犹豫地捍卫自己的领土,可这一次,她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师父和赵言钰究竟是什么想法?秀丽的父亲对赵言钰又有什么样的救命之恩赵言钰曾经许下什么承诺?想了许久,直到三更之后,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翌日,天微亮就起来了。

大概是没休息好,齐莞的脸色不太好眼睑一圈青色,感觉精神不振。

外面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原来是赵言钰的声音,她猛然想起昨日白卉和殷姑姑的话,心尖微微刺疼。

她趿了鞋,想要给自己倒杯水,白卉听到声响走了进来。

少夫人,您醒了?白卉一见到齐莞的脸色吓了一跳,少夫人,您怎么了?齐莞笑了笑,没事,去打水进来给我梳洗吧。

白卉欲言又止,这时,赵言钰已经走了进来,面色沉凝地望着齐莞,暗邃的眸中流淌着淡淡的温柔和心疼。

昨晚睡得不好?他将她抱进怀里,脸上露出疚意,明知她睡不惯陌生的床榻,他昨晚应该留在这里陪她的。

二师兄怎么样了?齐莞问。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赵言钰将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你不高兴,心里有什么疑问应该找我的,别闷在心里,秀丽是刘叔的女儿,当年我和关朗在山上遇到野兽,是刘叔救了我,他却被野兽伤了,那时候,秀丽只有一个人,我便跟她说,待我长大之后,会照顾她的,没有别的意思。

他没有那个意思,那别人呢?赵言钰继续说,昨日舅母问了母亲,是不是要将秀丽带到京都……我不知道秀丽误会了我以前说的那句话,至今还没定亲,舅母也以为我是想纳她在身边,昨晚我已经跟母亲说清楚了。

他笑了起来,你还不了解母亲么?她怎么会让秀丽进门,你别胡思乱想了,除了你,我再不会要别的女子。

齐莞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这么坚决地说过,除了她,不会再要别的女子。

他笑着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你平时挺彪悍的,怎么这次却是宁愿憋闷在心里,也不愿找我说?还不是因为看到他对秀丽的态度不同!那你要怎么跟秀丽说?她瞧着秀丽不是邵静竹之流的女子,赵言钰对她始终不同,要是实话实说,她不肯接受怎么办?这件事交给我,你别想太多。

赵言钰道,秀丽姐也不是那种人。

齐莞心底乌云一扫而空,嘴角带笑,二师兄怎么样了?第二百一十二章 关朗的苦衷王大宝脑子里的血块已经打通了,可是还没有醒过来。

赵夫人在为他针灸,齐莞一旁帮忙。

关歆揪心地站在旁边,关庄主神情疲倦,和其他师叔伯都在等着王大宝醒过来,关朗和赵言钰在外面不知说什么话。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王大宝已经没有醒来的迹象。

赵夫人说,如果三天之后他还没醒来……那就没办法了。

关歆呜咽了一声。

难道只能听天由命……关庄主叹了一声,回头对其他人说,各位师傅这两天损耗了真气精力,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接下来,只能看大宝这小子的命了。

也只能等待了。

关歆却不肯离开,她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

关朗走了进来,趁关歆没注意,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抱了起来,我先带她回房休息。

赵言钰明日就要离开关家庄去江西府了,齐莞看向他,他应该很想看到王大宝醒来吧。

一会儿我们跟关朗去见灵月郡主。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是了,还有灵月的事儿没解决。

秀丽这时候走了进来,含笑看了他们一眼,对赵言钰道,你身强力壮的不要紧,少夫人可不比你,这是我亲手做的饺子,你以前最喜欢吃了。

齐莞看了赵言钰一眼,他很喜欢吃饺子吗? 赵言钰捏了捏齐莞的手心,对秀丽说,麻烦你了。

赵夫人挑了挑眉,看向眉目清澈的齐莞,微微一笑,阿莞,你气色不好,吃过饺子后,回屋里去歇会儿。

齐莞应了一声。

一会儿我陪你。

赵言钰在她耳边说,她是认床榻的,有他在身边会好一些。

秀丽笑着说赵言钰真是个体贴的人。

带赵言钰和齐莞离开之后,赵夫人让秀丽陪她到外面走走。

她将昨日关夫人的话说与秀丽听,……言钰的命是令尊救的,他照顾你一辈子都是理所当然,你既然没看上眼的丈夫人选,不如便与我们一起回京都,言钰多一个姐姐,我们赵家多一个女儿,也是喜事。

秀丽眸色一暗,随即笑了起来,住习惯了这里,倒没想过要离开关家庄。

言钰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赵夫人说,我对你也深感歉疚,是我们赵家欠了你。

她本来以为赵言钰的一辈子是她所希望的一辈子,不过见到他和新婚妻子的相处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赵言钰和齐莞之间……根本容不下她。

兰姨,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一直将言钰当弟弟,没别的意思。

秀丽敛目浅笑,柔声说道。

赵夫人道,若是在关家庄住腻了,便到京都来。

有赵言钰在身边,齐莞总算能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旁晚了,关朗和他们一起去见灵月。

小师妹,你瞧,我这几个月在关家庄都快闷得发毛了,再没有谁比我可怜,你和老三倒好,闷声不出就成亲了,老头子还不让我去京都喝你们的喜酒,太过分了。

关朗拉着齐莞抱怨着,俊朗的脸庞带着哀怨之色。

依然还是记忆中的大师兄啊!齐莞心情愉悦,你啊,不管去了哪里都闷不出问题的,难道没有去打家劫舍?关朗哇哇叫了起来,我那是劫富济贫,什么打家劫舍,别人见了我还得称一声关大侠呢。

齐莞笑着道,是啊,你劫富济贫,结果把人家郡主给劫了。

提到灵月,关朗脸上灿烂的笑容微微一敛,露出一个苦笑,小师妹,你就别舀这个取笑我了,她来找我,我又不能把她赶走。

大师兄,那你对灵月……究竟怎么想的?齐莞和赵言钰对视一眼,难得见到关朗有烦恼的时候,看来灵月郡主真的让他很为难。

关朗撇过头,看着天边的残阳,淡淡地说,她是郡主,我只是一个江湖莽夫,就算……我们是不可能的,皇帝和太后怎么会答应让她嫁给我。

可是,如果灵月容易死心的话,又怎么会跑到关家庄来找你,这件事始终瞒不住宫里的。

齐莞道,她相信太后肯定从灵月的丫环嘴里知道关朗的存在,不知道会怎样对待这件事。

说起来,是灵月主动找关朗的,就算太后要怪罪,也与关朗没关系,只怕会迁怒。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言钰终于出声了,要她死心的方法多的是,你自己舍不得罢了,还是,你其实想再争取一下?关朗怒道,怎么争取?要是宫里不答应,反而连累了关家庄,那怎么办?齐莞说,其实总要试一试,灵月毕竟不同牡丹郡主,太后对她很是怜惜宠爱,或许会答应她……她堂堂一个郡主,怎么适应江湖生活。

关朗低声说。

谁说我不能适应了?我要是不能适应,我这几个月怎么没被你逼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武园,关朗最后那句话正好被出来等他们的月听到了。

关朗无奈地看着她,嘴皮动了动,低声说,你怎么在这儿。

灵月委屈地瞪着他,她都已经抛下身份,什么都不要地来找他了,他却依旧不肯接受她的心意,说什么身份有别,这根本就是他的借口。

灵月。

齐莞眼睛一亮,走过去仔细打量着她,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变化,比之前在京都见到还要精神几分,心中的担忧放了下来,你真是的,一声不响就离开京都,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担心你。

关朗避开灵月质问的视线,转头看向赵言钰,说道,你好久没到武园来了,不如我们去比一场。

赵言钰看了齐莞一眼,对关朗点了点头。

待他们一走开,灵月哇一声哭了出来,揪着齐莞的袖子哭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还要我怎么样?我都已经不顾郡主的身份来找他了,可他这几个月总是避开我,只会差他妹妹来劝我回去,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她们站的位置在武园的大门,来来往往还有别的人,齐莞急忙拉着灵月到一旁角落,掏出手帕为她拭泪,你别这样,大师兄也有大师兄的苦衷。

灵月闻言更加委屈,他还会有什么苦衷。

在这里总不是办法,齐莞劝着灵月,让她回屋里再说。

灵月泪眼婆娑地看了周围一眼,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看笑话的风景,便拉着齐莞奔回自己住了几个月的屋子,一进门就趴在床榻上痛哭。

她是真觉得委屈了,为了关朗,她宁愿舍弃郡主的身份,千里迢迢从京都跑到关家庄,为的是什么难道他不清楚?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冷淡,他对她明明是喜欢的,为什么就是不肯面对自己的心意?他若是不喜欢我,当初何必招惹我?我不高兴的时候,他何必想尽方法让我开心,他那样纵容我……还带着我到处去……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我又不是瞎子,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灵月哭着问齐莞。

齐莞怜惜地看着灵月,这个小姑娘自幼就失去父母,是在太后的宠爱中长大,虽然性子飞扬活泼,其实心里比谁都寂寞,关朗在京都的那段时间天天陪着她,两个人若说不是彼此情投意合,说出去谁又能相信?灵月,你是郡主,大师兄只是一个江湖人,这就是他的苦衷。

她柔声说着,轻轻拍着灵月的背。

可我并不介意啊。

灵月哽咽地叫道。

你不介意,可别人呢?齐莞问,太后会答应吗?皇上会同意吗?关朗纵使再怎么喜欢你,他也不可能冒着连累整个关家庄的危险与你在一起,你不是不知道牡丹郡主当年为何离家出走,你可以义无反顾,可是关朗不行,关家庄是他的牵绊。

灵月似乎从来没想过她的冲动会给关朗和关家庄带来什么危险,她愣愣地看着齐莞,这是我的选择,难道太后和皇上……也要干预么?因为你是郡主。

齐莞说。

灵月脸色微微一白,低下头,已经不再哭泣了,我不知道……我没有想那么多……如果太后答应你和关朗在一起,那关家庄自然不会有危险,若是太后不同意,以关朗一个绑架郡主之名,关家庄又怎么跟朝廷抵抗?齐莞不想说得太严重吓坏她,可如果不将利弊分析清楚,灵月根本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并非关朗不喜欢她,而是他这份感情沉重得他无法承担。

灵月瞠目结舌,脸色惨白,她真的没想过喜欢关朗会连累他。

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她抓住齐莞的手臂,哽咽地问道。

齐菱叹了一声,大师兄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他也不想看到你伤心啊。

我知道了。

灵月低下头,明日我就回京都。

关朗回来的时候,听说灵月愿意回京都,脸上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沉声地说,那就好……就这样吧。

齐莞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能说什么?劝他挽留灵月,然后让关家庄面临未来不知的危险,或是让他带着灵月私奔,从此过着流浪居无定所的生活? 都不行!只能让灵月去跟太后说,如果太后愿意为她做主,那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后来,灵月和关朗不知单独说了什么,关朗竟要亲自送她回京都。

或许,是两人想要争取最后的相处时光。

第二百一十三章 身世关朗要送灵月回京都,关庄主并不同意,但看着儿子那好像死了老子一样的神情,最后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王大宝还没醒来,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而赵言钰已经必须启程去江西府了。

齐莞亲自送赵言钰离开关家庄。

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接你。

赵言钰将她搂在怀里,下巴顶着她的发心,柔声说着,你安心住在这里,要是觉着闷了,就到处走走,不过别走远。

嗯。

齐莞轻轻应了一声,抱着他结实的身躯,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赵言钰轻轻将她推开,双手放在她肩膀上,专注地看着她明妍动人的脸庞,忽然低头吻住她娇嫩如花瓣的唇,直到她脸颊潮红,差点喘不过气才放开她。

别胡思乱想,要相信我,秀丽的事儿我下次回来会跟她说清楚。

他的拇指在她的唇瓣摩挲着,想着一个月见不到她,心底生出几分舍不得。

齐莞张口咬了他的拇指一下,笑着说,我知道了,就算你愿意,我还不答应呢。

你敢咬我!赵言钰挑眉看着她,伸手将她抓进怀里,用力地揉了几下。

别,一会儿我还得回去见人呢。

齐莞生怕他没克制住自己,急忙推开他,求饶地叫道。

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和她……赵言钰眸色暗沉地看着她婀娜的身体,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们可是在马车上!等我回来,我带你去山上。

赵言钰咬住她的耳垂,声音含糊地说道。

你以前经常去山上吗?齐莞笑着问,对他小时候生长过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赵言钰呼吸变粗,嗯,经常去。

齐莞急忙推开他,红着脸说,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快些去办你的事儿,我等你回来。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关家庄边界了,赵言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齐莞推着他。

赵言钰下了马车,从随从手里牵过骏马,又不放心地叮嘱了齐莞几句,这才跃上马背,带着两个小厮往江西府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滚滚烟尘中,齐莞这才吩咐车夫调头回去。

已经是第二天了,王大宝还没有醒来。

不仅是关歆忧心忡忡,庄里很多人都不时来半山腰打听消息,希望王大宝能早日醒来。

回到半山腰,赵夫人把齐莞叫了进去,还要再给王大宝针灸一次。

秀丽打量着齐莞,白皙细嫩如玉的肌肤,明亮如星的眸子,有一股沉静淡然的气质,和一般的小姑娘不像……笑起来的时候,那么明妍动人……难怪言钰会喜欢,有这样的娘子,其他女子还怎么会放在心上。

就不知这喜欢能维持多长时间……难道言钰真的除了她,谁也不要了?可是兰姨也没让赵大人纳妾,难道她会不允许自己的儿子纳妾?二师兄!齐莞小声叫了一句,惊喜地回过头,娘,二师兄的手好像动了一下。

关歆急步走了过来,狂喜地问,真的吗?阿宝醒了?只是手指轻微动了一下……赵夫人叹息,手指动一下不代表就能醒过来,说不定是肌肉收缩。

阿宝、阿宝,你醒醒。

关歆叫了好几遍,王大宝依旧眉目不动,华美无双的脸庞苍白无血色,双唇紧抿成线。

齐莞苦涩地叹了一声,歆儿,也许是我看错了。

赵夫人却道,说不定真能把他叫醒,反正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歆儿你平日和阿宝最亲近了,也许他听到你在叫他,会醒过来呢。

关歆怔怔地看着仍然沉睡的王大宝,心如刀割,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真的吗?阿宝真的会听到我说的话吗?总要试试的。

赵夫人说。

转眼到了第三天。

关歆已经喊得嗓子都哑了,不管旁人怎么叫她休息,她都寸步不愿离开王大宝身边,关庄主夫妇悲痛地看着女儿和爱徒。

赵夫人和齐莞两人也是熬了一个晚上。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在大家已经绝望的时候,关歆终于嘶声痛哭起来,抱着王大宝大哭,你醒醒,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你怎么能就这样一睡不起。

齐莞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所有人都难过地低下头,不忍看到关歆这样痛哭。

别……哭……不知过了多久,关歆的哀恸痛哭声中,插|入一道嘶哑的声音。

齐莞惊喜地看了过去,王大宝已经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关歆肩膀上。

王大宝虽然醒了,可是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好像有很多心事一样,除了对着关歆偶尔会有点表情变化,齐莞和其他人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

如此过了四五天,赵夫人终于忍不住,让齐莞把关歆带了回去,冷眼看着跟死尸一样直躺着的王大宝。

我知道你恢复记忆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赵夫人淡淡地开口,你五岁的时候,你母后带着你逃到大周,是我救了你们,当时你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你母后为了救你,最后没能留住性命,你醒来的时候,忘记以前的一切,我原本想要告诉你真相,但你母后的遗言是希望你平安地成长,所以我一直没跟你说……王大宝紧抿着唇,垂放在两边的手轻轻颤抖着。

你是大月国的皇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如果不是言钰和关朗,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若不是为了救言钰,你也不会昏迷这么多天。

赵夫人继续说道。

你如今一句话都不说,难道就能再忘记一次?她问。

王大宝嘴皮动了动,毫无神采的眼睛仿佛注入一点光芒,他看向赵夫人,我要回大月国!听到他终于开口说第一句话,虽然不太赞成他话里的意思,但赵夫人还是松了口气,那就先养好身子。

其他的,再慢慢计划,你总要等关朗和言钰回来。

谢谢您,兰姨。

王大宝低声说,谢谢她救了他们母子,让他躲过大月国的追杀终于长大成人,有能力替自己的父母报仇。

赵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好好休息。

之后,王大宝终于振作起来,齐莞也终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王大宝原名叫赫连靖,是大月国上一任国王的独生子,二十年前,如今的国王赫连申带兵篡位,若不是当时的王妃带着赫连靖逃出大月国,如今就没有王大宝这个人了。

赵夫人无意中救了他们母子,却无法救活王妃,最后只能将王大宝送到王家村,让他像个平常百姓一样长大。

因为王大宝醒来无恙,关家庄的人都放下心来,齐莞开始跟着赵夫人去见各位长辈。

只是不管她去到哪里,似乎都能见到那位秀丽姑娘,她发现秀丽在关家庄很得人缘,无论是谁对她都是一片赞扬之声,而且,每当她和秀丽同时出现的时候,众人看她的目光总有些不同。

齐莞本就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人,自然察觉到那些人对她隐隐的排斥,对秀丽倒是很维护,总是在赵夫人面前称赞秀丽如何如何贤惠,如何如何善解人意。

看来,赵言钰当初的那个承诺在整个关家庄都不是秘密,她这个太后赐婚的高门嫡女反而成了破坏一段美好姻缘的坏人。

难道没有她,赵言钰真会娶了秀丽不成?庄子里众人的态度看在赵夫人眼里,她并没有出言解释什么,只是依旧带着齐莞在庄子里到处走着,这对婆媳的相处仿似母女,倒让不少想在赵夫人面前替秀丽说几句好话的人打了退堂鼓。

齐莞其实听过庄里不少人暗地议论过,很多人都觉得这次赵言钰来了关家庄一定会将秀丽带回京都,在大家眼中,秀丽已经是赵言钰的人了,只是要看齐莞这个正妻要怎么安排而已。

难道她还会主动为自己的丈夫纳妾?齐莞好笑地想着,可是那秀丽什么都没做,就像别人议论的,打抱不平的人不是为了她,让齐莞找不到借口让她死心。

想来……秀丽是想等赵言钰亲自跟她说明白了。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月,齐莞开始想念京都,想念赵言钰。

她走出房间,想到外面去走走,只是还没走出庭院,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两个陌生的声音,似是提到她和赵言钰……齐莞神情一敛,和身后的殷姑姑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

听说夫人跟姑奶奶提过了,想在庄子里把赵少爷和秀丽的喜事办了,你听说了没?姑奶奶和那位少夫人感情甚好,能答应让秀丽进门吗?哎,姑奶奶不答应有什么关系,表少爷难道还不愿意,秀丽都等了表少爷这么多年了,合该有个好结果。

到底只能是妾……这你就不懂了,秀丽和表少爷自幼就相识,可不是旁人能比拟的,表少爷肯定不会亏待她。

殷姑姑脸色沉了下来,看着齐莞面无表情的脸色,心中暗暗担忧,轻咳了一声,对着前面两个嚼舌的丫环喝道,都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做事去!那两个丫环一见到殷姑姑和齐莞,脸色大变,急忙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少夫人……殷姑姑想要劝她几句。

齐莞笑道,这没什么,等少爷回来了,她们自然就不会再乱说了。

而此时,赵夫人亦和关夫人在为这件事争论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谁想纳妾自己纳去……秀丽都已经等了言钰这么多年,难道还要人家继续等下来,要知道,女子到了秀丽这个年纪,可不好找婆家了,若不是为了言钰,她怎么会蹉跎了大好年华。

官夫人听到赵夫人说不愿意让秀丽进门,不由蹙起眉心,低声说道。

赵夫人闻言,心中不喜,嫂子,话不能这么说,我家那小子什么时候和秀丽有盟约了?还是两人私定终身?言钰都多少年没来关家庄了,没错,秀丽的父亲对我们赵家是有大恩,可这救命之恩不一定要以身相许,她怎么蹉跎年华是她的事情,跟言钰什么关系?再说,如今言钰都已经成亲了,她难道还不死心?当年我要把她接去赵家,收她为义女,是她自己不愿意,她一心想要留在关家庄,难不成就是为了等言钰?我们赵家报恩是应当的,可要我们家宅不宁的报恩,我是决不答应的。

关夫人皱眉看着赵夫人,言钰是成亲了,难道不能让秀丽进门?就是当个妾……大哥曾经也被不少人帮助过,不如让大哥那几个妾如何?赵夫人笑着打断关夫人的话,心里腾起一丝火气,都是女人,难道不明白跟别的女子分享一个丈夫是什么滋味?关夫人脸色一变,筱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想问嫂子你是什么意思!言钰和阿莞是太后赐婚的,这才刚刚新婚,你就要他纳妾,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们赵家有深仇大恨,竟要这样陷我们于死地。

赵夫人冷冷地说。

只是纳个妾,难道也要太后同意?关夫人问。

赵夫人冷笑一声,你嫁给大哥这么多年都不允许大哥纳妾,我媳妇这才嫁给我儿子,难道就愿意自己的丈夫纳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嫂子做事未免太不厚道。

我……我这也是为了……关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只想到从小在庄子里长大的秀丽,确实没想过齐莞会怎么想。

我家儿子和媳妇夫妻之间的事,外人谁也不能插手,要纳妾也好,要怎么样都好,那都是他们自己做主,你只是一个舅母,不该管的事不要管那么多,还有,这庄子里有不少人误会,想来是嫂子你暗中示意的,若你以为这样就能逼得阿莞同意言钰让秀丽进门,那你真是小看了我那媳妇,你别忘记了,阿莞还是我唯一的徒弟!赵夫人道。

关夫人涨红脸看着赵夫人,她知道关筱兰言行举止向来大胆独特,却没想到会这么维护自己的儿媳妇,连给自己儿子纳妾都不同意,自古以来,还有哪个当婆婆的像她一样?听说她曾经还给自己的公公屋里送丫鬟报复婆婆,说不定惹恼了她,还真会给自己的大哥送女人。

想到这一点,关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嫂子若是没有其他话要说,那就这样吧,待言钰回来,我们就回京都了。

赵夫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关夫人气得全身发抖,这哪里像回娘家的姑奶奶?简直比她大哥还厉害。

夫人……秀丽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神情低落的看着关夫人。

好孩子,言钰还没回来,其他人说的话都不算数,你别放在心上。

关夫人心疼地看着秀丽,这姑娘从小就在她身边,她深知她对言钰的心思,只是没想到……秀丽扯了扯嘴角,笑道,兰姨说的没错,言钰和齐莞是太后赐婚的,想纳妾谈何容易。

行不行,还不是言钰一句话,你都等了他那么多年,再等几天又有什么所谓。

关夫人道。

如果赵言钰愿意的话,确实谁也无法改变他的主意,但这么多年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娶她,又怎么会等到现在?说到底,是她痴心妄想了,误会了他当年的话,他所说的照顾,跟她想的根本不同。

……且说赵言钰去了江西府以后,并没有立刻亮明身份,而是隐藏自己的踪迹,在河道两旁的港口逗留数天,了解当地的港口运营。

原来白家除了垄断江西府的河运营生,江西府其他生意也被他们家占了六成而且和江西府的官员勾结,做事全凭喜好,可说是江西府的土皇帝,以这样的形式,想要将江西府的河运细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言钰从小船商下手,如果能将江西府所有小船商控成一股,那在将来对付白家的垄断也是一个后备。

后来,不知谁走漏了消息,将赵言钰的行踪泄露出去,把白家的人和江西府本地官员都吸引过来,除了各种厚礼,还有不少给赵言钰献上美姬,试图将这位皇上跟前大红人变成自己人。

因为皇上对江西府还有别的安排,赵言钰不好跟当地的商贾和官运撕破脸,所以耐着性子应酬,只是那些送到驿站的美姬,他一个一个的送了回去,倒让不少人的后院起火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赵言钰该了解的都了解,对江西府白家也是心里有数,于是,悄然的离开江西府,回了关家庄。

护送灵月回去的关朗此时也已经到了京都,这一路上,他不再强迫自己对灵月冷漠,两个人相处得极温馨,只是想到回到京都之后,从此各自天涯,他们便更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把酒言欢,无所不谈,甚至好几次带着灵月夜探员外府,教会灵月什么是劫富济贫……温馨的日子总是会到头的。

在他们的车辆进入京都城门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一队士兵将他们围住,带头的竟是宁朝云。

灵月让宁朝云放了关朗他们走。

大概是宫里的人并没有将关朗放在眼里,所以没有怎么为难关朗,将关朗放出京都。

在灵月回到宫里的第十天,便传出了皇帝将她嫁到东胡国,跟东胡国王子和亲。

彼时,关朗已经在回关家庄的路上。

……齐莞不知赵夫人跟关夫人说过什么,自从那日在庭院里听到两个丫鬟的谈话之后,她一直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眼不见为净,一切等赵言钰回来再说。

只是,她没想到秀丽会亲自找上门。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秀丽好像一直刻意避开她,怎么这会儿竟然主动找她?秀丽是给齐莞送来两件新制的大氅,其中一件玄色大氅是给赵言钰的。

……这边的冬天与京都不同,雨中带雪,简直冷入骨子里,怕你没有带足够的衣裳,所以给你送两件大氅过来。

秀丽笑着对齐莞说,言语客气,声音温婉。

齐莞笑着道谢,怎么好麻烦秀丽姑娘,这天气我们还受得住。

秀丽道,这是有备无患。

白卉看着两件大氅,瞥了秀丽一眼,这两件大氅瞧着不是同一个人绣的,秀丽姐,这件倒是像极你的手法。

齐莞似笑非笑地端茶细啜。

秀丽笑了起来,这件给言钰,确实是我亲手做的,若是少夫人不喜的,那……怎么会,我瞧着这针线可比的上京都的大家了,又怎么会不喜,只是,相公有洁癖,旁人给他做的衣裳都不怎么穿上身,怕要辜负秀丽姑娘的一番好意了。

齐莞不想对秀丽说得太过,但这一个多月来,她所听到的所见到的,已经让她快无法保持淡定了。

该死的赵言钰!等他回来了,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以前也给言钰做过衣裳……秀丽苦涩的笑了笑,知道齐莞是在叫她死心。

相公与我提过秀丽姑娘。

齐莞望着秀丽,轻声说道,当年若不是令尊,相公只怕已经不在人世,对于令尊的救命之恩,相公一直铭记在心,对于秀丽姑娘更是心存愧疚,我与相公夫妻同心,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我一定会跟相公一样,将你当做将自己的亲姐姐,永远照顾你。

姐姐……言钰已经跟齐莞说过她了?他只是将她当姐姐,只是因为救命之恩,所以才对她不同?我何德何能,能当得言钰的姐姐。

秀丽低声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齐莞咬了咬牙,为了维护她和赵言钰之间的感情,她不得不狠心伤害秀丽。

她亲自将秀丽送到院门,正要开口相送,便听到白卉在身后惊喜地叫了一声,少爷!少爷回来了!秀丽闻言一喜,抬头看了过去。

齐莞含笑看着那个急步向她走来的挺拔身影,眼睛明亮如辰星。

阿莞!仿佛见不到旁人,赵言钰只看得到思念了已久的人儿,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紧紧地将她抱进怀里,轻叹了一声,柔声说道,我回来了。

他身上还带着冷意,齐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赵言钰急忙松开她,冷吗?赶紧回屋里去。

不冷,倒是你,怎么穿的这样少,不是还有两天才回来吗?齐莞望着他乌黑暗邃的眼睛,轻声问道,若不是在外面,她也想紧紧地抱着他。

想着早点回来……他低声笑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哪里还看得到旁边的人,秀丽怔怔的看着赵言钰,这样深情的目光,这样温柔的声音,她真是的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听到。

原以为他对齐莞不过是因为赐婚,原来,他对她真的是情深一片。

她还需要赵言钰跟她说什么吗?他们之间哪里还容得下她?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会纳妾齐莞察觉到秀丽的离去,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她推开赵言钰抬头嗔他一眼。

赵言钰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拉起她的手走回屋里。

白卉在后面掩嘴笑了笑,不屑地对着秀丽的背影撇了撇了嘴,早知道少爷对少夫人是情深一片不就行了,非要自取其辱,亏她还背地里劝了她多少次,硬是不听,如今亲眼所见,难道还能不死心?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这样可真要狠狠伤了她的心。

齐莞被赵言钰牵着进了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两人,她才开口说道。

赵言钰手臂一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一口·我当初去江西府之前就该跟她说清楚,委屈你了。

有娘护着我,我哪里会委屈。

齐莞摸了摸他黝黑不少的脸庞,不过这事儿真的该怪你,谁让你当初许下那样的承诺,让人家误会了你这么多年,耽误了这么多年的岁月。

我是真不知道她会有那样的误会。

赵言钰将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一阵舒畅,她馨香的体息果然能令他疲惫尽消。

那如今怎么办?齐莞问。

赵言钰吻着她颈脖细嫩的肌肤,声音含糊地道,她若是还看不懂想不明白,那就不能怪我狠心,总比她一直浪费年华的好……嗯,我去找舅母,让舅母给她找一门好亲事,我欠他们刘家的一条命,可从来没想过以身相许……齐莞被他吻得全身发软,她急急地推着他,舅母把秀丽当半个女儿看待,你……等一下……他已经用力吻住她的唇,堵住她所有的话。

好不容易才见到新婚娇妻,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

齐莞被迫回应他热烈的吻,直到快要不能呼吸了·他才终于放开她,却已经将手侵入她的衣内。

她倒吸一口气,娇声喊道,你这才刚回来·总要先去见见娘,还有舅老爷……停下,二师兄也醒了,你,你先去见他们,回来……回来随便你……这话把赵言钰的动作停住了,他眼睛发亮地看着她·真的随便我怎样都行?齐莞红着脸,那你还想怎样?赵言钰抱着她,在她耳边哑声低语,书里好多动作都没试过,我早就想试试了,就怕你不喜欢。

你这混蛋!齐莞瞪了他一眼,将他用力推开,把白卉喊了进来。

赵言钰梳洗之后·精神奕奕地带着齐莞去见赵夫人。

结果,还没说几句话,就被赵夫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老娘怎么把你生得这么招蜂引蝶·啊?家里还有几个没解决,庄子里还有一个痴心等了你这么多年的,你什么话不好说,说什么要照顾人家,当初就不会直接说会把她当姐姐吗?照顾照顾,照顾个毛线啊!人家现在是想照顾你,自己的烂桃花没处理好,还要老娘和你媳妇替你承担,再有下一次,老娘把你废了让你重新投胎去……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赵夫人彪悍地冲着赵言钰一阵狂吼。

赵言钰是习以为常,可齐莞却被生生给吓住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猛的师父啊。

娘,这事儿不能怪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赵言钰苦着脸,他哪里知道这次回来庄子里,会有这么一桩事儿·他好几年都没来关家庄了。

呸!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怎么还跟人家眉来眼去,这不是在勾引人家是在做什么?要不是这次我们回来关家庄,再不回来,你舅母都要把人打包了送到京都了,到时候……赵夫人眼角瞄到齐莞被吓得说不出话的样子,顿时也说不出来了。

我会去跟舅母说的。

赵言钰摸了摸鼻尖,这件事确实是他考虑不周,没有把话说清楚。

赵夫人干笑几声,对齐莞说道,媳妇儿啊,别被我吓着,正常情况下我还是一个温柔大度和蔼可亲的婆婆,如今是非正常情况,是这个臭小子不教训不行,招蜂引蝶的男人不能宠,你以后要学着点。

齐莞眨了眨星眸,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娘。

心里却暗想,难道师父也这么对待公公?这难道就是公公一直不敢纳妾的原因?如果母亲也敢这么对待齐正匡……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呢?不由得更加佩服她的这个师父了。

赵言钰心里发苦,他可不想阿莞变得跟母亲一样彪悍,无奈这时候他没有发言权。

好了,你舅父说好久没热阄一下,趁着你也回来了,今晚要在大堂设宴,你先去找阿宝,一会儿再跟我们一起去大堂吧。

赵夫人手一挥,把赵言钰给打发走了,要不是怕把阿莞给吓狠了,她还想继续教育一下这臭小子的。

赵言钰急忙答是,跟齐莞交换了个眼色之后,便去见王大宝。

王大宝似乎早料到赵言钰会在这时候来找他,已经将屋里所有人都打发走了,见到只披着一件裘衣在茶几旁闲坐着,眼底带着淡淡笑意看着赵言钰走了进来。

三足提炉的水壶滚滚冒烟,在冷冽的空气中凝结更浓郁的烟雾,氤氲着王大宝那张华美无双的脸庞,颜色稍淡的唇瓣挑着一丝笑,似邪似真,竟与从前的王大宝完全不同了。

赵言钰走到他面前,看也不看他,撩袍坐下,阿宝,你真是越来越不像人了。

王大宝替两人倒两杯热茶,不是人,我还能是什么?你若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回大月国,我会亲自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关家庄。

赵言钰啜了一口热茶,舒服地喟叹一声。

我不想连累你们。

王大宝淡淡地说,心中却不无感动。

关朗如今被大月国的杀手追杀,难道你去一趟大月国,就能让那些人放过他?赵言钰冷声问道。

王大宝一滞,眼底浮起一丝愧疚,那要怎么办?我怀疑当年并非你的叔叔追杀你们·当初你父王已经病入膏肓,你年纪尚幼,就算成为王上,只怕也坐不久那位置·如今你叔叔既然要找回你,你何不回去看看。

赵言钰分析着,觉得当年的事情很有蹊跷。

关朗说过,他见到王妃跟其他男子有染,这才被追杀的。

王大宝说。

显然问题出现在这个女人身上。

赵言钰说。

你的意思?王大宝看着他,他们三兄弟最有计谋的就是赵言钰了,他们已经习惯听他安排。

赵言钰将杯子放在桌面上·笑了笑,先跟你叔叔联系,确定你是大月国唯一的皇子身份,你成了大月国的皇子,你叔叔自然要保护你,那女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关朗了。

王大宝皱起眉心,他只想报仇,却没想过要回大月国当皇子。

你的身份不可能隐瞒一辈子的·如果不主动出击,到时候伤害的只是你身边的人。

赵言钰说道,想要报仇自然会泄露身份·以他是皇子的身份,肯定能得到大月国不少人支持,但若是先被怀疑身份,那就比较麻烦了。

我知道了。

王大宝低下头,他想报仇,就必须得到大月国里面各个大臣的支持,否则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等关朗回来,再去一趟大月国吧。

赵言钰道。

王大宝点了点头,跟赵言钰说起当年被追杀的细节,虽然当时他还年幼·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小半个时辰,有丫环在外面传话,是庄主请他们去大堂,宴席要开始了。

赵言钰和王大宝一同来到大堂,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庄子里的几位长辈也都在场,而且并没有男女之分的规矩,男女分桌而坐,都在大堂中,没有以屏风隔开。

与关庄主夫妇和各位长辈见礼之后,赵言钰才在关庄主左手边坐下。

言钰如今是咱们关家庄最出息的了,大周朝有史以来的状元郎,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来来,大家先敬他一杯。

一个清瘦老人站了起来,笑呵呵地看着赵言钰。

赵言钰急忙站起来,谦虚地直道不敢。

这酒你一定要喝,你这可是双喜临门,叔伯们敬你一杯,是为你高兴。

关庄主在旁边笑道。

关夫人一直朝着关庄主打眼色。

赵言钰笑着与各位长辈敬酒。

齐莞看了他一眼,担心他会喝醉了。

人生最快活的事儿,无非就是官运发达,平步青云,再来妻妾和睦,言钰,你如今娇妻在旁,可就差个红袖添香的小妾了。

不知谁大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关庄主松了一口气,这话可是夫人一直要他说,他却不敢说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妹妹一眼,却见赵夫人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齐莞看向坐在关夫人旁边的秀丽,见她脸颊微红,略带期待地看着赵言钰,心里不由腾起一丝火气。

这算什么意思?打算在这里逼着她同意赵言钰纳妾么?忽然,赵言钰一声轻笑传来,目光穿透过众人落在她身上,一字一句地说,各位叔叔伯伯别开我玩笑了,舅舅是我最是敬佩的人,为人有情有义,对舅母更是用情至深,我可是学着舅父,这一生都不纳妾的。

这话让关庄主尴尬地笑了起来,年轻人怎么能跟我们老头子相比。

年轻人更该修身养性。

赵言钰含笑说。

齐莞抿紧唇,眼角瞧见攸地脸色煞白的秀丽,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声。

关庄主似还想说什么,赵夫人却抢先开口了,大哥这么喜欢纳妾,不如让嫂子给你纳几个,让你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如何?关夫人脸色难看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可能赵夫人这话一出,关庄主就知道自己把妹妹给惹怒了,干笑一声,将场面圆了回来,继续招呼大家用菜喝酒。

齐莞没想到赵言钰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这一生都不会纳妾,她喝了一口酒,跟赵夫人相视一笑。

赵言钰与长辈们喝酒,几乎是来者不拒,到了后来渐渐有些受不住,只要到外面去喘口气,走出大堂的时候,他还跟齐莞示意了一下,是要她跟着他一起出去。

那臭小子酒量好得很,你别被他给唬着,我这儿子比他爹更腹黑。

赵夫人在齐莞耳边低声说道。

齐莞诧异地问,娘,什么是腹黑?赵夫人凝眉想了想,就是一肚子都是坏水。

这点齐莞是很同意的,赵言钰就是一肚子坏主意,也不知他这时候忽然离开大堂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喝醉了?刚刚他真的喝了不少酒呢。

娘,我还是出去看看他。

齐莞低声说,起身悄悄跟了出去。

就在齐莞起身离开的时候,那边秀丽也站了起来,跟着赵言钰的背影走了出去。

赵夫人拉住齐莞的手臂,跟着去瞧瞧,别心软了。

在赵夫人看来,报恩是一回事,可纳秀丽为妾室是另外一回事,这么多年来,他们赵家一直想要照顾秀丽,想要报恩的,是秀丽坚持要留在关家庄,是他大哥信誓旦旦地说会替赵家照顾好秀丽,可从来没人告诉他们,秀丽在等赵言钰回来娶她。

当年赵言钰究竟许了什么承诺,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她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许下模棱两可的承诺,重点还是在秀丽身上。

还有她这个好嫂子身上!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知,明知她儿子是太后赐婚的,还非要塞个小妾过来,这不是摆明了想看他们赵家鸡犬不宁么?齐莞同情秀丽,但不会心软,她从来没想过要将赵言钰与别的女子分享的。

她悄悄地跟了出去·外面的庭院寂静无声,只有假山旁边两道人影在月色下拉得长长的,她屏息走在阴暗的地方,不想惊动那两个人。

赵言钰听到脚步声,回头见到是秀丽,脸上闪过一抹诧异,淡声开口,秀丽姐。

秀丽深深看着他,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对这个比她年幼三岁的少年心存好感,他不同其他人,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比同龄人更沉稳成熟的吸引力,当年她的父亲伤重病逝,他一句我会照顾你,一直让她心动到现在。

她忘记了一件事,照顾是有许多种的。

你今晚喝了许多酒,不如我去冲一杯解酒茶给你?秀丽轻声问道,眼睛盯着他看。

赵言钰笑了笑,不劳烦秀丽姐,这点酒我还撑得住。

秀丽叹了一声,你对我何须这么见外,以前……我们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我一直将你当亲人。

赵言钰笑着道。

你不想纳妾,是因为赐婚,还是因为齐莞?秀丽不死心地问,她知道,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思,一直将她当姐姐,只是她心存念想,希望他会怜惜她等了这么些年,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

赵言钰低声说,秀丽姐,当年我跟你说过,我们赵家会一直照顾你,将你当自己人,你可将赵家当是娘家,不管在哪里受了委屈,我都会替你做主。

秀丽脸色变了变,是的,他是这么说的,她以为他最后会改变主意,是她将他的话扭曲了告诉关夫人,所以才让庄子里的人误会这么多年。

你曾经说过没有哪个女子能让你改变原则也甘之如饴。

秀丽道。

赵言钰看着她,淡淡地说,那是因为还没遇到她。

秀丽一怔,随即苦涩一笑,终于彻底死心,是我痴心妄想了,齐莞……真是一个很幸运的姑娘。

是我很幸运遇到她。

赵言钰说。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秀丽黯然地看着赵言钰,知道他其实是用一种婉转的态度表明他的心意。

祝你们白头偕老。

她说。

赵言钰轻轻点头,谢谢。

秀丽福了福身,转身离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终于是彻底地死心了。

齐莞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只觉得赵言钰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温和无比,可仔细琢磨,其实对秀丽来说非常狠心。

如果不这么说,就不能让秀丽死心啊。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世赵言钰究竟有没有纳妾,但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了。

还不出来?赵言钰的声音似笑非笑地从头顶传来,齐莞讶异地抬起头,只见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灼亮地看着她,眼中藏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齐莞嘀咕一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非礼勿听,她这样偷听他们说话实在不怎么好。

赵言钰伸出手,将她从阴暗处牵了出来,我还能不知道你在附近?齐莞嘟着小嘴,难道你早就知道了?你都听见了,是不是该放心了,我说不纳妾,并非只是说说。

赵言钰含笑说着,手指轻点她的鼻尖。

你中途离席,其实早预料秀丽会出来找你?齐莞问道。

赵言钰搂着她慢慢地往外走着,柔声说道,其实我也有不对之处,对秀丽虽然一直很愧疚,但并没有太关心,听舅母说她不愿成亲,我只当她没遇到对眼的,是我们赵家疏忽了,这次回来才知道她的心思……阿莞,我真的不知道舅母他们会误会,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我没受委屈,秀丽是个很不错的人。

她看得出的,秀丽跟邵静竹那些人是不同的,所以她一直想等着赵言钰自己去解决。

我只能将她当姐姐一样照顾。

赵言钰说,他应该在去江西府之前就跟秀丽说明白,只是当时很担心王大宝,没有心情去说这些私事,这一耽搁却让齐莞受了委屈。

齐莞挽着赵言钰的手,嘴角翘起一个灵动俏皮的笑,我们这是往哪儿去?难不成你就想这样溜走了?还有许多人等着和你喝酒呢。

关于秀丽这个话题,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说了。

那就真的要被灌醉了。

赵言钰轻笑说道。

我们如今要去哪里?齐莞问道,发现他们好像是在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赵言钰只是淡笑不语,带着她来到后门,从早已经在一旁守着的小厮福生手里接过两件大氅,门外还有一匹骏马。

福生是赵言钰的贴身小厮,可这时候怎么会在这里?好像早就安排好了似的。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赵言钰将一件白色狐毛大氅披到齐莞身上,然后将她抱上了马背,紧紧搂在怀里,坐好了。

齐莞偎在他怀里,心中疑惑,这是要去哪里?都已经入夜了,后山还有什么好看的?骏马的速度并不快,齐莞看着不远处如泼墨般的山峦曲线,寒风冷冽,乳白色的月华笼罩大地,星芒稀疏,天气虽然寒冷,但她身边的人却很温暖。

不知大师兄如今到哪里了。

齐莞忽然想起关朗,若是此时他也在场,肯定会感叹这样的风高夜黑适合打家劫舍。

赵言钰眼底闪过一抹暗光,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想着前几天才在江西府收到的消息,不知道关朗此时心情如何。

如果太后娘娘能同意她嫁给大师兄就好了。

齐莞感叹一声说道灵月她回到宫里了。

他低声说着,皇上给她指婚了。

齐莞心一沉,指给谁?是和亲,与东胡王子和亲。

赵言钰轻声说,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不可能!齐莞立刻叫道,在她记忆中,大周朝根本没跟东胡和亲,何况再过不久,东胡汗王就要死了,待东胡王子继位之后,和大周的战争就要开始了,怎么可能和亲!赵言钰摸了摸她的头,是真的,关朗可能还不知道。

是哪个东胡王子?以前那个跟你比武的吗?齐莞急声问道。

东胡就一个王子。

赵言钰道。

绝对不可能!齐莞坚决地摇头否定,灵月怎么能嫁到东胡,难道陛下不知道东胡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入侵大周边境吗?怎么还会让灵月去和亲呢?是东胡派使者来大周求亲的。

赵言钰以为齐莞只是心疼灵月,不忍见她远嫁东胡和亲所以才这么激动。

齐莞双手紧紧抓住赵言钰的衣襟,你有办法让灵月不去和亲吗?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你别激动,和亲的日期还没定,而且还没发明旨,可能有机会改变的。

赵言钰安慰她。

为什么会这样呢?灵月怎么会去东胡和亲……难道和她有关系吗?是不是她改变灵月的命运?齐莞有些内疚。

赵言钰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笑着道,灵月郡主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你不是最清楚吗?她怎么会听话地去和亲,你放心,太后也舍不得她的。

也是,太后那么疼爱灵月,若是让灵月去和亲,这辈子可能就再见不到面了,她老人家定是舍不得的。

不知道大师兄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齐莞道,大概会后悔将灵月送回去吧。

我倒觉得,东胡这时候派使者来提亲很奇怪。

赵言钰说,边境刚传来消息,东胡有一个军队在我们大周边境外一百里处扎营。

齐莞一惊,东胡想跟大周开战?赵言钰冷笑一声,道,他们最好有开战的胆量。

第二百一十七章 山洞温情齐莞担心灵月的事情,想早点回京都,赵言钰的事也办完了,便跟她说过了这个新年便回去。

还有两三天就大年初一,这时候庄子里都忙着年节,赵夫人说不要在路上过年,所以打算过年后才启程回京都。

那二师兄的事儿……齐莞同样担心变成另外一个人的王大宝,不知道他恢复记忆之后会做什么。

等关朗回来,会再商议该怎么做的。

赵言钰低声说。

他要回去当大月国的皇子吗?齐莞问道。

赵言钰眸色微凝,那就要看大月国的人想不想他回去了。

二师兄的身世也很可怜。

齐莞叹道。

别想那么多了,灵月郡主的事儿总能想到办法的,至于阿宝,他自有主张,旁人在怎么担心又没用的。

赵言钰安慰着她,你看,这里就是我们以前经常来练功的地方。

赵言钰勒住放慢速度,指着一大片山峦对齐莞说,有时候在武园呆腻了,便到这里来,虽然同样是练功,不过在这里就轻松很多。

齐莞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挑眉说,在山里能怎么练功?爬山上树,总比在武园好。

赵言钰笑道,他指着前面,从这条山路进去,会有一片平原,还有一条小溪,夏天的时候,关朗最喜欢钻到溪里去抓鱼,阿宝就在草地上生火等着烤鱼。

渐渐的,齐莞被他的话吸引了,那你都在做什么?在旁边看着。

赵言钰笑着说。

你倒是坐享其成。

齐莞戳了戳他的手臂,就欺负大师兄和二师兄老实。

赵言钰勒住马,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下来,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那片草地,没有大树的遮盖,透着月色依稀能看到这里的风景。

再往前,能看到一条在月光下潋滟发光的小溪。

这里很漂亮!齐莞赞道,就只有你们经常到这里来吗?庄子里其他人都不喜欢到后山,当时舅父也不允许我们来的,在那深山里有野兽。

赵言钰低声说。

齐莞怔了一下,你就是在这里遇到野兽的?在那里。

赵言钰指着不远处一座大山,当时我在那山里被困住了,关朗和阿宝找不到我,只好回去求大人救我,我没想到会遇到一头白虎,刘师傅为了救我,被咬了一口,回到庄子里没几天就走了。

刘师傅就是秀丽的父亲……齐莞紧紧握住赵言钰的手,你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赵言钰低头看着她,亲了亲她的嘴角,当时想着把这后山都走一遍,没想那么多。

每个男孩子小时候都觉得自己是英雄,怎么会在意害怕传闻中的野兽?那……那这山里还有野兽?齐莞声音微紧,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赵言钰牵着她的手继续往更里面的山头走去,一边解释道,那件事之后,舅父便带着庄里的人将这几座山头都走遍了,再没发现什么白虎野兽,你放心,这时候连一条小虫都不会有。

山里一片静谧,这大冬天的,连虫鸣都听不到,可她却还是觉得紧张,身子贴着他的胳膊,我们已经出来好久了,要是大家都找我们怎么办?放心,他们不会找我们的。

赵言钰笑着说。

齐莞疑惑地瞪着他,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小别胜新婚,谁会那么无趣在这时候找我们?赵言钰抱紧她的腰,将她柔软的身躯贴近自己,他都想了她那么久了,怎么她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月色下,齐莞满脸红霞,怎会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这……这跟他们跑到后山来有什么关系?抱紧我。

他低声笑着,忽然脚下提力,竟是抱着齐莞飞快奔跑起来。

齐莞被吓得惊呼一声,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山路两旁的大树从眼前闪过,她感觉自己都好像要飞起来了。

她知道赵言钰武功高强,但到底强到什么程度……她真不知道,如今他抱着她脸不红气不喘地施展轻功从那座山来到这座山,教她不得不惊讶。

到了。

赵言钰带着她来到遇到危险的山下,将她放了下来。

这……这是……齐莞讶异地看着他,见他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总觉得他有什么瞒着自己。

赵言钰淡然的牵着她往树林里面走去,以前练武的时候经常受伤,我会到这里来泡一下温汤,身上的瘀伤很快就好了,我娘说 ,温汤对女子也是很有益处的,我早就想带你过来了……他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他脑海里忽然呈现出滚烫的泉水裹住她洁白如玉的身躯……他呼吸一滞,眸色浓郁如墨地盯着她。

齐莞没发现他的变化,听说这里有温汤,眼睛晶亮晶亮的,我还没见过天然的温汤,在哪里?我们快去看看。

赵言钰深吸一口气,好。

穿过树林,来到山脚下,在一片不知名的灌木后面有一个山洞,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灌木后面另有乾坤的。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山洞,难怪只有你知道,这谁能发现啊。

齐莞笑着说,跟赵言钰一起进了洞里。

一股温暖湿热扑面而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儿。

洞口很小,最多只能容两个人进来,但洞里却很宽阔,正中间是一潭温泉,旁边还有一大块被打磨得很光滑的石板,洞里烟雾氤氲,宁静悠远,犹如人间仙境。

这样好的地方,你竟然也没带大师兄他们来?齐莞没想到能看到这么惊艳的景色,一双眼睛如钻石生辉,光彩照人。

那时候他们有别的事儿,根本没时间到后山来。

赵言钰灼灼的靠近她,见她额头沁出一层细汗,笑着说,这里面很热的。

他帮忙解开她的大氅,诱惑着说,京都没有这么好的温泉,所以我才特意带你来,我们去泡一会儿。

这时候?齐莞还没来得及阻止,身上的大氅已经被他解开了。

这才发现他看着她的眸色暗邃深沉,眼底似有两个大漩涡,下一刻就要将她卷进去一样。

小师妹。

他将大氅丢到一旁干净的大石上,双手放在她腰间,轻轻将贴着她的身子,温软的唇含住她的耳垂,这些天,想我了没?计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在一起了……齐莞想起新婚那几天肆意放纵的生活,心一热,脸颊热辣辣烧了起来。

我好想你。

他细吻她的脸颊,热气呵在她细嫩的肌肤上。

这里……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刚想开口唇就被堵住了,他舔吻她的唇瓣,舌头轻轻触动她软嫩小舌卷起、勾入、狠狠地吸齐莞双脚一软,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肩膀 ,忍不住回应他的吻。

赵言钰得到回应,全身一热,掌心更是滚烫如火,湿热的吻沿着她纤细的颈脖一路往下,指尖迅速沿着玲珑曲线下滑,轻轻扯住她的裙带,不费吹灰之力的拉开。

腰间衣裳一松,齐莞惊呼一声刚想阻止他的动作,他的手已经脱下她的袄子和百褶裙,只有中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

三师兄……她嘤咛了一声,无力阻止他的动作。

泡温泉,当然要把衣裳都脱下来。

他的手伸入她衣内,粗砺的指腹磨过细致的雪肤奇异的触感让齐莞不由自主的喘息了声。

他一定是故意的,没有像以前一样握住她的软玉,只是以指尖的粗砺和掌心的温度在她胸前和腰间轻抚扫过,带出一股异样的酥麻感觉,齐莞贝齿轻咬下唇,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既是泡汤,你这……这又算什么?她恼他故意挑逗,含情的双眸似嗔似怒地瞪他。

赵言钰心头颤动,差点没忍住就想彻底将她推倒。

他解开她的中衣,让她滑嫩洁白的身躯毫无遮掩的展露在眼前,那优美的身躯,柔软的触感令他身下的鼓胀颤动了几下。

我们去泡汤。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慢慢地走进温泉中。

微烫的泉水令齐莞一阵瑟缩,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他从后面抱住她,结实的身躯紧贴着她的后背,湿软的唇舌在她肩膀吮吸出一朵朵艳丽的花儿。

齐莞双颊被氤氲出一层薄汗,肌肤柔嫩如春日的花瓣,双眼含媚,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是不是?赵言钰轻笑一声,成亲那天……在浴桶里,我就想,要是在这温泉中,是什么感觉。

你整天就只想到这些。

齐莞羞怒的叫道。

看到你才会想,见不到你,天天只想着你,想着你在身边就好了。

赵言钰哑声说着,双手覆在她丰满柔软的绵乳上,指尖揉捏那两抹嫩蕊。

一阵快感从顶端窜流到四肢百骸,齐莞唇间忍不住逸出呻吟声。

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齐莞求饶地说道,她全身酥软无力,偏偏他还要这样折磨她,她哪里受得住。

赵言钰这时候哪里还能跟她好好说话,他将她转了过来,低头吻住她的唇,双手托高她的身子,将自己的欲望送入她的幽穴之中……媚吟断续传起,虽是寒天,洞里却是春意绵绵。

第二百一十八章 密信感情若是可以控制,世上又怎么会有遗憾?如果不能拥有,那唯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永远不要忘记,所以在这半个多月的路途中,他放纵自己去宠着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将她一 一笑深刻在心里,这样,就能够将遗憾减少一点,送她回 Tl宫里。

灵月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不说未来,只想着当前。

回到京都之后,确认灵月进宫之后,他就跟着关家庄的人离开了,来时与回去的心情不同,强忍着心中绞痛,关朗不去想以后还能不能见面的事。

在离开京都后的第十天,他在客栈中听说了东胡派使者来求亲的消息,似乎皇帝有意要将灵月郡主远嫁东胡。

这消息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 。

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和灵月在一起,但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到东胡,东胡是什么地方,是荒芜之地!她去了那里只会生不如死,他怎么忍心!关朗决定返回京都,不过与他同行的几位护卫都不同意,觉得他回京都肯定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所以阻止他回京都,一定要将他带回关家庄。

这又怎么是想要阻止就能阻止的?关朗趁他们不备,在深夜的时候潜回京都,虽然他是很担心,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就算这时候去找灵月也未必见得到她。

他曾经听赵言钰说过‘大周和东湖迟早都会打仗,东胡人一直想要侵犯霸占大周边境的城池,如今忽然想大周求亲,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决定进外宾馆查探虚实,了解一下那些东胡人的目的再说。

关朗是日夜赶路才回到京都,他没有去关家药铺,而是易容隐匿在外宾馆隔壁街的酒楼里-观察了两日,他才选了个风高夜黑的晚上潜入外宾馆。

东胡的使团一共有二十人,关朗易容成外宾馆里的小二,去给使者送酒菜。

房间里,有三个人正在说话,听到敲门声,立刻停了下来,其中给一个打开门-见到是小 ,脸上的警惕松懈下来,用生硬的大周话让关朗将酒菜送进去。

只是个小二,其他两人都笑了起来,取笑那个去开门的人, ‘‘你怕个屁,这外宾馆有几个人能听得懂咱们东胡的话。

’‘‘‘小心点没错的-大周皇帝还没确定要将那个公主嫁到我们东胡,我们不能大意。

’’那人说道。

另外一个拿过酒壶倒了一碗酒,大口地喝去了半碗,指着关朗 里 啦一大通话。

关朗‘ ’ 地看着他,一句话都听不懂的样子。

‘‘放心吧,大周皇帝一定会答应的,哼,不答应也得答应! ’’第三个人冷笑一声,看向关朗的眼神似有杀意。

‘‘王子的密信交代得很清楚-在大周这段时间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不要惹事。

’’去开门的大汉走回桌边,瞪了那人一眼,示意他不要对这小 做什么。

其他两个都安静下来,将装扮成小 的关朗打发出去。

关朗战战兢兢地离开房间-脸上的害怕和紧张微微一敛,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密信?东胡人究竟有什么阴谋?这么多年来,他经常行走天下,自然是听得懂东胡话,只是他想不明白,东胡人这是什么意思?就算知道他这个小 听不懂东胡话,也不应该这么随随便便出什么密信,而且刚刚话里的意思,是不怀好意‘‘‘他虽然是个江湖人不理会朝廷事,但大周和东胡前几年的战争他是知道的,东胡只是一个小国,早已经对大周俯首称臣,这两年来虽然有冒犯边境的意思,却从没大举用兵,最多就是试探的姿态。

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关朗决定今晚将那封什么密信偷出来。

如果老三那只狐狸在京都就好了,擅长阴谋的他肯定知道东胡人在玩什么把 。

第二次送酒进去的时候,关朗在酒里添了一点迷药,而后在他们身上偷了密信,迅速消失在外宾馆。

那密信是用东胡文字写的,是东胡王子的亲笔书信,大概意思是要使者们务必令大周皇帝答应他们此次的求亲,最好是大周的公主,不管用什么方法,而且婚期还要加快,最好能在一两个月内完成‘-‘‘‘‘这么急?关朗盯着密信看了一会儿,决定尽快赶回关家庄与赵言 汇合。

老三一定能看出这封信有什么端倪。

临走前,他想见一见灵月,奈灵月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宫里,他对皇宫地形不熟悉,进丢就很难出来,所以只好放弃,日夜赶回关家庄。

齐莞最后是半睡半醒中被赵言钰抱回去的,她实在想不通,赵言钰的精力到底怎么来的,这不是刚回来么,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疲倦,她越是拒绝他越兴奋,最后哄着她试了在书里看到的动作,把她整个人都折腾得散架了。

白卉和殷姑姑早就知道齐莞是跟着赵言钰一起出去的,所以见到赵言钰抱着齐莞回来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脸上无法掩住暧昧的笑容。

她们少夫人这满脸倦懒,身软无力的模样稍一看就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幸好是深夜了,除了她们没人见到。

赵言玉没有让她们进来服侍,而是亲自替齐莞换下衣裳,看着她娇嫩雪肌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他心一疼,今晚他是孟浪了些,不然不会一点节制都没有。

是太久没有和她在一起-‘‘‘知道她的滋味那么甜美,他能克制住两个月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莞,疼不疼?’’他低头亲了她光滑背上的吻痕和指痕,心疼地问道。

齐 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柔软的蚕丝被里,声音含糊地叫着, ‘‘不要了,我好累,再也不要了‘‘‘’‘赵言钰轻笑出声,在她旁边躺了下来,将她搂进怀里, ‘‘好,我们睡觉。

’’手很自然地横过她的身子,握住她的柔软,满足地一起进入梦乡。

翌日,几乎日上三 了,齐 才 酸 地醒了过朵, 见一双莹; 华 转的 子含 她。

‘‘醒了? ’’赵言 一早就醒了,练功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床边守着,化到她睁开眼睛,俊脸 不住扬起温柔的笑。

看到他,齐 立刻想起昨夜在山洞里的浪荡情景,一张脸涨个通红,天啊,她几乎不敢相信,昨夜她会跟着他疯狂,根本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还累不累?’’他在她耳边低声问着,想要翻开被子看一看她身上的淤痕有没消失。

齐 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死死地抓住被角, ‘‘不要,我累,好累! ’’赵言 一‘ ,傻眼地看着她,哈哈大神笑了起来, ‘‘我只想看看,你身上的淤青有没消失,没想其他的。

’’信他才有鬼!齐莞心里哼了一声,她此时全身一丝不缕,他要是翻开被子见了还能不为所动就不是赵言钰了,昨夜她最后一次都将衣服穿上了,他还不是给扒了下来。

‘‘你让白卉进来。

’’齐莞瞪他 ,好像他不出去她不起似的。

赵言钰笑着将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 ‘‘我昨晚虽然是冲动了点‘‘‘这不是太久没有了吗?不会有下次了,好不好?’’‘‘才两个月! ’’齐莞忿忿地叫道。

‘‘我们才新婚! ’’赵言玉辩驳,他们才成亲不久就要小别,他哪里能忍受得住。

齐莞哼了哼, ‘‘你------你先出去,之后再叫你 。

’’赵言钰看着她坚决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好,我去叫白卉进来。

’’他将她放到床上,出去让白卉服侍她换衣裳和梳洗,两人吃了点东西之后,这才去找赵夫人。

出门的时候,齐 还在心里 咕,幸好这冬天的衣裳将她的脖子都遮住了,不然她真是要好几天不能见人。

到了赵夫人那里,才发现原来关夫人也在,而且关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

齐莞眉心一皱,以为关夫人又是为了秀丽过来,心想若不是看在关夫人是长辈的份上,她哪里还会这般忍耐,哪有当舅母的硬是要给外甥塞小妾的道理啊。

‘‘你们来得正好,你看,京都那边传来的消息。

’’赵夫人将手里的信拿给赵言 ,对齐 说, ‘‘你大师兄知道灵月的事儿了,在半路又这回去京都,还不 [道会做出什么 。

’’这信是那些随同关朗一同去京都的护卫送来的,赵言 看完之后说道, ‘‘娘,舅母,你们暂且不用担心,关朗不会冲动跑进宫里去的,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是先去找那些东胡人了。

’’‘‘那他要是------要是带着灵月郡主跑了怎么办? ’’关夫人紧张地问道。

‘‘不会的。

’’赵言玉肯定地说,他早看出这次求亲的不对劲,关朗虽然看起来大大 ,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懂,他一定会赶回来跟自己商量的。

齐莞看着他,心里也很担心关朗。

第二百一十九章 和亲关夫人听赵言钰保证关朗绝对不会冲动行事,脸色终于稍看了一些,只是看向齐莞的时候,略显得尴尬,没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没有她在这里,一家人说话总是比较方便。

赵夫人对自家嫂子有意见,可对侄子没意见,她心里也十分担心关朗,你看,要不要赶回去京都一趟?关朗到底是个江湖人,对朝廷的弯弯绕绕不懂,就怕他被设计陷害了。

他虽然单纯得像一颗大白菜,但关键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赵言钰笑着说,心里却想着再过两天没有关朗的消息,他就立刻回京都。

齐莞说,总觉得东胡这次的求亲很有问题。

她是经历两世的人,即使上一世对战争并没有太关注,但也经常听他人提起过,东胡国是荒芜之地,一直想要入侵大周,霸占大周的城池,两国的战争维持了很多年,六皇子和赵言钰都就是在领兵打东胡国的时候,为将来建立了深厚的君臣感情。

而且,为什么是灵月?赵夫人蹙眉说。

灵月郡主的父母早逝,太后和陛下就是她的靠山,只有娶她,才是最容易的。

其他郡主公主都有关系复杂的家族,想要尽快成亲哪有那么容易。

王大宝和关歆一起走了进来,听到赵言钰提起灵月,怎么了?关朗不是将灵月郡主送回京都了么?赵言钰将信递给王大宝,是回了京都,不过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儿。

东胡王子跟灵月提亲?王大宝一愣,和关歆对视一眼。

齐莞看着王大宝和关歆,心里暗暗叹息,真是什么事儿都赶在一块儿了,这边二师兄的事情还没解决,京都又传来这样的消息,直教人心烦。

因为只有一封信所以能知道的详细情况不多,他们只能等关朗回来。

赵夫人看向王大宝,你的头还疼吗?不疼了,想起以前的事情后就一直没疼过。

王大宝说。

那……你有什么打算?赵夫人问道。

我想过完年之后,去一趟大月国。

王大宝撇开脸,低声说道。

关歆转头看向他,脸上充满诧异,这事儿他从来没跟她提起过,为什么要回大月国?他想一个人回去吗?赵夫人看了关歆一眼,问出她心里的问题你想一个人回去?王大宝说,我不是要回去报仇,只是想探个虚实。

赵言钰淡淡说道,别想一个人回大月国,就算你要易容也不行,一切等关朗回来再说。

关朗有他的事要做,昨天你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如今大月国是什么情形我们都不清楚所以我必须去了解明白,才能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不会冲动跑去报仇的你们放心。

本来他这个想法还不那么坚定,是打算来跟赵夫人和赵言钰他们商量的,如今传来京都的消息,他便下定决心了。

我跟你一起去!关歆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你别想离开关家庄。

关歆身手不弱,若她跟王大宝一起去大月国,也能互相照应,赵言钰心想如今是不可能让关朗跟着去大月国了不如让大宝试试,你想什么时候启程?再过几年,过年之后就去。

王大宝说。

赵言钰看向赵夫人,轻轻点头。

这事跟你师父说了吗?赵夫人问。

王大宝摇头,师父在担心大师兄,我不想再增添他的烦恼。

我倒觉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赵言钰说。

赵夫人也是点了点头没错。

王大宝和关歆对视一眼,那就先瞒着师父,待我回来之后,再跟师父请罪。

请罪的原因有二,一是他没有禀明真实原因离开关家庄,二是因为关歆……他知道,她一定会跟着去的。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齐莞不知自己能帮到什么,只能利用这些天做了不少疗伤的药丸让他们带在身上,不怕一万总怕万一。

转眼,就是年节,整个关家庄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体会得到这种气氛。

关庄主夫妇就感受不到,他们在担心关朗。

赵言钰已经决定,如果明天再没有关朗的消息,他就赶回京都去。

到了傍晚,依旧没有消息,齐莞为赵言钰准备行装。

若是我与关朗在途中错开没遇到,他回来之后,你劝他留在庄子里,等我的消息。

赵言钰拉过齐莞的手,轻声说道。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齐莞笑着说,眼睛落在一旁的两件大氅上,这是秀丽那日送来的,她一直没跟他说呢。

赵言钰指尖在她脸颊轻抚着,再过两天,你便与娘回京都,路上要小心。

这句话他已经叮嘱了好几次,齐莞笑着答应,走过去拿起那两件大氅,对他说,这是秀丽送来的,你可要一起带着?自从那天他跟秀丽说了那番话之后,关夫人就再没有提起要赵言钰纳秀丽为妾的事儿,庄子里的议论渐渐就消失了。

我喜欢你的针线,别人的还是算了。

赵言钰笑着说,这大氅他早就看见了,只是发现不是她的针线,便知道不是齐莞给他做的,自然就假装看不见了。

齐莞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打算待离开关家庄的时候,让白卉拿着这两件大氅还给秀丽。

少爷,少夫人!白卉的声音急急地在外面传来。

怎么了?齐莞让白卉进来说话。

白卉一进来便道,回,回来了,关少爷回来了。

赵言钰和齐莞一喜,两人急忙向外走去,只听白卉在后面说道,……就在大堂,夫人已经过去了,让奴婢来跟你们说一声。

他们很快到了大堂,大堂里灯火明亮,关庄主和赵夫人在说话,关夫人则站在关朗面前抹眼泪,似在抱怨他不该这时候才回来。

关朗满脸胡渣子,眼睑带了一圈青色,身上的衣裳皱巴巴的,看起来就像一个落拓的游荡子,他无奈地安慰关夫人,一见到赵言钰走进来,立刻松了一口气,老三,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跟你说!回来!关夫人喝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是不是又是因为那个什么郡主?你怎么还不死心,是不是要整个庄子里的人都赔上性命你才甘心。

胡说什么!关庄主听到自己夫人口不择言的话,脸色微沉,喝了她一句。

关朗苦笑道,娘,您别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连累关家庄的。

赵夫人在旁边说,既然朗儿已经回来了,就让他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待明日再说。

说着,睇了关朗和赵言钰一眼。

对对,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爹,娘,我先回去休息,哎哟,全身都酸死了。

关朗拉着赵言钰,一边抱怨一边地走了出去。

还不忘回头跟齐莞打了个眼色。

齐莞抿唇忍住了笑,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陪着赵夫人与关庄主他们说了一会儿话,这才一同回到院子里。

关朗和赵言钰已经在屋里等着她们。

没有说多余的话,赵言钰将关朗从东胡人身上偷来的密信交给赵夫人她们过目,大约说了一些信上的内容。

赵夫人看完之后,皱了皱眉,既然是密信,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偷出来,何况还是这种不能外泄的内容。

齐莞道,说不定是故意想要让人偷走,然后拒绝和亲,这样东胡人就有理由出战了。

东胡跟大周有个不战盟约,东胡人想要正面跟大周发生战争,的确需要一个理由,并不是每个东胡人都喜欢战争,可若是有了战争的理由,对士兵的士气大有帮助。

打战需要士气,东胡王子就是想借大周的亲事激发士气吧。

就算只是小国,谁也不愿意自己的王子和国家被看轻侮辱。

先回京都!赵言钰说,如果真的是灵月郡主……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不过这件事需要先打探清楚。

我进宫去找灵月吧。

齐莞说。

以东胡人的野心,就算灵月真的嫁到东胡国,只怕也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我跟你们一起回京都。

关朗道。

赵言钰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明日就启程。

听说关朗还要去京都,关夫人阄了许久,最后还是赵夫人跟关庄主谈了大半天,由关庄主制住了关夫人。

快马加鞭赶回京都,才得知昨日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将灵月许给东胡王子,二月二十就随同东胡使团一起前往东胡国完婚。

赵言钰和齐莞回家里梳洗一番,来不及顾上其他,便一起进宫了。

如果真的让灵月嫁去东胡,或许真就中计了,但赵言钰一直觉得,说不定东胡人另有打算,让灵月嫁去东胡也好,说不定能识破东胡人的阴谋。

这样的话他没有在关朗和齐莞面前说。

第二百二十章 皇上的意思赵言钰进宫的时候正是午后,皇上刚刚午睡起身,在御书房见了他没有立刻将东胡人的那封信拿出来,如果皇上追究起这封信是怎么来的,他不好解释,毕竟他这才刚回了京都。

将江西府的所见所谓回禀皇上之后,赵言钰开始在心里思考要怎么提起灵月郡主的婚事。

朕将江西府交给薛璞,他还真是替朕管得真好!简直都把自己当成江西府的土皇帝了。

听了赵言钰的回话,皇上冷哼一声,对江西府的总督薛璞感到很愤怒。

江西府官齤商勾结已经许多年,薛璞贪污敛财早已经不是秘密,只是皇上一直没腾出手对付他而已,如今太子和宋家的事儿尘埃落定,皇上自然要将手仲向大周蛀虫的地方,亲自将所有蛀虫挑出来。

赵言钰低着头,脸上浮现三分惶恐,充分体现他对皇上怒火的紧张和害怕,心里却暗道江西府能有今日的猖狂,不都是他给惯出来的皇上,若是要在江西府开通河运,白家的垄断和霸道不得不防。

他适当地开口,没有直接说必须除了白家。

皇上沉着脸,冷声说道,白家是江西府最大的商贾,是百年世家,关系错综复杂,若是能为朝廷所用倒也罢了,倘若被某些人利用,那就不是很好了。

白家和南越冯家是姻亲,两家都是百年世家,动一发而牵全身,朝廷想要提拔别的商贾在这两个地方站稳脚跟,那就势必要削弱他们的势力,稍微一个不小心,白家和冯家若是联合起来,江西府和南越随时要面临动乱,这是皇上不想看到的。

赵言钰知道坐在龙椅那位还有别的话说,只是沉默地听着。

皇上瞥了一眼赵言钰嘴角弯起一丝淡淡的笑,你的岳丈在南越,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听说是如鱼得水啊。

这话……赵言钰心中苦笑看来南越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岳丈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一定不会负了皇上所托。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是让你也去南越,你能替朕把南越河运给办妥了吗?赵言钰低声回道,臣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办事。

早在皇上让他去江西府的时候,赵言钰就猜到开通漕运这件事会落在他肩上南越之行,早在他预料之中。

这事不急。

皇上满意地看着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臣子,他很喜欢这个沉稳聪明的赵言钰,至少在很多次试探中,他都没有让自己失望,东胡使者来求亲的事儿,你听说了吗?没想到皇上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赵言钰心中一松臣略有耳闻。

你以为如何?皇上淡淡地问。

赵言钰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皇上一眼,这才慢慢地开口臣以为,东胡人此举不寻常。

皇上低眼不知在看什么,声音很淡漠地问,嗯?听说灵月前阵子在关家庄,是为了那个叫什么关朗的小子去的,这事儿你知道吗?灵月郡主与臣的表兄在京都相识,郡主只是去关家庄游玩几天,臣有听说过。

赵言钰回道,脸上不见一丝惶恐。

只是游玩几天那么简单?皇上轻笑问道。

就这么简单。

赵言钰淡定从容地回答。

皇上笑了笑,你说东胡人此举不寻常哪里不寻常了?东胡人屡犯边境,暗中铸造兵器,其心可诛,忽然到我大周求亲,臣以为不寻常,怕另有阴谋。

赵言钰看了皇上一眼说出心里的疑惑。

他觉锝……眼前这个老狐狸说不定什么都知道,只不过顺水推舟,想要跟东胡人真正打一场而已。

皇上淡淡地道,东胡人能有什么阴谋,不就是想要找个理直气壮的理由跟大周对着干吗?灵月要是中途出了什么事儿,他东胡王子就有大把理由要求大周赔偿他们,若是不然,便挥兵替自己争口气,除了这些目的,他们还能做什么?老狐狸果然什么都知道,东胡那边有皇上派去的奸细吧。

皇上英明。

所以,明知东胡人另有所图仍然答应求亲,是想利用灵月么?其实皇上自己也很想把东胡人打得一蹶不振吧。

大周的士兵许久没真正上战场了。

好了,你回去吧,好好休息几天。

皇上大手一挥,让赵言钰回去了。

赵言钰行了一礼,退出御书房。

赵言钰来到宫门的时候,正好见到自家的马车停在一旁,他走了过去,小厮赶紧上来,少爷,少夫人已经在车里了。

齐莞随他一同进宫,不过是接着去给太后请安时与灵月郡主见面。

只是以他方才从皇上那里听来的意思,只怕就算灵月再怎么不愿意,都没有回转的余地,太后就算再怎么疼爱灵月,比起皇上和大周,也会有所轻重。

如何?皇上怎么说?见到赵言钰,齐莞便急声问道。

赵言钰示意小厮赶车,低声对齐莞说,皇上什么都知道,比我们知道的还清楚。

齐莞脸上一喜,但随即又变了脸色,皇上知道……他还下旨,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知道,灵月这一去可能就永远都回不来了?他知道。

无非就是牺牲灵月达到他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那怎么办?齐莞只觉得满嘴苦涩,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灵月那张认命落寞的脸庞。

赵言钰握住她的手,你不是去找灵月郡主吗?她怎么说?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认命地待嫁,不想连累关朗不想连累关家庄,所以强颜欢笑地说她已经什么都放下了。

齐莞将和灵月的想法说了出来,……她如今心死如灰,就算知道嫁丢东胡国是死路,只怕也不会改变主意。

赵言钰叹了一声,回去跟关朗说一说吧,或许情况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只能是这样子了,圣旨已下,他们除非有通天的本领,否则也改变不了什么。

回到赵家,赵言钰将皇帝的意思跟关朗说了,关朗沉默了很久,转头看向齐莞,沉声问道,那……那她怎么说?谁都听出关朗声音里的落寞和伤感,齐莞不知要怎么跟他说,灵月已经认命了。

有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解释,关朗无言以对,强扯出一丝笑容之后,我先回去睡一觉,等我醒来再说吧。

赵言钰知道他遇到什么烦恼都喜欢跑去睡觉,所以没有阻止他。

他真的会眼睁睁看着灵月郡主嫁去东胡国?一直没有开口的赵夫人挑眉问道,虽然她很想提个狗血的建议,例如劫亲啊,代嫁啊什么的,这些都是她以前从电视书里看来的情节,但显然这不是好提议,她还没伟大到为了一个郡主鼓励侄子去冒险,还是拿几百条人命陪着冒险。

我觉得皇上可能有后着,未必真的会将灵月嫁去东胡国。

赵言钰说。

赵夫人叹了一声,但愿如此,好了,你们两个赶紧去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吧,免得又要被责怪。

齐莞和赵言钰对视一眼,他们都忘记家里还有一位难以对付的老人家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赵言钰和齐莞携手一起来到德院,德院的门匾是前两个月老夫人让人挂上去的。

出乎齐莞意料的是,老夫人竟然没有怎么刁难他们,除了那位邵静竹偶尔用幽怨的目光投向赵言钰,老夫人再也没有说要赵言钰纳妾的话,这让齐莞觉得稀奇。

你们刚回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们两个老人家。

赵老太爷将他们打发回去,其实是怕老伴会没忍住又继续旧话重提。

赵老夫人却一点不悦都没有,附言让他们回去休息。

齐莞心中狐疑,但还是行了礼,和赵言钰离开德院,赵言钰没有陪她回屋里,而是要先去见赵秉德。

回到自己的屋里,齐莞总算松了一口气,今天实在太累了。

白卉正在帮齐莞卸下头面,沉香走了进来,欣喜地给齐莞行礼,少夫人。

家里没什么事儿吧?齐莞没有带着沉香去关家庄,就是想要她守着,以免发生什么事自己一点都不清楚。

沉香脸色微敛,低声说,年节前老夫人将家里的下人都重新安排了差事,还在外面买了好几个进来,幸好夫人留下得力的管事妈妈,不然夫人院子里和我们院子里都要被换了人手。

赵家一直都是赵夫人在管理,赵夫人不在,老夫人自然要好好建立自己的人脉。

我方才好像瞧见院子里有两个小丫环?齐莞淡淡地问。

是老夫人送来的,奴婢给安排在院子里当洒扫丫环。

沉香说,然后忽然想起一事,眼色微沉,小心翼翼地说,老夫人还给少爷的书房安排了一个丫环。

齐莞心中一凛,冷笑问道,哦?叫什么名字?沉香回道,是老夫人身边的丫环,叫翠春。

那不是之前老夫人想要塞给赵言钰的丫头么?第二百二十一章 婆媳老夫人想要安排自己的人在儿子和孙子身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齐莞不可能因为一个翠春就觉得心里添堵或者怎样,她听着沉香将家里这两个月的变化说了一遍,笑了笑没有说其他,让她们都下去了。

赵言钰没多久就回来了,陪齐莞一起用了晚膳。

并没有再说起灵月的事情,两人只说着家长里短,齐莞问起他可是有去过自己的书房。

刚刚一直在外面的大书房,怎么?赵言钰知道她不会无缘由问这个,疑惑地挑眉看她。

齐莞笑着说,老夫人让翠春去书房服侍你,没使人跟你说一声么?赵言钰俊脸微僵,脑仁突突发疼,老夫人究竟在想什么,难道打算将当年对付父亲的那些招数全使在我身上?都有些什么招数?齐莞好奇地问,难得见到赵言钰烦恼发愁。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老人家做不到的。

赵言钰说着,眼角瞥到她眼底的促狭和调侃,不仅恼了起来,你别想只想看我笑话,老夫人肯定也不会忘了你。

齐莞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赵言钰捏了捏她的粉颊,有难同当,别想我会放过你,你说说,那个翠春怎么办?把她打发回德院?那不是打了老夫人的脸么?可千万不要。

齐莞摇头,不赞成这个直接的方法,虽然她很想这样做,顺便提醒老夫人不要白费心思,可到底那是长辈,得留个面子不是。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赵言钰眼眸润亮的看着他,最好能让老夫人一次死心,不要再打我的主意。

齐莞嗔了他一眼,你平时自己一肚子坏水,怎么就想不到办法对付老夫人了?再说了,你的书放全都是重要的文件,是随便哪个丫鬟都能进去的吗?你就不会让翠春在外面守着?她有没有机会得逞,这不是看你么?你要是对她没意思,就算她……你也不为所动!赵言钰睨着她的眼睛笑意越来越浓,若不是他了解她,怎能听出她语气中的醋意?齐莞被他瞧的微恼,没好气的拧住他的胳膊,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秀丽,如今又来了个翠春,说不定过两天还有别的什么翠什么春,你那个好表妹也天天盯着你,好像你是负心郎似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样惹桃花,还是娘说的对,就不该对你太好脸色……自古以来,就没见过有婆婆偏心儿媳妇数落自己儿子的……他家母亲大人简直是奇葩!这跟我没关系,我对你绝对没有二心,除了你在我眼前……那个女子我都不为所动。

赵言钰抓住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说。

这哪里是保证,分明是调戏她!齐莞瞪了他一眼,俏脸微红,那这件事你自己想办法。

你方才不是替我想到办法了么?赵言钰搂着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的书房除了你谁也不让进,老夫人想让翠春在书房服侍我,那也要进得去书房才行,是不?齐莞拍开他的手,让白卉她们进来将剩菜都撤了下去,我想去瞧瞧大师兄,不知道他如今心情怎样。

赵言钰和他一起走出屋里,不用去了,他不在家里,刚刚就去了药铺。

他不会做傻事吧?齐莞问。

放心,他会有分寸的。

赵言钰低声说。

两人在花园里走了一圈消食,便回屋里歇下了,一夜无话。

……翌日,赵言钰一早就进宫了。

齐莞去给赵夫人请安之后,婆媳两人一同过来德院。

赵老夫人正在用早膳,见到儿媳妇跟孙媳妇携手同来,心里暗暗不喜,亏她之前下了那么大的功夫,跟齐莞各种明示暗示,怎知这孙媳妇就是个油盐不进的。

你们婆媳二人感情倒是挺好的。

在赵老太爷离开屋里之后,赵老夫人脸上慈祥的笑容一敛,淡淡地看着赵夫人,微讽地说道。

是啊,一家人当然是要感情好。

赵夫人含笑回道。

赵老夫人自知不是媳妇的对手,将眼角挑剔地看向齐莞的小腹,有消息了没?娘,这才多久呢,哪里就有消息了,再说,阿莞和钰儿都还年轻,不急,不急。

赵夫人心里冷笑 ,就知道这老太婆只会盯着肚皮看,当年也是这样对待她,好像成亲第二个月没身孕是多大罪过似的,必须给自己丈夫纳妾收丫环了。

这都四个月了,难道还要多久?赵夫人黑着脸说道。

阿莞眸色微动,四个月了么……她前几天才来月信,是还没有身孕。

哪里就有四个月,这不是有两个多月在关家庄么?娘,这年轻人的事儿您就少操心,多享清福,他们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儿。

赵夫人暗骂一声,阿莞这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小女娃没怀孕是好事,她还不想那么早当奶奶呢!你要是太累了就挑几个听话的丫环去服侍钰儿,何必凡事亲力亲为,还是赶紧生个孩子的好。

赵老夫人冷扫赵夫人一眼,对这个总跟自己作对的儿媳妇恨之入骨。

齐莞笑了笑,祖母,阿莞不累,服侍相公本就是我应当做的。

没说你不应当,只是有些作为不要学,作为妻子就该心胸宽阔,别总小心眼计较太多。

老夫人眼角斜着赵夫人,对着齐莞训道。

齐莞还想再解释,却看到赵夫人给她打了个眼色,便不再说什么了。

娘,您说过赵家有赵家的规矩,赵家是书香门第,嫡庶要求极高,阿莞和钰儿这才成亲您便要使这个丫环那个女子接近钰儿,这要是让这些丫环先有身孕怎么办?当初是您说的,在正妻没怀孕之前,其他什么姨娘丫环都不能有孕,您没忘记吧?赵夫人说得轻描淡写,语气略带讽刺,反正她和这个老太婆合不来是事实,老太婆总是说她不孝她也认了,就没必要装出一副二十四孝的媳妇样儿了。

不过阿莞不同,到底才刚进门,她不想阿莞在这个时候顶撞老太婆。

老夫人嘴角抽了一下,她自然是知道媳妇说这话的意思,当初她嫁进赵家没几天,就将老太爷身边的丫环都打发嫁出去了,在自己没有身孕之前,还给那些姨娘强行喝避子汤,时隔多年,也不知这关筱兰从哪里知道的,总时不时拿这事儿刺她。

这,又不是要那些丫环有身孕,只是帮着服侍钰儿,让阿莞别太劳累了而已。

老夫人脸色难看,冷冷地说道。

她就想不明白了,又不是要给儿子送女人,这媳妇到底在紧张什么。

齐莞在心里叹息,自己的丈夫就不允许多看一眼别的女子,别人的丈夫左拥右抱就是应当的,这老夫人的想法太自私了。

能累到哪里去,娘您每天操心年轻人的事儿才叫累呢,不如我买几个丫鬟帮着服侍您和老太爷?赵夫人笑了笑说道,回来之后才知道丈夫和儿子的书房都添了样貌俏媚的丫环,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太婆依旧死性不改,她就干脆来个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之身,看她还怎么蹦跶。

用不着!老夫人语气生硬地拒绝,哼,知道你们嫌我碍事,就巴不得我赶紧离开京都才好称了你们娘俩的心意。

媳妇不敢,您一直住在京都我们还更高兴呢,就怕您会想念大哥跟大嫂,还有那几个可爱伶俐的曾孙。

赵夫人笑道。

老夫人一直是偏袒长媳,但对幼子也很偏爱,就是看赵夫人不顺眼而已,如今她来了京都数月,确实想念长子的几个曾孙子,偏偏由着关筱兰提起,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你是巴不得早点死别碍你的眼才是吧。

媳妇真心愿您长命百岁。

赵夫人满意地看着老太婆被自己气得口不择言,偶尔生一下气有益身心,免得老人家日子太舒畅容易想东想西。

被赵夫人这么一打岔,老夫人原来许多想要说齐莞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为了不被气死,老夫人将赵夫人和齐莞都打发了下去。

眼不见为净!这么多年来她都没能说赢关筱兰,真不知儿子到底看上这个女人什么了,身世就不说了,连言行举止也不像个大家闺秀,简直……简直丢尽赵家的脸!从德院出来,赵夫人对齐莞说,不管老夫人塞多少女人给言钰,你都不能放松态度,虽然我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做错事,但你要知道,小三就是小三,什么无耻的事儿都干得出,男人有时候那什么上脑了,说不定就犯错了。

她坚定地认为一夫一妻才能让家庭更美满,不是她偏心阿莞,而是她希望她的家庭不要出现什么阴谋诡计,最后还要拿无辜的生命作为筹码,就只是为了争宠,争得男人的偶尔留情,这种情节她在电视上和小说上都看了太多了。

齐莞听得一头雾水,娘,什么是小三,什么上脑?师父有时候说话真的让人很费解啊!这个真不太好解释,赵夫人拍了拍齐莞的肩膀,反正你记住,男人三妻四妾并不是理所当然的,该狠心的时候就要狠心。

齐莞笑着应了下来,回到自己院子,听说赵言钰已经回来了,就在西厢的书房里,她便到书房去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书房门前(二更)还没走到赵言钰的书房,便听到一阵争吵声传来。

你算什么东西,为何不让我进书房去服侍少爷?我可告诉你,老夫人就是让我来伺候少爷的,你再敢拦着本姑娘,我跟你不客气了。

这声音清脆尖利,语气嚣张,齐莞放慢脚步,嘴角弯起一丝浅笑。

春翠姑娘,少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书房,你还是在外头等着吧。

回话的是一个显得很稚嫩的小童,这小童叫福安,是福生的弟弟。

因为福生年纪不小,不能进内院服侍,齐莞见着他弟弟生得机灵,便让福安到赵言钰的书房当差了。

什么春翠!我叫翠春!翠春没好气地叫道,我只是给少爷送茶点,又不是做什么,少爷不会怪罪你的。

福安用力地摇头,不行,少爷说了,谁也不能进书房的。

你……翠春气得想将手里的托盘砸到这臭小子头上,你等着瞧,哪日我成了姨娘,第一个收拾你。

好大的口气!白卉在齐莞身后冷哼,少夫人,这翠春就是占着自己是老夫人的丫环,所以才敢在这里嚣张。

她就怕翠春不够嚣张!没点自知之明的丫环才好对付,要是这翠春什么都不做,真的默默守在书房外面她才要小心,齐莞心里想着,已经来到书房外的台阶下。

福安见到齐莞,立刻满脸灿烂的笑容迎上来,少夫人,您来了。

齐莞很喜爱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福安,看着他点了点头,眼中充满赞赏,少爷呢?少爷在里面,少夫人,您请。

福安很机灵,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虽然这其中有他兄长的提醒,不过能够做到让齐莞和赵言钰都信任,他前途无量。

翠春站在台阶上面看着齐莞,嘴一撇,朝着齐莞福了福身,少夫人。

齐莞看着她淡漠地点了点头,推门进了书房。

翠春眼睛一亮,想要趁机跟着一块儿进去,还没越过门槛,就被福安给拦了下来,白卉迅速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没少爷和少夫人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翠春姑娘,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白卉笑眯眯地说道。

我可是老夫人使来服侍少爷的!翠春又将老夫人抬了出来。

白卉哧笑一声,我知道你是来服侍少爷的,难道你在这儿就不能服侍了?少爷和少夫人在里头说话,你一个下人进去作甚?我也是少夫人使来服侍少爷的,少爷让我守门。

福安笑得真诚灿烂。

守门也是很重要的差事,福安,你做得好。

白卉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道。

少爷说不让任何人进书房,少夫人怎么就能进去?翠春气呼呼地质问,她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宠的丫环,连赵家的大夫人都对她很客气,所以有时候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以为有老夫人撑腰,便能不将齐莞当一回事。

白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也知道那是少夫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翠春脸一红,狠狠地瞪了白卉一眼,扭腰往院的方向去了。

福安凑近白卉身边,白卉姐姐,她要是找老夫人告状怎么办?咱们又没说错话做错事,还怕她什么?白卉哼道,老夫人再怎么样,也不会驳了少爷的话,少爷的书房本来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福安咧嘴一笑,白卉姐姐好厉害,把那翠春气得脸都绿了。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要这样!白卉道。

齐莞进了书房,一眼就瞧见坐在太师椅上低头不知看什么的赵言钰,她放轻脚步,来到书案旁边,替他换下冷茶。

听到声响,赵言钰挑眉抬起头,眸色清冷,一见是她,眼中冷意消失,浮起温暖的笑容,怎么来了?听说你回来,所以便过来看看。

齐莞笑着说,看了看他手里的信笺,去见过大师兄了吗?一直在药铺里没出来。

赵言钰说,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去老夫人那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齐莞笑着摇头,还能发生什么事。

赵言钰说起宫里已经在给灵月郡主准备和亲的事宜,皇上今天早朝已经下旨,由六皇子送灵月郡主到东胡国和亲。

难道已经没有办法了么?齐莞低声道,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皇上既然知道东胡人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答应?或许皇上还有别的想法,只是没让别人知道。

赵言钰说。

齐莞叹了一声,十分心疼灵月。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福安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少爷,外面有客人找您。

这时候还有谁来赵言钰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道。

既然有他的同僚上门,齐莞自是不好继续留在书房,便让他先去见客,自己则带着白卉离开了。

刚回到屋里没多久,那翠春就上门了。

是来给齐莞请安的,也不知她去老夫人那里说了什么,不过是隔了小半个时辰,如今看着与之前在书房前完全是两个人,变得谦卑收敛多了。

齐莞对她的态度很淡漠,并没有因为她是老夫人的丫环就高看三分,谁会对要跟自己抢丈夫的女人和颜悦色?齐莞自问没有那个胸襟,没甩脸就不错了。

翠春知道眼前这个少夫人出身尊贵,就连老夫人也不敢真拿她怎么样,她不想招惹,只是为了接近少爷,她不得不来这一趟。

听着翠春左一句老夫人让她来服侍少爷,右一句会伺候好少夫人,齐莞眉心渐渐蹙起,不由得端茶轻啜了一口。

老夫人真是懂得体恤晚辈,既然如此,你便在书房当差好了,少爷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没有少爷的吩咐,你只要守着规矩就行,要是做错事惹怒了少爷,就是我也帮不了你,少爷的书房时常有同僚与他商议要紧事,少爷不愿让外人听到,你平时就在书房旁边的小屋呆着,少爷有吩咐了,你再去服侍吧。

说完,齐莞挥了挥手,让翠春下去了。

这话听得翠春心里直骂可恶,这少夫人果然跟老夫人说的一样,是个油盐不进的,不愧是夫人的徒弟,两个人都一样心胸狭窄,将任何可能接近她们丈夫的女子都视作狼虎,好像会被叼走似的。

少夫人,总是这样防着也不是办法啊,看样子老夫人不达到目的不罢休。

沉香皱眉说道。

齐莞点了点头,是啊,老人家闲着没事做,总喜欢给年轻人添麻烦。

既然如此,不如找点事给她忙好了。

赵言钰到大厅见到客人的时候,俊脸闪过一丝讶异。

臣拜见六皇子。

他合手行礼,没想到来人会是六皇子,自从那次在淮西回来,他就没跟这位皇子私下见面,仿佛都忘记了那天在江边说的话。

六皇子一身玄色锦衣,面色冷峻,他看了赵言钰一眼,抬了抬手,小赵大人不必拘礼。

赵言钰知道六皇子今日特意上门来肯定有要紧事,见礼之后,便将他请到书房。

小赵大人,皇上今日已然下旨,要我护送灵月到东胡和亲,你知道吗?六皇子目光直直盯着赵言钰,沉声问道。

皇上是当着文武百官宣旨,他又怎会不知?赵言钰低声回道·臣知晓。

六皇子的左手手指轻轻在椅背上轻扣,发出咚咚沉闷的声音,你那位表兄呢?可有在京城?赵言钰眸色微闪,六皇子说的是?关朗六皇子冷声说道,目光深邃莫辩,灵月失踪的几个月是去找你那位表兄了,我想知道,灵月就要去和亲,他是怎么想的。

关朗怎么想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

赵言钰淡声说。

六皇子直直地看着赵言钰,良久之后,才语气深长地问,小赵大人,我能相信你吗?这是一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信任,是彼此对未来的一种承诺,是彼此对彼此的一种期待,早在淮西江边,面对满目苍夷的灾民和坍塌的堤坝,他们已经生出一种共同的思想和野心,今日,不过是将两人的心思撕开一层隔膜,真正地面对罢了。

赵言钰缓缓抬眼,看着六皇子冷峻刚毅的脸庞,回想这位皇子与其他皇子不同的作为,想起当日自己在淮西对他说的话,终于,他嘴角扬起,低头行礼,臣愿辅佐殿下。

六皇子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他知道父皇有多看重赵言钰,更知道前太子和老四多想将这个人拉到自己的阵营,赵言钰背后所能代表的实在太多了,今日他能得到赵言钰这句话,相信会令很多人震惊。

他心里也有感动,以他如今势力,赵言钰愿意辅助他,实在很不容易,但他面上平静如水,沉声说,皇上要跟东胡打仗,所以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我……想要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牺牲灵月促成战争,对灵月来说不公平。

殿下可是知道皇上的计划?赵言钰问。

第二百二十三章 办法灵月郡主小时候在宫里长大,和六皇子的感情最好,他将她当是亲妹妹一样看待,如今又怎么忍心见她远嫁到东胡国去和亲?只是皇上圣旨已下,他就算有心解救,也有心无力。

只能来找赵言钰,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那个让灵月倾心的关朗更不会让她失望。

他敛目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茶,低声开rr,皇上想要和东胡开战,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如今东胡人自投罗网,皇上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所以和亲一事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赵言钰坐在六皇子对面的太师椅上,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淡笑道,将计就计是能达到目的,只是如此看来,未免太处于被动下风,何不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大周朝乃是泱泱大国,什么时候打战都应该由皇上决定,而不是让东胡人决定。

六皇子说,皇上何尝不这么想,所以他不会允许和亲队伍出现任何问题,极有可能的是在灵月进入东胡国之后,再派人……再派人作甚?他不想猜测,站在皇上的那个位置,所想所做的都跟个人感情无关,有关的是整个天下,所以他不敢想不敢猜。

这么说,只要结果让皇上满意了,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赵言钰不知想起什么,淡淡地笑了起来。

六皇子抬眼看他,你有何办法?赵言钰清冷的眸色闪过一抹异色,殿下今日过来,其实是想见一见关朗吧?灵月郡主和关朗情投意合,无奈身份悬殊,不知殿下怎么看?要是这次能让皇上满意又能让灵月不必嫁到东胡国,不管你们做什么,我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六皇子冷声说。

如此,三天之后,下臣必会给殿下一个答复。

赵言钰笑着说道。

六皇子轻轻一点头,就这样告辞离开赵家。

只是在走出垂花门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下至于看向哪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想再看一眼驻留在他心中的那抹倩影,是不是依旧娇艳灿烂。

他苦笑一声暗叹自己还没能完全放开,太不像他该有的性子了。

赵言钰察觉到六皇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心中微顿随即释怀一笑,六皇子,请。

六皇子侧头看了赵言钰一眼微微笑了起来,心底疏朗,告辞。

送走六皇子之后,赵言钰让福生去关家药铺请关朗过来,自己则回了书房,将方才从六皇子那里得来的讯息整理一下,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少爷您回来了。

翠春被齐莞打发出来之后,又去了老夫人那里哭诉被老夫人训了几句,这才回到书房门前,正想着该怎么吸引赵言钰的注意,便看到他从外面走来。

她立刻笑得俏媚地迎了上去。

赵言钰皱眉看着忽然从旁边冒出来的丫环,眼底浮起一抹厌恶,理也不理她,大步往书房走去。

翠春急忙跟上,少爷,您累不累,奴婢替您捏捏肩膀?老夫人最是喜欢奴婢的手法了。

翠春姑娘,你回来了?正好,我有事请教你呢。

福安将书房里的残茶收拾干净,出来见到翠春几乎要贴上赵言钰了,他急忙走了过去,机灵地挡在翠春面前,将她拦了下来。

你给我滚开!翠春一见到碍事的福安,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个臭小子,她早就接近少爷了,哪里需要只有站在门外吹冷风的份哟,翠春姑娘好大火气,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福安笑嘻嘻地问着。

翠春眼见赵言钰就要走进书房,手用力一推,将福安推倒在地,福安手里的茶杯茶壶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赵言钰已经走进书房,听到声音,回头看了过来。

走路真是不小心,快起来。

翠春没想到自己会一推就把人给推倒了,干笑着拉起福安后,急步走向赵言钰,少爷,奴婢去给你重新沏茶。

滚!赵言钰冷冷地看着她,不许靠近书房十步以内。

翠春一愣,可是,老夫人……赵言钰沉着脸,全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我的人你最好不要随便欺负,就算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也一样。

少爷?翠春委屈地看着他。

福安,去请少夫人过来。

赵言钰没再看她,而是吩咐已经将茶杯茶壶碎片收拾干净的福安。

是,少爷。

福安声音响亮地应道。

书房的门关上了,翠春委屈得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笑得阳光灿烂的福安一眼,决定请老夫人出马,否则她在这里连个洒扫丫环都不是。

齐莞再次来到书房,听说方才的客人是六皇子,脸上微微一怔,是为了灵月的事情?赵言钰含笑看着她,小师妹真聪!他说什么了?可是有法子帮灵月?齐莞嗔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下。

六皇子是来找我们想办法,不知道关朗有没办法,他这几天一直不肯见人,应该想出不少好办法才是。

赵言钰笑着说。

齐莞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大师兄就算想破了脑子,也比不上你的坏主意多,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赵言钰抓住她的小手在嘴里咬了一口,你这么想我,我会很伤心的。

少来。

齐莞红着脸将手抽回来,他的厚脸皮无人能敌,不然当初怎么会不顾她冷脸一直缠着她。

让我抱抱。

赵言钰张开双臂搂住她的腰。

少爷,表少爷来了。

福安的声音正巧在外面传来。

齐莞掩嘴笑着推开一脸悻悻然的赵言钰,亲自去打开门,一见到门外的关朗,被生生吓了一跳,大……大师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且不说此时关朗身上那件像腌菜似皱巴巴的衣裳,这才两日不见,怎么就瘦了一大圈,眼睛更是挂了两个大黑圈,脸色蜡黄,下巴尽是胡渣子,怎么看怎么颓废狼狈。

还有一股浓郁的酒味!赵言钰皱眉看着他,冷声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齐莞不忍地拉着关朗的手臂走进书房,大师兄,你这是何苦呢?又不是没办法了,这样折磨自己,岂不是让旁人见了心疼。

你们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关朗开口问道,声音沙哑得可怕。

自然是找你问一问,如今是不是连死都不怕了?赵言钰冷冷盯着他,心里暗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关朗这模样,看来他对灵月并不是表面看起来不在乎。

关朗颓丧地靠坐在太师椅上,咧嘴笑了笑,怎么?我看起来很怕死吗?你不怕死,你怕别人死。

齐莞心疼地看着他,以关朗的性子,他自然是不怕去强抢灵月,带着灵月远走高飞,他只是怕自己这样做会连累别人。

小师妹,老子连死都做不到了。

关朗苦涩一笑。

赵言钰淡漠地看着他,我要你潜入和亲队伍,护送灵月郡主到东胡国成亲。

关朗瞠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赵言钰,这混蛋是不是觉得他现在还不够惨,所以要在他的伤口在踩一脚撒把盐?齐莞知道赵言钰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她疑惑地看着他,你想让关朗带走灵月?闻言,关朗眼睛一亮,你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赵言钰笑了笑,你护送灵月去东胡国,然后想办法让她服毒自杀,灵月郡主在东胡国被害,咱们皇上肯定要追究,再从东胡国里面抓出一个替死鬼,东胡人毒杀我大周的郡主,皇上就能如愿挥军攻打东胡,就这样。

难道皇上本来就想让灵月去送死?关朗惊得站了起来,脸色阴沉难看。

赵言钰撇了他一眼,我怎么猜得到皇上在想什么,只要结果是皇上想要的就行了。

可……可是……关朗无比震惊,要是让别人发现了怎么办?六皇子亲自送灵月去东胡的,他会相信吗?六皇子方才离开。

齐莞小声提示关朗。

那要怎么下毒?总不能真的毒死灵月吧?关朗声音兴奋起来,只要能救灵月出东胡国,他做什么都愿意。

赵言钰挑眉说,有什么毒药能让人吃了之后像死人的?这样太冒险了。

齐莞摇头道,东胡人崇尚火葬,万一他们要当场将灵月烧了怎么办?这个方法不行。

那怎么办?让人假死的药不难找,可到了东胡国不能出现意外,要真让东胡国的人将灵月给烧了,那不是什么都穿帮了。

赵言钰淡声说道,那就找人替代,东胡王子也不知道灵月长什么样子,更别说那些东胡人了,只要是我们大周的女子就行了。

那不是要别人替代灵月去送死吗?齐莞叹息一声,将心中的不忍按了下去。

这个办法好!关朗点头,兄弟两人低声商量起来。

齐莞摇了摇头,这个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又能让灵月从此离开皇宫的控制和关朗在一起,又能让皇上找不出治罪的理由。

至于牺牲他人……齐莞想,赵言钰他们肯定会安排好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进宫相劝(二更)……老夫人,不是奴婢服侍得不好,是少夫人压根不允许奴婢接近少爷,奴婢已经照着老夫人您交代的,对少夫人毕恭毕敬,伏小做低,可是少爷生怕少夫人会不高兴,连让奴婢进书房都不许,大声地让奴婢滚。

翠春抹泪哭倒在老夫人脚边,满脸泪痕,好不可怜。

赵老夫人听着不耐烦,怒声道,没用的东西!平时倒是机灵,怎么到了少爷面前就跟个蠢货一样。

翠春委屈地说,奴婢是想好好服侍少爷,可根本近不了少爷的身边,老夫人,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做主,做什么主?谁让你不识好歹去惹少爷跟前的人了?少爷不喜欢你,再怎样也没用,罢了,你还是回院吧,少爷那边我自会去说。

赵老夫人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本来是看着这个丫环生得不错,人又机灵,去了钰儿身边肯定容易上位,谁知道没两天就惹恼了钰儿。

她可不想因为一个丫环跟自己的孙子撕破脸。

怎么不是老夫人带着她去找少夫人算账,让少夫人允许她进少爷的屋里服侍吗?翠春错愕地想着,却不知齐莞和当年没有根基的赵夫人不同,赵老夫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齐莞背后可是整个齐家,而且还是太后赐婚的。

一直站在旁边的邵静竹面带嘲讽地看着刷白了脸的翠春,心里一阵畅快,早在老夫人让翠春去表哥的书房服侍的时候,她就看这个臭丫头不顺眼了,还没见到表哥呢,就将自己当成半个主子,还敢甩脸色给她看,如今可好了,表哥压根就看不上她,竟然还有脸让老夫人替她出头,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一个小丫环就想配得起表哥,真是做梦!赵老夫人没有理会翠春的哭哭啼啼,让两个婆子进来把她押下去了,并警告不许她出现在赵言钰面前。

姑婆,您别生气,表哥乃人中龙凤,自然是看不起翠春的,但他一定能知道您的一片好意。

邵静竹替老夫人捏着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我也不是想给他们夫妻俩添堵,这个孙子自小就有自己的意见。

那个齐莞不是不好,只是出身太高,就怕服侍不好钰儿,我选些体贴合意的去服侍他,他体会得到我的心意便罢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的老太婆多管闲事。

赵老夫人叹息着,心里觉得跟这个最小的孙子不亲都是赵夫人的错。

那女人定是在儿子和孙子面前说了她不少坏话!邵静竹柔声说道,表哥一定会知道您的好意,姑婆,您就别担心了。

我瞧着那个齐莞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你就别去招惹她了,你和钰儿毕竟还有小时候的情缘,多去他书房走动,说不定能让他想起以前的情谊。

赵老夫人道。

是,静竹记着了。

邵静竹心中一喜,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心,她相信到了最后,表哥一定会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他的,她比会比齐莞对他更好,更懂得体贴他。

老夫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数天,关朗和赵言钰经常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齐莞就是有心想要问一问,也很难见到人。

赵言钰有时候半夜才回来,为了不吵醒齐莞,便歇在书房了。

眼见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齐莞的心也悬了起来,她知道赵言钰他们要做的事儿随时会惹怒皇上,皇上发怒,后果不堪设想啊。

更不知道灵月是不是知道他们的计划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赵言钰终于有一天在太阳刚下山的时候就回来了。

还没等齐莞问他这些天都做了什么,他已经对齐莞说道,明天你进宫一趟,找灵月说说到了东胡国之后的计划,免得到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找了谁替代灵月?齐莞问道。

赵言钰笑着说,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你放心,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是那位姑娘自愿的。

自然是自愿的,不然去了东胡又怎么会听他们差遣。

翌日,齐莞递了牌子进宫,自从她替太后医治阳亢之后,进宫比其他人方便许多。

陪着太后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便被她老人家打发走了,灵月就要出嫁了,你去陪她说说话吧,那丫头最近闷闷不乐,别闷出心病来才好。

齐莞应了一声,告退去找灵月。

见到灵月的时候,齐莞的心微微疼了一下,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灵月时的情景,那个红衣飘拂,神采飞扬,让人眼睛一亮的女子让她印象多么深刻,灵月应该像一朵灿烂的焰火,热情奔放,开朗飞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双眼无神,笑容苦淡,好像已经认命了,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灵月……她走了进去,心疼地叫了一声。

阿莞,你来了。

灵月趴在窗边,侧头看了齐莞一眼,笑了笑说道。

齐莞走了过去,将她拉了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灵月让屋里所有宫女都退下去了,苦涩笑着,你想说什么便说吧,她们在外面不敢偷听的。

就算是这样,齐莞也不敢放开了说,她凑近灵月耳边,简短地将赵言钰和关朗的计划告诉她,……到时候你便和关朗离开,不要再当什么郡主了,过你自由自在的生活。

灵月死灰一般的眸色忽然燃烧起一抹亮光,但很快又熄灭了,这样为了我……会连累太多人,不行,我不能答应。

相信关朗他们会有办法的,不会连累赵家更不会连累关家庄。

齐莞说道。

万一被东胡人发现怎么办?灵月摇了摇头,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不管齐莞怎么劝,灵月都坚决不同意。

看来只能让关朗亲自出马了!齐莞暗想。

既然如此,不如过两天我们一起出去好好地玩玩,你求太后让你出宫一趟吧。

齐莞说。

灵月犹豫着。

难道你不想在这之前见关朗一面吗?齐莞道。

好吧,后天,后天我出宫去找你。

灵月点了点头,到底是放不下关朗。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送美婢齐莞和灵月约定了时间,便跟太后请安出宫了。

关朗在家里已经等着不耐烦,一见到齐莞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怎样?跟灵月说了吗?她怎么说?急什么!赵言钰不悦地将关朗拉开,不让他抓着齐莞的手臂,而是占有欲十足地将她护在身后,坐下再慢慢问。

灵月不同意,她不想连累大家。

齐莞拍了拍赵言钰的胳膊,略带歉意地看着关朗。

关朗神情一黯,之前是他不想因为她连累关家庄,如今是她不想连累他们,真是……他苦涩地笑了起来,坚定地说,不管她同不同意,我也不会让她真的嫁给东胡王子。

灵月后天会出宫,到时候你自己跟她谈谈我想,她应该是想要你自己跟她说。

齐莞道,灵月大概是还不确定关朗的心意吧,所以没有勇气去争取。

我知道了。

关朗点了点头道。

之后,关朗又跟着赵言钰出门了,大概又去张罗这件事,齐莞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回了屋里。

纤儿跟了进来,对齐莞说,少夫人,齐家那边的二夫人方才使人过来递话,请您明日回去一趟。

自从回门那天去了一趟齐家,她就没再回去过了。

齐老太爷还在南越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没把南越周围城镇游个遍都不会回京都的,齐家只剩下齐二老爷夫妇,齐莞跟他们一向少来往,自然不怎么回去。

来人可有说二夫人找我什么事?齐莞问道,二婶那人如果不是有事的话不会找她的想到已经被她送去庄子里的柳儿,齐莞对汪氏不由得多了几分疏淡。

大少爷最近闹着要去锦州城找二姑娘,二夫人制不住他,所以想请您回去劝劝。

纤儿道。

齐敬之前被连累导致身子伤了元气,在床榻上躺了半年,整个人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更别说在齐茹嫁到锦州城之后他在齐家更是无所依靠,只能仗着是齐家的庶长子的身份不至于被无视,她已经许久没听过他的消息了。

你去回一声,明日我回娘家一趟。

齐莞说。

纤儿应了一声。

待纤儿下去之后沉香才对齐莞说道,少夫人,那翠春已经被老夫人唤回去了早些时候老夫人使人来说,道是翠春不懂规矩伺候不好少爷,所以将她叫回去教训教训。

齐莞挑了挑眉,老夫人竟然主动将翠春叫回去?是昨天少爷做了什么?沉香笑着说,昨日翠春想要进书房,还将福安给推倒了,惹怒了少爷,少爷让她滚。

赵言钰除了在她面前会嬉皮笑脸调戏她,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称不上温和亲切翠春以为仗着老夫人撑腰能在他面前身份不同,简直是自取其辱。

希望老夫人可别继续塞丫环过来。

齐莞叹道真的惹怒了赵言钰,就算是老夫人,他应该也不会留情面的。

沉香轻哼了一声,丫环倒是没有,不过那位表妹今天早上却是去了书房好几次,找福安探了不少话,好在福安这孩子机灵,把那位表姑娘唬住了。

邵静竹还不死心?齐莞无奈地摇头,应该是老夫人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哎,殷姑姑呢?白卉道,奴婢去找来。

没一会儿,白卉便跟殷姑姑一起走进屋里。

齐莞问道,殷姑姑,之前让你派人暗中跟着老太爷,可知老太爷每天出门都去了哪里?从关家庄回来的这几天,齐莞发现赵老太爷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候才回来,她担心老太爷在京都人生地不熟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所以让殷姑姑派人跟着。

殷姑姑笑着说,在城西开了一家棋舍,老太爷每天就在那里跟别人下棋,棋舍什么都有,膳食住宿一应俱全,去那里的人都是京都里的权贵,少夫人您可以放心了。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一家棋舍!可有派人去查一查,这棋舍是谁人开的?打听了,是外地的一个商贾,东家姓范,在京都没有什么根基。

殷姑姑说。

如此听来倒是没什么问题,齐莞点了点头,明日你和白卉随我回一趟齐家吧。

殷姑姑笑着应是。

灵月在第二天早上就来到赵家,齐莞将她迎了进花厅,两人说不到几句话,关朗的身影急匆匆地出现在视线中,目光灼灼地盯着灵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灵月……嗯,有什么事?灵月低下头,淡漠地问着。

关朗瞪着她,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变了个人,他走向前几步,伸手想要去拉住她,你跟我来!灵月避开他的手,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灵月!关朗无奈地叫了一声,你别逼我将你扛出去。

你敢。

灵月愤怒地抬头,眼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关朗心一软,牵住她的手往外面走,笑咧咧地说,反正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机会见面,今天我们就好好地说说话,以后等你嫁人生子了,说不定还能记得我……灵月被他这话气得差点哭出来,一脚踹了过去,关朗,你这个王八蛋!看来还会发脾气,也不是真的变得人不像人的。

关朗避开她的腿,忽地搂住她的腰,一跃上了屋顶,没几下就消在众人视线中。

跟出来的齐莞错愕地看着已经消失的身影,急忙回头看向跟着灵月一起来的婢女,却见那婢女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只顾着和沉香在说话。

赵言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轻笑一声,看来关朗进步不少啊,就不知懂不懂霸王硬上弓了。

齐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吗?我怎么了?当时我对小师妹可一直都是以礼相待,从来没逾矩半分的。

赵言钰表情无辜,搂着齐莞的腰走进屋里。

白卉他们识相地没跟进去。

是谁半夜偷潜入我的闺房?你敢说你没逾矩?齐莞好笑地问,他能再无耻一点吗?都已经那样的地步了,还敢说他以礼相待。

赵言钰低头吻住她的小嘴,这个吻深入绵长,齐莞的小脸渐渐染上红霞,呼吸急促。

就算我进了你的闺房,也是很规矩的。

他低声说道,眸色暗邃地看着她。

就你最多理由了。

齐莞推开他,我还要去一趟齐家,你今日不出去吗?赵言钰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好几天没能陪你了,今天本来打算好好陪你的,回去作甚呢?老太爷又不在家。

二婶让我回去的,可能是有事交代。

齐莞笑着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你就在家里等着,说不定关朗和灵月很快就回来了。

他们哪能这么快就回来!赵言钰在心里暗想。

把赵言钰哄着去了书房之后,齐莞这才带着殷姑姑他们去了齐家。

赵家去齐家的路程并不是很远,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齐莞被迎着去了二房,汪氏已经在屋里等着她了。

可把你等来了,你啊,嫁人之后就把娘家给忘记了。

汪氏笑着对齐莞说道,眼睛将她身后的殷姑姑和白卉溜了一遍。

齐莞淡淡一笑,行了一礼,怎么会呢,早想回来看望二婶的,只是忙得走不开。

你身边得力的丫环就是太少了,不然怎么会忙成这样,都怪我,当时没给你挑对丫环,没想那柳儿刚过去就犯错。

汪氏道。

齐莞将柳儿撵去庄子里的事儿让汪氏生了好一阵子的闷气。

二婶特意使人叫我回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齐莞问道,转开话题,免得汪氏又给她送丫环。

还不就是那个敬哥儿,这几天不知想什么,竟说要学武,还说不答应的话,就要去锦州城找二姑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姑奶奶那是守寡之人,敬哥儿岂能随便去找她……汪氏抱怨起来,敬哥儿自小就不好驯服,何况我只是他二婶,你是他长姐,他总能听你的劝,不如你去说一说他?实际上,汪氏是不想得罪已经在吴家站稳脚跟的齐茹,更不想以后让陆氏埋怨,所以才不愿去理会敬哥儿的事。

齐莞又怎么会看不出汪氏的心思,笑了笑便说要去看望敬哥儿。

汪氏巴不得她早点解决敬哥儿这个麻烦,那你去吧,我还得去听各个管事来回话,就不与你一道过去了。

二婶只管忙去。

齐莞道。

齐莞来到齐敬的院子,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没有死气沉沉的气氛,空中没有浓郁的药汁味,想来是上次她的话起作用了,这个敬哥儿没把自己当药罐子一样看待了。

秋雁和一个小丫环在门槛上纳鞋底,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到是就不见面的大姑娘,脸上神情一愣。

大少爷呢?齐莞看着她,淡淡问道。

大姑奶奶!秋雁脸上神色转喜,急忙站起来行礼,大少爷在屋里看书呢,大姑奶奶请进。

小半年没见过齐敬,齐莞差点认不出眼前这个少年。

齐敬的个子几乎已经和齐莞一样高了,只是因为身子虚弱,看起来显得有些虚弱瘦削,脸上的血色稍显不足,不过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看着五官和齐正匡有七分相似的齐敬,齐莞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想起晟哥儿了。

大姐姐。

齐敬见到齐莞,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迟疑,放下手中的毛笔,恭恭敬敬地给齐莞行了一礼。

齐莞心里微讶,面上确实淡淡含笑,听说你想去锦州城?我求二婶给我找一个武师,我想要学武功,二婶不答应,让我自己想办法,我只能去找二姐姐。

齐敬说道。

你要学武功作甚?齐莞问。

齐敬道,强身健体。

齐莞注视着这个不同母的弟弟,发现他比以前真的完全不一样,那个嚣张跋扈的小霸王似乎不见了,如今齐敬竟有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和沉敛。

你过来坐下。

齐莞走到桌畔,示意齐敬过来。

齐敬没有犹豫,坐到齐莞对面。

你想找个武师学武功,想要强身壮体,这是不错的想法,只是你的身体未必能支撑得住,伸出手。

齐莞淡淡地开口。

齐敬伸出手,眸色平静地看着齐莞。

你的身体之前伤了根本,这两年想要恢复不容易,不过既然你想要学武功,我会替你找一个武师,至于锦州城……以你这样身体,还是不要在路上颠簸,有什么事,给你二姐姐写信就行了。

齐莞收回手,发现齐敬的脉象比之前要平稳许多,看来她之前开的药方还是有效的。

没想到齐莞会这么爽快答应给自己找武师,齐敬有些愕然。

先生最近都教你读什么书?齐莞柔声问着。

齐敬很快回过神,低着头有问必答。

时间很快过去,齐莞叮嘱秋雁好好服侍大少爷,便带着殷姑姑她们去跟汪氏告辞了。

齐敬呆呆地看着齐莞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

回去的时候,汪氏以帮陆氏照顾齐莞为名,又给齐莞送了两名美婢,美曰其名是担心齐莞身边能使唤的丫环太少。

齐莞看了那两个眉眼清秀的美婢一眼,心想这又是二叔看上的丫环,所以二婶才赶急赶忙地送给她吧。

她笑着将这两个婢女收了下来。

殷姑姑,时间尚早,我们去棋舍看看吧。

齐莞看了看西沉的夕阳,忽然对殷姑姑说道。

马车往城西而去。

汪氏送的两个丫环年纪都不小,至少有十七八岁,两人坐在马车的角落,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齐莞。

白卉冷冷地看着她们。

到了棋舍,齐莞发现这棋舍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显得繁华,不管是门面还是里面的摆设,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雅静谧,难道会吸引那么多人前来。

齐莞没有下车,只是在门外看着,发现很多大老爷都带着婢女丫环前来,就在一旁服侍着。

老太爷一般都在楼上。

殷姑姑说道。

老太爷身边都有谁服侍?齐莞问。

殷姑姑说,就一个小厮。

齐莞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回到赵家的时候,天色微暗,灵月已经回了宫里,关朗心情不错地在和赵言钰说话,赵夫人也在场。

见到齐莞身后跟了两个陌生的丫环,关朗笑得很幸灾乐祸地看向赵言钰。

今天知道老太爷喜欢去棋舍,身边又没得力的丫环服侍,这两个是我跟二婶讨的,对棋艺稍懂一些,又读了几个字,便想着给老太爷送去,往后老太爷去了棋舍,身边也有人服侍。

齐莞笑着说,回头看了那两个丫环一眼。

赵夫人闻言,眉开眼笑地说,还是你贴心,我这几天正想着是不是该给老太爷找两个丫环,没想到你已经考虑到了,正好,老太爷刚回来不久,我陪你一块儿过去。

赵言钰轻咳一声,心想阿莞这一招是从母亲那儿学来的吧,不但先将老太爷的行踪查出来,还知道他的爱好,如果这两个丫环真的略懂棋艺,老太爷肯定会很高兴地收下的。

齐莞跟着赵夫人去了院,正好赵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在,老太爷听了齐莞的话,眼睛微亮地看向那两个清秀的丫环,你们懂得棋艺?两个丫环点了点头,早在回赵家的路上,齐莞就跟他们交代过了,只要服侍好了老太爷,就不会亏待她们,她们在齐家的时候就听说了齐家大姑娘的名声,自然是不敢反抗,乖顺地答应下来。

老夫人看着赵夫人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给生吞了,以为这两个丫环是赵夫人教唆齐莞去找来的。

老太爷很满意地笑了起来,亲自给两个丫环重新赐名,让她们以后在他的书房服侍。

根本没让老夫人说出半句不允许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其实老太爷不是不知道媳妇和孙媳妇的心思,只是他也想借着这件事敲打自己的老伴,总是想方设法给儿子跟孙子添堵,最后损伤是她自己,她不愿意年轻貌美的丫环靠近他,难道媳妇和孙媳妇就喜欢自己的丈夫纳妾?年纪越大,脑子也越糊涂了。

接下来数天,老夫人终于无暇在顾及赵言钰这边的事儿了,每天只想办法要撵走那两个丫环,无奈老太爷每天都带着她们去棋舍,根本没给老夫人任何机会。

赵夫人这几天心情特别好,对齐莞说,你瞧着吧,再这样下去,老夫人肯定要离开京都,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的。

若是能让老夫人离开京都,那还真是一件好事。

齐莞以为至少还要过个小半年老夫人才会想回老家,却没想会发生一件让老夫人不得不提前离开的事。

在老夫人忙着对付那两个丫环的时候,邵静竹自作主张没通过她同意地跑到赵言钰的书房,还特意挑了一件新衣裳,是齐莞平时喜欢的款式,远看倒有几分像齐莞。

因为看在一场亲戚的份上,赵言钰没直接让她滚,只是没想到她进了书房之后直接就要脱下衣裳勾引他。

最后,被赵言钰一个掌风给扫了出去,邵静竹被狠狠地甩在书房外的石阶上,让在外面当差的洒扫婆子和丫环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邵静竹是老夫人娘家的人,如今做出这样伤风败德的事情,损的自然是老夫人的面子,于是,老夫人将邵静竹教训一顿之后,便将人给送走了。

本来还想以顾全邵静竹的名声为由让赵言钰纳了她为妾,可看到老太爷和儿子媳妇阴沉的脸色,老夫人只好作罢,并决定下个月就回长子那边。

赵夫人在心里终于大呼解放!齐莞也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战争开始其实以邵静竹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她是做不出出格的事情,是不管她做什么,赵言钰眼里都看不到她,她最后只好那样做,却没想……邵静竹被送回邵家之后,赵老夫人不再像以前一样往赵言钰身边送丫环,并不是她醒悟这样做会拉远自己跟媳妇孙子的距离,而是她觉得看错人,如果不是邵静竹,她怎么会跟着丢脸,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温顺乖巧的邵静竹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想不到孙子会一点面子都没留给她,就这样将静竹给赶出书房!在她看来,男人都抵不住诱惑,何况邵静竹怎么看都是个大美人,都已经主动投怀送抱了,竟然还无动于衷??????想到这一点,老夫人气得连最喜欢的燕窝粥都吃不下去,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吩咐丫环收拾行李。

时间很快过去,赵家两位老人家终于离开京都,不过在临走之前,老夫人还闹了一通,不允许老太爷带着那两个丫环一起走,不过通过这半个月的相处,老太爷对那两个丫环非常喜爱,竟是不肯答应老夫人的要求。

最后离开的时候,老夫人是沉着一张脸,对赵夫人跟齐莞没半点好脸色。

而另一边,灵月的和亲队伍已经从京都出发,六皇子护送灵月出嫁,东胡使团也同时离开了京都。

至于关朗??????自然是易容潜在和亲队伍之中。

赵言钰每天除了准时点卯,便是留在家中陪着齐莞,连关家药铺都很少去了,日子过得无比清闲。

看来你一点都不担心大师兄到了东胡之后会不会失败啊。

齐莞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见到赵言钰独自一人在对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如今不是在关家药铺吗?又怎么会出现在东胡,小师妹,你糊涂了。

赵言钰朝她招了招手,眸色莹润光华?带着淡淡的笑意。

齐莞走了过去,替他将桌上的冷茶换下,是,我说错了?可你是不是也太放心了?赵言钰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将下巴靠在她肩膀,我们已经尽力了,如今只能听天由命。

你会听天由命?那你之前就该什么都不做。

齐莞笑着说。

什么都不做,关朗会疯的。

赵言钰笑着说,放在齐莞腰上的手慢慢地往上摸,相信关朗吧?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齐莞按住他不安分的手,皇上会不会怀疑你们?不会怀疑你们?赵言钰笑着说,关家药铺那边有皇上的人盯着,我这几天忙着江西府的事情,哪里有时间去想其他?只要皇上不怀疑我们,相信灵月被东胡王子杀害,那我们就算成功了。

齐莞说。

还有六皇子在,你别担心了。

赵言钰将她转了过来?捧着她的脸亲了几下,小师妹,这几天总是担心别人的事情?我们来忙我们自己的事吧。

齐莞笑着支开他的脸,这里是书房!她和赵言钰成亲快要半年了,可是她的肚子依旧没消息,想到这一点,她真的有些忧心,不知跟她重活一遍有没关系。

其实就算是书房也没关系……赵言钰在心里想着,不过他知道她脸皮薄,肯定是不愿意的,那我们回屋!另一边,和亲队伍在即将离开大周边境停留驿站时?忽然有十数个黑衣人潜入驿站,试图劫走灵月郡主。

这些黑衣人一看就是大周人,甚至还大声喊着要将灵月郡主带回去,不能嫁到东胡国。

护送灵月的和亲侍卫却不知为何全身无力,根本无法抵抗这帮黑衣人,只有易容成侍卫的关朗和六皇子因为食用驿站的晚膳?所以并无中毒。

黑衣人武功高强,关朗和六皇子以一敌五,还没将黑衣人击退,又来了一批东胡人,也是冲着灵月郡主来的。

这是你的人?关朗和六皇子背对背,压低声音问道。

不是!六皇子沉声回道,目光锐利地瞪着这两伙黑衣人,这帮东胡人出现得太诡异了。

关朗眸色微冷,从腰间拿出一个火焰药,手指一弹,火焰药在空中炸开。

灵月和另外一个长得很神似她的女子躲在房间里,面面相觑,担心外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又出现十数人,在他们的掩护下,六皇子和关朗带着灵月郡主安全离开,来到镇守边境的将军府,出动边境士兵终于击退那两伙人,还抓了几个大周人和东胡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审问,这几个人已经咬破藏在嘴里的毒囊,服毒身亡了。

为什么会出现东胡人?灵月看着那些东胡人装扮的尸首,忍住心中的害怕,看向六皇子。

六皇子冷声道,东胡人未必就是东胡派来的,大周人也未必是大周派来的,这件事有古怪,不管怎样,先进东胡国再说。

镇守边境的燕将军道,明日本将点出一百名精英士兵随同六皇子一起到东胡。

六皇子没有拒绝,因为他觉得这件事远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诡异。

这些东胡人……会不会是皇上派来的?不,不会,父皇是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出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办法,那究竟是谁?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吗?还是朝廷里有人在搞鬼?看来回去要调查清楚才行!翌日,和亲队伍终于离开边境,没多久就进入东胡国境,东胡百姓不知和亲内幕,所以对于灵月郡主的到来都十分高兴,以为和大周朝的友好关系能为他们带去更多的利益。

东鞯王子亲自迎接六皇子他们,不过在他脸上似乎看不到多开心的笑容。

灵月在进入东胡国之后,一直面纱蒙面,不曾露出真颜。

过三天,是东胡王子和灵月的大婚日子。

按照东胡国得习俗,灵月和东胡王子举行大婚典礼,之后被送回新房。

没多久,陪嫁的侍女尖叫起来,身穿东胡大婚礼服的灵月郡主在吃了婢女送来的糕点之后,全身发紫,气断身亡。

东胡王子指着灵月的侍女陷害他的新婚妻子。

大周使团则控诉东胡人宵死他们的郡主。

一时之间,整个东胡王庭乱了起来,而后经过查证,原来灵月临死前吃的东西是东胡王子的侍妾让人送来的,是他的侍妾害死了灵月郡主。

既是无心和亲,又何必假惺惺来这一套,半路偷袭便算了,如今还要设计害死我们的郡主,东胡人如此诚意,我大周断不会善罢甘休!大周使团的李大人怒言责问,当天就要离开东胡国。

东湖王子知道这次是被设计,便让人将大周使团和六皇子都软禁起来,心想反正都是要开战,不如就先把这些人杀了,还有个大周皇子祭旗,倒也合了他之前的心意。

谁知,尚未成功主抓六皇子,那百名精挑细选的士兵已经先声夺人,护着六皇子离开东胡国。

六皇子在进入大周边境之后,立刻要求东胡人放了大周使团,否则大周铁骑将踏平整个东胡国。

不过东胡王子并没有被威胁,而是将大周使团所有人都杀害祭旗,并将人头挂在城门。

谁也没发现大周的和亲队伍里面少了一名侍卫和婢女,更没发现那名死在新房里的郡主最后只是被两名东胡人带走。

这场和亲本来就不是为了和平,而是为了战争。

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战争要求,这是上位者掩饰野心的虚荣想法而已。

显然,东胡人这次根本掌控不到主动权,想设计别人,反而被别人设计了。

这件事很快传回京都,皇上闻言大怒,派兵一万增援边境,以东胡国无心和亲杀害大周郡主为名,向东胡国发起战争。

大周所有百姓得知他们的郡主才嫁到东胡国就被害死,更是心生愤怒,对东胡人恨之入骨。

向东胡国发起战争本来就是皇上的意愿,但他发现这过程和他所安排的不一样,心里自然是不高兴,所以这几天经常把赵言钰喊进宫里问话。

虽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但不代表皇上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言语模糊地答应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希望那位消失的侍卫和婢女好自为之。

赵言钰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反正天下人都以为灵月郡主已经死在东胡国,如果再将灵月郡主找回来,那大周攻打东胡的理由便会被天下人质疑,如今他干脆睁只眼闭只眼,不但能激发边境士兵的士气,更让天下第一庄的关家庄以后对朝廷忠心耿耿。

这是一箭双雕的事情,他是皇帝,他看得高望得远。

不知道大师兄和灵月哪里去了,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齐莞知道两国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东胡根本不是大周的对手,所以她并不担心战事,她只担心去了东胡之后就没消息的关朗和灵月。

赵言钰安慰他,别担心,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才终于收到关朗的消息,原来他们去了大月国与王大宝他们相会,两人都平安无事。

同时,赵言钰被任命为南越抚台大臣,不久就要离开京都去南越任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对陆家的冷淡这一趟去南越,起码要在那边留两年时间,赵言钰自然是要看齐莞一起走的,只是如此一来,齐莞怕外面的人会议论她,觉得她没留在家里服侍公婆,这是很不孝的。

关于这一点,赵夫人觉得完全不是问题,她让齐莞尽管放心跟着赵言钰去南越,哪里有夫妻二人分开两地的道理。

齐莞很感动,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赶紧给儿子纳妾收房,然后留下媳妇在跟前尽孝,让儿子带着妾室去上任了。

不过,就算赵夫人没同意,赵言钰也不会将齐莞留在京都,他怎么舍得和她分开两年。

临走前,齐莞让殷姑姑找了一位信得过的武师,她不想通过汪氏去找,汪氏这人表面看着热情爽快,实际上内心狭隘,总见不得大房过得比他们好,去年连着两个姨娘犯错,已经让她幸灾乐祸了许久。

殷姑姑找的是以前在关家庄做事的武师,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见过齐敬之后,道是只能让齐敬身体强壮一些,至于武术方面,是不可能高强到哪里的。

这已经是齐莞早就料到的,并没有觉得失望。

还去了一趟皇宫,是太后要她进宫的。

自从灵月出嫁以后,齐莞就没再进宫了,她担心被太后问出什么蛛丝马迹。

到寿康宫,齐莞刚跟太后行礼,就被太后拉到身边说话了。

灵月走了,你也不进宫哀家这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跟谁说话,如今你也要跟着小赵大人去南越,都不知下次进宫哀家还在不在!太后神情低落,言语间多了几分沧桑。

齐莞急忙安慰道,您一定是长命百岁,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

太后叹了一声……哀家心里想到灵月,就觉得难受,心中有结,怎能看得透……是哀家对不住那孩子,东胡这等小国,既求娶了灵月又将她杀害,哀家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皇上要将灵月嫁去东胡,太后娘娘想要阻止的话绝对没有问题,只不过皇上是她的儿子,为了儿子的大业……她宁愿牺牲灵月罢了。

灵月在天之灵,知道您这么挂念她,定是十分感动。

齐莞低声道。

但哀家这心里……又总觉得灵月似乎没有离世。

太后目光温和地看着齐莞,你说,这到底是哀家执念所成,还是灵月真的没有死?齐莞心中一惊,这话是试探她吗?太后知道她跟关朗的关系,更知道灵月是恋慕关朗的……所以这次灵月的死,太后已经怀疑到关朗的身上了吧。

她知道太后是真的心疼喜欢灵月,但有些事是必须瞒一辈子的。

那些使团都已经死在东胡人手中……六皇子更是好不容易才能逃出来,灵月一个弱女子……又怎么会逃得出生天。

说着,齐莞眼角挤下两滴晶莹的泪珠,面上哀戚悲痛。

太后一怔,是啊,那东胡人连使团都敢杀,更别说灵月一个小姑娘,是她想太多了,不仅悲从心来,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看起来瞬间老了好几岁,是哀家妄想了。

齐莞拿出绢帕揩了揩眼角,灵月死得冤枉,我大周士兵一定会替她讨回公道,太后不必太过伤心。

怎会不伤心,她可算是哀家看着长大的。

太后眼睛湿润了……后悔当初不应该答应这门亲事。

太后娘娘……齐莞苦涩的看着她,灵月若是看到您这样为她伤心,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又怎么会瞑目呢?你说的是,明日陪哀家去一趟护国寺,哀家要为灵月做一场法事。

太后说道。

齐莞低声答是。

接着,太后说起过几天齐莞要去南越的事。

你那祖父都一把年纪了,还喜欢到处去,南越那毕竟是番地,你见到他,可要代替哀家叮嘱几句,叫他好好保重身体。

太后道。

只要祖父眉头同样喝酒,齐莞就觉得很不错了,是,太后娘娘。

说了一会儿,太后脸上出现倦意。

齐莞便起身告退。

从寿康宫出来,齐莞被早已经在殿门外守着的宫女请去了陆贤妃那里,自从陆老太爷上次来了一趟京都,进宫与陆贤妃详谈之后,陆贤妃对齐莞的态度便淡了许多,若不是太后娘娘对齐莞宠爱有加,陆贤妃估计不会多看一眼齐莞。

来到九华宫的宫殿,齐莞随着宫女走进内殿,未曾走近,便听到七皇子的声音在里头传来。

娘娘,赵少夫人来了。

不等齐莞听清里头说什么,在前面带路的宫女已经开口说道。

里面的说话声哑然而止,陆贤妃的声音淡淡的传出,进来吧。

齐莞走了进去,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飘荡在空气中,内殿门边摆了好几盆鲜花,令这殿中添了几分生机。

贤妃娘娘。

齐莞曲膝行了一礼,眼睛飞快地掠过半躺在软榻上的陆贤妃。

却见她脸色稍差,唇色淡白,似是在病中。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陆贤妃道,然后让七皇子先下去。

齐莞这才发现七皇子长高了不少,眉眼间的稚嫩也不见了,变得谨慎许多,看向齐莞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才九岁而已……齐莞心里暗想着,在宫里长大的人心思都比别人要重一些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七皇子的命并不长。

七皇子看了她一眼后就退下了,不像以前一样,会缠着齐莞要她带着他出宫去玩。

什么时候启程去南越?陆贤妃懒懒的看了齐莞一眼,淡声问道。

之前陆贤妃一直希望齐莞能跟宁朝云成亲,以此来拉拢宁家,却没想到这件事会将陆老太爷引来京都,对她一顿责骂,最后,太后还亲自给齐莞赐婚,这让陆贤妃心里多了一条刺,对齐莞便没以前那么亲切和蔼了。

回娘娘五日后就启程了。

齐莞低声回道。

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陆贤妃又问。

齐莞心里疑惑,陆贤妃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了,走水路。

陆贤妃坐直身体,拿过茶几上的茶杯啜了一口轻声说道,去南越的路上会经过绵阳城,你母亲已经许多年没回过娘家,你成亲的时候,你几位舅母还给你送来不少添箱礼,你也该回去看望外祖父了。

对于陆家,齐莞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她面色平静的看了陆贤妃一眼,轻轻的应了一声是。

陆氏和陆贤妃是堂姐妹,陆老太爷是一家之长,又是陆氏的亲生父亲,但他反而对陆贤妃这个侄女更加上心。

齐莞记得,在外祖母尚在人世之时,母亲还会常与娘家联系,后来外祖母去世外祖父续弦,母亲的心渐渐就淡了,甚至自己在齐家受了委屈都没跟娘家提起半句。

但齐莞之所以对陆家心冷,是因为上一世的心结。

上一世,在陆氏下世之后,她在齐家犹如孤女,她无法跟陆家求助,但陆家多少族人在京都为官,难道对她的处境真的一无所知?陆家的人为什么不肯为她出头,是因为不想和齐家撕破脸,还是觉得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受点委屈并没有什么那何必在她最后设计成为宁朝云的妾室时,又坚决与她断了关系?她当时以为是自己丢尽陆家的脸,当时她以为是母亲没能为齐家生下一子,所以陆家无法硬气替母亲讨回公道如今仔细再想……却原来不是那么回事。

陆家是百年世家,虽然近些年没有陆家的人进入内阁但陆家族人在大周遍布各地,看似没有权势,影响力却极大,她猜想,那时候陆家老太爷无视她在齐家所受委屈,肯定是受了谁的影响,若不是他那时候只顾着报复杨君柔和齐正匡,一定能发现陆家态度的异样。

可惜了……这一世改变的已经太多,她不知道陆家如今对她们母女是什么态度,但她对陆家,亲情很淡很淡。

上次陆老太爷来京都,他都没跟着母亲去拜见他,便是不想以后和陆家有太多牵扯。

如今陆贤妃特意找她过来,叮嘱她回陆家一趟,其意为何?齐莞竟是看不清楚想不明白了。

见齐莞低眉顺耳的模样,陆贤妃眼色微冷,声音却仍轻柔,去了南越之后,切记要谨慎行事,大意冲动。

齐莞恭顺地答应着,总觉得陆贤妃今日这话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诡异。

本宫这话你记下就是了,退下吧。

陆贤妃挥了挥手,轻咳了几声,双颊浮起两抹不健康的红色。

娘娘保重身体。

齐莞行了一礼,低头退了出去。

出了九华宫,齐莞看着那站在宫门不远的身影,嘴角弯起一个苦涩无奈的笑,那是她出宫必经之路,而七皇子就站在路口。

七皇子。

她行了一礼,不知这位皇子又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灵月姐姐是不是真的死了?七皇子皱眉看着齐莞,略显稚嫩的声音严肃问道。

齐莞微微一怔,没想到七皇子会问起灵月,臣妇也希望灵月尚在人间。

七皇子眼底闪过一抹悲伤,但强作冷静,忽然低声说,齐莞,不要再惹母妃生气了,对你没有好处。

七皇子……齐莞这下真是愣住了。

七皇子却没再跟她多说一句,瘦小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她想要孩子……你说,太后是不是在怀疑关朗带走灵月?会不会派人去调查呢?回到家里,齐莞立刻去了书房,找赵言钰说起太后的试探。

此时已经是春末,赵言钰只穿了一件玉色直缀,衬得他更加俊美英挺齤,薄薄的布料紧贴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勾勒出他精瘦强壮的身躯,他好整以暇的听完齐莞的话,嘴角掠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齐莞没好气的捶着他的胸膛,我和你说正经的,你笑什么。

赵言钰握住她的小手,我很正经地听着。

那如今怎么办?太后还会不会继续派人去查,万一被她老人家知道了,大师兄岂不是……齐莞担心地说着。

她只是试探,并不是怀疑。

赵言钰打断她的话,别担心了,如果太后真的怀疑你,就不会有今日的试探,而且,就算她知道灵月尚在人间,也不会派人去调查的。

齐莞叹了一声,看到太后娘娘为了灵月的死哀恸悲伤,我很不忍。

宫里的人见惯生死,再过几日太后就会没事的。

赵言钰安慰道。

但愿大师兄和灵月从此能摆脱宫里这道桎梏。

齐莞将头靠在赵言钰的肩膀上,轻声说着。

赵言钰搂紧她,大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齐莞闭上眼睛,心底的浮躁和不安在他的温暖中渐渐沉淀下来,在陆贤妃那里被激起前世的怨怼也化作一丝淡然释怀了。

前世种种已经过去了,如今她已有新的人生,有疼她爱她的相公,不管前面会遇到什么阻碍挫折,她都不会害怕不会独自面对了。

今天陆贤妃还叫了我去说话……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脖子,感受他温热的体温,让我们去南越的时候,顺道去一趟陆家。

她跟赵言钰说起他们这些年和陆家疏于往来的原因,虽然没说到前世的原因,言语中对陆家的漠视很不满。

陆贤妃的父亲与外祖父是兄弟,只是叔祖不理族里的事,只当个闲云野鹤的轻松人,陆家族里大小事都是外祖父在打理,在我记忆中,外祖父对母亲并不亲近,反而将陆贤妃如亲生女儿,我也知道,陆贤妃为陆家带去荣耀,而我母亲……齐莞抱紧赵言钰的腰,想起前世她们母女的委屈,我一直以为,外祖父之所以没有到齐家替我母亲讨回公道,替我母亲撑腰,是因为母亲没能为齐家生下嫡子,令陆家没那么硬气,只能看着母亲受委屈,母亲生了晟哥儿之后,我才明白,并非是这样……晟哥儿的满月礼和百日礼陆家只是派人送来几样赤金福锁,使了个族人来观礼,其他的礼节单薄的让人心寒。

只是,既然母亲不在意,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对陆家失望罢了。

赵言钰沉默地听着,双臂紧紧拥着她,如今谁也不能让你和岳母委屈了。

齐莞淡淡一笑,是啊,如今谁也不能让我们母女受委屈了,但要我到陆家去强颜欢笑虚荣应对,我也不愿意。

亲戚一场,总是避不开,我们走水路经过绵阳城的时候,去一趟陆家吧。

赵言钰柔声说。

你可是觉得陆贤妃忽然让我们去陆家另有目的?齐莞抬头看他,眉尖轻挑的问道。

赵言钰笑着说,有没目的,去了便知。

母亲是家中幼女,上还有两位舅舅,我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他们一面,如今却已经忘记什么模样,听说那位后续的外祖母也生下一子一女,在家中甚是跋扈,去了陆家,只怕要受委屈。

齐莞不怕陆家怎么对待她,只是不想赵言钰跟着受委屈。

我们只是代替岳母去看望外祖父,其他人如何不需要放在心上。

赵言钰道。

齐莞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我不惹他们,他们若是敢来欺负我,我定不会客气。

赵言钰轻笑出声,我还没见过小师妹发狠的样子呢。

对着你就算想狠也狠不下来。

不是没对他狠过,是这个家伙过于赖皮,根本不将她的怒火放在眼里。

就知道你心疼我。

赵言钰粲然一笑,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齐莞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心中微涩,忽然开口,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赵言钰眸色微闪,一手轻轻放在她小腹,柔声说道,不急,我们还年轻,再过两年也可以。

可是都这么久了……齐莞咬了咬下唇,半年过去了,她的肚子依旧没有消息,不得不让她觉得忧虑。

会不会和她重生一次有关?她这一生真的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吗?赵言钰看到她失望落寞的神情,心中一疼,眼底更是掠过一抹心虚的神色,他吻住她的唇,声音磁沉地说着,我们再努力,就会有的,别想太多了。

齐莞眼色微亮,真的?他笑起来,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缠绵的吻。

书房外面,寂静无声,每当赵言钰和齐莞独处的时候,白卉他们都非常知趣的走开。

当他的吻沿着她的脖颈来到锁骨,拉开她的衣襟咬住她的蓓蕾时,齐莞全身发软,双手拉住自己的衣裳,想要拒绝在这书房与他恩爱……赵言钰却早就想在书房试试了,他看过她匣子里偷偷藏起来的那本书,有一幕就是在书房的。

裙带一松,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的落了一地。

齐莞哪里还能阻止得了?……当夜幕降临,齐莞被赵言钰抱着回屋里梳洗的时候,已经羞得不敢抬起头见人了。

幸好从书房回屋里的路程不远,只是经过一个小庭院和长廊。

白卉和沉香很快将热水准备好了,夫妻二人梳洗之后,这才让丫环准备晚膳。

殷姑姑特意给齐莞准备了炖汤。

看着那炖汤,赵言钰神色微沉地和殷姑姑对视一眼。

齐莞吃过晚膳之后,和赵言钰在花园走了一圈消食,回来躺下就睡着了,今天在书房实在是被折腾累了。

赵言钰看着她甜美的睡眼,手指轻轻细抚她洁白如玉的肌肤,叹了一声,阿莞,我们晚些再要孩子吧,你还小……等过两年,你身子再长开一些,我们再要孩子吧。

母亲说过了,女子在十五岁就生孩子,对身子损伤极大,几乎是一脚踏进棺材里,若是能再等两年,身体发育成熟了,那是在怀孕也不迟。

他舍不得她这么小就要生孩子,万一身子受不住怎么办?可是她很想要孩子啊……感觉到有人在骚扰她的睡眠,齐莞不悦的嘟起小嘴,将身子转了个方向。

赵言钰淌过一抹温柔的笑意,心一狠,与其让她冒险,不如先瞒着她,他将她抱进怀里,拥着她入眠。

齐莞在他怀里动了几下 ,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梦中。

翌日,齐莞随太后去了护国寺。

护国寺的主持早在昨日就接到旨意,知道今日太后娘娘要来为灵月郡主做法事,所以今日闭门没让其他香客进来祭拜,谨慎地接待太后到来。

随着太后一道来相国寺的还有几位皇子妃,苏鸾郡主也来了。

齐莞站在太后身边,看了苏鸾一眼,宁朝云和苏鸾已经在上个月成亲了,收到喜帖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想不起前世自己在宁家的生活了。

对于宁朝云,她无爱无恨,只当陌生人。

既然皇子妃们都来了,已经被册立为正妃的杨君柔自然也在场,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齐莞。

护国寺的主持在做法事,太后在一旁看着,齐莞等人自然不敢轻易走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悲伤,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太后面前,她们不敢松懈。

齐莞面色不改,只有她知道灵月如今身在何处,可是她比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法事尚未结束,太后便觉得倦意袭来,命宫女扶她回厢房休息,其他人待太后离开之后,各自散开了。

赵少夫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吧。

齐莞坚持在道场边守着,杨君柔含笑看了她一眼,缓缓地向她走了过来。

齐莞没有诰命,见到如今已经是四皇子妃的杨君柔理应行礼,可是她的膝盖如何也弯不下去,只是淡漠地一笑,冷讽说道,怎比得上四皇子妃的春风得意。

杨君柔似并不在意齐莞的无理,继续笑道,小赵大人即将去南越上任,听说南越美女甚多,且作风奔放风流,小赵大人真是好福气。

四皇子妃若是羡慕,待我去了南越,一定选数名南越美女送给四皇子。

齐莞淡声道。

你要跟去南越?杨君柔微讶,随即一笑,也理当跟去,你们成亲都这么久了,小赵大人又是家中独子,为了家中子嗣着想,你怎么能不跟着去。

莫非四皇子妃在为子嗣烦恼?齐莞冷笑,杨君柔成亲这么久都没能有孕,其中原因只有齐莞最清楚。

杨君柔脸色微微一变,成亲这么久一直没身孕是她心里的痛,她看向齐莞的目光变得冷锐起来。

齐莞是她此生最痛恨的人,在京都她动不了,可到了南越……想到自己辛苦在南越布下的人脉,杨君柔心中一阵畅快,她绝对不会让齐莞有机会回到京都的!第二百二十九章 陆家法事做完之后,众人跪送太后起驾回宫。

齐莞没有跟其他女眷寒暄,趁着众人没有注意到她,悄然地离开道场,来到山门外,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眼角瞄到两抹眼熟的身影从另一边走来。

是杨君柔和苏鸾郡主!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亲昵。

齐莞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转身就进了马车,吩咐小厮赶车离开。

马车慢慢驶上道路,远远地将那两个身影抛在身后。

和苏鸾在说话的杨君柔缓缓地抬起头,眸中含着一抹冷笑看着远去的马车,对苏鸾说,你瞧着她,能风光多久?苏鸾阴沉嫉恨地看着齐莞的马车,她算什么东西,还值得本郡主在意。

杨君柔笑着道,听说小赵大人为她立誓永不纳妾,赵夫人对她更是亲如女儿,她在赵家简直如珠如宝。

那又如何?这一趟去南越,我就不信她还能继续得意,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赵言钰不过是贪一时新鲜,去了南越之后,那么多的风流美女,难道还能不动心?苏鸾嫉妒地说着,她喜欢赵言钰,曾经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嫁给他,可是没想太后竟然将齐莞这个小**指给了他。

赵言钰会不会被南越美人吸引不重要。

杨君柔淡声说着,只要他识趣点,别去撬开京都贵人们在南越的秘密,那他或许还能留一条生路。

我们的事真能瞒得过?苏鸾皱眉问道。

你连宁世子都瞒得过,更何况别人,你只管放心吧。

杨君柔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

苏鸾知道杨君柔不是简单的角色,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也就不再去担心。

齐莞自然是不知这两个女人在打什么主意,回到赵家之后,她一心都在准备南越之行上没再出门应酬了。

这一去就是两年,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该带什么人一起去,也是个头疼的问题。

还是最后赵夫人替她决定让她把所有丫环都带了去,反正齐莞身边的丫环本就不多,用得上的只有几个,南越那边人生地不熟,多几个心腹比较好。

赵言钰只带上福安两兄弟,另外还有两名齐莞从来没见过男子,其中一名看着就是个斯文沉敛的书生另外一个样子很普通,身上总带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这是在临离开京都之前,赵言钰介绍给齐莞认识的,只说这两个是他的心腹,并没有说太多关于他们的事情。

转眼,就到了启程的日子。

赵言钰包了一艘商船,船身很大,有两层高数间厢房,这是为了弥补上次去南越的时候只为了赶路,无暇欣赏两岸景色风光这次选了一艘舒适的船只,又有充足的时间,自是要将一路景色欣赏个够。

这次出任南越抚台,赵言钰像去江西府一样,没有大张旗鼓,而是低调地伪装成带着家眷出游的商贾,慢的一路上有些官员为了巴结讨好他影响了路程。

不知道和东胡国的战争怎么样了,六皇子至今还在边境,似乎要亲自领兵呢。

齐莞和赵言钰并肩站在船板上,感受着徐徐的江风感叹地说道。

嗯?从哪里听说六皇子的事儿了?赵言钰将她颊边的头发拂到耳后,笑着问道。

齐莞说,之前在护国寺听其他人说过一点。

这么关心别的男子,就不怕我不高兴?赵言钰搂着她的腰,挑眉问道。

你会吗?齐莞捏了捏他的脸颊,皱着鼻尖问道。

别人就罢了六皇子嘛……他确实有点吃味,他可没忘记这位皇子曾经也是想要娶小师妹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欣赏六皇子的为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罢了,六皇子如果这次能将东胡打下来,对他而言,好处很多。

六皇子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军中的势力,皇上隐隐有要他立军功的意思。

他是知道灵月没死的,以后会不会为难关朗?齐莞担心地问道。

他不会的。

赵言钰沉声说着,他既然决定站在六皇子这边,自然相信他是个君子,信任是最重要的。

齐莞对六皇子没有赵言钰那么有信心,但她觉得,六皇子应该不至于会那样做才对。

他们的船只很快从淮江转入珠江,不同于上一次,这次他们在中途靠岸停了几次,或是为了采办,或是为了欣赏闻名景点,一下子就过去了半个月。

进入珠江之后,就要经过绵阳城了。

齐莞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去陆家看一看,就当是替母亲走一趟也好。

绵阳城就在京都和南越中间的位置,四季宜人,是个非常繁华热闹的地方,陆家是这里的百年世家,在绵阳城有极重要的地位。

赵言 钰他们在港口停靠之后,并没有派人去陆家传话,而是带着齐莞在绵阳城优哉游哉地逛了一圈,住了两天客栈,听了不少小道消息之后,才上门拜见陆老太爷。

陆家之所以在绵阳城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不仅是因为陆家族人世代为官,影响力遍布半个大周,更因为陆家这么多年来施粥修路,与人为善,若是遇到天灾厄运,更会主动出银子帮助贫苦百姓,因此,整个绵阳城都记着陆家的好,对陆家老太爷老夫人更是极为尊重。

齐莞这些天听了不少称颂陆家的话,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放着自己的女儿在婆家受委屈,对陌生人又尽心尽力,这种善心究竟算什么善沉香等人没有跟着齐莞他们一起到陆家,而是在客栈等他们,随同赵言钰他们一起来的,只有殷姑姑和白卉。

马车在陆家大门停下,齐莞扶着殷姑姑的手下了马车,抬眼看着显得大气威严的陆家大门,眼底一片淡然从容之色。

赵言钰使福生去递帖。

守门的小厮结果拜帖,听说了他们的身份,讶异地看了他们一眼请稍候片刻,便急忙往里头走去了。

刚要进垂花门的时候,恰好遇到陆家的三爷,陆三爷是陆老太爷后来的续弦所出叫陆念光,今年只有十三岁,身材肥胖,肌肤白皙,是陆老夫人的心肝宝贝,被宠得性子嚣张霸道,无法无天他从小厮手里接过拜帖之后,讥笑一声,哪来的乱认亲戚,我们什么时候有跟姓赵的结亲了。

那小厮急忙道,那两位看起来似乎是从京都来的。

小爷去会会。

陆念光拿着拜帖出来,两鼻孔朝天地看着齐莞跟赵言钰,见他们衣着普通,马车一般连仆从也没有几个,心中便有了蔑视,你们是什么人?赵言钰跟齐莞对视一眼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赵言钰拱了拱手,阁下是?陆念光哼了一声,连我都不认识就想上门乱认亲戚?当我们陆家真是开善堂的,任由你们想来就来么?我们求见的是陆老太爷,你是何人?凭甚就认定我们是乱认亲戚?齐莞听这人口气,已然猜到对方身份,心中厌恶更甚,对那位素未蒙面的陆老夫人全无好感。

我爹岂是你们相见就见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陆念光呸了一声。

齐莞冷冷看着她,按照辈分来说她还得称这个小子为一声舅父,可是瞧着这厮说话行事,她又怎么会当他是长辈,我倒是想知道,外孙女前来看望外祖父还需要什么身份!赵言钰知道齐莞已经生气了,他温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对着错愕的陆念光道,这位公子,我们乃是京都赵家,内子是齐家大姑娘,我们夫妇因路过绵阳城,所以特来拜见外祖父。

这女子是齐家的大姑娘?陆念光惊讶地看了齐莞一眼,他从来没见过陆氏,更没见过齐莞,只听说家里有两位姐妹嫁到京都,一位成了宫里的娘娘,一位成为齐家的大夫人,怎么这齐家大姑娘要来陆家也没事先使人说一声?与他废话作甚?不知哪里来的没规矩下人,既然不与通传,我们便是不见也罢,大不了回去后写信与外祖父告罪一声说明原由就是了。

齐莞冷冷看了陆念光一眼,对赵言钰大声说道。

你……你说谁是下人?我是你三舅父!陆念光此时已经相信了齐莞的身份,听到她将自己看成下人,羞恼地大叫道。

齐莞道,胡说!陆家乃百年世家,书香门第,岂有你这等狗眼看人低之辈,我劝你莫要毁了陆家的名声,否则我外祖父定是不会放过你。

陆念光脸上的赘肉气得颤抖几下,扯过一旁的小厮,你……你说什么?我就是你三舅父,不信,不信你问他,我是谁!是吗?我竟还有你这样的长辈?齐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陆念光气得脸色涨红,没想到这个女子会那么牙尖嘴利,他想要将她赶走,又怕她真的是齐家的大姑娘,只好道,你既是来看望父亲,我这个长辈不跟你计较,阿春,带他们去老太爷的书房!说完,陆念光高扬着下巴,从齐莞和赵言钰身边经过。

能够装着不认识这样讥讽这个所谓三舅父一番,齐莞心里那股气总算顺了一些,抬头看到赵言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两颊微红,低声说,我们快些去见外祖父吧,然后回客栈歇息一夜便启程。

赵言钰笑着颔首。

第二百三十章 陆家的诡异齐莞的两个亲舅父都在外地上任,陆家大宅除了陆老太爷就只有陆二老太爷了,其他族人都各自分家,若非有大事,极少会到本家来。

那小厮将赵言钰他们领到外书房,陆老太爷如今便在书房里,只是待那小厮进去回话,出来之时,脸上神情怪异,对站在外面的他们说道,老太爷请你们到大厅稍等片刻。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齐莞心头怒火腾腾蹿了上来,什么狗屁待客之道?真当她和赵言钰非得求着见他们不成?我们走!齐莞愤怒地对赵言钰说道,这陆家她还不屑来呢。

赵言钰拉住她的手,捏捏她的掌心,温声劝着说,无妨,既然陆老太爷此时不得空见我们,我们再等等便是。

可是……齐莞就是不想在这里受委屈。

没事。

赵言钰低声说着,两人随着小厮去了大厅。

有丫环给他们上了茶,可惜过了好半响,都没见到陆老太爷的人影,齐莞眼中的冷色越来越重,倒是赵言钰依旧沉静从容,还不忘逗齐莞笑了几句。

她早就该想到的,有陆念光那样的儿子,陆老太爷能好到哪里去!但这么冷落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在齐莞他们进了陆家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他们的到来告诉了在内院的陆老夫人,陆老夫人今年不过四十几岁,包养得极好,对于齐莞这个没有血缘的外孙女,她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本来是打算使人出来迎接,结果听说陆老太爷晾着他们不理,她干脆就装不知情,更是没理会了。

再等下去就该天黑了我们回去吧!又过了好一会儿,齐莞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去。

赵言钰还来不及开口,大厅门外就传来一声浑厚威严的声音,一点耐性都没有,又怎么做大事!他大概猜到来人身份,站了起来,和齐莞并肩看向来人。

进来的是陆老太爷,陆老太爷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身上有一股书卷气,年轻时候也是一名斯文俊朗的才子,他严厉地看了齐莞一眼,走到主位坐了下来。

齐莞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位外祖父了,如今她本来就一肚子火还要被他一顿呵斥,更是不服气,外祖父,我不过是一名女子,从没想过做什么大事。

陆老太爷瞥了齐莞一眼这些年学的规矩都哪里去了,看看你,还有一点像大家闺秀的样子吗?就算真的很厌恶陆家,也不能让他们看低了自己,看低了赵言钰,齐莞压下心头的怒火,微微一笑福了一礼,是阿莞不对,对外祖父失礼了。

赵言钰拱手行了一礼,温声道,孙女婿拜见外祖父。

陆老太爷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你们这是要去南越?他拿过丫环刚送上来的茶盅轻啜了一口茶,看向赵言钰问道。

赵言钰回道正是,我们途经绵阳城阿莞挂念您老人家,所以特意前来拜访您。

陆老太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是陆贤妃让你到陆家来的吧,若不然,我看你也不会特意停船来绵阳城看望我。

齐莞淡笑道,与母亲通信中,母亲多次让阿莞要来看望外祖父,就算没有贤妃娘娘的嘱咐,阿莞肯定也要来的。

如此孝心,不过等了片刻便神色不悦?陆老太爷问。

并非阿莞不悦,只是方才在门外的时候,被认为是乱攀亲戚之辈,对我们骂之赶之,陆氏乃是百年书香世家,竟有那样的下人,阿莞心中难免失望。

齐莞抬头和陆老太爷对视,对于这位向来最注重面子的长辈,她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只是觉得他自己的儿子都教成那样了,又凭什么教训别人?陆老太爷皱眉,疑惑地看向那位在外面的小厮。

那小厮急忙走了进来,在陆老太爷耳边低语解释几句。

陆老太爷听完之后,老脸一沉,看了齐莞一眼,片刻后才道,你还没去给外祖母请安,去吧,我和言钰到书房说话。

齐莞眉尖微皱,低头应了下来。

有丫环来领齐莞去后院,她看向随着陆老太爷一道去书房的赵言钰一眼,心中略感不安,陆贤妃要她特意来陆家一趟肯定不是让她来看望外祖父这么简单,是有什么话要对赵言钰说吗?可为什么要通过外祖父呢?陆贤妃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七皇子……外祖父之前不是劝她死心了么?抱着满脑子的疑惑,齐莞来到陆家上房,刚进了院门,就有两三个衣着光鲜的丫环迎上来,这就是表姑娘了,老夫人在里头等了您好一会儿呢。

齐莞被簇拥着进了屋里,刚低头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香味,她不自觉地蹙了眉,看向那位歪着身子坐在紫檀全素独板罗汉床上的妇人,身材高瘦,下巴尖尖的,眉眼间透着一股精明,看向齐莞的目光虽然含笑,却不那么舒服。

哟,果真是个水做的美人儿。

陆老夫人一见到齐莞,立刻笑着说道。

外祖母。

齐莞曲膝行了一礼,声音有些僵硬。

陆老夫人拉着齐莞坐到身边,眉眼带笑,声音亲切,……果然和你母亲十分相似,总是念叨着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母女,如今见着你也是一样,难道到绵阳城来,可千万要留下住几天。

对于陆老夫人的亲切热情,齐莞有些受不住,且不说她们从来没见过面,她们更没半点血缘关系,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未免显得太虚假了。

外祖母,我倒是想在这里住几天,只是相公还要去南越上任,时间紧迫,明日就得启程回去了,不能再耽误了时间。

齐莞低声回道,面上笑容端庄恬静。

陆老夫人露出一个失望的神情,可眼底的笑意却更浓,那真是可惜了……接着就说起陆氏,成为陆老太爷的续弦之后,陆老夫人根本没见过嫁到京都的继女,如今问起,自然不是真心关怀,不过是随口找了个话题。

而且,更想知道陆氏如今在齐家的地位如何,她以前可听说了,那个继女因为没有生下嫡子,在齐家被一个小妾骑到头上,虽说已经生了一个儿子,可齐正匡已经有三个儿子,难道还稀罕么?这个世上,只是亲生母亲才会真心真意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只有亲生母亲才会全心为了女儿付出。

陆老夫人怎么会真心希望继女过得那么好。

齐莞心中暗讽,一五一十地回答着,如今齐家有谁能撼动母亲的地位呢?就算是齐正匡,他也不敢像以前一样无视母亲的存在了吧。

娘,京都那个臭丫头走了吗?陆老夫人正和齐莞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一张圆润的胖脸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陆念光,齐莞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

你怎么还在这里!陆念光一进门就见到齐莞,脸色一沉,指着她大声问道。

光哥儿!陆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随即笑着说,这是你在京都的外甥女,怎么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齐莞露出一个诧异的神色,震惊地看着陆念光。

陆念光看到齐莞的神色,得意地扬着下巴,怎样?我都说了我是你三舅父,还不快过来给我行礼敬茶?是阿莞有眼不识泰山,想不到挂念已久的三舅父竟……是您,不敬之处,还请三舅父见谅。

齐莞站了起来,盈盈施礼,哪里还有方才在门外牙尖嘴利的样子,看向陆念光的眸色暗带着不屑。

这不屑只有陆念光看得出。

陆念光想到齐莞之前的讽刺,又听了她这话,更觉得脸上挂不住,却找不到理由辩驳,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陆老夫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重哼了一声,光哥儿,你别忘记,你是个长辈!娘,是她……是她……陆念光气得指着齐莞。

你这个样子,以后在阿莞面前还怎么当个长辈,别忘了,过两天你也要去南越的!陆老夫人道。

这话让齐莞心中攸地一惊,陆念光要去南越作甚?陆念光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瞟了齐莞一眼,我才不会跟自己的外甥女计较!齐莞看着他淡淡一笑,心里却更想知道外祖父究竟会跟赵言钰说什么。

接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陆老太爷使人过来传话,他留了赵言钰在书房吃酒,让齐莞就在陆老夫人这边用膳了。

陆念光被陆老夫人打发走了,用膳的时候,陆老夫人问起赵言钰到南越的差事,齐莞一问三不知,以女子不干预丈夫外事的理由遮掩了。

午膳过后没多久,就有丫环来传话,道是表姑爷喝醉了,要齐莞过去服侍。

以赵言钰的酒量,可没那么容易醉。

她匆匆来到外院,在大厅外就见到赵言钰的身影。

怎么回事?她走了过去,发现他双眼清明,哪里有喝醉的样子。

我们回去吧。

赵言钰对着她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

齐莞早就想离开了,她点了点头,没有问原因。

第二百三十一章 背后的人齐莞没有再去跟陆老夫人辞别,就这样跟赵言钰离开了陆家 回到客栈之后,她没有立刻问起赵言钰究竟在书房发生什么事情,而是服侍了他梳洗,洗去一身酒气之后,两个人才坐下好好说话。

你在陆老夫人那里没发生什么事吧?不等齐莞问话,赵言钰先关心她在陆家内院的情况。

齐莞对陆老夫人各种试探和话中有话很反感,将她们的对话都跟赵言钰说了,……好像我母亲在齐家过得不好她很有面子似的,就算不是亲生女儿,也有那层关系在,难怪这么多年来母亲在齐家受了委屈也没人替她出头,这个老太婆是等着看笑话吧。

大概是跟赵夫人生活在一起久了,齐莞的脾性多少学了一些,若是以前,哪敢这样称呼陆老夫人一身老太婆。

赵言钰被她愤怒的样子逗笑了,觉得他的小师妹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不像以前刚认识她的时候,总是一板一眼的,他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安慰,如果是亲外祖母,自然不是这样,人之常情,你也不用生气了,岳母自己都不在意。

齐莞嘟着小嘴,气呼呼地道,我就是替母亲觉得不值!无妨,如今岳母也不需要陆家出头了。

赵言钰道。

好像是这样,自从陆氏再次有孕之后,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特别是晟哥儿出生后,更加一改往日给人软弱的作风,虽然对于齐正匡的左拥右抱没有办法,却不会再为他伤神伤心了。

对了,我今天听那老太婆的意思,好像陆念光也要去南越,这件事外祖父跟你提过没?齐莞问道。

赵言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提过了,看来京都有人托陆老太爷给我警告。

什么意思?齐莞心头一跳,急忙问道。

皇上这次让我去南越,无非就是为了漕运的事情,这也就间接关系到南越的方家,我之前调查过了,方家虽然表面看着是在河道生意上霸道一方,但自从海运开通之后,冯家将手伸到这一块,方家的生意就渐渐被冯家蚕食了。

赵言钰解释着。

不但如此,几乎整个南越周围的生意都在冯家的掌控之中,甚至连官府对冯家也是客客气气的,据说是害怕冯家身后的背景……齐莞听出端倪,低声问,冯家背后的人在京都?会是谁?不会是陆贤妃吧?赵言钰轻轻摇头,恐怕不止是陆贤妃,我原以为跟宫里的应该没关系,不过今日却不这么认为,陆老太爷的意思,是要我去南越之后,不要将事情查得太明白,我想,这是陆贤妃的意思,但陆贤妃为什么要通过陆老太爷来跟我说这些话?果然陆贤妃让她来一趟陆家是另有目的,齐莞冷声说,因为陆贤妃担心我不能说服你,所以想要以陆家压着你,让你考虑到陆家和齐家之间的关系。

赵言钰轻轻摇头,这个解释走不通,南越是个经商宝地,特别是海运开通之后,南越的商贾可说日进斗金,连宫里的贵人都动心了,更别说其他人……齐莞眸光一闪,你怀疑,陆家有意在南越? 陆家族人多为官宦,不可能在南越做生意的。

一般官宦世家都看不起商贾,又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去经商。

南越之行要比江西府艰难得多,京都里那些人必然会出手阻挠我动方家,一旦方家归了朝廷内库管理,冯家肯定会被动摇,也会被查出很多背地里的人。

赵言钰说。

齐莞忽然对这一趟去南越多了几分担心,你万事要小心才是,别让那些人有机可趁。

放心,明面上的人我就算支使不动,不是还有关家庄吗?赵言钰笑着安慰他,只是……我今日让陆老太爷有些不满了。

陆老太爷的言下之意是要赵言钰跟方家冯家保持良好的关系,有些东西该查就查,不该查得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隐约还提到要他辅助七皇子将来之事,他是借着酒意蒙混过去没有答应,可心中还是觉得惊讶,以七皇子的年龄和如今的势力,跟其他皇子根本不能相比拟,陆老太爷究竟怎么生出这心思? 之前不是还专门去京都劝陆贤妃不要插手夺嫡的混乱中吗?莫不是受了谁挑拨,又觉得如今局势未定,七皇子有机会搏一搏。

若是要每个人都对我们满意,那我们做人要多累,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怎么想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齐莞对他说道,不想赵言钰因为陆老太爷是她外祖父的关系而觉得为难。

赵言钰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想他做事被 缚住手脚,他宠爱地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放心,我知道的到了傍晚的时候,陆老太爷使人来请赵言钰再次过去说话。

来的人是陆念光,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他亲自过来请赵言钰是多屈尊降贵的事情。

赵家没有陆家的背景,虽然赵言钰如今确实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但赵家比起陆家,确实显得单薄了些。

齐莞没有让赵言钰出去见陆念光,而是自己出去迎接了,并以赵言钰今日中午喝了太多酒,如今沉睡不起,婉拒了去陆家。

陆念光大条道理地责怪了齐莞一顿,便带着下人回去了。

翌日,赵言钰他们一早就启程离开绵阳城。

这一路去南越,他们没有继续再停留靠岸,很快就到达了南越的港口,齐莞并没有提前跟陆氏说今日回到,所以除了赵言钰之前安排的下人管家来接他们之后,并没有齐家的出现。

这反而更让赵言钰他们觉得轻松一些,如果齐家的人来接他们,那不是高调地宣布他这个抚台大人已经到达南越,那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太自在,更不符合赵言钰这一路低调的作风。

没有住在朝廷安排的抚台府邸,而是住在之前就安排好的大宅。

宅子是三进的,后面还带一个非常大的花园,园里有个人工湖,这是陆氏得知齐莞他们要来南越,帮忙挑的宅子,就在齐家住的监督府邸不远,隔了两条街而已。

就是下人仆从也都是陆氏安排的,不过主要管事还是赵言钰从京都派来的。

很快他们就安置下来,因为连着半个月都在船上,齐莞觉得自己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吃了点细粥之后,就躺下休息了。

沉香晕船厉害,也被打发去歇息了。

赵言钰却好像一点都不知疲倦似的,刚到了南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带着那两个心腹出门了。

齐莞还是后来才知道这两人的名字,书生打扮的叫方亭,总是一身黑衣的剑客叫苏叶,两人在两年前就开始跟在赵言钰身边做事了,只是身份很隐秘,基本没什么人知道。

午后,初夏的阳光从外面直射进来,齐莞这才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感觉精神饱满了不少。

少夫人,您醒了?白卉听到动静,从外面走了进来。

嗯,少爷回来了吗?齐莞问道。

白卉笑着说,少爷还没回来,不过,夫人可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齐莞怔了一下,随即眼睛绽放出明亮的光芒,娘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把我叫醒?快快,帮我梳头。

夫人知道您累,交代奴婢们别去叫醒您,她就在花厅和殷姑姑说话,六少爷也在外面,跟大家玩得高兴,哎呀,六少爷长得可真好看,跟个水晶人儿似的。

白卉利落地替齐莞梳头,服侍她洗漱。

六少爷说的便是晟哥儿,在齐家排行第六。

齐莞一颗心都已经飞了出去,她都快一年没见过母亲和晟哥儿,听说小孩子长得很快的,晟哥儿不知长得多大了,是不是还记得她?肯定是不记得她了!白卉这才将梳子放下,齐莞来不得戴上朱钗,人已经往门外出去了。

娘!小跑着来到花厅,齐莞兴奋地看着坐在圆桌畔的陆氏,眉梢眼角都是欢喜的笑意。

陆氏看着许久没见面的女儿,美丽的脸庞绽出温柔想念的笑容,心里激动,嘴上却训着,都已经嫁为人妻了,怎么还一点也不知稳重的,就这样跑来像什么。

看着陆氏带笑的脸庞,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一点也不见愁色,比当时在京都的时候还要更精神奕奕,齐莞的心安定了下来,知道陆氏过得好,她比谁都高兴,她偎依了过去,抱着陆氏的胳膊撒娇起来,娘……我想快点见到您嘛。

女儿出嫁之后,陆氏最安心的便是阿莞跟家里的长辈合不来,不过如今看着她光彩动人的样子,不难猜出女儿在赵家过得怎样。

她听说了,赵言钰曾经许下承诺,永远都不会纳妾,而赵夫人对阿莞更是亲如女儿,如今一见,果然是不差。

阿莞比她幸福,遇到赵言钰这样的好男人,她这个母亲真的很欣慰。

夏竹,去把晟哥儿抱进来,别让他玩疯了。

陆氏笑了笑,吩咐身边的丫环,又对齐莞道,你这个弟弟从来不怕生,去了陌生的地方玩得最起劲了,这会儿应是去了外面的园子里。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家里各人齐莞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可以经常见到母亲和晟哥儿,她的心欢乐地如春天盛开的花儿。

没一会儿,夏竹抱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孩子走了进来,胖墩墩的小脸镶着一双跟宝石般明亮的眼睛,穿着大红福字暗纹薄衫和开裆裤,两只小脚套着虎头鞋,刚进了花厅,就摇晃着双脚要自己下地走路。

晟哥儿才满周岁,两条小短腿艰难的迈动着,刚走了几步就跌坐在地上,把齐莞吓得心头一跳,急忙要过去抱起他。

陆氏拉住她的手,笑着道,让他自己起来,都不知摔了几次,越摔越高兴。

齐莞愣了一下。

呜……呵呵……晟哥儿自个儿咯咯的笑了起来,屁股一挪,两只胖手撑地,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朝着陆氏走来,娘……娘……实在太可爱了!齐莞看的心都软了,只想将晟哥儿抱起亲几口。

陆氏眼中充满慈爱宠溺的笑容,她将已经走到脚边,两手抱住她小腿的晟哥儿抱了起来,指着齐莞,还记得姐姐吗?叫姐姐。

晟哥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溜溜的看着齐莞,他哪里还记得齐莞的样子,就只觉得眼前这位姐姐看起来可漂亮了,他张开手,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声,姐姐……还记得她?齐莞瞪圆了眼,从陆氏手里将晟哥儿抱了过来,激动的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晟哥儿记得我,记得我啊!晟哥儿,再叫一遍,叫姐姐。

咯咯!晟哥儿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双手往齐莞脸上抓去,嘴里吹着泡泡。

陆氏看着这一对子女,心里洋溢着满足感。

亲一下!齐莞在晟哥儿白皙红润的脸颊亲了一口,简直要将他疼入心里去了。

晟哥儿手舞足蹈,就在齐莞腿上站了起来,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留下几个小脚印,他嘟起小嘴,在齐莞脸上亲了几下。

虽然脸上都是晟哥儿的口水,可是齐莞心里却觉得无比的开心。

陆氏的视线忽然转到齐莞的小腹上,笑容微微一敛,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里面,有消息了吗?齐莞神色黯然,轻轻的摇头,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她身后的殷姑姑闻言,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陆氏母女并没有注意到殷姑姑的神情变化,陆氏皱眉对齐莞说道,家里长辈怎么看?齐莞微感羞赧,倒是没说什么。

这还好一些,你别急,孩子是得看缘分的,什么时候缘分来了,自然就能怀上,而且你的身子骨好,别想太多,反而自己难受。

陆氏说道。

嗯,我晓得。

她就是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

晟哥儿坐在齐莞怀里,见没人理他,不满的咿呀几声,然后挣扎着落地,又想到外面去了。

陆氏让夏竹抱着晟哥儿出去,又将殷姑姑使了下去,花厅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言钰倒是难得,这样对你一心一意的,不过,虽是如此,你可千万别自己先低一头,别说是纳妾,连通房也不能收。

齐莞笑着点头,他不会的。

说得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一副是将赵言钰吃得死死的,陆氏笑了起来,看来姑爷对你很好。

他不敢对我不好。

齐莞翘着嘴角说道。

陆氏笑眯眯地看着她,女子成亲相当于重新选择命运,她的阿莞比以前更加神采飞扬,像个被宠得上天的娇憨女子一样说着赵言钰,这难道不是赵言钰对她极好的表现么?齐莞被看得不好意思,低头说道,娘,别总是说我,您呢?家里一切都好吧?还能如何?不都是那样。

陆氏道。

瑞哥儿呢?齐莞问,秋姨娘已经不在了,这件事她让人瞒着没告诉瑞哥儿,就不知道瑞哥儿会不会在别的地方听到。

陆氏笑着道,你放心,瑞哥儿很聪明,白云书院的院长大人对他很是疼爱,破例将他收为学生亲自教养,院长大人已经十年没收过学生了。

白云书院是南越很有名的书院,之前也出了好几个状元。

娘,可曾想将敬哥儿也接到南越来?齐莞问道。

陆氏叹了一声,我倒是想,只是……怕他心里不愿意,还不如留在京都。

在齐敬心里,连姨娘的死和陆氏有极大的关系,怕是还有怨恨。

那……那位李姨娘呢?齐莞眸色微闪,当初她离开南越的时候,暗中给那位李诗诗下了药,这个女子给她的感觉太危险了,所以她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不是没想过要对齐正匡下药,但到底没有真正狠得下心,毕竟,他是晟哥儿的父亲,也是她的父亲。

她?陆氏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淡淡的说道,她自然是春风得意,只是你父亲向来就是喜新厌旧,前不久又收了两个丫头,都是从外面带回来了。

齐莞从来没指望齐正匡能变得有多好,但他这样左一个小妾右一个丫环的收进来,到底将母亲置于何地?实在太过分了!朝中为官者最重视私德,一两个小妾倒也罢了,哪些个妾室还敢爬到正室的头上,就他将那些女子宠得无法无天,还不顾您的脸面,一个个的往家里带,这算什么?齐莞气呼呼地叫道。

陆氏冷笑的哼了一声,真要计较不是白白气死自己?早在秋姨娘那件事之后,我就想明白了,指望他给我舒心日子过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家里的大权紧紧握在手里,他想做甚就做甚去,与我有什么干系?娘,您不委屈吗?齐莞心疼地说。

委屈什么?我有晟哥儿了,只要晟哥儿以后好了,什么委屈都不是委屈。

陆氏笑着道。

齐莞心里恨极齐正匡,像母亲这样好的女子,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若他不是她的父亲,她真想一剂重药将他废了。

可她要是废了他,母亲岂不是更艰难了么?那老太爷呢?老人家肯定是坐不住吧。

齐莞不想再提起齐正匡这个人,便问起了齐老太爷。

提到那位老顽童,陆氏忍不住无奈的摇头,老太爷这会儿应该在南澳岛,他以前一位同僚就在那里养老,老太爷便时不时坐船过去。

老太爷不会是偷偷跑到哪儿去偷喝酒了吧?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转眼太阳已经偏西,赵言钰没还没回来,陆氏便带着晟哥儿先回去了,交代齐莞明日跟赵言钰过去齐家,她已经准备好要给他们洗尘了。

齐莞笑着应下。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赵言钰才从外面回来。

怎么第一天就这样忙?齐莞绞了绫巾给他拭脸,颇担心他在南越的差事。

赵言钰抱了她一下,笑着说,今天不是为了差事,是去办了一点私事,别担心。

他这次到南越的差事说好听点是替皇帝巡抚,实际上就是来对付方家跟冯家,可他对这两家的了解都只凭他人调查,未曾自己亲眼见识,趁着还没人知道他在南越,他当然要去摸索摸索才行。

今天母亲过来了,还带着晟哥儿。

齐莞让白卉去准备晚膳,坐下和赵言钰说话。

赵言钰看着她还带着笑意的嘴角,进门就听说了,见到岳母和小舅子很高兴吧。

你不知道,晟哥儿长的可好看了,眼睛大大的,像宝石一样,笑起来的时候眯成一线,说话虽然不清楚,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临走的时候,还抱着我不放手呢……齐莞兴奋地说起了晟哥儿。

她真的很喜欢孩子……很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吧!赵言钰眼色微沉,心底泛起苦涩的味道。

脑海里想起在离开京都的前一天,母亲找了他去说话。

……我听殷姑姑说了,你给阿莞吃避孕药,虽然你这么做是为了阿莞好,但总得先跟她商量,我是不介意你们晚几年再生孩子,可阿莞不知道我们是这样想的,万一她以为自己不会生怎么办?儿子,你这事做的可真不对。

娘,我要是说了,她肯定不愿意再吃药,所以只能先瞒着。

他解释着。

赵夫人道,迟早都会让阿莞知道的,到时候你可别找老娘帮你,也别到我这儿哭!……以后阿莞要是知道他背着他、她做的事,会不会很生气呢?赵言钰有些担忧起来。

在想什么?齐莞兴奋地说着晟哥儿,却发现赵言钰在发呆,表情怔怔的,从没见过他这样患得患失的样子。

没什么,你以前天天想着晟哥儿,以后能经常见到,很高兴吧?赵言钰敛去心里的思绪,笑着对她说道。

齐莞靠着他的肩膀,幽幽说道,我想为你生一个像晟哥儿一样可爱的孩子……赵言钰脸色一变,差点脱口而出想要将他做的事告诉她,可想到母亲说起年纪小怀孕会危险,他又忍住了,肯定会有的,我们还年轻嘛。

知道他是在安慰她,齐莞还是笑着说,嗯,我知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姐弟翌日,赵言钰让方亭他们出去办事,自己则陪着齐莞去了娘穿。

齐正匡是到今天早上才知道赵言钰他们到了南越,他有些不悦地跟陆氏抱怨,怎么赵言钰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来了,南越有多少人在等着他,就是为了给他接风洗尘,甚至连花园大宅都准备好了,只等他搬进去就行。

结果……他自己已经什么都安排好了。

陆氏便解释道,姑爷是奉命来做事的,而且家眷都随同一起,要是弄得人尽皆知,还要那么多商贾亲自接他,这要是传到京都去,皇上会怎么想?齐正匡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觉得他身为岳父,却同样被瞒着觉得不悦罢了。

赵言钰和齐莞到来的时候,先是去大书房跟齐正匡请安。

不过是半年多没见面,齐莞发现齐正匡似乎发福了不少,比以前少了几分儒雅斯文的气质,看着似俗气了不少。

是整天跟那些商贾在一起花天酒地的原堋吧,齐莞在心里厌恶地想着。

……虽然你是奉命而来,但在南越究竟陌生,别和地头蛇斗,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说,像你这样来了南越,也不与那些人打个招呼,难免会让人误会,今晚冯老板会在凤凰楼设宴,你与我一道去赴宴吧。

齐正匡脸色紧绷着教训了赵言钰一顿,就要他今晚去赴宴,完全没顾及齐莞的心情。

凤凰槿.是南越有名的妓院,美女如云,几乎可以算是男人的天堂。

赵言钰看向齐莞,见她面色平静地朝他微微点头,他心中微暖,知道她是了解他的,他迟早都要接触冯家,如今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是,岳父。

赵言钰低声回了齐正匡。

齐正匡自是发现了赵言钰的动作哼了一声,差点又想教训他怎么需要看个女子脸色,但转念一想,总不能当着女儿的面这样训女婿就没再作声了。

稍待了片刻,齐莞就去了后院,齐正匡让赵言钰去给陆氏请安之后,再到他书房这边来,似乎有什么事要商议。

齐莞与赵言钰对视一眼,这才离开书房。

陆氏早已经使人在垂花门等着她,是夏竹和迎荷两个丫头高兴地簇拥着齐莞来到正房,屋里除了陆氏,还有瑞哥儿和一位她料想不到的李诗诗。

娘。

她笑着跟陆氏行了一礼,视线淡淡地转向李诗诗李诗诗也笑着看想她,凤眼隐含媚意,肌肤白皙胜雪,比去年所见似乎更美了几分。

李姨娘。

齐莞微微点头,客气地打招呼。

大姑奶奶比去年所见更是明艳动人了看来我们姑爷可真是个疼人的,大姑奶奶果真的好福气,当日一见便知是个命中大福大贵的人。

李诗诗掩嘴笑着,媚眼瞟向赵言钰。

陆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自从李诗诗进门之后,对陆氏的礼数虽然不够尊重,但南越的女子本来就比较奔放张扬,何况李诗诗的出身本就不高,行为举止只求自在,没有受过正式的教导,陆氏就没怎么在意。

且李诗诗也没有跟自己作对,除了比较受齐正匡宠爱并没有在背后做什么让陆氏容不下的事。

但不代表陆氏会容许李诗诗对自己的女婿没有规矩。

李诗诗今年不过二十来岁,而赵言钰生得英挺俊美,比起如今的齐正匡自然是更加年轻潇洒,引人注目,并非陆氏信不过自己的女婿,她只是信不过李诗诗所以她沉下脸,眼角斜乜了李诗诗一眼, 你这话说得可不对,阿莞年轻娇美,自然是越来越好看,哪像我们这些年华不在的,至于福气,我这个女儿确实福气好,不然哪能有太后亲自赐婚。

陆氏说着,语气平淡。

齐莞笑着道,娘,您哪里就年华不在了,您永远都美丽高贵。

李诗诗对于陆氏反驳的话一点都不在意,继续笑着说,夫人可真要让人嫉妒了,您和姑奶奶出去,谁知道是母女?只当是姐妹呢。

李姨娘真会说话。

齐莞看了她一眼,微笑说道。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李诗诗道,然后又看向赵言钰,姑爷和大姑奶奶鹣鲽情深我们大家可都知道了,去年没能见到姑爷风采,如今终于得见,和姑奶奶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赵言钰的视线只在李诗诗面上一闪而过,他曾听阿莞提过这位李诗诗,听说是个心机很深的女子,令她觉得很危险,就算身在京都,也总担心陆氏会被李诗诗陷害,如今他自己亲眼所见,对这个女子也有些看不透。

从她举止上看,是个被宠得目中无人的小妾,可仔细听她的话,似乎又有几分像在试探。

不过内宅女子多数是为了争风吃醋 就算心机深沉,所用手段不过为了固宠,倒不用真的在意。

所以赵言钰只是笑了笑,保持沉默。

陆氏对他道,你岳父还在书房等你,你且先去书房吧。

赵言钰拱手一礼,目光温柔地看了齐莞一眼,这才离开后院,去了书房那里。

没多久,李诗诗识趣地告退了,陆氏母女分开这么久,自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她总是杵在这里岂不是惹人厌烦。

只是临走之前,她投向齐莞的目光隐晦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花厅只剩下陆氏母女和瑞哥儿,几个丫头都守在外面。

瑞哥儿,你长高了不少啊。

齐莞看向站在陆氏旁边的齐瑞,感慨地叹了一声,她几乎都要认不得眼前这个少年了。

齐瑞的五官长得很像齐正匡,一年前还是稚嫩青涩的孩子,如今看起来却沉稳许多,眉眼间带着一股温文儒雅的气质,若不仔细看的话,是发现不到他眼底深处隐藏的一抹清傲。

姐姐,别来无恙。

齐瑞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不再像以前一样,见到齐莞的时候,就高兴地扑过来,大声叫着大姐姐。

以前那个可爱憨厚的孩子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和齐莞衍生出不可避免的疏离。

齐莞想要伸手去摸他的手,手臂刚动一下,却还是放了下来,指尖微微握成拳,温和地笑着,听说你明年就能参加乡试了,年纪这么小就成为童生,瑞哥儿,你很厉害呢。

是先生抬爱,让我先去试试手罢了。

齐瑞谦虚地回答。

姐弟之间酝酿着一种陌生而必然的尴尬。

陆氏看到齐莞眼中浮起的低落,正想要说几句,就听到一道稚嫩可爱的声音在外面依依呀呀地传进来。

听到这个声音,齐莞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回头就见到奶妈抱着咿呀说个不停的晟哥儿进来。

晟哥儿一进门就见到昨日才见过的姐姐,高兴地挣扎落地,兴奋地跑向齐莞。

齐莞生怕他摔倒,急忙上前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腿短跑得可真不慢啊。

姐姐……姐姐……晟哥儿高兴地搂着齐莞的脖子,大声地叫着。

陆氏笑道,这是不是有了姐姐忘了娘?花厅里的人都笑了出来。

齐瑞脸上疏离的表情渐渐被温暖的笑意替代,他看着晟哥儿,嘴角忍不住上扬。

晟哥儿被齐莞抱着亲了几口,高兴得咯咯直笑着,又发现花厅里所有人都看着他,更是欢喜的手脚并用地挥舞起来陆氏急忙对齐莞说,你小心些,这小家伙不小心打人很疼的。

晟哥儿发现站在齐莞后面的齐瑞,眼睛一亮,立刻扭着身子,朝着齐瑞张开双手,哥……哥哥……齐瑞走过来将他接了过去,轻松地抱在怀里。

一副和晟哥儿感情很好的样子,晟哥儿看起来很喜欢他。

齐瑞并没有经常住在家里,晟哥儿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如今一见到他,立马将齐莞和陆氏都抛在脑后,只顾着要齐瑞陪他出去玩 齐莞讶异地看着他们,小孩子的心思最是单纯了,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跟谁在一起,晟哥儿这么喜欢瑞哥儿,是因为瑞哥儿是真心疼他吧。

心情忽然就明亮起来,其实那个可爱善良的瑞哥儿是没变的,只不过对她亲热不起来而已。

这点她并不意外,毕竟秋姨娘的事儿……和她脱不了关系,齐瑞是秋姨娘的儿子,对她生疏了是理所当然的。

晟哥儿闹着要出去玩儿,齐瑞为难地看向陆氏。

陆氏笑着说,他盼了你好些天,你就带他去走走吧。

齐瑞的眼睛亮起了笑意,清脆地应了一声是,跟齐莞行礼之后,就带着晟哥儿离开了。

陆氏和齐莞到了内屋,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有管事娘子来回话,好像是关于陆氏前阵子买的庄子问题。

待陆氏出去之后,齐莞便将迎荷叫了进来,问起这段时间以来,家里其他人的情况。

她最担心的是李诗诗会怀上齐正匡的孩子,一个女人要是有了孩子,便会为了孩子做出许多平常不敢做的事情,不过今日见过那李诗诗了,确定她不像有身孕的人,便问起了其他人。

……从京都带来的两位姨娘都被老爷送给别人了,谷冬和碧凡如今都被老爷收房,倒是没听说有谁怀孕了,若是有了身孕,肯定是要跟夫人说的。

谷冬和碧凡是之前试图勾引赵言钰的两个丫头,没想到齐正匡竟然也收房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凤凰楼凤凰楼就在凤凰街,面阔三间的铺面,有四层楼高,门面堂皇,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各种花鸟图案,接榫处安有鎏金铜叶,华灯高照,才刚走到门边,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香味。

赵言钰剑眉微微一挑,看向齐正匡,却见对方似很享受的样子,且轻车熟路,跟在门边迎客的小厮还很熟悉。

齐老爷,您来了,冯爷已经在二楼雅座等您,您请。

那小厮给齐正匡行了一礼,谦卑地将他们领进大堂,小眼睛圆溜溜地看向齐正匡身后的赵言钰。

齐正匡神情冷漠地点了点头,迈着大步走上二楼。

赵言钰将这凤凰楼打量了一遍,发现到大堂的客人衣着光鲜,看样子都是南越城的商贾,至于官员……那些上得了台面大概都在二楼的雅座里面等着他们了。

冯老板是南越城数一数二的人物,虽然只是商贾,但连总督都要给他面子,更别说是其他人,今日他设宴请你,是给你面子。

是。

看来姓冯的将齐正匡等官员都收买得很服帖啊。

齐正匡很满意赵言钰的态度,还有白家……虽然比不上冯家,但你也别没看在眼里。

赵言钰继续含笑应是。

他们已经走上二楼,往左边长廊走去,其中最大的雅座走出一个男子,一见到他们,立刻一边拱手行礼一边走了过来,齐大人,大家可都在等你了,您没来,大家都没敢动作啊。

杜老板,客气客气。

齐正匡虚还一礼,笑着走进房间里。

赵言钰俊美的脸庞带着温雅斯文的笑意,在那杜老板跟他行礼的时候,微微点头示意·这杜老板是商行的老板,专门做海外的生意,在南越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早在他来南越之前,已经对这边该注意的人都调查过了·虽然没看过真人,但凭着长相和行为举止,他都能猜出是谁。

房间里一共有八个人。

首位是空着的,左边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嘴边有一颗大痣,身材微胖,笑起来忠厚老实·要不是他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精明锐利的光芒,还真难想象着就是名震四方的冯老板。

彼此见礼之后,分了主次坐下。

冯老板看向赵言钰,抬手一礼,早听说小赵大人才华冠盖京都,是京都风流人物,如今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赵言钰笑了笑,冯老板客气了,本官哪里比得上你的名震四方。

坐在冯老板旁边的是方家的当家人·看起来还不过不惑,脸型方正,眉眼清俊,对赵言钰并没有刻意巴结,只是见礼之后就只顾着低头喝茶,一言不发。

方家……似乎最近才换了个当家,赵言钰眼角打量着那位方老板,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是前方家当家的嫡子,叫方景升·刚接管方家的时候,家里生意就被冯家给吞了三成,如今对冯家言听计从,似是有什么把柄被冯家抓在手里。

想要对付冯家,得在方家入手才行。

南越城能够呼风唤雨的三位大商贾都已经在这里,其他五个人便是负责海运的官员·总督李大人没有来,却使了身边的幕僚过来。

赵言钰暗暗将这八个人记在心里,他要做的事情,将来对这些人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为了能够对付他们,他得先了解。

言谈之间,冯老板已经吩咐小厮上菜,并将凤凰楼的老鸨宋三娘叫了进来,三娘,今天招呼的可是咱大周最有名气的状元郎,可千万不要怠慢,赶紧让你的宝贝女儿叫过来,别让小赵大人瞧不起咱们南越城。

宋三娘闻言,染着大红色丹蔻的手指掩嘴轻笑,这女人虽已经不再年轻貌美,却风韵犹存,一双凤眸扫过赵言钰,眼睛亮了起来,暗想果然不愧是个风流人物,不但长得俊美,就那从容温润的气质,更是南越男子难以比拟的。

她说,冯爷今日有贵客,三娘哪里还敢藏私,各位大人大爷都且等着,姑娘们马上就来了。

一边说,还一边往赵言钰那边走去,小赵大人是第一次来我们南越城吧?今日可要请您多疼爱我们南越的姑娘,澄柳一向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对小赵大人确实一直仰慕不已。

宋三娘这话让在座的各人都愣了一下,他们都是知道澄柳的,这是凤凰楼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更是生得倾城倾国,宋三娘将她视为凤凰楼的摇钱树,轻易不让她出来见客。

若不是凤凰楼背景雄厚,这里不知有多少人想用强硬的方式将那澄柳姑娘买回去齐正匡更是觉得不悦,他对澄柳也感兴趣,但这宋三娘可没那么大方让澄柳陪他,难道他还比不上自己的女婿?这个念头闪过,齐正匡顿时老脸一红,暗骂自己怎么跟女婿争起女人来了,要让别人知道了,他岂不是成了笑话。

赵言钰对大家的反应似无所察,脸上依旧是淡漠的神情,冯老板比本官更懂得怜香惜玉,三娘还是别让本官为难才好。

哈哈哈,三娘有所不知,我们小赵大人是个惧内的,你还当着齐大人的面要他的女婿疼爱别的女子,这不是生生为难人吗?南越城的知府大人薛三青大笑调侃道。

齐正匡笑了笑,看了赵言钰一眼。

赵言钰装成尴尬的样子,摆手直叫大家不要笑话他。

一阵浓郁的胭脂花香从门外飘了进来,紧接着,一道道窈窕娇媚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美人虽多,大家的注意力却都在最后那位年轻女子身上。

这女子长得眉目如画,娇若春花,媚如秋月,身姿更是袅娜风流,柔媚姣俏,一身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将她衬托得如花中仙子,哪里有半点风尘味儿,哪里像是青楼女子?赵言钰看着她,微微眯眼,这就是那位澄柳姑娘了吧?果然是绝色,这凤凰楼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能在这么多强硬的势力下,让这样一个绝色女子想见客就见客,不想见客就不想见客。

宋三娘过来牵着澄柳,澄柳啊,今天你可要把小赵大人伺候好了。

澄柳一双潋滟水眸看向赵言钰,微微一笑,面若桃瓣,还请小赵大人怜爱。

所有人都看着赵言钰,这种艳福应该没人会拒绝吧。

赵言钰对澄柳温柔脉脉的眸光毫无所动,淡笑着说,在下无福消受,澄柳姑娘还是伺候冯老板吧。

大概是没有到会有男人会拒绝她,澄柳愣了一下。

难道小赵大人真是个惧内的不成?宋三娘讶异地问。

齐正匡皱眉说,男人在外面应酬做事难道还需要看女人的脸色,你身为男子,就该有男子的气概。

赵言钰没想到齐正匡会当着大家说出这样的话,有哪个当父亲的愿意看到女婿左拥右抱的?就不怕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么?想到阿莞对待齐正匡那种倔强冷漠的神情,赵言钰只觉得心疼。

冯老板朝澄柳使了个眼色,笑呵呵地说,既然齐大人都这么说了,小赵大人就别客气了。

澄柳顺势坐了下来,身子紧紧挨着赵言钰。

赵言钰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并没有推开她,心里不知在作着什么打算。

齐莞趁着陆氏不在,跟两个丫环打听着齐家这半年多来的情况。

李诗诗依旧是齐正匡最疼爱的小妾,但除了谷冬和碧凡之外,上个月又收了两个丫环,这些妾室丫环没有一个人怀孕。

齐正匡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在陆氏屋里过夜了!听到这些话,齐莞心里怒火翻腾着,幸好母亲早已经看开,否则面对齐正匡这样的喜新厌旧和忽视,那该有多伤心?幸好,母亲已经有晟哥儿了。

可是,怎么会都没怀上?齐莞心里有些疑惑,李诗诗没怀上倒是一回事,不至于那么多丫环都没身孕啊。

这个疑惑只是在齐莞心头一闪而过,并没有怎么在意。

那位李姨娘……平日都在家里作甚?齐莞问道,她始终觉得李诗诗是个很危险的存在。

这种危险并不是觉得她威胁到母亲的位置,而是相对于他们齐家来说。

迎荷说,以往老爷对南越不熟悉,总是带着她出去应酬,夫人也没有对她下门禁,平时她都在家中,偶尔会出门,多数是去了冯家那边。

李诗诗是南越人,又是冯家送给齐正匡,她平时去冯家走动,齐正匡是乐见所成的。

齐莞还想继续问下去,陆氏已经回来了,她也就停住了话题。

到了傍晚的时候,齐正匡使人来说他跟赵言钰出去赴宴,让齐莞不必等他。

早上的时候,齐正匡已经当着齐莞的面说要跟赵言钰去凤凰楼了,齐莞并没放在心上,和陆氏用了晚膳之后,便带着丫环回去了。

赵言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得知齐莞已经睡下,他便歇了在书房。

第二百三十五章 猜疑翌日,齐莞醒来之后发现身边没有人,喊了白卉进来才知道赵言钰歇在书房。

她收拾了之后,便去书房了。

赵言钰昨晚喝了酒,如今才刚刚醒来,书房里还有很淡的酒味。

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酒了?齐莞绞了绫巾替他拭脸,柔声问道,平时他都不怎么喝酒的,就算出去应酬,回来的时候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昨晚和岳父去了凤凰楼,推不开就喝了几杯。

他想要更了解南越这些人物的秘密,就必须跟他们打成一片。

齐莞轻哼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脸,凤凰楼是什么地方?赵言钰在她脸上亲了几口,笑着说,那地方听说在南越颇有盛名,不过女子不能进去。

那就是青楼了!这名字还起得真贵气。

那里的姑娘很漂亮?齐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刚刚沉香还悄悄跟她说,他昨晚换下的衣服有胭脂香味。

赵言钰点了点头,听说很漂亮,不过我没怎么注意,倒是有一件事觉得很奇怪。

齐莞让他抱在怀里,听着他说道,南越和京都距离十万八千里,就算我在京都名声如何,都不可能传到南越来,昨晚我发现那位凤凰楼的宋三娘似乎对我了解甚多……好像是早有预备要将那位澄柳姑娘送给他!宋三娘是凤凰楼的老板?齐莞知道他之所以会去凤凰楼是被齐正匡叫去的,但心里还是有点小介意。

她就是不喜欢他碰到她以外的女子,即使这种想法会被认为毫无容人之量,心胸狭隘,她但不想就是不想!赵言钰牵着她的手来到书案旁边,这是方亭和苏叶打听来的,凤凰楼的老板很神秘,根本查不出是谁。

会不会是冯家或方家开的?齐莞问道。

不像,反而……更像是京都那边的。

赵言钰低声说出自己的怀疑。

他已经确定冯家背后有京都那些贵人的影子,那么,京都那些人究竟将手仲得多长,他还没查出来。

南越就像一块肥肉,不管是谁会都想吃一口。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他的这个差事很不容易,稍微不小心就会把京都的那些人给得罪了,如果下手太狠,到时候就算皇上想要帮他,也要考虑皇家的面子,怎么都是进退两难。

赵言钰却似乎并不担心,他笑着说,见步行步,今天陆念光可能会到南越,我怕是顾不上他,你要帮我盯着,别让陆家插手南越的事情。

齐莞应了一声,忽然很认真地看着他。

怎么了?赵言钰抬头望向她,发现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宿。

我知道你的差事很重要,不过……齐莞替他整理衣襟,慢慢地说着,可千万别再招惹桃花了,凤凰楼美人众多,投怀送抱更是不少,你娘子我没有容人之量,三师兄,你可千万要保重保重。

赵言钰听了眼中笑容熠熠,轻轻点了点齐莞的鼻尖,美人再多,也比不上我的小师妹。

齐莞脸上带着甜笑,主动亲了他一下,老太爷今天回来了,我去港口接他老人家,你忙完了事情再过来吧。

好!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老太爷。

赵言钰相信齐老太爷当初决定留在南越绝不是为了游山玩水那么简单,定是还有别的目的,说不定他这次心中的疑惑能够在老太爷那里得到答案。

两人用过早膳之后,方亭和苏叶就过来找赵言钰商议事情,齐莞则去了齐家,和陆氏一起去港口接老太爷。

陆氏得知昨天齐正匡带着赵言钰去了凤凰楼,今天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面对齐莞更觉得难为情。

你这个当父亲的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你过得不好难道他就高兴了?还没见过有当岳父的带女婿去……去那种地方,好像巴不得自己的女婿左拥右抱才好,你是他的女儿!亲生女儿!就算他对你不怎么亲近,也不该这样待你,外人都不知要在背后怎么笑齐家,竟然这样给自己的女儿添堵。

陆氏越说越生气,早上她已经让人去李诗诗那边将齐正匡请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发了一通怒火。

齐正匡大概是从来没见过陆氏这样发火生气,竟没有反驳动怒,只是说了一句妇人之仁,就落荒而逃了。

听着陆氏依旧不能消火地骂着齐正匡,齐莞反而显得淡定,对于她来说,齐正匡不管做什么都在她意料中,司空见惯了,所以她厌恶,但不会动怒。

娘,您别恼,父亲怎么做都好,主要还是看相公他自己,如果他无心他人,不管父亲带他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齐莞劝着陆氏。

话是这样说,姑爷是什么为人我心里清楚,但男人都是经不起诱惑,我只是担心……你们是新婚倒也罢了,以后呢?总要防范的不是?陆氏道。

齐莞笑着继续安抚,没事,我已经跟相公说过了,以后不许他再去青楼。

陆氏恨骂道,都怨你父亲不懂得当长辈。

其实更怨的是齐正匡从来没真正疼爱过阿莞,若他真心为了阿莞,怎么会带着赵言钰去凤凰楼?齐莞无所谓地笑着,透过窗帘发现已经到了南越港口。

到了,娘。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陆氏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在南越住了一段时间,陆依旧学不来南越女子喜欢抛头露面的作风,她和齐莞都在马车上侯着让小厮去打听老太爷是否已经到了。

小厮刚下了车辕,便见到绿枝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齐莞往绿枝身后看出,果然看到悠哉悠哉慢步走着的,和旁边一位老者低声说话的齐老太爷。

心中一喜,齐莞急忙下了马车,朝着齐老太爷走了过去。

祖父!她声音清亮地喊了一句,眼睛将齐老太爷的面色打量了一遍,嗯,气色红润,身体看起来还算健朗,看来老太爷没趁她关顾不到的时候偷喝酒。

齐老太爷听到孙女的声音微怔了一下,随即睿智沉静的眸子盛开一抹笑意,看着已经来到他眼前的齐莞,察觉到她的眼神,没好气地吼了一声,老夫这半年来半滴酒都没沾,别刚见面就给我说教。

祖父,您可冤枉我了,我是见着你高兴!哪里怀疑你偷喝酒了。

齐莞无辜地道。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齐老太爷哼了一声,虽然佯装不悦,但他心里的高兴确实谁都看得出来。

齐老太爷旁边的老者笑呵呵地问,这就是你那赞不绝口的孙女?齐莞看向那人,虽不知他是何人,却还是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这是傅老太爷,你小时候见过几次的。

齐老太爷对齐莞道。

是老太爷以前的下属,时常会去齐家找老太爷商量事情,齐莞以前在齐老夫人身边的时候,是见过几次,只是时隔十多年,都已经没有印象了。

傅老太爷,您真是老当益壮,还跟以前一样健朗。

齐莞再次行礼,脸上的笑容亲昵了不少。

陆氏已经走了过来,彼此又见了礼,这才上了马车进城。

齐老太爷却不愿意回齐家,说要去赵言钰那边住几天,他已经很久没和赵言钰下棋了。

这两人是忘年之交,整个齐家的人都知道,自然不觉得奇怪。

晚上,赵言钰回来之后跟老太爷在书房说了大半天的话,等他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齐莞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刚沐浴出来,便起身与他说话。

……下午的时候,陆念光就到了南越,如今在齐家那边住下,因为晕船,恐怕要休息几天,明日再让母亲去问问,他究竟是到这儿来作甚,对了,你的差事怎么样了?齐莞说着,一边替他擦拭头发。

赵言钰舒服地享受她轻柔的服侍,皇上虽任我为抚台,实际上还是为了漕运的事情,过几天圣旨就会到了,到时候漕运会公开招标,朝廷的漕运是个大肥缺,不管是冯家白家还是方家,他们都不会放过的,可偏偏皇上又希望漕运能够控制在自己手里……这三家如今都还不能被朝廷所用啊。

齐莞灵机一动,忽而想明白了,皇上要你将其中一家变成朝廷的?赵言钰微微一笑,只是找一家比较好说话的罢了。

都说冯家在京都有人撑腰,皇上最忌讳的大概就是冯家了吧。

齐莞问。

这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怎么会忌讳谁?不过是想借着南越的动作警告那些人而已。

赵言钰淡淡地说。

看得出赵言钰这次南越之行目的的人就那么几个,所以这才不惜余力地想讨好他吧。

漕运定下来……就该是储位的事儿了,就不知那些人能不能沉得住。

赵言钰站了起来,将齐莞抱在怀里,不管陛下怎么想的,我们还是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齐莞主动靠近他怀里,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

赵言钰抱着她走向床榻,将她压在身下,含着她白嫩嫩的耳垂说道,多亏了老太爷……否则还不知从何下手。

今天和老太爷说了什么齐莞好奇地问。

这个不重要……赵言钰呼吸粗重,全身燥热,夜深人静,小师妹,我们做点比较有意义的事吧。

没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娇吟声从帐幔中传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好了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京都的圣旨已经传到南越,由赵言钰负责的漕运公开招标开始了,冯家比之前更加卖力地想要拉拢赵言钰,只是出乎赵言钰意料的,就是方家竟然不为所动,应该说,南越城除了冯家之外,所有的商贾表现得对漕运并不热衷。

能够为朝廷运送漕粮,对每一个商贾来说都是一种荣耀和财富。

但究竟这些人对漕粮运送是真的没兴趣还是不敢放手竞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赵言钰自然是不会让冯家这么轻易就得到漕粮的运送生意。

这半个月来,赵言钰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没有回来,齐莞知道他很忙,自己又帮不上他,只好听他的吩咐,紧紧地看着陆念光。

齐老太爷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齐莞他们这边,齐正匡好几次亲自来请他回去,都被他给打发走了。

对于齐正匡,老太爷似乎比之前更加失望,已经连坐下来与他好好谈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齐莞每天除了回齐家陪陆氏逗晟哥儿,就是在家里陪老太爷下棋。

她最好奇的是齐家的三老爷,她的三叔,都已经好几年过去了,齐老三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家里,齐莞对这位三叔的记忆已经薄淡得快要忘记了。

以前只要提起三叔,老太爷都会言辞模糊地敷衍过去,这次却不同。

齐老太爷听了之后只是笑了笑,说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看来老太爷一直就知道三叔的下落!齐莞心中对这位三叔更加好奇了,三叔的离开说不定不是自己的意思,而且老太爷的意思。

……你不要再让人跟着我,听到没有?烦死了,走一步跟一步。

跟屁虫似的。

陆念光正要准备外出的时候,就见到齐莞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立刻气呼呼地叫了起来。

因为自己不方便随时看着陆念光。

便让家里的小厮跟着他,不过这陆念光也着实有办法,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后来齐莞让福安跟着,这小家伙机灵过人,将陆念光看得紧紧的。

每天都把陆念光的行踪详细告诉了齐莞。

陆念光已经快要被惹疯了,到南越这么久,父亲交代他的事情一件都没办好。

这可是父亲第一次吩咐他办事,要是没办成,回去之后肯定要招父亲失望。

他不想让父亲失望。

他要让父亲知道,他比前面那两个兄长更强,将来更适合继承陆家的家业!齐莞温婉一笑,恭顺地回道,三舅舅对南越半点不认识,我这不是怕你在外面行走不方便么?我有自己的小厮,用不着你的。

陆念光咬牙道。

这只是外甥女一片心意,还望三舅舅不要嫌弃。

你若是有什么闪失,这让母亲如何跟外祖父交代。

齐莞说道。

这种大道理就她最能说了!陆念光在心里忿忿地想着。

看着陆念光气呼呼消失在大门的身影,齐莞朝着他身后的福安使了个眼色,这才走进垂花门。

先是去了陆氏屋里,陪说了几句话后,陆氏忙着要处理家里的事项,齐莞便带着晟哥儿去了花园玩耍。

齐瑞在书院不在家里,晟哥儿越发地喜欢粘着齐莞。

瑞哥儿跟姑奶奶的感情真好。

沉香含笑看着在牵着晟哥儿走路的齐莞,跟殷姑姑说道。

殷姑姑直直地看着齐莞脸上如春日花儿般绚烂的笑容。

如果有自己的孩子……姑娘的笑容是不是更好看些?少爷到底怎么想的?就这样瞒着姑娘,将来万一瞒不住了,该怎么办?姑娘会很生气吧,到时候少爷要怎么哄得住姑娘?真是为少爷担心,如果能将姑娘瞒着,到了明年再让她怀上,或许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殷姑姑?殷姑姑?沉香说了半天都没听到殷姑姑的回应,抬头朝她看了过去。

嗯?殷姑姑回过神,见齐莞已经抱着晟哥儿走进凉亭。

姐弟俩都是满头大汗。

白卉端着瓜果走了过来,脆声说道,这南越就是好,要什么瓜果都有,还都是顶新鲜的。

齐莞替晟哥儿在给晟哥儿洗手,笑说,这南越不比京都,瓜果容易生长,自是要新鲜许多,这里的女子长得都水灵灵的,想来就是吃多了瓜果。

少夫人比她们更好看。

白卉道。

众人笑呵呵地吃起了瓜果,晟哥儿拿着一片黄肉西瓜吃得满脸都是汁水。

姑奶奶和晟哥儿在这儿呢。

一道带着南越方言轻快地在凉亭外响起,这声音娇媚柔软,不必回头,都知道是谁。

李姨娘。

白卉和沉香福了福身,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

李诗诗沿着石阶走了上来,就在齐莞对面的石椅坐下,对着晟哥儿摆了摆手,少夫人怎的这般清闲,天天陪着晟哥儿玩耍。

家中没有多余人和事,自是清闲。

齐莞淡淡地说道。

通过这半个月对李诗诗的观察,齐莞发现这个女人确实很聪明,几乎找不到她半点错处,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母亲,她既不刻意讨好也不会挑事作对,还算是个很安分的妾室。

只是这种安分不知真实度是多少,当初秋姨娘更显得安分,结果呢……吃!晟哥儿将手里咬了一半的西瓜递给李诗诗。

李诗诗眯眼一笑,接了过来,哎呀,晟哥儿可真懂得心疼人。

竟也不介意是被晟哥儿吃过的,就这样咬了一口。

晟哥儿高兴地笑了起来。

齐莞眉尖微微一挑,拿着绢帕替晟哥儿拭嘴,倒也没说什么。

李诗诗将瓜皮放了下来,深深看了齐莞一眼,忽然道,姑奶奶成亲也有半年多了吧。

嗯?齐莞看向她,不知道这李诗诗有什么话想说。

不止半年了吧,怎么还没怀上呢?李诗诗心里疑惑地想着,却深知以自己的身份问这个问题不适合,姑奶奶这么喜欢孩子,将来肯定是个好母亲,一定会很疼爱自己的孩子。

殷姑姑眼神一厉,朝李诗诗看了一眼。

齐莞笑了笑,淡淡地说,谁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说的是,那妾身就不打搅你们了。

李诗诗心中暗叹,哪个女子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她就算出身于风尘,也曾喜欢有个自己的孩子,只是……身不由己,连她都保证不了自己的安全,又怎么保护她的孩子?待李诗诗离开,白卉哼道,怪里怪气的,都不知在说些什么。

齐莞看着李诗诗离开的方向,这个女人真让人看不透。

到了入夜,陆念光才喝得满身酒气地回来,陆氏只是说了两句,便让人扶他去休息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嫡亲弟弟,陆氏对他始终有隔阂,谈不上有深厚的感情,若是同胞兄弟,免不了要说他几句,这才多大的年纪,就已经这样放纵自己,长大了怎么得了?福安来不及休息就去给齐莞回话。

今天舅老爷和一个年轻公子在凤凰楼见面了,不过是在包厢里,小的听不清他们谈的是什么。

福安低声跟齐莞说道。

知道那人是谁吗?齐莞问。

看那人打扮,像个富家子弟,身边的下人喊他二少爷,小的后来听舅老爷不觉意提起,似是江西府那边来的。

福安回道。

江西府?齐莞放下手中的账本,你听得出那口音?福安应着,不像本地人,以前哥哥和江西府的人打过交道,听过他们的口音,和今日那位公子的极像。

齐莞点了点头,让福安下去歇息,明日继续盯着陆念光。

殷姑姑,你去老太爷那儿请海叔过来,明日还得麻烦他一趟才行。

她对陆念光充满了疑惑,总觉得陆老太爷不可能将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让他来南越只是一个幌子,但如今看来,陆念光显然没将自己当幌子。

如此又过了两日,齐莞一直找不到机会跟赵言钰说出自己对陆念光的怀疑,好像,已经两天没见过赵言钰了。

无论如何,今晚都要等他回来才能睡下。

姑娘,姑娘……今日齐莞身子不爽利,没有过去齐家,就在家里看药书,还没到午膳时间,白卉和沉香在外屋说话,忽然,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就在外面传来。

是夏竹的声音!齐莞心头一跳,立刻放下书走去出去。

夏竹脸色惨白地出现在她面前,姑娘,六少爷不好了。

什么?齐莞脸色突变,晟哥儿怎么了?已经急步地迈下台阶,白卉跑去准备马车了。

夏竹哭着说道,不是六少爷,是二少爷吃了六少爷的牛乳,没多久就吐个不停,脸色都发紫了,六少爷只吃了一口,如今还在哭着……夫人心焦得不行,让奴婢赶紧过来跟您说一声。

齐莞听得胆战心惊,是她让母亲每天喂晟哥儿吃一碗牛乳的,一直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出事了?难道是家里还有谁敢对晟哥儿下手的?一股怒意和恨意涌上心间,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放过那个人!第二百三十七章 中毒齐莞匆忙地回到齐家,才进了门,就发现家里的下人脸上都滞着惶惶之色,内院更是乱成一团。

不管发生什么事,最怕的就是乱,这样最容易让某些人趁机掩藏自己的行为。

这都成什么样子?夏竹,去找几个管事娘子,将家里各个角门都把守好,今日谁也不许出去,小厨房那边的人也不许出来走动,还有那两头母牛,找人给看好了。

齐莞沉着脸吩咐着,回头见夏竹脸色虽然发白,却已经镇定下来。

奴婢这就去办。

夏竹应了一声,她已经是冷静下来,知道六少爷和二少爷这次生病绝非寻常。

齐莞轻轻一点头,已经往正房走去了。

刚进了院门,就听见齐正匡在大声怒喊,大夫呢?怎么还没来?再使人去催,都跟死人一样!晟哥儿的哭声响亮地传出屋里,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

齐莞听着心里生疼,顾不上给齐正匡行礼,就已经进了内屋。

娘,晟哥儿和瑞哥儿怎么样了?她急声问着,晟哥儿被陆氏抱在怀里灌着绿豆汤,李妈妈在照顾瑞哥儿,已经吐了一地牛乳。

瑞哥儿脸色灰白如死,呼吸微弱。

齐菱二话不说就过去替齐瑞把脉,一旁的白卉已经将金针准备好了。

幸好之前灌了不少绿豆汤清毒,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体内还有一点点毒素不干净而已,齐莞开了药方,让沉香赶紧去抓药煎药。

施针过后,齐瑞的脸色已经好了一些,呼吸也顺畅了。

瑞哥儿怎样?陆氏抱着小声抽泣的晟哥儿过来问道。

齐莞看向她怀里已经哭累了快要睡着的晟哥儿,瑞哥儿没事了,娘,让我看看晟哥儿。

陆氏说,晟哥儿没什么大碍,瑞哥儿先喝了半碗牛乳发现不对劲,在晟哥儿要吃牛乳的时候,将牛乳打翻了,晟哥儿就嘴皮沾了一点,我不放心,这才灌他喝了绿豆汤。

齐正匡走了进来,神色紧张,晟哥儿怎么没声音了?哭累了,睡了过去。

陆氏道,眼睛迅速地发红湿润,望着齐正匡的眼神充满了怨怼。

齐莞依旧不放心,亲自替晟哥儿把脉检查了一遍,幸好,并没有中毒,只是被吓着了哭得太累而已。

牛乳怎么会有毒?幸好瑞哥儿和晟哥儿没事,不然……齐莞心有余悸地看向齐正匡,潜意识地认为又是他的那些小妾在兴风作雨。

陆氏将晟哥儿交给身边的奶娘,好好守着晟哥儿,一步也不许走开。

而后冷声说,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对两位少爷下毒!齐正匡脸色铁青,查!必须彻底查清楚,不管是谁,都给我打残再送去官府。

出去请大夫的管事回来了,大夫又替两位少爷诊脉,发现除了脉象虚弱,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由得讶异地看向齐正匡,齐大人,这……已经无需老夫出诊了。

大夫可看出是什么毒?齐莞问,从瑞哥儿吐出的牛乳仔细看来,这毒并不厉害,稍微不注意,会以为是吃错了东西引发的呕吐。

是中毒?大夫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重新替瑞哥儿检查起来,……这毒实在罕见。

齐莞心中凛然,没错,这毒很罕见,就算是前世也不曾听说过。

齐正匡才不管这毒怎么样,他着急地问,大夫,那这毒可有办法解了?那大夫皱眉说,汗颜道,老夫才疏学浅,却是不知道真正解毒的方法。

听到大夫这么说,齐正匡沉着脸让人将他送回去了。

瑞哥儿吃过的牛乳还有吗?齐莞却不管齐正匡怎么想,径自问着李妈妈。

李妈妈应了一声,亲自去了一趟小厨房,将一小半碗牛乳呈了进来,牛乳还没煮开,乳白色的表面有一层淡淡的黄色。

很浅很淡的颜色,要是没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

再去挤一碗。

齐莞道。

陆氏看了齐莞一眼,又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瑞哥儿,眸色冷凝,她真是想不到,家里一切都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竟然还有人敢对她的孩子下手。

阿莞,这里交给你了。

陆氏看着齐莞,放心地将两个孩子的安全交给她。

知道母亲这是要去揪出下毒的人,齐莞点了点头,母亲尽管放心。

白卉很快将一碗刚挤出来的牛乳端来,在桌面上静放了一会儿,表面果然有一层很浅的黄色。

她沉凝地看向吃了药之后又吐了一回的齐瑞,心里后怕地想着,如果不是自己多疑,认定瑞哥儿是被下毒,说不定真看不出这牛乳被下药了。

下毒的人很精明,并没有直接在牛乳动手脚,而是给那两头母牛喂了毒,如此,要查到这个下毒的身上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少夫人看出什么?殷姑姑小声问道。

齐莞低声说,这毒……我在书里看过,大周国极少见,量下得少可以医治畜生的肚胀,下得多了……特别是在母牛身上,就容易留下毒素。

明显这两头牛身上的毒素并不多,但对于才过了周岁的晟哥儿来说,却是致命的伤害。

是针对晟哥儿而来的!齐莞将家里每个人都在脑海里想了一遍,是那个李诗诗吗?只有这个女人让她觉得很危险,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越想越觉得疑惑,齐莞又替瑞哥儿把了脉,确定他已经没有大碍,又让沉香去煮另外的药给他服下,叮嘱夏竹她们亲自看着瑞哥儿,又给晟哥儿兑水服下一颗强身健体的药丸,这才带着白卉出去了。

陆氏将家里所有下人都叫到了一块,所有通房和妾室都不能避免。

点算了一下人数,差了一个平时喂养母牛的婆子。

去把人找出来!陆丘沉着脸道。

齐正匡就站在陆氏旁边,发现今日陆氏看起来和往日不同,仿佛多了几分他不曾见过的狠厉。

从喂养母牛到挤牛乳,小厨房负责煮牛乳的各人都审问了一遍,除了仍旧没找到喂养母牛的婆子,所有人都喊着冤枉,根本审不出幕后的陆氏冷着脸吩咐用刑,结果将人打得皮开肉绽,依旧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些人都是到了南越之后才买进来的奴才,陆氏根本信不过,打了一顿之后,就让人将他们赶了出去,接着,又将今日去过小厨房的三个通房小妾扭了过来。

在所有下人和齐正匡的其他女人眼中,陆氏是个温和宽容的主母,有能力没魄力,除了跟她从京都来南越的下人,没有几个真心是敬畏她特别是那些正受宠的小妾和通房。

当着陆氏的面,就这样抱着齐正匡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求他做主,陆氏在处理那几个丫环的狠厉手段将她们都吓住了。

这哪里是在找真凶,根本就是在借机铲除异己,故意找借口对付她们,是怕她们将来威胁了她在齐家的地位吗?齐正匡抬脚甩开那两个通房的手,皱眉看着陆氏,夫人,你这是作甚?她平日都很讲理的,今天却连证据都没有,就用这样毒辣的手段将那几个下人处决了,虽然他不觉得那些下人值得同情,毕竟关系到他的晟哥儿,可连他的女人也要动……他不由得怀疑陆氏的用心。

陆氏冷冷地瞥向他,宁杀错勿放过,老爷莫不是心疼她们?齐正匡一怔,在陆氏眼里,他好像看对她对他的讽刺。

就由你做主吧。

齐正匡说完,拂袖转身离开。

陆氏心里冷笑一声,她不是不想查出真正动手的那个人,只是如今家里上下都被惊动了,她要是在不动声色什么都不做地慢慢调查,又怎么能消她心头之恨?杀鸡儆猴!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和她的孩子不是随便被人拿捏跪在地上的三个年轻女子看到齐正匡离去,脸色更是大变,其中一个脸色攸地煞白,她颤抖地看向陆氏,我……我有了老爷的骨肉,你不能打我,不能打我!齐菱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眉尖微挑看向那个女子,好像是那个叫碧凡的。

陆氏不为所动地笑了笑,是么?有了身孕?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李诗诗听到这话,嘴角竟扬起一抹冷讽似的笑意。

齐莞出现之后就一直观察着李诗诗,这时候看到她脸上这样的冷笑,不由得愣了一下。

察觉到齐莞的视线,李诗诗朝她看了过来,微微地笑了笑。

完全没有心虚的样子,好像事不关己,只是在看热闹一样的态度,难道下毒的事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齐莞心里暗想。

将那个说自己怀孕的碧凡留了下来,除了李诗诗以外所有通房小妾都被陆氏撵了出齐家,既然找不出真凶,就将所有可能下毒的人都解决了,这样更能以绝后患。

什么事都要考虑后果,都要隐忍理智,那不是活得太憋屈了?陆氏这次就是不想再委屈自己。

但不代表她不会再调查那个真正下毒的人。

夫人,那个喂牛的婆子找到了。

一个管事婆子喘着气走了过来,就在后花园的池塘里,已经断气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穿灰色布衣的妇人不止那婆子出了问题,那两头母牛也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喂养母牛的婆子是南越人,平时为人很爽朗,从来没犯什么错,今天两位少爷才出了这样的事,她就死在池塘里,除了畏罪自杀,大家都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她的死。

陆氏和齐莞听到下人的回话,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都不由自主地看了李诗诗一眼。

其他还没散去的仆人心里惶惶不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平时心肠极好的婆子怎么会下毒呢?怎么会伤害两位少爷?陆氏大怒,让人去请了兽医,确认两头牛都是被喂了毒,便确定是那个死去的婆子下手想要害死晟哥儿。

齐莞却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婆子和齐家又没有仇恨,怎么会下毒害死两个孩子肯定是背后有人在指使她。

赵言钰听到消息匆匆赶来了,他亲自带着苏叶去检查那婆子的尸首,让陆氏母女先回去休息。

陆氏已经让人去通知官府,只是官府的仵作还没过来。

家里的下人都打发下去,并勒令他们这些天哪里都不许去。

李诗诗看了齐莞和赵言钰一眼,转身离开。

齐莞陪着陆氏回到正房,瑞哥儿已经被背着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只是仍旧在沉睡中没有醒来,晟哥儿被奶娘抱在怀里,小脸蛋红扑扑的,大概是哭得太累了,睡得极香。

娘,那婆子的死,定是不寻常。

齐莞低声跟陆氏说着,今天虽然发落了不少人,但根本不知道谁才是幕后的人。

我自是晓得,只是想要慢慢调查出是谁下毒太慢了,还不如雷厉风行先将这些有怀疑的人解决了,让那个人知道我的孩子不是她想如何就如何的,你看着吧,如果那人还在齐家,她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今日她不分是非地处理这件事,一是作为母亲的她在得知孩子被下毒无法控制自己愤恨的情绪,二也是想要警告那些有异样心思的人,跟她作对的会有什么下场。

齐莞知道今日陆氏的做法并不算精明,但足够狠厉,足以让很多人心生惧意。

这样就够了。

娘,您怎么没怀疑李诗诗?她好奇地问道,虽然她也觉得这件事不是李诗诗做的,但为什么母亲竟然连一句怀疑的话都没问过那个女人,就这样放过她了?陆氏淡淡地说,我虽不喜欢李诗诗,但我看得出她很喜欢晟哥儿和瑞哥儿,所以不可能会是她下手的。

难道就不能装出来?齐莞挑眉,想起那日在花园里李诗诗看向晟哥儿的眼神,那确实是很喜爱晟哥儿的样子。

自她进门以来,能下毒陷害晟哥儿的机会多得是,不用等到今日,何况,就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是她会做得出来的。

在陆氏看来,李诗诗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比当初的秋姨娘还聪明,如今她自己没有子嗣,陷害晟哥儿对她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的事情,聪明的人是不会做的。

齐莞想起李诗诗刚才那抹嘲讽的笑意。

这时,赵言钰来了,在花厅侯着。

……人刚死不久,是在被掐死之后投进池塘里的,显然是为了毁尸灭迹,身上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掐死她的人可能是熟人。

赵言钰沉声说着自己的看法。

陆氏闻言震怒,谁还敢在这时候杀人!说完,她猛地看向赵言钰,你说人是刚死不久?这么说,不是家里的人杀她……她刚刚已经家里所有下人都叫到一处,怎么可能有谁还能在她的眼皮下溜去杀人?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不是齐家的人。

赵言钰点了点头,应是外面的人。

可外面的人怎么进来?齐莞疑惑地问。

陆氏冷静下来,这件事我会查个清楚,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接下来我自由主张。

娘,今晚我留下陪您吧。

齐莞说道。

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什么大风大雨都经历过了,我还不至于应付不了,你放心回去吧,瑞哥儿兄弟俩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再使人去叫你也不迟,就隔了两条街。

陆氏道,老太爷那里……你就先瞒着,免得他担心。

若是老太爷知道了,只会气得过来斥骂齐正匡吧。

齐莞和赵言钰对视一眼,心里苦笑。

离开之前,她又去看了瑞哥儿和晟哥儿,瑞哥儿脸色已经好转,她心里安心下来,跟着赵言钰回了家里。

回到家里,齐莞拉着赵言钰又问了那婆子的事儿,赵言钰又解释了一回,依旧不能打消齐莞心里越来越深的困惑。

今日你也累了,吃过晚膳之后,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老太爷那里,我会去说的。

赵言钰搂着她说道。

齐莞靠在他怀里,低声说道,家里妾室通房太多,总有太多争风吃醋的风波,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这个人若是找出来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赵言钰抱紧她,我不会让你受到这种伤害的。

嗯!她抬头看着他,笑着亲了他一下,不是还要去老太爷那里吗?快去吧。

总要等我更衣了再去。

赵言钰笑着道。

齐莞皱了皱秀鼻,你身上怎么会有胭脂香味?赵言钰眸色微闪,挑起她的下颌吻住她的唇,低喃说道,这不是你的吗?她从来不用味道这么浓郁的胭脂!缓缓过去数日,这些天,齐家人人自危,说话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当家主母,落得个惨痛的下场。

齐瑞在家中休养没有去学院,齐莞几乎每天都过来看望他。

齐莞是感激他的,如果不是他先主动吃了晟哥儿的牛乳,今日晟哥儿不一样还能健健康康地生存着。

她知道瑞哥儿心里对她有芥蒂但他依旧能够真心疼爱晟哥儿,就证明他其实仍然是那个善良可爱的孩子。

秋姨娘何其幸运,有这样好的儿子。

感觉怎么样了?肚子还疼吗?她温柔地看着他,亲自喂他吃药。

齐瑞轻轻摇头不疼了,大姐姐,晟哥儿怎么样了?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晟哥儿是否安好,齐莞微笑说道,这会儿他还在睡呢,你俩总是这样,你睡着的时候晟哥儿过来找你,你醒了,他已经玩累了。

他真的没事?齐瑞不放心地问。

刚问完,外面就传来晟哥儿清亮的声音,哥……哥哥……齐瑞听了,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晟哥儿被陆氏抱着进来,一见到瑞哥儿,立刻就扑到他身上咿呀呦呀说了起来,不过没人听得明白他说什么。

看着这两个孩子,齐莞鼻子发酸竟有说不出的感动。

陆氏让李妈妈和奶娘看着两个孩子,和齐莞出了外面说话。

娘,查出来了吗?齐莞挽着陆氏的手,见陆氏眉目间有几分倦意,心里不由担心。

听守门的丫环说,这婆子最近跟一个送干草的女人走得近,喂牛的饲料都是那个人送的,只是这个人自那日之后就没出现过了。

陆氏冷声说着,送饲料的这个人太可疑了,她这几天都让人在家里周围守着偏偏这个人就是不出现了。

齐莞眼睛微微一眯,冷笑道,如果和这个人有关系,她一定会再出现的。

陆氏点头,我便是这么想的。

母女俩又说起陆念光。

……那个人是江西府白家的二少爷,三舅父怎么会跟他走到一块儿?娘这事儿怕是外祖父属意的,外祖父究竟是怎么想的,南越这趟浑水轻易不能沾身,万一,可怎么办?当初外祖父不也上京去劝过贤妃娘娘了么?怎么这次却……齐莞压低声音,将陆念光这几天的行踪告知陆氏。

陆念光频繁见面的那个人已经查出来是谁了,就是白家的二少爷,这次来南越也是为了漕运的事。

父亲做事,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陆氏轻叹,且看着吧,看那陆念光能做出什么作为。

外祖父会不会跟贤妃娘娘在合计什么?齐莞问。

陆氏皱眉,我写信给你那两位舅舅问问。

与此同时,在齐家的后门,有一个身穿灰色布衫,头上戴着花色头巾的妇人徘徊不走,那头巾很大,将她半张脸都掩盖住了。

她走上前几步,发现守后门的人不是她熟悉的丫环,便不敢在走动,只是佯装路过走了过去。

这时,有两个管事娘子打扮的妇人从后门走了出来,两人说着话,……可怜了曹大娘,也不知谁陷害她,竟就这样死了。

最可怜是三少爷了,把那碗牛乳喝了大半,如今都还去不了书院。

另外一个娘子说道。

那穿灰色布衣的妇人听了她们的话,全身都颤抖起来,嘶哑着声音问,府上……府上的三少爷中毒了?你是谁?其中一人看着忽然拦住她们去路的妇人问道。

我……我……你认识曹大娘吗?好像就是你给送的饲料……另外一个人看着灰色布衣妇人,想起了什么。

那灰色布衣妇人闻言,转身立刻大步地跑开了。

站住!两个管事娘子叫了起来,快,那就是毒害少爷的人,快把她抓住!第二百三十九章 胭脂香味守望门的丫环听到喊叫声,立刻叫了几个粗使婆子一起追了出来。

只是那灰色布衣妇人像对这周围的环境极熟悉,转了个弯,就找不到人了,其中一个管事娘子面色一凝,吩咐大家别到处嚷嚷,先暗中寻找,她则急忙跑回了大宅,去禀告陆氏了。

陆氏听说那妇人出现了,便让管家带着小厮去抓人了。

就算将整个南越城给翻一层,她也要将那个人找出来!齐莞神色冷凝,是个妇人会是谁?出去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人,陆氏却没有死心,让管家带着家里的小厮护院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她就不信了,就这么点大的南越城,要挖个人出来还这么困难。

两个最先见到那妇人的管事娘子被陆氏传唤过来,让她们详细描述那个女人的外貌。

……不高不矮,说话的声音很暗哑,右边脸都遮住了,样子确实瞧不清楚,对了,右手背有一颗红痣。

一开口便是问起三少爷,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怕成那个样子……两个管事娘子回着话,发现陆氏和齐莞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之后,便住了嘴不敢再说下去了。

陆氏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让守后门的人最近紧着点,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立刻抓住,不要放过。

是,夫人。

待那两人退下之后,陆氏揉了揉眉心,阿莞,你可听出来了?是她!齐莞点了点头,冷声应道。

怎么会是她呢?不是烧死了吗?会不会只是有相似的地方。

陆氏道,如果真是那个人。

要是瑞哥儿知道要怎么办?齐莞眼色沉静,低声说,当初我们谁也没看到她的尸体,说不定是逃了出去……或许有人在背后帮她呢? 谁还会在背后帮她?陆氏轻轻摇头,依旧不太相信那个妇人是她想的那个。

齐莞想到两个人可能跟这件事有关。

她看了在得知那人是谁之后心情明显低落的母亲,没有将对那两个人的怀疑说出来。

回到家里之后,齐莞得知赵言钰今日没有出去,如今正在书房和方亭他们说话,她想了想,便去了书房。

去了书房,正好方亭他们和赵言钰谈完话。

准备告辞离开。

齐莞在门外跟他们见礼之后,进了书房,赵言钰见到她,俊美的脸庞扬起笑意,今天这么早回来? 瑞哥儿身体好了许多,想着最近冷落了你,便想过来陪陪你。

齐莞俏皮笑着。

走到他身边和他坐在一起。

赵言钰目光熠熠地看着她,伸手环住她的腰。

原来小师妹这么想我了?齐莞嗔了他一眼,说道,今天在后门差点抓到那个送饲料的妇人。

听那两个管事娘子形容,这妇人让我想起一个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人。

谁?赵言钰问。

秋姨娘。

齐莞冷声说,去年她住的地方走水,庄子里的管事来回话,说她已经被烧死在屋里,如今看来,这其中似有蹊跷。

赵言钰说。

她怎么会毒害自己的儿子?她哪里是想毒害瑞哥儿,她想害的人是晟哥儿!齐莞道。

能不能跟你借几个人,让他们去把这妇人找出来? 她知道,赵言钰暗中培养了一批暗卫,这些人都已经在南越替他办事了。

我会尽快让他们将人找到的。

找一个妇人对赵言钰来说只是小问题,只不过,他觉得一个被齐家遗弃的妾室忽然出现在南越似乎有点奇怪。

未待他提出疑问,齐莞已经将他心中怀疑说了出来,如果这人真的是秋姨娘,她是怎么逃生的,又是怎么到了南越?她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她,就不知道是齐茹还是杨君柔了……齐茹在吴家虽然是守寡之人,但由汝南侯做主,从庶子的子嗣中挑了一个男孩养在她名下,有儿子可依仗,又为吴家讨了一个贞节牌坊,齐茹在吴家的地位并不低。

以她的手段,想要利用吴家帮助秋姨娘并不难。

齐莞担心的只有杨君柔,这个女人已经是四皇子妃了,如果她出手,若是私怨便算了,如果是为了别的,怕不会只是将秋姨娘弄来南越这么简单。

未必会是杨君柔,如果是她的话,想要害的就不止是晟哥儿了。

赵言钰说。

你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齐莞问道,这阵子她的心思全在娘家,根本无暇去关心他的事,如今想来,倒有几分疚意。

赵言钰将她的一双手握在掌心里,低声说道,本来是不难解决的差事,只是涉及到京都那些人……得小心处理。

齐莞皱眉问道,是不是京都那边有人压着,要你将漕运交给冯家去办? 本来方家是最有可能的,可经过这些天的调查,方家似乎有什么把柄在冯家手里,方家顾忌冯家,自然事事让着,不过……赵言钰笑道,方景升似乎并不太满足现状。

他刻意接近方景升,假意交好,甚至表现出愿意偏帮他们的态度,就是要让方家对这次漕运动心,可方家究竟有什么把柄在冯家手里?这点他到现在还没查出来。

距离朝廷漕粮投标的日子只有半个月了。

你查出京都究竟有多少人将手伸向南越了吗?齐莞轻声问着,眼睛落在赵言钰的衣襟上。

他今天穿的是深蓝色圆襟长衫,衣裳上若留下什么痕迹不容易看出来,她也看了很久才发现那个地方的颜色不同 我怀疑……京都不少人拿了冯家的好处,但究竟有没参一份干股,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锦州城的汇丰钱庄,四皇子和潘老板背地里肯定有勾结,这是他在调查京都哪些人跟冯家有关系的时候,顺藤摸瓜给查出来的。

齐莞惊讶地抬起头,干股?这……这不是摆明了在抢百姓的银子吗?像杨君柔或宫里那些贵人如果真的要参股的话,冯家哪敢收她们的银子,不过是意思意思一下,每年却要给她们送去不少的分红,难怪一直有人明示暗示赵言钰要将漕运的运送皇家生意给冯家。

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赵言钰说,不然他不会让我来南越。

齐莞嘀咕道,原来皇上是要借你的手替他清理家事。

赵言钰笑道,可惜很多人根本看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还以为能够趁机占便宜,我跟冯老板接触过几次,这个人狡猾奸诈,似不甘心每年总是白白将分红送给京都那些人,正在想办法和他们划清界线。

那些人怎么会放过他!齐莞说,那陆家……是不是跟白家有往来,难道是陆贤妃的意思? 陆念光跟白二少爷见面,未必就是陆贤妃和陆老太爷的意思,他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交给我来处理,这些天你好好休息,都瘦了一圈。

赵言钰说道,将她往怀里紧紧抱着,真的是瘦了。

皇帝陛下借着赵言钰的手处理家事,可他的家人却看不明白他的意思,在后面一直施加压力,想要赚他皇帝内库的银子,四皇子,陆贤妃,或许还有其他皇子……这些人都在南越安置了眼线,虽然她不知道哪些人是他们的走狗。

她记得上一世四皇子逼宫的时候,除了依靠慕容家之外,还有南方的助力,难道就是冯家?都怪她当时只顾着自己的仇恨,却忽略了天下的局势。

京都的压力是一回事,还有南越这边的官员呢?他们未必配合赵言钰的差事,何况,这几年来,冯家早将这些官员都喂饱了,冯家想要得到漕粮运送资格,其实并不难吧。

是了,如果漕运落在冯家手里,将来四皇子逼宫是不是更容易?百官俸禄、军饷支付都需要依靠漕运的……最重要是军饷和军粮!所以,绝对不能让四皇子的人得到漕运!可最有可能得到漕运的这三家,背后究竟是谁?好像如今还不能确定。

就算是如此,赵言钰应该有办法解决的吧,他看起来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

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赵言钰却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将手伸入她的衣襟里,正握着她的绵软揉捏着。

齐莞脸色一红,瞪着他将他的手抽了出来,指着他衣领上的一抹痕迹,这是什么?赵言钰低头看了一眼,笑着问,这不是你的胭脂吗?我从来不用这个味道这个颜色的胭脂,赵言钰,你在外面究竟做了什么?是不是又招惹了什么桃花?齐莞的语气冒着酸味,她是相信他,相信他不会在外面乱来,可看到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胭脂,她心里就是受不了。

除了你,我对哪个女子都不感兴趣,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收下的……赵言钰最怕就是齐莞生气了,急忙安抚她,解释着怎么会在身上出现胭脂味。

你要是没碰她,怎么会有胭脂在身上?齐莞一听到竟然有人给他送了个女人,马上就火了起来。

赵言钰眸色一冷,沉声说,这是她故意的,小师妹,你别生气,那女人我正打算送出去,这些天留着她,只是想要利用她而已……听他解释了大半天,齐莞只是哼了一声,依旧心情不爽,丢下他就回了屋里。

第二百四十章 所谓外室(二更)赵言钰冷冷地看着衣襟上的胭脂,他从来没靠近过那个女而她竟然还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是故意要给阿莞看到的吧,以为如此就能威胁得了他?简直是异想天开!不过这时候不是去算账的时候,他还得将小师妹哄高兴了才行。

赵言钰压下心里骤升的怒火和杀意,急忙站起来追了出去,回了屋里,又是一顿解释,将外面那女子什么来历,谁送的,他留下有什么作用,这些天见过几次面,说了什么话……全都跟齐莞详细说了。

齐莞见他这小心翼翼,好像真的怕她不理他似的表情,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不生气了?赵言钰凑近她的身边,两只手轻轻放在她腰间,温柔小意地问着,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神色。

谁说我不生气?齐莞瞪着他,我知道你的事不能出任何差池,可谁让你牺牲色相了?你说,之前好几个晚上都没回来,是不是就跟那女子在一起了?赵言钰急忙抱住她,脸上神情无辜至极,我洁身自好,可从来没在她那里过夜,真正数起来,我去那里也还没两个时辰,都是为了公事才去的,你不能冤枉我。

齐莞拧着他胳膊结实的肌肉,我怎么冤枉你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能做的事儿可多了。

那我们试试能做多少事情!赵言钰满脸坏笑,不顾齐莞的抗拒,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床榻。

赵言钰,你这个混蛋!帐幔之中,传出齐莞没好气的娇斥声。

翌日,赵言钰陪齐莞用了早膳,小意讨好了大半天才出门。

齐莞让沉香去齐家打探消息,是否抓到了那个妇人,没多久沉香就回来了·还是没有抓到人。

她将希望放在赵言钰身上,希望他的人能帮她将这个可能是秋姨娘的妇人找到。

到了午后,天气有一丝阴凉,齐莞在家里坐不住,便带上两个丫环一起上街去走走,顺便去了一趟关家药铺,打听两位师兄和关歆的消息。

关朗他们已经和王大宝相遇了,就不知他们在大月国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对付那个什么王妃,还有那位当年害死王大宝母亲的大月国国王如今怎样?之前听说已经病入膏肓了……他们先去了关家药铺,齐莞身上有关朗之前送给她的令牌,可以证明她跟关家庄的生意,随意出入关家药铺,命令关家庄的人为她办事。

不过就算想要知道他们在大月国的消息,得再等些时日,关家庄的人也得去打探打探才知道。

听说南越的首饰精致独特,少夫人不如去瞧瞧,您平时装扮太素了。

从关家药铺出来,经过大街的时候,沉香忽然道。

那就去看看吧。

齐莞笑道·自从来南越之后,就只有在家里跟娘家两头跑,都没出来走一走,想来白卉和沉香也憋坏了。

白卉高兴地吩咐马车在一家牌匾写着宝庆银楼的门前停下。

这家她们早就听说了,是南越城最有名的首饰店,这里的头花朱钗形象逼真、做工精细,深得不少千金小姐喜爱。

门前的伙计一见到她们笑着迎了上来。

少夫人头次来我们宝庆吧,里边请,头花朱钗,凤钿、满钿、半钿,珠花簪、凤头簪、龙头簪,金的银的翠的,应有尽有,就看您喜欢什么。

伙计说的溜嘴,将齐莞请到里面奉茶伺候。

别人恐怕看不出来,这位少夫人衣着虽然素雅,看不出什么身份,可他眼睛是出了名的毒辣,一眼就瞧出这位肯定是出自名门,否则怎会有这等温婉雍容的气质?白卉笑着道,光说有什么用,也不拿出来瞧瞧。

这就去拿,您稍等。

伙计道。

那伙计双手托着一个填漆锦盘过来,上面放着十数支头花,做工虽然好,样式却太花俏,不是齐莞喜欢的。

白卉和沉香都是知道齐莞喜好的,直接就让那伙计拿了下去。

挑了大半天,都没挑到自己喜欢的,不过齐莞给两个丫环都买了头花,知道她们喜欢。

伙计没想到齐莞竟然一个都挑不上,知道这位夫人是眼界高的,便让她们稍等,自己跑到后堂去请了掌柜出来。

那掌柜也是有眼力界的,知道齐莞没挑上他们店的头花,让伙计替他去拿来一个匣子,笑着对齐莞道,少夫人眼光犀利,这些凡品都入不了眼,少夫人看看这个。

匣子里有一套头面,其中有一支珠花很吸引齐莞。

那是一支点翠嵌珍珠钗子,样式新颖,绿翠衬着圆润的珍珠,清雅不失贵气,是她喜欢的款式。

莲花样式的那对耳坠也很雅致。

就要这个吧。

齐莞含笑说道,难得见到自己喜欢的头面。

这时,外面走来一对主仆,都是年轻女子。

几乎在她们走进来的时候,齐莞眉头就蹙了一下,待得那两个女子走近,空气中多了几分浓郁的香味。

这味道……齐莞抬头看了过去,入眼便是一张楚楚动人,美艳无双的脸庞。

那女子眼睑微抬,却是不看齐莞半眼。

掌柜的,不是说今天有新的首饰吗?还不赶紧拿出来给我们姑娘瞧瞧,若是入眼了,少不了你好处。

前头的丫环也不管旁边有别的客人,就这样娇声对掌柜说道。

掌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澄柳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这套头面方才卖了出去,我们银楼这个月就处了一套新的头面……给银子了么?要是还没给银子,那就不算卖出去。

那丫环叫道,大不了我们再贴几个银子就是了。

齐莞似笑非笑,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身边的丫环竟就这样嚣张了?这……掌柜为难,澄柳姑娘,这位少夫人比您先到一步,不如,您看看可否有别的首饰可入眼?澄柳蹙了蹙眉,看了齐莞一眼,美艳的脸庞浮起一丝不耐。

掌柜的,你瞧不起我们澄柳姑娘呢?我告诉你,今晚我们澄柳姑娘可要陪小赵大人赴宴,连钦差大人的面子都不给,这宝庆楼是不是不想开下去了?丫环扬声喝道。

小赵大人?南越城还有几个小赵大人?白卉和沉香的脸色都冷了下来,眼带轻蔑敌意地看着那个什么澄柳。

原来就是她啊!齐莞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什么时候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是故意的吧?今天是特意想要来告诉她,赵言钰在外面养了她这样倾城倾国的外室么?难道这位澄柳姑娘以为她这样嚣张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会感到愤怒,然后跟赵言钰哭闹,接着在强颜欢笑为了讨好丈夫再将她抬进家里?真是可笑!别说赵言钰只是在利用这个女人,就算他真的看上她了,她也不会让赵言钰逞心如意,更不会让这个澄柳如意算盘打得太响。

齐莞慢慢站了起来,对那掌柜笑着说道,原来澄柳姑娘与外子认识,那这头面就让给姑娘吧,我再仔细瞧着,颜色与我也不太合适,倒是跟姑娘更相衬些。

澄柳诧异地看着齐莞,眼底的震惊几乎无法掩饰。

她竟然就这样承认了自己是赵少夫人的身份……难道见到丈夫养在外面的女人不生气吗?难道这齐莞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不仅是澄柳,连那掌柜都愣住了。

齐莞笑容淡定自如,不就是想给她难堪么?就看谁比较难堪了,外子与我提过姑娘几次,姑娘虽出身……但确实个有才华的女子,我听了也甚是佩服,今日得见姑娘,深感荣幸呢。

说着恭维的话,却谁都听得出话里面的讽刺,澄柳脸色异常难看。

刚刚赵言钰才去找她,警告她以后不要在他背后做些无谓的事情,更表明他只是在利用她,别妄想他真的将她当他的女人,如果再继续耍心机,他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她在乡下的弟弟……她看得出来,赵言钰是说真的,他真的会杀了她,他对她根本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

他只看重他的妻子,就是眼前这个齐莞。

澄柳身旁的丫环想要开口,却被澄柳扯了一下,澄柳低声朝着齐莞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楚楚动人的微笑,赵少夫人,是奴家失礼了。

齐莞笑了笑,只说了一声无妨,便带着丫环离开了。

她究竟有什么好,令赵言钰那样的人物为了她许下不纳妾的诺言,面对再怎么美艳的女色也毫不动心,难道天下女子都比不上她齐莞不成?澄柳在心里苦涩地想着。

少夫人,那女子难道真是少爷……上了马车,沉香再也忍不住,气愤地开口问道。

白卉打断她的话,怎么可能?少爷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定是那女子不要脸地接近少爷,今日故意来让少夫人添堵。

若非赵言钰早跟她解释说明白了,她今天还真被添堵了,说不定回去之后还要跟他狠狠闹一顿。

两个丫环在各自找理由,齐莞笑着对她们说,你们少爷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别担心。

回到家里没多久,殷姑姑就进来跟齐莞说,那个人找到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果然是她斜阳自西面照了下来,齐莞明亮如辰星的眸子沉淀着一般从容,微风扫来,将她的裙摆轻轻撩动着……咿呀——柴房的门打开了,里面蹲在角落的人影抬起头,背光看到一道窈窕清丽的身影,脸上滑过一丝恨意。

齐莞漠然地看着那个人,只看到她秀丽的侧脸,那却是极熟悉的一张侧脸。

虽然没有记忆中那么清丽秀美,但确实是她怀疑的那个人,一抹斜阳落在她身上,将她的狼狈和落魄更清晰地显露在众人面前,她转过脸,目光仇恨地看着齐莞。

众人看到她另外一边脸,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比鬼还可怕!那半张脸都是蹼状瘢痕,那是被烧伤之后留下的痕迹,可能是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竟留下这样可怕的疤痕。

哪里还有半点秀美的样子,这女人简直人见人怕,竟是早该在去年就传出烧死在庄子里的秋姨娘!难道真的是鬼?**!秋姨娘脸色狰狞,张开手朝齐莞扑了过来。

像影子一样站在角落的一个男子突然动了起来,不知在秋姨娘身上做了什么,令她真个人跪倒在齐莞面前。

殷姑姑留下,你们出去等着。

齐莞回头对白卉和沉香说道。

秋姨娘的声音嘶哑粗嘎,喉咙发出的声声怒吼像是要将齐莞生吞活剥了,放开我,放我出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齐莞眼睑低垂,冷漠地看着秋姨娘,丝毫不为她如今的样子和境遇感到同情。

拜你所赐!秋姨娘叫道。

齐莞冷声问道,你到南越来,是想要见瑞哥儿吗?提子自己的儿子,秋姨娘脸上的恨意被悲伤替代,她颤抖着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喃喃念着,瑞哥儿……我的瑞哥儿……连手都被烧伤了,看来她当初从那场大火中逃出来,也很不容易究竟是谁救了她?你怎么会在南越?是谁救了你?齐莞问道。

秋姨娘嘶声笑了起来,你们想烧死我,没那么容易,齐莞,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只要我留一口气,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能不能活过今日是一回事又凭什么说这句话?齐莞冷冷地问着,是谁帮你到南越的?是谁指使你毒害晟哥儿和瑞哥儿的?我没有害瑞哥儿,是你们!是你们母女俩想害死我们。

秋姨娘大叫道。

你没有害瑞哥儿?那瑞哥儿为什么会中毒?如果不是他发现得早,他早就没命了,你是她的生母,难道就没想过这么做会害死他吗?齐莞厉声问道,看到秋姨娘这个样子,她更确定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她。

背后那个人是谁?是杨君柔还是齐茹?秋姨娘像是被踩到痛处挣扎着要站起来,却不知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衣人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双脚无力酸麻根本站不起来,我没有!我没有!她怎么知道瑞哥儿会在那天回来,明明打听过了,他是住在书院的,那婆子也跟她说过,牛乳只给晟哥儿一个人吃,瑞哥儿怎么会中毒,一定是有别人害他,跟她没有关系!偏是有这么巧的事情,齐瑞的先生这几天家中有事便让他休了几天的假,齐瑞每次回到家里都会陪晟哥儿吃早膳,那日晟哥儿闹着不想吃牛乳,齐瑞哄着他吃,自己就先吃了小半碗,还没将牛乳送到晟哥儿嘴里他已经感到肚子不舒服了……秋姨娘大概也想不到,她差点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从庄子里离开之后,你去了哪里?齐莞面无表情地问着。

齐莞,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就算整不死你们,整不死那个杂种,也会有别人来对付你们。

秋姨娘疯狂地叫道。

声音简直难听得刺耳。

齐莞冷冷地看着她,不因她的话动怒,在她眼里,秋姨娘已经跟个死人无异,她又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是吗?在你看来,我们就这么没用愚蠢,是你们想毒害就毒害,想如何便能如何?齐莞淡声问着,你别忘了,瑞哥儿还是齐家的三少爷,你自己想求死便早点去死,不要连累了你的儿子。

秋姨娘听着这类似威胁的话,怨恨地瞪着齐莞。

外面的夕阳往西又沉下一分,周围寂静无声。

少夫人,夫人来了。

沉香在外面低声喊了一句。

齐莞之前就使人过去请陆氏过来了,她没有将秋姨娘扭去齐家,便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个女人还没死。

亦是不想让瑞哥儿以后在齐家的日子更加难堪。

怎么能让下人知道瑞哥儿有个差点害死他的生母?瑞哥儿和晟哥儿感情那么好,若是让他知道他的生母就是下毒的人,岂不是让他更加痛苦为难吗?柴房的门咿呀打开了,陆氏优美的身影出现在秋姨娘眼前。

秋姨娘瞳孔微微一缩,看着比之前体态更丰腴面色更红润的陆氏,顿时觉得自己与她真是天和地……真的是你!陆氏轻轻开口,语气很平淡,没有失望没有惊讶,看着秋姨娘的眼神平静如水。

我没被你们烧死,是不是觉得很失望?秋姨娘粗哑着声音,嘲讽地看向陆氏。

陆氏看了那个站在角落阴暗处的黑衣人一眼,低头看着秋姨娘,轻声问,你心思向来细腻,怎么这次做事完全不经脑,你想要毒害晟哥儿,却没想过他和瑞哥儿是兄弟,更没考虑过可能会连累瑞哥儿,你究竟怎么当的这个母亲?同样意思的话,从陆氏嘴里说出来,却让秋姨娘有不同的感受,她眼底竟生出恐惧,要害死你儿子的是我,跟瑞哥儿没关系,你想杀想剐冲着我来。

杀你剐你有什么用?你若真感到害怕,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陆氏淡淡地问道。

瑞哥儿就是秋姨娘的软肋!齐莞嘴角微翘,看来那个帮你逃生,怂恿你到南越毒害晟哥儿的人是想一箭双雕,你害死了晟哥儿,迟早会被察觉,到时候只会连累自己的儿子,这个人……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到是谁了。

一定是齐茹!只有齐茹才会想出这么恶毒的计谋,只有齐茹才会想要害死晟哥儿跟瑞哥儿……以她对杨君柔的了解,如果她出手的话,肯定不会只有秋姨娘一个。

杨君柔恨的人是她和母亲,而且这时候她该注意的是漕运投标,而不是这种私怨。

秋姨娘叫道,你们想对瑞哥儿做什么?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陆氏问。

让我见瑞哥儿,我就告诉你们。

秋姨娘眸色一动,嘶声叫着。

齐莞冷笑,你还有什么脸面见瑞哥儿?秋姨娘捂着自己满是狰狞恐怖的半边脸,她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到瑞哥儿?如果让齐正匡知道她没死,还差点害死了他的命根子,是不是会杀了她,甚至迁怒瑞哥儿?可她听那个婆子说过,瑞哥儿简直将陆氏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看待……怎么可以?她才是瑞哥儿的生母,瑞哥儿要恨陆氏才对!看着秋姨娘脸色变换不停,齐莞心中暗暗冷笑,那饲养母牛的婆子,是你杀死的吧?秋姨娘抬头看了齐莞一眼,是又如何?齐莞笑了笑,回头对陆氏道,娘,是谁指使她来的已经不重要了,不能让她见瑞哥儿。

陆氏略一沉吟,深知让秋姨娘见到瑞哥儿会有什么后果,她点了点头,是不能让瑞哥儿知道她还活着。

秋姨娘突然抱住陆氏的小腿,夫人,奴婢求您,求您看着往日的情分上,让奴婢再见一眼瑞哥儿,不相认也好,就让奴婢见一眼,求您了,夫人。

齐莞微微眯眼,这态度转变得太快了。

夫人,您也是当母亲的,奴婢知道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指望瑞哥儿原谅,奴婢就想见他一见……秋姨娘重重地磕头,额头立刻红肿。

你也知道我是母亲?那你在狠心毒害晟哥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点?陆氏冷声问道。

不必与她废话。

齐莞淡淡地说,看向那个黑衣人,就麻烦你了,永远不要再让这个女人出现在齐家周围。

只有死人才能保证永远不出现。

秋姨娘惊惧地瞪向齐莞,你这个恶毒的**,我诅咒你们以后不得好死!诅咒有用的话,她又怎么会再重活一次?那些害过她的人都不知死了几千遍了,齐莞毫无所惧地微笑着,搀着陆氏的手离开柴房,将秋姨娘粗哑的吼叫声抛离在脑后。

我使人去查过了,她是从锦州城过来的。

陆氏看着已经沉暗下来的天空,低声对齐莞说道,不能让瑞哥儿知道是她下的毒。

我会让大家都将今日的事儿烂在肚子里。

齐莞道,为了齐瑞的前途,她必须这么做。

齐茹一个寡妇竟然还能将手伸到南越,看来并不简单,你让姑爷去查一查。

陆氏担心地道。

这点她也感到狐疑,早已经决定解决秋姨娘之后再去查的。

娘且放心,一切有女儿呢。

齐莞道。

陆氏沉重地点了点头,带着两个丫环离开。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宁静齐莞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最后将秋姨娘带到哪里去,更不知用什么方式将她解决了,她相信赵言钰的人会用很好的方法达到她的目的。

送走了陆氏,赵言钰就回来了。

听说了齐莞说起秋姨娘的事,赵言钰峻眉一挑,……从锦州城来的?和吴家有什么关系么?是齐茹救了她,然后怂恿她到锦州城的。

齐莞道,说完,脸上却出现一丝困惑。

赵言钰搂住她的腰,怎么?齐茹那时候才嫁去吴家没多久,又没丈夫依仗,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寡妇,锦州城离京都这么远,她是怎么救了秋姨娘?齐莞疑惑地说,在她成亲之前,关着秋姨娘的庄子就走水了,那时候齐茹在吴家应该还挺艰难的吧。

或许是秋姨娘自己逃跑出去,跟着去了锦州城找齐茹?或是在后来被齐茹的人找到呢?赵言钰道。

齐莞轻轻摇头,不管她是怎么逃出来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但还是要查一查,我怀疑齐茹跟京都的某些人有关系。

赵言钰轻轻点头,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白卉她们已经将晚膳准备好了,吃过晚膳之后,赵言钰牵着齐莞到小花园去散步消食。

南越的夏日较之京都要清凉一些,齐莞享受着微风拂面,脑海里攸地想起白日在街上银楼的一幕。

想起那位澄柳的丫环说的那些话……今晚你没有应酬么?她亲昵地挽住赵言钰的胳膊,含笑问道。

看到齐莞这样甜蜜之间又透着诡异的甜笑,赵言钰心底一顿,本来该是有一宴席,不过我没去。

齐莞微笑望着他俊美清隽的脸庞,这两年来,他是越显得成熟稳重,身材更是比一般书生结实强壮,气质更是独一无二,总能吸引不少姑娘的眼光,她越是和他在一起,越觉得有一种窝心舒服的安全感。

长得太好看……也不是一件好事。

今天见过那位澄柳姑娘了么?齐莞笑着问道。

早上他去警告那女子不要再挑战他的耐心之后,就没再见过了,难道她竟然不听劝,又做出什么事来?早上见过一次,不到一刻就离开了。

赵言钰小心翼翼地回答。

今日在银楼遇见她了,果然生得倾国倾城,竟然没将你迷住?齐莞似笑非笑地问。

赵言钰笑着凑近她的脸庞,我已经被小师妹迷住了,别人哪里入得我眼睛?齐莞哼了一声,对他的甜言蜜语半点不受感动,我前脚才进了银楼,她后面就跟进来了,她当真只是普通青楼女子?我瞧着不太像,可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接近你?除了冯家还能有谁?赵言钰淡淡说道。

李诗诗也是冯家送给齐正匡……齐莞皱眉,冯家还真是用尽苦心,岳丈女婿都用同一招的美人计。

赵言钰说,很快就能解决那个澄柳了,你别为她心烦。

齐莞嗔道,我才没那个闲心去烦她,她有你小赵大人当靠山,我怎敢轻易得罪?我怕整个南越城如今都没人敢得罪她了。

说不定南越城的百姓都知道小赵大人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就她被瞒着。

想到这点,齐莞心里一阵不快,虽然知道赵言钰是为了差事,但依旧觉得生气。

赵言钰头疼地在心里暗叹,后悔当日就不该想着利用澄柳去查探冯家和方家的秘密,如今令小师妹对他总是喜怒不定,实在是太吃亏了。

小师妹,你听我说……见齐莞甩开他的手径自走回屋里,赵言钰急忙跟了上去,怕是今晚又要费一番口舌精力了。

转眼过了六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幸好南越城的雨水多,不然齐莞也要受不了这样的天气了。

秋姨娘的事儿谁也没有告诉瑞哥儿,知情的人都是陆氏和齐莞的心腹,知道事情的轻重,哪敢随便透露半句?齐瑞的身子已经养得大好,在家中休养了半个月,就回到书院去了。

晟哥儿这半个月几乎天天和瑞哥儿在一起,看着哥哥要离开他,竟哇哇哭了起来,让陆氏和齐莞哄了好一会儿才抽搭着,瞪着一双被泪水洗刷过的明亮眼睛看着瑞哥儿。

瑞哥儿忍不住笑着牵起他的手,说下次回来会给他买小人糖。

小孩子哪里听得懂什么是小人糖,只是看着瑞哥儿手上的动作,猜到是上次拿到的甜甜的东西,于是破涕为笑。

齐莞亲自送瑞哥儿到门外。

大姐姐,您回去吧,外面日头高,别晒着了。

齐瑞回身对齐莞说着,他的五官已经渐渐长开,眉毛不粗不淡,除了眼睛像秋姨娘,其他看起来都跟齐正匡极像。

再过两年,瑞哥儿定是俊美无双的少年了。

齐莞看着快与她齐高的瑞哥儿,想起两年前那个一见到她就扑到她怀里撒娇叫着她姐姐的男孩,他已经长大了……瑞哥儿,姐姐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还小,有些事情并不能看全面,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你是个心软柔善的孩子,以后会明白母亲和姐姐有太多不得已为之的无奈……看到你和晟哥儿兄弟情深,我很高兴。

齐莞将身边的都人都使开了,和齐瑞低低声地说了起来。

她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说这些话的,只是每次都有晟哥儿那小捣蛋鬼在,根本说不出来。

齐瑞知道齐莞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微微抬头,夏日灿烂的阳光投了一抹在他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恍惚,眸色沉我明白的,姐姐。

齐莞讶异地看着他。

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姨娘是罪有应得……只是心里觉得自卑,明明母亲和姐姐对他们那么好,姨娘为什么还要在背后做那些害她们的事?他伤心秋姨娘的下场,也担心母亲和姐姐会从此待他不同。

自从姨娘不在之后,他一直很努力,小心翼翼地看她们脸色说话,只希望她们不要再恨姨娘了。

那……齐莞看着他,忽而一笑,你是母亲的儿子,是我的弟弟,和晟哥儿一样的。

齐瑞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浅笑,姐姐,时候不早,我先启程了,你回去吧。

上了马车,齐瑞拉开车帘,跟仍然站在大门外的齐莞挥手,这才吩咐小厮赶车,马车在启动的瞬间,他才将车帘慢慢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是微微一敛。

那天在后门见到的人真的是姨娘吗?牛乳有毒……跟她有关吧。

就因为在后门见到有一道像极姨娘的身影送来母牛的饲料,他才主动喝了那碗牛乳,他想赌一赌,想让自己相信姨娘一次,相信她不会再害人了……他很失望也确定那个身影一定就是姨娘,可他终是不忍告诉母亲和姐姐,希望姨娘知道差点害死了自己后,能够收敛,离开南越,永远不要再出现了。

马车晃了一下,齐瑞回过神,嘴角苦涩地紧抿着。

母亲和姐姐对他很好了,并没有因为姨娘就刻意冷落他,他一定要争取考到功名,将来报答她们。

烈日骄阳下,齐瑞的心从所未有的宁静,不管那天在后门见到的人是不是姨娘,他都已经将她放在心里最深处。

他怀念的,是温婉柔顺,善良亲切的姨娘……齐莞目送齐瑞的马车消失在街头的转角,这才慢慢走回内院。

白卉在她身后小步跟着,少夫人,今晚少爷又有宴席,要不要让人去看着?自从那日遇到澄柳,白卉和沉香对赵言钰的行踪便有些敏感,总担心他做出会令齐莞伤心的事情。

有什么好看的,不必管他。

齐莞淡淡地道。

白卉应了一声,却还是决定一会儿偷偷去警告福生,一定要紧紧看着少爷,不能让那个什么澄柳有机可趁。

来到陆氏的正房,便见一个穿着绣着芙蓉花的水面百褶裙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是那日差点被陆氏撵出去时,自称怀孕了的丫环,叫碧凡。

齐正匡这一年来收下的女人不少,却只有这个碧凡的肚子传出消息,自是得到不一样的对待,不过不知为何,看到她,齐莞便想起那日李诗诗脸上那抹嘲讽的笑。

姑奶奶。

碧凡春风满面的眼睛在对上齐莞沉静漠然的眼神时,脸色微变,曲膝行了一礼。

齐莞淡淡地点了点头,径自进了内屋。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的话,齐莞就告辞回去了,到了入夜的时候,赵言钰才回来,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不过没有胭脂香味了。

沐浴过后,赵言钰搂着齐莞,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惹她生气,更不会瞒着他在外面的事情,免得她为他担心。

对于赵言钰利用澄柳的事情,齐莞心里是有点不快,但到底因为相信他,所以便没真的跟他闹,如今听到他这么说,也就决定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翌日,齐莞正在喝着殷姑姑送来的甜汤,就听门房来回话,是齐家的李姨娘过来了。

李诗诗这时候过来作甚?齐莞疑惑地挑了挑眉,让丫环去将人领了进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避子药(三更)齐莞拿着勺子轻轻拨动着碗里的甜汤,回想这李诗诗当日那抹嘲讽的笑。

一阵轻风拂过门帘,传来淡淡的胭脂香味,接着,一个绰约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齐莞下颌微抬,看着艳丽妩媚的李诗诗没有开口。

今日齐莞只穿了一件素色的水袖窄腰缂丝衫,下着绣绿枝散花百褶裙,乌黑的秀发简单挽了个慵鬓,斜插一支点翠嵌珊瑚松石的钗子,衬得她明妍动人的容貌透出几分沉静淡然。

李诗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她知道齐莞打扮向来素雅,却没想她的素淡还能透出这样一股鲜艳妍媚。

姑奶奶。

她福了福身,含笑客气地说道,今日冒昧叨扰,还请莫要见怪。

李姨娘请坐。

齐莞将勺子轻轻放下,平日在齐家遇到李姨娘也说不上几句话,今日姨娘亲自到我这儿来,倒令我吃惊。

李诗诗姿态自然地在齐莞对面的鼓椅坐下。

白卉送上茶水。

有些话不方便在家里说,只能到姑奶奶这边,才能无所顾忌地说一说。

李诗诗抿了一口茶,姑奶奶原来也喜欢花茶。

贪点花香罢了。

齐莞笑道,李姨娘不妨直话直说?李诗诗白皙的手指握着茶杯,轻轻嗅了一口,这茉莉花香清而不腻,对女子容颜又有好处,姑奶奶真是懂得养生之道。

齐莞微微眯眼,看着她,李姨娘对这个也有研究?曾经研究过一点,有些话看着美丽,实际却毒得很,姑奶奶可要小心才是。

李诗诗含笑回道。

去年她给李诗诗下药,那些药多数都是用鲜花研制出来……日后还要跟李姨娘讨教讨教。

齐莞道。

李诗诗喝了一口茶,柔柔说道,姑奶奶对我有误会。

从第一次见到李诗诗开始,齐莞对这个女子就有一种危机感,不同于连姨娘和秋姨娘的那种感觉,对于这个女子,她更加警惕防备,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对她下药。

她今日却说自己对她有误会?齐莞眉尖轻挑,我对李姨娘有什么误会呢?姑奶奶若不是对我有误会,又怎么会找人暗中调查我呢?李诗诗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怎么知道?齐莞心中大惊,她让关家庄的人暗中调查李诗诗的来历,这事儿她连赵言钰都没说,李诗诗是怎么知道的?李姨娘对我才是有误会吧,我怎么会找人去暗中调查你?齐莞自是不会承认背地里的动作,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仍然平静如水,她含笑看着李诗诗。

李诗诗轻笑一声,姑奶奶以为我是什么人呢?或者说,你以为我是谁派来的?这又不是秘密,你不是冯老板送给我父亲的么?齐莞道,装着听不懂李诗诗话里的意思,她还在想,这女人究竟什么来头,竟然短时间内就知道自己在调查她。

姑奶奶这样认为也好,不过,今日我是来跟您说一声,您不必担心我会对夫人和两位少爷不利,我断不会对他们下手的。

李诗诗知道在这么跟齐莞说下去,就算说到晚上都没能说到重点。

齐莞微怔,没想李诗诗这么坦诚。

李姨娘接近我父亲有什么目的呢?既然对方已经这么坦诚了,齐莞干脆直接地问道。

李诗诗笑着摇了摇头,并非我不说,只是身不由己,还望姑奶奶见谅。

齐莞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么说,你今日来我这儿,只是想告诉我,不要再调查你?我知道姑奶奶担心什么,您所担心的,和我所奉命要做的,根本没有冲突。

李诗诗道。

这个女人不是杨君柔的派来的!齐莞暗想,你可认识那位澄柳姑娘?李诗诗知道齐莞依旧在试探她,笑着道,谈不上认识,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姑奶奶若能高抬对手,对你对我,甚至对小赵大人都有好处,免得打草惊蛇,坏了小赵大人的事。

齐莞再一次怀疑李诗诗的来历,只是这一次的怀疑,却有另一种猜想。

你究竟是谁派来的?齐莞问。

姑奶奶所担心的,无非是怕我会伤害夫人,我无子无女,就算宠极一时,也不会长远,如此,您是否能对我放心?李诗诗说道,我若真要对夫人和少爷们下手,多的是机会,不会等到如今。

听到李诗诗的那句无子无女,齐莞的心头跳了一下。

不是杨君柔的人,那就是和四皇子府没有关系……前太子和宋家势力已经完全瓦解,还有谁的势力能够遍布到南越,在她才刚调查的时候就能察觉出来?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有这样势力。

你如今跟我说这些,就不怕你那主子知道了?齐莞问。

李诗诗道,我既能来找你,便是相信姑奶奶您的为人。

齐莞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会让那些人收手的。

多谢姑奶奶。

李诗诗滟滟一笑,随即不知仿佛又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齐莞。

李姨娘还有什么想说的?齐莞淡淡地问道,她之所以答应收手,是她怀疑李诗诗背后的主子不是自己能查的,她情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去惹那人动怒。

李诗诗低声说,只是觉得奇怪,老爷那么多的通房小妾都没怀上,怎么那位碧凡才伺候了老爷几天就有了。

齐莞又想起李诗诗那日脸上嘲讽的笑容。

是跟那个丫环有关么?或许,是那丫环有福气。

齐莞紧盯着李诗诗脸上的神情变化,轻声说道。

李诗诗眼底闪过一抹讽笑,确实是福气。

齐莞皱眉凝望着她。

不过……说来有趣,多少人想生个孩子想破了头,姑奶奶您却是不想要,我还以为您是……原来是我之前误会了,虽说这避子药对身子无碍,但若和甜食搀在一起吃多了难免对月事有影响。

李诗诗看着齐莞手边的瓷碗说道。

什么?齐莞一怔,仿佛一下子耳朵失聪,听不见李诗诗在说什么。

李诗诗讶异地看向齐莞,你不知道里面有避子药?怎么会有避子药?这是殷姑姑给她亲自做的赵言钰还陪她吃过几次呢,齐莞嘴角一扬想要否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因为李诗诗很震惊地又开口了,姑奶奶怎么会不知道?您当初不是暗中给我下药了么?难道自己还会被算计了?只是不可思议的疑问,也是好心地提醒齐莞。

血液好像被瞬间冻结了,齐莞只觉得自己心窝一阵凉一阵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视线恍惚起来。

后来是怎么跟李诗诗说的,齐莞已经记不住了,她看着那碗甜汤许久,身子动都不动一下。

白卉进来看到齐莞脸色雪白得吓人,急忙问,少夫人,您怎么了,没事吧?去把殷姑姑叫来。

齐莞声音干涩,冰冰凉凉的语气,让人听了不禁生出寒意。

少夫人找我?殷姑姑正巧撩帘走了进来看着齐莞笑问。

和白卉一样,殷姑姑也被齐莞的脸色吓到了,可在看到齐莞一双毫无波澜,仿佛一潭死水的乌黑眼瞳时,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殷姑姑,这是你亲自给我煮的?齐莞低声问着,语气很平静。

是。

殷姑姑心一顿,大约猜到了原因。

齐莞继续问,不假他人之手?是。

殷姑姑喉咙发苦,少爷……你快点回来吧。

是少爷吩咐你做的?齐莞顿了一下又问。

殷姑姑看着齐莞恳求地说,少夫人,不如,等少爷回来……如果不是他,你怎敢怎会拿给我吃这些?齐莞微微笑了起来,亏我一直这么相信。

白卉看了看齐莞又看向殷姑姑,不明白她们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少夫人,少爷是为了您好,觉着您年纪还小不宜有身孕,怕与您说了,您不愿意答应,所以才选择了这下策方法,您且消气,少爷回来了,一定会跟您解释的。

殷姑姑着急地道。

为了她好?齐莞冷笑起来,指尖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她以为自己罪孽深重所以一直不能怀孕,她每晚总会惊醒,以为上一世的报应会在这一生回报她……她甚至因为他的好和深情感到愧疚……却是他,让这么相信他的她这样担惊受怕。

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她?怎么能……殷姑姑在我身边这么久,难道看不出我为了身孕一直耿耿于怀么?你们就这样看着我……担心,愧疚,失望……就没想过告诉我真相吗?齐莞哑声问道。

白卉这下听明白了,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殷姑姑,殷姑姑,你,你给少夫人下药了?少夫人,是我不好,是我瞒着您,您别恼少爷。

殷姑姑道,哎,出事了吧,早就跟少爷说过不能瞒着少夫人的,偏生少爷别的事精明果断,对着少夫人的事却总是太多挂虑。

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齐莞忽然道。

如果不是赵言钰……殷姑姑怎敢对她做这些事情,又怎敢瞒着她?赵言钰,你这个天杀的混蛋!第二百四十四章 质问赵言钰回来的时候,在垂花门遇到等了他半天的殷姑姑急忙迎了上去,告诉他齐莞已经知道避子药的事情,让他回屋里要好好跟少夫人解释清楚。

小师妹知道了?赵言钰闻言一惊,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脚步飞快地回到屋里。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屋里只有一盏细颈台灯点燃,豆大的光芒闪烁不定,齐莞挺直腰板坐在圆桌旁边,在她眼前依旧是那碗已经微微凝结的甜汤。

她这样坐着多久了?赵言钰想着,轻轻地走近她。

微黄的光泽落在她脸上,更显得她的肌肤洁白如玉,双眸漆黑如墨,却一点精神都没有。

小师妹……他叫了她一声,声音竟忍不住颤抖。

齐莞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发现他已经回来了,目光依旧沉静无波地看着前方,没有焦距,没有神采,不知她在想什么。

阿莞。

他伸手想要碰她,却不知为何觉得心慌害怕,好像这一碰下去,她就会消失了一样。

小师妹,我知道我做错了。

他苦涩地说着,在她身边坐下来,在看到你为孩子的事烦心的时候,我就知道错了……那时候就想告诉你,可是你那么想要孩子,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个做法,我又怕你生气,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你还小,身子骨又不是很好,还是这两年才慢慢调理出来的,万一要是有孩子了,对你并不是好事……齐莞眉眼不动,似没听到他的话。

其实并不是没听到,只是他说的并不能说到她心里去。

赵言钰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小师妹,和我说说话,你骂我,怨我,打我都好……别不说话,好不好?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齐莞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淡淡地问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赵言钰脸色一喜,只要小师妹愿意和他说话就好了,明年……我原就是想等你及笄之后,小师妹,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不要我生孩子,所以就偷偷给我下药?齐莞眼中透出冷漠的笑意,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一个任你摆布的人吗?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不知要如何跟你开口。

赵言钰道。

齐莞唇瓣微勾,唇色淡白,白皙明妍的脸庞在这微黄的灯光下有一种冬日凛冽的寒意,你有什么不能对我开口?别人送个女人给你,你想收就收下,若不是我发现你身上的味道,你是不是也要瞒着我?是不是要我成为整个南越城的笑话后,才对我说你的不得已?你不想我为你生孩子,所以就让人给我下药……还说什么是为了我好?赵言钰,你做的有哪一件事是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过,是真的为我好的?如果没有避子药这件事,她对他之前所有的做法都能找到理由原谅,即使她明明很介意那个澄柳,但想到他的处境,便能够体谅,可他竟然对她下药……矛盾一旦爆发,所有的介意都会无限地放大,然后更加介意。

赵言钰简直是百口莫辩,又自知理亏,只好低声解释,是我的错,澄柳那件事……我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是不希望你担心我外头的事情,但我从没将她当什么外室,我说不纳妾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这辈子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过,只想身边有你就好,又怎么忍心让你为我冒险生孩子,如果可以……我情愿就我们这样两个人过一辈子好了。

齐莞终于微微动了身子,回头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忍心让我冒险?你天天在我身边,难道不知道我为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伤心失望吗?你看不出我的害怕吗?她问道。

我……赵言钰清俊的脸庞闪过一丝酸涩,我知道,只是不知怎么告诉你,就怕跟你说了,你跟我置气……再也不理我。

齐莞笑了笑,低低声叫着,赵言钰,赵言钰……他听过她气急败坏地喊他的名字,听过她恼羞成怒地喊他的名字,听过她在情动之时情不自禁地喊他的名字,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好像要与他决绝一样,叫着他的名字。

他听得惊心动魄,不敢应她。

你从来不知道,我对你有过怎样的挣扎,你从来不知道,我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爱上你,我信你与秀丽不曾有旧情,我信你收下澄柳只是为了差事,但我没想到,我信任的深爱的你竟然会对我下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这样做跟那些伤害我的人有什么区别?我只是觉得可笑,千防万防,对所有人都带着警惕和防备,今日若是换了旁人,或许我早已经察觉出来……可因为是你,是你让我吃的避子药,我怎么会怀疑你?眼角渐渐湿润,晶莹的泪珠倔强地悬在眼中,不肯掉落。

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被下药了?是不是很可笑呢?我对别人下药,却不知原来自己被最信任的人下药了,还要他人提醒我,我才知道,我甚至还想在心里为你解释,是别人故意要离间我们夫妻感情才故意那样说的……我看着这碗甜汤,看了很久很久,终于相信这确实是被下药了,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可我偏偏从来没认真地看过,我总觉得在你身边是最安全的,不会有人会害我,更别说会对我下药。

小师妹……赵言钰的眼睛微微发红,心里又痛又后悔。

是报应吗?齐莞转头看他,我怎么会以为你这辈子是不会伤害我的?赵言钰眼中浮起痛楚,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流泪了,比在他心里狠狠地剐一刀还要痛,他后悔了,早就后悔了,他怎么舍得伤害她,怎么舍得看到她流泪……可他是真的做错了!小师妹,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他抱住她,深怕一放手她就会离开,我知道我做错了,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她以前总是贪恋他的怀抱,因为他总是让她觉得温暖安心,可现在,她只觉得寒心,夫妻本是一体,我信你,你却不信我,你不想我生孩子,你跟我说了,难道我会不听?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和我商量。

她信他,他不信她,这才是最伤她的地方。

赵言钰痛苦地将脸埋在她颈窝,哑声说道,我怎么会不相信你?这世上就你跟我最亲近了,怎么会不信你呢。

可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齐莞平静地开口,眼中的泪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落在脸颊。

阿莞!他惊惧地抬头看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齐莞微垂着眼,我累了。

赵言钰小心翼翼地放开她,我今晚去睡书房,小师妹,明天我们再谈,好吗?好!齐莞应道。

赵言钰却没有因此放心,只觉得更加害怕。

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即使那时候从堤坝掉下去,他都能冷静地对待,可这次他真的害怕了。

怕她会离开他,怕她会真的对他寒心,怕她对他失望。

赵言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内屋,已经在外面守候多时的白卉和沉香担忧地看着他。

她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赵言钰,一直以来,赵言钰都是自信从容的,哪里有今夜看起来这般惊慌失措,好像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好好服侍少夫人。

他声音暗哑地吩咐着,眼睛仍然盯着门帘。

白卉和沉香面面相觑,对视一样之后走进内屋。

之后再没有声音传出。

她不会开口叫他进去的,赵言钰失望地叹息。

他这算不算自作自受?今天阿莞跟那小子都没过来,你去瞧瞧发生什么事了。

齐老太爷皱眉看了正房一眼,低声吩咐绿枝。

今天午后,齐莞那边院子的气氛就有些奇怪,连绿枝都看出来了。

奴婢这就去瞧瞧。

绿枝说道。

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姑奶奶和姑爷似是闹了不愉快。

齐老太爷挑了挑眉,难道是因为那小子在外面收了个女人的事?绿枝愤怒道,姑爷怎么能这样对待姑奶奶?都已经传开了。

明日让阿莞到我这儿来吧。

齐老太爷道。

这一夜,齐莞几乎是睁着眼度过的,她很想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可黑暗中,她总会想起前世的一切。

想起她被齐茹打掉的孩子,想起血流成河的刑场,想起最后她捂着肚子躺在雪地里,那种无助孤独的感觉……她让白卉在屋里点了灯,明亮的灯光,却不能让她摆脱黑暗的噩梦。

所以她只能睁着眼,希望这个黑夜快点过去。

身边少了一个人,即使在炎炎夏日,仍然觉得冰冷。

赵言钰没有回书房去,他一直站在庭院里,看着菱格纸窗里透出的光芒,心里难受得犹如刀割。

他的小师妹……今日该多伤心,对他多失望。

为什么不骂他不揍他,这样他反而会有办法补偿自己的过错,她连一句怨他的话都不说,更让他不知该怎么办。

阿莞,阿莞……直到天边浮起一抹鱼肚白,庭院的那道颀长身影依旧没有离开。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冷战天微亮,齐莞就起来了,让白卉进来为她更衣。

看着齐莞脸色憔悴的摸样,白卉和沉香都心里跟着难受起来,昨晚她们同样睡得不安稳,少夫人和少爷自成亲之后一直恩恩爱爱,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即使如今外面隐隐传出少爷养外室的事儿,少夫人依旧坚定的相信少爷。

可怎么就闹出下药的事呢?少夫人怕是没那么容易原谅少爷了吧?白卉看了一眼窗外,忍不住开口,少夫人,少爷在外面守了一夜……沉香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白卉,然后忿忿地对齐莞说,少爷做错了事,受点惩罚是应该的,一个晚上没睡觉算什么,就是让少爷天天在外面守着,也不能让少夫人消气。

两个丫环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都是想要为赵言钰说情。

齐莞却仿佛置身事外,只是漠然的在苍白的脸颊抹了一点胭脂,淡白的唇色抹了胭脂之后,看起来总算多了一点血色。

少夫人……白卉担忧地看着她。

去准备早膳吧。

齐莞淡淡地开口,一夜无眠,声音带了一点嘶哑。

白卉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沉香扯了一下,两人退了出去。

绿枝过来请齐莞去老太爷那里。

没一会儿,白卉她们将早膳准备好了,都是齐莞平时喜欢的酱瓜和糕点,只是齐莞实在没有胃口,只是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白粥,就让丫环撤了下去。

赵言钰知道她已经醒来,不自觉地从庭院走到门外,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是看到白卉将齐莞吃剩下的早膳端了出来,心尖一疼,根本没吃多少啊……他抬脚想要进去,却见齐莞自己撩起门帘,两人一里一外对视着。

小师妹……他轻声开口,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的脸,发现她难得的抹了胭脂,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是因为脸色差的原因。

齐莞低垂眼睑,只当没见到他。

赵言钰嘴里泛着苦涩的味道,侧身让了位置,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就这样看都不想看他的走了出去。

沉香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地说了一句,少夫人昨夜里没睡好,今日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自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哪能轻易就求得原谅。

赵言钰无奈的看着齐莞的背影,知道这次想要小师妹原谅他,是没那么容易的了。

今日是漕运第一天开标的日子,他必须去现场看着,也许让阿莞静一静,今晚回来再求她原谅,或许今晚她的心情会好些。

……齐莞过来请安的时候,齐老太爷刚刚吃完早膳,看到孙女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灰眉皱了起来,说道,外面瞧着日头不大,陪我去江边走走吧。

是,祖父。

齐莞低声应着,心里其实并不愿意出去。

可又不想在家里面对赵言钰。

祖孙两人来到江边,选了一间临江的茶楼,坐在厢房里对着窗口欣赏江面的景色。

江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潋滟的光芒,江风徐徐,吹散了夏日的炎热,江的两边种着柳树,垂柳在风中摇曳生姿,齐莞冷漠的看着这样美丽的景色,心底泛不起半点波澜。

齐老太爷指着东面一座大宅,今日漕运第一波投标就在那里举办的。

那里是南越城海运司所,齐莞不知道老太爷为何要特意带她来这里。

南越城是第二次开通海运了,先帝曾经下令开通过一次,只是后来海盗太多,大周商船被打劫的不敢出海,外海商贾也不敢进入大周的领域,于是又下令禁止海运,海运禁止,漕运自然也会受到影响,陛下如今既开通了海运,漕运自然不会忽略……没有开通海运之前,南越城只是个蛮荒小地方,如今却是寸土是金,一个总督在这里都能成为土皇帝,你看南越城的官员那个家里不是富不可言,虽说大周国库充足,内库也没影响,但如果真要打仗……以如今国库每年的税赋是远远不足的……陛下深思远虑,不然不会让言钰到南越城来。

齐老太爷一边品尝着芬香的清茶,一边轻声说着,似是说给齐莞听,又似在自言自语。

南越城的管理自成一局,大商贾在这里扎根已有百年,根深蒂固,朝廷派来的官员想要治理他们并不容易,尺度要是没拿捏好,会引起整个南越城百姓的动乱……齐莞渐渐地将老太爷的话听了进去,听到他这么说,蹙眉想要反驳,怎么会?不是有官府吗?官府又如何?只要这些商贾联手,就可断了整个南越城的经济,柴米油盐酱醋茶……又是哪个百姓能缺少的?老太爷说。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她,赵言钰在南越的差事不容易吗?齐莞听出了老太爷话里的意思,苦笑地低下头,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不容易。

想要真正掌握南越城各方势力,就必须融入他们的圈子里,这里的人喜欢用什么手段拉拢官员,你是早就知道。

齐正匡到了南越城之后,身边多了几个女人,送女人示好……这种风气早已经成为习惯。

祖父,我知道。

齐莞低声道。

齐老太爷精明睿智的眼睛落在齐莞脸上,你和言钰闹不愉快,不是因为那个外室?他之前已经告诉过我了,那个外室……是为了掩护。

齐莞道。

那是为什么?他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他了解自己的孙女,并不是那种刁蛮无理取闹的人,这次会动怒,怕不会是小事。

齐莞低头不语,这种夫妻之间的矛盾,要怎么跟长辈说?只能是他们夫妻之间自己解决。

老太爷看了她一会儿。

嘴角微微一扬,沉声说,你不说也罢,明天我要再去一趟南澳岛,你若是心里不舒坦。

不如跟我去那里小住几日。

这样就可以几天不用面对赵言钰了!齐莞立刻说,我陪祖父您去。

嗯,时候尚早,你去跟你母亲说一声,免得她担心你。

既然他都能听说赵言钰在外面收了外室的事情,陆氏应该也知道了。

女儿受了委屈,最希望就是得到母亲的安慰。

齐莞来到齐家的时候。

陆氏正准备让人过去将她叫过来。

你来得正好,本来还想让夏竹去那边让你过来的。

陆氏说着,示意齐莞到她身边坐下。

晟哥儿被奶娘抱着下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周夫人来我这儿,隐约跟我提起姑爷在外面收了个女人,我让人去打听了,是凤凰楼的花魁,这事你知道吗?陆氏没有和自己的女儿兜圈子。

一坐下就问直接问道。

忽然间整个南越城都在传言赵言钰养外室的事情,好像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操纵似的。

他之前与我说过。

在自己最依赖的母亲面前。

齐莞终于感觉到一股从心底深处渗透出来的疲倦,她偎依在陆氏的肩膀上,娘。

我好累。

陆氏没有察觉齐莞异样的反应,气愤地骂道,我当他真是对你一心一意,说什么永远不纳妾,呸,不纳妾却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这算什么东西。

阿莞,你别伤心。

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她自己能容忍齐正匡的左拥右抱,可却不能看着女儿受她同样的苦。

娘,那个外室……我是知道的。

齐莞小声说道,她想要告诉母亲,她真正寒心的是赵言钰对她的不信任,竟然偷偷给她下了避子药。

可这件事一旦说出来,怕是再也不能挽回了,母亲断不会轻易放过赵言钰的。

到了这地步你还为他说话,阿莞,男人是不能纵容的,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你这次必须狠狠地跟他闹,让他以后做什么事之前都要顾虑到你。

陆氏说道,当初她就是太好说话了,不但主动抬了连姨娘上来,还给将秋姨娘送到齐正匡屋里。

齐莞眼眶发热,哽咽地说道,我知道,娘,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委屈的,那个外室,他之前跟我说过了,我是知道的。

那你是怎么想?帮他把人抬进来?陆氏怒声问道。

当然不行,我明日就跟祖父去南澳岛,他自己的麻烦自己去处理。

齐莞说。

陆氏点了点头,也好,去南澳岛那边散散心,我就看着他要怎么处理那个外室,若是……我情愿你狠下心,也不要你一辈子受委屈。

有了赵言钰养外室这件事,齐莞真正和赵言钰冷战的原因就被掩盖了过去,两个丫环更是在齐莞的交代下不许告诉齐家任何一人,更不能让母亲知道。

是不想让母亲为她费神伤心吧。

齐莞回去之后,依旧是不肯见赵言钰,饶是赵言钰怎么解释,就是不为所动。

已经一夜没有休息的赵言钰仍然没有回书房,又在庭院后面站了一夜。

翌日,在齐莞用过早膳之后,他才换了一身衣裳,看不出疲倦地出去继续办差了。

回来之后,发现齐莞带着两个丫环和殷姑姑离开了,连老太爷也走了。

赵言钰以为她们是回了齐家,立刻又去找人,谁知,却被陆氏给挡在门外,说是齐莞并没有回娘家,不肯说是去了哪里。

一股从所未有的紧张慌乱袭上心头,赵言钰双眼发红地在南越城到处找了起来。

他的阿莞……走了?他的小师妹不见了……第二百四十六章 坦白认错他找不到小师妹了。

整个南越城几乎都被他走遍了,连客栈酒楼都找过了,就是没有阿莞的消息,她会去哪里?如果她不在娘家,那她会在哪里?如今漕运的投标已经开始,他所做之事必定会引起某些人的反弹,她身边只有殷姑姑懂得武艺,根本保护不了她……如何是好?阿莞,你究竟在哪里?赵言钰心急如焚,就是担心又害怕,再没有平常淡定从容的自信。

少爷,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不如先回去休息,让小的带人出去找吧。

福生目含忧心地看着赵言钰,他自小就跟在少爷身边,从来没见过少爷像今天这样失魂落魄。

让暗卫都出去找,城里找不到,就到城外去找。

赵言钰哑声说道,勒住马缰,往齐家的方向去。

福生急忙策马跟了上去,心里越来越担忧了。

就算少爷武艺高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少夫人究竟在生什么气,难道不知道最近少爷为了漕运的事已经是身心疲惫,怎么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呢。

赵言钰来到齐家,再次求见齐夫人。

陆氏听说赵言钰折返,又听说他这一整天都在南越城到处奔波找阿莞,心中一软,对这个女婿的不满和愤怒总算消散了一些。

让人将他领到大厅吧。

陆氏道。

得知岳母终于肯见他,赵言钰心中一喜,急忙进了大厅。

陆氏端坐在主位上,在赵言钰步入大厅的时候,看到他难掩疲惫的神情,脸色稍缓。

岳母,请您告诉我,阿莞究竟在不在家中?赵言钰一进门,行礼之后急忙问道。

你若心里真的有她,又何必做出这样的事伤她的心?陆氏没好气的问。

赵言钰满脸愧疚,他已经后悔了,是他的错,明知道小师妹不同其他女子,偏偏还要自作主张,他很清楚,如果将这件事与小师妹商量,最后被说服的一定是他,他不敢冒险,才选择了这样的下策之法。

哪知会令小师妹这么神奇。

你说说吧,打算将那个女子怎么办?陆氏见他这模样,自是知道他对女儿还有情意。

赵言钰怔了一下,岳母说的是?难道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外室不成?陆氏声音一提,怒气又燃烧起来。

小师妹没有将下药的事告诉岳母吗?……见你这么着急的到处找阿莞,知道你心里还有她,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你若是想将那女子抬回家里,你这辈子休想见到阿莞。

陆氏见他神色怔然,以为是舍不得外面的外室。

赵言钰苦笑道,岳母,那外室不过是掩人耳目之用,我早已经将她送给别人了。

澄柳本来就是他的棋子,如今才开始入局,却没想到就已经传得满城风雨,而齐莞的离开,反而将他这举动的目的掩盖过去,大概所有人只会认为他将澄柳送给别人,是因为家中后院起火,而不会怀疑别的原因吧。

阿莞跟那些养在深闺只懂得嫁人后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不同,她有谋算,冷静理智,目光长远……是能够跟他并肩作战的伙伴。

是他一直没有看得明白,将她当需要小心呵护的宝贝宠着,却忘了她原来的本性。

你将那女子送给别人了?陆氏不知赵言钰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听到他时候将澄柳送给别人,脸上诧了一下。

即使是无意之间,阿莞也帮了他一个大忙,谁也不会怀疑他将澄柳送人的目的。

可她为何不将他下药的事告诉岳母,是还想替他留一个脸面吗?阿莞生气并非因为这个女子的事情。

赵言钰苦涩地说道,心里既是感觉到欢喜,又更觉得酸涩。

小师妹虽然生气,却依旧念着他,她对他的这份情意……他却以欺瞒回报,想到这点,他更觉得难受起来。

那是因为何事?陆氏问道,仔细回想,她在阿莞面前提起那女子的时候,阿莞似乎并没有特别生气,难道这小两口还有别的不愉快?赵言钰眉心紧皱,考虑着该怎么说起。

陆氏却以为他不想在下人面前提起,便让夏竹她们都退下了,只留下李妈妈一人。

赵言钰将自己下药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陆氏,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沙哑起来,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无法言语的疲累和痛苦。

这……陆氏瞠目结舌地听完赵言钰的话,想起自己还曾经担心阿莞跟自己子嗣艰难遭了赵家嫌弃,却没想到竟是赵言钰自己不想要孩子。

你怎么这么糊涂!她没好气地骂着,难怪阿莞什么都不说,你就算是为了她想,也该跟她商量才是,你这样……这样不是让人以为都是她的错吗?亲家母要是心里不高兴了,你要她怎么办?赵言钰说,家母是知道的,她也不想阿莞冒险,只是……家母不想瞒着阿莞,是我自己的主意。

陆氏一直以为是赵言钰在外面养了外室,对他的真心有了怀疑,如今听他这么说,便是知道其实他对阿莞是太紧张,心里完完全全只有她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试问这世间有多少男子将妻子看得比子嗣还重要?更别说他还是独子。

夫妻本是一体,有什么事都是好商量,你如此做,哪里有半点是尊重阿莞的?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能是你一个人决定?陆氏对着他叹道,你也别到处去找了,阿莞已经离开南越城了,你怎么也找不到的。

赵言钰震惊地抬起头,她……她去哪里了?和老太爷去了南澳岛,阿莞正在气头上,你就算找了过去没讨不到好,不如先把差事办妥了再去找她,也让她好消消气。

陆氏虽然恼着赵言钰,但想到他做这件事是为了女儿的身体着想,又将阿莞看得比子嗣还重要,心里再怎么生气也都消了。

是和老太爷在一起……赵言钰悬着的心松懈下来,还好,不是只有她。

离开南越城也好,至少安全了,赵言钰低声应着,决定先将差事办妥了再去找齐莞。

陆氏又念叨了他几句,这才让他回去休息。

夫人,姑爷这么做,实在是过分了些,是药三分毒,也不怕伤了姑娘的身子。

李妈妈扶着陆氏的手走回正房,对于赵言钰刚刚坦白的那些话,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你没听他说么?这事儿亲家母是知情的,她是个大夫,怎么会不知道利害?那药肯定是她给姑爷的,只是连亲家母都没想到姑爷会瞒着阿莞罢了。

陆氏笑着道。

您不怪姑爷这样瞒着姑娘?李妈妈问道。

陆氏笑说,怪,怎么怪?难道将他给赶出去?阿莞已经跟他闹开了,两个如今正冷战着,我这个丈母娘要是再添把火,他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再说,那丫头就是情愿憋在心里都没跟我说这事儿,摆明了就是还想给姑爷机会,我这就是顺水推舟,他们小俩口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姑娘再怎么生气,还是心疼姑爷的。

李妈妈道。

从南越城到南澳岛需要两天的时间,此次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住在南澳岛的傅老太爷。

傅老太爷是齐老太爷以前的同僚,也可说是下属,就在南澳岛养老。

江面风平浪静,此时两个老人家正在船板上对弈,倒是一派的闲适雅致,只是齐莞心情却没有两位老人家那么轻松,就这样倚在窗栏旁边,看着潋滟的江水。

白卉和沉香在她身边,想开口劝慰几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该说的她们都说了,少夫人好像一句都没听进去。

殷姑姑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端着鱼汤。

少夫人,喝点汤吧,您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殷姑姑劝着,眼底带着内疚。

搁着吧。

齐莞淡淡应道。

殷姑姑叹了一声,少夫人,您别这样折腾自己,老奴看了心里难受。

齐莞道,你别这么说,殷姑姑,要不是少爷,你哪里敢给我吃那药,我没有怪你,就是没什么胃口而已。

我倒是想姑娘您怪我几句,我若是能早点跟您说,您也不会这么生气。

殷姑姑道。

齐莞笑了笑,我气的不是这个,好了,把鱼汤拿来吧。

少夫人,您这样跟着老太爷出来,少爷该多着急,要不……白卉在旁边小声地开口。

让他着急去。

齐莞哼道,就该让他知道什么都不说清楚,让对方着急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她知道他是心疼她,可却从来没想过她的感受。

白卉看了殷姑姑一眼,诶了一声。

从珠江进入内海,大船又行驶了大半天,终于到达了南澳岛。

即使此时齐莞心情再低落,在看到这小岛风光的时候,都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蓝天,绿岛,碧海,白浪……就像一幅迷人的画卷,慢慢地展开在他们眼前,齐莞等人都是在北方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海景风光,不由得都惊叹起来。

今天渔民没有出海,所以比较安静。

傅老太爷笑着解释,在他们下了船之后,就有两三个渔民打扮的男子迎了上来。

是来接傅老太爷的。

走,寒舍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傅老太爷示意那几个渔民帮忙提行李之后,就带着齐莞他们走上沙滩。

海水清澈,海滩沙子细软……这里还真是养老的好地方。

齐老太爷和傅老太爷并肩走着,两人在商量明天要不要亲自到海边钓鱼……第二百四十七章 海盗这岛上唯一的宅子就是傅老太爷养老的别院,是一座二进大宅。

岛上的渔民生活朴素,住的都是网屋,房前有一个大院子,随时放爬犁车马和晒鱼网。

齐莞他们沿着缓坡沙滩走了上去,入眼便见到不少渔民在晒渔网,岛上也有街道店铺,像个小城镇似的。

远远望去,渔民住的房屋墙缝整齐,有规有模,给人一种坚实温暖的感觉。

祖父!刚走上沙滩没多久,就见到不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位年轻男子,那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踏着烈日而来。

齐莞站在白卉打起的伞下,微微眯眼看着来人。

祖父,你终于回来了?那男子走到傅老太爷身边,皱眉沉声说道。

显然此人是傅老太爷的孙子,齐莞见他神色匆忙,眼带急色,想来是有要紧事找傅老太爷。

傅老太爷大概没想到会在岛上见到自己的孙子,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那年轻男子看了齐老太爷等人一眼,欲言又止地看着傅老太爷,似是有急事要说。

回去说吧。

傅老太爷道,走了几步,又对那年轻男子说道,这是你齐爷爷,你的名字还是他给你起的。

齐老太爷笑着道,这就是祁佑?傅祁佑眼睛一亮,年轻俊朗的脸庞难掩惊喜和激动,是……是齐老将军?说着,就往前一步,朝着齐老太爷行了一个大礼。

齐老太爷年轻的时候曾经跟随先帝带兵出征,后来封了将军,只是自从齐家这些年的沉寂,渐渐许多人都忘记齐老太爷以前沙场战绩,但这位傅祁佑却是从来没忘过,他自小就听傅老太爷说过不少齐家老太爷的故事,对齐老太爷极为崇拜。

起来起来。

齐老太爷拉着傅祁佑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还叫什么老将军,早就不中用了。

傅祁佑激动地看着齐老太爷,老将军老当益壮,即使已经荣归,当年在沙场的英雄风采却依旧令我们晚辈的叹服不已。

齐老太爷哈哈大笑,拍了拍傅祁佑的肩膀说道,听说你已经是轻车都尉了?不错,年轻有为。

得到一直敬仰的长辈夸奖,傅祁佑故作沉稳的脸上难掩喜色。

傅老太爷捋须微笑,示意傅祁佑回家之后再继续跟齐老太爷讨教。

齐莞一直低眉顺耳地跟在齐老太爷身后,对傅祁佑虽好奇,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年轻男子充满阳刚气息,是个真诚热血的男子。

傅祁佑在这时回头看了看齐莞,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回到傅家的别院,齐老太爷让齐莞先去休息,自己则和傅老太爷祖孙去了书房。

傅祁佑作为轻车都尉,此时不在军营中,跑到南澳岛肯定不是为了来度假。

果然,刚进了书房,傅祁佑的脸色就沉重起来。

祖父,这一年来,我一直奉命在暗中调查三十几年前官银被劫的事,不久前,终于查到一点眉目。

傅祁佑说。

齐老太爷听到这话,本来轻松闲适的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三十五年前在内海被海盗劫去的官银有眉目了?当年官银被劫之后,朝廷下令捉舀那些海盗,可是那些海盗却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几乎遍寻不到半点踪迹。

这么多年过去,陛下重新想起此案,暗中下旨让我们调查,追踪了一年,才总算查到当初海盗余党的下落。

傅祁佑解释道。

如果不是当年十万万两官银被劫,先帝早就将东胡国踏平了,就是因为官银被劫,军中粮饷不够,不得不提前停止征伐。

打战本来打的就是国库,打的是后方粮草。

这是先帝和齐老太爷这辈子的遗憾!如今听说那些海盗的下落有眉目了,齐老太爷再怎么淡定冷静都要变得不淡定冷静了。

你突然到南澳岛……难道跟那些海盗有关?齐老太爷问道。

傅祁佑沉声说,如果线索没有错的话,当年那些海盗……可能就藏匿在这里。

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与岛上的渔民相处融洽,没发现有谁跟海盗有关?你确定那些海盗真的在这里?傅老太爷皱眉问,如果这岛上真的有海盗,这些年又怎么会甘心过着朴素平凡的渔民生活?齐老太爷曾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对岛上渔民生活虽没有十足了解,但也看得出这里的渔民没有几个有海盗的戾气……是掩饰得太好了吗?所以,你这次来是想暗中调查这岛上的渔民?傅老太爷略一沉吟,低声问道。

傅祁佑看了两位都清楚当年官银被劫内情的老人家一眼,说道,那十万万两官银都有官府的印记,这几十年来,市面上却从来没出现过这一批官银,如果能将这批官银找回来,陛下必定十分高兴。

齐老太爷摇头道,市面上没有出现不代表这批银子还在,他们可能已经将官银熔了重新铸造,就算那批银子出现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认得出。

傅祁佑沉默下来,这个可能性他有想过。

为什么在事隔三十几年之后,还能让你查到线索?难不成这些海盗要重出江湖了?傅老太爷忽然说道,当初先帝花了多少时间物力都没能抓到这些人,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如今就能查出来了?齐老太爷说,前些年内海的商船常遭海盗打劫,近两年虽少了些,却也不是没有海盗。

和当年的有关系?傅老太爷问道。

那倒未必……齐老太爷摇了摇头,得抓到人才知道。

傅祁佑说,这些天我会留在岛上暗中查访的。

两位老人家对视一眼,将当年有关于那些海盗的情况告诉傅祁佑,以方便他在查访过程中更容易发现端倪。

另一厢,白卉她们已经将简单的行装安置下来,齐莞让她们都且下去休息,自己也寐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白卉和沉香刚准备好热水,沐浴清洗之后,齐老太爷让绿枝过来传她过去。

齐莞换了一套嫩黄色的斜襟右衽软缎水袖衫,下着白底绣花马面裙,衬得她容貌娟秀明妍,让人眼睛一亮。

祖父,您找我?齐莞刚走到门边,就笑着问了一句,没想屋里还有傅祁佑。

傅公子。

她脸上略显尴尬,急忙敛衽施礼。

傅祁佑在见到齐莞的时候,眼睛闪过一抹惊艳,早些时候在沙滩见到她,因齐莞低头沉默,他没怎么注意,如今听到她清亮婉转的声音,又见到她明妍娇媚的容貌,才发现这女子长得清艳至极,且身上有种其他年轻女子没有的恬静淡定,甚是特别。

见傅祁佑只是怔怔盯着齐莞,齐老太爷挑眉轻咳了一声。

傅祁佑回过神,惊觉自己失态,一张俊朗的脸庞涨得通红,急急作揖回礼,齐姑娘,在下过来找老将军问些事,如今已经问完,就不打搅老将军与齐姑娘了。

齐莞刚刚洗了发,便没有梳妇人头,只是见到地挽了个慵鬓,怪不得傅祁佑以为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

齐老太爷似笑非笑看着齐莞,并没有解释齐莞已经是他人妇的身份。

倒是跟在齐莞身后的白卉脸上浮现出不悦,正欲开口表明自家少夫人身份的时候,那傅祁佑已经匆忙地跟齐老太爷行礼退下了。

齐莞无所谓地笑了笑,在老太爷身边坐下,祖父这时候让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齐老太爷点了点头,这几天你尽量不要在岛上到处走,这里的渔民说不定有些是隐姓埋名的海盗……齐老太爷将傅祁佑到南澳岛的真正原因告诉齐莞,并叮嘱她若是想出门,一定要让海叔跟着,不能单独出去。

海盗……齐莞心头一跳,之前她隐约听赵言钰提过前阵子还有商船被劫的事情,难道和以前的事有关?说完海盗的事,老太爷的情绪明显低落,是想起了当年和先帝南征北伐的过往,忽然感慨时光似箭,当初他跟在先帝身边的时候,还只是一个青涩少年,如今他却已经两鬓斑白,可能再过不久就要去陪伴先帝了。

如果当年官银没有被劫……他可能不会成为帝师,而是一生都活在沙场上,为大周扩大国土,保家卫国……南越城,一座安落在城西太平里的三进大宅中,月色朦胧,满天星辰,夏风吹拂,正院房中,断续传出令人血脉愤张的媚吟声和男子粗喘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声音才渐渐安静下来。

屋内,充斥着欢爱过后的奢靡味道,帐幔里,一个全身赤|裸肌肤雪白的女子躺在男子怀里,爷,您今晚怎的这般厉害,奴家都要被你折腾坏了。

那男子睁开眼睛,眼中浑浊微红,显然是喝了酒,他听了那女子的话,忽然又将她压到身下,一手探入她下身,哪里坏了?让我瞧瞧。

讨厌,爷今夜心情不好,却是拿奴家出气来了。

女子委屈地说道,柔若无骨的手在他胸前抚摸着。

男子拉开女子的腿,用力顶了进去,欲|望和醉意同时袭来,若不是那姓冯的,我又怎么会这般被束缚着……您可是方家的当家,还怕那冯老板不成?女子娇吟出声,更加卖力地扭动身子配合他。

要不是他抓住我们白家的秘密……男子粗喘一声,身影低了下去。

那女子微微眯眼,听着那男子似梦似幻低喃的话,攸地,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秘密在齐莞离开南越城的第三天,赵言钰的笑容越来越少,即面对总督李再生也没有什么表情。

而漕运的投标也渐渐到了尾声。

这本该是朝廷内库生意的漕运如今落在民间竞标,却成了不少人铲除异己,私营暴利的平台,这一个月来,赵言钰虽说是一手主办漕运,但根本不可能完全按照章法做事。

冯家的刻意讨好,南越官员的私下游说,京都那边的压力……所有人都想将漕运变成自己的生意。

不过,不管这些人暗地里会做什么,赵言钰都无动于衷,他代表的是皇帝陛下,他所下的决定就是皇上的决定,这些人拧不清才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赵言钰坐在总督府的厅堂里,低头看着手里洁白如玉的杯子,似乎根本没在听那李再生说什么。

……小赵大人,您应该清楚,冯家背后代表的是谁,明日就该是投标的结果出来了,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吧?李再生今年四十有余,这几年在南越刮了不少油水,让他本来瘦削的身形迅速膨胀,那双眼睛几乎都被脸上的肥肉给挤没了。

真是蠢货!赵言钰在心里嘲讽地骂了一句,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次竞争力最大的冯家跟白家背后都有人,但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来,像李再生这种人头猪脑才会有李大人时时指教,下官自然晓得该怎么做。

赵言钰淡声说道。

李再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来……会有小赵大人好处的。

赵言钰眼底划过一抹冷讽,他已经很确定冯家背后除了四皇子和慕容家,还有宫里两位娘娘的影子,即使是宫外也有不少人插手,就不知苏鸾郡主的插手,宁朝云究竟知不知情。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他没想到牡丹郡主也插了一脚,虽然和四皇子不同道,但确实已经将手伸到南越这边了。

牡丹郡主以前似乎在南越这边住过些时日,可她怎么会跟方家扯上关系的?而且这次方家表现得一点错漏都没有,既没有刻意向他讨好,更没有以背后的关系来敲打他,这都是牡丹郡主授意的,还是因为有秘密在冯家手中,不得不退让?说起来……曾经令牡丹郡主舍弃一切私奔的人究竟是谁?似乎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除了襄王府的人。

赵言钰没有继续再跟李再生寒暄,只是商量了明日开标的流程·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总督府,赵言钰在进入马车之后,轻声朝着身后的人吩咐,查一查牡丹郡主都跟方家的谁联系,还有……那个令牡丹郡主离开襄王府的男人,也查出来。

身后的苏叶应了一声,悄然地离开了。

马车上,还有一名静候赵言钰多时的方亭。

陆念光刚刚和白二少见面了,陆家就靠这个败家子到南越来,到底怎么想的。

方亭说着,对那陆念光这些天在南越的行为实在无话可说。

陆念光是陆老太爷老来子,自是宠溺非常,倒没想还会将他重用,竟让这样一个草包担当大任,陆老太爷到底是想毁了陆家,还是只在敷衍宫里那位娘娘?赵言钰道,陆贤妃要扶持白家,却又不想太显露,让陆念光和白二少爷接触,不但能掩人耳目,更能减弱他人注意,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啊……大人,您和陆家毕竟是亲戚,若是陆老太爷给您传话,您总不能拒绝吧?方亭试探地问道。

当日来南越城的时候,陆贤妃特意要求齐莞回陆家去看望陆老太爷,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非就是想借着陆老太爷试探他,只是他装醉敷衍过去,陆老太爷怕对他已是没有笼络之心,却仍然没放弃对南越的控制。

陆贤妃选的是白家么?江西府的白家和冯家可是姻亲,难不成还能各为其主?看来,陆家和白家的关系也不那么简单才是,一会儿可以去问问丈母娘,或是她是清楚的。

他若是想传什么话给我,不必等到现在。

赵言钰斜乜了方亭一眼,方家那边的,你盯得如何了?方景升昨夜里去了太平里,澄柳姑娘一早就让人给大人传消息,说是有话跟您说。

方亭被赵言钰那一瞥,心中暗惊,急忙低头说道。

去见一见吧。

赵言钰说,然后看着方亭,你原也是方家的人,难道对方家的秘密一无所知?方亭脸上露出萧索之意,语气苦涩,方家怎么会认我入族,更别说让我知道方家的秘密。

他的母亲是方家三房的姑娘,未婚生下他,父不详,方家族长将他们母子赶了出去,他母亲日夜做针线活才得以养活他们两人,惜,他就算才华满腹,却因为身世不能参加科举,若不是遇到赵言钰,只怕……此事若办成,我便让你回方家。

赵言钰淡淡说道。

方亭猛地抬头,大人……赵言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马车来到一座酒楼前,赵言钰和方亭一同进去。

不必酒楼的小二带路,二人来到三楼的厢房,房门刚打开,便能闻到一股胭脂香味扑鼻而来。

听到开门声,伫立在窗边的女子急忙回头,一眼便瞧见赵言钰冷漠俊美的脸庞,美艳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幽怨之色。

小赵大人。

那女子曲膝行礼,这位自然就是澄柳。

她是冯老板从凤凰楼赎了出来,接着转送给赵言钰的,她向来自负清高,对寻常男子都看不上,只对那风华冠盖京都的状元郎心存恋慕,原是想着终于得偿所愿,即使不能抬回去当妾室,当个外室也心甘情愿,哪知这赵言钰当真对他的妻子情深意重,不管她怎么勾引她,他都无动于衷,连当一夜露水鸳鸯都不肯。

更没想到的是,他对她的身份早已经了若指掌,她不但不能从她嘴里探知任何消息,还反而被他拿捏住,不得不听他的话为他办事,可他竟然还将她转送给方景升。

别人只当他忍痛将她送人是为了安抚家中的妻子,却只有她才知道,他只是在利用她罢了,哪里会有半点舍不得。

你有什么事要说?赵言钰自然不会去在意此时澄柳心里对他的怨怼,他只要知道想了解的事情就可以了。

昨日方景升去我那儿了。

澄柳小声说道,如今的她对赵言钰虽还有一丝期盼,但更多的却是畏惧。

这个男人看着虽温润如玉,其实冷血至极,无情至极,她相信只要自己没有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她和她的家人。

嗯?赵言钰自己倒了一杯茶,眼角扫了她一眼。

冯家之所以能够克制住方家,是因为冯家知道方家三十五年前的秘密。

澄柳想起昨夜里方景升脱口而出的话,脸色攸地发白,方家……方家是靠海上生意发家的,但真正的发家根源,方家以前的当家……是海盗。

赵言钰闻言,眸色一沉,和已经震惊得瞠目结舌的方亭对视一眼。

方景升真的这样说了?赵言钰挑眉问道。

澄柳用力点了点头,他是这样说了,还说如果不是被冯家知道了,他这次怎么可能被冯家挨打也不还手……海盗?他想起三十五年前朝廷官银被劫的事情,难道这件事和方家有关?赵大人,如果让冯老板和方景升知道我出卖他们,我必是死无葬身之地,您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套出方家的秘密,您就让我离开南越城,并保证我和我弟弟他们安全无忧的。

澄柳惊惧地说道。

赵言钰说,我会让你走的。

说完,他看了方亭一眼,将澄柳的事交给他去安排,然后离开酒楼。

真是没想到方家和海盗有关,虽然只是知道一点线索,但有了这些线索,他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他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到出来,冯家为什么会知道?他对自己那几个暗卫的能力是绝对相信的,难道冯家还有更厉害的?赵言钰闭眸沉思,总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古怪。

今晚要不要依计划行事,去找方景升谈谈关于明日漕运开标的事情呢?正想着,赵言钰忽然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冷冽,他眼睛微动,头往后一仰,一道利剑穿过车壁而来,他伸手夹住剑身,内力一阵,将车外的人震得虎**裂。

十数个黑衣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团团围住了赵言钰的马车,杀气冲天。

赵言钰冷冷一笑,他正想着明日该怎么办,就已经有人将法子送上门了。

他一手搭在腰间,轻轻一抽,一把寒光乍现的软剑已在手中,就在那十数个黑衣人围攻上来的饿时候,赵言钰身形灵活地跃出马车,刀剑相击,几十招之后,已有一半黑衣人倒下。

赵言钰的武功究竟有多深,从来没有人知道,不过在他击倒最后一个黑衣人的时候,肩部却是受了一刀,本来寂静无声的街口,跑来了数十官兵,大喊着保护小赵大人。

未等赵言钰开口阻止,那些官兵竟将黑衣人全数灭口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重伤少爷,薛大人来了。

福安进来给赵言钰禀话。

大夫正在给赵言钰换药包扎伤口,听到小厮的禀话,笑着对大夫说,胡大夫,把我腰部也给包扎起来吧,不然不像 重伤 。

胡大夫是关家庄的人,在南越城的关家药铺坐馆,方才听福生说赵言钰受了 重伤 ,他惊得立刻从关家药铺赶了过来,一看赵言钰肩膀上的伤口,他老人家差点一掌下去让这小子真的受个 重伤 。

不就是一道小刀伤么,以前这小子和关朗他们练武受的伤更重,也没见他这么大惊小怪,如今当官了,怎么反而贪生怕死了?不如我给你两刀,再帮你包扎起来?胡大夫没好气地对赵言钰说道。

赵言钰笑着说,我这是装给别人看的。

当个小官还要装病,累不累啊。

胡大夫没好气地说着,还是动手依照赵言钰的吩咐,将他赤|裸的上半身包扎得犹如 重伤 垂危的病麻烦你,胡大夫。

赵言钰笑了笑,语气添了几分虚弱。

你这点小伤自己能处理,我先回去了。

胡大夫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走到门边的时候,似又想起什么,回头对赵言钰道,少庄主在大月国似乎出了事,这几天忽然失去消息,你可知这件事?赵言钰剑眉微蹙,出了什么事?胡大夫摇了摇头,暂且还不知知道。

我会派人去查的。

赵言钰说。

胡大夫离开之后,赵言钰才让福安去将南越城的知府薛清请了进来。

这薛清早在听说赵言钰受伤,立刻就来到赵家,只是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都没能进来,心急如焚,担心赵言钰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这个知府也别想当了。

小赵大人,您没事吧?这……这……薛清一见到赵言钰上半身包扎的纱布·惊得不知 要说什么好。

赵言钰装出一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虚弱样子,强撑着身体要给薛清回礼,薛大人,让您在外面久等,实在是失礼了。

薛清哪敢受赵言钰这个礼,急忙托住他的手,惶恐地说道,小赵大人快别这么说,你这伤……大夫怎么说的?旁边的福安哽咽地道,大人,我们少爷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大夫说了,要少爷好好卧床养伤,这几天都不能轻易下床。

是要休息,是要好好休息。

薛清急忙点头,又愤怒地道,青天白日,究竟是何人胆敢行刺钦差大人,小赵大人您放心,在下一定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为您讨个公道。

赵言钰靠在大迎枕上,声音轻弱地问道,薛大人,那些黑衣人可有活口留下?薛清忽然愤怒起来,那些废物,竟然把刺客都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就是想审问都审不出来。

将那些黑衣人灭口的都是薛清的人,他这时候却表现得完全不知情,赵言钰挑了挑眉,难道查不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看着不像本地人,在下会再去查明的。

薛清道,心里却暗道,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想要陷害他,赵言钰作为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要是在他管辖的南越城出事,皇上第一个饶不了他,而且更让他觉得心惊的是,他以为自己掌控了整个南越城的官兵,却没想今日那些官兵自作主张将黑衣人全数灭口……这根本就是在陷他不义!来不及清理门户,他急忙到赵言钰这儿来澄清,免得赵言钰误会那些黑衣人的行刺与他有关。

薛清只说着那黑衣人刺客的事,没有提到明日开标该怎么办,离开没多久,方亭和苏叶就回来了。

两人本来还真以为赵言钰受了 重伤 ,责怪赵言钰将所有暗卫都派出去做事,竟没有留两个在身边保护他。

赵言钰解释了自己的伤口,让福安出去守门。

澄柳的事都安排好了?赵言钰淡淡地问着方亭,幸好刚才方亭没有跟着他离开,否则他未必能护住他的安全。

安置好了,明日便让人送她离开南越城。

方亭道。

赵言钰看向苏叶,方家的事情要加紧查,这次的行刺只怕是对我的警告,下次未必就只有这些人来杀我了。

大人怀疑谁?苏叶问道。

那就要看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了。

赵言钰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官府的我信不过,薛清身边说不定有别人安插的耳目。

方亭道,幸好少夫人不在南越城,不然只怕有些人会对少夫人下手,以此来威胁您。

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日已经是开标的日子了,这时候忽然行刺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知道我想要做什么?赵言钰拧眉沉思。

苏叶说,冯老板今天去找方景升了。

赵言钰轻轻点头,对苏叶道,你继续去查方家跟三十五年前的事有什么关系,这边的我会处理。

这时,外面传来福安的声音,少爷,李大人来了。

你们先下去吧,待黑衣人的身份出来了,再决定接下来该做什么。

赵言钰对他们说。

福生亲自领着李再生进来,见到赵言钰这伤重的样子,他立刻急走几步,扶住要起来行礼的赵言钰,小赵大人万万不要拘礼,要好好养伤才是。

谢大人关心。

赵言钰轻声说道,大人,这次行刺实在诡异,您可查出什么眉目?说了两句话,就大口喘气,看起来简直就像剩下半条命。

李再生看了赵言钰一眼,叹声道,一条活口都没留下,还能查出什么,不过你放心,本官定不会让你白白受伤的。

早料到李再生会这么说,赵言钰只是气虚地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只是你伤得这么重……明日要怎么开标?李再生为难起来,似是很为赵言钰苦恼的样子。

赵言钰含笑问,不知大人有什么计策?李再生微笑道,不如由本官做主,让几位大人从旁协助,让明日的开标顺利完成,小赵大人,你看如何?那不就是等于将他这么多天的心血都白费了,由着他们想如何就如何?赵言钰心里冷笑,面上却是脸色凝重,这……下官昨日才收到皇上的密旨,若是没有下官亲自监督开标,这次投标便不算数。

李再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皇上的密旨?正是,李大人可要过目?赵言钰问。

不,不用了。

李再生急忙摆手,既是密旨,他哪里敢看,那小赵大人是什么意思?赵言钰淡淡一笑,不如就推迟数日吧。

送走李再生之后,赵言钰便下令闭门,养伤期间不再见客。

开标日期也往后推迟了十天。

转眼,齐莞在这南澳岛已经住了三天,因听了齐老太爷的话,得知这岛上渔民有海盗潜伏其中,便不敢放肆地出来行走,只是到底难敌岛上风光和对海滩生活的好奇,还是带着丫环一起出来走走。

这几天,齐莞几乎没怎么见到齐老太爷,老人家一直就和傅老太爷不知在书房里说什么,就连那位傅祁佑也极少看见。

是为了岛上有海盗的事吧。

齐莞看着在海边网鱼和晒鱼的域名,难以想象这些朴素的渔民中有曾经做过那等抢掠打杀的海盗。

岛上的渔民很热情,这两天给他们送了不少的鲜鱼,齐莞看见给他们送鲜鱼的大汉就在不远处晒鱼网,便抬步走了过去。

岳大爷,今天收成如何?齐莞笑着问,眼睛跟周围的渔民示好。

这些渔民朴素好客,对齐莞的示好都笑着回应,有的甚至还问齐莞要不要拿些新鲜的鱼虾回去品尝品尝。

那岳大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大概是常年劳动的原因,身子骨看起来还非常健壮,身材也比其他渔民要高大一些,听到齐莞的声音,岳大叔那张风吹日晒黝黑非常的脸庞绽开一个笑容,皱纹深了几分,齐丫头,今天怎么出来了,这海边的阳光毒辣,轻易就把人晒黑了,小丫头可要小心才好。

齐莞在傅家别院和岳大爷遇到两次,说了几句话,这岳大爷为人爽朗,极好相处。

不出来哪里看得到这岛上的好风光。

齐莞笑着道,指着岛上唯一的一座山峰,我瞧着上面好像有庙宇,可是妈祖庙?是妈祖庙,可灵了,出海的时候给妈祖庙烧三炷香,保证平安回来。

旁边一位大娘笑着回答。

岳大爷道,上去可不容易,小丫头千万要小心。

齐莞应了一声,很感兴趣地看着那座山峰,回头对白卉她们说道,我们上去瞧瞧吧。

白卉和沉香两人这几天也有些发闷,自是高兴地点头,殷姑姑却盯着岳大爷看了几眼,最后实在看不出什么,才跟齐莞她们走向那座山峰。

只是……殷姑姑看着齐莞的背影,在心里嘀咕,早上老太爷已经跟少夫人说了少爷受伤的事情,怎么少夫人一点担心都没有,反而有那份心情出来游山玩水呢? 难道少夫人真对少爷死心了? 那该怎么办?第二百五十章 山顶偶遇赵言钰受了重伤!咋听到老太爷说这个消息,齐莞确实吓大跳,差点就心软想要回去了,不过很快她就将心软收了回来,特别是在听说他怎么受伤的。

别人不了解赵言钰,她还会不了解吗?赵言钰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人给刺伤了,何况还将开标的日子推迟了十天,这分明就是他故意的。

她没忘记当初他在慕容府被伤,半件衣裳都染血了,他依然毫不在意,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的,她就不相信这次他真的伤得连床榻都下不了,受伤或许是有的,但应该伤得不重,哼,活该!齐莞了解赵言钰,所以能猜到他重伤的真相,可其他人不了解,所以这一路走上哪里有心欣赏景色,只努力搜刮肚子里的主意,想劝齐莞尽早原谅赵言钰,无奈齐莞只顾着欣赏山峰和海岸风光,根本听不进她们的劝。

少夫人……殷姑姑将两个丫环扯到另一边,自己走到齐莞身旁,低声说道,少夫人,少爷受了重伤,不如我们回去……殷姑姑。

齐莞含笑叫道,少爷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他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难道你察觉不出来吗?可是,万一呢?殷姑姑忧心问道。

齐莞哼了一声,那也是他活该!虽是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还是在意的,只是她更清楚,如今她是留在岛上更好,去了南越城,说不定反而会让他束住脚。

殷姑姑听得齐莞这样说,心里愧疚更深,少夫人还在生少爷的气,都是我的错,要是当初我早些告诉您,您如今就不会跟少爷置气了。

齐莞停下脚步侧头看着殷姑姑,笑了笑说,这跟早知道晚知道没有关系,他瞒着我对我下药,便是没将我当妻子,我和他本是一体,如果他真是为我好,就该与我商量,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我是知道的。

这是齐莞第一次在殷姑姑她们面前说起对赵言钰的恼怒,殷姑姑道,少爷已经知错了。

他是知错了,但不知错在哪里。

齐莞淡淡地说,继续往山峰上的庙宇走去。

殷姑姑急忙跟了上去。

白卉和沉香在后面嘀咕,不知少夫人什么时候能真正原谅少爷,瞧少夫人这么说,好像已经是不那么生气了。

很快她们来到妈祖庙,在山顶还建有十丈高的妈祖石雕塑像,面向大海栩栩如生。

身后的妈祖庙虽称不上金碧辉煌,却也雕梁画栋,香火不断。

妈祖本姓林,名默,人们称之为默娘。

她在人间只活了二十八个春秋,传说她自出生至满月,不啼不哭,默默无闻。

她从小习水性,识潮音,还会看星象长大后窥井得符,能化木附舟,一次又一次救助海难。

她死后,仍魂系海天,每每风高浪急,樯桅摧折之际她便会化成红衣女子,伫立云头,指引商旅舟楫,逢凶化吉。

千百年来,多少出海的渔民和商旅都诚心供奉着妈祖娘娘。

齐莞站在祖庙山顶,极目远眺,只觉得山海茫茫,水天一色,景色瑰丽壮美,教人为之惊叹。

我们进去上一炷香吧。

齐莞说。

没想正要走进妈祖庙的时候,却见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傅少爷?看清那人的容貌,齐莞微怔之后,连忙敛衽施礼。

傅祁佑没想到会在山顶见到齐莞,脸上难掩震惊,齐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闲着无事,便在这岛上走走,听说这妈祖灵验,所以就上来求个心愿。

齐莞笑着回道,她与这傅祁佑见面次数不多,却对这个容易脸红腼腆的年轻男子大有好感,当然,这种好感只是出于欣赏而已。

傅祁佑让她想起关朗,不过跟关朗又不太一样,两人都是爽朗真诚齐姑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走得太远才好。

傅祁佑说道,他已经从祖父那里得知齐莞嫁做他人妇,不过却依旧称齐莞一声姑娘。

傅少爷到这儿作甚?也是来上香么?齐莞笑着问。

傅祁佑身后还跟了两名下属,不过在傅祁佑的示意下,这两人已经到庙外侯着了。

嗯,过来上香。

傅祁佑言语含糊,不好在这里解释他来作甚,只是看着齐莞和她身后的丫环,语气认真地说道,齐姑娘若是没有要事,还是早些回去吧。

齐莞知道他是一片好意,施礼应了下来。

傅祁佑还想跟齐莞多说几句,只是在他身上还有要事去办,最后只能再次叮嘱,这才告辞先行离开了。

少夫人,这人也忒失礼了,明知您已经不是待字闺中的姑娘,还一直称您姑娘的。

白卉瞪着傅祁佑的影小声嘀咕道。

齐莞莞尔一笑,左右不过一个称呼,何况傅少爷是军人,对这种礼节难免有所疏忽,不必太在意。

倒不是白卉在意傅祁佑怎么称呼齐莞,反正来了这岛上,那些渔民也没那么讲究礼节,只是那傅祁佑在跟齐莞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腼腆害羞的样子,看着齐莞的眼神着实不一样些,何况如今齐莞和赵言钰还在冷战中,难怪白卉她们会紧张了些。

齐莞却心无旁骛,一心只在欣赏山顶风光。

给妈祖娘娘上香之后,她们来到妈祖庙的后园,远眺南澳岛之外的海上风光。

少夫人,您看,那边还有个小岛呢。

沉香指着东面远处的一座绿洲,对齐莞说道。

那小岛应该只是荒岛,不见有人烟。

殷姑姑道。

齐莞点了点头,或许那荒岛上有珍贵的药材呢。

少夫人莫不是想到那小岛上去?沉香问。

倒是有这个想法……大人,冯老板又来了,您见还是不见呢?福生走进书房,低声对正在看信笺的赵言钰说道。

赵言钰只穿了一件青色直缀,肩膀上的纱布还没拆下来,不过脸色如常,根本不像外面所传言的,以为赵言钰重伤,连床榻都下不了。

既已经闭门谢客,自然是不见。

赵言钰淡淡地说道。

福生应了一声,出去谢客。

书房里除了赵言钰,还有方亭,他默默地在一旁整理密函,在福生走出书房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大人,冯展贤似乎不死心,几乎天天来找您。

方亭道。

赵言钰仲了个懒腰,揉了揉包扎纱布的肩膀,这纱布也差不多该拆下来了。

方亭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叶该回来了,也是时候去见一见方景升了。

赵言钰含笑说道。

大人,那李大人和冯老板……这几天,总督李再生几乎天天派人来询问赵言钰的伤势,无非就是为了开标的日子和结果能够赶紧定下来。

这几天,赵言钰也收到京都那边传来的消息,四皇子和慕容家似乎有些坐不住了,已经派人到南越来,只是究竟是派谁过来,他们还不知道而已。

四皇子的意思,是要将运送漕粮的生意交给冯家,将冯家彻底变成皇商,可冯家却被四皇子和慕容贵妃掌握在手里,这点就为陛下不喜了,既然是皇商,自然是要以皇上的意思为尊,怎么能是一个皇子的争权工具?至于白家……既然陆贤妃插手进去,自然也是废棋了。

如今能真正利用的只有方家了。

皇上想要掌控南越这边的经济,他更想要利用漕运为将来谋划,虽然他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不管是为了辅助六皇子,还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他都必须亲自将方家掌握在手里。

至于方家是不是真的和三十五年前的海盗有关,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大人。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赵言钰眼睛微亮,进来。

是苏叶回来了。

如何?方亭比赵言钰还要紧张,在苏叶刚走进来的时候,就迎了上去,急声问道。

他算是半个方家的人,听说方家和海盗有关,自是比旁人更加着紧,此事可非同小可,万一证实了,说不定整个方家就完了。

苏叶清楚方亭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拱手跟赵言钰一礼,大人。

和冯家有关系?赵言钰缓缓坐直身子,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茶。

方家的确是靠海上营生起家的,多半是走私运货……和三十五年前官银被截并没有直接关系,只是当年方家曾经为那些海盗运送过货物,最后一趟运送私货就是在三十五年前,在官银被截之后,后来,那些海盗销声匿迹,方家也不在做走私生意,而是在南越城正经当起船商……苏叶说道,这都是他这些天查来的消息,之前查不到,是因为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

如果没料错的话,当年方家走的最后一批私货,就是那些官银了。

苏叶说。

赵言钰凝眉沉思,低声说,十万万两的官银……凭方家是不可能吞得下去,而且真的全被方家吞了,当年那些海盗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出现?方家运送的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在那些海盗手里。

方亭和苏叶同时脱口而出,冯家!第二百五十一章 合作眼见天色渐晚,齐莞虽想欣赏这海上落日,却也知道在这地不熟的地方要万事小心,主仆四人刚从山顶下来,便见到岳大爷迎面走来。

似是没想到这时候还会在这里见到齐莞,岳大爷怔了一下,以为齐莞这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肯定不愿意攀爬到山顶的,小丫头这时候才下山啊。

白卉笑着回道,我们少夫人听说妈祖娘娘灵验,特地去上了一炷香,没想被风景所迷,这才逗留了些时候,岳大爷,您怎么这时候上山?天色可要暗下来了。

呵呵,已经习惯每日这时候去给妈祖娘娘上香,倒不觉得什么,你们仔细看路,天黑了夜路不好走。

岳大爷笑呵呵地说道。

齐莞道了谢,便与岳大爷错肩离开。

走了好一段路,已经见到傅家的别院了,殷姑姑才开口说道,少夫人不觉这岳大爷很奇怪么?怎么会有人在这时候去给妈祖娘娘上香的,而且他以为老人家天色都要看不见了,怎么上山都没子孙相陪。

听说岳大爷是孤寡之人,膝下没有子女。

沉香道。

山顶又不是只有岳大爷一人,我们不必操心太多。

齐莞低声说道,眼睛却往早些时候看见的荒岛看去,这两日我们过去那荒岛一趟吧。

沉香心中疑惑,山顶还有谁?我们方才下山的时候,不是没有其他香客了么?齐莞睨了她一眼,淡笑不语。

傅祁佑和他两个侍卫此时必定还在山顶,只是他们究竟在那里做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别院之后,齐莞回了屋里梳洗一番,神情气爽,这才去给齐老太爷请安。

看着丝毫不受赵言钰受重伤的传言影响的孙女,齐老太爷捋须取笑道看来你对那小子是真的死心了,就算他亲自到这里来接你,你也不会再跟他走的吧。

齐莞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看着几上的棋盘,祖父怎么这样说?难道我表现的就那么凉薄?听到他受伤之后,你明显笑容多了。

齐老太爷道。

嗯,或许是觉得他自作自受。

齐莞嘴角轻扬,好像真的心情不错。

齐老太爷哈哈大笑,那小子有了这次教训,下次定不敢在惹你生气了说起来,你这脾气跟你祖母真像,不过你祖母就算是闹小性子了,也不会不管不顾地离家出走,你这是学谁的?祖父以前怎么惹了祖母不高兴?齐莞好奇地问,在她记忆中,祖母是个很温婉可亲的人,从来没见过她生气或跟老太爷不高兴的。

我揍你三叔的时候就把她惹得不高兴了。

好像陷入某种美好的回忆中,齐老太爷的面色柔缓下来,经过岁月洗礼显得沧桑睿智的眸色泛着温柔的笑意。

齐莞撑着下颌看着齐老太爷说道,这么说,三叔是被你揍了,所以才离开家里这么就都没回来吗? 齐老太爷瞪了她一眼,我看起来会随便揍人吗?那三叔怎么不回家?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记三叔长什么样子了。

齐莞道。

应该是快回来了。

老太爷似想到什么,脸上的柔情一收,沉重起来。

齐莞对那位三叔的去向早就有所怀疑,如今听老太爷这么说,更觉得疑惑如果没猜错……三叔并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奉命去办事了吧。

赵言钰也曾经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还跟老太爷密聊了许久,说不定他知道三叔的下落。

你今日出去了,觉得这里如何?齐老太爷轻轻摇头,不欲在说这个话题。

齐莞执起白子放入棋盘柔声说道,这里的渔民都是渔民。

就算不是渔民,看起来也很像渔民。

顿了一下,她又笑着道。

能够隐姓埋名在这岛上生活这么多年,让人看不出来真正的身份,也可见这些人的耐性,是不是改过自新且另当别论,如果只是……齐老太爷的声音低了下来,低眸看着棋盘,听说言钰那边也有线索了,不知查出了什么。

齐莞皱了皱眉,难道这里真的有海盗……冯家在南越城是经商的百年世家,在朝廷的注意力还没放在南越城的时候,冯家已经在这里发家生根,方家在南越城的历史没有那么长久,所以方家是依靠什么发家,只要认真查一查就知道了,至于冯家,却从来没人去探究过。

冯家在南越城财雄势大,可算是富甲天下,但南越城在先帝没有下令开通海运之前,只是一个荒芜的城镇,冯家除了靠水上营生,否则怎么发家?不过是南越城一个小商贾,哪里有如今这样雄厚的财力。

苏叶说道。

亭同意地点头,没错,冯家是最近这几十年才渐渐为人所知当得知南越城有个冯家的时候,冯家已经将整个南越城的经济都掌握在手里,如今只要我们动了冯家,只怕南越城的百姓生活都会受影响。

三十五年前……赵言钰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敛目沉思,方家是靠走私运货发家,很巧的是三十五年前蘀海盗运了一批官银,显然这批官银最后是被白家私吞了,那么,方家是在之前就知道这是那批见不得光的官银所以才私吞,还是在之后才知道的? 那些海盗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为什么要指定白家运官银?冯家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商贾,怎么可能查到方家三十五年前的事,连朝廷的暗卫都查不出来。

苏叶道。

赵言钰笑了笑,不管冯家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恐怕连京都那边的都不知道,苏叶,散发消息回京都,就说冯家跟三十五年前的事情有关,尽量别惊动到宫里,只让某些人知道就行了。

是,大人。

方亭,你与我去见见方景升吧。

赵言钰说。

早在得知方家跟三十五年前的海盗有关之后,赵言钰就一直想见见这位方家的新当家了。

旁晚,在江边的画舫上,方景升见到据说被刺客重伤,至今依旧闭门谢客的赵言钰,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没料到人人想要求见的小赵大人竟然会出现在他的时常出现的画舫里。

方当家,冒昧相见,还请见谅。

赵言钰手上舀着一个洁白如杯胎玉薄如婵翅酒杯,笑眯眯地看着方景升。

好像没听说赵言钰已经出门了……方景升想着,然后看着赵言钰浅笑温润的脸庞,猛地一震,这人根本不像受了重伤!能够与小赵大人共饮一杯,是草民的荣幸才是。

脑海里已经千回百转想了不少赵言钰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方景升压下心中的震惊,行了一礼之后,在赵言钰对面坐下。

方当家,请。

赵言钰亲自给方景升倒了一杯酒。

不敢不敢。

方景升回礼,抬眼看了看赵言钰,小赵大人重伤未愈,竟有这等闲情,草民真是佩服。

赵言钰却懒得与他兜圈子,笑着说,今日,我是为了方当家而来的。

方景升惊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跟赵言钰别说是交情了,就是见面的次数也少之又少,因为冯家的压制,他方家根本没可能去争那漕运,所以他再怎么不服气,都只能忍着,哪里会主动去讨好赵言钰,可今日……方当家,我们长话短说,不知方家对朝廷这次的运送漕粮生意可有兴趣?赵言钰像是没看到方景升的震惊,自顾地问着。

小赵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方景升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赵言钰比他年少几近十岁,可他竟看不透这个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赵言钰含笑说,方家为什么放着这么诱人的肥肉不吃,无非就是因为冯家的压制,以你们两家的势力和财力,方家放手跟冯家争上一争未必不可能,方当家,何惧冯家?何惧冯家?方景升此时已经不是震惊可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几乎可肯定,眼前这个小赵大人是什么都知道了。

冷汗沁出额头,他努力想着该怎么回答赵言钰。

小赵大人说笑了,不过是方家对漕运没有兴趣,怎么会是惧怕冯家。

方景升呵呵笑道。

是么?赵言钰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嘴角微微翘起,本官还以为,是方当家害怕当年之事被冯家揭穿,所以才处处忍让冯家。

方景升大惊失色,瞠大眼看着赵言钰。

方当家大可放心,今日我既来见你,便不会将当年的事说出来,但接下来该怎么做,方当家应该要清楚才是。

赵言钰笑着说。

你……你是如何得知……方景升冷汗淋淋,猛地想起澄柳,是那个贱女人!本官如何得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难道方当家想要整个方家就这样被冯家威胁吗?赵言钰淡淡地问,朝廷需要的是忠心爱国的皇商,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百年世家。

这么说,这次运送漕粮的声音根本就不可能落在冯家头上?方景升又惊又喜,只要方家能保周全,草民全听小赵大人吩咐。

赵言钰不意外方景升会答应下来,除了和他合作,方家根本没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他看了看身边的方亭,对方景升说,方亭算是半个方家的人,你想办法让他回方家吧。

方景升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应声下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发现齐莞第二天还想再去妈祖庙的时候,被傅祈佑阻止了。

这是为何?莫非山顶有什么危险?齐莞皱眉问着,昨日没能将山顶游遍,今日意犹未尽,反正在别院中闲来无事,到妈祖庙走走也是好的。

傅祈佑看着眼前这张恬静清艳的脸庞,舌头都快打结了,他不是没见过美人,更不是少接触姑娘家,只是不知道为何跟齐莞说话的时候,会忍不住紧张,山顶太危险了,齐姑娘若是没有要事,还是留在别院的好。

白卉早看这个傅祈佑不顺眼,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家少夫人,没好气的说,山顶有什么危险的,我们少夫人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紧张什么。

一席话说的傅祈佑脸红了,尴尬的抓了抓头,我只是不想你有危险,昨天夜里……说了一半,傅祈佑又住了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说了又不说,都不知是不是真的。

白卉哼道。

齐莞看了她一眼不得对傅少爷无礼。

傅少爷,可是在山顶发现了什么?将拜会斥住之后,齐莞转头望着傅祈佑,低声问道。

这里是别院的角门,在这里说话并不方便,傅祈佑为难的看着齐莞这里不好说,齐姑娘,且听在下一句话,山顶还是不要去了。

齐莞轻轻一笑也罢,反正只是闲来无事想去走走,傅少爷,今日不必出去做事吗?听见齐莞这么说,傅祈佑松了口气,憨厚的笑了起来今日就在家里等消息。

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难道是已经查出这岛上谁是海盗了?齐莞心里暗忖,却没有开口询问详情。

转身走回内院,傅祈佑本是打算一道跟去身后听到大门外有人在叫都尉大人。

来人是傅祈佑的下属,神色匆匆。

傅祈佑见到他,却是眉头皱了起来发生何事?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下属是傅祈佑之前派去南越暗查的如今出现在南澳岛,难道是在南越城那边发现什么线索 ?那人在傅祈佑耳边细语几句,傅祈佑脸色微微一变,带着他一起去了屋里说话。

属下查到方家的时候,发现有铁骑营的暗卫也在暗中调查,差点就打草惊蛇,那人给属下发了警告我们要立刻收手离开南越城。

那男子压低声音说着的时候,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傅祈佑。

此时傅祈佑脸上哪里还有憨厚尴尬的笑容,俊脸在听说了属下回话之后,已经暗沉下来,默默地看了那纸条半晌,才沉声问你和那暗卫交手了?确定是铁骑营的人?似乎不太像……那人低声回道身手比铁骑营的暗卫要好一些难道是陛下新培养的暗卫?傅祈佑将那纸条以内力化成碎片早听说陛下对赵言钰非常宠信,如今看来传言不假,这鞋暗卫应该是赵言钰的人。

是那位小赵大人?听说他重伤闭门谢客,莫不是查出什么线索,才被刺杀?既然南越城有赵言钰,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相信赵言钰查出来的消息不会比我们少。

傅祈佑没有回答下属的问题,只是沉声下了命令。

铁骑营的暗卫都是皇上的心腹,如果赵言钰身边的暗卫是皇上派给他的,那倒没什么,如果是自己培养出来的……能够和铁骑营暗卫一较高下那就证明赵言钰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从来没人让他有这种感觉,赵言钰是第一个。

他竟然还是齐姑娘的夫君……忽然很想见一见这位小赵大人,多久没有这种遇到对手的兴奋感了。

齐莞折回自己屋里,却又觉得实在无所事事,想起附近还有个小岛,暗想昨日在山顶看到那荒岛时心里浮起的怪异感觉,便去求了齐老太爷,让海叔带着她们去那荒岛看看。

齐老太爷自是不肯答应,那荒岛距离南澳岛还有一小段距离,谁都不清楚岛上有什么,怎么放心让阿莞她们过去。

最后却还是敌不过齐莞的坚持,非要去那个荒岛看看有没罕见的草药,老太爷只好让海叔带着两个护卫送她们过去,好在傅家别院有自己专用的出海船只,老太爷还是比较放心的。

来到海边的时候,傅家的家丁已经将船只准备好了,一边对海叔他们说道,我们老太爷最喜欢出海钓鱼了,那荒岛也去过几次,不过没进去过,就在边上钓鱼,有渔民倒是有几次想去岛上抓什么野兽,结果什么都没有……齐莞听了很是高兴,既然已经有渔民去过那小岛,那就证明岛上并没有危险。

海叔严肃的脸庞扯开一丝笑,让齐莞她们先到船上去。

正准备上船的时候,却见一个老汉焦急地跑了过来,仔细一瞧,原来是岳大爷,你们……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岳大爷,我们想去那边的小岛呢,您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有去过?齐莞笑着问。

不过是一片荒芜之地,小丫头怎么就想到去那儿了?岳大爷笑了几声,虽说没有野兽出没,但树木高大杂多,蛇虫到处都是,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万一遇到毒蛇的话……齐莞怔了一下,笑着道,没关系,我有准备,就是想去瞧瞧有没可用的药草而已。

岳大爷充满皱纹的眼睛微微眯着,看了齐莞旁边的海叔一眼,我只是劝姑娘几句罢了,姑娘请多加小心。

海叔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姑娘,我们走吧。

直到他们一行人上了船,渐行渐远,岳大爷仍然站在海边沙滩上,神色莫辩地看着他们,好像有所担忧顾虑的样子。

白卉在旁边小声道,岳大爷似乎不想我们到那岛上去呢。

齐莞看向海叔,海叔,你觉得呢?一会儿仔细瞧瞧便知道了。

海叔道。

很快,他们就到了荒岛,船只在沙滩边停下,留下两个家丁在看船,齐莞和海叔并两个护卫进了岛内。

从海边的沙滩看这荒岛,除了人高的杂草,就是岛中央苍天的大树,海风吹来,杂草沙沙作响,除了海浪的声音,这里一片寂静。

两个护卫在前面拨开杂草,这才发现原来是有一条小路直通岛内。

海叔可有发现这荒岛有何奇怪之处?他们渐渐走得深入,已经听不到海浪的声音了,齐莞看了看周围,有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野花上嬉戏,大树上传来鸟儿的啾啾声。

海叔护在齐莞身边,低声道,这荒岛只有在妈祖庙的山顶才能看得到。

是的,在山顶下来之后,从南澳岛看这个荒岛和在山顶看到的根本不一样,就是因为这一点,齐莞才坚持一定要亲自过来一趟。

这个荒岛并不大,他们走了一个时辰就走到尽头,什么都没有发现。

倒是齐莞真的摘了几味平常极为罕见的药材,对治疗火烧伤势很有效的。

回到南澳岛的时候,竟发现那位岳大爷还在沙滩边,见齐莞他们回来,呵呵地笑了起来,深壑的皱纹如同一朵菊花盛开。

齐莞和海叔对视一眼,笑着下了船。

……南越城,赵言钰依旧闭门谢客,但人却没有留在家中,和方景升谈完之后,他便去了一趟齐家,跟岳母大人详谈了半个时辰。

翌日,陆念光便被陆氏强行送回了陆家,并修书给两位同胞兄长,将南越城此时情势的利弊分析给他们知道,让他们回去劝陆老太爷,不要来趟这浑水。

至于陆贤妃怎么想,并不在陆氏的考虑范围内,她对于陆贤妃为了私欲,将本来与世无争的陆家拖下水的行为本就十分不满,如今怎么还会去想那许多,何况女婿已经透露了,皇上想要立谁为太子,根本不是旁人能够左右的,并不是谁的势力大谁就能成为储君。

难道前太子的背景势力不够雄厚吗?结果是什么?整个宋家都跟着陪葬了。

同时,赵言钰的暗卫在调查冯家的时候,与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动手,苏叶说,那些人的身手很像军中的士兵。

有人和他一样,已经在怀疑冯家了。

又过了两日,事情总算有了眉目。

你是说,当年打劫官银的海盗潜藏在南澳岛?赵言钰听到苏叶的回话,攸地站了起来,神色忽变。

苏叶说,不敢肯定,但线索是在南澳岛那里断的。

齐老太爷当年曾经抓捕过那些海盗,他以前在南澳岛住了一段时日,如果真是有海盗在哪里,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方亭道,他最近都忙着重新回到方家的事项,今日过来给赵言钰禀话,没想会听到这个消息。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海盗未必全部存活……赵言钰沉思着,去准备一下,即刻去南澳岛。

大人,属下与您一块去。

因为当年海盗的事情涉及方家,方亭对此事极为紧张关注。

赵言钰走出书房,你留在南越城,看着冯家和白家的动向,还有,方景升你也要盯着,别让他泄露任何风声。

是,大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赵言钰来了接着找药草的名头去了一趟荒岛,却没有解开齐莞心中的疑虑,反而对荒岛更好奇了,不过齐老太爷却因为这件事情将她狠狠地说了一顿。

得知这南澳岛上有三十五年前的海盗潜藏,齐莞疑虑之余,更想找出究竟这里有多少海盗,不得不承认,她依旧还是想帮赵言钰的,她听老太爷说过,方家和冯家可能与三十五年前的事情有关。

那天她登上山顶,在妈祖庙远眺那座荒岛,觉得很奇怪,那座荒岛怎么可能一点人烟都没有,既没有野兽也没有蛇虫,那荒岛距离南澳岛不算太远,这里的渔民怎么不曾去那里开荒?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还有那位岳大爷……齐莞回想着那位岳大爷奇怪的举动,有谁会在太阳快下山才去上香?为什么岳大爷要阻止他们去那个荒岛?或许该查一查他才对。

少夫人,傅少爷来了,说是有话要与您商议。

沉香走了进来,对着正在窗边沉思的齐莞说道。

齐莞回过神请傅少爷到偏厅,我即刻就来。

来到偏厅,一眼就瞧见挺直腰板端正坐在竹椅上的傅祈佑,夏日明媚的阳光从窗外倾斜进来,照在他半边身子,衬得此人身形更加高大,就连平日看起来憨厚腼腆的脸庞也显得严肃凛冽许多。

傅少爷。

齐莞敛衽施礼,浅笑望着傅祈佑。

傅祈佑连忙起身避开齐姑娘不必多礼,在下今日冒昧找姑娘,是有几句话想与姑娘商议。

齐莞在另一边的竹椅入座傅少爷但说无妨,请坐。

想来姑娘应从齐老太爷那里听说了关于海盗的事情,姑娘昨日去那边的荒岛,可是为了此事而去?傅祈佑说起公事的时候,神色认真……没有丝毫赧然。

只是当日在妈祖庙见到那边的荒岛没有人烟,心里好奇,昨日才过去瞧了一瞧罢了。

齐莞含笑说道。

傅祈佑看了齐莞一眼,若不是因为赵言钰……他真以为齐莞只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若没有什么事二门都不会迈出半步,可是在调查赵言钰这个人的时候,他对齐莞多少也有点了解,知道这个女子与其他女子不能相比,所以想起她那天去了妈祖庙,隔日便去了荒岛……这件事他绝不相信只是她的好奇心。

有哪个女子会对一个荒岛有好奇心?这里没有他人,我实话与姑娘说了吧。

傅祁佑知道自己如果没有坦诚,更别想从齐莞嘴里问出什么事来,我这次奉命调查三十五年前官银被劫的案子,好不容易才查到南澳岛这边。

为了不想打草惊蛇,这段时间我们都是暗中行事。

不管是妈祖庙还是那荒岛……疑点重重,姑娘昨日去了荒岛,怕是已经引起这个岛上某些人注意。

在下希望……希望我袖手旁观,不要再理会此事,更不要再到那荒岛上面去?齐莞见他为难地停了下来,便笑着接下去说道。

傅祁佑轻咳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希望齐姑娘明白。

齐莞缓缓点头。

我明白。

那么……傅祁佑脸上一喜。

想对她说以后不要去妈祖庙和那个荒岛。

只是,傅少爷可否告诉我。

那妈祖庙跟荒岛有什么问题?齐莞的只是打断了傅祁佑的话,她可以什么都不做,但必须知道这岛上的秘密究竟在哪里。

傅祁佑为难起来,毕竟还没确定下来,除了他几个心腹,还没有其他人知道……齐莞恬静淡笑地看着他。

那妈祖庙在三十三年前重修的,原先规模并没有这么大,格局也很小……这两天我的人发现妈祖庙的有不少机关,只是还没找到打开得方法,那荒岛上有好几个山洞,我们正打算深入去查探……傅祁佑说道。

这两个地方果然有问题!虽然只是细微的发现,但至少证明自己没有看错,岛上的可疑人物呢?傅祁佑神色凝重起来,他轻轻摇头,只担心这岛上所有渔民都跟当年的海盗有关,或许有参与那次打劫,又或许是那些海盗的后人。

若是海盗的后人,那便是与三十五年前的打劫无关,朝廷会如何处置?齐莞又问。

事情尚未查个水落石出,我也无法回答你。

傅祁佑说。

这问题确实问得有些强人所难,齐莞笑了笑,傅少爷请放心,我不会坏您的事了。

傅祁佑总算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她一双杏眸如同外面的骄阳般明亮动人,柔美清艳的脸庞带着温婉舒服的笑容,俊脸忍不住又红了起来,那……那就多谢齐姑娘了。

站在齐莞身后的白卉一见到傅祁佑这模样,差点就翻了个白眼,心里越发地焦急,少爷怎么还不来接少夫人呢。

是我给傅少爷添麻烦了。

齐莞道。

傅祁佑告辞离开之后,齐莞虽对妈祖到和荒岛还有疑虑,不过还是暂时先将这件事放了下来,捣鼓昨日在荒岛摘来的草药去了。

翌日,晨曦刚刚笼罩大地,一艘商船停靠在沙滩上,没一会儿,便从船上走下一位身穿深蓝色直缀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身形颀长,容貌清隽,不是赵言钰还能是谁?他带着苏叶来到傅家的别院,先是去见了一大早就起来练太极拳的齐老太爷,这才在殷姑姑激动的带领下来,来到齐莞的房间。

清早的阳光柔和地从窗外撒进来,床榻上的人儿舒服地翻了个身,眼睫动了动,却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有多少天没有见到她了?没有她在身边,他每天的睡眠极少,睡得也不安稳,想着她,念着她,也担心她……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如今是真实地体会到了。

小师妹,你能不能原谅我呢?他伸出手,手指轻轻地在她柔嫩红润的脸颊细抚着,忍不住慢慢地弯低身子,阿莞。

不要再和我生气了,好吗?只可惜,齐莞睡得香甜,根本没听到他乞求的呢喃声。

赵言钰叹了一声,在她身边的空位躺了下来,将齐莞搂进怀里,眼中的疲倦渐渐被温柔的神色替代。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如今心爱的人在怀里,他才终于能够安心地合眼。

不知过了多久,齐莞半梦半醒中发现自己的腰间似被箍住,是有温度的……她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结实宽厚的胸膛上,鼻息间尽是熟悉的味道。

是……赵言钰?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果然见到那张在沉睡的俊脸,即使已经睡了过去。

手臂却仍然搂着她,好像很害怕她不见了似的。

想要一脚将他踹下床去,可看到他眼睑下的青色阴影。

到底还是心软下来。

听说他之前是受了伤的,也不知究竟伤得怎样?就算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肯定也是被伤到了吧。

混蛋!她骂了一声,眼角微微湿润。

她拉开他的手,想要叫白卉进来服侍她梳洗,那只才将他的手拿开。

本来在沉睡的人就立刻睁开眼睛。

眼神更是凌厉地扫向她。

小师妹!赵言钰很快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身在何处。

身边的人是谁时,俊美的脸庞露出温柔的笑,急忙直起身子,目光灼亮地看着齐莞。

齐莞板着脸不看他,下去!赵言钰早就决定这次无论如何,就算耍无赖都好,一定要让小师妹原谅他的,他不顾齐莞脸色难看,一把将她搂住,阿莞,别生气了,你都气了我这么久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和你商量,不会再自作主张的,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你错在哪里了?齐莞瞪着他问。

我不该瞒着你,你是我的娘子,我应该凡事都跟你商量,夫妻之间最讲彼此信任,小师妹,对不起,让你伤心了,不要恼我了。

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所以才会更愧疚,他的阿莞是那么信任她,而他却这样狠狠地伤害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莞心里的憋气稍微顺了一些,没再挣扎脱开他的怀抱。

赵言钰将脸凑近她,轻声说,自然是想你了。

齐莞侧头瞪着他,来找我只是顺便吧。

在我心里,可没什么比你更重要的。

赵言钰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低声笑着说。

花言巧语!齐莞哼道。

赵言钰抱紧她,在她白皙柔嫩的脸颊亲了好几下,这才满足地说道,……查到冯家和方家跟当年打劫官银的事有关,所以到这里来查查,你和老太爷回南越城吧,这里太危险了。

查出方家的秘密了?齐莞问道,当初就听他说过,方家之所以受制于冯家,是有什么把柄在冯家手上。

没错,方景升自己透露的。

赵言钰将方景升如何透漏方家的秘密,他怎么让方景升配合他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齐莞哼了哼,你那位红颜知己果然是你的好帮手。

赵言钰咬住她的耳垂,搂着她纤腰的大掌也渐渐往上抚去,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软,哑声说道,已经将她送走了,再没有利用的价值,你才是我的……红颜兼知己。

赵言钰!齐莞拉住已经探入她衣襟内的手,没好气地叫道。

阿莞,我想了你好久……好久了……这里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地方,他们是客人!齐莞被他撩得全身火热,却又理智地清楚这不是他们的别院。

少爷,少夫人,老太爷让你们过去一趟。

白卉的声音适时在外面传来,齐莞松了口气,用力拉开赵言钰的手,高声对白卉道,白卉,进来服侍我穿衣。

赵言钰郁闷地叹了一声,好不容易才让小师妹不跟他生气的,还以为能够……第二百五十四章 和好两人梳洗之后,赵言钰换了一身玉色衣裳,方才睡过一会他看起来精神爽利了不少,夫妻两人一起来到老太爷屋里。

齐老太爷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训了几句,让他们夫妻和睦相处,不要因为某些没必要的人和事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短短的数句话,却叫这两个年轻人都不好意思了。

他们冷战的原因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然后说起了三十五年前官银被劫的事情,这件事没有人比齐老太爷更清楚,当年打劫官银的是一个叫风云帮的盗贼,官银被劫之后,这个帮派也随之解散,帮众一共一百二十人都失去踪迹,后来抓到几个,但根本问不出什么。

十万万两官银被劫,就这样不了了之。

老太爷当年追捕海盗的时候,可有听说过有姓冯的?赵言钰问道。

冯……齐老太爷眼珠子微动,回想当年追捕的海盗中是否有姓冯的,几位当家中,并没有姓冯的。

齐莞在旁边说道,冯家在三十五年前已经开始发迹,怎么会在明面上跟海盗有关系?若真是有关系,早就被官府抓起来了,怎么还会有今日的风光?阿莞说得对,或许风云帮的当家跟冯家有什么关系……齐老太爷道。

我想在岛上走走,或许能有什么线索。

赵言钰自然是清楚这个关联,他如今要做的并不是找出当年的海盗,而是找到那批官银,并将冯家在南越城的势力瓦解。

我与你一起去。

齐莞说。

她还没跟他说妈祖庙跟荒岛的异常,正好一边走一边说。

两人从老太爷里这里出来,往妈祖庙的方向走去。

这些天在岛上还习惯吗?赵言钰拿着油伞替齐莞遮住烈阳,一边贪婪地看着她姣好恬静的侧脸,还以为这次到南澳岛依然见不到她,得不到她的原谅。

如今能够和她并肩走着,虽然她没有像以前一样,见到他总会娇憨地撒娇几下,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齐莞只觉得被他盯着的脸颊烧热起来,语气却依旧冷淡,还好。

小师妹……赵言钰使了个眼色给殷姑姑,让身后的随从都识相地离远一点。

殷姑姑抿嘴一笑,拉着白卉和沉香走慢了几步。

齐莞斜了他一眼,你究竟想说什么?赵言钰满脸委屈,慢慢地靠近她身旁,一手虚搂着她的纤腰,别再生气了,娘不知怎的知晓了我们的事,已经书信来狠狠骂了我一顿,还说要是不能让你消气的话,这辈子都不要回去见她,小师妹,我之前还受了伤呢,你看,好大一条疤痕还在这里。

竟是作势要拉开衣襟给她看伤口。

齐莞气恼地拍下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一点小伤,你难道还在意。

你一点都不心疼?赵言钰受伤地看着她。

哼!齐莞撇开脸,竟是看也不看他。

赵言钰用力将她一抱,小师妹啊,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你别生气了。

齐莞瞪着他带着惊慌的俊脸,好像真的很担心她会一直生气下去,再想到他温柔小意哄着自己的情景,心里到底还是软了下来,以后什么都会跟我商量?是。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什么事不与你说,还能跟谁说?赵言钰柔声说着,之前是我太紧张你,所以才自己做主,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伤势都好了吗?齐莞脸色缓了下来,小手轻轻搭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赵言钰心中大喜,知道她已经是原谅了他,好了,其实伤得不重。

就知道你诡计多端,哪里那么容易就受重伤。

齐莞嗔了他一眼,要是消息传回京都,娘都不知道要怎么担心你了。

她才不会担心我。

赵言钰嘀咕道,她只担心他把她的儿媳妇给气跑了。

大约是猜到赵言钰在想什么,齐莞忍不住轻笑出声,还不放开我,大家都看着呢。

我抱着自己的媳妇怎么了?想看就看呗。

赵言钰道。

齐莞拉开他的手,低声说,正事要紧。

你就是我的正事。

赵言钰认真说道。

你看那边,就是那个妈祖庙,我之前去过一次,发现那祖庙有些奇怪,看着似有机关。

虽然他的话是取悦了她,不过齐莞可不想在丫环们面前和他打情骂俏,指着远处的山峰对赵言钰说道,转移话题。

赵言钰顺着她的手势看了过去,高耸的山峰上伫立这十丈高的妈祖娘娘,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妈祖庙充满了神圣庄严感,谁会利用种神圣的地方掩饰那些肮脏的手段?我们去看看吧。

赵言钰牵过她的手,往妈祖庙的方向走去。

岛上的阳光明媚灿烂,脚下细软的沙子微烫,两人交握的双手冒着热气,齐莞几次想要挣脱,赵言钰却不肯松手,非要将她紧紧牵着才安心,阳光将他们的身影倒影在地面上,静静相依。

齐莞问起了南越城的情况。

赵言钰低声告诉她,陆念光被陆氏撵回去了,还请了两位兄长去劝说陆老太爷不要糊涂,在这时候去插手争储的风波,几乎齐莞不在南越城的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他都耐心地说与她听。

说到他的伤,……除了京都的那位皇子,还有谁想在这时候教训我?说不定,四皇子和慕容家早已经知道那批官银的下落,所以才这么紧张南越城这边的情况。

四皇子想要那批官银?齐莞问。

有了那批银子,他能制造更多的兵器,四皇子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赵言钰面色微冷,四皇子耐心不足,性格暴戾,说不定在察觉到皇上无意立他为储之后,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齐莞心一凛,想起前世四皇子本来带兵出征在外,结果不知听到什么风声,竟然放弃守城,带着三万精兵折返回京都,将整个皇宫包围起来,对当时病危的皇帝逼宫,若不是赵言钰和六皇子及时回来守卫,只怕……她看了赵言钰一眼,心里越发觉得不安,上一世四皇子之所以没有成功,是因为得不到杨威的配合,和如今杨威可是杨君柔的父亲了……和四皇子的关系非同一般,杨威还能跟上一世一样对皇上忠心不二吗?这一次,六皇子和赵言钰能够成功守住京都和皇上的安危吗?在想什么?赵言钰说了半天,都没听到旁边的人儿有反应,疑惑地看了看她,才发现她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不知六皇子带兵攻打东胡的战争结束没,到了南越城之后,竟一点消息都没有,这里的百姓不太关心边疆战事啊。

齐莞叹道。

怎么就提到六皇子了?难道是在关心他?赵言钰挑高一边眉毛,心里咕噜咕噜冒着酸泡,已经将东胡大军逼出边境的五百里了,以如今的士气,想要将东胡彻底逼到荒芜之地也有可能。

齐莞闻言一喜,那就太好了……小师妹,你好像特别关心六皇子?赵言钰虽然高兴战争传来捷报,但见小妻子这么为别的男人欢喜,他心里是各种不是滋味。

有吗?我关心的是边境战争情况。

齐莞好笑地说道。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妈祖庙的山峰下,正打算上山的时候,却见山路走下两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

赵言钰将齐莞拉至身后,微微眯眼看着那两个人,他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气息,绝对不是普通的渔民。

身后的苏叶立刻站到赵言钰旁边,目光冷寒地看着来人。

齐姑娘。

走在前面身穿玄色衣衫的自然就是傅祁佑,他眼神锐利地看向赵言钰,同样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心中升起警惕,却依旧客气地跟齐莞拱手打招呼,他已能猜到这个男子的身份。

齐莞在赵言钰身后小声解释,是傅老太爷的孙子,傅少爷。

然后对傅祁佑行了一礼,介绍赵言钰,这是小女子的夫君……赵大人,久仰大名。

傅祁佑作揖,心想果然是他!眼底毫不掩藏想要一较高低的战意。

原来是傅都尉。

赵言钰回礼,笑容温润无害。

苏叶紧盯着傅祁佑身后的人,放在腰间佩剑上的手一直没有放松。

二位是想要上山么?傅祁佑瞟了苏叶一眼,问着赵言钰。

久闻这南澳岛妈祖庙的风光,如今难得来这儿一趟,自是要欣赏欣赏才圆满。

赵言钰道。

齐莞却有些不好意思,她昨日才答应傅祁佑不会再到这妈祖庙来,以免误了他的事,她今日一见到赵言钰,听说了南越城的变换,竟就将这事给忘记了。

那就不打搅二位欣赏这岛上风光了,请。

傅祁佑侧开身子,并没有阻止他们上山。

赵言钰客气一笑,牵着齐莞继续往前走。

苏叶在他耳边低语,大人,我与那人交过手。

说的自然是傅祁佑身边的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下属。

同样的,那人跟傅祁佑也说了这么一句,我与那人在南越城交过手,就是那个暗卫。

第二百五十五章 庙里的机关这傅祁佑也在查三十五年前的事?赵言钰转头看着齐柔声问道。

齐莞见他神色如常,没有像刚才对着傅祁佑市笑得那么虚假,便道,是奉命行事,前几天发现妈祖庙和那荒岛有问题,让我别再到这边来呢。

赵言钰挑了挑眉,那傅祁佑是不想小师妹坏了他的事,还是不想她受到伤害呢?他叫你齐姑娘?他问。

果然还是小气的,齐莞抿唇笑道,一开始误会了,后来大概是习惯了。

赵言钰轻轻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已经来到妈祖庙了。

齐莞指着远处的荒岛,就是那个小岛,我和海叔去过一次,不过什么都没发现。

她是没什么发现,不过傅祁佑却好像发现了什么,齐莞将昨日傅祁佑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赵言钰。

我们先进庙里去看看。

赵言钰道。

他们一行人进了妈祖庙,发现里面还有好些个来祈愿的妇人,自是不好贴着墙壁检查可否有机关,不过还是在妈祖庙内外走了一圈,苏叶更是在心里暗暗记下庙里的环境格局,打算今晚再来查探个仔细。

这里似乎不像百年老庙。

赵言钰看着石碑上关于妈祖娘娘的介绍,说这妈祖庙已经有百年历史,可这庙里摆设环境虽称不上崭新,但绝对没有百年。

三十几年前才翻新改建的,时间很巧合。

齐莞道。

赵言钰若有所思地仲手敲了敲身旁的大木柱,是挺巧合的,好了,我们回去吧。

庙里有其他人,他们说话并不方便,于是打算回去再商量。

刚走出妈祖庙,便见到岳大爷扛着一把锄头走了过来,见到齐莞等人脸色微怔之后,立刻笑呵呵地打招呼,小丫头,又来给妈祖娘娘上香啊。

岳大爷您这是……齐莞看了看他肩膀上的锄头,好奇地问。

哦,后园有几处长满野草,我来除草的。

岳大爷笑着道。

寒暄了几句,岳大爷便进了妈祖庙,赵言钰虽一直没说话,眼睛却在岳大爷握着锄头的双手盯了许久。

那可真像练家子的手……回到傅家别院赵言钰不知吩咐苏叶去作甚,没一会儿又出去了。

你要留在这里几日?齐莞让白卉去端来两碗百合莲子汤,和赵言钰在通风的小厅说话。

终于有两人独处的机会,赵言钰只想抛开所有烦心事,好好地跟久不见面的小妻子培养感情,你要是希望我多陪你几天,那我就不走了。

齐莞差点翻个白眼送过去,心想这家伙果然厚脸皮才稍微给他几分好脸色,他便得寸进尺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想祖父和殷姑姑应该不会跟你透漏消息才是。

赵言钰想起那时候找不到她的心慌和害怕忍不住将她拉了过来坐在腿上,紧紧地抱着她,阿莞,以后别这么吓我了,那天我几乎把整个南越城都翻了过来,可是仍然找不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以后你再怎么恼我,都别用这种方式,我经不起吓的。

赵言钰的语气还带着当日的惶恐和害怕抱着她的双臂忍不住收紧。

她可以想象他当时是多紧张,只是那时候她在气头上,哪里会去想他的感受,却还是心软地哼了一声,你活该!是我活该,你怎么罚我都好别再离家出走了……他绝对可以想象当年母亲大人和父亲吵架,然后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父亲当时是什么心情。

难道阿莞是随了母亲的性子?这师徒的做法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那你后来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到现在才来找我?齐莞又问道,他既然能够偷偷摸到她屋里睡在她床榻上,就证明他早已经知道她在此,竟然到现在才想起她么?我去找了岳母,是她跟我说的。

赵言钰将脸贴着她的颈窝,低声说道。

齐莞挑了挑眉,你怎么……我娘怎么会跟你说呢?她当时可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赵言钰轻笑,我可是实话实说,岳母大人肯定是体察到我的用心良苦,所以同情我,这才告诉我你在这里。

你用心良苦?齐莞回头瞪他,一手用力拧住他的胳膊。

我好心办好事,伤了你的心。

赵言钰急忙道,本来想立刻来找你的,只是想到南越城当时的情势,觉着你在南澳岛反而更安全些,又怕来找你,你还在生气,这才拖到今日。

齐莞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安稳的心跳声,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去做,就算是为了我……也该让我知道,不要再瞒着我。

我知道。

他哑声说着,手指抬起她的下颌,低头吻住思念许久的唇瓣。

她的味道如记忆中那般美好,甜蜜。

他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回屋里,胸膛激烈地起伏着,对她小声羞怯的抗议置若罔闻,一进屋里就将她压在身下。

等一下……齐莞急声叫着,白卉她们还在外面呢。

他哪里还能等?赵言钰捧着她的脸,用力地吻了下去,湿软温热的舌尖顶开她的贝齿,卷住她的丁香小舌与自己缠绵。

齐莞挣扎了几下,渐渐就无力招架,着他胸膛的手攀上肩膀,回应他热切激烈的吻。

得到她的回应,赵言钰更是亢奋,滚烫的大手在她柔软馨香的身体揉捏着,急切地解开她的裙带,粗糙的掌心抚摸着她柔滑嫩白的肌肤,只刺激得他呼吸越来越重。

阿莞,阿莞……他湿热的吻落在她脸颊,继而含住她的耳垂,声音嘶哑地喊着她的名字。

他的手握住她胸前的柔软,指尖捏着那抹敏感花齤蕾,齐莞呼吸越来越急,忍不住发出声声嘤咛,修长的双腿勾住他的腰,头微微仰了起来。

赵言钰顺势吻住她的颈项,在她白皙的肌肤吸吮出点点靡丽的痕迹。

唔……齐莞轻呻,双手紧贴着他颈后发烫的肌肤。

听到她这一声媚吟,他哪里还能把持得住,立刻就将她身上松垮的衣裙扯开,将自己的坚挺送进她早已经湿润紧致的甬道里。

明明没有分开太久,可为什么觉得好像有太久没有这样抱着她,竟然这么冲动起来……欢爱过后,齐莞疲倦地躺在他怀里,对于方才激烈的反应,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被他一挑逗就这样不由自己了。

赵言钰却不同于她的疲倦,像是刚刚品尝了一顿饕餮大餐般满足地搂着她的腰,脸上还呆在意犹未尽的兴奋,双眼灼亮异常,阿莞,我真想你了。

齐莞不想说话,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让他去吩咐丫环打水进来。

赵言钰轻笑,在她红唇亲了一口,这才披着长衫下了床榻,让在外面的白卉和沉香进来服侍齐莞梳洗。

白卉和沉香带着暧昧的笑走了进来。

屋里还有浓欢爱过后靡丽的味道。

夫妻二人梳洗一番之后,外面已经是红霞布满半边天,两人去了齐老太爷那里用晚膳,之后到外面沙滩散步消食。

入夜,齐莞在赵言钰怀里沉睡过去,赵言钰睁开锐利的眼眸,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嘴角浮起温柔的笑,将她放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拿开,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悄然无声地离开。

刚出了庭院,一道黑影立刻出现在他身边,大人,傅祁佑他们去妈祖庙了。

赵言钰一身深色劲装,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那位岳大爷有可疑吗?不是一般的渔民。

苏叶道。

嗯,暂时别打草惊蛇,先去妈祖庙。

赵言钰说。

两人施展轻功迅速来到山顶,哪知还没走进妈祖庙的殿门,一道闪着寒光的剑芒就迎面而来,苏叶立刻拔剑挡住,数息之间,已与那人过了数十招。

赵言钰似笑非笑地看着庙里角落一个身影,傅都尉不会是想把山下的人都引来吧。

角落的黑影听到赵言钰的话,沉默片刻,身子才微微一动,从阴暗处走出来,朝着和苏叶打斗的人作了个手势,那人迅速收剑,回到他身后站住。

苏叶冷漠地看了那人一会儿,这才收剑走到赵言钰身边。

夜深人静,小赵大人不在屋里休息,不会是到这里来欣赏夜景吧。

傅祁佑问道。

恰好有跟傅都尉同样的闲情逸致,真是巧合。

赵言钰微笑,淡淡说着。

想要让赵言钰下山是不可能的,他们虽然有各自的皇命在身,但实际上可说是为了同一件事,傅祁佑咬了咬牙,各为其命,小赵大人请。

赵言钰拱了拱手,笑着走进庙里。

傅祁佑则带着下属到妈祖娘娘的金身旁边检查了。

大人?苏叶皱眉,如此一来,就算赵言钰发现机关所在,也摆脱不了傅祁佑他们了。

赵言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他走到庙中最大的那根木柱旁边,两手抱着木柱,将所有内力提到双手间,用力一转……忽然就传到咯咯的声音。

傅祁佑惊愕地看了过来,他旁边妈祖娘娘的金身竟也转动起来。

一个暗门就这样出现在金身后面的墙壁上。

第二百五十六章 暗室里的银子赵言钰内力回收,面色如常地走到那道暗门前面,深幽如墨的眼眸闪过一抹锐利的精光。

暗门内是一条石梯直通下面,通道有红光乍隐乍现,看起来似烛火。

大人!苏叶压低的声音带着紧张。

傅祁佑看了赵言钰一眼,心想,这赵言钰是今日才到妈祖庙吧,怎么一下子就找出机关所在,他可是在妈祖庙检查了数日,才发现金身有问题,哪知还没看出哪里有问题,赵言钰却已经找出暗门了。

这人……果然不简单!赵言钰不知傅祁佑此时心里已经将他这个对手提高了几个级别,更想与他一较高低了。

傅都尉?赵言钰回头看向傅祁佑,邀请他一同下去。

小赵大人深藏不露,在下佩服。

傅祁佑道。

赵言钰浅浅一笑,率先走进石梯。

石梯一转又一转地直通最底,简直就像将这山峰从中间掏空,变成一个从上面挖下来的山洞,只是,这个山洞未免也太大了……不止是傅祁佑心中震撼,连赵言钰也惊讶,这样的山洞,是花多少时间才凿出来的?大约走了有十数丈的石梯,终于见到一间宽阔的石室。

这是……傅祁佑大惊,眼前所见,竟是两个大炉,虽然没有熊熊烈火,却可以想象着两个大炉当初是做什么用处。

就是京都制造兵器的大炉,都没有这两个炉看起来大。

赵言钰看起来倒是非常镇定,他使了个眼色给苏叶,苏叶轻轻点头,检查这两个炉里的情况。

大人,您看。

苏叶用剑在炉的边沿刮了一点东西,递给赵言钰察看。

是银……赵言钰挑眉,看来这两个炉的用处与自己猜测的一样,是用来烧银的,只是瞧这架势,似乎已经有十几年不曾开炉了。

他看了周围一眼,炉的顶部有数个小洞,想来是烧银的时候做通气之用。

难怪这么多年来朝廷都查不出那批官银的下落,原来是入炉重烧了……只是,十万万两的银子,难道都已经烧了重新造银?都尉大人,那边。

傅祁佑的下属发现另一间暗室,急忙叫傅祁佑过去看。

傅祁佑过去一看,回头对赵言钰说有人在这里制造私银。

暗室里全是造银的器具。

是将那批官银变成私银。

赵言钰低声道。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赵言钰眼睛一厉,立刻闪身出来,正好看到在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石梯口消失。

赵言钰二话不说立刻追了上去,那人却也是个高手,竟是一下子就来到暗门处,正想将门关上困死里面的人时赵言钰手中软剑飞了出来,上了那人的手,那暗门关到一半就停下了。

傅祁佑在后面跟了上来一看到那被赵言钰伤了手臂的人,脸上微讶,岳大爷?岳大爷见对方已经将他认出来,并不死心就这样被抓住,伸手向赵言钰出招。

赵言钰侧身躲开他的打拳,一掌拍在岳大爷的肩膀上,将他手臂的力气彻底卸了下来,岳大爷肩膀一痛,加上另一只手被软剑所伤,知道自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转身想要逃跑。

傅祁佑却已经断了他的后路。

岳大爷,你究竟是谁?赵言钰目光森冷地盯着他,知道这岳大爷肯定和当年的海盗有关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岳大爷别开头,傲然叫道。

赵言钰嘲讽地冷笑一声,真是有骨气的话不过,骨气这种东西有时候容易让人误会,岳大爷,你什么都不用说也是可以的。

他跟傅祁佑又不一样,不是来查案的,他只是来找那批银子,然后将幕后的人引出来,至于其他的,都是傅祁佑的问题。

傅祁佑看向赵言钰,不知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傅都尉,此人便交给你了。

赵言钰含笑对傅祁佑说道,他既不是喜欢贪功的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件案子究竟是谁查出来的。

将岳大爷带回去。

傅祁佑深深看了赵言钰一眼,吩咐自己的下属。

赵言钰淡淡一笑,带着苏叶下山去了,只是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发现空中忽然炸开一朵烟花,这是信号。

苏叶不甘地看着赵言钰,大人,难道就这样不管了吗?管什么呢?本官是南越城的钦差,只要负责选出皇上想要的皇商就可以了。

赵言钰淡声说着,心里却想,十万万两的银子不可能全部都已经融了,剩下的那部分在哪里?我们去那个荒岛看看!赵言钰说。

苏叶跟着赵言钰一起来到沙滩边,找了一艘渔船,大人,您怎么不审问那个老头,说不定他就是当年的海盗。

他是不是海盗与我有何关系?赵言钰站在船尾低声说着,傅祁佑自然会审出来,审不出我想要的答案再说吧。

那老头和冯家或是方家应该有关系的。

苏叶道。

明日放消息回南越城,就说在南越城发现当年失去的官银,还抓了几个当年参与打劫的海盗,让我们的人看着冯展贤,调几个到这边来。

赵言钰吩咐。

苏叶连忙应是。

二人来到荒岛,今夜的月色朦胧,看不清岛上的情景,苏叶手里拿着火把,周围的大树被闪烁的火光照出细碎的影子,海风将整个小岛的树叶草丛吹得沙沙作响。

阿莞和他说过,这荒岛上有好几个山洞。

赵言钰无视这岛上阴森森的阴影,目光坚定而锐利,脚步稳定,颀长英挺的身姿在火光下显得更加飘逸。

这是岛上唯一的山峰。

赵言钰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在夜色中如泼墨画般的山峦。

苏叶道,这山不高,如果像妈祖庙一样凿暗道,可能要通到海底了。

去看看。

赵言钰道。

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不过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找不到什么机关。

或许机关就在其中一个山洞里,其他的都只是掩饰,只是如今深夜,根本很难仔细搜查整座山,赵言钰只好放弃,和苏叶回到南澳岛。

刚回到别院,却在门外遇见傅祁佑。

傅都尉。

赵言钰含笑点头。

傅祁佑刚回来没多久,他就知道赵言钰肯定不会真的放弃,应该是从黄岛那边过来吧,他查了几天都没查出那几个山洞有可疑的地方,就不相信赵言钰能看得出来。

岳大爷是风云帮的人,他身上有风云帮帮众才有的烙印,这岛上应该还有其他海盗,小赵大人行事还是小心些。

傅祁佑说。

赵言钰客气地笑道,多谢傅都尉提醒。

傅祁佑本还想劝赵言钰早些离开南澳岛,但想到对方应该不是自己能够说服的,便什么也没说了。

赵言钰回到屋里,换了一身衣裳,简单梳洗之后,重新睡到床榻,将齐莞抱在怀里。

回来了?齐莞睁开惺忪的睡眼,咕哝着问道。

吵醒你了?赵言钰轻抚她的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天亮了。

在他刚离开她身边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不过知道自己这时候帮不上他,所以才没有出声而已,原是在等他回来,无奈今日实在被折腾累了,又睡了过去。

没有,出去了大半天,可有什么发现?齐莞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因为刚睡醒而微哑,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迷人。

赵言钰心一动,将她搂得更紧了。

在妈祖庙发现了暗室……赵言钰磁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将今夜在妈祖庙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齐莞,那岳大爷只怕没那么容易招供,岛上也不止他一个海盗,还需要再查一查。

果然那岳大爷跟当年的海盗有关,来得及吗?你能把开标的日期推迟到什么时候?当初他以受伤为由,将开标的日期推迟了十天,如今只剩下三天了。

赵言钰却一点都不担心,很快就可以了。

齐莞听他这么说,便知他自己心里有数,两人又说了几句,便相依睡了过去。

翌日,赵言钰和苏叶再次来到荒岛,只不过这次傅祁佑也带了他的人一起过来了,在默契中两人达成协议,互相帮忙找出机关所在。

后来,终于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找到打开暗道的方法。

这山峰里的山洞果然是障眼法!当初不知是谁设计这两个小岛的暗室,很不简单啊。

山洞里的暗室和妈祖庙的差不多,只不过更加宽阔,他们在暗室里找到当年被劫的官银,经过清点,确定这些官银只剩下五万万两,其他的找遍整个荒岛都没发现了。

肯定是已经被熔成私银了。

傅祁佑怒道,这些天杀的海盗,若不是他们,大周今日怎么还需要被东胡那等小国挑衅!赵言钰笑了笑,傅都尉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银子?我已让人将南澳岛包围起来,这些银子本就是国库的,自然要归还。

傅祁佑道。

理当如此!赵言钰轻轻点头。

第二百五十七章 海上遇难那位岳大爷最后究竟招供了多少,齐莞并不知情,她在兵将整个南澳岛都包围起来的时候,已经在准备行装回南越城了。

岛上的渔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官兵,心里惶恐不安,不知道究竟是谁犯了什么事,竟招惹了官府这样重视,就连出海捕鱼也不去了,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经过傅祁佑他们一整天的审问,最后也只能确定岛上有一半的渔民是当年海盗的后代,只是却从不知妈祖庙有暗室,甚至对自己祖先当年是做什么的,更是一无所知,以为他们世代都是捕鱼的。

岳大爷后来交代了,他们当年打劫了银之后,因为帮里兄弟不和,为了官银的分配大打出手,最后只活下来十余人,他们改名换姓来到南澳岛,成为渔民,娶了岛上的渔女为妻,或许是不想自己的后代承受自己的罪孽,所以这些海盗从来没坦承自己的身份,更没有去动过那批官银。

岛上的渔民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因为当年的海盗全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

如果岛上的渔民都不知妈祖庙里的秘密,那么,那些暗室是谁凿造出来的?被熔了的官银去了哪里?关于这一点,岳大爷死也不肯透露半句。

不肯说,并不代表什么都查不出来,背后的那些人,也未必能眼睁睁看着五万万两被官府带走,说不定会在最后奋力一搏。

但无论背后的人最后会不会出现,南澳岛的案子已经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该是傅祁佑他们自己去调查了。

齐莞去请齐老太爷与他们一起回南澳岛,但齐老太爷因为当年官银被劫的事心中有结,想要等到真正破案了才肯回去,他老人家和傅老太爷是最能提供消息给傅祁佑的。

如此,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先行回南越城了。

如今南澳岛都是官兵,老太爷在这里不会有危险。

开船之后赵言钰见齐莞仍然依依不舍看着南澳岛的方向,以为她是在担心齐老太爷。

齐莞轻轻摇头,祖父身边有海叔,我知道他不会有危险……她只是觉得不安,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妈祖庙的暗室是在三十几年前就造好的,那么在烧银子的时候,就没有渔民发现吗?她不相信岳大爷的说法,这岛上肯定还有知道内情的海盗。

所以才要将暗室建在庙里,就算熔烧银子时冒出烟雾,渔民见了也只会以为是庙里的香火,而且,我猜他们大多数是在晚上进行的。

赵言钰道。

夜深人静,谁也不会察觉到山峰上的怪异。

这些海盗并不只是莽夫,能够躲开朝廷的追捕,又能将官银变成私银还不让人察觉,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高人。

端着不安的心情,他们的船只已经进入内海中心。

赵言钰牵着她的手,含笑望着前方平静无波的海面如果冯家真的和当年的事有关,那么回南越城之后,许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大人你看!苏叶从船杆上跳了下来,指着后方惊讶地叫道。

在他们的后方百丈之外,有数艘大船飞快地往他们这边而来,黑压压的,一股危险的气息铺面而来。

是海盗!赵言钰眼力极好,一眼便瞧出那几艘大船的来历。

去年,朝廷还没开通海运的时候,曾流传海上有一个不亚于当年风云帮的海盗帮派枪杀掠夺残忍暴戾,令不少商贾闻之丧胆根本不敢轻易出海,直到朝廷下令剿匪这才令这些海盗有所收敛,已经有一整年没有听到有商船被打劫了。

如今这些海盗出现在他们身后,自然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但他们不是商贾,这艘船更不是商船,所以,他们针对不是货物,而是人了。

齐莞心中大惊,双手紧紧抓着赵言钰的手臂。

这么多人……都是冲着他们来的,如果只有赵言钰,肯定能轻易逃脱,如今多了她,赵言钰肯定不会丢下她的,她反倒成了他的负担。

别担心,没事的。

赵言钰依旧老神在在,笑着安抚齐莞。

若有危险,别管我,我会想办法自救。

齐莞忽然低声道。

赵言钰深黑的眸子攸地变得更加幽暗,他低头看着她,忽而扬唇一笑,相信我。

她点头,她一直就相信他,在她决定嫁给他的时候,一直……不多时,他们的船只就被那几艘海盗船围住了。

没有海盗头子出来喊话,只有一声声高喊杀杀杀的吼声,声音传得很远,震动海面,将齐莞他们这边的人震得心头发紧。

白卉和沉香害怕地白了脸。

船夫等人都吓得躲起来了,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只是内海,随时有水军巡逻些海盗竟然还如此大胆……大人,这些海盗不太对!苏叶何等厉眼,很快就察觉出那些站在海盗船上没有跟着大吼的人怪异之处。

赵言钰早已经察觉出来了,嘴角吟着冷冷的笑,确实不对。

那些没有开口喊杀的海盗气势凛人,只有大周的士兵才会有这样的气势。

齐莞紧抿着唇,镇定地看着那些海盗。

阿莞,回船舱去。

赵言钰低声对她说。

她留在这里根本帮不上什么,齐莞杏眸如水地看着他,小心。

赵言钰温柔浅笑,我会的。

齐莞和丫环们都回到船舱里,只听外面的喊打喊杀的声音更鲜亮,殷姑姑神情端严地看着站在窗边。

少夫人怎么办?沉香害怕地问。

会没事的!齐莞的脸色很白,可语气却很坚定。

白卉惊叫起来,他们……他们来了!已有海盗跳到他们的船板,和苏叶打了起来,他们能听到打斗的声音。

齐莞紧紧握住双拳,赵言钰说没事……就会没事的!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了,甚至有两个海盗发现船舱的她们,举刀劈开木门,被殷姑姑出手夺刀杀了。

咻咻——带着火油味道的箭如雨般穿窗而来。

找地方躲着!齐莞立刻命令从躺在地上的海盗身边拿了一把刀。

殷姑姑护着她,少夫人,你也赶紧躲起来。

齐莞震惊地看着这些箭,哑声叫道,海盗怎么会有兵营的箭……少夫人!船舱的墙壁已经挡不住箭雨,殷姑姑拉着齐莞趴了下来,箭从她们头上飞过。

白卉和沉香同样趴着,被吓得哭了出来,恨不得立刻就来到齐莞身边护着她。

殷姑姑!齐莞哽咽大叫,她看着殷姑姑为了替她挡箭背后连中了三箭,脸色攸地煞白。

姑娘,别动!殷姑姑将齐莞护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齐莞脸上染满鲜血,泪水模糊了双眼。

半身沾满血迹的赵言钰终于冲破重围,出现在船舱里,他看到殷姑姑怀里的齐莞满脸都是血迹时,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小师妹!有水军!外面不知谁大喊了一句。

快撤!小师妹……赵言钰仿佛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全身僵硬地来到齐莞面前。

齐莞回过神咬紧红唇,对赵言钰道,我没事快看看殷姑姑。

她身上的血不是她的?赵言钰心头的惊恐一松,急忙看向已经气息微弱的殷姑姑,他立刻在殷姑姑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先替她止血。

大人,是海澄的水师提督郑大人亲自来了。

苏叶进来跟赵言钰禀话,还有我们的人也到了。

赵言钰冷声说,这船快沉了,先把人救出去。

齐莞被赵言钰抱着出了船舱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海面多了好几艘军船而那些海盗船早已经不知所踪。

写着郑字的军旗在海风中飘扬。

这些齐莞已经不关心了,她只关心殷姑姑此时的伤势。

船上有大夫。

赵言钰说带着齐莞他们来到军船的一个房间里。

我没事,让我去看着殷姑姑。

齐莞轻声说道我没有受伤,放心。

赵言钰担忧地皱眉,齐莞却已经从床榻下来,打开门要走出去。

阿莞,你没事吧?一个身材高大,肌肤黝黑,脸上布满胡渣子的男子朝着齐莞走了过来,语气带着浓浓的关怀。

这人很眼熟!齐莞看着来人,脑海里回想着关于这个男子的记忆。

连三叔都忘记了?那男子笑着问。

三叔?齐家的三爷,她的三叔?他就是齐家消失了好几年的齐正青?齐莞惊讶地瞪圆了眼。

赵言钰在她身后淡声开口,三爷,您怎么会在这里?要不是我,今天你们就完了,郑尔忌在准备出海接应你们的时候,被人拖延了,这才无法及时出现救你们。

齐正青沉声说道。

齐莞还想问什么,便见白卉急匆匆跑来,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意,少夫人,您快去看看殷姑姑……血怎么也止不住……殷姑姑!齐莞脸色一惊,再顾不得一直好奇的三叔,跟着白卉急步离开。

看来我这小侄女真的没受伤,来来,我们去找郑大人,不知道抓住的那几个不像海盗的海盗是从哪个老鼠洞出来的。

齐正青搭着赵言钰的肩膀,往船板走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伤亡齐正青将手用力搭在赵言钰肩膀的时候,赵言钰眉头一跳脸色白了几分,薄唇抿得更紧,双眸神色更是冷厉森冷。

你受伤了?齐正青立刻就察觉到赵言钰的不对劲,眼睛落在他染血的衣裳上。

赵言钰吐了一口气,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还请三叔别声张,莫让阿莞担心。

我去叫个军医过来。

齐正青皱眉说道,他和赵言钰相处过数月,知道他的能耐,瞧他这般脸色,是知道不是皮肉伤那么简单。

先去郑大人那里再说。

赵言钰在体内慢慢调息,确定能暂时撑住之后,走出船舱。

齐正青摸了摸下巴,这小子还挺坚强的。

触摸到自己脸上胡渣子,齐正青哀叹了一声,难怪小侄女认不出他了,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好好收拾己了,如今看起来肯定糟糕得很,他原来可是很英俊潇洒的。

齐莞不知赵言钰受了伤,她来到安置殷姑姑的房间,见到她背后三支箭还没取出来,心中升起一股惊慌,殷姑姑……沉香扶着殷姑姑,见到齐莞来了,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殷姑姑嘴角溢出血丝,看到齐莞安全无恙了,勉强地笑了起来,少夫人别伤心。

我替你取箭!齐莞忍着泪,让沉香和白卉帮忙将殷姑姑扶着坐直。

旁边的军医急忙道,……伤的是致命之处,这箭一旦拔出来,怕是救不回来了。

是啊,若是能取箭,我们早就取了。

齐莞却好似听不见他们说的,只是让他们去照看别的伤者,然后取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锦盒,让白卉去找来一壶烈酒施针替殷姑姑止住伤将殷姑姑的衣裳脱下来,小心一点。

齐莞吩咐着。

幸好这屋里什么都有,沉香找来剪刀,剪开殷姑姑的衣裳……可是还没等齐莞替她止血殷姑姑就已经没了气息,身子软倒在齐莞身上。

她背后的三支箭,一支射中心窝,两支在胸腹的位置,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得知齐莞安全她松了口气,自然无力在撑下去了。

殷姑姑!齐莞大叫,泪水涌出眼眶。

沉香和白卉都哭了出来。

不多时,齐莞就冷静下来,只是眼底像压抑着一股漩涡湍流,漆黑如墨,沉静无波,沉香去找一套干净的衣裳给殷姑姑换上。

自己则将殷姑姑身上的箭都拔了出来。

殷姑姑,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三箭,不会让你就这样死的。

齐莞低声喃喃说道。

另一边赵言钰和水师提督郑大人问起为何会拖延时间的问题。

他能猜到自己到南澳岛之后可能会让某些人开始着急,或许会派人在中途暗杀他,他早就让苏叶联系自己的暗卫前来接他,更将消息传给了郑尔忌,让他一定要加紧海上巡逻……他出海的时候,已经悄悄放了暗号给郑尔忌,没想到还会受到阻滞。

慕容炎占着身份拦着郑尔忌出海,他的暗卫中途受到狙杀,看来对方很想在今日将他消灭于这片海上。

早知道会这么危险,他绝对不会带着阿莞一起离开的。

郑尔忌因为被慕容炎这么搅浑也是一肚子火,幸好还能够赶到,否则老夫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郑大人言重了。

赵言钰道,今日擒获的海盗有些身份不寻常,像是从军队里出来的,看来有人是坐不住了。

齐正青看着平静的海绵对赵言钰道,他们要杀你,是因为你妨碍了他们,你不是在查三十五年前官银被劫的事吗?有眉目了?赵言钰并不讶异齐正青会知道他在做什么,当初皇上让他去那个地方的时候,见到这位齐家的三老爷,他就知道了,这位三爷绝不是简单的人物,至于今日他为何会跟郑尔忌同时出现,怕是知道慕容炎会做什么,所以才赶过去帮了他一把吧。

郑尔忌也看向赵言钰,他更想知道那批官银的下落,最好是能找出当年的海盗!赵言钰将妈祖庙的暗室和荒岛的官银清楚地告诉他们,并说出自己的怀疑,能够将这么大批银子藏起来,并熔制私银的,背后除了那些海盗,肯定还有更大势力的人插手,今日慕容炎若是按奈不动,我还不会怀疑到他,不过如今看来,官银的失踪和慕容家是套脱不了干系的。

和慕容家有关系,便是跟四皇子有关系了……郑尔忌听说赵言钰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震惊地看了看齐正青,本官亲自去审问那几个海盗!务必要他们吐出所有实情!齐正青和赵言钰对视一眼,低声说,如果是四皇子将这件事隐藏不报,那他在谋划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陛下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么?赵言钰轻声说,只是想要找出证据并不容易,毕竟是十五年前的事,四皇子基本扯不上多大的干系。

他抿紧强忍身上的不适,还是要早点回南越城,既然对方已经动手,就没必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这时,舱内传来呜咽的哭声,赵言钰脸色微变,急忙转身走了进去。

齐正青抬眼看去,正好看到赵言钰的背影。

瞳孔微微一缩,这小子……原来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急忙跟了上去。

赵言钰急步进了房间,一看到屋里的情景,他便明白了。

是殷姑姑重伤身亡了。

他走到齐莞身边,将她搂进怀里,柔声说,我会替殷姑姑报仇的。

齐莞抱紧他的腰,将泪水落在他衣襟上。

殷姑姑是为了救她才死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过在幕后操作的人,那些海盗摆明了不是来劫财的,而是冲着要他们的性命而来。

少爷,少爷你受伤了?白卉瞪大眼睛看着赵言钰站立的位置,地面多了一滩红色的血迹。

齐莞大惊,推开赵言钰,伤了哪里?赵言钰想要说自己没事,却发现已经是强撑到了极点,眼前忽地一黑,昏倒在齐莞的肩膀上。

三师兄!齐莞尖叫,他腰间一阵湿濡,她看向自己的手,一片血。

不,她今日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齐正青在外面听到尖叫,急忙走了进来,见小侄女脸色苍白如死地看着自己的手,又见赵言钰已经昏睡不醒,急忙过去查看。

他是失血过多昏倒,还有气息,阿莞,你不是懂医术吗?赶紧替他止血。

齐正青将赵言钰杠了起来,安置在隔壁房间的床榻上。

只是昏倒过去,不是死了!齐莞渐渐回了神,用力咬着自己的唇瓣,忍着心中的疼痛来到隔壁厢房。

赵言钰背后受了一刀,从左边肩膀一直砍了下来,伤口又深又长,看得齐莞触目心惊,从他将她抱着来到这艘军舰,她都没发现他受了伤。

如果你害怕的话,让其他军医来替他止血包扎。

齐正青低声说,到底是个姑娘家,见到这样血淋淋的伤口哪里不害怕。

我自己来!齐莞坚定地开口,她不放心将赵言钰交给其他人。

白卉,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自从学医之后,凡是出门,她都会随身带着一个小药箱,这么长又深的伤口,必须缝起来。

她之前才跟师父学了怎么给伤口缝针。

给赵言钰喂了一颗用水兑开的药丸,施针让他的伤口止血,这才动手给伤口缝针。

齐正青看着齐莞给赵言钰的伤口抹上麻药,又用烈酒净手,药箱的那些工具他有的看不明白,但看到她用针给赵言钰缝伤口的时候,不由得惊讶起来。

小侄女这医术……很奇特啊。

一个时辰过去了,齐莞才收了针,看着赵言钰背上因为缝针而越加可怕的伤口,眼底浮起泪花。

少夫人……白卉替齐莞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担忧地看着她。

齐莞此时的脸色看起来比昏睡中的赵言钰好不了多少。

我没事,三叔,还有多久能回南越城?他们此时仍然在海上,很多药材都缺失,必须尽快赶回南越城才行。

齐正青已经回过神,大概还要两个时辰,这小子本来就底子好,这点血死不了的,撑得到南越城。

三叔……齐莞听到他这话,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

你们都受了惊,好好歇息吧,别到了南越城之后,反而自己累倒了。

齐正青道。

齐莞还很想问一问他这些天去了哪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认识赵言钰的等等好多问题,但到底场合不对,她也没那么多心神去开口,所以只是点了点头,依旧守在赵言钰身边。

白卉去了隔壁看着殷姑姑的尸首。

她们心里都因为殷姑姑的离去而悲痛着,可是谁也没有在这时候流露出半点脆弱。

齐莞轻抚着赵言钰苍白的脸庞,如果这时候她不勇敢一点,谁来替她坚强?军舰的速度果真是要比一般商船要快许多,很快他们就到了南越城。

没有直接回到他们的宅子,齐莞将赵言钰送到了南越城关家药铺的分店,这里要什么药都有,更方便医治赵言钰的伤势。

昏睡了几个时辰的赵言钰,也终于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苏叶受了重伤,本来想要继续出去办事,却被赵言钰给留下了,让他好好养伤,将事情交给其他暗卫去办。

不多时,方亭便来了,给赵言钰汇报这些天南越城的动静。

第二百五十九章 帽子绿油油滴方亭已经回到方家了,因为有方景升这个当家作主,方家没人敢质疑他的身份,这些天他跟在方景升身边与冯展贤接触了几次,又有赵言钰留下的暗卫使唤,确实查出了不少冯家的秘密。

……冯展贤与慕容炎背地里见面好几次,暗卫在冯家的密室了偷到这个,大人请过目。

方亭追随赵言钰便是希望能得到帮助,回到方家替母亲出一口气,如今他心愿达成,心里对赵言钰是绝对的佩服,比以前更忠心了。

赵言钰失血过多刚刚醒来,齐莞还在身边照顾他,他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声音虚弱无力,眼神却仍然显得锐利精明。

方亭递上来的是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重,成色极好,是十足的质量。

这成色……和三十五年前被劫的官银简直一模一样。

赵言钰淡淡地说,之前他在荒岛就已经见过那批官银了,所以能认出来。

这么说来,冯家和当年劫官银的海盗是一伙的!苏叶说道。

赵言钰轻咳一声,胸膛的震动扯到背后的伤势,峻眉忍不住皱了起来,看得齐莞一阵心疼。

冯家不但和当年的海盗是一伙的,可能还参与了打劫官银,只是身份掩饰得很好,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暴露,正因为冯展贤知道当年的秘密,所以才能威胁方景升,这么多年来才能将方家控制在手中,方家却不知冯家真正的面目,一直因为当年的贪心而受到冯家的处处压制。

赵言钰低声说着,这都是他的猜测。

这猜测与事实却已经相差不远了。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做?方亭问,他虽然恨过方家当初将他们娘俩赶了出去,可更不忍心见到方家因为官银的事被吵架灭族,能够帮方家逃过这一劫的只有赵言钰了。

赵言钰淡淡一笑,明日就开标了,究竟该怎么做,明日之后就知道了。

方亭应了一声,说起这次赵言钰在海上遇袭的事情,……自去年开通海运,这些海盗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澄海水师出动几次都没能将他们抓住,大人,属下以为,这些海盗并不见到,背后定是有更大的势力。

齐莞双拳一紧,想起还没入土为安的殷姑姑,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赵言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慰她。

我去看看殷姑姑的后事料理得如何了。

齐莞抬头对他浅笑,起身离开屋里。

待她离开,苏叶才说,大人,这件事定是四皇子在背后操纵,他想要置您于死地,冯家是他的人,这点无需置疑的。

很快就会知道的。

齐正青忽然出现在这里不会只是为了看望老太爷,是奉了皇命前来调查某些事情的吧。

不管他是来作甚的,赵言钰都能肯定,冯家这次是完了。

只是……那个傅祁佑,大人真的放心将官银交给他,若他是四皇子的人呢?方亭问。

对于傅祁佑,赵言钰有一种很坚定的信心,傅祁佑这个人大可放心,再没有比他更适合处理官银的人了。

若是由他来办这件案子,那批官银最后不一定会回到国库,他忠于皇上这点不需要怀疑,但他同时还要为自己的后路准备,还有为了辅助六皇子……就如这次到南越城来,他一方面是为了皇上清除障碍,一方面更是为了给自己和六皇子铺路。

本来以为还要花费多些力气,没想齐家的三爷来了,他想,有许多事情都不必他出面就能解决了。

吩咐方亭一些明日的安排后,方亭和苏叶才退了出去。

赵言钰将福安叫了进来,问他齐莞去了哪里。

方才齐夫人来了,少夫人应该是和齐夫人在厅堂里说话。

福安道。

陆氏本来听说女婿女儿一起回南越城的时候还很高兴,心想这小两口总算和好了,谁知接着又听说他们在海上遇到了海岛,赵言钰还受了重伤,而一直跟在齐莞身边的殷姑姑更是为了救她重伤身亡。

这教她如何能坐得住,在齐莞他们回来没多久,她就带着丫环过来了。

齐莞却比她想象的要冷静沉稳得多,以为女儿失去亦师亦母的殷姑姑会愤怒伤心,加上赵言钰又受了重伤,没有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

……娘,我真的没事,别担心我会倒下去。

齐莞沉静地回答,陆氏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担心地看着齐莞,生怕她这种坚强的表面是装出来的。

她很伤心,很愤怒,可是,该痛哭的时候已经哭过了,即使心中依然为殷姑姑悲恸,她也不会倒下去。

赵言钰有他的公事要烦心,她不想他这时候还要分心担心她。

陆氏不忍再提起那日的事情,怕女儿又想起当日的可怕情景,便与她问起了别的话。

听说你见到三叔了,他这是去看望太爷了?陆氏问。

是了,三叔!齐莞猛然想起失踪许久的齐家三老爷忽然出现在水师军舰上的事,我们是在海上遇到三叔的,还是三叔挡住了慕容炎,这才让郑大人出兵赶来救我们,否则……她早已经听赵言钰说过了,他一早就发了暗号给郑大人,也让那些暗卫前来接应,但全部都被挡住了。

陆氏一惊,慕容炎?难道是四皇子跟海盗勾结了?只要提到慕容家,便会联想到四皇子。

然而不知为何,齐莞想起的却是杨君柔,她总觉得南越城这边发生的事情,杨君柔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娘这话不能说,我们没有真凭据。

她说着,却打算出动关家庄的力量,暗中查此事,她不关心国家大事,她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要置他们死地。

陆氏叹了一声,没想到来了南越城也不安生,也不知究竟在图什么像你父亲,自从前太子被废之后,哪里还像以前那样野心勃勃的,到了南越城之后,更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如今看着竟比去年要老了十岁,更是虚胖了不少……说着,陆氏笑容苦涩起来,看着如今的齐正匡,她几乎想象不出当初那位令自己心动爱慕过的翩翩公子长什么模样只觉得如今的他让她一点都不想靠近,更别说看到他左拥右抱时,心里半点感觉都没有。

提到齐正匡,齐莞想起了李诗诗,更想起那日她特意来找她时说的话。

娘,上次那个有身孕的通房,如今怎么样了?齐莞问道,总觉得李诗诗对于那个通房有孕这件事抱着很怪异的态度。

陆氏脸色微变,别提那贱蹄子了,哪里是有了你父亲的孩子真是丢尽了齐家的脸面,南越城的女子果然天生都是狐媚子,不过是稍微松懈了些便耐不住寂寞了……齐莞渐渐听出端倪了,脸色微微一怔,孩子不是父亲?那……那是……说不出来,简直太难以置信了,这还是在家里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还不是你父亲给惯出来的!陆氏难掩气愤,这里的民风开放,他先是纵容李诗诗随意跟他外出还对我说管教南越城的姨娘和丫环不必跟在京都一样严厉经常就带着她们出去应酬了……经常不回来过夜,这不就便宜了别人?活该!齐莞虽然觉得羞耻却又觉得这全是齐正匡咎由自取。

父亲知道了?齐莞问。

哪能让他心里好过,自然是要他憋着这股气发不出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放纵。

陆氏哼道。

齐正匡确实因为这件事气得差点吐血,偏偏又不能宣扬出来,只能让人暗中将那个通房的孩子弄没了,再找了借口将她杖毙,至于奸夫……他哪里好意思让人去找,就这样吃了个哑巴亏,还不知那个下种的人在背后怎么取笑他戴了绿帽子。

可李诗诗怎么会知道?她那日嘲讽的笑容一直令齐莞觉得很诡异。

不会是李诗诗暗中安排的吧?攸地,齐莞脑海里灵光一闪,心头猛然一惊,娘,父亲的那些小妾通房,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怀孕么?说起来倒也奇怪,还真没有……陆氏道。

她给李诗诗下过药……而李诗诗一眼就瞧出殷姑姑给她的甜汤里面被放了避子药,说不定,她比自己更精通炼制毒药……李诗诗给齐正匡下药了!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出现,齐莞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肯定了。

那日若不是被赵言钰对她下药的事气昏了头,她肯定不会忽略李诗诗对这方面的精通,是了,她还说过不会伤害母亲和晟哥儿他们的,她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接近齐正匡,是为了任务,自然不会愿意为这个男人生孩子……李诗诗应该是皇上的人吧!齐莞想着,决定一会儿要去找赵言钰问一问。

可对于她对齐正匡下药这事,她还真……生气不起来。

呵,她一直想做而不好意思做的事情,如今有人替她完成了,她怎么会生气呢?如此一来,母亲和晟哥儿不就更加安全了么?说起来,她应该感谢李诗诗才是。

第二百六十章 对峙赵言钰带伤出现在众人面前,为了防止有人故意捣乱开标进行,他特意请了郑尔忌借兵给他,又在暗处安置了暗卫。

至于之前阻挡郑尔忌出兵救他们的慕容炎,更是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李再生身边,接受南越城一干官员的奉承和吹捧,见到赵言钰时,更是迎了上来,关怀备至的问起他的伤势,听说小赵大人在海上遇到海盗打劫深受重伤,如今得见你安然无恙,真是福大命大啊。

托慕容将军的福,下官运气好逃过一劫。

赵言钰拱手回礼,清隽的脸庞稍显血色不足,但依旧从容不迫,对慕容炎仍然客客气气。

慕容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言钰,原来他有意拉拢这个状元郎只是不管他怎么暗示明示,这姓赵的就是油盐不进,这次漕粮的事情更是暗中与他们作对,若是当年的事被他挖出来,那就后患无穷了,所以,不能留他在这世上,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否则此时他哪里还需要在这里受气,小赵大人以后可要小心了,不是每次运气都这么好的。

说起来,那个齐正青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澄海水师?他不是跟着赵言钰一起回了南越城吗?怎么今天没见到他?太不对劲了,传闻中齐正青不务正业被齐老太爷怒骂,然后离家出走去闯荡了,为何那日他能轻易就让郑尔忌不顾慕容家的地位,不顾一切出兵去解救赵言钰?齐正青这几年究竟做了什么?赵言钰轻笑一声,下官会谨记今次教训,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那就好,不过,这南越城到底不是京都,小赵大人要小心为上,千万别做了糊涂事,不但讨好不了陛下,反而得罪了更多的人。

慕容炎凉凉地说道。

下官一切按照陛下的意愿做事,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别人,还要请海涵。

赵言钰含笑说道。

好说!慕容炎傲然地斜了他一眼,从赵言钰身边走了过去,与李再生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

待慕容炎离开,苏叶才小声在赵言钰身边道,大人,这慕容炎分明是话中有话,只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赵言钰眼底闪过一抹阴狠,表情却依旧淡漠,就怕他什么都不做了。

前来参加投标的商贾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到来了,就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

冯展贤与其子一起前来,只是他却仿佛不认得慕容炎,只是跟李再生和赵言钰行礼,之后便坐了下来。

若不是之前查到他暗中与慕容炎有来往,谁知道他们之间是一伙的?不过冯展贤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眼睛通红,看似没有睡够的样子。

赵言钰沉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是钦差大臣,今日的最终结果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是什么,虽然有很多人暗地里给他传话,让他识相一点不要得罪京都里的贵人。

反正迟早都是要得罪的,有哪里在乎是多少个,什么时候?在去南澳岛之前,他就查清楚了,在冯家的生意中参了干股的有宫里的慕容贵妃和另外两位贵嫔,宫外的有四皇子妃和三皇子妃,还有苏鸾郡主。

他知道宁朝云和六皇子一向走得近,不知他是否知晓自己的妻子在南越城的所作所为,所以传了消息给他,还不知宁朝云会如何做。

至于江西府的白家,背后除了陆贤妃,却还有那位牡丹郡主。

如今陆念光被撵回去了,就不知牡丹郡主究竟想作甚?将心里各种想法都压了下来,赵言钰开始宣读皇上之前颁布的公文。

今日在这里的商贾一共有十家,但其中最有竞争力的就是冯家跟白家,其他看起来好像只是陪衬,然而大多数人心里都清楚,最有可能拿到这个标的只有冯家,冯家背后的贵人太多了,如果冯家得不到好处,那就等于那些贵人得不到好处。

赵言钰不会那么蠢同时得罪这些贵人的。

冯展贤甚至在听了赵言钰的宣读之后,本来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一下,嘴角弯起笑纹。

仿佛这皇商之名已经是他冯家的囊中之物。

然而,开标的时候,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是方家?怎么会是方家?所有的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直直地盯着赵言钰。

赵言钰!你徇私!慕容炎震怒而起,对于这次投标他是势在必得,如果运送皇粮的生意不是在冯家头上,那将来他慕容家想要做的那件事必是处处行不通,而且大周的海关越来越严格了,只有拥有运送皇粮的皇商资格,才能够达到目的,否则他在冯家下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冯展贤更是愕然,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变换了好几个颜色,竟看不出他究竟是喜是怒,仿佛还有一丝解脱最镇定的莫过于方景升了。

这是意外的惊喜,但想到将来方家的命脉就握在这位小赵大人手里,他又觉得满嘴苦涩,不管怎样,至少比被冯家压制的好了。

赵言钰慢慢地转头,目光冷锐地看着慕容炎,慕容将军,这话对下官不公,下官何来徇私,敢问将军可有证据?慕容炎气得咬牙切齿,脸色铁青,深后悔当日没有多派几个杀手将赵言钰灭口,以为只是警告一下他便足够了。

方家投的标是多少?凭什么能够得标?冯展贤见慕容炎气成这样,于是也站了出来,表示自己很不满。

底下的其他商贾窃窃私语,不知今日上演的酒精什么戏码。

李再生从诧异中回过神,同样质问赵言钰。

赵言钰让人将所有标书都拿了上来,价高者得,自古以来的规矩都是这样,慕容将军,难道下官做错了?若是说赵言钰做错了,那岂不是说皇上做错了?方才赵言钰自己也说过,他是依照陛下的意愿办事,所以没有人敢回他这个话,慕容炎虽然满脸怒色,但理智仍在,更不会去跳进这个陷阱。

方家标的价格,比冯家只多出了十两!十两!慕容炎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他慕容家多年的筹划,难道要因为这十两功亏一篑?这回去跟贵妃娘娘和他父亲都不好交代,简直就是个滑稽的笑话。

方景升抬头看见冯展贤在盯着他看,他立刻温和地笑了起来,冯老板,承让了。

方当家果然胆识过人,老夫佩服。

冯展贤冷笑,今日此情景看来,方家分明是找到赵言钰为靠山了,至于那个秘密……恐怕已经不足以威胁方景升了。

但赵言钰是怎么知道方家的秘密?难道连冯家最不可谈及的秘密都被他查出来了?冯展贤背脊顿时一寒,想到被朝廷收走的五万万两官银,更是肉痛得说不出话,不,如今可不是心疼银子的时候,是该担心究竟会不会被人查出冯家曾经参与打劫官银……如果真的查到冯家了,他一定会将京都的那位都拉下水,反正当年的事,大家都有份参与。

慕容炎知道今日结果已经改变不了,眼神阴鸷可怕地看着赵言钰,小赵大人,你真不错。

赵言钰微笑,多谢慕容将军夸奖。

哼!慕容炎重重一哼,大步地走出大厅。

李再生对着赵言钰摇了摇头,一脸的可惜,压低声音说道,小赵大人,你……你这是何必呢,你可知你得罪了什么人?得罪了多少人?就算有陛下为你撑腰,也抵不住那些人对付你啊。

难道还有谁能跟陛下作对?赵言钰看着这个食君之禄的总督,眼底充满暗讽。

你……你真是……朽木难雕!还以为这位小赵大人通透明白,没想也是一个迂腐之人。

李再生离开,大厅里的大大小小官员也跟着摇头叹气地走了。

南越城的知府倒是留下了。

还有一直默不作声的齐正匡也站在一旁,皱眉看着赵言钰。

方景升走了上来,大人?你且先回去吧,之后该怎么做,自有人告知于你。

赵言钰淡声道。

是,草民告退。

方景升行了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小赵大人……薛清想要劝说几句,却被赵言钰给挡住了。

赵言钰说,薛大人,本官身体不适,不便与您多谈,有什么事,且改日再说,告辞。

薛清叹了一声,小赵大人还请保重。

送走薛清之后,赵言钰笑眯眯地看向齐正匡,岳父?你把整个南越城的官员都得罪了。

齐正匡看着他,冷冷地说道,这一年来他沉浸在酒色之中,眼睛浮肿青黑,连身体也大不如前,但今日看到女婿跟慕容炎对峙,他忽地想起当年自己在京都的风光和志气。

他本想借着太子成为一代名臣的!赵言钰无所谓地笑了笑,迟早得罪的。

齐正匡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这次只是受伤,下次未必能活命。

没有那么多下次。

赵言钰淡声道,对于齐正匡,他的语气已经冷淡。

狂妄小儿!齐正匡轻哼一声,然后就径自离开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女人更可怕齐莞怀疑李诗诗对齐正匡下药的第二天就来到齐家。

陆氏正在喂晟哥儿吃粥,听到下人禀话,忙让齐莞进来,晟哥儿见到齐莞,连粥都不吃了,从椅子上溜了下来,扑向齐莞,紧紧抱住她的小腿,姐姐,姐姐……晟哥儿!齐莞高兴地将晟哥儿抱了起来,哎呀,沉了不少呢。

陆氏放下手中的瓷碗,疑惑地看着齐莞,你不在家中照顾姑爷,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出去办事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齐莞说道,抱着晟哥儿坐了下来。

殷姑姑的事……陆氏顿了一下,殷姑姑是为了齐莞才中箭身亡的,后事肯定不能马马虎虎地敷衍了事。

提到殷姑姑,齐莞心里一阵悲恸,关家庄的人将她接回去了,后事在关家庄办的,我想,殷姑姑也想和她的丈夫合葬在一起的。

陆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齐莞捏着晟哥儿的小手,软绵绵的跟面包一样,娘,父亲呢?今日姑爷不是宣布开标结果吗?许是过去那边了。

陆氏回道,继续哄着晟哥儿吃粥。

还没回来……齐莞眸色微闪,问起齐正匡最近的身体情况。

哎,身子比以前虚弱了不少,前几天才让大夫过来给他请脉,只说让他别喝太多酒。

陆氏说道。

不如我替父亲看看吧。

齐莞笑道,她虽然觉得李诗诗不会真的伤害齐正匡但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陆氏道,你父亲那个人固执得很,又觉得女子没用,哪里肯让你把脉?娘,不是有您吗?齐莞笑道,撺掇陆氏劝齐正匡让她把脉。

等他回来了,我去跟他说一说。

陆氏道。

母女俩继续说了一会儿的话,没多时,就听丫环禀话道是老爷已经回来了。

陆氏正想起身去迎接,齐正匡已经自己撩起门帘走了进来。

没想齐莞也在这里,齐正匡微微怔了一下后,笑容温和地看向晟哥。

齐正匡虽然沉迷酒色,但对晟哥儿的疼爱从来没减少过。

对于其他三个儿子,齐正匡虽然疼爱,但从来没有亲自抱过,唯一对着晟哥儿是特别的,每天回家都会抱着他说话,然后才会去书房或者其他姨娘的房间。

陆氏给齐正匡端来一杯茶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齐正匡说了一声没什么事就回来了,然后抬头看向齐莞,不是在海上遇到海盗吗?你受伤吧?齐莞福了福身,女儿没事。

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出门,最近南越城不会太安生。

齐正匡淡声说道。

是,父亲。

这话里有话,想来是因为今日赵言钰开标的事吧,只怕京都那些人会更加想要对付他了。

陆氏笑着说,之前听您说晚上睡不好,正好阿莞回来了不如让她给您脉一下?不是刚请了大夫吗?不必了。

齐正匡道。

我只信得过自己的女儿。

陆氏故意嗔道,虽说医者不自医,您这又不是生什么病只是让阿莞给把个平安脉,若真如大夫说的,我也好安心不是。

陆氏已经很久没这么关心他了!齐正匡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流,便点头答应下来。

齐莞眼底闪过一抹光芒,忙坐下为齐正匡把脉。

脉象虚浮,完全是他日夜纵欲所致,并没有其他异样,看来李诗诗果然无心要毒害齐正匡只不过是不想怀他的孩子而已。

父亲该学学养生之道否则吃再多补药也无济于事。

齐莞言浅意深,如果齐正匡再这么下去迟早把身体给拖垮了。

这话隐晦的意思在座每个人都听得明白,齐正匡收回手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齐莞淡淡一笑,父亲见过三叔了吗?提到齐正青,齐正匡脸色微微一变,你见过你三叔了?那天幸好三叔和郑大人及时赶到,否则我和夫君可能已经被海盗杀了,三叔和我们一起回了南越城,我还以为他会找您。

齐莞说。

她有四五年没有见过三叔了,那日若不是三叔自己表明身份,她真的完全认不出来,倒是没想过三叔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说起来,当时她跟在祖母身边的时候,三叔几乎天天都逗着她玩儿呢。

他怎么会和郑尔忌在一起?齐正匡疑惑地问,问出口才发现这个问题就算是齐莞也回答不了,他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大哥,来了南越城之后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鬼混了。

父亲不知三叔这些年都去作什么吗?齐莞又问。

齐正匡冷声回道,老太爷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老太爷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不过是瞒着他这位大哥罢了。

齐莞暗想着,深觉得齐正匡和三叔的感情应该不怎么样。

我去书房了!将晟哥儿交给了奶娘,齐正匡站了起来。

陆氏将他送至门边,目送他离开,这才回头嗔了齐莞一眼,怎么提起你三叔了?你难道忘记了,你三叔在离家之前,与你父亲大吵了一架的。

啊?齐莞一脸茫然,她还真的忘记了,自她在锦州城醒来之后,所记得的全是上一世的事情,记不得三叔跟齐正匡曾经有多什么矛盾。

陆氏示意奶娘抱着已经困倦的晟哥儿回去睡觉,屋里只有她们母女两人。

哎,都怨你父亲自作主张,要你三叔娶张阁老的女儿,三叔哪里肯被你父亲利用去拉拢张阁老,跟你父亲吵架之后,又与老太爷说了半天的话,第二天就离开京都了,你父亲当时气得差点跟他断绝兄弟之情。

陆氏小声说道,对于丈夫当时的自作主张,她在齐正青面前也感到难为情。

齐莞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三叔后来好像一直都没有成亲啊。

说起来,三叔已经二十九岁了吧,难道真的连意中人都没有?难怪三叔没有回来!齐莞叹道,她对齐正青非常好奇,更想知道他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本来昨晚就想问赵言钰的,是见他因为受了伤,不忍妨碍他休息,这才什么都没问。

也许是有事要忙呢。

陆氏道。

或许只有赵言钰知道三叔究竟去做了什么。

夫人。

李妈妈走了进来,福了福身之后,跟陆氏轻声说,老爷使人跟您说,让您去一趟书房呢。

陆氏挑了挑眉,他这不是刚离开吗?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的?齐莞笑着说,娘您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那好,你回去照顾姑爷。

陆氏说着,和齐莞一起出了门。

齐莞走出院门的时候,脚步却不是前往垂花门,而是往花园的另一边走去。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白卉好奇地问道。

去找李姨娘问些话。

齐莞轻声道。

这是齐莞第一次到李诗诗的院子里来,这个南越女子果然是与众不同,整个院子透着清新幽雅的气息,丫环领着齐莞进了茶厅,李诗诗已经在煮茶等着了。

好像知道她一定会来似的。

姑奶奶来了,请坐。

李诗诗笑容艳丽,虽没有起身相迎,语气却十分客气。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的。

齐莞坐了下来,肯定地问道。

李诗诗抬头含笑睨着齐莞,姑奶奶之前匆匆离开南越城,如今回来,自然是会有许多话要来问我。

齐莞低头看着李诗诗放到她面前的清茶,茶叶在瓷白的杯子里旋转、沉淀,她的眸色幽幽如平静的水面,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我父亲如今又没有投靠谁,真不知你究竟在监视什么,但……如果你做出任何对齐家不利的事情,我都不会放过你。

你有精力对付防着我,还不如去防着京都的人。

李诗诗优雅地举杯喝茶,笑盈盈地说,若不是你离开得及时,恐怕今日你未必能安全无恙坐在我面前。

什么意思?齐莞眯眼,目光冷然地看着她。

李诗诗说,在你离开南越城的同一天,有几个杀手潜了进城,那可是来对付你的。

你怎么知道?齐莞心中一惊,脸色却仍然很淡定。

我自有我的门路,我只是觉得奇怪,你究竟怎么得罪了四皇子妃……听说你们以前还情同姐妹呢。

李诗诗咯咯地笑了起来,若是四皇子派的杀手,她尚能理解,只是逼问出来的结果却教人意外。

齐莞当日是纯粹运气好避过了一劫,至于行刺赵言钰的那些黑衣人,显然不是跟她查到的是同一路的,而是还是她阻止不了的。

杨君柔……齐莞心里冷笑,这女人究竟有多恨她?难道这是宿命,她和杨君柔注定是死敌?多谢李姨娘提醒。

想来杨君柔在四皇子面前肯定费了不少口舌,就算四皇子不想对付赵言钰,在她的作用下,四皇子也会非杀赵言钰不可了。

那些海盗……是不是跟杨君柔有关呢?齐莞在心里大胆地想着,随即又摇了摇头,杨君柔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吧。

女人的阴谋诡计有时候比男人的更可怕,姑奶奶,还请多加小心。

李诗诗道。

齐莞再次道谢,然后站起来道别。

第二百六十二章 背后从李诗诗院子里出来,齐莞没有再多逗留,带着白卉回了家,她脚步有些匆忙地进了内院,沉香迎了上来,少夫人,少爷回来了,就在书房里。

齐莞脚步一顿,转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外面只有福生守着,洒扫的丫环被支使开了。

少夫人。

福生见到齐莞,忙行了一礼。

齐莞瞟了书房紧闭的门一眼,书房里有客人吗?福生回道,是傅都尉来了。

傅祁佑来找赵言钰了?是关于海盗的事情么,当日他们离开南澳岛,傅祁佑带兵将所有渔民进行审查,许是有结果了吧。

不如待晚些再问赵言钰好了。

齐莞刚想转身离开,却见书房的门咿呀打开了,傅祁佑健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他走出书房,看到齐莞时,眼底似飘过几点异样的光芒,随即又黯了下来,赵少夫人。

傅少爷。

齐莞福了福身,抬头含笑看着他,傅少爷什么时候来了南越城?有些事跟小赵大人说一声,这就要回去了。

赵言钰就站在齐莞身边,脸上带着温润如水的微笑,却教傅祁佑看得周身不自在,他瞥了齐莞一眼,你没事吧?齐莞一怔,才想起他是在问遇到海盗的事,谢傅少爷关心,我没事。

在别人的丈夫面前表示关心,似乎不太合适,只不过这傅祁佑在军中生活太久,做事不拘小节,便没有在意那许多,他就是想关心齐莞,又没有其他意思,所以表现得很大方,听到齐莞说没事,他又笑了笑,拱手一礼就跟他们夫妇二人道别离去了。

赵言钰看着他大刀阔斧远去的背影,眼中暗藏一抹欣赏,当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这小子好像不太将他放在眼里,竟然当着他的面对小师妹这么关心。

傅祁佑怎么这时候来南越城了?齐莞却没有在意赵言钰此时眼中莫辩的眼色,搀着他的手进了书房。

所有人都招供了,他是来抓人的。

赵言钰含笑轻声说道。

嗯?齐莞歪头看着他。

赵言钰拉着她坐下,跟她详细说道,……岳大爷不肯说不代表其他人不愿意说,岛上有五个是知道内情的,是当年那些海盗的后代,为了自己的妻子,稍微逼供就都招了,再说,都已经习惯了渔民的生活,谁还愿意去当海贼。

真的和冯家有关系?齐莞问。

没错,妈祖庙的暗室,荒岛的山洞都是冯展贤的父亲冯俊命人建造的。

冯俊当年在背后参与了打劫官银,只是后来他们几个头领分赃时出现分歧,发生了内讧,冯俊便趁机将部分官银交给方家的私船,并联合其他人,将一船的海盗灭口,为了躲过朝廷的追捕,他们将剩下的九万万两官银私藏起来,待朝廷渐渐不再关注此案,才重新将官银铸造成私银……所以,方家等于是被冯俊拖下水,否则冯展贤又怎么压制方家这么多年,但不代表方家是无辜的,方景升的爷爷当年肯定知道那批是见不得光的官银,所以私吞了……冯家这么多年来,一直跟海盗有勾结。

应该说,冯家暗中培养了一支海盗在海上枪杀掠夺商船,只不过一直隐藏得极好,是这两年才暗中收敛,我猜,是被慕容炎发现了,将冯家的海盗变成了他手中的棋子……齐莞听得瞪圆了眼,冯俊是当年策划打劫官银的幕后之一?冯家可是豪门大族……怎么可能……赵言钰淡笑,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谁也不知道那些门楣光鲜的世家名门背后有多少肮脏的手段,就如这次的投标,实际上,是冯展贤自己不愿尽全力去争,他也在想办法要脱离慕容炎的控制。

当年的事情实情究竟如何,他们不可能知道得明明白白,就算南澳岛的渔民招了,所说的不过是从祖辈那里听来的故事,而岳大爷当年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小喽啰,又怎么可能知道更多?真正知道详情的只有冯俊。

但已经不重要了,冯家肯定是保不住了,只是,想要利用冯家扳倒慕容家和四皇子,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冯家……怕是要完了吧。

齐莞道。

赵言钰轻轻点头,皇上的圣旨很快就会到的。

那岛上的渔民……南澳岛的渔民虽然和海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三十几年来一直安分守己,不应该受到牵连的。

老太爷和傅祁佑会跟皇上求情的。

赵言钰笑着道。

齐莞叹了一声,幽声说,原以为南越城比京都要干净,没想到这里更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段,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的,都想在这里插一手,皇上肯定是早就知情的,他不想对自己的家人动手,所以才让你来。

很快就会过去的。

赵言钰安慰她。

你还伤着,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我怕慕容炎不会放过你。

齐莞说。

好!赵言钰笑着点头,不想她为他担心。

是了,三叔呢?怎么到了城里之后,就见不到他了。

齐莞想起齐正青,好奇地问道。

赵言钰轻咳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什么话都没交代就走了。

齐莞狐疑地斜睨着他,我差点忘记了,你好像从来没见过我三叔的,怎么在船上一见面就知道那是我三叔?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情?哎,就知道她迟早会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你还记得太后赐婚之前,我奉旨离开京都数月吗?赵言钰将她双手紧握在自己掌心中,柔声问着,那时候,我是去了北衡山,三叔就在那里。

齐莞用力抓住他的手,那里有什么?皇上的五万精兵!赵言钰压低声音,三叔在那里练兵。

虽然早已经猜到三叔是在替皇上办事,但真正的真相却如此惊人,齐莞不由得瞠大眼睛,皇上……为什么要暗中练兵……北衡山那里,没有人发觉吗?赵言钰道,都在深山里,又有密道,一般百姓是看不出来的。

已经五年了,皇上要练兵作甚?齐莞觉得口干舌燥,惊讶得舌头都要打结了。

练兵千日,总会用得上的。

赵言钰低声说,他当时被齐正青带进山里的时候,见到那些精兵,同样是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莞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总不会五万精兵都在北衡山吧?赵言钰赞赏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分散在各处,不过我只去过北衡山,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三叔才是什么都最清楚的。

谁说齐家圣宠不在?谁说齐家已经没有当年风光?原来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齐老太爷和齐正青依旧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难怪老太爷从来没有认真地指点齐正匡,原来……齐正匡这些年的胡作非为都是老太爷纵出来的,不过是为了替齐正青掩饰,如果齐正匡不这样让人失望,别人又怎么会将注意力从齐家转开?那三叔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是皇上的意思?齐莞问。

赵言钰微微敛眉,应该是的,不过究竟为何而来,只有三叔才知道。

没想到皇上这么信任你。

外面都传赵言钰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她本来还不觉得,如今看来,她的夫君真是很得圣心。

只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言钰摸了摸她的头,我只做我的分内事。

齐莞小心温柔地触摸他的背,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陪我一起老去。

当然!赵言钰肯定地说,低头吻住她的唇。

齐莞微启朱唇,想要回应他的吻。

大人,大人……方亭的声音急迫地在书房外面传来,打断了他们的缠绵恩爱。

赵言钰眼底闪过一抹火花,冷声问,什么事?真的有刺客刺杀方景升!方亭马上回道。

齐莞惊讶地看向赵言钰。

却见他勾唇一笑,好像一切在他预料中似的,进来吧。

在方亭进来的时候,齐莞已经站到一旁,脸上红晕渐退,却没有离开。

冯展贤呢?赵言钰问。

冯家被官兵包围起来了,冯展贤和他老父都被带走了。

方亭回道。

傅祁佑倒是很速度,方景升伤得重吗?多亏大人神机妙-算安排了暗卫保护他,只是皮肉伤,并没有生命危险。

方亭回道,看向赵言钰的目光充满了崇拜敬仰。

赵言钰缓缓点头,冯家出事了,方景升暂时没有危险,你去告诉他,这些天就在家里安心养伤,其他的暂时不要理。

是,大人。

方亭应道。

接着,苏叶来了,赵言钰没有说太多,只是直接吩咐,把监视冯家的暗卫都收回来,已经结束了。

那陆家……苏叶话刚出口,立刻看了齐莞一眼,没有接下去说了。

陆家那边的不要动,你先去安排吧,晚些另有要事让你去做。

赵言钰说。

齐莞默默地看着赵言钰俊美的侧脸,听着他运筹帷幄地安排属下去办事,心里忽地升起一股激荡的情绪。

这就是赵言钰……上一世,他一人之下,是个令人畏惧的权臣。

这一生,他是她的丈夫。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凤凰楼的真正老板没多久,圣旨就下来了,冯俊被判了死刑,冯展贤及其放边疆,其他人则为奴仆……曾经在南越城显赫一时的冯家被满门抄家了。

这个消息在城里引起一阵震荡,冯家的生意遍及整个南越城,如今被抄家,财产和生意全部归为朝廷所有,而皇上又将南越城交给了赵言钰。

为了稳定南越城的经济和百姓所担心的粮食价格问题,赵言钰将冯家的生意交给了方家,但实际掌控却还是内库。

也就是说,如今整个南越城的经济是掌握在皇上和赵言钰手里了,当然,表面上是全部都由皇上在做主。

不管怎样,赵言钰在南越城的差事总算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只要将方家扶持起来就可以了,至于海盗那边的案子,根本不是他的范围之内,所以他也就打听一下进城,其他时候都在处理冯家的产业。

还很忙吗?虽然漕运的事解决了,但赵言钰却好像还很忙,齐莞在屋里等着他用晚膳,眼见天色都暗了下来,他人影儿还没见,便起身来了书房,果然见到他埋首在看信笺。

闻声,赵言钰抬起头,严肃的表情在看到齐莞的时候缓和了下来,嘴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就忙完了。

齐莞不悦地瞪着他,你的伤还没完全好,这两天都总是出去,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赵言钰放下手中的信笺,向她伸出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什么皮肉伤,你那伤口是我包扎的,我知道有多严重,前两天才拆线的,你要是不小心,伤口裂开了怎么办?齐莞不高兴地说着,将手放在他掌心。

小师妹,我什么都没说呢。

赵言钰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笑容越发地温柔灿烂。

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齐莞哼道。

赵言钰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地说,小师妹这么了解我,真让我感动,不过,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会为了你好好保重自己的。

齐莞嗔了他一眼,指着桌面上已经放凉的药汁,你说得倒是好听,真这么想,就不会把药放到现在都没喝!被抓了个现行,赵言钰无话可说。

你若是不相信我的伤势已经痊愈,不必再吃这种……药了,我今晚可以证明给你看。

赵言钰嫌恶地看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一眼,只觉得嘴里泛起一阵苦涩,望着齐莞的眼神却是暧昧不明。

齐莞拍开他的手,你还想怎么证明?赵言钰攸地含住她白嫩的耳垂,声音含糊地说道,你希望我怎么证明呢?都这样了,还没点正经!他热乎的气息钻入她的耳中,激起她一阵酥麻之意,小脸蛋顿时燥红起来,没好气地推开他。

赵言钰被推着撞在椅背,故意发出一声闷哼。

齐莞着急起来,双手环着他的腰去摸他的背,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撞到伤口了,我看一下有没裂开?没事没事,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赵言钰抱紧她,笑着吻住她的唇。

她太紧张他了!赵言钰暗想着,心里却因为齐莞的紧张而感到有一股暖流淌过。

你……齐莞知道自己被耍了,没好气地用力拧住他的腰肉,耍我很好玩是吧?赵言钰在她柔嫩的脸蛋亲了好几下,目光深处带着暖烫的火光,我只喜欢逗你。

时候不早了,去吃晚膳吧。

齐莞红着脸说道。

好!入夜,赵言钰当然没机会证明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因为齐莞的小日子来了,他自找苦吃想要挑逗齐莞,结果自己全身是火,却无法发泄,郁闷了整个晚上。

翌日,在齐莞的强烈要求下,赵言钰总算没出门,而是在家里养伤,他内力深厚,背后的伤势早已经痊愈,只不过小师妹有命,他不得不遵从。

不出门,不代表不能做事,他一早就将方景升叫来了书房,询问方家这些天接管冯家生意的情况。

至于齐莞,本想在家中仔细看着赵言钰,哪知之前让关家药铺去打听的事情有了消息,她只好带着白卉出门一趟。

殷姑姑的遗体已经送回了关家庄,她也收到师父的来信,是来安慰关心她,更是保证关家庄一定会为殷姑姑报仇,那些没有被朝廷抓到的漏网之鱼,关家庄是不会放过的。

……之前刺杀表少爷的黑衣人来历不明,当场就被灭口,而后尸首也被迅速火化了,至于你所说的那几个被拦住的杀手,并非来自同一批人,而是有人雇佣江湖上的杀手,特地为你而来,幸好那日你去了南澳岛。

说话的是关家庄的一个专门收集天下各大小消息的中年男子,是关朗离开之前,将人留给齐莞派遣用的,叫全都知。

全叔,能查出是谁想杀我么?李诗诗说的果然没错,真的有人想对付她,她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跟漕运又没有关系,究竟是谁这么恨她?全都知的五官平凡无奇,这种人最适合打探消息了,是京都的四皇子妃和宁家的世子夫人。

齐莞不怀疑全都知的话,他既然能够说出来,就证明他已经查了个仔细。

杨君柔和苏鸾啊……她们是想趁乱将将她杀死泄愤,别人只会以为她是因为赵言钰连累被杀,而不会想到是故意针对她而来吧。

‘妫们真是有能耐啊!她不知道杨君柔究竟怎样说服四皇子让她拥有在南越城插手的权利,更不知道苏鸾为什么会和杨君柔走到一块,但既然她们想要杀她,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凤凰楼真正的老板便是四皇子妃。

全都知又道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是齐莞始料未及的消息,她震惊地看着全都知,凤凰楼是杨君柔开的?皇族贵人不能涉商,凤凰楼虽不在四皇子妃的名下,但实际管理是她。

全都知回道。

你怎么知道?齐莞不可思议地脱口问道,究竟在什么时候,杨君柔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得这样厉害?是四皇子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的吗?全都知面无表情地说,只要想知道,天下事没有在下不知道的。

齐莞敛眉,低下螓首,眼底深处翻起层层激浪。

这么说来,当日那个澄柳接近赵言钰,也跟杨君柔有关了……杨君柔是将她恨进了骨子里,无时无刻想要毁了她如今安适自在的生活。

她原是想着退一步,不再跟杨君柔计较下去,可如今她退一步,杨君柔便逼近两步,不将她逼死誓不罢休。

什么狗屁退一步海阔天空,她早该知道这句话是废话。

既然杨君柔不死心,偏要置她于死地,她要是不反击,岂不是显得太软弱了。

说起来,不说前一世的怨怼,她这一生不过是阻止了杨君柔嫁给齐正匡罢了,她竟就这样恨自己,不过是和齐正匡见了几次面,难道就能爱得这么刻骨铭心?或许,她跟杨君柔的仇恨是前一世就注定的。

既然如此……那就毁了凤凰楼吧!齐莞低低声说道,杨君柔的这个凤凰楼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为了打探各种消息吧,自古以来,就只有青楼最容易泄露秘密了,男人到了床上,基本有什么说什么。

全都知讶异地抬起头,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关朗给她留了好几个能重用的人,如今正好用得上了,而且还有赵言钰的暗卫,她就不相信毁不了杨君柔的凤凰楼。

全叔,有大师兄的消息吗?齐莞暂且将凤凰楼的事放到一边,问起另外一件更关心的事情。

全都知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一直没有少主的消息,正想与少夫人说一声,我想亲自去一趟大月国。

齐莞神情一肃,是大师兄他们出了什么事?少主不会无缘无故失去联络的,庄主很担心,让我亲自去一趟。

全都知说道,他心里也很担心关朗。

如果有大师兄的消息,请务必要告诉我,若需要帮忙,也尽管让人跟我说。

齐莞立刻道。

江湖人不拘小节,全都知没有客气,便跟齐莞提了好几个要求。

去大月国离开边境是需要路引的,全都知想要尽快启程,所以想请齐莞帮忙拿到路引,这对齐莞来说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从关家药铺离开之后,齐莞便直接回家了。

少夫人,那杨君柔难道因为当日那事记恨您?白卉是清楚杨君柔跟齐莞的恩怨,不就是没让她成功勾引齐正匡么,至于恨成这样么?齐莞冷笑一声,她和我的仇恨哪里是一件事就能造成的。

白卉困惑地看着齐莞,好奇地问,可她开的凤凰楼不是……不是那种地方么?她是四皇子妃呢,怎么这样不知羞。

凤凰楼对她而言,好处多着呢。

齐莞淡声道。

回到家里,齐莞立刻就去了书房,方景升刚刚离开,只有赵言钰一个人在里面。

她跟他说了全都知需要路引的事,赵言钰便让人去办了。

接着,说起了凤凰楼……第二百六十四章 八月刚到南越城不久,赵言钰就被齐正匡带去了凤凰楼,他曾经对这个南越第一的青楼感兴趣,本想深入调查清楚的,只是由于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了,这事就不了了之。

没想到齐莞和他一样,都觉得这个凤凰楼背后不简单,还将真正的幕后老板查了出来。

竟然是四皇子妃!杨君柔在南越城开的这个凤凰楼,应该是为了替四皇子收集消息的。

你打算怎么做呢?赵言钰知道小妻子跟那位四皇子妃有嫌隙,而且四皇子妃是个歹毒的人,说不定早已经暗中对齐莞做什么事。

她既雇用杀手杀我,我何必跟她客气?做人本来就该礼尚往来。

齐莞冷冷地说。

赵言钰眼底蕴起一片寒意,她雇用杀手对付你?齐莞没有跟赵言钰说过李诗诗曾经找过她的事情,所以便道是全都知查出来的消息,只是当日她已经不在南越城。

全都知没有说是哪一路的杀手吗?赵言钰握紧齐莞的手,将她搂进怀里,眼底深处腾起一股杀意。

说是风满堂的。

齐莞感觉到赵言钰的担心,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胸膛轻抚着。

风满堂?赵言钰冷漠地挑了挑眉,当初他们也追杀过关朗。

听全都知说这个风满堂的杀手都是高手,你别为了我去得罪他们,他们是受了杨君柔的雇用罢了。

齐莞担心赵言钰去对付风满堂,他是武功高强,但哪能敌得过人家一个风满堂所有的杀手。

是风满堂得罪了他……赵言钰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想将凤凰楼怎么样?变成麻雀楼如何?齐莞笑道。

毁了可惜,不如变成可以为己所用的地方。

赵言钰说,凤凰楼有今日的规模不容易,想来在杨君柔之前的老板也下过一番苦心思,他倒是希望能利用凤凰楼的作用。

齐莞眯眼一笑那就听你的。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杨君柔添堵,她就高兴了。

杨君柔过得不好,她才会觉得舒畅。

转眼就到了八月,凤凰楼因为得罪江湖的邪派人物,连着半个月都受到骚扰,将客人赶走了一大半,听说最近还出了命案,听说是凤凰楼的女子在客人酒中下了壮阳药,结果反而将人给毒死了。

凤凰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再没有往日风光。

后来官府调查命案将凤凰楼给封了。

没多久,凤凰楼就换了个幕后老板,至于老板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齐莞他们第一次在南越城过中秋,眼见离过节还有半个月,齐莞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在南越城已经生活数月,却一直没能真正体会这里的生活,漕运和海盗的事情将他们折腾得身心疲惫不过,傅祁佑给他们传来消息,海盗的案子已经结束了冯家的家产充公之后,正好凑足了当年被盗官银的数目。

数目当然并不真实,肯定比公布出来的要多,反正好处都让皇上给占尽了。

这些都与齐莞无关,她如今只想着好好过一个中秋,将前阵子所有的不愉快都忘掉。

少夫人,两位哥儿来了。

白卉踩着碎步走进屋里,对正在写过节该准备东西清单的齐莞说道。

听到晟哥儿和瑞哥儿来了,齐莞眼睛一亮,抬头正好见到一个身形瘦长的少年牵着圆润可爱的晟哥儿走了进来。

姐姐!瑞哥儿拱手行了揖礼笑容温和地看着齐莞。

晟哥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齐瑞看了一会儿,双手合什,似模似样地照着给齐莞行礼,姐姐……声音含糊不清,样子精灵可爱,齐莞将他搂进怀里用力亲了一口晟哥儿真乖!姐姐,我们去做花灯。

晟哥儿双手抱住齐莞的脖子,笑眯眯地叫道,和哥哥一起,我们去花灯。

说得不清不楚的,齐莞含笑看向齐瑞。

齐瑞说,母亲说今年中秋要去游花灯街,还让人做了一百盏荷花灯,准备中秋那日去城河许愿的,姐姐,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晟哥儿在旁边用力地点头。

齐莞笑弯了眼,好。

三叔也去。

晟哥儿奶声奶气地叫道,三叔给我,会飞的灯。

是孔明灯。

齐瑞替晟哥儿解释。

齐莞讶异地问,三叔回来了吗?今天才回来的,跟祖父一起回来的,早上祖父忽然就来了,没使个人提前传话,母亲还忙着呢。

齐瑞道。

三叔竟然是和老太爷一起回来的?这么说,三叔是去了南澳岛了。

那三叔住在家里吗?齐莞问道,那天听母亲说三叔跟齐正匡合不来,她担心三叔会不愿意住在家里。

齐瑞似是知道齐莞为什么这样问,苦笑回道,母亲原是给三叔安排了客房,不过三叔不愿意,就在祖父院子里的西厢房住下了。

父亲跟三叔……今天见面没发生什么事吧?齐莞见瑞哥儿神色怪异,便挑眉问道。

父亲将三叔训了一顿,说他离家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为不孝……齐瑞想到早上齐正匡兄弟俩刚见面时,齐正匡就端起兄长的架子,将齐正青骂得跟孙子一样,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祖父还在世呢,齐正匡凭什么教训三叔为不孝子呢?就算要骂也是老太爷骂,何况这么多年来,老太爷一直都知道三叔去了哪里。

齐莞不想在齐瑞面前说齐正匡的不是,便问起了他的学业。

齐瑞如今已经是童生的身份,明年就要参加乡试了,因为和记忆中有所偏差,齐莞也不知最后他能不能考中秀才,但她是真心希望他将来能有一番作为。

先生让我多跟姐夫讨教……,齐瑞低下头,略显青涩的脸庞烧起红晕。

今天特意跟晟哥儿一起来,主要是这个原因吧!齐莞抿嘴浅笑,这有什么呢?自己的姐夫不用客气。

赵言钰是大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几乎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榜样,难怪瑞哥儿的先生要他向赵言钰讨教。

齐瑞高兴地笑了起来,笑容纯净干脆。

你姐夫在书房,我带你过去吧。

仿佛见到了以前的瑞哥儿,齐莞心中微酸,站起来想带他去找赵言钰。

找我何事?齐莞还没走出屋里,就听到赵言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接着,颀长英挺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齐莞笑道,想带瑞哥儿去找你,他明年要参加乡试呢。

赵言钰拍了拍齐瑞的肩膀,真不错。

我带了文章……齐瑞有些激动地从怀里拿出自己写的文章递给赵言钰,还请姐夫过过目,指点我几分。

好,不过,要等明日了,明日你早些过来,我在书房等你。

赵言钰接过齐瑞的文章,让白卉送到他书房去。

齐瑞欣喜地应了下来。

还要出去吗?齐莞问赵言钰。

赵言钰眼中带笑地看她,低低声说,老太爷和三叔回来了,我们去请个安。

齐莞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听赵言钰提起,自是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就已经带着晟哥儿他们一起回了齐家。

正好在二门遇到脸色铁青,怒火未退的齐正匡,他瞪着齐莞夫妇,你们这是来作甚?好像很不乐意见到他们似的。

父亲,听说祖父和三叔回来了,我们作为晚辈,理当过来请安问候的。

齐莞敛衽施礼,温声回道。

齐正匡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他目光阴鸷地看向赵言钰,听说你之前就和三爷见过了?赵言钰作揖回答,在郑大人的船上遇见的。

齐正青向来不务正业,当年和他吵了一架之后就离家出走了,怎么会出现在郑尔忌的地方?他想要跟赵言钰再多打听一些消息,可见齐莞就在旁边,便忍住没问了,你们去吧。

他也不想让齐正青知道自己在打听他的事。

岳父对三叔的归家似乎不太高兴。

赵言钰不知齐正匡兄弟俩的事,和齐莞走进内院的时候,低声问了一句。

齐莞撇了撇嘴,在这个家里,除了老太爷,他认为所有人应该都听他的安排,他说作甚就作甚,谁也不能反抗。

齐正青可不是一个会听任他人安排的人。

赵言钰恍然大悟,看来你的性子不是随岳母,而是随了三叔啊。

齐莞嗔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怎么就随我三叔了?齐正匡那么多子女,不就只有她敢跟他作对?甚至在背地里也不屑叫他一声父亲,而是直呼名讳。

两人在说着话,忽然晟哥儿就停下脚步,不愿意走了。

怎么了?齐瑞将他抱了起来,轻声问道。

晟哥儿一手捂着小屁股,如琉璃般的眼睛转悠地看着齐瑞,样子玲珑可爱。

齐莞见晟哥儿不说话只是看着齐瑞,不由得担心起来,晟哥儿可是不舒服了?姐姐,你们且先去给祖父请安,我带晟哥儿去茅房。

齐瑞一下早就知道晟哥儿这模样代表什么意思,眼睛露出宠溺的笑。

这小子,哪来的习惯,想嗯嗯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哥哥,谁知道你想作甚?齐莞好笑地捏了捏晟哥儿的鼻尖,取笑说道。

晟哥儿将脸埋在齐瑞的肩膀上,瞪着两只小短腿,快,快……把所有人都逗得大笑。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三叔跟老太爷齐莞刚踏上石阶,就闻到一股浓馥的酒香伴随着齐老太爽朗的大笑从屋里传了出来。

绿枝见到齐莞来了,转身就要进去回禀,被齐莞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爹,您少喝点,不是说阿莞让你别喝酒吗?齐正青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不过一下子就被老太爷洪亮的笑声给盖住了。

我听了那丫头的话,戒酒好几年了,嘴巴都快淡出鸟来,如今心结解开,当年的官银都已经找回来,怎么能不喝几杯庆祝?这等快事都不喝酒,老子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齐老太爷大声笑道。

齐正青道,那您也少喝点啊。

我告诉你啊,你千万别跟阿莞说我喝酒了,不然的话,我就告诉她,这酒是你带给我的。

齐老太爷威胁叫道。

老头!齐正青没好气地叫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你不能喝酒,要是我知道阿莞不让你喝,我绝对不会把林老头的酒偷出来给你,这可是他的命根子。

老太爷嘿嘿笑了起来,我说,这姓林的嗜酒如命,你究竟怎么偷了人家的酒?齐莞在外面听得眼角直抽,她眉尖微挑地看向赵言钰,林老头是谁?赵言钰忍着笑,低声道,是山里的掌勺,唔,酿酒功夫一流。

谁?齐正青喝了一声,竹帘被撩了起来,一看到是齐莞他们,瞪圆了眼,阿莞?噗!齐老太爷一口酒刚喝进嘴里,听到齐正青叫出阿莞的名字,竟没忍住喷了出来,连忙要将剩下的一小坛酒藏到桌子底下。

齐莞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气,祖父,我都看到了!我就喝了一小口,你不能再收了我的酒,不然我跟你拼了。

齐老太爷紧紧抱着酒坛,板着脸对齐莞吼道。

祖父,三叔。

赵言钰当做没看到老太爷的动作,规规矩矩地行礼。

齐莞心中却是感慨良多,若不是她学会了医术针灸,控制不让老太爷喝酒,如今她哪里还能看着他老人家生龙活虎地在这里跟她讨价还价要酒喝?祖父,你明知自己不能喝酒的!齐莞没将纸老虎一般的老太爷放在眼里,走了过去,伸手要去将酒坛拿过来。

是你三叔孝敬我的,我们父子俩几年没见面,他的一片孝心我怎么能辜负?你……你要是收了这酒,怎么对得起你三叔?齐老太爷不肯交出酒坛,祸水东引指着齐正青。

齐正青的嘴角抽搐几下,这臭老头果然还喜欢用这招!我在外面都听到了!齐莞不肯退让一步,就是不让老太爷喝酒。

小子,把你家娘子带回家去!老太爷指望地看向赵言钰。

赵言钰苦笑,祖父,我人微言轻……太没用了!齐老太爷愤怒地瞪着儿子跟孙女婿。

祖父,不让你喝酒是为了你好,你都已经喝了不少……齐莞笑眯眯地坐了下来伸手夺过酒坛。

齐老太爷眼睁睁地看着视如宝贝的美酒又被抢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让人心生同情。

啧啧,阿莞果然不愧是娘最喜欢的孙女,真有她当年的风范啊。

齐正青见到自己的父亲的吃瘪,心情大好,爹,喝茶也一样,我和言钰就替您把酒喝了。

滚!老太爷差点将一脚将自己的儿子踹出去。

齐莞将酒坛交给身后的绿枝,对老太爷说道,祖父,您怎么会和三叔一起回来的?……本来就是想要回来看望一下老头,半路听说有人要对你们下手,所以折去找郑尔忌,送你们回城之后我就直接去了南澳岛,却是忘了让人跟你们说一声。

齐正青解释道。

到了南越城之后连自己的大哥都不先见一面,就去找老太爷了,看来和齐正匡的感情真的很不怎样。

而且,听他一口一个老头,祖父也没有恼他,看来三叔跟祖父的感情定是极好的。

四人说起了家长里短,听三叔讲着这些年的经历,当然,大家心照不宣,都没有点出他真正的去处是在什么地方。

老太爷让绿枝去厨房加了几道菜,留齐莞他们吃了午膳。

吃过午膳之后,齐莞去了陆氏那里,赵言钰则跟老太爷和齐正青在屋里谈正事。

说的肯定是山里的事,齐莞不适合在场。

待小夫妻俩打道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两人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牵手走在幽静的巷子里,路上行人极少,秋风舒爽,静谧中透着一种温馨。

……中秋那天,我们也去放花灯许愿吧。

齐莞说起了中秋那日的安排。

赵言钰捏着齐莞柔软的小手,我听说在南越城有一处名胜景地,过两天我们去那里小住几天吧,叫丽湾涌,我已让人去安排了,夜晚可以欣赏江上景色……齐莞听得心动,兴奋地说,我听娘提了几次,泊画船绿荫下,枝叶荫覆,渺不知人间有蒸气,说的便是丽湾涌了。

来了南越城之后,一直都忙着处理各种大小事,这几天一定要好好陪你。

赵言钰目光温柔地看她,心中愧疚。

是不是三叔跟你说了什么?齐莞心中暗叹,让赵言钰忽然这样内疚,估计接下来他又有要事做了。

赵言钰忍不住用力将她抱了一下,小师妹真是聪明。

他说什么,她一下子就能明白他的心思。

我可能要跟三叔离开南越城一段时间,最慢两个月内就回来了。

赵言钰低声说道,语气充满了不舍。

这里可是在外面!齐莞红着脸推开他,什么时候启程?中秋过后。

赵言钰说。

齐莞点了点头,微笑说道,我等你回来。

直到入夜,两人就寝的时候,她才问,要跟三叔去作甚?赵言钰咬住她白嫩的耳垂哑声说道,去见陛下,他要去夫子山……离这里有几天的路程,并不算太远,让我去见一见他。

原来是去见皇上!齐莞抱住他的肩膀,身子被他挑逗得酥软下来,都忘记还想问什么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丢脸翌日,齐瑞一大早就带着晟哥儿来找赵言钰了。

赵言钰让人将晟哥儿带去齐莞那儿,留下齐瑞在书房为他指点文章,他看过齐瑞的文章,对这个妻舅的才华甚是欣赏,齐瑞的天赋很好,又勤快努力,只要点破方法,将来必定有一番成就。

这一整天,赵言钰都和齐瑞在书房里度过。

齐莞则陪着晟哥儿玩耍,后见外面天气晴好,便让白卉备了马车,带着晟哥儿去街上了。

少夫人,街上好多人呢。

白卉和沉香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情景,发现今日街上的行人比之前的还要多许多,而且街道两旁的商铺更是热闹。

就要中秋节了,大家都出来买货物,自然是多人了,我们就在车上看看,别下去凑热闹了,免得被挤丢了。

齐莞说道。

‘姐姐,糖!趴在车窗边的晟哥儿奶声奶气地叫了起来,一手指着外面,一手拉着齐莞的衣袖。

外面有人在卖小糖人!白卉,你下去给哥儿买一个小糖人。

齐莞笑着吩咐,点了点晟哥儿鼻尖,小馋猫!晟哥儿学着齐莞的样子,戳了戳她的鼻子,馋猫!把一旁的奶娘和沉香都逗笑了。

齐莞抱着他用力亲了一口,就你最调皮了!白卉很快将小糖人买了回来,齐莞吩咐马车继续前行,走过主大街,拐进了凤凰大街,远远的,便见到在大街中央有一栋金碧辉煌的楼栋,仔细一看,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凤凰楼。

如今的凤凰楼虽然换了个老板,不过里面的人却换得不多,只换了个跑堂的掌柜和老鸨,这老鸨是江湖上有名的严三娘,本来就艳名远播,没想如今还接管了凤凰楼,许多人都以为她就是幕后的老板了。

齐莞透过窗帘的细缝望着门面富丽堂皇的凤凰楼,嘴角扬起一抹莫测的微笑。

少夫人……沉香的声音忽然一紧,眼睛直盯着外面,是老爷!停下!齐莞低喝了一声,目光沉冷地看着凤凰楼门外。

只见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用力将一个穿着深色直缀的男子丢了出凤凰楼的大门,瞧那两人的模样,不像凤凰楼里的打手,如果是凤凰楼的人,严三娘不会这么对待齐正匡。

那两个大汉凶神恶煞地不知跟齐正匡说了什么,转身进了楼里,没多久,里面的跑堂就出来了,对着齐正匡各种作揖赔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齐正匡虽不会被揍得鼻青脸肿,但看起来异常狼狈。

在齐莞的记忆中,齐正匡一直都是志得意满,风光无限的,哪里有今日这样的光景。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她和晟哥儿的父亲?齐莞咬紧下唇,对齐正匡更加怨怼,他只会让晟哥儿和瑞哥儿以后蒙羞而已!少夫人,要不要去看一下?白卉小声问道。

不!相信齐正匡并不想让自己的子女看到他此时这个样子,她更不想让齐正匡这样狼狈可笑的模样被晟哥儿记住,回去吧!敢将齐正匡从凤凰楼里扔出来,如今里面的人必定是不简单,回去之后,让人再来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没了心情继续逛下去,齐莞带着晟哥儿他们回家了。

立刻就让人去前院将福生叫了进来,仔细交代之后,便让他去打听了。

晟哥儿在一旁专心地玩着他今日刚从街上买回来的兔儿灯,没有察觉到阴沉的脸色。

福生还没回来,赵言钰却没一会儿就来了。

怎么过来了?不是在跟瑞哥儿讲文章吗?齐莞诧异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赵言钰弯低腰摸了摸晟哥儿的脑袋,说笑了几句,便站起身,握着齐莞的手腕走进内屋,低声说,刚刚严三娘使人来跟我说了,岳父在凤凰楼跟陈家的大爷对上了,两人都看上凤凰楼的花魁……慕容炎也在场,严三娘没法偏袒岳父……齐莞听得脸色涨红,又羞又怒,自己的父亲在妓院跟别人争个女子,最后被扔了出来,人家老鸨还要使人来赔罪解释,这算什么?陈家同样是世家,陈老太爷又是内阁的第一把手,难怪陈耀源没将岳父放在眼里,阿莞,你别怪严三娘没袒护岳父,当时形势……我知道!我今天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想他竟是这个原因被扔出来!齐莞气呼呼地说,凤凰楼又不是给他齐正匡玩女人的,凭什么要顾忌他的身份,他自己不自爱,自不量力去跟别人抢女人,没被打得鼻青脸肿已经算不错了,那陈家是什么背景?更别说旁边还有慕容炎,严三娘为了正事,自然不能泄露身份,千错万错,都是齐正匡的错!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骂了起来。

赵言钰抱着她安慰道,也许只是误会……你不要跟我说好听的,齐正匡是什么人,再没人比我更清楚的了,你看着他,他今日丢了这个脸,明日还能更丢人的。

齐莞叫道,转身走了出去,白卉,你去一趟齐家!真是气得不轻了!赵言钰无奈地跟在齐莞身后出来,听她吩咐白卉去将今日凤凰楼的事情告诉岳母。

小师妹……赵言钰想要劝她冷静,不过,似乎已经劝不住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也不怕教坏了两个儿子!齐莞怒声叫道,眼睛落在天真无暇的晟哥儿身上,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赵言钰搂着她,轻轻拍她的背,已经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了。

齐正匡今日确实让齐家很丢脸,何况今日这件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他就算有意要压下来,也挡不住其他人的议论。

老太爷若知道了,该气成什么样子?还有岳母……要多伤心啊!齐莞将脸埋在赵言钰怀里,哽咽地说道,原以为他有了晟哥儿会收敛一些,没想到却变本加厉,当初劝他来南越城真是错了……要不,你回去陪陪岳母吧。

赵言钰道。

我不想见到他……第二百六十七章 陆氏的斥骂齐正匡在凤凰楼跟别人争花魁,争不过便罢了,还被人撰出来,这件事立刻成了笑话传遍南越城的大街小巷。

事情是这样的,京都大族陈家的大爷陈耀源恰好到南越城办事,遇到一直没有离开南越城的慕容炎,两人相邀在凤凰楼把酒言欢,要严三娘让凤凰楼的新一任花魁如花姑娘陪伴,而如花姑娘那时却正抚琴给齐正匡欣赏。

在南越城,齐正匡算不上位高权重,但他到底是齐家的大爷,又是钦差大人小赵大人的岳父,凤凰楼幕后老板是谁别人不清楚,可严三娘怎么会不知道?想劝陈耀源换个姑娘伺候,慕容炎却在一旁问是否看不起他们?陈耀源身边的打手不悦起来。

这时,齐正匡搂着如花姑娘从房里出来,是要外出去游江。

慕容炎一见是齐正匡,便想起赵言钰这阵子对他慕容家的各种打击,怒从心头起,撺掇陈耀源莫要失了陈家的面子,连个女人都争不过齐正匡。

若是废太子没有倒台,或许陈耀源不会跟齐正匡争一个青楼女子,可废太子已经倒台了,宋家不可能再得势,齐家如今也渐渐没落,他堂堂陈家大爷,怎么能被齐正匡这样一个落拓的人抢了女人?于是,便强势要如花伺候他喝酒。

齐正匡虽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风光,可是到了南越城之后,也是受尽奉承的什么时候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何况这陈家以往在京都还比不上齐家,加上他少年时期与陈耀源早就互看不顺眼,两人争吵了起来。

陈耀源带了护卫,而齐正匡身边只有一个小厮,大家都喝了酒,争吵几句难免会生出火气,何况旁边还有煽风点火的慕容炎,陈耀源一怒之下便让护卫将齐正匡扔了出去……所以才有齐莞早些时候看到一幕。

这些都是严三娘使人来跟赵言钰解释,齐莞他们才知道了实情。

可外面的传言却很难听!陆氏虽然早已经得到齐莞的解释,却依旧气得不知该怎么发泄怒意,齐正匡在家中怎么左拥右抱就算了,他竟然还在外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究竟将她这个正室置于何地?别人会怎么看待瑞哥儿和晟哥儿?有这样的父亲,将来这两个孩子能走得多远?能有什么好前程?好不容易让人将齐正匡找回来了,他却还不知自己做错,只觉得受了羞辱,竟还要带人去跟陈耀源算账,陆氏阻挡不住他只要让人赶紧去跟老太爷说一声。

老太爷让人将齐正匡被扭了去他屋里。

丢人现眼!齐老太爷指着他骂道,没能力跟别人争女人便罢了,还想在事后跟人家算账,你以为自己还是无知少年,风流人物当不成,成了下流之辈!可耻可笑!齐正匡从来没被骂得这么狼狈,横着脖子叫道,父亲,他侮辱的是我们齐家!齐家没有像你这样的废物!齐家有谁像你这般,在妓院跟别人抢女人抢不过还被打出来的?齐老太爷怒声问道,心里却感到悲痛,长子不知长进多半是他故意纵容出来的,如今成了这样的德性,他要怎么打骂都迟了。

父亲!齐正匡大叫,心中无比委屈。

不许你再出去找那陈耀源!你回去好好地想想,你今日所为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别忘了,你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

齐老太爷神情萎靡,竟已经骂不下去。

齐正匡咬紧牙关应了一声是之后颓丧地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老太爷叹息对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齐正青说,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对不住他,若是我多费些心思在他身上,他不至于这样……齐正青不知该怎么安慰老父,其实他想说,一个人的品性虽有后天关系,但更多还是要靠个人,大哥本就是这样的人,就算父亲再怎么用心,只怕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就像二哥……不需要父亲多说什么,他自己也懂得收敛,懂得低调掩饰自己……齐老太爷的确有些愧疚的,因为自己和三子都受到皇上的器重,长子却跟废太子走得近,他故意放纵长子犯错,便是想让齐家有过错,令皇上对齐家放心,没有哪个皇帝愿意看到一个大世家一点错都没有而声势浩大。

没想却将长子给放纵惯坏了。

大哥之前在京都并不会这么没有节制,老头子,你别忽然伤春悲秋的,没人强迫他去凤凰楼跟别人争女人。

齐正青眼见老太爷钻牛角尖,笑咧咧地开口说道。

老太爷瞪了他一眼,在凤凰楼争个女人是他自己丢人,可被陈家那小子让人给打出来,丢的就是齐家脸!陈家什么时候觉得我们齐家的人想打就打了?齐正青摸着干净清爽的下巴,黝黑的眸子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齐正匡没想到自己在外面被侮辱了,不但父亲没有维护他,还以一种从所未有的口气这样斥骂他,他就知道,父亲一直是偏袒三弟的!三弟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有他,不管怎么做,父亲从来不会夸奖他一句。

他郁郁不快地回到正院内屋,屋里只有陆氏在,她只顾着埋头不知在做什么,连看一眼齐正匡都不愿意。

齐正匡用力地咳一下,想到得到陆氏的注意。

陆氏淡漠地抬起头,将手里的信笺交给李妈妈,送去吧。

李妈妈低声应了,眼角偷偷瞄了齐正匡一眼。

屋里只剩下齐正匡和陆氏,哪知不管齐正匡怎么弄出声响,陆氏依旧让他视为透明,仿佛看不到他这个人般。

之前齐正匡想要带着家里的护卫出去找陈耀源算账的时候,陆氏阻止过,阻止不了才让人去告诉了齐老太爷,如今见齐正匡神色萎靡地回来,她自是知道他是被老太爷训了一顿。

她此时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与这个男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当我死了么?齐正匡终于憋不住,怒声吼道,大掌用力地拍着桌面。

陆氏冷漠地瞟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有什么吩咐什么话就直说,若是还想带着家里的下人出去丢人现眼,那就只管去,在我面前叫什么叫。

齐正匡没想到陆氏敢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你……你一个妇道人家,竟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做错什么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是懂廉耻的。

陆氏嘲讽回道,你平日德性不正便罢了,如今还闹得整个南越城都知道你是个无耻可笑之辈,你可想过自己在外面一举一动对齐家有什么影响?你可想过瑞哥儿和晟哥儿有你这样的父亲,将来如何面对他人的耻笑?你让女婿女儿怎么在这里立足?你还敢大言不惭说你没有做错!这么多年来,你想纳妾就纳妾,想收通房我便替你安排,你如何还不满足,非要到外面跟他人闹出这可笑的事?陆氏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听到齐正匡仍然死不悔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她更是火冒三丈。

你是不是觉得今日之事是他人的错,若陈大爷不与你争女人,你便不会丢这样的脸面,闹这样的笑话?陆氏没有给齐正匡开口的机会,咄咄逼人地问道。

齐正匡确实是这个想法,明明是他先让如花陪伴,要不是陈耀源仗着自己如今是户部侍郎的身份,他敢跟自己抢女人吗?是了,还有那慕容炎,分明就是针对他来的,以前齐家跟慕容家还不至于势同水火,都是因为赵言钰这次暗中对付慕容家在南越城的势力,所以令慕容炎也将他恨之入骨……你身为监督,其身不正,就算皇上远在京都,难道会容忍你这样的……陆氏继续说着。

够了!齐正匡被陆氏骂得脸色铁青,目欲撕裂,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你身为我妻室,不替我想想就算了,还敢口出狂言!陆氏将手里的账册用力地甩到桌面,声音尖利,我替你想?你怎么不替我想想,你怎么不替你儿子女儿想想,你已经不是可以任意妄为的少年了,你想过我们会因为你颜面尽失吗?齐正匡恼羞成怒,抬起手就要打下去。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看!陆氏大声叫道,齐正匡,我不是以前那个任你说东便往东的陆氏了,你敢碰我一下,我定让你后悔一辈子齐正匡抬到半空的手僵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氏,这一巴掌他真不敢打下去。

陆氏冷漠地瞪着他,丝毫不肯后退一步。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齐正匡嘴皮动了几下,找不到话来斥骂陆氏,最后只是忿恨地骂了一句,然后拂袖而去。

陆氏缓缓地闭上眼睛,忍住心中的酸涩,想要靠这个男人给她的孩子争一份前程是不可能的了。

她早就知道,齐正匡是靠不住的!屋外,已经是夜幕降临,星芒点点。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画舫里的甜蜜齐莞知道齐正匡被老太爷禁足在家中的时候,不屑中又稍微松了口气。

幸好还有祖父,否则不知他要闹出多少笑话,娘肯定是压制不住他的。

她将头靠在赵言钰的肩膀上,低声幽幽地说道。

岳母只是不想跟岳父计较,你没听李妈妈说么,今天岳母可是跟岳父狠狠斥骂了一顿。

李妈妈来跟齐莞说这些话的时候,赵言钰在书房里跟齐瑞点拨文章,这是齐莞方才自己跟他说的。

齐莞脸上总算露出欣喜的笑容,我还担心娘太软弱,被齐正匡欺压得不敢反抗,如今看来,娘为了晟哥儿和瑞哥儿,是不会再任由他说想作甚就作甚的。

这一世跟上辈子不一样的,陆氏没有病逝,而是有了晟哥儿,为了儿子,她怎么可能将齐正匡当自己的人生?陆氏的人生最重要的是晟哥儿了,而不是齐正匡。

赵言钰搂着她,今晚早点休息,明日你回去一趟,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去丽湾涌。

齐莞想到不久后又要和他分别,心中不舍,点头答应下来。

翌日,齐莞一早就去了齐家,才刚进门,就见李永神色匆匆地从外书房跑了出来,往垂花门的方向走来。

李永,怎么回事?齐莞叫住他,皱眉看了书房一眼。

啊,大姑奶奶!李永见是齐莞,急忙行了一礼,回道,老爷要出门……小的去给夫人禀一声。

书房隐隐有齐正匡的咆哮声传出来。

齐莞眼角带了一丝嘲讽,老爷是老太爷不让出去的,跟夫人说有何用?他若是非要出去不可,就跟他说,要去问过一声老太爷。

李永没想到齐莞会说出这样的话,诧异地看着她,直到齐莞眼色凌厉地扫过来,他才低头应是。

进了二门,齐莞来到陆氏的屋里。

陆氏正在跟管事婆子们吩咐过节该准备的东西,精神奕奕的,半点没受到齐正匡影响,见到齐莞进来,脸上笑容端雅大方,是真的从心里笑出来。

齐莞见了,心里也十分高兴,母亲终于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自己都不要脸面了,我还能如何?我只要替你几个弟弟安排了前程,他想怎样就怎样,我管不得他了。

陆氏将自己的心情跟女儿说了。

娘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齐莞开心地说道。

不是说要跟姑爷去丽湾涌么?怎么还有空来我这里,你担心我会伤心不成?你且安心去玩几天,这点事还打不倒我。

陆氏笑着道。

齐莞这下终于放心了,一会儿就去了。

在天黑之前,齐莞他们就到达了丽湾涌。

丽湾涌是南越城内独立的一条河流,河流将整个丽湾包围起来,两岸古树嵯峨,浓荫掩映,是南越城非常独特的风光。

岸边停了不少画舫,溪边华灯明亮,犹如白昼。

游人乘画舫泛舟溪中,歌吹相鉴,教人流连忘返。

赵言钰在湾内准备了个小庭院,带着齐莞到小院子里梳洗一番,稍作休息之后,就来到画舫里了,这是他事先租的一艘画舫,画舫不大,只有一个四角翘起厢房,四周都是能够打开的菱花窗棂,不过夜风微凉,他们只打开了一扇窗子。

画舫随着溪流顺直而下,夜风徐徐,岸边一溜的红灯笼,齐莞觉得自己仿佛隔离了尘世,心情无比的平静祥和。

舫内没有其他人,赵言钰想要和齐莞两人独处,将白卉她们都留在院子里,就带着小妻子开着画舫出了溪流,远离喧嚣的人群,欣赏湾内独特的夜色景观。

你一个人都没带,要怎么开驶这画舫?齐莞好奇地问道,他们站在窗边,赵言钰站在齐莞身后,伸手将她环抱在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鼻息间尽是她馨香的味道。

有船夫呢。

他只留下一个船夫,反正那船夫也不可能厢房里来,更看不到这里面的情景。

齐莞回头嗔了他一眼,这丽湾涌夜景这般美丽,却不知白天如何?我们在这里住个几天,不就知道了?赵言钰含笑说着,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要是我们能一直这么逍遥自在就好了。

想起过几天他就要离开南越城,齐莞心中一阵不舍,忍不住转过身子,眸色温柔地看着他,你早点回来。

赵言钰笑着点头,目光温润如墨玉,我舍不得离开你太久的。

齐莞一直觉得自己对赵言钰的感情比较能收缩自如,不像别的女子,一旦爱上了就会失去自己的主意,恨不得天天在一起舍不得分开一天,可今日不知为何,她心里难受得很,这种对他的眷恋,从看到他受了重伤之后一直就在心尖徘徊。

我等你!她眸光缠绵如水,望着他低声说道。

她从来没这样深情地看过他!赵言钰心中一荡,想起自她知道他对她下药的事之后,他颤颤惊惊担心她对他感情有变,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她,如今见她这样的眼神,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深情和眷恋,他悬在刀尖的心总算能安然落地了。

小师妹……他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像触摸稀世珍宝一样温柔,他们成亲已经快要一年了,可每次对着她,仍然觉得好像永远都看不够。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这深爱一个女子。

没有对她动情之前,他对谁都是很冷淡,提不起半点兴趣的。

嗯。

她声音软糯地应着。

赵言钰心中暖烫,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头,温柔地含|住她的唇瓣,像品尝天下无双的美食,一点一点的,轻吻,吮吸。

齐莞一阵轻颤,将他温热的呼吸纳入自己的气息中。

他的唇柔软湿热,舌尖轻轻地描绘她的唇线,并不急着汲取她的甜蜜。

她想要他!齐莞朱唇微启踮起脚尖,双手抓着他的衣襟,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赵言钰呼吸一沉,喘息重了几分,她鼓胀柔软的胸膛贴着他的身体,他体内的燥火几乎瞬间就烧了起来。

……好!他心跳剧烈地跳动起来,深呼吸了几下才挤出一个好字,他以为,那件事之后,她不会再主动提起孩子了。

齐莞主动咬住他的下唇小声呢喃,那……那我们回去吧。

赵言钰低低声笑了出来,低沉暗哑的声音充满了愉悦,回去作甚?这里是好地方。

什么意思?齐莞诧异地想要抬头看他,还没动作,他的手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住她的唇。

唔……齐莞睁圆了眼睛,感受到他忽然亢奋的情绪,她的手贴着他的胸膛,知道他此时的肌肤滚烫如火呼吸更是灼热。

他该不会是想在这里……赵言钰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的唇瓣,不若刚才的浅尝即止,他扣着她想要躲开的小脑袋卷住她嫩软的丁香小舌,极力地缠绵,吸吮着。

她想要推开他,这里哪里是……的地方?小师妹,为我生个女儿吧!他将她的唇吮得红肿,唇上还泛着晶亮的光泽,他炙热的目光落在她染满红霞的脸上,只觉得身上某处鼓胀起来。

放在齐莞后脑勺的大掌往下搂着将她整个人都压在窗棂上。

齐莞惊呼了一声,这里不行!赵言钰咬着她白嫩的耳垂含在嘴里搅动着,声音暗哑怎么不行呢?那书里……不都有这样的么?他滚烫的气息钻进她的耳廓里,激起她一阵轻颤,声音软糯娇媚,外头有人,我们回去,回去吧?小师妹,小师妹……他哑声地叫着,按着她的翘臀贴着自己的欲望,用力地顶了几下,听不到的。

就算外面的船夫听不到也看不到,她也觉得难为情。

赵言钰已经顺着她纤细白皙的颈项舔吻下来,隔着缂丝衣料轻咬她胸前的红点。

齐莞本就被他吻得身软心热,如今又被咬住敏感的顶端,喉咙里不由发出一声轻吟,只觉得一阵快感袭了上来。

听到自己情不自禁的声音,齐莞羞红了脸,担心外面的船夫会听到里头的动静,可越是紧张,她身体的感觉却越敏感。

感觉越刺激……你不让白卉她们跟着,就打了这样的主意!齐莞咬住他的肩膀,极力想要抵制他的挑逗,声音却娇媚得能滴出水了。

赵言钰轻易解开她的裙带,拉开她的衣襟,目光灼亮地盯着她的抹胸,两点凸前来的花蕾简直在挑战他最后一丝理智。

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真的只想带你来欣赏夜景的。

赵言钰哑声笑着,双手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钻入她亵裤之内,熟练地找到她最柔软的花心。

粗粝的指尖捏着她的花心揉搓了几下,一指探入幽穴,低缓轻笑,小师妹,湿了!齐莞羞窘地将脸埋在他颈窝,双腿夹紧,恼恨地叫道,出来,出来!赵言钰扯下她的抹胸,两团白嫩的绵乳弹跳出来,他一手握住一边的软肉,稍微用力地揉捏起来,用两指夹着顶端的敏感,令本来挺力的花蕾更加红得充血。

两个最敏感的地方都被他控制在手里,齐莞哪里还能抵抗得了这种挑逗?媚吟声断续地从唇边溢了出来,腰肢不受控制地摆动着。

激情过后……她软倒在他怀里,赵言钰笑着抱住她,将已经使不出半点力气的她放到软榻上。

我们努力……嗯……才能生女儿。

他贴着她的脸颊,落下细密的吻,意犹未尽地说着。

齐莞嗯唧几声,没力气辩驳他这论调。

赵言钰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一口一口地喂着她,贴着她大腿的欲望依然昂扬挺立着。

最后,当齐莞被折腾得全身酸疼之后,赵言钰才终于放过她。

她的衣裳穿上又被他扯下来,如今都已经不能看了,这要怎么让她穿着出去见人?赵言钰却依旧精神奕奕,而且还非常淡定地从一旁拿出齐莞平时喜欢穿的衣裙,又绞了湿绫巾替她擦拭身子……齐莞晕乎乎地彻底明白了,今夜这船上游览,分明是他早有预谋的。

他这是打算将离开南越城的这段时日,一次补偿个够么?第二百六十九章 陆氏的打算待到快要二更天的时候,赵言钰才抱着齐莞回了庭院。

并非她不想自己走下画舫,实在是双脚无力,全身虚软,只能将羞红的脸埋在他怀里,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怨念着他,一边担心别人看出端倪,总之,齐莞觉得从没这么丢人的。

白卉和沉香她们一见到赵言钰抱着齐莞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看见齐莞连耳垂都红得滴出血,大约能猜出原因,两人笑得暧昧,下去麻利地准备了热水。

赵言钰自知今夜过于放浪,想到接下来要数月见不到她,他整颗心都不上不下的,直想将她带着一块去,所以情动之下,难免失去节制…小师妹?他看着在浴桶里昏昏欲睡的人儿,心里充满怜惜,是不是弄疼你了?齐莞努力撑开眼睛,想要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可眼睛的媚意还没完全退去,这一眼完全没有凶狠的效果,反而让某位双手放在她肩膀的人心动不已。

赵言钰低头吻了吻她的肩膀,眼睛一瞄她身上白皙柔嫩的肌肤上尽是被他吸吮出来的红印,不舍地将她抱了起来,小师妹,我替你擦干身子。

我很累!怕他把持不住,齐莞小声呢喃着。

我知道。

赵言钰失笑,低柔地在她耳边说道。

齐莞全身又酸又累地睡了过去,湾内的天气凉爽,她这一睡便睡到第二天太阳高高照起的时候。

醒来时,赵言钰已经不在身边,齐莞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腰和手臂都酸疼得抬不起来,想起昨夜在画舫里的欢好,她无力地呻吟一声。

刚开始在锦州城遇到赵言钰的时候,她将他和上一世的权臣重叠,只知他擅谋善断冷静严酷,却从没想过他有无赖的一面,成了他的小师妹,渐渐的相处他对她的调戏和深情,让她忘记了上一世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知为何,忽然就有点感慨。

赵言钰怎么就变了这么多?上一世的他,怎么会……怎么会带着自己的妻子在画舫那般无所顾忌地……其实自己想想,两世的赵言钰,当真是两个不同性子的人,不知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齐莞翻了个身子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还是不要想了,也许是她上一世不够了解赵言钰,没想过他是这么无赖厚脸皮的人。

少夫人,您醒了吗?在外面守着的白卉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见齐莞微动了一下,低声地问了一句。

嗯,打水让我漱洗吧。

齐莞懒懒地说道坐起身的时候,感觉腿心传来一阵麻痛,心里将赵言钰又狠狠地骂了一遍。

白卉和沉香进来服侍齐莞梳洗少爷出门去了,让人给您做了状元粥,听说是南越里的特色小吃。

他可又说去哪里了?齐莞问道。

少爷没交代。

白卉说。

齐莞点了点头,吃过赵言钰让人给她做的状元粥之后,便歪在软榻上不想动了。

不多时,赵言钰就回来了,给齐莞带了许多以前没吃过的糕点。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赵言钰颀长英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俊脸带着愉悦的笑容,目光熠熠地看着齐莞,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顺手就将她往怀里捞。

还睡呢,再睡就该天黑了。

齐莞斜瞄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想着他怎么能这么精神奕奕?一点都不觉得累吗?赵言钰一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我带来了红豆马蹄糕,桃脯大米糕和紫薯山药糕,都是你爱吃的其他的几样怕买来了你吃不完,明日我再去买。

你一早出去就是去买这个?齐莞问道。

听说只有湾内一位以前在宫里当御厨的师傅做得好,特意求了她做的。

赵言钰讨好地说着,更加殷勤地替齐莞揉捏着肩膀。

真舒服!齐莞微微地眯眼,嘴角翘了起来,你这算不算赎罪?赵言钰在她耳边低低声地笑了出来,我这是贿赂……只有一个晚上,哪里就够了,小师妹,要好几个月见不到你……齐莞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红着脸怒道,哪里是为了我去求人家做糕点,分明就是为了你自己。

哈哈哈。

赵言钰大笑出声,拿了一块糕点喂入她嘴里,吃完我陪你去外面走走,白天的丽湾涌跟夜晚是不一样的。

湾内的白天确实跟夜晚不一样,有另一种风情,只是齐莞昨晚被折腾得腰酸背疼,只是出去走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休息了一天才继续在湾内走动。

如此过了五天,已经是到了中秋节日,齐莞之前跟陆氏他们约好了好一起过节,便跟赵言钰一起回了城内。

齐莞去丽湾涌的时候,将纤儿留下了,让她操办过节的大小事务,本来这些事是由殷姑姑操办,但殷姑姑已经去世了,而纤儿之前一直跟在殷姑姑身边做事,齐莞便交给她了。

纤儿是齐家二夫人给齐莞安排的贴身丫环,原本齐莞对她有几分防备,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发现纤儿并不像之前的柳儿,整天只想往赵言钰跟前凑,反而更喜欢跟着管事婆子学做事,很有自己的主意,便对她放了心,渐渐将家里的事项交给她了。

回来之后,齐莞稍作休息,纤儿便进来跟她汇报这几天准备的过节事项。

齐莞满意地点了点头,发现纤儿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心思细腻,做事认真,是个很好的帮手。

白卉和沉香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防备警惕她了。

接着,齐莞又去了看望陆氏,带了不少糕点去给晟哥儿和瑞哥儿。

……娘,父亲这几日都在家里吗?齐莞跟陆氏说了一会儿话,便问起了齐正匡,她去丽湾涌之前,齐正匡闹出那样的笑话,满城皆知,不知这几天可有继续做出什么事来。

陆氏笑得极诡异,让人将吃糕点吃得满脸都是的晟哥儿带了下去,这才似笑非笑地说,他倒是在家里呆了几天,不过名声却是更响亮了……说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陈耀源羞辱了齐正匡之后·又将这件事当成笑话跟别人说了,别人又嘲笑齐正匡是个耸货,不知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连齐家都被骂了进去,风波吹起的第二天,陈耀源在酒楼遇到齐正青,认出这是失踪许久的齐家三爷·便跟旁边的人一起取笑起来。

说什么齐正匡这个窝囊废大哥跟废柴三爷正好是齐家的象征,不知这些年齐正青在哪里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等等此类的话。

齐正青不动怒,就淡淡笑着看陈耀源羞辱他,诋毁齐家。

然后一拳揍了过去,将陈耀源揍得满地找牙。

我大哥不屑跟你抢个妓女,你倒将那女人当成宝了,只能拿女人炫耀的你有个屁能耐,你狗眼里没有我们齐家,我不介意告诉你,齐家不是随便阿猫阿狗就能羞辱贱骂的,今日我替陈阁老教训你,你要是觉得不服气的,随时来告诉我,你们陈家有什么了不起!齐正青当着南越城百姓的面,就这样在大街上胖揍了陈耀源一顿,丢下这么一席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陈耀源被揍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大概他也没想到齐正青敢对他动手,一时没反应过来,身边的护卫更是怔忪不知该怎么办。

回去医治了伤势之后,陈耀源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奶奶的,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打他,齐正青算什么东西?于是,立刻带着十数人冲到齐家门外了。

结果这十几人被齐正青给单挑揍飞了。

陈耀源吓得脸色苍白,终于明白这齐正青跟齐正匡不同,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所以,他迅速办完自己的事情,不顾慕容炎的挽留,带着家丁离开了南越城,决定等下次有机会再教训齐正青。

齐莞听得目瞪口呆,三叔是不是太彪悍了一些,竟然就这样将陈耀源给揍了。

那……那父亲对三叔……齐正匡应该感激三叔吧,毕竟三叔这可算是间接在替他出气啊。

陆氏嘲讽一笑,别说他一点都不知感激,竟然还埋怨你三叔让他更加没面子,如今大家只知道齐家有个文武双全的齐三爷,提起他,哼,除了嘲笑还是不屑。

齐正匡到南越城从来没做过什么建树,每天沉迷酒色,还想别人怎么敬重他?齐正青也不是在替他出气,而是维护齐家的尊严,维护老太爷身为人父的尊严,而齐正匡却从没想过,他做的那些事情,会让齐家和老太爷多难堪。

不提你父亲的事了,我决定了,待过了中秋节就回京都。

陆氏说道。

齐莞愣住了,什么?晟哥儿和瑞哥儿不能跟在他身边,我什么念想都没了,就希望他们兄弟俩将来有出息,要是瑞哥儿能够拜在皇甫先生门下就好了。

陆氏低声说道。

皇甫先生是大周有名的智者,赵言钰没中状元之后,就住在皇甫先生的家里,听说是皇甫先生非常喜欢的弟子。

齐莞敛眉沉思,近墨者黑,晟哥儿如今年纪还小,若是常跟在齐正匡身边,难免将来会学了不好的习性,还不如回京都……让赵言钰出面,能让皇甫先生收下瑞哥儿么?第二百七十章 四皇子妃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南越有秋暮夕月的习俗,夕月,也就是祭拜月神,在露天的地方设香案,摆上时鲜瓜果和月饼,在月下,将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个方向,红烛高燃,各人依次拜祭月亮,求月神保佑全家人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

中秋节的花灯会没有元宵节的盛大,但同样热闹非凡。

在这里,中秋夜是要进行树中秋节目的,树亦作竖,将灯彩高竖起来之意。

用竹纸扎成兔仔灯、杨桃灯或正方形的灯,横挂在短竿中,再竖起于高杆上,高技起来,彩光闪耀,或亲手折花灯放于城河之上,不过最热闹的却是放天灯了,也就是孔明灯,用纸扎成大形的灯,灯下燃烛,热气上腾,孔明灯飞扬在空中,为夜空增添一道风采。

齐莞陪同陆氏,带着晟哥儿他们出来游花灯街。

赵言钰因为要跟同僚应酬,便没有跟着一道来,自他们回了城内后,他就忙得常见不到人,不是跟方景升商量漕运的事项,就是跟齐正青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齐莞没有详细问过。

晟哥儿被齐瑞紧紧牵在手里,齐瑞身量拔高了不少,看起来已经是一个能依靠的少年了,而且渐渐恢复了原来开朗的性子,看在齐莞眼里,觉得无比的欣慰。

陆氏看着走在前面。

在给晟哥儿买花灯的齐瑞,忽然感慨地叹了一声。

娘,怎么了?齐莞手里拿着兔儿灯,听到陆氏的叹息,疑惑地侧头问道。

她们很早就出门了,此时花灯街的人还不是很多。

两边商铺摆放各种栩栩如生的花灯,整个南越城都笼罩在一片明亮的灯火里。

这是个喜气洋洋的节日,陆氏眼中却透出几分伤感。

只是想起了那人……陆氏低声说,如果她安分些,又怎么会有今日?幸好瑞哥儿看得开。

是想起了秋姨娘!秋姨娘原是陆氏的贴身丫环。

是陆氏将她抬起来当姨娘的,若不是心太大了,又怎么会……齐莞看向笑容温和儒雅的瑞哥儿,不知道他可否知道秋姨娘已经不在人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瑞哥儿如今过得不错,没必要再为秋姨娘伤心了。

做人若是不知足。

哪里能过得舒心,娘,过去的事过去的人就别去想了。

齐莞低声说着,在某些方面,她的心肠比陆氏要硬得多。

陆氏浅笑,我只是说说,我跟瑞哥儿提过了,过两天想回京都,他已经同意了,他户籍本就在京都。

明天就要参加乡试,此时回去正是时候,是了,你跟姑爷提过那事没?说的是让赵言钰给皇甫先生写个推荐信,求皇甫先生收瑞哥儿当弟子,就算不愿意,指点一二也可以。

说了。

他这两天就写信给皇甫先生,不过,这皇甫先生性情怪异,从来不收弟子,他不敢确定皇甫先生能答应下来……齐莞说。

如今。

陆氏所有的心神都在两个儿子上面,对齐正匡完全是爱理不理。

我理解的,这都是要靠缘分。

陆氏道。

娘这次回京都……齐莞犹豫地开口,敬哥儿也要用些心思,其实他不是太坏。

陆氏怔了下,她都差点忘记了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庶子,想到敬哥儿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她皱眉道,他本是个聪慧的孩子,就是教育的方式不对。

敬哥儿和瑞哥儿虽然都是庶子,但他们跟陆氏的情分是不一样的。

尽量不要让他跟齐茹来往太多,吴家……免得到时候受了连累。

齐莞含糊地说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不是说话的时候了。

他们来到河边,找了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齐瑞将晟哥儿抱了起来,不让他靠近河流,就让下人将琉璃灯放到河里。

晟哥儿不悦地叫着,非要自己去河边放灯。

我们放天灯,天上的神仙要是见到晟哥儿的天灯,会保佑你快点长高长大,到时候就能去河边了。

齐瑞耐着性子对晟哥儿说。

旁边齐莞看着两个弟弟,眼角不知怎么就湿润起来。

她亲自将一盏孔明灯点燃,缓缓地抬起,松手,看着孔明灯飞向半空……天空已经有数十盏孔明灯了,真漂亮!她闭眸许愿。

愿此生岁月静好,家人永远平安喜乐。

……京都,四皇子府。

皇妃,这是慕容将军从南越城那边送来的月饼,跟咱们京都不一样,您要不要试试?碧波端着切成四瓣的五仁月饼走了进来,轻声轻语地问着杨君柔。

杨君柔正拿着从南越城送来的密信在看着,秀美清艳的脸庞看不出什么情绪,眼底有暗流在翻滚,点了胭脂的朱唇紧抿着。

四皇子呢?杨君柔缓缓地抬头,平静无波地问。

去了宫里,还没回来。

碧波回道。

杨君柔将手里的信折了起来,去把吴子谦叫进来,我有话问他。

难道南越城那边又出了什么事?碧波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却不敢在这时候多问,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碧波踩着碎步往前院走去,脑海里却浮现半个月前四皇子妃发怒的情景。

她自幼就跟在四皇子妃身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和野心,也清楚皇妃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容易,付出的苦心和心血比谁都多。

很多时候,碧波都会想,如果当时齐莞没有阻挡四皇子妃,让四皇子妃成功进了齐家的门,今日的形势是不是会不一样?四皇子妃会不会甘心只当齐正匡的一个妾室?其实答案不需要多想,以四皇子妃的脾性,这必然是不可能的,说不定陆氏会像以前那位皇妃一样,忽然就难产死了……可是四皇子妃的野心不止是在后院,对付四皇子的其他女人对她而言只是小菜一碟,碧波不知道四皇子妃究竟怎么说服了四皇子,竟然让她插手了南越的事情,最后还培养了自己的人。

四皇子妃成了四皇子的助力,不是靠娘家的扶持,而是靠她自己。

碧波叹了一声,皇妃的野心已经越来越大了……可是到底还是输给了齐莞!那天,南越城传来消息,说是凤凰楼卷入风波,如果不放手的话,迟早会查到四皇子妃头上来,甚至会牵引出更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就连在南越城的舅老爷都救不了凤凰楼,四皇子妃得知这个事之后,发了很大的火,将舅老爷背地里骂了一遍。

本来最好利用的棋子被赵言钰抄家了,她每年丰厚的分红没有了不说,这两年的心血也全没了,她如今根本控制不了南越城,还有凤凰楼……她就是依靠凤凰楼得到四皇子的重用,不止将她当妻子,更当谋士,所以她才能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依旧在皇子府里大权在握……如今却是都没了,都被那个赵言钰给毁了。

四皇子妃怕是更恨齐莞了吧!因为赵言钰是齐莞的丈夫,四皇子妃原本就恨那个女子,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想出什么手段去对付她。

听说上次四皇子妃想让人去刺杀齐莞,以此来威胁赵言钰的……碧波一边想着,已经来到了前院,请了在外书房的吴子谦去见四皇子妃。

吴子谦是四皇子的谋士,是杨君柔推荐的。

杨君柔在花厅见了吴子谦,周围的丫环都被使开了,外面只有碧波和另外一个杨君柔重用的丫环守着。

……查出来了,凤凰楼被封之后没多久,就被关家庄的人买了,想来跟赵言钰的夫人有关。

吴子谦低声地回着杨君柔的话。

那边传来消息,陈耀源跟齐家两兄弟结怨了,齐正青……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让人盯着。

杨君柔轻声吩咐,听到凤凰楼可能被齐莞买了,她压抑心里的恨意,眼底深处藏了浓郁的杀意。

吴子谦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长得斯文清秀,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杨君柔的话,低头应着,皇妃之前打算在京都再开一间凤凰楼,这事……要搁下么?杨君柔冷声道,不必,就照原来说的去办。

那,慕容将军那边……南越城的事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了,慕容炎却仍然没有回来,不知想要做什么。

不必在意他。

杨君柔淡淡地说着,慕容炎和她向来都各自管各自的事,这次他去南越城是为了什么,她很清楚,不就是那批银子么,如今银子被朝廷收回去了,他还想在哪里作甚?他们在南越城的势力已经全被暗中瓦解了。

只怕他继续留在那里,会让皇上起疑,那官银和海盗的事儿……吴子谦低声说。

杨君柔点头,明日我进宫一趟吧。

只有慕容贵妃才能让慕容炎回来。

四皇妃,苏鸾郡主来了。

碧波的声音传了进来。

杨君柔对吴子谦说,你先下去吧,风满楼那边的暂且不要联系了。

今日收到的密信里,有关于风满楼的消息,有人已经盯上她了。

吴子谦应了下来,是!第二百七十一章 新仇旧怨苏鸾郡主今日穿了一套水红织金丝牡丹褙子,衬得她年轻貌美的脸庞更加红润娇媚,她高扬着下颌,高傲犹如孔雀般走进四皇子府,眉间微蹙起细缝。

一路经过,下人纷纷跟她行了个万福,只是她却仿佛没有看见,脚步不曾顿一下。

她在想着今日看到的那幅画。

那幅被宁朝云像珍宝一样供奉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去碰,也从来没示人的画,用的是徽泾县最好的千年宣纸,这种宣纸价格贵如金,据说可保千年不褪色,不晕墨,在这种宣纸作画,颜色浓而不浑,淡而不灰,其字其画,跃然纸上,神采飞扬,飞目生辉。

若不是昨夜里宁朝云喝醉了,若不是她正好在那个时候去了书房,她这辈子大概都没机会看到那幅画……宁朝云从来不画人物的,但其他风景画得极好,她以为他是不擅长人物画,却原来他只为一个人作画。

她认得画中的女子,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那个人从很早以前就深刻在她脑海里,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怎么会是她?为什么要是她?她深深恋慕的男子娶了那个女子,为何连她的丈夫也对她念念不忘,还将她的画像当稀世珍宝一样收藏着?她忘不了当日在宫门前的那巴掌,忘不了当她听到赐婚消息的时候那种心痛嫉恨的心情,她从来没这么讨厌嫉妒过一个人。

从小,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生活一直和顺,宫里的太后贵妃们也喜爱她,她身份尊贵,以为这辈子会这样顺心地过下去,可偏偏出了一个齐莞……齐莞!这女人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苏鸾咬紧了牙关,新仇旧怨一起袭上心头,她恨得胸口添堵,喉头腥甜。

她怎么不去死!怎么还不死!郡主万福。

碧波瞧见苏鸾面色有异,脚步不若平时轻快地走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四皇子妃呢?苏鸾连声音都僵硬起来。

碧波恭顺地回答,皇妃让奴婢带您到屋里喝杯茶先,她马上就来了。

苏鸾点了点头,跟着碧波去了内屋。

不多时,杨君柔就进来了,艳美的脸上带着笑,今天过节呢,怎么有空到我这儿?那个澄柳死到哪里去了?让她办的事一件都没办成,齐莞为何到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你到底有没让人……苏鸾一见到杨君柔,立刻站起来尖声问道。

许是压抑太久,许是今日真的受了极大的刺激,连声调都变了。

杨君柔沉下脸,目光狠厉地扫过去,住嘴!苏鸾被喝住了,铁青着脸不说话。

你们都下去!杨君柔将屋里所有丫环都打发了下去,瞪着苏鸾,你脑子发懵了不成?这些话能说出口吗?当初是你来找我,说有办法让齐莞跟赵言钰离心,还说能让那**从此消失在我们视线,结果呢?人家和自己的相公还恩恩爱爱地在南越城过美满的小日子,我们却败得稀里糊涂,宁朝云已经知道我在南越城参了干股,若不是看在我娘家的份上,我都要被禁足不准外出了!苏鸾咽不下心里那口气,听杨君柔这么一说,又像点燃的炮仗叫了起来。

杨君柔拉着她的手,坐下好好听我说!若不是看在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杨君柔真想将她撵出去,何必还要低声细语跟她解释。

这次整不死她,无非是她运气好罢了,谁知道会这么巧,陛下让人去查三十五年前的事情,若非是这样,赵言钰也不会捡了个便宜。

杨君柔道。

苏鸾冷笑地看着杨君柔,你就是太小看赵言钰了,他要是那种随便能应付的人,怎么会成为陛下跟前的红人?连四皇子和慕容家都对他忌惮几分,你以为凭你那些小计俩就能扳倒他?如果不是你太轻敌,我们怎么会一败涂地!杨君柔知道苏鸾心情不佳,懒得跟她计较太多,这次是不行了,但那**运气不会总那么好的。

那澄柳哪里去了?苏鸾问道。

赵言钰将她送走,我也正让人找她。

杨君柔说,抬眼扫了苏鸾一下,你今日是怎么了?往日你对齐莞可没这么恨之入骨。

苏鸾一滞,总不能说因为得知丈夫也对齐莞那**念念不忘,所以越加容不下她吧。

家丑不外扬,说出来,别人只会觉得她这个当妻子的比不上齐莞,否则宁朝云怎么会忘不了那**。

她将我参股的事透露给宁朝云了。

如今她在家中地位堪忧,宁朝云对她相敬如冰,公公婆婆也不怎么喜听说赵夫人对齐莞这个儿媳妇就很好……连赵言钰都立下誓言终生不纳妾……为什么当初不是她嫁给赵言钰?苏鸾嫉妒得心里都快滴出血了。

你放心吧,她得意不了多久的,我就不信男人都不偷腥……何况她至今无所出,赵家总会嫌弃她,我们且耐心等下次机会……杨君柔劝着苏鸾。

苏鸾却已经被嫉妒烧红了眼,根本听不进杨君柔的劝说,只觉得杨君柔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和她一起对付齐莞,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中秋节过后,陆氏果然跟老太爷说起要回京都的事情。

齐老太爷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并道自己也要回京都了,这南越城他呆腻了,而且最重要的,他说南越城有阿莞。

齐莞听到老太爷这个理由,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口气,分明是在埋怨她前几天收了他的美酒,又叮嘱了家里上下不许再给他送酒,于是,老太爷怨愤了。

这都是闲话。

齐正匡得知陆氏的打算,以为她只是赌气说说而已,他觉得自己太了解陆氏了,她不可能将自己留在南越城而回京都的,难道就不怕他到时候真的将她冷落了,过了两天,见陆氏竟使人收拾行李,他这才知道,她不是在跟他赌气,不是在跟他闹情绪,她是真的要丢下自己回京都了。

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收拾行李的?谁准你回京都了?齐正匡在消沉几日之后,已经恢复了以往花天酒地的生活,昨夜没有在家里宿夜,刚回来听说陆氏在准备回京都的行李,立刻就冲到正院来了。

陆氏不为所动,并没有将齐正匡的怒火放在心上,她让李妈妈去看看两位哥儿收拾得怎样,这才懒懒地看向齐正匡,我前两日就与老爷您说过,这几天趁着天气好,带着两个孩子启程回京都的。

我没有答应!齐正匡脸色阴沉地叫道。

老爷,我不是在问您意见,只是告诉您一声,我要带着两个哥儿回京都,毕竟京都才是齐家的根,瑞哥儿如今正需要学知识,晟哥儿也要学规矩,在京都比较合适。

陆氏淡淡地说着。

齐正匡怒火攻心,这些理由根本就不是理由,之前怎么就没说?你无非就是想要气我,你别以为如此我就会跟你低头。

陆氏轻笑出声,哪敢让老爷您跟妾身低头,一直就是妾身跟老爷小意讨好,只是如今不同了,总不能让两个孩子将来学了一些不好的习性。

你……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威胁我?齐正匡气得脸色涨紫,陆氏嫁给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逆着他的意思,到底是他如今官位不高,没有实在的权势,所以她看不起他了。

老爷您误会了,老太爷的意思,也是想回京都养老。

陆氏道。

齐正匡冷声道,不是有老三吗?就算回了京都,还有老二他们夫妇服侍老太爷,你操什么心。

三爷昨日已经离开南越城了。

陆氏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淡笑回道。

他去了哪里?竟然一句话都没留下又离开了,他到底把这个家当什么地方了?齐正匡气得大叫,觉得自己在齐家的地位已经越来越不被重视,好像哪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必问过他的意见。

陆氏嘲讽地笑了笑,老爷前天晚上喝得不醒人事,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三爷与您道别,您还叫人家莫要吵醒您,如今却要怪三爷没与您说一声了?齐正匡老脸一红,他根本忘记了昨日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你要回京都就自个儿回去,两个孩子留下!齐正匡冷硬地说道。

两个孩子我都离不了,老爷若是不同意的,那只有请老太爷出来做主了。

陆氏没想到他会这么为难自己,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他不是更轻松自在么?你少拿老太爷压我!齐正匡哼道,你要回便回,以后莫要后悔!陆氏缓缓一笑,看着齐正匡的眼神流露出淡淡的伤感,我后悔的事做多了,但这一次绝对不后悔。

齐正匡拂袖而去,不再理会陆氏。

看着齐正匡越来越发福的身形消失在门帘之外,陆氏嘴角浮起一个冷嘲的微笑,当年自己全心全意相待的良人,如今与她已经几乎成了陌路,这究竟是谁的错?后悔么?他还能让她有什么可以后悔的?第二百七十二章 辞别齐正青和赵言钰早已经离开了南越城,齐莞的生活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虽然时常有官员女眷上门作客,但齐莞向来就少跟这些女眷们来往,何况她本就不擅长人情世故的应对,实在做不到长袖善舞,反而更喜欢一个人在花园里的凉亭看书煮茶。

赵夫人前阵子给她寄了不少医术孤本,齐莞看得津津有味,隐然动了想要出去行医的念头。

少夫人,给夫人准备的东西都妥当了,可是现在送去给亲家夫人?穿着杏黄色袄儿的纤儿踩着碎步走来,福了个身之后脆声地问着齐莞。

齐莞放下手中的书,明日娘就要离开南越城了,我亲自走一趟吧,你去将东西装上马车。

纤儿应了一声,低头告退去做事了。

没想纤儿做事倒是伶俐。

白卉笑着对齐莞说道。

沉香点头,幸好与那柳儿不同。

齐莞笑着没有接话,将书合了起来,时候尚早,我们去一趟母亲那里,然后再去关家药铺吧。

之前让人打听关朗的消息,也不知如今可有回音,她心底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到监督府,陆氏正忙着交代家里婆子媳妇事情,她将家里的管事大权交给了李诗诗,这点让齐莞感到吃惊,没想到陆氏会这么相信李诗诗。

李诗诗原就对齐正匡没有野心,更别说跟陆氏争什么当家大权了,自是不肯应下,后来在陆氏的劝说下,总算勉强答应了。

齐莞先去了看望齐老太爷。

姑奶奶来得正好,老太爷今日起来忽地见晕,正想使个人去跟您回一声。

绿枝见到齐莞,急忙迎了上来,说起老太爷最近的身体状况。

祖父这一年来定是偷偷喝了不少酒,饮食也没有个顾忌。

齐莞闻言,便知道老太爷是怎么回事。

绿枝愧疚地红了眼,都是奴婢的错。

齐莞道,哪里就关你的事儿了,老太爷想要做什么,你们怎么能阻挡得住,只是为了老太爷的身体,以后可不能再纵着了。

奴婢记住了。

绿枝替齐莞打起帘子。

齐老太爷哼哼唧唧的声音立刻就响了起来,一大早就来训我院子里的丫环,丫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祖父,您装得再凶也吓不住我。

齐莞含笑行了个万福,在老太爷身旁坐下,拉过他的手,让你不喝酒是为了您好,其实偶尔喝一点倒是可以,但您得有节制啊。

老夫向来有节制得很。

老太爷哼道。

幸好,脉象并没有什么问题,瞧着老人家的面色也是不错的,那可是烈酒,您一下喝了好几杯,还说什么节制。

老太爷嘀咕了几声,便没再纠结这个事儿了,我们回了京都,这南越城就剩你,要不,你也跟我们回去吧?之前陆氏就跟她提过了,齐莞笑着摇头,相公顶多就离开几个月,我等着他回来。

你知道他是去哪儿了?老太爷问。

齐莞让白卉跟绿枝都下去了,这才回了老太爷的问题,他与我提过。

祖父,我一直就想问问您了,三叔……其实这些年来一直跟您有联系吧?你三叔这些年很不容易。

老太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叹道。

其实最不容易的是老太爷!因为曾经是帝师,对陛下忠心耿耿,可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老太爷比谁都清楚,齐家荣损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为了齐家,老太爷不得不将长子和季子放养,由着他们各自去胡闹,这是为了减轻皇上对齐家的戒心,也是想表明齐家对皇上的忠心不二。

祖父,何不劝父亲辞去官职,在家当个闲人,也比如今的境地更好。

齐莞轻声问道。

老太爷哼了一声,你父亲自命清高,我若让他辞去官位,将来他必定怨我一辈子,怨我阻拦他的飞黄腾达。

齐正匡确实是个这样的人!齐莞在心里轻轻摇头,祖父回了京都,就不要挂念这里了。

这阵子老太爷的心情还是受了齐正匡的影响。

我没有大碍。

老太爷摆了摆手,看着齐莞关心道,倒是你,一个人在南越城可以吗?齐莞轻笑道,我可不是软弱无能的千金小姐了。

老太爷笑了笑,不再多说了。

辞别了老太爷,齐莞在去找陆氏的途中,被李诗诗的丫环拦住,道是李姨娘想请姑奶奶过去坐一坐。

齐莞对李诗诗虽然仍然有戒心,但不像开始那样对她感到厌恶,便让白卉先去回了陆氏,自己去了见李诗诗。

李诗诗一见到齐莞,便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这哪里看起来像会管家的料,夫人分明是故意埋汰我,想要我被那些女人生吞活剥了,你代我去求一求夫人,让她放过我,我真管不来这个家。

第一次在李诗诗脸上看到惧怕的神情,齐莞好笑起来,这家里的姨娘们多少想得这个大权,你怎么反而嫌弃了。

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有数,以后夫人去了京都,他三天两头带个女人回来,或是惹个什么事,我还得巴巴地去给他收拾烂摊子,这哪里是什么好事,姑奶奶,我和你无仇无怨,对夫人更没有加害之心,你还是劝劝夫人,求她放过我。

李诗诗哀声叫道。

齐莞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忽然觉得李诗诗有时候也挺率直的,我可帮不了你,除了母亲,父亲最亲近的就是你了,若你不当这个家,别人恐怕不能服众。

李诗诗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来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当家大权。

不知道那人将李诗诗安排在齐家究竟有什么目的……回到正院,陆氏已经空闲下来,正在喝茶。

齐莞亲热地坐到她身边,笑着将李诗诗方才找她的事告诉陆氏。

陆氏嘴里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忍不住笑道,我原是看她安分守己,有心抬举她,却没想她竟然不稀罕,不过这也难得。

我还以为娘这是故意的。

齐莞吃吃地笑道。

故意什么呢,李诗诗不同其他人,她的相貌放在京都都是顶好的,人又聪明,有才华,不过是身世可怜,被别人当物件送给你父亲,若她身世好一些,许个好点的人家当正室不在话下……陆氏说着不知想起什么,轻叹,这世道,苦的都是女儿家。

齐莞不想陆氏这般低落,笑着问起了晟哥儿。

……他还在闹小别扭,昨儿把瑞哥儿给他买的兔儿灯弄坏了,非要瑞哥儿再给他做一个,瑞哥儿去了跟他先生拜别,明日就要回去了,除了你,还真一点不觉得不舍。

陆氏道。

娘,您别担心我我会过得好好的。

齐莞抱着陆氏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娇声地说道。

陆氏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姑爷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这是去做什么了,一去就要那么久。

左右不过两个月,很快就回来了。

齐莞含糊地说道,赵言钰去了哪里去做什么,是不能轻易说出来的。

那事都过去了,你们如今是怎么打算?陆氏一手放在齐莞的小腹上,语气担忧。

齐莞俏脸微红,小声地回道……已经停了那药,不过一时半会也没消息。

陆氏闻言,眼梢扬了起来姑爷是心疼你,才做了那错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别跟他较真,偶尔闹个小脾性是无伤大雅的,说起来,你婆婆对你也好,他们赵家都不急着要子嗣,你就好好养身子,过个一两年再说。

相公说想要个女儿。

齐莞红着脸说道。

姑爷真是……陆氏怔了下,笑着摇头,你们小夫妻俩的事儿自己屋里说明白了就好。

齐莞点了点头,娘,明日我送您。

今日已经来了,明日就别去凭添伤感,过不了多久,姑爷调回京都,不就能见面了。

陆氏道。

嗯。

齐莞不舍地抱紧陆氏,这一别指不定要一两年才能见面了。

陪着陆氏吃过午膳,齐莞这才带着白卉回去,想起还要去关家药铺,便让马车驶往另外一个方向。

全都知去了大月国,齐莞无法亲自问他关于大月国的情景,不过好在他已经让人送信过来了,齐莞恰好就遇到送信的人。

原是想立刻送到府上,没想少夫人就来了,这是全叔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少夫人请过目。

送信的人是个青年男子,说是全都知的徒弟,叫余新。

齐莞接过信,等不及回去再拆开,就这样刮开蜡泥,一目十行将信看了。

大师兄……失踪了?齐莞惊叫出声,又重新仔细看信,全都知简单地在信中说了,他到了大月国之后,很快联系上灵月他们,只是他们四个人却少了关朗。

他们前两个月在大月国暴露了身份,王妃派人追杀他们,关朗为了引开杀手,至今不知下落。

齐莞脸色骤变,怒声问道,都已经失踪这么久,怎么现在才有消息传来?……大月国王妃派出官兵封锁了各要道,大姑娘他们传不出消息。

余新解释道。

那现在那边情况如何了?齐莞捏紧了手中的信,全都知寥寥几句话,并不能让齐莞了解那边的情况,她看得出,这封信还是在情急之下写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二师兄来信齐莞着急地问大月国那边的情况,无奈余新被全都知匆忙送出大月国,对于王大宝和关歆的具体情况无该法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初王大宝带着关歆去了大月国是想暗中对付手握大权的大月国王妃,并没有暴露身份,后来关朗带着灵月去找他们,四人会面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暴露身份被追杀?关朗又怎么会失踪,失踪之后去了哪里,怎会这么久都没消息?关朗失踪这件事绝对不简单,可她现在该找谁商量?赵言钰又不在家里……老太爷和母亲明日就要回京都,她总不能再添他们的麻烦。

大月国的国王呢?他的王妃将整个国家都控制在手里了,他难道一点都不知情?齐莞低声问道。

他们国王重病,听说……已经到了弥留的地步。

余新回道。

国王和王妃并没有子嗣,如果国王过世了,谁继承王位?难道那王妃就是怕二师兄会夺去王位,所以才暗中派人刺杀他们?齐莞在余新这里再问不出什么,只好交代他,大月国若是有消息再传回来,立刻去告知她。

隔天,送走了齐老太爷和陆氏之后,齐莞忽地想起李诗诗的真实身份,不知她对大月国了解多少,便亲自来找她,问起了大月国的事情。

姑奶奶怎么对这小国感兴趣了?李诗诗听了齐莞的来意。

诧异地问道。

有朋友经商需要路过,所以想打听一下……齐莞找了个借口。

李诗诗沉吟了一会儿,回想关于大月国的风土人物,若非必要,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到大月国比较好……大月国的国王已经许久没有亲政,都是他的王妃在把持朝纲。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大月国的国王就该换人了。

这么说,二师兄他们在大月国很危险了。

那大月国的王妃这么厉害?背景如何?齐莞问道,她知道如今要对付二师兄他们的就只有这个王妃了,就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背景。

李诗诗不屑地轻笑出声。

这王妃不是什么世家出身……是上一位王妃的远亲表妹,不知怎的和如今的国王勾搭在一起,两人谋权夺位,逼死了赫连麒,赫连麒是上一任国王,幸好王妃和王子趁乱被大臣救了出来……许是报应,这一位大月国国王膝下无子。

这两年良心发现,要找回失踪的王子,不过,只怕这位王妃不想将到手的王位拱手让回,勾结了国师,两人将整个大月国都控制在手里。

如今大月国的王妃叫吕倩芸,父亲是大周人,出生小家小户,她的表姐是大月国世家千金,是大月国人人爱戴的柏王妃。

吕倩芸去投靠她,原是想找机会服侍赫连麒,哪知赫连麒与柏王妃鹣鲽情深,两人之间根本容不下第三人,吕倩芸便跟赫连麒的弟弟赫连麟勾搭在一起了。

齐莞听着李诗诗的话,对大月国两任国王恩恩怨怨总算有个大概了解,心想果然是红颜祸水。

虽然不知道这个吕倩芸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但想来应该不差吧,否则怎么能把赫连麟给勾引了?只是她未免野心太大了……你知道得真详细。

齐莞叹道,眉峰微蹙,那吕倩芸显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何况她手握大权,二师兄他们几人如何能应对?李诗诗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都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我们需要了解,所以才稍加注意罢了。

吕倩芸若是阻止赫连麟找回失踪的王子回来继位,那国王死后,她能扶持谁?还不是要看着王位落入旁人的手中。

齐莞问道。

大月国以前出过一位女王。

李诗诗道。

啊!齐莞震惊地抬头,女王?吕倩芸难道打的是这个主意?那她岂不是一定会将二师兄灭口?李诗诗笑着看她,你朋友不过是经商路过,你问的都是赫连家的秘史,莫不是有什么关联?我就好奇多嘴问一问罢了。

齐莞嘴角扯了扯,淡声说道。

听说大月国跟东胡有勾结,指不定这段时间会有动乱,若是要去大月国,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李诗诗道。

这又是一个令齐莞震惊的消息,……大周和东胡的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东胡不是已经俯首称臣了吗?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东胡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甘心归顺大周的。

李诗诗说道。

难道皇上将三叔和赵言钰召去,便是与这事儿有关?齐莞没有在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怕被李诗诗看出端倪,挑了些关于大月国人物风情的话题问了问,便借口辞别了。

来到二门的时候,遇到从外面回来的齐正匡。

一身的酒气胭脂香味,浮肿的双眼布满血丝,本来俊美儒雅的脸庞只剩下被酒色败坏的苍白和颓丧,若是他这模样回了京都,只怕没有人认得出来了。

父亲!齐莞福了福身,往后退了一小步,皱眉睨着齐正匡。

你来作甚?齐正匡喝得醉醺醺的,脑子里还不太清醒,视线模糊看到齐莞的样子,摆出一副不悦见到她的样子。

齐莞低眉顺耳地回道,有些事来找李姨娘打听一下。

哼,你母亲非要回京都不可,如今又放心不下这里,还要让你来打探消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齐正匡恶毒地叫道。

这与母亲有什么关系?齐莞缓缓地抬起头,嘴角吟着一丝冷笑,你以为母亲还心心念着你,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让我来关心打听一下?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是陆氏的天,难道她不应该事事以他为先以他为重吗?父亲,你真是醉得不清了。

齐莞笑着摇头,对齐正匡身后的小厮喊道,还不赶紧扶老爷回去休息,醉酒容易出事,父亲可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风波才好。

齐正匡气得腮肉直抖,瞪大眼睛看着齐莞,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将她给吞了,你是怎么说话的,我好歹是你的父亲!我是关心父亲才这么说的,您也不想因为争风吃醋的事被皇上免了官职吧。

虽说南越城是天高皇帝远,御史们没看到齐正匡的德行,可他之前的出糗可是人人都知,皇上迟早也会耳闻,若到时候一怒之下革了齐正匡的差事,对家里的人来说,倒不是一件坏事。

滚!你给我滚出去!齐正匡怒声大吼。

父亲不必相赶,我自会出去。

齐莞斜乜了他一眼,昂着下颌走出二门,对于齐正匡的怒火,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之前的忍耐,不顾是为了母亲,如今齐正匡还有什么值得母亲留恋?他还有什么能耐让她这个女儿惧怕他?齐正匡气呼呼地走进内院,却没想走了两步,眼前一阵发黑,若不是身旁的小厮扶住他,肯定要一头栽到地上。

老爷,小心。

小厮急忙呼了出声。

齐莞回头冷漠看了一眼,要不是整日花天酒地,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走吧!她低声开口,径自走出大门,将齐正匡的骂声抛诸脑后。

不孝女?她的孝心从来不是对这他齐正匡的!……如此过了数日,齐莞每日都让人去关家药铺打听,无奈一直没有关朗的消息,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去信给赵夫人的时候,大月国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是王大宝的亲笔信,请赵言钰和齐莞过去大月国一趟。

道是已经找到关朗了,但……关朗的情况不是很好,他们没办法将他送出大月国,只能让齐莞他们乔装过去。

赵言钰不在南越城,齐莞不可能让人去夫子山找他,那是什么地方,哪里是能让人随便去的?可是关朗那边的情况刻不容缓,该怎么办呢?正好关家药铺要在大月国开分店,不如,少夫人就乔装与我们一道过去?余新低声询问道。

庄主也收到少主的消息了,派了人过来汇合,会保护少夫人一起到大月国的。

既然二师兄指名要她和赵言钰过去,那必定是有急事,齐莞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点头应下了,……只是如今大月国要过境不容易,我们能顺利进去吗?大月国对商贾的检查比较松,到时候见机行事。

余新回道。

齐莞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启程?我先准备一下。

两日之后。

回到家里,白卉和沉香都反对齐莞去大月国,……少爷不在,少夫人您不能去冒险。

若是不亲自去一趟,我心里不安。

齐莞说,沉香你留下,少爷若是回来了,你便与他说明大月国的情况。

少夫人,让奴婢们跟你一块去吧。

沉香道。

齐莞摇了摇头,你们不必担心,少爷给我留了两个暗卫,有他们跟着,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赵言钰留下的暗卫武功高强,一直在暗处保护齐莞的安全,有他们跟着,她才放心跟着关家药铺的人去大月国。

就这么说定了,白卉,收拾行李吧,不要带女装,明日去买几套男子的成衣,我们要乔装成男子。

齐莞吩咐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大月国要去大月国,不能就这么匆匆忙忙地去,齐莞利用这两日的时间准备东西,她不知道该要准备什么,只能凭着想到的让人一一去置办。

她怕赵言钰回来的时候还在大月国,便给赵言钰留了一封信,简单地说了一下大月国如今的情景,让福安收着,待赵言钰回来之后交给他家里的大小事情都交代妥当,她和白卉装扮成年轻男子,跟着关家庄的人一起启程了。

关庄主派来了十数位关家庄的人,听余新说这些人在庄里地位都不低,而且身手都是顶好的,那些人跟齐莞一样,都经过乔装打扮,有的成了车夫,有的成了管家……若不是眼力特别好的,根本看不出他们是经过易容的。

关家的生意向来遍布大江南北,路线都早已经熟悉,途中经过偏僻地方以为会遇到山贼的担心都没有,没有哪路山贼不长眼敢对关家庄的货物下手,所以他们比其他商贾要更快来到大月国。

大月国一直对外来的商贾很宽容,所以国内的经济比其他小国要繁荣得多,只是,这次关家药铺的药材却没那么容易能运进去了。

齐莞他们一行人在离关卡有十里处的地方停下,然后让人去打听关卡防备的情况。

比以前森严了不少,而且似乎对于运送药材的商贾查得特别详细。

怕是少主的身份泄露了,那王妃如今是不会让关家庄的人进城去。

余新在齐莞耳边小声说道。

齐莞看了防备森严的关卡一眼,低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分批进去,我们就只当是普通商贾,不要挂上关家的名号。

余新将齐莞的吩咐交代了下去,各人并没有异议,如今也就只能这么做。

于是齐莞带着余新和白卉并五位管家车夫先行一步,来到关卡接受检查,那些士兵将他们的货物检查了个遍,齐莞之前在路上让人进了一步丝绸如今正好充当货物,那几个士兵盘问了大半天,余新应对自如,总算安全过关了。

进了城门,他们在找了客栈住下,余新去打听王大宝的落脚地,而另外一个管家打扮的则去打探其他人是否进城了。

公子,汤掌柜他们进不来,被士兵给扣住了。

还没等来余新的消息,那姓张的管家已经回来了,脸色沉重地对齐莞说道。

怎么就被扣住了?可有说原因?齐莞皱眉问道。

汤掌柜之前来过大月国几次,与他们的士兵打过交道,方才进城的时候,恰好有两个认出他,其他人一听他是关家药铺的就立刻将他们都抓了起来,说是他们是买假药的……张管家说道。

果然是针对关家庄的看来大师兄他们的身份确实已经曝光了,有多少人被抓住了?五个其他人都安全进城了,就在另一条街的客栈落脚。

张管家说。

齐莞点了点头,那些士兵不敢对汤掌柜他们如何,顶多就是关个两天,找不到假药的证据,他们自然会放人。

就算我们运的是真药,他们也能换成假药。

张管家冷声道。

我们这时候不能冲动,且静待两日看看情况,不要打草惊蛇,反而坏了大事。

齐莞劝着张管家不能因为汤掌柜被抓就乱了阵脚,他们必须先找到大师兄他们。

张管家自是知道孰轻孰重,点了点头之后,道,我去打听少主的消息。

房间里只剩下齐莞和白卉了。

白卉绞了棉巾给齐莞拭脸,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少夫人,这大月国处处是危险,不知道少主他们如何了,要是少爷如今在这里就好了。

齐莞眼底凝着一抹沉重,只要二师兄一日未死,那吕倩芸都不会放弃的。

可是,赫连麟之前已经传出消息,要找回失踪已久的王子回去继位,吕倩芸此时在大月国大肆搜捕,难道赫连麟没有察觉?他看不出自己的王妃心里揣着什么野心?不可能整个大月国的大臣都支持吕倩芸当女王的吧,她血统不纯,有一半是大周人呢。

齐莞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一条细缝,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如果赵言钰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她没有赵言钰那么好的谋划,如今只能见步行步,找到二师兄他们再说了。

我们下去走走吧。

齐莞忽然道。

少夫人?白卉讶异地看她,这时候还出去,难道就不怕有危险吗?齐莞笑道,我们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不如出去走一走,说不定还能打听点什么,何况,我们如今能有什么危险,别忘了我们已经乔装易容了别人只当我们是普通商贾而已。

白卉看着齐莞粗糙黝黑的脸庞,果真是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于是放心地笑了笑,公子这一整天还没吃过东西,我们去楼下吃点吧。

主仆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先是在楼下找了一处角落坐下,叫了几样小菜,只当自己的平常客人,闲适轻松地打量着街外的情景。

公子,原来这大月国与我们大周也没什么两样,样子都长得是一样的。

白卉悄声对齐莞嘀咕道。

大月国本就与大周相邻,若要追溯到从前,这还是大周的其中一个大城,不管是长相还是语言,都与大周没有什么两样。

齐莞低声解释道。

原来不是每个大月国的人都生得跟王少爷一样好看的。

白卉道。

齐莞笑了她一眼,将视线重新转到外头。

这里是大月国的都城,从这里远远看去,看能隐约看到皇宫屋顶的轮廓,不知道二师兄他们在什么地方,希望大家都没事才好。

少……公子,你看,那些人长得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眼睛一直转悠不停的白卉忽然发现有几个走进客栈的男子长相奇怪,好奇地拉了拉齐莞的衣袖,让她也看了过去。

齐莞淡淡地扫了一眼,待看清那些人的面貌,脸色微微一变,低喝白卉,别大惊小怪的,有什么好看的。

白卉不曾听到齐莞这么严厉喝过她,深知那些人不简单,急忙收回视线,端坐起来。

那几个刚进客栈的男子身材高大魁梧,五官深邃,眼珠子是琥珀色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大月国的百姓,就是开口说话,那一口生硬的语言也听得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他们是东胡国的人。

齐莞想起之前李诗诗的提醒,东胡国王子试图与吕倩芸合作,想要联合其他小国攻打大周,如今在大月国见到这些人,她不由得心生警惕。

她没亲眼看过东胡国的王子,好歹她活了两世,见识总比其他人都多一些。

这几个东胡人……应该是王庭来的。

公子?白卉看着依旧淡定进食的齐莞,不知她心里在作什么打算。

只管安心吃饭。

齐莞淡淡地说道。

两人优哉游哉地吃完,这才结账出了客栈,齐莞在等余新和张管家回来,只是这两人出去都好一会儿了,依旧没有消息传来,她索性便在这陌生的街道走了起来。

东胡国的人在大月国……可千万不要遇到灵月才好,虽然那些人不一定会认得出灵月,但总要防个万一,如果让人知道灵月没有死,而是跟关朗来了大月国,那就是欺君之罪了。

到时候怕是要连累整个关家庄。

他们在外面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只好回了客栈。

那几个东胡人已经不在了,也不知是投了客栈还是离开了,齐莞不敢掉以轻心,仔细观察过后,才带着白卉回了房间。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余新才回来。

如何?可找到他们的落脚处?齐莞急声问道。

余新摇了摇头,他们换了地方,师父留下了记号,因发现有官兵在周围查视,我不敢去找师父,打算入夜了再与几位长辈去探个虚实。

大师兄与他们在一起吗?齐莞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见到师父才知道。

余新回道。

齐莞点了点头,方才我们在楼下见到东胡人,你去跟几位长辈们说一声,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为上,不要惹人注意,我瞧着那些东胡人不像是来做生意的。

余新是知道关朗身边有个灵月郡主的,一听齐莞这么说,立刻就点都答应了。

入夜,余新跟张管家等人一起去找全都知,因为要避开官兵的注意,他们不敢一起行事,只能分头去查探。

齐莞在客栈里等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关朗,就觉得心里一阵害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少夫人,您这几天都在路上奔波,不如先休息一下,若是有消息,奴婢再叫醒你。

白卉不忍齐莞劳累,轻声劝着她休息。

齐莞哪里睡得着,可确实很累,只好歪在床榻上小寐了一会儿。

却是醒醒睡睡,东方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

余新他们在天微亮的时候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少主出事了……第二百七十五章 九死一生听到关朗出事,齐莞立刻站了起来,脸色沉重,出了什么事?见到他们人了吗?少主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师父请你尽快与他们见面,他们不敢请大月国的大夫去看病,所有都城的药铺都有官兵在把守……余新沉声说道。

怎么会受了重伤……齐莞心里焦急,话刚问出口便知道问了也没用,余大哥,我们快走吧,我这就去看看大师兄。

余新却对张管家说,张叔,就麻烦你先带公子他们过去,我去把公子那个药箱拿来。

进城的时候,齐莞他们伪装成做丝绸生意的商贾,自是不好身上带着药箱和药材,便将那些都留在另外一批假装成药材商贾的人那里。

张管家道,你小心去吧,我会护着公子他们安全的。

齐莞没有再多作逗留,稍微收拾之后就跟着张管家出门了,此时天还未大亮,街上人影稀少,偶尔会遇到几个巡逻的士兵,张管家只说他们初来大月国,想起早去集市守着,指不定能做成几单生意。

那些士兵瞧着他们只有三四个人,齐莞和白卉又生得瘦小孱弱的样子,自是没觉得有疑心,盘问了几句,便将他们放了。

张管家带着齐莞他们穿街过巷,都已经走到城郊偏远的小村庄了,路上行人渐多,金黄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遍大地,他们还没走到目的齐莞脸上沁出一层细汗。

路上的士兵越来越少了,齐莞看了一眼周围,这里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的,难怪那些士兵不愿意到这里巡逻。

他们进了一座小村庄,走进一条小巷,巷子里只有几处院落,张管家带着他们走到最后一处,抬手瞧着木门。

敲门的节奏有轻有重,有急有缓,一听就知道是暗号。

隔了好一会儿,门那边才传来一阵轻响。

张管家又回了三响。

木门咿呀一下打开了,齐莞抬眼看了过去,二师兄!开门的正是王大宝,齐莞看着那张依旧华艳无双的绝美脸庞,只觉得一阵恍惚,不过是数月没见面,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进来说话!王大宝听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年轻男子喊他二师兄,便猜出对方的身份,将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齐莞率先走了进去,眼睛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

王大宝将门关上之后,大步走到齐莞身边,小师妹,你来得正好,快去看看关朗,他……话还没说话,屋里跑出一个身穿水青色衣裙的娇小身影,声音带着急切,是阿莞来了吗?那女子眉目清秀,齐莞一眼就认出来了,歆儿!阿莞!关歆的声音哽咽起来,箭步来到齐莞面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大哥他……他不好了,你快去看看,一定要救他。

根本没有时间叙旧,更没时间问清楚他们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情,齐莞被关歆拉着进了屋里,一边听着她说,大哥好几天了都没醒过来,我们又不敢去找大夫,只能给他吃之前带过来的药吊着,阿莞,有你在的话,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齐莞被带来最里面的那间房间,里面的光线很昏暗,窗户都紧紧关闭着,屋内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屋里只有一张床和简单的家具,齐莞的眼睛直盯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人。

是关朗……她全身颤抖起来,指尖冰凉如水,脚好像在地上生了根,迈不动往前一步,怎么会这样?床上的人,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肉溃烂,瘦骨嶙峋看不出原来俊朗的样子,关歆掀开那张薄被,露出他身上其他肌肉……全部都溃烂了。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能活下去吗?齐莞的心揪了起来。

关歆哭着说,大哥被他们抓了,我们想办法救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阿莞,你快救救他……齐莞深呼吸了几口气,忍着心中的悲痛,走到床边,在木杌上坐了下来,你去看看余大哥来了没,帮我把药箱拿进来。

好!关歆立刻点头。

她必须冷静下来!一定要将关朗救活!齐莞看着面目全非的关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关朗这身上的伤,分明就是被火烧出来的,是谁那么残忍,竟然要活活烧死他。

齐莞起身将屋里的窗户都打开,明亮的阳光投射进来,将关朗身上溃烂可怕的伤势照得更加清楚。

大师兄……她轻唤了一句。

关朗痛苦地皱着眉头,呼吸虚弱,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齐莞替他把脉,幸好王大宝他们知道一点简单的处理法,身上又带着特制的药丸,这才勉强吊着关朗一口气。

关歆出去的时候,余新也来了,帮齐莞带来了药箱,关歆拿着药箱重新进了屋里。

歆儿,我要把大师兄身上的烂肉割下来,你去让二师兄进来帮我。

齐莞检查了关朗身上的伤势,发现有很多烂肉如果不割下来的话,反而会累极关朗的生命。

割肉?关歆脸色雪白,阿莞,你告诉我,大哥能不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尽全力的!齐莞不知该怎么说,她自也不敢自信地说一定能救活关朗。

齐莞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几株晒干的药草,幸好,她之前在荒岛上采到的药都适合用在烧伤上,这都是极难得的药材,如果没有这些药,她也不敢亲自医治关朗。

她叫来了张管家,开了一张药方,不要去药铺买药,跟我们的人拿,我担心城里的药铺都有吕倩芸的人。

如今他们所有人对那个手段恶毒的吕倩芸都充满了仇恨。

齐莞从药箱拿出之前就研制出来的膏药,让白卉和关歆抹在纱布上,准备一会儿给关朗包扎的。

她和王大宝花了四个时辰的时间,才终于将关朗身上的烂肉割下来。

关朗痛苦的哀嚎声一阵阵地传出,听得众人心尖直颤。

都已经喂了麻醉散了……可割肉之痛,又怎么是麻醉散能麻痹的?齐莞吸了一口气,仔细地为关朗包扎着,低声说道,三天之内,要是大师兄没有全身发烫,那……那就能救下来,否则……只是,就算能救活,以后他……也……强忍着眼泪,齐莞泣不成声,她能忍到现在才哭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只要能活下来就好!王大宝沉声说着,秀美绝伦的脸庞闪过一丝恨意,那双如宝石一样的眼睛深谙不明。

关朗就算活下来,样貌也会变得面目全非……这点不必说,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白卉在旁边哭着叫道,少主怎么变成这样?那些大月国的畜生怎么能这样对待少主。

白卉!去煎药!齐莞喝了她一句。

王大宝是大月国的人,就算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可他身体流的就是大月国人的血。

关歆抱着齐莞的胳膊大哭出声,阿莞,阿莞,怎么办,大哥他……他……不会有事的!齐莞回搂着关歆,一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这几天我们守着他,不要让他发烧,我们一定能救活大师兄的。

王大宝深深看了已经沉睡过去的关朗一眼,起身走出屋里。

齐莞忍住了哭泣,拍了拍关歆的肩膀,看着全身都包扎着纱布的关朗,她轻声问,大师兄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怎么会暴露身份?……本来一直好好的,我和阿宝到了大月国之后,就只当是普通游客,吕倩芸他们根本没发现,后来大哥带着灵月郡主来了,因为大哥之前来过大月国,还知道吕倩芸私通大臣的事,所以我们不敢掉以轻心,大哥一直都是易容示人……后来,二师兄和大哥要去王宫里找那个赫连麟,被吕倩芸的人发现,人没有见到,却被发现了身份,我们只好先躲了起来,我们在另外一个村子里住了两个月,确定吕倩芸的人已经放弃搜索,这才重新出来…………赫连麟让人传出消息,说想见阿宝,我们谨防有诈不敢轻易露面,是大哥去打探了几次,才终于确定赫连麟真的想见阿宝,可是出了意外,阿宝没有见到他叔叔,大哥反而被抓了。

关歆低声说着他们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不知是不是齐莞敏感,关歆提起灵月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似乎不太对。

是了,灵月!齐莞终于想起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怎么来了这么久,都没看到灵月呢?歆儿,灵月呢?她忍不住问道。

关歆猛地抬起头,眼底迸发出一股忿恨的情绪,如果不是她,大哥怎么会被抓去?她明知道大哥与吕倩芸身边的丫环来往是为了打探敌情,无理取闹就罢了,还泄露了大哥的身份,她还有脸在这里,有脸见大哥吗?什么?齐莞闻言大惊,关朗是被灵月连累?那……灵月去了哪里?少夫人,药煎好了。

没等齐莞跟关歆问个明白,白卉端着冒着轻烟的药汁走了进来。

关歆知道齐莞跟灵月要好,强忍心中的怒火,先喂大哥吃药,详细的,我一会儿再与你说。

第二百七十六章 醒来给关朗喂了药之后,齐莞留下白卉照看他,跟着关歆到了外面的明屋说话。

王大宝和余新等人在厅堂不知商议什么,应该是在想办法怎么离开大月国,只是以关朗如今的情景,怕是短时间内不好移动。

不过这事暂时还不好说,如今要先将关朗救醒才行。

关歆替齐莞倒了一杯茶,幸好你过来了,只是,三师兄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来?他不在南越城,我一时间也无法跟他联系上,只好一个人先过来了,他过些时日收到我留给他的信会赶过来的。

齐莞喝了一口茶,低声说道。

看了一眼内屋,她还是忍不住先开口,歆儿,灵月郡主呢?关歆似乎不是很想提起灵月,眼睛因为刚刚哭过而显得红肿,她拿着手帕沾了茶水敷在眼睛上,嘴角一撇,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和大哥吵架之后就消失了,我们救回大哥那天,她回来过一次,见到大哥那样子……就跑了,再也没见到人,哼,我大哥会这样都是她害的,她肯定是嫌弃我大哥以后相貌好不了,所以才跑的,说不定已经回了大周去当她的郡主了!灵月不是那样的人!齐莞心里暗叹,她肯定不是那种会嫌弃关朗的人,灵月究竟做了什么?她跟大师兄吵架了?大师兄为了打探吕倩芸的消息,故意接近她身边服侍的人,吕倩芸有个很信任的女官,叫金黛娟,那日,大哥和金黛娟在酒楼里吃茶,金黛娟本性**,对大哥投怀送抱,刚好被灵月见到,大哥接近金黛娟一事是瞒着她的,她以为大哥背着她……所以就跑进酒楼里大吵大闹,还追着大哥打,大哥身份暴露,被吕倩芸的人抓了去,受尽折磨……说着,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对灵月的怨怼更深了,要不是她,大哥怎么会被抓了去?就算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又如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哥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她不知道体谅就算了,还这样害了大哥,这样的人,真不知大哥怎么就看上了!齐莞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无法替灵月说好话,关朗如今生死未卜地躺在那里,如果事情真如关歆所说,就连她都忍不住要怨起灵月了。

可不管怎样,还是要先将灵月找到才行啊!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大月国无处可去。

阿宝已经让人去找了。

关歆听了齐莞的话,没好气地叫道。

灵月毕竟身份不同常人,如果让人知道她是跟大师兄来到大月国,会连累整个关家庄的。

齐莞道。

关歆哼了哼,就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让人去找她的。

那如今该怎么办呢?大师兄伤成这样,听说大月国的国王就要不行了,二师兄有什么打算?撇开灵月这个不愉快的话题,齐莞问起了王大宝的打算。

那吕倩芸的手伸得太长了,几乎整个大月国都被她和国师控制着,上次大哥从王宫里出来,说是那赫连麟被吕倩芸软禁了……朝中大臣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国王如今在王宫是怎么样的。

关歆说道。

齐莞皱了皱眉,朝中的大臣应该不是全部都被吕倩芸收买吧?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的王上如今是什么境地,肯定不会听吕倩芸摆布的。

就算知道又如何,想要扳倒吕倩芸和国师,依靠的不仅仅是朝中的大臣,还有兵力……关歆叹道。

没错,如果没有大月国朝中的兵力和大臣里应外合,王大宝根本不可能夺回王位。

如果三师兄在,他肯定能想到办法。

关歆道。

齐莞说,不要气馁,左右我们都要先治好大师兄,说不定能等三师兄过来与我们汇合。

等不及了!王大宝大步走了进来,俊美无双的脸庞凝着沉重的神色,他看了齐莞和关歆一眼,沉声说道,赫连麟已经病入膏肓,如果我们再不行动,吕倩芸会让国师联络朝中大臣,成为大月国的女王。

可我们如今怎么跟吕倩芸对抗?他们不过是十数人,和吕倩芸的士兵对比,无疑是螳螂挡车,找死罢了。

王大宝抿紧唇瓣,深深望了关歆一眼,我想去一趟王宫见那人。

那人,自然就是赫连麟。

不行!关歆猛地站了起来,坚决反对,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说不定如今整个王宫都是吕倩芸的人,你这不是去送死吗?我会小心的。

王大宝说,他主意已定,并不是关歆反对他就会改变的。

阿宝!关歆咬着唇,眼眶勒住泪水。

赫连麟和吕倩芸于二师兄而言都有杀父之仇,要他就这样离开大月国,或者眼睁睁看着吕倩芸夺去大月国的王位,他肯定是做不到的,如今只有放手一搏。

张叔他们会和我里应外合,只要见到那人就可以了。

王大宝低声解释着,他肯定能够对付吕倩芸,否则之前就不会放出消息让我去见他。

关歆叫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故意想要引你出现,好和吕倩芸联手杀了你?歆儿,他是姓赫连的,不会让大月国落入那个女人手里。

王大宝道。

可是……关歆还想继续劝他不要去冒险。

齐莞这时候开口了,歆儿,让二师兄去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要知道那赫连麟是不是真的病了,而且,我也相信不是每个大臣都愿意看到吕倩芸把持朝政,我们可以从这些大臣下手,让他们跟我们合作。

怎么合作?关歆问道。

跟他们说明二师兄的真实身份,二师兄才是大月国名正言顺的王子,才有资格继承王位。

齐莞说道。

关歆摇了摇头,这法子怎么行得通,他们如何能相信阿宝就是当年失踪的王子?二师兄,那你们决定什么时候行动?齐莞问道。

王大宝说,之前赫连麟身边的侍卫暗中联系过我,待我联系上他之后,再决定时间,还有,我父王之前也有一些旧部署,我这两天会去跟他们联络的。

不管怎样,凡事都要小心为上。

齐莞说道,大师兄的身体你不必担心,无论如何,我也会让大师兄活下来。

如果关朗在大月国出事,最愧疚的除了灵月就是王大宝了。

王大宝感激地看向齐莞,那就拜托你了,小师妹。

二师兄,灵月的事儿……齐莞知道关歆如今对灵月充满了怨恨,所以想要求王大宝帮忙找灵月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已经找到她了,她不肯回来。

王大宝淡声说道,或许你可以去劝她,我想,大师兄不会真的怪她。

关歆不悦地叫道,大哥当然不会怪她,要不是她,大哥怎么会这样!不管怎样,她也应该来照顾大师兄!齐莞道。

接下来的三天,齐莞根本不敢离开去找灵月,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关朗身边,生怕他有个万一,关歆和白卉也都在一旁守着,按时给关朗煎药换药,在第二天的时候,关朗全身发烫,齐莞她们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他身上的烧退下去。

王大宝和张叔他们每天都在外面,直到深夜才回来,但不管多晚,他都会来看望关朗。

齐莞没有询问王大宝他们的事情进行得怎样,她希望一切都是顺利的。

阿莞,大哥什么时候会醒?三天过后,关朗总算撑了过去,只是依旧沉睡,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关歆又开始紧张了。

再等等。

齐莞替关朗把脉,脉象虽然虚弱,但至少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要等到什么时候?不是说三天后就能醒吗?关歆着急地问道。

齐莞不知怎么回答关歆,只好继续给关朗喂药换药。

终于,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关朗的手指微微一动,虽然只是很轻微的动作.但齐莞和关歆都察觉到了。

大哥!大师兄!她们洋溢着欢喜,高兴地喊着关朗。

关朗脸上只有眼睛和嘴巴没有包扎在纱布中,他的眼睫颤动几下,努力地睁开一条缝。

啊!他抬了抬手,吃痛地叫了出来。

大师兄,不要乱动,你身上有伤。

齐莞急忙阻止他的动作。

关朗的唇瓣毫无血色,他努力地睁眼看清眼前的人,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喉咙沙哑得叫不出声。

大师兄,先喝一点水。

齐莞连忙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喝了水之后,关朗粗喘了几口气,张口无声说了几句话。

太久没有开口,喉咙已经沙哑得发不出声了。

可齐莞和关歆都看得出他在问什么。

他在找灵月……关歆哭着叫道,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她,她若是心里有你,怎么会抛下你不管,你就不要……歆儿!齐莞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大师兄,灵月出去买药了,你别担心她,你刚醒来过,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关朗看了齐莞好一会儿,这才眨了眨眼睛,重新进入睡眠。

他实在太虚弱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灵月的苦衷王大宝进了王宫,联系了当年服侍过他父王的内侍跟赫连麟见面,叔侄两人可说是仇敌,然而如今却不得不合作,纵使王大宝对大月国的王位不感兴趣,他也不想让吕倩芸那女人得了便宜。

这个王国是赫连家的,是他父亲曾经费了许多心血维护的国家。

赫连麟和王大宝怎么商议的,齐莞并不知情,王大宝没有告诉她,她也没去问,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关朗的伤势上。

关朗已经清醒过来,勉强能进一些粥**神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大师兄,吃药了。

齐莞端着瓷碗走了进来,笑着看向靠着迎枕坐起来的关朗说道。

要是让老三那只千年狐狸知道你这么伺候我,他肯定恨不得拿刀砍死我。

关朗身上依旧包着纱布,可就算这样,他依旧不改他开朗爽快的个性。

若赵言钰看到关朗如今这个样子,只怕想拿刀砍的是别人。

三师兄哪有你说的那么小气。

齐莞忍着心中的怜悯,笑道。

关朗笑着接过药,一口喝了个干净,小师妹,我什么时候能下床?我觉得手脚都要麻痹没知觉了,还有,这纱布什么时候能拆,我全身难受得不行。

齐莞眼眶微红,强扯微笑,大师兄,你再忍忍,过几天就没事了。

小师妹,你这话说出来……我也不信的,我怎么会没事,这世上又不是真的有仙丹妙药能让我恢复原来的相貌,我这可是被烧伤的。

我见过被火烧过的人,那简直跟鬼没两样,像我这种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侠被火烧了一样会痛会留下疤痕,难道因为我长得好看就会有例外?关朗眼睑微微低垂,嘴角吟着一丝浅笑,语气轻松愉快地说着。

这话却听得齐莞心里剧痛。

大师兄!她哽咽地叫道。

我……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关朗低低声笑了起来,傻瓜,我这样有什么不好。

难道长得不好看了。

我就不是大侠了?外面传来一声压抑地哭泣声,是关歆。

齐莞不知该说什么,被烧伤的是关朗,被毁容的是关朗,可他却反过来安慰她们……小师妹,灵月到底哪里去了?关朗听到自己妹妹的哭声,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住,抬起一双带着淡淡哀伤的眼睛看着齐莞。

之前齐莞说灵月只是出去买点东西,但都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他都没有见到她。

就算她们不说,他也猜到发生什么事。

其实。

不是不介意的,只是他不想让身边的人跟着伤心而已。

灵月她……齐莞欲言又止,王大宝已经找到灵月了,只是她这些天都没时间去找她。

关朗低声说,她一个人跟着我来到大月国,假死抛弃郡主的身份,心里肯定是不安的,见到别的女子对我投怀送抱,伤心生气是在所难免,我会被吕倩芸的人抓去,并不能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那天,是我太轻敌了,跟灵月没有关系。

门帘呼啦一声,关歆哭得满脸泪水跑了进来,指着关朗大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她说话,要不是她,你的身份会暴露吗?要不是她,你会被吕倩芸的人抓去吗?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歆儿!关朗喝住她,不要说了,这不关灵月的事。

大哥!关歆几乎要尖叫出声。

关朗猛烈地咳了起来。

齐莞急忙替他顺气,不要激动,大师兄,我们这就去把灵月找回来。

金黛娟早就知道我接近她是有目的,并不是因为灵月才识破我的身份,歆儿,真的不关她的事情。

关朗嘶声说道。

关歆看到自己的大哥这样,心里又痛又恨,就算不关她的事情,那你受伤昏迷的这些天,她怎么不来照顾你?她难道不是嫌弃……歆儿!齐莞瞪了她一眼,够了,让大师兄休息。

要找你自己去找他,我不去!关歆跺了跺脚,忿恨地转身跑了出去。

关朗苦笑看着齐莞,小师妹,麻烦你了。

我会把灵月找到的。

齐莞微微一笑。

老三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关朗问道,阿宝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对付那个吕倩芸,这个女人诡计多端而且非常歹毒,她身边那个国师也不简单,我怕……齐莞说道,大师兄,你安心养伤,二师兄知道该怎么做的,他们已经和赫连麟联系上了,还有二师兄的父亲以前那些旧部属,有他们辅助二师兄,二师兄不会出事的。

关朗叹道,要是我当初没有掉以轻心被抓到就好了。

二师兄已经不是以前的二师兄了,他不是王大宝,是赫连靖,我们要相信他。

齐莞低声说道,她看得出来,二师兄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就算没有赵言钰,他一样可以夺回自己的国家,一样可以对付吕倩芸。

是啊,阿宝已经不叫阿宝了。

关朗呵呵一笑,不再说话了。

可大师兄还能是以前的大师兄吗?齐莞心疼地想着,嘴上却只能说,大师兄,你先休息,我去把灵月找回来。

关朗眼睛微微一亮,笑着点头。

……齐莞找了余新,请他带她去找灵月。

余新肯定知道灵月在哪里。

关朗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不要说关歆,关家庄所有人都心里不好受,都觉得关朗之所以会受伤,都是因为灵月。

余新心里对灵月同样是有怨恨的,齐莞知道。

可关朗说了,这不关灵月的事,早在灵月之前。

吕倩芸的人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灵月就住在离村庄不远的一间土屋里,如果不是余新带她亲自找到这里,她肯定想象不到,曾经高高在上的灵月郡主会住在这个地方。

余大哥,你在这里等我吧。

齐莞已经恢复了女装。

她见余新脸色有异,深怕他见了灵月之后更激发了心中的愤怒,所以决定自己一个人去见她。

余新许是想到同一个问题。

僵硬地点了点头,少夫人,请小心。

齐莞露出一个淡定的笑容,提裙向那间土屋走了过去。

土屋的木门虚掩着。

隐约可见里面有道人影在晃动,这里地处偏僻,难怪灵月一个女子住在这里而不被发现。

但,就算再怎么偏僻,吕倩芸的人总会到这里来巡视的吧,竟然都没有发现。

齐莞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没想通。

她轻轻推开残旧的木门,看着那个背着她在打水洗衣裳的女子,眼中露出狐疑。

那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子看起来身形臃肿,不太像是灵月啊。

穿粗布衣裳的女子好像听到窸窣的脚步声,猛然回过头。

警戒地瞪着齐莞。

灵月!齐莞惊呼,真的是她!阿……阿莞?那女子眉目如画。

见到眼前的人是她熟悉的闺中好友,惊喜地站了起来。

齐莞震惊地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又看了看她略带忧愁的脸庞,灵月,你……你有身孕了?灵月咬着唇,眼中带着期待看向齐莞身后,发现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那抹亮光幽幽地暗了下去,她苦笑地抚着小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要找大师兄吗?齐莞冷静下来,猜想灵月不去见关朗的原因,是因为肚子里那个孩子吗?难道你不知道他受的伤有多重?他没事吧?灵月急忙问道。

你有了大师兄的骨肉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不知道他随时会死吗?齐莞提声问道。

二师兄不是派人跟着灵月吗?那些人没发现灵月有身孕?是不肯说,不愿意灵月以后再拖累大师兄吧?灵月眼中有泪花浮现,却咬紧唇什么都不肯说。

齐莞见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灵月,你有什么苦衷?是不是?他怎么样了?灵月小声问道。

没有生命危险,但全身被烧伤了大半的肌肤,半张脸毁容了,再也不是以前的大师兄了。

齐莞淡淡地说道,克制自己不要显露太多悲痛的情绪。

灵月闻言,双手捂着脸哭泣出声,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我就是个不祥人,只要跟他在一起,他就会有危险。

齐莞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她面前,跟我回去吧,大师兄想见你。

我不行……灵月哭着摇头。

你真的嫌弃他样貌恢复不到从前?齐莞挑眉,故意冷下语气问道。

灵月立刻反驳,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嫌弃他。

那就跟我回去!齐莞沉声道。

我会连累他的,阿莞,求求你,你走吧,让他……让他不要再念着我。

灵月推着齐莞,泪流满面地叫道。

齐莞冷笑地问,你这不是要关家绝子绝孙吗?大师兄如今那样子谁还敢嫁给他?除了你,谁还会不嫌弃他?你有了他的骨肉都不回去,还说什么让他不要念着你,灵月,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

你懂什么,我的身份已经被别人知道了,如果让皇上知道……他和关家庄都会被我连累的,我不能连累他,你知不知道!灵月尖声叫道,她难道不想留在关朗身边吗?她难道不想嫁给他,跟他相守一辈子吗?可是她不能……不能……谁发现了你的身份?齐莞皱眉问道。

灵月撇过头,你不要再问了,快走吧,就跟他说,找不到我……第二百七十八章 再丑也不让你走齐莞眉目沉静地望着泣不成声的灵月,她回想着到了大月国能认出灵月的人有多少,除了二师兄和关歆,谁还会用她的身份威胁她?可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出究竟会是谁?你和大师兄虽然没有成亲,但你们两人也算共患生死,他为了你不顾冒着抄家的危险将你带出东胡国,你为了他甘愿嫁给东胡王子,就凭着你们两人之间这份情谊,有什么艰难不能共同面对,有什么误会不能当场解决?非要躲着不见面,你选择住在这里,无非担心他的伤势舍不得离开,如今他的伤已经是那样了,再治也不过如此,你能有什么打算?躲着他一辈子吗?齐莞轻声问着,一字一句,犹如锥子一样敲入灵月的心。

灵月的脸色一点一点地雪白,怔怔看着齐莞说不出话。

你们并非夫妻却情同夫妻,何况你还有他的骨肉了,别人威胁你是为了什么目的,你心里没有怀疑吗?你以为太后他们不知道你假死?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心疼你,舍不得让你真的在东胡国受屈辱,再说了,你假死一事对大周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反正两国迟早都要打起来的,我真不懂,平日通透聪慧的你,怎么就看不清这表面?齐莞看着她凄惨的脸色,不为所动地继续说道。

我……我……灵月泣不成声,她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念着关朗,想要知道他的伤势究竟怎么样了,却又不敢靠近他身边,生怕自己真的会给他带去什么灾难,这种感觉生不如死,比拿刀剐她的心还痛苦。

要不要去见他,想不想跟他在一起,都在你一念之间,如今大师兄成那样我再劝你也不厚道,我想,大师兄会体谅你的。

齐莞淡淡地道。

灵月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我岂是那种人,你……你不要羞辱我。

齐莞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我跟你回去,我想见他。

灵月低下头,沉声开口。

你想清楚了吗?大师兄全身被烧伤了,几乎面目全非,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你如果不愿意……我可以帮你现在就离开大月国,永远不用再见到他。

齐莞冷声说道。

灵月愤怒地抬起头,我不会离开他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

齐莞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希望你不会被吓到,你若是再伤了大师兄,不止是歆儿,连我也……阿莞,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灵月受伤地瞪着她。

我相信你。

齐莞笑道。

齐莞带着灵月走出土屋一直守在不远处的余新皱眉看着她们,视线在触及灵月那微隆的小腹时,脸色变了变神色复杂地看着灵月。

余大哥,我们回去吧。

齐莞牵着灵月走到他跟前,微笑说道。

余新看了灵月一眼,轻轻点头。

他们来到巷弄里的小院,正在厅堂里商议要事的张叔他们见到齐莞带着灵月回来,脸上都露出不悦的神色,只是目光在看到灵月的肚子时,都怔愣着说不出话。

灵月挺直腰板,清秀的脸庞神情淡定,只有牵着她的齐莞知道她此时有多激动。

手指都在颤抖了。

关歆听到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怒声责问齐莞,阿莞,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又对灵月叫道,你还嫌害我大哥害得不够吗?你给我滚,滚!歆儿,是大师兄想见灵月。

齐莞知道关歆抗拒见到灵月只能温声解释着。

王大宝在看到灵月的时候,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欣慰,小师妹,你先带灵姑娘去见大师兄吧。

为了遮掩灵月的身份,王大宝他们一直叫她灵姑娘。

阿宝!关歆不悦地瞪他。

歆儿,大师兄想见她。

王大宝柔声对关歆说道,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让开位置。

齐莞带着灵月去了关朗的房间。

关朗已经醒了过来,他知道灵月就在外面,他很想像平时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调戏她几句,再将她抱进怀里亲几下,可他却不敢了……他是不介意自己被烧伤了容貌,可灵月介不介意?他仍然想跟她在一起,可她愿不愿意?想来自信满满的他,忽然胆怯了,从来没有自卑过的他,在看到铜镜里自己那副尊荣,他自卑了。

虽然他的脸仍包扎着,可昨天换药的时候,他已经看过自己的样子了。

那简直比鬼还丑陋。

关朗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住了。

门帘微微一动,朝思暮想的人儿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出现在他眼前,依旧是艳丽的眉目,望着他的神情依旧有他熟悉的深情……他张了张口喉咙发出粗哑的声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灵月哇一声哭了出来,大步地跑向关朗,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混蛋!混蛋!关朗眼角湿润,抱着她轻轻拍着,对,我是混蛋。

你会被我害死的!灵月哭着叫道。

是啊,第一天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祸水。

关朗轻笑出声。

灵月小心翼翼地推开他,看着他脸上的纱布,阿莞说你会变得很丑很丑。

关朗心尖一抽,仍然强笑着,是啊,再也不是英俊潇洒人见人爱的大侠了,怎么?你敢嫌弃我?你要是敢嫌弃,我这辈子都会跟着你的。

我看看,要是真的太丑,我就不要了。

灵月捧着他的脸,又哭又笑地叫道。

灵月……关朗苦涩地唤道。

你会让我带着你的骨肉去嫁给别人吗?灵月问道。

关朗看向她的小腹,眨了眨眼,想着有别的男人抱着他的女人打他的儿子,他心头就一股火起,当然不会!灵月笑道,那不就得了,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要是敢在背着我勾三搭四,我把你给阉了,反正我已经有孩子了。

我这个样子……谁见了都要跑开,哪里还肯让我勾三搭四。

关朗笑着道。

所以,你就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吧。

灵月笑道。

关朗轻叹了一声,要他忍痛装无私地让她去嫁给别人,他真的做不到,他是毁容了,可是他又不是变成残废,就是长得难看点而已,所以,他不想让她离开,是自私也好,什么都好,他都想要她留在自己身边。

以后别跑不见了,我会担心的。

关朗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

灵月笑眯眯地点头,你赶我也不跑了。

屋里两人浓情蜜意,躲在外面偷听的两人却面色各异。

齐莞笑着拉起还黑着脸的关歆走到天井,你看吧,大师兄见到灵月心情是不是好多了?关歆哼了一声。

其实你心里也知道,大师兄被吕倩芸抓去不能怪灵月,只不过想找个借口发泄怒火和痛苦而已,灵月有了大师兄的骨肉了,你以后就别给她脸色看了。

齐莞劝着她。

那她跑什么跑,难道不是嫌弃大哥?关歆问道。

她说有人识破她的身份,威胁她离开关朗的,歆儿,还有谁知道她是灵月郡主?齐莞挑了挑眉,觉得这件事很有可疑。

关歆愣了下,除了我和阿宝,就只有……不会是他的。

谁?齐莞低声问道。

彭春,大哥他们到了大月国之后,就跟彭春联系上了,彭春是父亲身边的人,知道我们在大月国,立刻就赶来和他们汇合……关歆越说越小声,彭春对关家庄忠心耿耿,如果他知道关朗带着灵月郡主逃跑,肯定不会同意的。

齐莞明白了,彭春或许是为了关朗好吧,本来对灵月这个身份就已经很不乐意了,见到关朗因为灵月被设局抓去,肯定更加不想灵月跟关朗在一起,会威胁灵月离开,倒也正常。

彭叔的事……大师兄还不知情,你跟彭叔说一说吧,大师兄现在离不开灵月,再说了,灵月还有了大师兄的骨肉。

齐莞对关歆说道。

关歆点了点头,我会去说的,只是……她回头看了看屋子,她现在和我大哥这样也不行,无媒无聘的,还是要早点成亲比较好。

再过些时间,大师兄的伤势好一点,就让他们回关家庄吧。

齐莞说道。

我父亲那关还好说,就我娘……关歆犹豫起来,我娘要是见到大哥这样,肯定要发疯了。

齐莞见过关夫人,大约也能猜到灵月以后要面对的困难,苦笑道,希望舅母看在灵月有身孕的份上吧。

大哥真是傻!关歆心疼地骂道。

难道你不傻?你要是不傻的话,怎么会跟着二师兄到这里来冒险?齐莞好笑地问。

关歆嗔了她一眼,俏脸微红。

两日后,王宫里传来赫连麟驾崩的消息,一直在院子里等消息的众人脸上露出喜色。

走,该找那个女人算账了!这里所有人的都是关家庄来的,他们本是为王大宝而来,如今和吕倩芸却多了一件仇恨,便是要替关家庄的少主报仇。

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我们里应外合,要跟董朝将军配合。

王大宝沉声说道。

董朝是王大宝的父亲以前的心腹。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夺位赫连麟驾崩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因为赫连麟没有子嗣继承王位,一时之间,整个朝廷都人心惶惶,既要为赫连麟举丧,又要推出新的王上继承王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如果没有一个主持大局的人,大月国恐怕要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动乱。

国师鲁柱在这时候登高一呼,道是这些年来大月国在王妃吕氏的带领下蒸蒸向荣,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虽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深得民心云云,他鲁某愿辅佐吕倩芸左右,助她成为新的大月国女王……鲁柱身为国师,不管是在百姓心目中还是朝廷官员眼中,地位都是极高的。

但吕倩芸……虽然是王妃,可她不是大月国的人,要拜她为王,许多人心里都不愿意。

无奈吕倩芸手握大月国大部分兵权朝中无人能与之抵抗,最后不得不服从,跪倒称她为女王。

就在这时,本该躺在棺材里的赫连麟却出现在众人面前,神情冷漠地看着坐在帝位上的吕倩芸,他虽然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但锐利怨恨的眼神却如利剑一样扫向所有人。

赫连麟的眼神带着众人熟悉而陌生凛冽杀意,周围的空气仿佛冰冷下来,所有人忍不住背脊发凉,冷汗冒了出来,皆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就连已经控制宫中兵力的鲁柱国师对赫连麟这眼神都感到心惊起来。

他们都忘记赫连麟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赫连麟是一个充满杀戮,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可怕男人,不管是同胞兄弟,还是他的妻子……他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当年他刚夺得王位的时候,朝中有不少大臣反对他,最后那些大臣不是满门抄斩就是流落边疆,而且,他能够夺得王位依靠的不仅仅是他的残酷手段,还有他手里的一万精兵……那些精兵和他出生入死只听他一人办事,如今他活过来了,本来拥护吕倩芸的精兵肯定不会再听命于她。

你……你是谁?吕倩芸脸色煞白,瞪着赫连麟怒声问道,竟敢冒充先帝,你究竟是谁?赫连麟冷笑一声,吕倩芸,你胆子真是不小,连孤王都要下毒陷害,连孤王的大月国都敢抢。

你胡说什么?什么孤王先帝已经驾崩,这是所有大臣都看到的事实,你是谁,敢冒充先帝到这里放肆?吕倩芸年约三十来岁,长得艳美娇媚,身姿风韵犹存,此时她心里惊骇不已,她没想到赫连麟竟然没死,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怎么会没死呢?她明明看着他喝下那碗药的……哼,你当然想孤王死了。

赫连麟冷声说道,最毒妇人心,你趁孤王受伤之际,在孤王药中下药这些年来,孤王身子一直没有康健,都多得你啊,吕倩芸!你胡说!我与王上鹣鲽情深众所周知,岂是你三言两语就……吕倩芸坚决不认眼前这人是赫连麟,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死而复生,但她很清楚,一旦承认他的身份那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赫连麟打断她的话,孤王是不是赫连麟,又怎是你能独断的?吕倩芸,就算孤王死了,也轮不到你来继承王位,我兄长在世上还有遗孤,他才是大月国名正言顺的王子,你算什么东西?吕倩芸将视线落在赫连麟身后的王大宝身上,想要否认他是赫连麒之子的身份,却发现就算她说出口,估计也没人相信,王大宝和他父亲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朝中大臣几乎一眼就将他认出来,他就是失踪多年的王子。

鲁柱已经从震惊和恐惧中冷静下来,他站到吕倩芸身边,来人,将这些假冒先帝的逆贼抓下。

赫连麟冷笑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真以为孤王是死人么?本来听命与吕倩芸和国师的士兵竟无人敢动一下。

吕倩芸脸色大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连麟指着朝中几个握有兵权的将军,他们或许会背叛我,但不会背叛我大哥,更不会被你们这些人收买去杀害我兄长之子。

他侧开身子,示意王大宝走到前面,对殿中众人说道,这是我兄长赫连麒之子,是大月国唯一的王子,当年我从大哥手中抢了王位,今日我将王位还给他儿子,你们谁有异议?殿堂中无人出声。

忽然,在最前面穿着紫色武官朝服的大汉单膝跪下,臣叩见王子殿下。

鲁柱脸色铁青地看着朝堂上大半数的官员都跪在王大宝跟前。

赫连麟抬起手,将吕倩芸和鲁柱这两个逆贼给拿下!赫连麟!我在都城外早已经埋有五千精兵,只要我一声命下,他们就会攻进城来,你……吕倩芸气得全身发抖,她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多年的结果最后竟然被破坏得如此彻底。

你真以为,我大月国堂堂男子会听命你这个妇人?赫连麟摇头嗤笑,痴人说梦,将他们拿下,押到城门上面,砍下他们的头,将他们的头悬挂于城楼之上!吕倩芸尖叫出声,赫连麟,你明明已经中毒,为什么还会活过来,为什么!不过戏耍你一下罢了。

赫连麟嘲讽地笑道。

其实他确实是中毒了,要不是他内功深厚,恐怕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根本撑不到现在,后来他发现吕倩芸跟国师勾结,收买朝中官员,他才故意装病,想要替侄子将大月国的蛀虫一次清除,想不到的是,吕倩芸会派人去追杀侄子,他只好暗中让人去保护他们,然后加快速度,想要让吕倩芸和鲁柱原形毕露……后来,侄子主动和他联系,他们暗中布局,才有了今日假死的局面。

他这段时间的示弱,并不代表他对国事疏忽,更不代表他不知道谁背叛他,何况,没有他的默许和安排,大月国的将领怎么可能会投靠吕倩芸和鲁柱?他不过是想要替靖儿清除不稳定的人心而已。

这是他欠兄长,欠靖儿的!吕倩芸和鲁柱的人早已经被制服,王宫的控制权重新掌握在赫连麟手里,加上之前被吕倩芸收买的那些官员,这一次一共处死了二十五个大小官员,至于那些官员的家眷,在王大宝的坚持下,才没有受到牵连处斩。

但吕倩芸和鲁柱下场却是最惨的。

王大宝命人将吕倩芸毁容,将她卖到青楼,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是为了替关朗报仇。

至于鲁柱,则被砍了头,血淋淋的尸体就悬挂在城楼之上。

解决完这些之后,已经是过去了半个月。

王宫之内,王大宝一身黄色锦缎绸衣,头戴玉冠,衬得他秀美绝伦,长身玉立,宛如玉树临风,他站在一张长榻前面,神色冷峻地看着歪在长榻上的男人。

你和大哥长得真像。

赫连麟捂着嘴咳嗽几声,蜡黄的脸色带着灰白的病态。

赫连麟!王大宝几乎是含着仇恨喊出这三个字。

我知道你恨我,我杀了你父亲,害死你母亲,今天就算我把王位还给你,你也不会放过我。

赫连麟笑了笑说道,我也活不了几天,你若是想杀我报仇,最好是快一点,否则就没机会了。

王大宝淡淡地问,你为什么肯帮我?大月国本来就是赫连家的江山,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不想看到大月国落入那个**手里,你是赫连家最适合继承王位的人。

赫连麟说道。

你这半年来都是在假装生病?就是要引我来找你?王大宝问。

赫连麟哈哈大笑,这个问题你之前就问过了,现在没有必要再问,我找你回来的理由很简单,我生不出儿子,这大概就是一种报应,这王位还给你,我已经坐腻了,根本没有当初想象的好玩。

王大宝双手紧握成拳,你为了好玩,所以杀我父王夺去王位?大概……是这样没错。

赫连麟似笑非笑地点头。

差一点,王大宝就想一掌劈死他,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样便宜了他。

就算你时日无多,我不会让你这么死去的,接下来的日子,你就跪在我父王面前忏悔吧。

王大宝冷冷地说道。

赫连麟道,反正现在整个大月国都是你的,就连我最忠心的属下如今都只认你才是主子,我还能怎样?看着和大哥神似的侄子,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像外表这么无所谓,或许,真的有点愧疚了……不过,幸好,靖儿当初没死,他如今将自己所有的兵力都还给他,不能算补偿,至少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来人!王大宝沉声开口。

宫殿门外很快出现两个带刀侍卫。

把他押下去,让人每天盯着他给先帝扣一百个响头,直到他断气……王大宝下令说道。

那两个带刀侍卫看向赫连麟,见赫连麟只是笑而不语,拱手回道,是,王上。

王大宝还没正式成为大月国的王上,可所有人都将他视为王了。

赫连麟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殿门前,停了下来,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吕倩芸之前跟东胡国那边的人联系过,你自己小心。

第二百八十章 杨君柔的愉悦关朗身上的纱布已经拆下来了,只是被烧伤的肌肉还没全好,而且身上有大面积的肌肤坏死,新长出来的肌肉又痛又痒,经常听到他的哀嚎声无法控制地传出屋里,齐莞只好将坏死的烂肉割掉,再用药物尽量减少痛痒。

可到底效果甚微。

大师兄怎么样了?王大宝处理完赫连麟的事情之后,回到小院子,刚进门就听到关朗的痛嚎声,他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关歆心痛地摇头,一直都是这样。

我再去找几个大夫……王大宝低声说道,如今他们已经不怕被吕倩芸的人追杀了,在大月国就算横着走都没关系。

没用的,找几个大夫来都一样,这几天你已经送了很多药材过来,对大师兄的伤势很有效。

齐莞从里屋走出来对王大宝说道。

他们都知道,王大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因为关朗的伤,他心底一直很愧疚。

王大宝沉重地点了点头。

关朗的痛嚎声渐渐地安静下来,灵月一直在里面陪着他。

齐莞看了关歆一眼,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二师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什么意思?王大宝挑眉问道。

自从他恢复记忆之后,王大宝的性情也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沉默内敛了许多。

再过些时日,我们就回大周了,姑母医术高强说不定有更好得办法医治大哥,你……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关歆怯怯地拉着他的衣袖,指尖所触摸的是质量上等的绸缎意料,这才发现王大宝穿着与平时已经大不相同。

他看起来就像高高在上的谪仙,高贵得遥不可及,他已经不再是她的阿宝了。

回大周……王大宝眼中神色微动,想起刚刚出宫的时候,跪在他面前的众位大臣,他们都是来求他继位的大月国如今没有国王,而能够真正让全国官员百姓心服口服的人只有他一个,他要怎么抛下自己的故国回到大周呢?就算他不是在这里长大的,但他到底是大月国的人,还有父王和遗愿……和王大宝相处了那么多年,关歆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犹豫,她心中一紧,强扯出欢笑,其实你还是不要跟我们回去的好,不然以后不知道谁当了大月国的王上又要使坏怎么办?你还是留下吧,当王上呢,多威风啊,是不是啊,阿莞。

王大宝心疼地看着关歆,哑声开口,如果我不走,你会不会留下?关歆一怔,低头不语。

齐莞看着他们叹了一声,二师兄就算你想要娶歆儿,也得去跟舅父舅母提亲才是,怎么能就这样让她留下这对她的名声可不好。

嗯,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

王大宝对关歆说道。

关歆俏脸微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大宝转头看向齐莞,老三那边有消息吗?才收到他的来信,已经回了南越城,办完差事之后,会先回京都。

齐莞说道,心想可能是皇上另有要事交给他了,否则他肯定会先来大月国找他们的。

吕倩芸之前和东胡国达成协议想要两国结盟攻打大周,如今东胡国的使者就在宫里,你回去之后,将这事告诉老三,东胡国表面虽然已经投降了,但私底下仍然在联合其他小国,想要结盟一起对付大周。

王大宝看了内屋的门帘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齐莞想起之前在客栈看到的东胡人,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她微微点了点头,我会转告他的。

那灵姑娘能跟着回去吗?王大宝问道。

这……齐莞和关歆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要去京都,灵月若是跟他们回去的话,说不定随时就会暴露身份,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啊!我要跟着关朗一起,他去哪,我就去哪,我不会让别人发现我的身份。

灵月忽然撩帘走了出来,语气坚决地说道,然后对王大宝说,他想跟你说几句话。

王大宝进了屋里,这外面三个女子相互对视一眼,关歆对灵月还有心结,气氛瞬时有些尴尬,我出去看看余大哥他们在作甚。

之前关家庄被扣押的人和药材都已经放出来了,得知今日王大宝会过来,都在隔壁厅堂等着他。

也不知王大宝和关朗在屋里说了什么,这一谈话,就过去了一个时辰之久。

大周,京都。

陆氏带着两个儿子回来已经有一个月了,家里下人是高兴她回来了,可却有人不怎么欢喜,二房的汪氏好不容易掌握了当家大权这一年多来在公家得到的好处不少,如今见陆氏回来了她怎么会甘心将吃了一半的肥鸭肉还回去?所以,面对陆氏的时候,脸色显得不怎么好看,私底下不免抱怨几句。

陆氏原是不想跟她计较,反正谁当家都无所谓,只是当她听到有下人议论,她之所以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是因为齐正匡在南越城宠爱小妾,忽略她这个正室,所以她一怒之下才回了京都,本是想做个样子,谁知齐正匡却不搭理她。

齐家对下人的规矩并不多,但陆氏一直严禁下人议论主子,更别说这种背后嚼舌根无中生有的话,她将这些下人全部都打了出去,这其中有一大半就是汪氏在这一年多提拔上来的人。

汪氏自是不同意陆氏这样做,扯着嗓子质问陆氏是不是看她不顺眼,怎么刚回来就要赶走她的人,若是想要当家大权直接说明便是,不必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话差点将陆氏气得倒仰,她当然知道那些下人嚼舌根多数是汪氏纵容的,只是没想到汪氏竟然还颠倒是非。

在汪氏眼中,陆氏一直就不足畏惧,觉得她软弱好拿捏,所以才想在一开始来个下马威,谁知,她上门来找陆氏算账,以为陆氏会以前一样由着她说了算,没想却被斥了个狗血头。

……我倒不知原来你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纵容下人在背后嚼舌根,难道主子的一举一动都由着下人随便议论,这家里还有没有规矩了?还是,你觉得这就是齐家的规矩?陆氏厉声质问,她连齐正匡都不放在眼里了,还会让一个汪氏欺到头上来?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满意我当这个家了。

汪氏急乎乎地叫道。

陆氏冷笑一声,瞧这家里都成什么样了,我当然是不满意了,你若觉着自己委屈了,就去跟老太爷说去。

陆念心,你不要太过分了!汪氏没想到陆氏会变得这么咄咄逼人,这还是以前的陆氏吗?不管如何,这一年多来辛苦弟妹你了,打点这庞大的家事不容易,虽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会铭记在心的。

陆氏继续道。

瞧瞧,原形毕露了吧,你就是要抢当家大权来着,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汪氏叫道。

陆氏笑了笑,弟妹这话言重了,这当家大权原就不是你在掌管,我何来抢字一说?汪氏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回去之后跟齐二老爷发泄怒火,还说要去齐老太爷面前讨个公道,被齐二老爷给阻止了,你就消停一会儿吧,大嫂没说错你,你要是去了老太爷那儿,你能站得住一个理字?真是猪油蒙了心,你就一直小瞧了大嫂,以为让下人在背后议论几句,她就不敢跟你拿回当家权了?你到底是站那边的?她要那么好,怎么会被赶回来?汪氏叫道。

头发长见识短!懒得跟你说,大嫂不是被赶回来的,你以后别去招惹大房,还有,我听说三弟回来了,你少去烦老太爷,免得以后自己吃亏。

齐二老爷说道。

汪氏一听齐正青要回来,脸色更难看了,家里吃闲饭的又多了一个。

齐二老爷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开房间。

没两天,陆氏就将家里的大权从汪氏手里拿了回来,将之前汪氏安插的人手全给换了,其手段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严厉不少,不过却让本来人心浮动的下人们都安静下来,再也没听到什么闲言闲语了。

陆氏的回来,引起注意的还有其他许多人。

……你说,齐夫人是因为齐正匡在南越城宠妾灭妻的缘故,所以才回了京都?杨君柔站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笔正在描画,听到碧波的回话,秀眉微微挑起。

外面是这么说的。

碧波低声回道,暗叹四皇妃直到今日仍然念念不忘那个齐正匡,这是何苦呢,那齐正匡到底有什么好的。

杨君柔艳丽的脸庞扬起愉悦的笑容,她也有今天!碧波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听说襄王妃过两日设寿宴,想来她也是会去的,我真想看看,时隔多日,她如今可否依然故作清高。

杨君柔含笑说道。

可您不是回绝了襄王妃……碧波犹豫了一会儿,提醒杨君柔她之前以身子不适的原因,推了那个宴会了。

我心情大好,身子自然痊愈得快。

杨君柔笑着道。

是!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路向北来时,齐莞心中忐忑担忧这关朗,回时,她同样悬着一颗心。

且不说灵月此一回京城可能被认出身份,就关朗如今这伤势,关庄主他们见到了该有多心痛,说不定会将关朗受伤的原因全部怪罪在灵月身上,这小俩口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可千万别再生波澜了。

灵月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虽然一路颠簸,但有齐莞相随安胎,倒也没感觉到不适,只是关歆对灵月依旧拉不下脸。

灵月知道关歆不喜她,路上也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关朗,亲自照顾关朗的起居,若不是关朗担心她自己双身子受不住劳累,恐怕她连睡觉时间都想节省下来陪伴他。

此时,已经是进入十月下旬,天气逐渐寒冷,他们还有几天就回到京都了。

爹和娘这时候应该在京都等着大哥了吧。

关歆看着黑压压地天空,小声地感叹道。

他们从大月国启程的时候,关歆写信回了关家庄,告知关家夫妇他们不日启程回京都的事,如今舅父舅母肯定已经收到信,并到了京都吧。

不知赵言钰是不是也已经在京都了。

齐莞同样给他写了信,让他在京都等着他们,相信有他在,回到京都之后的麻烦会少很多。

不知不觉中,她原来已经这么依赖他了。

几个月没有见到他,她真的很想念他!还有母亲……不知他们回去京都之后怎样了?她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

立刻回到他们身边啊。

齐莞将视线转向另外一辆马车,为了照顾关朗的伤和灵月的身子,二师兄送来两辆非常舒适华丽的马车和二十个侍卫护着他们回京都,关朗和灵月一辆,此时隐约能听到关朗痛苦的呻吟声。

应该是新长的肌肉在发痛发痒了。

再忍忍,关朗,很快就没事的。

灵月替关朗身上的伤势上药。

眼睛噙着泪水,哽咽地安慰着。

啊!关朗咬着棉被,全身都浸在汗水中。

额头青筋暴突。

他感觉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咬他的身体,又痛又痒,难受得恨不得一头撞死,还有萎缩的肌肉在抽搐着,如果不是灵月在他身边,他真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咬紧牙关,感到嘴里一阵腥甜,你出去。

出去!我不要!灵月抱着他的胳膊,哭着叫道,你要是觉得难受。

你咬着我的手臂。

关朗不敢用力推开她,只是深喘着。

灵月,我怕会不小心伤害你,你快出去!不……灵月倔强地摇头,她要是出去了,他肯定会伤害自己,我去找阿莞,阿莞会有办法的。

怎么会有办法呢?就算针灸可以止疼,可关朗全身肌肉紧绷着,金针根本就插不进去,无法用针灸替他止住这痛苦的感觉。

关朗握着她的手,艰难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没事了。

灵月透过泪眼看着他,见他的脸色果然好了一些,这才放下心,抱着他哭道,这伤到底什么时候能大好。

她柔嫩的肌肤贴着他凹凸不平猩红丑陋的脸庞,关朗全身一僵,半响才放松下来,轻轻抚着她的背,阿莞说很快就会好的。

回去后,你会不会娶我?灵月小声地问。

我可不想别人替我养儿子!关朗笑着道,怜惜地搂紧她。

灵月破涕为笑,怎么知道就是儿子了。

是儿子以后才能娶老三的女儿,我看老三那家伙肯定比较喜欢女儿。

关朗笑嘻嘻地道。

胡说八道!灵月笑了起来。

大哥安静下来了。

关歆的耳力比齐莞要好,虽然两车之间有数米距离,但她还是能听得到关朗的痛苦呻|吟声安静了。

齐莞蹙眉说道,我有能够帮助大师兄的药方,只是……那药太猛,得跟师父商量过才敢用,只能辛苦他忍多几天了。

有灵月陪着,他哪里还觉得辛苦。

关歆哼道。

怎么?心里还怨灵月?齐莞含笑看着她,知道关歆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其实早已经原谅了灵月。

关歆撇过脸,她都要是我嫂子了,我还怎么怨她?以后住在一起,难不成见面了都要沉着脸?舅父舅母那边……齐莞迟疑,不知他们可会误会灵月。

这个你倒放心,大哥让所有人都不许胡说,这件事其实是不关灵月的事,就算我父母要介意,也是介意她的身份。

关歆道。

只是身份那还容易解决,就怕他们认为关朗变成这样都是灵月的错,那就麻烦了。

再过不久你都有小侄子了。

齐莞笑着道。

关歆终于露出个欢喜的笑容,大哥和灵月的孩子应该很可爱的。

以后你跟二师兄的孩子会更漂亮。

齐莞打趣她,二师兄都要准备去跟舅父舅母提亲了。

叫你胡说!关歆羞红了脸要去捏齐莞,两人打趣了一会儿,终于撇开了不愉快的心情,她看着齐莞的小腹,说起来,你和表哥怎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说起这个,齐莞心里对赵言钰一阵嘀咕,他说等我及笄了再要孩子。

表哥可真体贴,你今年该及笄了吧。

关歆羡慕地问。

齐莞羞赧地点头。

关歆吃吃地笑道,以前我还担心表哥以后会不会娶一个冷若冰霜的娘子,两个人每天就相对无语,你不知道,表哥以前可多姑娘家喜欢了,不过他每次见到人家,都是冷着脸,好像人家欠他几千两银子似的。

大师兄总说他是千年狐狸,对着谁都笑眯眯的。

齐莞不信赵言钰会冷着脸给姑娘家看。

那也要看是谁,你刚认识他的时候,难道不觉得表哥很难接近么?关歆问。

齐莞仔细一想,当初在锦州城的时候,赵言钰的确对她没有好脸色,嗯,当时很想踹他的脸呢。

关歆呵呵笑着,所以那时候去京都,看到表哥竟然对你……唔,反正就是很不一样,我被吓了一跳。

赵言钰从冷漠到无赖……齐莞想起他那时候的死缠烂打,也觉得好笑。

马车辘辘向前行走着,齐莞和关歆说起赵言钰和关朗他们三兄弟的趣事,只觉得路程变得轻松短暂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嘲笑临近十一月的京都,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整个都城一白,就连院子外面的树枝都悬挂着冰凌,日光下,冰凌闪烁着寒冷闪烁的光芒。

陆氏放下手中的账册,抬眼看向窗外,不由担心此时还在回京都半路的女儿。

夫人,姑奶奶这两天就回来了,瞧,今日天气就放晴了,雪都停了。

李妈妈替陆氏捏着肩膀,她服侍陆氏这么多年,自是看得出此时陆氏在想什么。

这雪一下好几天,就怕她在路上耽搁了。

陆氏含笑说道,上个月赵言钰回了京都,得知阿莞没跟他一起回来,还以为是小俩口又闹什么别扭,后听赵言钰解释,才知道那丫头是去了大月国。

前几天收到她的信,知道她已经就要回来了,陆氏才没那么担心。

她这次回来,可一定要给她补补身子了。

陆氏忽然又道。

李妈妈笑着说,夫人是想姑奶奶给您生个大胖孙子了。

都过门一年多了,再不怀上,只怕别人要在背后说什么了。

陆氏嗔了李妈妈一眼,嘴角噙着笑意。

说起来,夫人,那四皇子妃实在令人觉得莫名其妙,都这么多年了,还揪着咱们家不放。

李妈妈想起半个月前去参加襄王妃的寿宴,杨君柔对陆氏出言讽刺的事。

陆氏眼色一沉,想起那日的情景。

襄王妃待她一直亲厚,阿莞又是牡丹郡主的学生,陆氏自然不会错过襄王妃的寿宴,当时宾客满座,她得宜大方地坐在襄王妃身边,跟她细说南越城的风光和特色。

说到她为什么带着两个孩子先回了京都……瑞哥儿明年要参加乡试,户籍在京都,得回来考试,如今在皇甫先生身边学习……晟哥儿虽然小,但启蒙的话还是在京都的好,南越城始终还是差了点。

陆氏含笑地说着。

襄王妃点着头,是这个理,你怎么没把晟哥儿带来给我瞧瞧,听说是个小精灵。

过两日带他们兄弟来给您请安。

陆氏说。

那齐大人在南越城岂不是无人照顾了?不知谁问了一句。

有人便道,怎么会,不是还有下人么?陆氏淡笑不语。

杨君柔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氏,眼底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嫉妒,她没想到陆氏去了南越城一趟不但人没变得憔悴,反而更加风韵丰盈,看着竟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端庄美丽,这哪里是传言中被丈夫冷落的样子?听说齐大人在南越城名声可大了是众所周知的风流人物,还为了凤凰楼的花魁与陈家大爷……杨君柔掩嘴浅笑,都说南越城美人多,看来不假。

齐正匡为了一个花魁被打的事情早已经传回了京都,如今被杨君柔看似无意中提起,更引起众人的兴趣。

本来大家就看在襄王妃的份上假装不知情,如今这层表面一揭破,哪里还不马上八卦议论起来。

陆氏就算再怎么淡定从容,这时候也觉得尴尬。

她就知道,齐正匡那件事一定会传回京都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她几个儿子的前程,那该怎么办?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男人喝醉了什么事做不出来?四皇子妃,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襄王妃淡淡地扫了杨君柔一眼,眼中闪过不悦。

杨君柔笑了笑,我只是听说的而已,哪里知道是真是假,只是作为女子的听到这样的事情,难免觉得心里难过,齐大人与齐夫人向来鹣鲽情深,没想也有这样的结果。

可见啊,那南越城的女子不简单。

是啊,听说那边最喜欢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了,不知道齐大人收了几个别人送的?说着那人吃吃笑了起来。

这就不是开玩笑了,简直是在打陆氏的脸。

分明是在讽刺齐正匡戴了绿帽子!陆氏压抑心中的愤怒,她就知道,今日来参加寿宴肯定会遇到这些刁难,齐正匡已经不如以前风光,齐家在别人眼里显得落拓,那些见高拜见低踩的人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男人在外逢场作戏的事儿,妇道人家哪管得了那么多,南越城的女子就是比京都的要开放些,各位夫人若是想见识见识,不如待来日我送几个去各位家中?这话一出,那些幸灾乐祸的妇人们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

齐夫人真是大方。

杨君柔讽刺地笑道。

这哪里就是大方的说法了,为人妻子总是要为丈夫的子嗣着想,我们老爷子嗣单薄,多纳几个妾室再是平常不过了,要说南越城的女子如何,除了性子比较开放些,其实倒也不错,外头不过是以讹传讹,没得毁了她们的名声,不是我自夸,我们老爷生得比别人要好一些,走出门的时候,还不少良家妇女给她扔木瓜呢,这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不像有些人,只晓得背地里耍心思。

陆氏睨着杨君柔笑着说道。

投木报琼,其实是以前男女相爱互赠礼品的说法,陆氏是故意要这么说的。

杨君柔被陆氏这样的目光看得暗生恼恨,她当然知道这眼光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嘲笑她当初想要勾引齐正匡不成反而成了笑话么?虽然那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但杨君柔却当是这一生的奇耻大辱,对陆氏和齐莞恨之入骨。

其实时隔这么久,她对齐正匡当初的心动早已经随着时间渐渐地淡了,但却无法真正放开。

得不到永远是最念念不忘的。

她一直执着地认为,如果不是齐莞的搅乱,她如今一定会是齐正匡最深爱的女人,有她在他身边提点,他绝对不会有今日的落拓。

陆氏软弱无能,根本不是他的贤内助!众人听到陆氏说起子嗣的问题,看向杨君柔的目光便多了几分不明的味道。

杨君柔嫁给四皇子这么久了,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反而是四皇子前两个月收的两个妾室都已经传出有孕的消息……好了好了,宴席该开始了。

襄王妃察觉到气氛越来越不对,只好出来打圆场。

陆氏抬眼看向杨君柔,正好对上她一双冷厉含怨的眼睛。

她浅笑,毫不示弱地回视着,她知道,和杨君柔的私怨今日之后又会更深了。

……夫人,夫人,姑奶奶回京都了。

外面传来丫环清脆的声音,陆氏从回想中醒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回来了陆氏听到丫环的回话,脸上浮起喜色,站起来就要出去接女儿进来。

禀话的丫环正好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夫人,姑奶奶回京都了,使人过来说了一声,如今已经回了赵家。

哎呀,我都忘记了,阿莞如今就算是回来,也该回婆家。

陆氏拍了拍额头,笑自己糊涂。

李妈妈笑着说,那是您想念姑奶奶了。

陆氏摇了摇头,对李妈妈说,使个人去回话,就让她好好休息几天,不用急着过来,家里一切都好,还有,她和姑爷小别了这几个月,别冷落了人家。

李妈妈笑着应下,奴婢亲自去一趟。

娘…陆氏转身想走回屋里,身后传来晟哥儿稚嫩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过去,是齐瑞带着晟哥儿一起过来了。

母亲。

齐瑞松开晟哥儿的手,给陆氏作揖行礼,刚进门就听说姐姐回京都了,就跟晟哥儿一起来了。

陆氏招手让他们进了屋,将晟哥儿抱了在怀里,对齐瑞说道,你姐姐刚回了赵家,让她休息几日再去找她,这一路颠簸肯定累坏了晟哥儿从陆氏腿上溜了下地,蹬着小短腿爬上齐瑞旁边的椅子,学着齐瑞规规矩矩地坐着,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看着陆氏,大姐姐要给我带吃的。

就知道吃的。

陆氏嗔了他一眼,慈爱地看向齐瑞,在皇甫先生那儿还习惯吗?提到大周最出名的智者,齐瑞眼睛熠熠生辉,带着难以压抑的兴奋,先生乃高人,能跟着他老人家学习,是我三生之福。

接着,简单地说起在皇甫先生那里的学习情况,……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是再晦涩难懂的语句,他讲解起来却是生动有趣,一下子就记住了。

陆氏被齐瑞感染了高兴的情绪,那你可要用心学,平时没事多去找你姐夫,你姐夫是皇甫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你跟着他,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是,母亲。

齐瑞点头,其实不必陆氏开口,他也喜欢去找赵言钰,总觉得这位姐夫和他之前想象的不一样,不是一般迂腐的书生,有许多想法是他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可姐夫却轻易就说出口了。

晟哥儿听着母亲和哥哥一人一句,又提起了姐夫,他小脑袋立刻想起那个能将他放在肩膀上耍玩的人影,更想起那位他叫姐夫的人答应过他的事情,姐夫,骑马!赵言钰答应过晟哥儿,下次见面会带着他去骑马的。

陆氏皱眉,你还小,可不能去骑马。

晟哥儿撇嘴叫道,姐夫说能骑马!那也要长大了才行,乖,听话。

陆氏哄着道。

骑马骑马骑马!晟哥儿大声叫了起来,姐夫说可以就可以!这倔性子也不知随了谁!陆氏没好气地想着,那也得等姐夫得空了才行。

晟哥儿眯眼一笑,溜下椅子,拉着齐瑞的衣袖,我们去找姐夫。

陆氏头疼起来,晟哥儿……夫人,大少爷来给您请安了。

就在这时,迎荷进来给陆氏禀话。

是齐敬来了!陆氏轻轻蹙眉,让迎荷请齐敬进来。

晟哥儿听说是大哥来了,马上就安静下来,偎依在齐瑞身边不吵闹了。

回来京都的这两个月,他们三兄弟自是见过好几次面了,只是不知为何,晟哥儿就是跟齐敬亲近不起来,齐瑞和齐敬生疏,是因为相处的时间不多,且以前齐敬总是欺负齐瑞,兄弟之间难免有些隔阂,但晟哥儿却是个自来熟的孩子,不管跟谁都很容易就亲近起来,唯独对着齐敬,总是感到莫名其妙的害怕。

或许是因为齐敬看着晟哥儿的眼神透着莫辩的神色。

齐瑞牵着晟哥儿的手立在一旁,看着那个身材瘦长的少年昂首挺胸走了进来。

之前齐莞给齐敬找了武师教他武功,齐敬如今的身体自然不再跟以前一样病弱不堪,但练武这么久,身材倒没显得魁梧高大,勉强算是结实了些。

儿子给母亲请安。

齐敬语气恭顺,声音平淡地行礼,目光直视,像是没有看到齐瑞和晟哥儿一样。

陆氏看着这个庶长子,想起他那个飞扬跋扈的姨娘,一时心中略有感慨,你刚下学回来?齐敬低声应是。

听说你不想参加明年的乡试?陆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温婉,齐敬小时候对她嚣张无理,可如今他已经没了姨娘,亲姐姐又远嫁锦州,她不想跟他再计较那许多了。

儿子资质愚钝,就算去了也没用,还不如不去。

齐敬道。

陆氏说,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先生都觉得我不行……齐敬小声说道,对于陆氏和两个兄弟的突然回来,齐敬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齐瑞能够成为皇甫先生的学生,他心里是有点嫉妒的。

以前,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能将齐瑞踩在脚底,永远压着他欺负他,可是自从姨娘死了之后,他的人生发生剧烈的变化,最疼爱他的姐姐远嫁锦州城,还成了寡妇,他自己被设计败坏了身子,要不是这些年来自己勤奋练功,又怎么能有如今的体魄?只怕早已经成了病唠鬼死去了。

他以为父亲是最喜欢最看重他的,以后会将齐家交给他,原来不是的,陆氏生下齐家唯一的嫡子,他这个曾经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庶长子就变得可有可无了,真可笑,他都忘记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是什么样了,如今的生活不过是仰人鼻息……齐瑞和他一样,姨娘都被陆氏被整死了,可他为什么能过得比他好?难道他一点都不恨陆氏,一点都不嫉妒晟哥儿?怎么可能?秋姨娘可是死在陆氏手!别人觉得你不行,你就气馁了?陆氏想要斥齐敬几句,只是想到他和自己本来就不亲,又将话给咽了回去,罢了,给你换个先生吧,你这个先生没有给你信心,只晓得打击你,想来他气性一般,你回去吧,明日我会让人给你重新换个先生。

齐敬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陆氏蹙眉的神情,便什么都不说了,母亲,那儿子先行告退了。

晟哥儿睁圆了眼睛看着走出屋里的齐敬,抬头小声跟齐瑞说,二哥,大哥不高兴了。

齐瑞摸了摸他的头,我跟你去祖父那里,看祖父钓鱼好不好?好!晟哥儿笑眯眯地点头,忘记刚刚吵着要骑马的事。

关家夫妇几天前就来到京都了,他们得知自己的儿子在大月国出事,身受重伤,如果不是齐莞去了大月国,只怕他们的儿子都没救了。

来了来了!赵夫人同样担心关朗,看到街角出现几辆华丽的马车,便猜到肯定是他们回来了。

确实是齐莞他们的马车。

在赵家的大门停了下来,齐莞和关歆下了马车,见到关家夫妇一脸急切,和赵夫人担忧的神色,她们对视一眼,看向另外一辆马车。

余新已经过去扶着关朗下车。

关夫人本来是急步向前,可在看到关朗的瞬间,她的脚步像在地上生了根,竟迈不动一步了,她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从马车下来的年轻男子,脑海里想的是她那个俊朗英挺的朗儿……爹,娘。

关朗从马车下来之后站定,对着眼前的父母笑着叫道。

是她的朗儿……是他的声音……关夫人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她的肩膀颤抖起来,朗儿?啊……朗儿……悲痛的哭叫声撕裂心肺般传了起来。

灵月脚步僵硬,迟疑地下了马车,站在关朗身后。

关庄主是江湖闻名的大侠英雄,可在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他也忍不住掉下英雄泪,若不是用力克制住自己,恐怕比关夫人冷静不了多少。

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被烧成这副模样,不要说样貌已经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是身体恐怕也没以前强壮了。

即使知道王大宝已经替他们报了仇,这位父亲心里依旧恨不得将那些伤害他儿子的畜生从地底挖出来鞭尸。

赵夫人深呼了一口气,眼眶微红,你们一路劳累了,先进去休息吧。

关朗低下头,忍着落泪的冲动,吃力地走到关夫人面前,娘,我们进去吧。

朗儿,我的朗儿!关夫人泣不成声,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攸地软倒下去。

赵夫人眼明手快扶住她,忙招呼婆子过来帮忙。

关朗痛苦地握紧双拳,他吓到自己的母亲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关夫人扶进了大门,关庄主拍了拍关朗的肩膀。

舅母是心疼你了。

齐莞小声对关朗说,我们先进去吧。

赵夫人看向灵月,视线往下移到她的小腹,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自然的神色,快使个人去把少爷叫回来。

齐莞上前走到赵夫人身边,愧疚地说,娘,大师兄的伤,是我能力不足。

你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这里又不是现代,能够激光处理那些烂肉,或者是换皮整容,能够从死神手里抢回关朗一条命,齐莞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儿媳妇因为儿子被烧成那副模样而大受刺激的关夫人终于缓缓醒过来,睁眼便瞧见关朗目光悲伤愧疚地看着她,却不敢走向前来,只敢站在关庄主身后,难堪地想要遮掩自己脸上的伤痕。

有哪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伤成这样会不心疼的?关夫人眼眶又涌出了眼泪,朗儿……关庄主担心她这样哭哭啼啼会伤害关朗的心,沉声说道,事已至此,你也别哭了,朗儿好不容易才回来。

我就是心疼……关夫人哭着道,招手让关朗到她身边来。

娘,我不想吓到您。

关朗脚步不动,低声愧疚地说道。

关夫人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了,气怒地叫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儿子,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就吓到我了,还不过来让我看看你!良!关朗的眼睛红了起来,慢慢地走向床榻,因为他的腿也被烧伤了,走路还不能跟以前一样敏捷,一瘸一拐的,看得关夫人更加心痛。

他们那些畜生,究竟是怎么把你变成这样的?关夫人拉着关朗坐到身边,紧紧搂着他的肩膀,哭着问道。

在旁边看着的关庄主和赵夫人都忍不住抹去眼角的泪痕。

他们记忆中的关朗,是潇洒俊朗,总是带着一脸灿烂地笑容说自己是劫富济贫的大侠……不是如今这样看着令人心酸的样子。

关朗抹去眼中的泪水,笑着说,其实就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中了人家的道,娘,我已经没事了,真的,很快就会全都好起来的。

怎么会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呢?他是被鲁柱抓了去,强迫他赤脚走过烧得火红的碳火海,往他身上泼烈酒,他在碳火海里全身都烧了起来……应该让阿宝留着他们的命,我要将那些畜生挫骨扬灰!关夫人恨恨地叫道,要问她心里是不是怨关朗多管闲事去了大月国,要是不去大月国就什么事都没有,但她更清楚,她的儿子不可能对自己兄弟的事置之不理。

都是命!关夫人的视线转向一直站在角落的灵月,终于看清了她的长相,震惊地转过头,朗儿,她……她是?她是我在大月国认识的姑娘,娘,她叫灵灵,是我媳妇,瞧,我厉害吧,媳妇孙子一并给您带回来了。

关朗努力恢复以前爽朗的样子,示意灵月过来他面前。

什么大月国认识的姑娘,这分明就是那个灵月郡主!你……关夫人想要斥骂儿子,可是眼睛在看到灵月隆起的小腹时,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难道是自己的儿子拐着郡主私奔了?所以才有了郡主在东胡被毒死的事情发生?这万一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不管是谁对谁错,关家肯定是最错的。

她儿子可是把人家郡主的肚子给弄大了!关庄主比关夫人更快想通其中的重要关节,立刻板起脸瞪着关朗,你还有脸说,还没成亲就把人家姑娘骗到大周,我们关家怎么对得起人家父母?你还得意起来了啊?我父母已经不在了。

灵月生怕关庄主会骂关朗,急急地解释道,是……是我要跟着他回来的。

整颗心都在他们儿子身上了,他们还没怎样呢,就急着为他说话。

若是以前,他们自然不觉得感动,可如今儿子都已经这样了,她堂堂郡主还不离不弃,这教他们二老如何不感动。

关夫人哽咽地说,委屈灵灵姑娘了。

齐莞见舅父舅母对灵月态度和蔼,心中暗松口气,看向早已经哭成泪人的关歆,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欣慰。

关朗和灵月实在太不容易了,谁也不忍让他们再次分离,至于余新其他人,不为了灵月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关朗,他们这辈子也不会提起大月国的事了。

本来关夫人还想拉着关朗继续说话,赵夫人却说关朗身体还虚弱需要休息,灵月有身孕更不能疲劳,这才终于让各人都回去休息了。

关朗喝了药之后睡了过去。

赵夫人替他检查了身上的伤势,发现烧伤的烂肉都被处理得很好,不仅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齐莞说,幸好你去了大月国,不然,我看没几个大夫敢给他割下这些烂肉。

听到自己的儿子被生生割肉,关夫人又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可是还是不能让大师兄恢复得更好一点。

齐莞低声道。

只能尽量了。

赵夫人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让他的伤疤更好地愈合。

关夫人急切地问,妹妹,会不会伤了他的底子?样子是其次体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好好调养,他的内里能恢复八成,大哥大嫂,你们别太担心,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赵夫人说着。

关夫人看向寸步不离关朗半步的灵月,那……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赵夫人笑着说,好得很,一路上有阿莞替她安胎,放心吧。

齐莞过去劝着灵月,……有娘看着大师兄,不会有事的,你需要休息,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

灵月回头看了赵夫人和关夫人一眼,低眼点头,着齐莞带了出去。

关歆急忙说,我去给大嫂拿安胎药!赵夫人和关夫人两人携手走出内屋,在外面的明堂坐下说话,……你瞧,肚子都那么大了,不管怎样,总得先成亲了,可朗儿身体这样,怕经不起折腾。

折腾什么?先简单地办个仪式,朗儿大好之后,回了关家庄再庆祝庆祝,我们都是江湖人,不兴那许多折腾人的繁缛礼节。

赵夫人笑道。

哎,我可不就是这样想,但那姑娘……好歹以前是……怕是心里不乐意。

关夫人道。

赵夫人沉吟片刻,你倒是提醒我了,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就这样嫁给朗儿,而且身份更是一个问题,不如这样,我收了她当义女,以后别人问起她身份,也好有个说法,免得被怀疑。

关夫人眼睛一亮,这敢情好,亲上加亲呢。

就不知道灵……灵灵姑娘答不答应?关夫人还没高兴完,又无奈地叹道。

我让阿莞去探探口风,你放心吧,我瞧着她没有半点娇生惯养的样子,为了朗儿都能那样了,还担心其他什么问题?你这个做婆婆的,也别把她当什么高高在上的郡主,就跟对歆儿一样对待她,该说就说,不要太介意表面。

赵夫人道。

关夫人嗔了她一眼,你以为就你心疼儿媳妇了?赵夫人笑了起来,比不上你。

安置灵月,齐莞终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沉香和白卉迎了出来,少夫人,热水刚刚准备好,您先泡个热澡,奴婢去给您张罗点心。

她确实又累又饿,齐莞点了点头,使个人去齐家说我回来了吗?方才李妈妈亲自过来一趟,说是亲家夫人交代,让您在家休息几天,别累着自己。

沉香回道。

齐莞强打起精神,哦?李妈妈呢?知道少夫人您忙,就先回去了。

沉香道。

嗯。

齐莞想着明日再去一趟齐家,便没再问了,由着两个丫环服侍她沐浴,吃了一碗面条之后,就歪在床上睡下了。

她这些天是真的太累了,不但要时刻盯着关朗的伤势变化,又要给灵月安胎,自己不敢放松一下,如今回到家里,有师父接手照顾他们两个,她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休息好了,才有精神继续想办法医治关朗!赵言钰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他的小师妹睡得好不酣甜的模样,他目光柔和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在她光洁的额头亲一下,这才悄然地退了出来,来到关朗的房间。

余新和全都知在门外等着他。

表少爷……他们走向前一步,想跟赵言钰说一说大月国的事。

赵言钰摆了摆手,我都知道了,你们二位一路辛苦,回去休息吧。

那我们先告辞了。

全都知拱手,带着徒弟回了关家药铺。

赵言钰进了屋里,来到床榻旁边,看着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早已经从齐莞带去的饿两个暗卫嘴里得知大月国发生什么事情,如今见到关朗的样子,他向来冷静克制的心情还是压抑不住怒火。

如果不是阿宝已经成了大月国的王上,他说不定会让整个大月国付出代价……而不是仅仅将吕倩芸和鲁柱杀死!他站在这里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赵夫人的声音,有一种药叫活肤生肌,能够令坏死和烧伤的肌肤重生,但这个药的药性带毒,且配方不容易找……娘,您有办法?赵言钰头也不回地问。

我是从一本上古药书里面看到的,不一样有效。

赵夫人轻声道。

会有什么后果?赵言钰问。

赵夫人看着关朗沉睡的模样,可能……不会有后代了。

如果灵月肚子里的是儿子呢?第二百八十五章 小别如新婚赵言钰和母亲去了书房,母子俩一起研究那本上古药方的书找到那个对烧伤疤痕有逆天效果的药方,没有标明用了那药只后有什么后果,可是光是看配方药,实在不敢轻易将这药配出来。

娘,这两味都带毒性的吧?赵言钰拧眉指着其中两味药问道。

嗯,副作用就是会令朗儿绝育,这跟结扎了就差不多了。

赵夫人最后一句说得极小声,这年代而言,别说没有计划生育,大部分的人都是希望生得越多越好,只怕关朗未必愿意用这个药。

赵言钰不太明白赵夫人话里的意思,副作用?就是影响,用药之后对身体的影响,刚刚跟你说过的。

赵夫人说道。

这要问关朗自己的意思。

赵言钰说。

赵夫人合上书,没错,等他醒了再问问,你回去吧,阿莞刚回来,好好去陪人家。

她睡下了。

想到小师妹,赵言钰浓黑的眼眸透出几分温柔的笑意。

之前那件事你们能和好如初很不容易了,你以后做什么事都想着点后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夫妻之间的相处最重要是信任,知道不?赵夫人扫了他一眼,担心她这个向来太多心思的儿子以后又做出什么惹媳妇不高兴。

赵言钰已经受了教训,哪里还敢瞒着小师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的。

还有,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赵夫人指着赵言钰颚骨的乌青,挑眉问道。

和傅家那小子打了一架。

赵言钰笑着说,不揍他,他不肯去娶楼兰公主。

赵夫人对自己这个腹黑儿子太了解了,若不是非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跟别人动手的,如今愿意和傅祁佑比武,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知阿莞醒了没我去瞧瞧。

赵言钰笑着说,免得被看出更多马脚。

从书房出来,赵言钰本想再去看一看关朗醒了没,却听丫环说关朗是醒过来了,但那位灵灵姑娘正在里头陪着他,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有说有笑的。

他便回了自己院里。

齐莞还没醒来,依旧睡得香甜,可见这些天是真的把她累坏了。

少爷?白卉迎上来,拿了棉巾给他拭脸。

赵言钰洗了手之后让她们都下去了,自己在床沿坐了下来,看着齐莞沉睡的侧脸,心尖仿佛淌过一股温热的暖流。

他很想念她!在夫子山的时候,只要想到她去了大月国,他就无法冷静地应对,连和傅祁佑交手的时候,都只能打了个平手,哪里像今日,全神贯注地将他揍得满头包。

他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小心温柔将她抱进怀里。

齐莞微微一动,只觉得有个温暖的热源在身边,小脑袋在他胸膛蹭了几下找了个自己比较舒服的姿势,抱着他又继续睡了过去。

赵言钰轻笑一声,在她发心印下一吻,抱着她也不知不觉睡了。

日头渐渐西斜,蔚蓝的天空逐渐深蓝,接着是黑幕降临。

睡得无比舒服的齐莞终于满足地醒了过来,抬手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身子被搂抱着手臂根本就动不了。

鼻息间是熟悉的充满阳刚气的味道。

她笑着抬起头望入一双熠熠生辉的深情眸光中。

醒了?赵言钰嗓音微哑,粗粝的手指细细抚摸她柔嫩的脸蛋忍不住低头亲了几下。

齐莞抱紧他的腰,仰起头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巴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睡得跟小猪一样,哪里舍得把你叫醒。

赵言钰笑着说道。

你才是猪!齐莞撅起小嘴,拧了他的腰肉一下。

赵言钰夸张地哎呀一声,翻身将她压住,一手扣住她的手臂,细密湿热的吻落在她脸上和白皙的颈项上,声音含糊地问着,想我了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齐莞忍不住情动,嘴上却不肯低头,不想,才不想你!怎么能不想?我可天天都想着你。

他咬住她白嫩的耳垂,嗓音暗哑地低语,真想你了,小师妹。

齐莞身子燥热,呼吸微喘,你先放开我的手!赵言钰抬头注视着她,眸色深邃,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松开她的双臂,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缠上他的肩膀,借力仰起身子,吻住他的薄唇,想了,每一天都想。

嗯?真的?赵言钰全身一紧,呼出的热气滚烫灼热。

真的!她羞赧地点头。

赵言钰满足一笑,低头用力吻住她的唇,吮吸舔吻着,舌头深入她檀口中,卷住她的小舌,贪婪地吞咽她美好甜蜜的津液。

一双温烫的手没有闲着,早已经钻进她徽微敞开的衣襟,握着柔软的丰盈,轻捏搓揉起来。

齐莞发出一声媚吟,燥热的娇躯和他滚烫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他的欲|望又痛又胀,听到她情动的呻|吟声,再也无法把持住自己,迅速将她的亵裤拉下,抬起她修长充满弹性的一边腿,挺身进入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还不够湿润,在他进入的瞬间有一丝疼痛。

唔……她轻吟了一声。

他滚烫的硕大在她体内一进一出,每一下都直插到最深处。

疼痛感很快被一阵阵酥麻的快感替代。

齐莞攀着他的肩膀,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摆腰肢……激情过后,齐莞全身娇软无力地趴在赵言钰身上,手指累得不想动了,赵言钰的手轻抚着她光滑的背,声音透着品尝完饕餮大餐后的满足,小师妹,有你在身边真好。

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不是更如鱼得水么?齐莞懒懒地说道,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赵言钰低低声地笑了起来,抱着她坐了起来,暧昧地在她耳边说道,没有你在身边,哪来的这等鱼水之欢?齐莞嗔了他一眼,快起来吧,天都黑了,还得去给父亲和娘请安……我们小别这么久,就算不去请安,他们也会谅解的。

赵言钰将她柔软的胸脯压着自己的身体,低声笑道。

混蛋!齐莞拍了他一下,羞得不行,这下大家都知道我们……我们这么久没出现是……赵言钰亲了她一下,我们是夫妻,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齐莞红着脸推开他,快起来吧,让丫环打水进来梳洗。

赵言钰拿起旁边的衣服替她穿上,两人穿戴之后,他这才点了灯,烛火照亮了一室的昏暗。

在外头守着的白卉她们听到齐莞的话,赶紧让小丫环去打水了。

进来收拾被褥的时候,两个丫环低头暧昧地笑着,脸蛋微红,刚刚屋里的娇吟喘息声,她们在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表少爷醒了吗?齐莞问着。

醒了,方才灵……灵姑娘过来找您,听说您还没醒,便又回去了。

白卉笑着回道。

齐莞俏脸微红,嗯,去拿些点心进来吧。

沉香将屋里角落的灯都点了起来。

赵言钰将她们都打发下去,亲自服侍齐莞沐浴,若不是怕一会儿真的去不了给赵夫人请安,他还真舍不得就这么放开她。

你脸上怎么了?两人穿戴整齐,坐下准备吃些点心的时候,在明亮的灯火下,齐莞这才发现赵言钰脸庞上的乌青。

不小心碰到的。

赵言钰笑着说,给她夹了一块桂花糕。

齐莞可不是那么容易唬的,你这是怎么碰到?撞到墙了?赵言钰哈哈一笑,今天和傅祁佑比武,稍一分神就被他打中一拳。

怎么跟他打起来了?齐莞惊讶地问,一手轻抚他脸上的乌青,眼底滑过一丝心疼。

在夫子山的时候,他非要跟我比武,那时候我哪里有心思跟他打,只能打了个平手,回来京都,正好楼兰王带着公主前来大周作客,提出要与大周联姻,本来就该是六皇子娶了楼兰公主,谁知道这公主却要皇上让朝中年轻男子比武,谁赢了,她就嫁给谁……他看着齐莞亮晶晶充满好奇的眼睛继续说道,傅祁佑尚未成亲,皇上让他去参加比武,他不肯去,在皇上面前说他只是勉强与我打了个平手,就算去比武,肯定也赢不了,六皇子就让我们重新再比一场……你这次就尽全力将人家打了?齐莞笑着问。

赵言钰笑道,要打赢他,其实不容易,傅祁佑身手不凡。

那他和楼兰公主……齐莞好笑地问,对了,是那位文武双全的卫幽公主吗?没错。

赵言钰点头,就是她。

难怪傅祁佑和六皇子都不愿意,听说楼兰的卫幽公主容貌不似她俊美的父王,而是像她那位平凡无奇的母妃,长得虽不算难看,但身材粗壮,力大无穷,还曾带兵出征,根本没有一点公主的风范,相信哪个男人都不敢娶这样的妻子吧。

不过,从来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就是了,就连在战场上,卫幽公主都是戴着面具的。

你见过那位公主没?长得怎么样?齐莞好奇地问赵言钰,她对卫幽公主十分好奇。

赵言钰挑了挑眉,还没见过,不过,三日后就是比武选驸马的时候,到时她肯定会出现,你想不想去看看?齐莞用力点头,当然想!第二百八十六章 夜谈早在南澳岛的时候,赵言钰和傅祁佑两人心里早想跟对方决高下,当然,两个人的心思是不一样的。

赵言钰的眼神是何等锐利,见傅祁佑对自己的小师妹似颇为殷勤,那时候小师妹正是与他冷战中,在某些方面,他是很小气的,所以,即使欣赏傅祁佑,也免不了有手痒想要比试比试的想法。

傅祁佑也有这样的想法,他对柔婉大方的齐莞十分有好感,开始以为她还没成亲,心里自是存了别样心思,哪知她早已经是他人妇,在没见到赵言钰之前,他就很想知道,究竟有谁能配得起齐莞,见到之后,对赵言钰有英雄惜英雄的想法,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身手……在夫子山再次相遇,才知原来对方都是皇上极为器重的人。

真正让他们欣赏对方的,也是在夫子山,可说是不打不相识。

齐莞听着赵言钰简单说了夫子山的事,至于皇上究竟是去那里作甚,他却是一字不提,她知道有些事不应该自己问起,便没有多问。

两人用过些许点心之后,就去了给赵秉德夫妇请安。

赵秉德问起齐莞关于大月国国内如今情形。

……二师兄已经继承了王位,至于吕倩芸等一伙已经被全数抓了起来,恐怕再闹不出什么风波,还有,二师兄让我一定要跟你们说,东胡王子之前和吕倩芸有过联系,恐怕东胡王子跟大周投降有假。

齐莞道。

之前因为灵月而引起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六皇子大胜而归,东胡王子领兵投降。

赵言钰和赵秉德相视一眼,看来果然没猜错,这东胡王子野心不减,妄想联合其他小国一起对付我们大周。

如今阿宝才是大月国的国王,东胡国想要拉拢大月国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夫人道。

阿宝不愿意和东胡国合作,可朝中的大臣呢?一国之君并不是真的能为所欲为。

赵言钰道明日我进宫再与皇上禀明这件事。

如今不是谈论国事的时候,赵夫人不让他们继续谈论下去,让下人准备了晚膳,又使人去请舅老爷他们过来用膳。

没一会儿丫环就来回话,舅老爷他们与表少爷已经在用膳了。

赵夫人和齐莞说起活肤生肌那个药,……明日我会去问问你舅母,看她怎么说,至于关朗和灵月那边,你去问问吧。

齐莞一开始听说有药能够医治好关朗身上的疤痕,喜出望外只是听说了所谓副作用,她又觉得犹豫了。

这是一个不容易的选择。

用过晚膳之后,齐莞和赵言钰去看望了一下关朗,关家一家子都在关朗屋里说话,齐莞也没能跟灵月说得上话,问候了几句,便被赵言钰带回去了。

本来回到家里欢欣愉悦的心情在想到关朗的伤势,齐莞便显得低落。

男人的样貌不重要只要关朗的内力恢复了,他又能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赵言钰摸着她的头,柔声地劝着她。

齐莞回身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你没看出来,关朗已经不是以前的关朗,就算他内力恢复,只怕……如果活肤生肌的药能不要影响到子嗣就好了。

别太小看他,关朗没那么脆弱的。

赵言钰和关朗从小一起长大,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或许短时间内关朗会因为样貌的问题伤心自卑失落,但这种心情不会维持太久,关朗是个爽朗的人而且,他不会让身边的人为了他不高兴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齐莞忽然捧着他的脸,哽咽地说道,不管去做什么,都一定好好地回来。

赵言钰呼吸一滞,低头与她额头相抵我会的。

齐莞主动吻上他的唇,她是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会在她身边消失,害怕他会受到伤害,她能体会到灵月的痛,她心疼关朗和灵月,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同样的痛,所以,她的赵言钰,一定要好好的。

感受到她不安的心,赵言钰心里又怜又爱,将她抱得紧紧的,深深地回吻着。

齐莞疲倦睡去之后,赵言钰睁开黝黑的双眸,侧头凝视她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将她环在他腰间的手移开,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穿上衣服,悄然无声地走出屋里。

他来到关朗的房间,才刚刚撩起帘子,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笑嘻嘻地传来,还以为你至少得明日才有空过来,怎么舍得扔下小师妹来陪我这个病人?小别胜新婚,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已经不行了。

赵言钰气场的身影出现在关朗面前,屋里只有一盏明灭跳跃的烛火,昏暗的光芒投射在关朗猩红丑陋的疤痕上,为他的脸添了几分诡异可怕的神色。

看来是白担心你了。

赵言钰走到床边的木杌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关朗,啧啧,确实丑了不少。

放屁,就算老子长得不好看了,还是见义勇为,劫富济贫的大侠,比你这阴险狡诈的狐狸不知好多少倍。

关朗轻咳了几声,不甘心落下风地讽刺赵言钰。

赵言钰一手放在他背后,为他输入真气,都这样了,就少臭美了。

关朗咧嘴一笑,脸上的疤痕因为他的笑容而皱起难看的折痕,我都已经是有媳妇的人了,毁容了正好,免得那些偷偷爱慕我的姑娘掉眼泪,我现在多好,以后我媳妇不用再为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你说,除了我那个傻媳妇,谁还看得上我?虽是笑着的,但眼睛还是流露出淡淡的伤痛。

赵言钰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有个办法,能让你恢复至少八成的容貌。

关朗一怔,哈哈笑道,哪有这么逆天的药存在。

如果你以后不想再有孩子,可以试一试。

赵言钰淡淡地说。

放屁,要老子抱着老婆啥也不能做,人生还有个什么意义,老子不要变成太监!关朗立刻拍开赵言钰的手,气呼呼地叫道。

赵言钰眼角抽了几下,如果不是关朗此时身上有伤,他真想一拳揍过去,你脑子到底想什么,就只能想到这些吗?只是不能有孩子,又不是让你无法人道。

关朗涨红了脸,你怎么不说清楚!这药不容易配,一时之间是拿不出来的,而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还得问问灵姑娘,还有舅父舅母……赵言钰不想继续跟关朗讨论那个会让人吐血的话题。

其实我这样真的没什么不好的。

关朗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摸了摸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说不定过些日子你们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赵言钰点了点头,我是不觉得有什么。

原来你之前一直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

关朗忽然又大声叫道。

我看你根本就不需要安慰,亏小师妹还在为你伤心,赶紧好起来别装死躺在床上,别逼我到时候踹你下来。

赵言钰黑着脸说道。

关朗嘿嘿一笑,你就是嫉妒小师妹心疼我了。

赵言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宝美人虽然继承了王位,但未必就能轻松了,大月国不如我们看到的平静。

关朗被赵言钰瞥了一眼,猛然想起这狐狸是不能招惹得太厉害,否则他自己会吃大亏,只好说起了正事。

阿宝的事你不必担心,倒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赵言钰问道。

关朗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打算?灵月不能一直留在京都,虽然我娘已经要收她为义女,但总不能让一辈子都困在家里不出去。

赵言钰皱眉说道。

虽然灵月郡主在东胡国被毒死的事儿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要是在京都被认出来,这欺君之罪肯定是逃脱不了的,到时候只会增添麻烦。

待我伤好之后,便带她回关家庄,反正娘都已经认她这个儿媳妇了。

关朗笑着道。

再过一两年,待皇上和太后淡忘了这件事,再让她回京都不迟。

赵言钰说。

关朗嗤了一声,京都有什么好的,就是不来也无所谓,难道你们不能到关家庄去?我有件事和你商量……赵言钰看着关朗,沉声说道,灵月没死的事情,除了我们知道,六皇子也是知情的,皇家的人……赵言钰低低声说起了他的打算和安排,关朗本来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听着听着,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看着赵言钰久久不说话。

关家庄虽处在江湖,朝廷从来不插手江湖事,可不代表会置之不理,凡事都要有个退路,只有你能帮我了。

赵言钰道。

你与我父亲商量过没有?关朗问。

赵言钰轻轻地摇头。

关朗哈哈大笑,你这狐狸果然没了我不行!不过这事要等你好了再进行。

赵言钰不理会关朗的自以为是,淡声说道。

放心吧,我底子好,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关朗拍着胸膛保证道。

赵言钰微微一笑,真的不想要试一试那个活肤生肌的药?还是不要了,免得以后太多姑娘喜欢我。

关朗无所谓地说。

这还是以前的那个关朗!第二百八十七章 到来赵夫人要收灵月为义女,齐莞这件事在第二天就跟灵月说。

早在灵月当初去关家庄找关朗的时候,就已经对郡主这个身份不屑一顾,又怎么还会在意什么尊卑之分,能够光明正大地跟关朗在一起,才是她这时候唯一的心愿。

于是,收灵月为义女的仪式很快就举行了,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不能操办得太热闹,赵夫人只跟家下人说之前在关家庄遇到一个父母双亡的姑娘,觉得和她很有缘,所以便收了为义女。

赵秉德自然是知道这话是借口,但他总不能跑到皇帝面前告自己妻子一状,说灵月郡主就在他们赵家吧,所以就睁只眼闭只眼这样过去了。

关于活肤生肌的药,赵夫人跟关庄主夫妇提过,他们虽然希望关朗能够痊愈,但想到子嗣问题,皆都犹豫了,最后只说让关朗自己决定。

我是不会答应的。

关朗尚未发表意见,灵月经抢先替他回答了,不好看就不好看了,那个药是有毒的,绝对不能冒险。

我媳妇怕我好了以后太多姑娘缠上来,所以……这样就好了。

关朗看着灵月,笑嘻嘻地说道。

赵夫人好像早就猜到关朗和灵月会这么说,笑着道,不用活肤生肌的药,虽然没办法让你恢复八成,但一半还是有的,而且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就是配方比较难找。

灵月惊喜地道,没关系的,干娘,多久都行。

娘,您找到办法了?齐莞问道。

嗯,昨天看了一整晚,才终于找到的。

赵夫人笑着回道,不过还得再仔细琢磨琢磨,一会儿你也看看那药方,提一提意见。

齐莞轻快地应了下来。

接着,赵夫人便被关夫人拉去商量关朗和灵月成亲的各种事宜,虽然不能大肆操办,但也不能委屈了灵月,这是关夫人的想法。

大师兄,今天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呢。

屋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年轻人,齐莞笑着看向歪在灵月肩膀上的关朗。

回到自己的地方,当然精神会好一点。

关朗笑着说。

我不打搅你们了,记得一会儿把药吃了,还有,灵月的安胎药也别忘记了。

齐莞不想打搅他们小俩口的恩爱,找了借口就回去了。

赵言钰一大早就进宫了,叮嘱她今天要好好休息,她昨天早已经休息够了,就是……嗯,有点腰酸背疼。

少夫人,少爷都已经回了京都,那南越城的宅子怎么办?白卉和齐莞回到屋里,便问起了还在南越城的纤儿。

齐莞揉了揉眉心,南越城那边不能不理,你们少爷如今还负责漕运,让纤儿在那边看着吧。

嗯,让她找人置办些田产,之前娘还说我不会过日子,如今可真要好好打算打算。

白卉笑道,少夫人在郊外的田庄去年收成就极好,还怕没有体己钱?那怎么一样,你们少爷以后花费会越来越多,总不能都从公中出,他的俸禄还有以前置下的房产都要好好安排才是。

齐莞说道,自成亲以来,总是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她都没能好好操持过家事。

如今回了京都,日子应该能够风平浪静了,她肯定要为赵言钰和自己的小日子做打算。

少夫人对少爷可真体贴。

沉香掩嘴笑道。

齐莞嗔了她们一眼,如今还是娘在管家,我轻松一些,自是有时间多在这方面下功夫,对了,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人,事情少了倒是人手够用,万一事情多了,只怕会手忙脚乱,不如趁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儿,再挑几个丫环进来吧。

少夫人是想从家里挑几个,还是再买进来?沉香问。

家里的丫环本来就不多,还得从外面买的好,只是不够知根知底,而且……齐莞看了沉香一眼,沉香虽然服侍她,但并不是真的丫环,虽然她的仇人太子倒了,但还有四皇子,而且她凌家的冤屈还没得报呢。

我跟夫人商量过后再决定吧。

齐莞道。

少夫人,齐家两位少爷来了。

外面有丫环禀话。

齐莞脸色一喜,快请进来。

姐姐,姐姐!稚嫩清脆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人影还没见呢,就听到晟哥儿的声音了。

齐莞笑着站了起来,就看到一个小身影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

齐瑞在后面喊着,晟哥儿,走慢点,别跑太快!你这个小家伙!齐莞笑着弯低腰,接住扑到她身上的晟哥儿,小心摔倒了。

姐姐。

齐瑞作揖行了一礼,然后看着在撒娇的晟哥儿说道,昨天听说你回来,就吵着要来找你,好不容易劝住了,今天又想了起来,母亲就让李妈妈带着过来了。

李妈妈朝齐莞福了福身,大家都想念姑奶奶呢。

齐莞笑眯眯地摸着晟哥儿的头,好像长高了一点,又沉了不少,我都抱不起来了。

姐夫呢,要去骑马?晟哥儿拉了拉齐莞的手,眼睛圆溜溜地找赵言钰的身影。

原来你不是来找姐姐,是来找姐夫的。

齐莞故作伤心地捏了捏晟哥儿的鼻尖,怎么?想去骑马了?晟哥儿撅着小嘴,姐夫答应了带我骑马。

齐莞笑道,你姐夫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再等等,等他回来了,就带你去骑马,还不好?好吧!晟哥儿点了点头,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家里怎么样?齐莞笑着摇了摇头,问向李妈妈,示意她坐下说话。

李妈妈坐了下来,低声回道,家里一切都好,老太爷身子也安好,从南越城回来之后,一滴酒都没沾……因为有齐瑞和晟哥儿在场,李妈妈只挑了些家长里短说着,不该说的一句都没说。

齐莞却哪里会不知道,她两世为人了,对齐家某些人的嘴脸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母亲不在京都的时候,都是汪氏在管家,如今母亲回来,她断然不会觉得高兴,说不定会想出什么办法,逼母亲不要插手家里的事情。

还有之前齐正匡在南越城所做的,只怕都已经传到了京都,母亲又是如何应付的?可有谁给她为难了?……夫人交代了,让您多休息几天,别急着去给她请安。

李妈妈继续说道。

齐莞笑了笑,我好着呢,只是家里事儿比较多。

晟哥儿却不耐烦一直在屋里听着大人讲话,拉着齐瑞的手要出去。

白卉,你带着两位哥儿去走走,少爷回来了,便带他们去找少爷。

齐莞吩咐道。

白卉应了一声,牵着兴高采烈的的晟哥儿出去了。

齐瑞只好跟着一块儿出去。

只剩下李妈妈在屋里了,齐莞便问了起来,家里如今谁管事?是夫人!李妈妈低声说着,说了陆氏刚回到京都之时,汪氏故意刁难,家下人如何在背后议论,最后陆氏手段强硬地对付汪氏,这才令家里安静了下来。

齐莞听着摇头,二婶实在是……汪氏不足以为惧,除了嘴上不饶人,喜欢贪小便宜,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肠,那其他人,可有刁难母亲?她最担心的是杨君柔!杨君柔在南越城的凤凰楼被赵言钰接收了,那是她的心血,失去了凤凰楼,失去冯家这个棋子,她心里肯定更恨她们了。

李妈妈脸上浮起怒色,不就是那个四皇子妃,那天襄王妃寿宴,她还故意当着众位夫人的面想要羞辱夫人,幸好夫人都应付过去了,才没让她得逞。

齐莞脸色微沉,她果然还是不死心!这四皇子妃怎么到了今时今日都非要针对夫人?难道她……她对老爷还……李妈妈是知道当年内情的,只是想着过了这么多年,杨君柔如今身份尊贵,应该早已经放下了才是。

除了在襄王妃那儿,她可还有做什么事?齐莞问道,总觉得杨君柔这个女人实在是一个令人无法踏实的存在。

李妈妈厌恶地说道,怎么没有,说夫人容不下老爷的小妾,所以才回了京都,又说夫人杖毙打死了好几个姨娘,苛待庶子……总之,就没一句好话,虽然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但奴婢就是知道,定是她指使的,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恨夫人。

是啊,除了杨君柔,还会谁会这么费尽心思对付母亲?齐莞冷声问,母亲怎么说?只能置之不理,若是搭理了,别人只当夫人心虚。

李妈妈忿忿不平地说道。

母亲定是交代你,别将这事告诉我的。

齐莞嘴角微扬,淡淡说道。

李妈妈叹了一声,奴婢不说,难道姑奶奶就不知道么?夫人也只是不想让您添烦恼。

齐莞眼底闪过一抹冷色,这事便让我不知,我心里有数便是了。

诶,老奴晓得。

李妈妈应着。

杨君柔!齐莞心里冷笑,真是阴魂不散!想来是她之前太心软了,才让杨君柔以为能一步一步逼她后退吧。

这辈子,谁也别想她在后退一步了!特别是杨君柔。

第二百八十八章 欢乐齐莞和李妈妈在屋里说话的期间,赵言钰已经下朝回来了进了大门便听说齐家的两位舅少爷过来了,他深幽的眼眸渗出淡淡的笑意。

他问了两位舅少爷如今在哪里,得知在花园,便改了原本想去书房的方向。

晟哥儿在屋里坐不住,早已经拉着齐瑞来到外面到处溜达,这还是晟哥儿第一次来赵家,却是一点都不怕生,在花园里玩得不亦乐乎。

赵夫人听说齐家两位少爷在花园里,想到陆氏的儿子还是她帮忙接生的,便带着丫环来花园了。

看到可爱玲珑的晟哥儿,赵夫人马上就喜欢上他。

长得真好看。

她捏了捏晟哥儿柔嫩的小手,晟哥儿,伯母带你去玩儿好不好?不要!晟哥儿摇了摇头,很干脆地拒绝了。

齐瑞在一旁轻咳,晟哥儿,不可如此。

转而对赵夫人说,赵夫人,晟哥儿年幼,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赵夫人笑着摆手,小孩子嘛,没什么。

晟哥儿拉住赵夫人的衣袖,仰着小脸,一脸期待地说,要姐夫。

还真看不出那小子能哄孩子,晟哥儿找姐夫作甚呢?赵夫人讶异起来,她那个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孩子缘的人,怎么晟哥儿就想着他了。

爬树,骑马,抓鱼……晟哥儿歪着头,回想着赵言钰曾经跟他说过的各种好玩的事。

赵言钰只觉得满脸黑线,这果然像那小子哄人的手段。

姑母,这小娃是谁啊?关朗在灵月的搀扶下来花园散步,刚进花园便见到赵夫人和两张面生的脸孔,不免好奇起来。

齐瑞抬头看向关朗和灵月,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特别是看到灵月的时候,他甚至觉得眼熟,只是关朗脸上的伤太让人注目,所以他忽略了对灵月的熟悉感。

晟哥儿揪着赵夫人的衣袖看着关朗,看到他脸上的疤痕时,整个人都躲到赵夫人怀里了。

晟哥儿,那是关朗哥哥,是你姐姐的大师兄呢,不是坏人。

赵夫人看到晟哥儿的反应,心一紧,深怕关朗因此受了刺激。

关朗指着晟哥儿叫了起来,这是阿莞的弟弟?这么小?长得跟娘们一样。

你才跟娘们一样!晟哥儿虽然怕关朗脸上的疤痕,也不知道关朗那句跟娘们一样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夸赞他的,所以他下意识地回了一嘴。

灵月没好气地拧了关朗一下,在小娃儿面前胡说什么呢。

关朗委屈地说,他长大了肯定很多姑娘喜欢。

晟哥儿挺起小胸膛,我现在就有好多人喜欢!我以前也有很多姑娘喜欢,不过现在只有一个喜欢我了。

关朗蹲下身子,满脸遗憾地说道。

真的?晟哥儿狐疑地看着他,你的脸为什么会这样?被火烧了。

关朗无所谓地说。

晟哥儿天真的眼睛眨了眨,那不是很痛吗?齐瑞被窘得不行,过来抱起晟哥儿,对关朗抱歉地说,关公子,舍弟不懂事……关朗大笑,没事没事。

灵月对齐瑞笑着道,他就这么厚脸皮,不必放在心上。

我哪里厚脸皮了。

关朗呱呱叫道。

姐夫!被齐瑞抱在怀里的晟哥儿眼尖地发现赵言钰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立刻欢呼了起来,挣扎着跳下齐瑞的怀抱,往赵言钰跑了过去。

看到赵言钰回来了,齐瑞松了口气,至少不用觉得拘谨了,他当然知道赵夫人是喜欢晟哥儿,不介意晟哥儿童言童语,但关朗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么?他担心他们的无意冒犯令姐姐以后在赵家难做人。

他和晟哥儿的一举一动可是关系到姐姐在赵家的地位啊。

赵言钰轻松单手抱起晟哥儿,朝他们走了过来,跟赵夫人一礼之后,才斜眼看向关朗说道,我看还是让娘给你配那个活肤生肌的药,好让你以后多些姑娘喜欢,免得留有遗憾,整天念念不忘。

关朗瞪着他,谁说我念念不忘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灵月一眼,发现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头皮有些发麻。

哎呀,我突然头晕,灵月,我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头一歪靠在灵月肩膀上,可怜兮兮的说道,生怕赵言钰再说出什么话来挑拨灵月对他的信任。

灵月哪里不知道他是装出来的,只好跟赵夫人行了一礼,干娘,那我们先回去了。

关朗牵着灵月的手走回去,刚进了屋里,便有些紧张地说,灵月,我真的没有遗憾了。

如果……灵月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如果是儿子,不如你就试试干娘的那个药吧,关朗,我喜欢看到你开心的样子。

关朗低头深情温柔地看着她,难得脸上出现认真的神情,我如今就很开心了,灵月,我嘴上虽然那样说,只是因为习惯了,并不是心里念念不忘。

我知道!灵月笑着点头,她一手轻抚关朗脸上的疤痕,我爱你,所以希望你都好好的,不愿意你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不愿意你承受以前没承受过的伤痛,关朗……那并没有什么。

关朗的手覆住在他脸上的小手,有你就够了。

灵月咬了咬唇,眼角湿润,投入他怀抱里,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许离开我。

关朗笑着答应。

晟哥儿见到赵言钰很开心,缠着要爬树骑马,这天气是不适合骑马的,赵言钰只好抱着他在花园里爬树。

齐莞到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晟哥儿摇摇摆摆站在树干上,吓得心眼都要跳出来了。

生怕自己叫出声会吓到晟哥儿,齐莞压着心里的不悦,走到树下,低声对赵言钰道,怎么带着晟哥儿爬树了?万一摔下来怎么办?赵言钰自信满满地说,不是有我看着吗?没事,男孩子就不该整天呆在屋里。

齐莞拧着他胳膊,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啊。

去旁边看着,没事的。

赵言钰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地哄道。

不远处还有齐瑞和丫环看着,齐莞被他这亲昵暧昧的动作羞得满脸通红,丢了一句小心点后,这才来到齐瑞身边。

齐瑞道,方才赵夫人也在这儿,刚刚离开。

你也不阻止他,晟哥儿被他带着,早晚心都野了。

齐莞念着。

姐姐,我原是想阻止的,赵夫人都说了,让晟哥儿锻炼锻炼也好……齐瑞无奈地道。

齐莞闻言,想到自己婆婆原来就与其他女子不同的性子,好笑地摇了摇头,和齐瑞到一旁的凉亭坐下,问起他学业的问题。

齐瑞一一作答,面带欢颜。

看来让齐瑞回京都的决定没有错,有皇甫先生的辅助,他将来的成就必定不会太差。

……姐姐,你怎么给大哥请了武师?说到最后,齐瑞想起了齐敬,忍不住就问出了一直在心里徘徊不去的疑问。

是为了帮他锻炼身子,他身子太弱了,怎么?他跟你说了什么?齐莞挑眉问道。

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这个弟弟了,不知远在锦州城的齐茹可有与他保持联络?当日秋姨娘出现在南越城,齐敬是不是知情?如今母亲和晟哥儿都已经回来了,他会做出什么来吗?潜意识,她不希望齐敬做出让她失望的事情。

齐瑞低下眼,轻声说,没有,只是觉得他变得好快,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刚回到京都见到齐敬的时候,他真是吃了一惊,这两年来,他从来没发现自己究竟变化了多少,当时当看到齐敬对他露出嫉妒害怕的神情时,他终于清楚一个事实,自己不会再被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哥想打就打了,如今的他是童生,是皇甫先生的学生,是母亲非常疼爱的儿子,不是齐敬可以相比的。

前几日,齐敬很愤怒地质问他,是不是忘记了秋姨娘的死,怎么能那么虚伪地对陆氏的儿子那么好,怎么能毫无芥蒂地叫陆氏一声母亲,问他是不是假装接近陆氏,其实是为了报仇……他知道秋姨娘已经不在世上了,但他也知道,姨娘的死并不能全部怪在陆氏头上,如果姨娘愿意安分守己……那就不会有那样的下场,而且,他是真的喜欢晟哥儿这个弟弟。

小时候,姨娘教过他要明辨是非,他不想自己生活在仇恨之中,就算再怎么想念姨娘,他也感受得到,陆氏和齐莞对他是真心的好,他不想再让她们失望。

他想替姨娘赎罪!齐莞含笑看着他,敬哥儿其实并不坏,只是以前被教歪了。

可是,姐姐真的放心他?齐瑞问,他担心齐敬会对晟哥儿不利。

可是,姐姐真的放心他?齐瑞问,他担心齐敬会对晟哥儿不利。

一个人想做傻事的时候,谁也阻止不了。

齐莞淡声说,如果齐敬还跟以前一样蠢想要伤害晟哥儿,那就别怪她不念姐弟之情了。

齐瑞心里暗叹。

好了,别想那么多,家里不是还有母亲么?齐莞道,站了起来,这会儿该玩累了,也不知要停下休息。

齐莞往赵言钰和晟哥儿走了过去,要他们停下歇息。

晟哥儿玩得满头都是汗水,齐莞急忙让赵言钰将他抱回了屋里,亲自替他擦干身上的汗水,免得招了风寒。

赵言钰一边看着,笑眯眯地说,阿莞,以后我们生了女儿,我也教她爬树骑马……齐莞差点没把手里的棉巾扔过去,有你这么教女儿的吗?怎么没有了?以后我女儿就这么教!赵言钰信誓旦旦地说。

我也教女儿爬树!晟哥儿兴奋地挥动两只小手叫道。

赵言钰认真地纠正他,不是你女儿,是你的侄女!晟哥儿咧嘴笑着,口齿不清地叫道,侄女!第二百八十九章 冤家路窄关家舅父舅母一直在忙着关朗和灵月的婚事,他们是想在家庄大肆庆祝,但考虑到关朗如今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宜回关家庄,而灵月的身份更加不能公开,所以只能低调进行。

但就算再怎么低调,也不能真的太简单。

众人在大厅商议该怎么举办这个婚礼,灵月作为赵夫人的干女儿,自是要从赵家出嫁,但要怎么个出嫁,这还是个问题。

总不能从赵家出嫁,又在赵家成亲吧。

除了新嫁娘灵月,几乎所有人都在这儿了,齐莞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和赵夫人谈得兴高采烈的关夫人,想起当初在关家庄的时候,这位舅母对灵月其实很抗拒,如今为了关朗,却是真心喜欢了灵月。

关庄主在和关家药铺的掌柜商量要怎么低调地请客操办婚礼。

已经决定了从赵家出嫁,然后在关家药铺面的院子成亲,设洞房。

赵夫人和关夫人商量该请那些客人。

关朗一脸苦相地坐在一旁,他脸上又用纱布缠了起来,赵夫人给重新配了药给他敷上,本来以为很难找到的配方药材都在宫里找到了,是赵言钰拿回来的,听说是六皇子进宫求了皇上,这才得到的。

希望真的能够治好关朗的疤痕,就算无法痊愈,至少能恢复一半吧。

忽然,齐莞感到有一道令人不舒服的视线朝她看了过来,她眼色微动,看向关庄主身后的彭春。

在齐莞看过去的时候,彭春已经收回了视线,低头听着关庄主的吩咐。

这个彭春……曾经背着关朗劝灵月离开他,如今关朗就要娶灵月了,他是不是会将灵月的身份放到一边,不要再做棒打鸳鸯的事情呢?在大月国的时候,她让关歆去劝过他了,让他别将关朗和灵月之间的事告诉关庄主,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彭春在打什么主意,他是不是真的愿意看到关朗和灵月在一起?她昨晚问过赵言钰,关于彭春这个人的来历,自然也将他对灵月说的话告诉了赵言钰。

赵言钰说,彭春有个女儿,原来跟关朗算是从小青梅竹马,本来关庄主有意要撮合他们两人,只是关朗来了一趟京都之后,却已经心有所属,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大概彭春心里还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关朗,所以不希望灵月连累了关家庄。

可关朗都已经……他怎么还想要将女儿嫁给他呢?该不是他女儿对关朗非嫁不可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这个彭春还是要防着点比较好。

不就是成亲么?至于那么麻烦吗?反正我儿子都要出生了,爹,娘,不如就简单一点,让灵灵给你们敬杯茶啊什么的,就这样成了吧。

关朗坐得不耐烦,他身上包扎了纱布,又痒又难受,恨不得回去让灵月替他挠几下,哪里有心情在这里听着他们在嗡嗡声地讨论婚事。

关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人家灵灵姑娘想,人家无名无份跟了你,你还不给人家补偿,将来孩子生出来了都要怨你。

关朗嗷了一声,那也不能真的办得太热闹啊,我现在可不是人见人爱,英俊潇洒的关大侠了。

你……你给我滚回去,不要在这里捣乱!关夫人终于忍不住赶人。

那我先回去了!关朗如释重负,立刻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走去,与其在这里听着那些自己插不上嘴的话,还不如回去抱着灵月睡觉。

关夫人气得想拿起手边的杯子砸过去,还以为这臭小子经过这件事会内敛沉重些,还是一样。

这不是大家希望的么?赵夫人含笑说,这样的他总比沉浸在伤感中的好。

关夫人释然地笑了起来。

齐莞眼角不动神色地看向彭春,见他皱眉看着关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眼底深处似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se。

……那就这么定了,虽然不能大摆筵席,但也要摆上几桌大家高兴高兴,明日我们去算算黄道吉日,再不赶紧的,灵灵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关夫人一提到灵月肚子里的孩子,眼角笑得都起皱褶了。

赵夫人笑着应下,行,就这么决定了。

翌日,赵夫人陪着关夫人去了找高僧算黄道吉日,齐莞则终于有时间回齐家一趟了。

这几天她让人特意去打听过了,关于齐家的谣言确实不少,无中生有,字字句句直指陆氏心肠歹毒,甚至还传出齐正匡要休了陆氏,在南越城令娶他人的消息。

齐莞是让赵言钰的暗卫去帮她查究竟是谁在散播这些谣言,虽然大材小用了点,但只凭她如今身边几个丫环,想要查出来并不容易。

传出这些话的都是和杨君柔来往甚密的官家夫人,而且听说这些话都是从杨君柔身边的丫环听来的。

那不就是杨君柔在背后搞鬼么?齐莞虽然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她知道今时今日想要对付杨君柔并不容易,她已经是四皇子妃,且很得四皇子信任,就算没有子嗣,却依旧没有失宠,可见她的手段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些。

杨君柔的弱点是什么?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齐莞知道。

她的弱点是齐正匡,想要对付杨君柔,就必须利用齐正匡。

可是……如果杨君柔见到如今齐正匡那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模样,还对他有爱么?还能像上一世一样恋慕那个男子么?应该也会死心了吧,齐正匡可不若从前儒雅潇洒了他如今看起来比一个平凡男子还不如,哪有当日遇到杨君柔时的得意风光。

而且他在南越城,要怎么利用他对付杨君柔呢?少夫人,前面好像被挡住了路。

白卉打断了齐莞的思绪,她们的马车停在了十字路口,这是唯一一条去往齐家的道路。

好像是有马车撞到了人,双方吵了起来。

沉香道。

齐莞皱了皱眉,前面已经有好几辆马车被挡了在这里,看来一时之间是无法经过的。

去瞧瞧是谁挡着路。

齐莞吩咐道让外面赶车的小厮到前面打听了。

不多时,那小厮就回来了,是宁家的表姑娘和永和里朱家三姑娘的马车撞一块儿了,彼此都不肯退一步。

闻言,齐莞眼睛微亮,这两位可真是上辈子的熟人啊!按照时间的推算,宁家那位表姑娘应该是最近才到京都来的吧,看来不久后就要成为宁朝云的小妾了,还有那位朱家三姑娘,记得她跟杨君柔走得很近同样是宁朝云的妾室之一。

这两人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如今撞一起了,怎么会轻易就给对方让步?真想亲眼看看她们两个在前面如何针锋相对,上一世,这两个人可没给她好脸色看,若不是她懂得保护自己,早已经被她们害得尸骨无存了。

她记得,她怀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们就想方设法要打掉她的孩子……少夫人,四皇子府的马车!坐在窗边的白卉转过头对齐莞低声说道。

她们的马车跟四皇子府的马车并列停着,窗口相对,齐莞看过去的时候正好那边的窗帘撩起一角,她和里面一双清丽的双眸对上。

时间仿佛凝了起来,齐莞眸色清寒地看着那张艳丽的脸庞,嘴角扬起一丝莫辩的微笑。

那马车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君柔。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齐莞,这个令她恨入骨子里的女人竟然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敢对着她微笑,想到自己在南越城的所有心血她此时恨不得过去撕了齐莞的脸。

对待敌人要懂得收敛自己的锋芒,减低对方的防备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在想什么,齐莞对着杨君柔微微一笑侧身点头示意。

她身份不如杨君柔尊贵,自然要低一头行礼。

杨君柔愣了一下,这个齐莞又在打什么歪主意?竟然还对她微笑行礼了?难道她回来这么久,没听说过关于陆氏的传言吗?齐莞肯定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的吧,她根本不介意让她知道,可是,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四皇子妃,别来无恙。

齐莞轻声开口,笑意盈盈。

杨君柔冷冷看着她,赵少夫人看起来春风满面,看来在南越城的日子过得不错。

南越城很好,四皇子妃若是喜欢,可亲自去游齤行一趟,一定会令你流连忘返。

齐莞笑着说道。

是么?杨君柔冷哼,那你怎么舍得回来?还以为你这辈子就留在那儿了。

齐莞笑了笑,南越城再好,也比不上京都,你说是吧,四皇子妃。

杨君柔盯着她道,赵少夫人,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是啊,来日方长。

齐莞回道。

杨君柔甩下窗帘,对碧波怒道,拿着令牌去前面叫那闹事的马车让路!碧波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暗叹,四皇子妃面对齐莞的时候,是越来越不淡定了,这么轻易就动怒了。

齐莞让白卉将窗帘放下,面无表情地靠着软枕,杨君柔……杨君柔……少夫人,路通了。

赶车的小厮在前面道。

走吧!杨君柔不像那么沉不住气的人,今日怎么会一见到自己就动怒?该不是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吧。

第二百九十章 刘姨娘齐莞刚吩咐小厮赶车,杨君柔的马车就飞快从旁边擦过少夫人,四皇子妃她……白卉皱眉看着那辆马车,担忧地想要表示自己的困惑,不知杨君柔会怎样对付她们少夫人。

不用担心,她如今也不敢如何,只能在背后耍些上不来台面的手段罢了。

齐莞淡笑,心里却琢磨着,该怎样让杨君柔谨记,以后别再来惹她和母亲。

很快,齐莞便到了齐家。

陆氏刚好听了管事们的回话,这会儿大家刚刚散去,她拿起热茶喝了一口,便见到齐莞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来了。

见到女儿,陆氏眉梢眼角露出慈祥的笑。

齐莞在陆氏面前仍然有些小女儿的娇态,亲昵地在陆氏身边坐下,娘,我早想过来看您了,就是走不开,今日还不容易才终于得闲。

之前一直跟师父在帮关朗配药,根本离不开半步。

我听说了关朗的事,真可怜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若是短了缺了什么药材,只管回来拿,我们家还珍藏了不少好药呢。

陆氏想到那个开朗乐观招人喜欢的青年,心里一阵难过。

齐莞安慰说,大师兄可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就是长得不好看了,总是嘴上不服气而已,师父配了一种药,如今正用着,过一段时间才知道效果如何。

陆氏叹了一声,那就好,哎,怎么偏偏就去了大月国,若是不去的话,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作孽啊。

都过去了。

齐莞只能这么说,关朗为什么会去大月国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太多人的好。

是了,听说你婆婆收了个义女,怎么这样突然?以后这位小姑可是住在家里?与你处得来吗?为人如何?陆氏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

齐莞眼底溢出明亮的笑容,心底一阵温暖,母亲这是担心她在家里跟小姑相处不好,反而惹了公婆不高兴吧,只有自己的母亲,才会时时刻刻想着女儿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娘,您放心,我和小姑相处得很好,她是很不错的人,而且,过几天她就要成亲了。

陆氏讶异,成亲?随即皱眉看着齐莞,赵家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吧?没有,娘,您别想太多,灵灵和关朗本来就情投意合,如今关朗受了伤,舅母觉着成亲能带来一些喜气,所以就提了亲,嗯,最要紧的还是……再不成亲,就来不及了。

齐莞说到最后,有些支吾起来,脸颊微微泛红。

陆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小声问,你那小姑有身孕了?两人一起去了大月国,所以难免……都是年轻人。

齐莞本不想说的,只是觉得母亲早晚会知道,这才忍不住先说了。

你这小姑也真是……不知检点,陆氏没有将话说出来,想着或许江湖女子比较率性,便没有多想,可之前不是听说灵月郡主还跑去找关朗么?他们两人就没……齐莞道,灵月已经不在了。

陆氏想到那个喜欢穿红色衣裳,眉目飞扬艳丽的姑娘,心里一阵悲伤心疼,可怜了灵月郡主。

这实在不是个能继续说下去的话题!娘,外头那些传言,您打算如何处理?齐莞问。

提到这个糟心事,陆氏眼底浮起不悦的神色,哼,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竟然说她虐待庶子女,毒害小妾!简直是可笑!她陆念心这么多年来一心一意都是为了齐家,若不是连姨娘和秋姨娘逼她出手,她怎么会对付她们?而且,齐敬的身体是她搞垮的吗?瑞哥儿如今成了皇甫先生的学生,难道也是她虐待出来的结果?那些到处传言的人,说这些话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寿。

那都是因为齐家不如以前显赫,她们才敢如此中伤您,娘,杨君柔这个人……我们不能就这么任她对付我们。

齐莞说道。

陆氏按住齐莞的手,你别急,她们说我虐待庶子,我便偏要让那些人看着,我教出来的庶子比她们自己生的亲儿子还有出息。

总不能将连姨娘和秋姨娘之前的所作所为说出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到时不但不能证明自己清白,说不定还落得管家不严的骂名。

杨君柔既然还这么恨我,自然不会放过你,你自己也要小心堤防她。

陆氏叮嘱齐莞。

女儿晓得。

齐莞笑着点头。

陆氏不想继续说起杨君柔和传言的事,眼睛落在齐莞的小腹上,忧心地问,还没消息吗?齐莞轻轻摇头,她自己也很失望。

明日我去给送子观音添油钱。

陆氏说,你也别总是到处去了,安心留在家里,姑爷应该不会再调去其他地方了吧。

她断了避子汤之和赵言钰相处没多久又分开两地,想要有身孕谈何容易得开,却难免失望。

诶,应该是吧。

齐莞道,谁知道陛下会不会突然又要赵言钰去什么地方。

母女二人正说着,便有丫环进来回禀,是刘姨娘带着仲哥儿来给陆氏请安。

仲哥儿是齐正匡的庶子,但从小就不得父亲喜欢,刘姨娘又宠溺他,性子养得软绵绵的,看着呆头呆脑,今年好像已经十一岁了,齐莞发现对这个三弟的印象竟模糊得几乎记不起来了。

只见一个身材丰润的妇人牵着一个穿着绛红色直缀,衣领衣袖绣有深色边缘的少年走了进来,那妇人穿了半旧的棉袄领口绣着一圈貂毛,衬得她的脸盘更加圆润,只是此时脸色看起来却不是很好,眉眼间带着一抹惊慌胆怯。

这和两年前刘姨娘差别实在有点大,以前的刘姨娘虽然不是最受宠的,但因为有仲哥儿,在家里还算过得风光,怎么才没见多久,感觉就变了个人。

夫人。

刘姨娘不敢直视陆氏拉着仲哥儿的手用力地扯了扯。

仲哥儿是长高了,却显得更加肥胖,肌肤白里透红,腰间的肉起码有三圈,脖子几乎看不见……齐莞看着心里忍不住摇头,刘姨娘究竟怎么把仲哥儿养成这样。

儿子给母亲请安。

仲哥儿撇了撇嘴,不太乐意地给陆氏行了大礼。

陆氏眉尖轻蹙,却还是温言让他们起身,不是说身子不爽利么?在屋里好好歇着,外面风大再受了风就不好了。

刘姨娘惶恐地回道,谢夫人关心,只是奴婢这几天都没能来给您请安,心里瞧你脸色也不是很好,就别顾着这些了,身子要紧。

陆氏说道,眼睛瞟到仲哥儿身上,齐正匡的三个庶子,她对仲哥儿的注意力是最少的,如今见他已经成了这模样倒真不知要如何教导了。

是,夫人……刘姨娘应着,欲言又止似还有话没有说。

陆氏却已经问起了仲哥儿的功课,换了个先生,仲哥儿可还习惯?这几天有去上课吗?之前夫子责备他几句就不愿意去上课了,陆氏说了他几句。

仲哥儿道,我不喜欢读书。

刘姨娘急忙拽住他的手,低声道,夫人,仲哥儿有去上课这几天都乖乖地做功课了。

陆氏点了点头对刘姨娘说,你也别总是太娇惯他这样对他是没有好处的。

是,夫人奴婢……奴婢有一件事想求夫人。

刘姨娘忽然跪了下来,夫人,奴婢身子一直不好,想去庄子住一段时日。

去庄子小住?陆氏一怔,直直盯着刘姨娘,淡声问道。

刘姨娘颤颤地点头,求夫人恩典,奴婢怕自己的病会影响了家里……谁没有生个小病的时候,说什么影响,别说这种胡话。

陆氏不悦地斥道。

夫人……刘姨娘还想再求几句,她也不想自请去庄子里,可是她现在见到陆氏就觉得心里害怕,以前不觉得陆氏手段厉害,没想到她从南越城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要是陆氏知道她跟汪氏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一定会活活将她杖毙的,为了自己的以后,她一定要想好退路才行。

行了,回去吧,自己小心养好身子。

陆氏不耐烦地道,还有仲哥儿不能这样下去,你还想不想他有前程了,别把儿子当纨绔养。

是,是。

刘姨娘听出陆氏语气里的不悦,不敢再提出要去庄子里的事了。

刘姨娘带着仲哥儿离开之后,陆氏忍不住愤怒地跟齐莞抱怨,我刚回来的时候,她还不是这样的,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日子过得好不春风得意,以为我不知道她这两年跟着汪氏刮了多少油水,哪知我重新掌家,外面那些传言传起的时候,她就不敢再穿一件新衣裳了,见到我跟猫见了老鼠一样,我能把她吃了吗?还把她儿子当宝一样守着,怕是对她儿子怎么样了?齐莞急忙给陆氏端上茶,娘,别气了,她本来就是这种人,何必置气呢。

刘姨娘本来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又不是今天才知她的为人。

她这样求着要去庄子里养病,外人会怎么想?陆氏怒声道。

齐莞劝着陆氏,敲打一下她便是了,娘,别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外面的传言总会消失的。

陆氏哼了哼,还是觉得气难平。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认错人陆氏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齐莞劝了一会儿,她终于展颜欢笑,不再气恼刘姨娘自请去庄子里的事儿了。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的话,晟哥儿就来了,这小不点最近玩疯了,脸上总是东一撇西一撇的,跟个小花猫一样。

刚跑进屋里,晟哥儿一见到齐莞,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左看右看,姐夫呢?虽然晟哥儿喜欢赵言钰她心里高兴,但每次晟哥儿只记得找他的姐夫,齐莞都忍不住吃醋了,就记得找姐夫,姐姐就不要了么?晟哥儿抱住齐莞的大腿,大声地叫着,姐姐,姐姐……陆氏被自己这对子女逗笑了。

对了,昨日收到你父亲的信,他估计再过不久要回来一趟。

一直只顾着和齐莞说最近的事,倒把齐正匡要回来的消息忘记跟她说了齐莞秀眉微蹙,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他回来作甚?不是还没到任么?回来过年吧。

陆氏淡淡地说,好像齐正匡回不回来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三叔也回来了,今年家里总算是团圆了。

齐正青是跟赵言钰一起回了京都,这件事她之前就知道了,娘,那我去跟老太爷请安。

陆氏点了点头,去吧。

齐莞去了给老太爷请安,陪着他老人家下了几盘棋,吃了午膳之后,都一直不见齐正青回来,她只好先回去了,她原是想找齐正青打听一些事情的。

回去之后,她先去了找赵夫人。

关朗和灵月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这个月的二十五日,只有十五天的时间了。

关夫人早已经忙了起来。

……方才在月老庙的时候,我听到一些话,是关于你母亲的。

赵夫人拉着齐莞的手坐在临窗的软榻上说话,这是怎么回事,之前虽然有听说,但没传得这么厉害,这阵子我也忙着关朗的事儿,没注意去打听是谁在搞鬼,你母亲知道了没?语气尽是关心之意,齐莞心中微暖,知道她的这个婆婆对她和母亲是真心关怀,我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暗中让人去打听过,有人在背后故意中伤我母亲。

是那个杨君柔吧?赵夫人猜到。

娘怎么一下就猜到是她了?齐莞笑着问,赵夫人是知道她们母女俩跟杨君柔的恩怨,当初还劝她们不要有什么圣母心态,该狠心对付的时候就要狠心,不能一味地心软,否则后悔的只有自己。

做人得做些让别人后悔的事儿,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

赵夫人一副果然是她的不屑神情,除了她还能有谁,这女人要在我以前那个年代,肯定是一个白骨精女强人,可惜如今她再怎么蹦,还不是得依附着四皇子。

阿莞,你母亲想着怎么回敬她这阵子的招待?她不懂什么是白骨精女强人,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齐莞只觉得心里一阵感慨。

有个厉害的婆婆兼师父,身为儿媳妇和徒弟的她确实轻松不少,至少在对付杨君柔这一问题上,她不但不必瞒着婆婆丈夫,甚至还有个很好的军师。

齐莞笑得很善良很纯真,我还在想呢,毕竟她如今是皇子妃了。

对付这个女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断了她反击之力,让她无力再报复。

赵夫人拍了拍齐莞的肩膀,很有经验似的提议道。

师父,您真厉害。

齐莞真心佩服地说。

赵夫人暗想老娘这也是看了不少穿越重生小说得到的经验,好说好说。

齐莞掩嘴笑了起来。

哦,对了,今天在月老庙门外好像见到你父亲了,怎么,他也回来了吗?之前都没听说呢。

赵夫人疑惑地问。

我父亲?齐莞愣了一愣,师父没看错吧。

怎么能看错,身高长相都差不多,啊,不对,我都快两年没见过你父亲了,可能真是认错了。

赵夫人道,那人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跟两年前的齐正匡很像,却不知现在的齐正匡长什么样子。

肯定不是齐正匡!齐莞几乎不用想就确定了,相信以齐正匡如今那副尊荣回了京都,能认出他的人绝对没几个,师父见到的应该是比较像以前的那个齐正匡吧。

昨天母亲才收到他的来信,要过阵子才会回京都呢。

齐莞解释道。

忽然,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她的脑海,齐莞眼眸微微一亮,手心因为想到某个主意而有些冒汗。

赵夫人点了点头,果然是我认错人了。

和赵夫人聊了大半天,直到太阳西斜了,齐莞这才从上房离开,本想回自己院子里的,想起了就要当新嫁娘的灵月,她又转了方向去找灵月了。

灵月此时正在做刺绣,因为时间紧迫,她来不及自己做嫁衣,只能绣两副鸳鸯枕巾,只是……灵月,你确定这绣的是鸳鸯吗?齐莞无语地看着枕巾上的一只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她怎么看都不像是鸳鸯啊。

啊?不像吗?关朗说这就是鸳鸯呢,他还说很好看。

灵月听到齐莞这么说,马上紧张起来。

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以关朗的性子,就算绣两只小鸡他也没觉得怎样。

鸳鸯怎么会是黄色的呢,还有……怎么只有一只眼睛?齐莞不想挑剔得太厉害,免得打击了灵月,可是,她还真说不出好看两个字。

灵月咬了咬唇,忽然眼睛亮了起来,阿莞,我记得你女红不错的,不如你教我吧。

齐莞的女红不输给她的医术,只是最近两年疏于练习,怕是水平也不如何了,但肯定要比灵月好得多。

她将白卉先打发了回去,便在这里教灵月绣枕巾。

灵月学得极认真,不管手指被针头刺了几次,都没想过要放弃。

齐莞不由得有些动容,忍不住轻声问道,灵月,想不想……太后娘娘呢?想的。

灵月轻轻地点头,可以说她是太后娘娘看着长大,一直备受宠爱,如今已经回了京都,到处都是熟悉的味道,她怎么会不想念那些关心她的亲人。

过几天我得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齐莞说道,眼睛看向灵月。

灵月一怔,抬头看了外面一眼,在太后娘娘心目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就算想念她们,也不能出现在她们面前。

灵月……齐莞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这是我选的路,我不会后悔。

灵月说,如今我什么都不想了,就守着关朗好好过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别人怎么也拆不开了。

大师兄会对你很好的。

齐莞道,有舍必有得,只能这样安慰。

他敢对我不好吗?灵月笑了起来,眉眼飞扬。

齐莞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令人一见难忘的红衣女子,心情随之轻快了起来。

她们两人不再说些不愉快的话题,全神贯注在怎么绣鸳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丫环进来将屋里的灯都点亮了。

关朗来找了灵月几次,不过都被灵月给赶走了。

赵言钰也回来了,得知他的小师妹在灵月这里,只好去找关朗喝酒,可怜关朗如今一滴酒都不能沾,只能一边骂赵言钰卑鄙无耻,一边眼巴巴咽着口水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美酒。

那是老子的鸡腿!关朗因为手上包扎着纱布,拿着筷子有些不利索,眼睁睁看着赵言钰将他想吃的鸡腿夹走了,气得咬牙切齿。

吃清淡一点,对你的伤势比较好。

赵言钰含笑说道,非常优雅地咬了一口鲜嫩的鸡腿。

要不是自己现在打不过他,关朗真想一掌拍过去,小师妹怎么受得了你这只狐狸。

夫妻之间的乐趣,不可为外人道也。

赵言钰喝了一口酒,惬意地说道。

关朗咧嘴一笑,我就要当爹了,你还什么都不是,说实话,你不会是不行吧?你要是不行的话,得跟我说,药铺有一种大补药,最适合你这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了。

赵言钰冷笑瞥了他一眼,如今弱不禁风的人是谁?谁先当爹谁厉害。

关朗厚颜无耻地大笑道。

老实说,他还真有点嫉妒了。

他想要有个女儿,一个像阿莞一样的女儿。

不过就是运气好了点。

赵言钰的语气都忍不住酸溜溜了。

我大方接受你的嫉妒!关朗继续大笑,明天我就让去药铺给你拿药,保证你很快就……嗯……在赵言钰透着杀气的凌厉目光下,关朗终究没说出那个词。

我可是为了你着想。

关朗忍不住嘀咕。

之前跟你说的事,可以办了,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赵言钰忽然说。

关朗神情一敛,谁?赵言钰笑了笑,齐家的三爷。

话音刚落,灵月院子里的方向忽然传来尖叫,救命啊,杀人啦有刺客!是院子里的婆子发出的声音。

关朗和赵言钰对视一眼,立刻冲出了门,关朗内力只恢复了四成,动作不如赵言钰的快,几息之间,赵言钰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没一会儿,整个大宅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刺客齐莞和灵月简单吃完晚膳之后,又重新投入枕巾的刺绣。

因灵月之前没做过女红,齐莞耐心地告诉她手法和怎么配色,屋内只有两人偶尔交谈的声音,有一种祥和的静谧感,屋外,是两个妇人在守夜。

关夫人想给灵月挑两个丫环,但又怕灵月的身份被认出来,只好先用着自己身边信得过的下人,两个妇人都是跟关夫人从关家庄来的,拳脚功夫不弱,还可保护灵月。

大概谁也没想到有刺客敢在这时候潜入赵家,更想过有谁要对付身份隐秘的灵月。

所以当那个黑衣人出现在齐莞和灵月眼前的时候,她们真的是愣了一下。

黑衣人手持泛着寒光的利剑,剑身在灯光下透出一股森寒冷意。

齐莞很快回过神,拉着双身子的灵月往后退了几步,你是谁?黑衣人没有理会齐莞,只是将剑指向灵月,显然他的目标是要刺杀灵月。

小心!齐莞护在灵月身前,将一旁的榉木镂空烛台砸向那黑衣人,大声地叫了一句,有刺客!灵月动作不够敏捷,一直后退直到背后抵着墙壁,脸色微微发白看着那个黑衣人拿剑充满杀气地向自己刺来。

齐莞虽然学过武功,但那仅仅是为了锻炼身子,面对黑衣人这样的高手,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她还是试图想要救灵月。

黑衣人蒙着半边脸,只能看到他那双冷厉的眼睛,他一掌将齐莞拍开,举剑刺向灵月。

齐莞被他一掌打到一旁,虽然没有重伤,却觉得肩膀疼痛,一时举不起手。

就在这时,外面两个妇人已经听到动静,两人双双想黑衣人发起攻击,其中一人单脚挑起凳子砸向黑衣人的手臂,黑衣人手臂一偏,没有刺中灵月。

快走!齐莞对灵月大叫道。

黑衣人见已经惊动了旁人,索性发狠地朝拉着灵月的齐莞攻去。

阿莞,小心!灵月惊恐地尖叫。

那两个妇人适时挡住黑衣人,两人跟他交起手来。

齐莞拉着灵月趁机跑出了内屋,快抓刺客!守门的婆子大声呼叫,救命啊,杀人啦。

阿莞,你没事吧,没事吧?灵月脸色雪白,一心却只挂念着齐莞,他刚刚有没伤到你?拉着齐莞,全身上下都检查起来。

灵月的手碰到齐莞的胳膊,齐莞蹙眉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灵月紧张地问道。

可能刚刚撞到插屏了,有点疼,没事的,倒是你,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齐莞问道,深怕灵月动了胎气。

灵月摇了摇头,我没事。

先离开这里!齐莞听着里面仍然传来打斗声,怕那两个妇人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拉着灵月跑出院门。

小师妹!赵言钰正好赶了过来,见到齐莞和灵月都安然无恙,脸上紧绷的神情微松。

见到赵言钰来了,齐莞这才彻底放心,快,那人还在里面。

赵言钰深深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飞身进了院子里,正好看到那两个妇人被黑衣人给打了出来,两人身上都有不少剑伤。

黑衣人抬头见到赵言钰,瞳孔微微一缩,拿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阁下是何人?赵言钰锐利的眸子直盯着那人的眼睛,负手背后,冷声问道。

黑衣人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持剑朝赵言钰刺来,赵言钰空手与他对打了百来招,对于这黑衣人所使出来的剑法感到狐疑。

这黑衣人能轻易对付那两个妇人,但绝对不是赵言钰的对手。

何况关朗和关庄主已经赶来了。

整个大宅都亮了起来。

黑衣人喝了一声,避开赵言钰的攻击,剪从手中飞出射向赵言钰,赵言钰不得不停下脚步,侧身避开,黑衣人趁机弃剑而去,几个回落,已经淹没在夜色中。

关庄主对着身后的属下下令,追!赵言钰捡起地上的剑,皱眉沉思。

怎么样?赵夫人走了过来,问着赵言钰。

这人……使的不是最擅长的剑法,似有所隐瞒。

赵言钰低声说道。

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吧。

赵秉德沉着脸走来,对着他们问道,他潜进这里,是为了灵灵而来?赵言钰脸上神色一紧,将剑交给了赵夫人,转身去找齐莞了。

快把她们扶进去。

赵夫人若有所思看了剑身一眼,又回头看了看众人,回头吩咐丫环将那两个重伤的妇人扶进屋里,她得去给她们疗伤。

关夫人和关朗围着灵月担忧地问她有没受伤,可有受到惊吓。

灵月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过来,她偎依在关朗怀里,一手抚着小腹,对关夫人虚弱地笑着,我没事,就是被吓到了,幸好有阿莞在。

可千万别动了胎,筱兰呢,赶紧让你姑母给你把脉一下。

关夫人急声叫道月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们关家的命根子,出不得一点意外。

齐莞忍着胳膊的疼痛,对关夫人道,舅母,大师兄,先扶灵月回屋里休息吧。

不能住这里了,到我那儿去。

关朗沉声说道,心里内疚得不行,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

灵月靠在他怀里,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知道他是为她担惊受怕了,她对他笑了笑,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别担心。

关朗低声哼了一句,将她抱得更紧。

对对,赶紧回屋里躺着。

关夫人叫道,吩咐丫环赶紧去她住的院子里收拾一间房间。

齐莞要跟着去,她想替灵月号脉,担心她会动了胎气。

脚还没迈出去,她已经被拉进一宽阔温暖的怀里,熟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传起,有没有受伤?她抬头望入一双深幽如潭的眸中,在那双眼底看到对自己的紧张和关心,她释开一抹浅笑,我没事,就是撞了一下。

腰间的手臂一僵,赵言钰眼中闪过一抹寒意,撞到哪里了?齐莞抬起左边的手,乖乖地回答,胳膊。

回去!赵言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不顾众人暧昧惊讶的眼光,就这样抱着她走了回去。

等,等一下,我还得去灵月那里。

齐莞顾不得羞窘,抱紧他的脖子,急声地叫道。

赵言钰沉着脸瞥了她一眼,娘会过去看她的,你顾着自己就好了。

相公……齐莞小声地叫着,语气不自觉多了几分温柔小意。

他生气了,她感觉得到。

叫夫君也没用。

赵言钰在她还没继续开口之前,已经冷声哼道。

刺客又不是我找来,我也不想受伤啊。

齐莞抱怨道,他生她的气作甚,她又不是故意要受伤的。

赵言钰一句话都不说,回到屋里之后·让白卉和沉香都下去了,自己亲自撸起齐莞的衣袖,瞪着她胳膊上那一大片乌青紧抿着唇不说话。

已经不那么疼了。

齐莞轻声说道。

还有没其他地方受伤了?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胳膊上柔嫩的肌肤·眼底深处藏着一抹狠厉的杀意。

齐莞摇了摇头,没有了。

我看看。

赵言钰却显然不信,将手伸向她的衣襟,要将她的衣裳都脱下检查。

真的没有了。

齐莞羞窘地叫道。

赵言钰却不肯相信,非要自己亲眼看过才放心。

齐莞怕惹了他更生气,只好由着他了,只是当她将中衣脱下,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的时候·顿时发现屋里的温度似乎升高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炙热灼亮,像有两束火在燃烧着。

三师兄……她红着脸,轻喊了一句。

她白皙柔嫩的肌肤在灯光下犹如一朵冉冉绽开的鲜嫩花儿,散发着诱人的馨香,让他的情|欲瞬间差点烧毁了理智。

他捧着她的脸,低头狠狠吮吸她柔嫩的唇瓣,将舌喂入她口中,贪婪地汲取她的蜜津,直到她喘不过气了才放开她,大掌在她胸前的白嫩揉捏了几下,这才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回她身上,哑声说道,我给你上药。

我都说只有胳膊受伤……齐莞小声道,清丽的脸庞因为红潮而显得更加娇媚动人。

赵言钰没好气地说,你要不是逞强去跟刺客交手,怎么会受伤?我哪里逞强了,难道看着灵月被他伤了也不动么?齐莞不服气地叫道。

虽然知道她受伤是不得已的事,但他就是心疼,总之,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只管躲起来。

怎么躲?躲了他就不对我动手了吗?齐莞问。

你还敢顶嘴!赵言钰瞪着她,方才听到有刺客的时候,他的心都吓得快停止跳动了,就怕她有个什么不测。

他无法忍受她受伤,即使只是乌青了也不行。

齐莞瞪着他,缩回手不让他上药。

这赌气的模样孩子气得让他想发笑,心里越发地疼爱她,赵言钰好笑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你受伤了,我会心疼。

那你还吼我。

齐莞委屈地叫道。

是我错了,总之,下次遇到刺客,能躲就躲,别正面冲突,外面不是还有关夫人派去的人么?赵言钰低声温柔地说着,轻轻拉过她的手,替她上药。

齐莞皱眉道,说来奇怪,我喊有刺客的时候,她们似乎没听见,好一会儿才进来……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赵言钰说道。

(粉红票双倍,求票求票~~~~)第二百九十三章 那人是谁赵夫人去给灵月把了脉,脉象稳定,并没有动了胎气,只是受了惊吓,喝了安胎药之后,握着关朗的手沉沉睡了过去。

关朗默默地看着灵月连睡觉都蹙眉,心疼不已,不顾关夫人怎么说,都不肯离开。

让他在这里守着吧。

赵夫人轻声对关夫人说,两人携手离开房间。

你说这都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刺客呢?而且是冲着灵灵去的。

关夫人忧愁地摇头,拉着赵夫人的手问道。

赵夫人拧眉,那刺客有问题。

什么问题?关夫人急急问道,随即马上就想起来了,嗳,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灵灵的身份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别人只当她是朗儿从大月国带回来的女子,如今是你的干女儿,谁与她有仇啊?难道是她的身份泄露了?这就是个问题。

赵夫人说,大嫂,先回去休息吧,刺客的事交给男人们去处理,我们只管着灵灵和朗儿的婚事就好了。

关夫人笑着点头,说的是。

齐莞得知灵月无恙后,总算安心下来,在赵言钰的坚持下,上床休息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齐莞看着侧躺在她身边的赵言钰,笑着戳了戳他的胸膛,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去商量今晚那刺客的事儿么?我看着你睡。

赵言钰低眸看着她,指尖轻轻触及她的肌肤,嘴角扬起一丝温柔的笑。

齐莞将他的手抓在手里,小声问,今晚吓到你了?赵言钰默默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你吓到我了。

那刺客是冲着灵月去的,你和他交手,能看出他的身份吗?齐莞抱住他的腰,脸颊在他胸前蹭了几下,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赵言钰微微眯眼,回想和那刺客交手时的熟悉感,他蒙着面,看不出他是谁,不过,他的剑法有问题……略显生硬,应该不是平时用的剑法,而且,那人内力充沛,要对付灵月身边那两个妈妈,是很容易的,但他却没有杀了她们,他似乎想隐藏自身实力。

你没有怀疑的人吗?齐莞问道,她都怀疑一个人了,就不相信这么精明的他没看出端倪。

这个聪明的姑娘赵言钰含笑看着她,你怀疑谁了?今晚几乎所有人都被惊动了,连舅父和他的属下都从外院进来,却偏偏少了一个人,若是平时便罢了,但彭春今晚却不见踪影,很是奇怪。

齐莞也不知为何会想到关庄主身边那位彭春,但想起当日他看向灵月的目光,她就觉得他有很大的嫌疑。

赵言钰顺着她如流泉般的发丝,心想那人肯定是他们身边的人,否则怎么会放过阿莞,不过,就算他对阿莞已经手下留情,到底还是伤了她,这点让他非常生气。

我说得不对吗?齐莞见他不回答,捏着他下巴嘟唇问道。

你说得没错,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不要操心。

赵言钰笑着说,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不是正好好说着正经事么,怎么就忽然……齐莞没好气地拍打他的肩膀,喘息着避开他的吻,我跟你好好说话呢。

赵言钰的手滑进她衣内,揉着她敏感的花蕾含糊说道,你说你说,我听着。

你这样我怎么好好说话。

齐莞叫道。

那就不要说了,我们做点正经事。

赵言钰咬着她白嫩的耳垂,本是为了分散她注意,结果他自己全身都热了起来。

哎呀,你弄疼我的手了。

齐莞故意吃疼地叫道。

赵言钰急忙松开她的身子,紧张地查视她的手,我瞧瞧,我瞧瞧。

俊美的脸庞全是慌张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手,温柔地查视着……好像一点疼都舍不得让她感受到。

齐莞心一软,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他的唇。

赵言钰这才知道是她在忽悠自己,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阿莞,我后悔了。

他细啃着她锁骨的肌肤,声音低哑地说着。

嗯?齐莞媚眼如丝,微微喘着气儿。

早知道关朗会那么早当爹,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吃那个避子汤,我嫉妒他了。

赵言钰舔吻着她敏感的蓓蕾,懊悔当初的决定。

再让你选择一次呢?齐莞好笑地问。

再选择一次?赵言钰犹豫了,事关小师妹的身体,就算再选一次,他其实还是宁愿晚一点要孩子。

齐莞见他不回答,心里明白他的想法,修长的双腿缠上他的腰,我们现在努力也不迟啊。

赵言钰低低声笑了起来。

…………直到齐莞倦极在赵言钰怀里沉沉睡去,赵言钰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了温暖的被窝,自己起身穿上衣裳,眷恋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离开房间。

来到书房的时候,关朗已经在等着他了。

我父亲和姑父刚刚离开。

关朗对赵言钰道,小师妹没事吧?赵言钰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因为和小师妹忙着正经事而错过讨论的尴尬,没事了,灵月呢?都安好。

关朗淡淡地说,彭叔今晚不在,我问了父亲,父亲说他去了关家药铺。

舅父看到我跟那刺客交手了。

赵言钰说。

是他,对不?关朗冷声问着,虽然他脸上包着纱布看不清神情,但看他的眼色,便知他此时有多愤怒。

赵言钰在太师椅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还温着的茶慢慢喝着,没有证据,很难认定就是彭叔,再说,他为什么要杀灵月?关朗目光复杂地看着赵言钰,之前是他威胁灵月,让灵月离开我身边的。

我听阿莞说过。

赵言钰点了点头,彭叔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关家庄……他要杀的,是我的妻儿关朗压抑着愤怒,就算彭春是为了他为了关家庄,也不能对灵月下杀手,如果今天没有小师妹,如果母亲没有安排那两个懂武功的人在灵月身边,那如今他就只能抱着灵月的尸首痛哭了。

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亲手杀了彭春。

赵言钰叹了一声,不如,先找彭叔说一说,我猜舅父未必知道是他。

就算父亲知道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不会对彭春如何,毕竟彭春已经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一直忠心耿耿,为关家庄出生入死……除了灵月的身份,他还会不会有其他原因?关朗问。

你想先查一下?赵言钰一听就知道关朗在作什么打算。

关朗说,我只是觉得奇怪,他若是真想拆散我和灵月,根本不必走这一步,到底有什么原因他非要对灵月下杀手?那就不要打草惊蛇,先不提这事。

赵言钰道。

这件事得麻烦你去办了。

关朗说,他如今出入不方面,模样根本见不得人。

赵言钰笑了笑,放心吧。

两人商议之后,便各自散去。

翌日,齐莞起身的时候,赵言钰已经出门了,她熟梳洗一番后,就去了灵月那里。

你没事吧。

灵月被关夫人勒令躺在床上休息,一见到齐莞进了屋里,马上坐直身子,关心地问道。

齐莞笑着在她床沿坐下,没事没事,别紧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

昨天看你撞了一下。

灵月扶着她的双臂说道。

就胳膊有点疼,擦了药,过两天就好了。

齐莞道。

关歆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安胎药,幸好你们两个都没事,可惜让那刺客给逃了。

料想他也不敢再来了,干娘说已经加派了人手守着了。

灵月笑着道。

在你成亲之前,我每天都来陪你。

关歆说。

灵月感激地看了关歆一眼。

关歆却已经转过头看着齐莞,之前不是说要去看楼兰公主选驸马比武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齐莞笑着说,忘记与你说了,比武招驸马要押后几天,听说是楼兰公主的主意,也不知是为何。

丑人多作怪么?关歆皱眉问,难道她就非得在我们大周选驸马啊?皇上是想将楼兰公主留在大周吧。

灵月笑道,听说这位公主英勇善战,是楼兰人最敬重的大将军呢。

嘿嘿,要是能会一会她就好了。

关歆笑了几声,对于楼兰公主顿时极感兴趣。

差点忘记了,关歆以前最喜欢找人家比试身手了,还吓得关朗和赵言钰避得远远的。

你可千万别想女扮男装去跟楼兰公主打,万一她看上你,教你怎么脱身?怕关歆打歪主意,齐莞急忙警告她。

关歆摸了摸鼻尖,我怎么会干这么离谱的事。

少夫人,灵姑娘,表姑娘。

白卉走了进来,给她们福了福身后,这是昨天灵姑娘的枕巾。

是灵月昨天绣了一半的鸳鸯枕巾,她惊喜地拿了过来,还好好的,没弄坏。

齐莞含笑道,这是你的心血,怎么会轻易就坏了。

灵月眼眶微红,嗯。

(中秋节快乐,祝大家团团圆圆,幸福快乐。

)我这时候……应该在坐月子中吧……或者还没生呢……唔,反正就是系统自动发的,我也没法预料这一天我在做啥,嘿嘿。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卫幽公主刺客的事,在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只字不提了,齐莞也没在灵月面前说过,但她知道,灵月其实猜出了一些,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不过齐莞却知道赵言钰在暗中调查彭春,和她一样,赵言钰也怀疑彭春刺杀灵月有其他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阻止灵月和关朗成亲,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彭春知道了。

这件事有赵言钰在暗中注意着,灵月的安全自是不用担心,齐莞便放心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亲自去了一趟月老庙,想要见一见赵夫人所说的,和齐正匡长得很像的人,可惜她将月老庙周围都走了几遍,也没见到她想见到的人。

少夫人,不若奴婢去打听打听?白卉低声道。

齐莞摇了摇头,不可,那人与我们非亲非故,贸然打听,只会惹人非议,待我再想想该如何做。

少夫人,那人可能只是到月老庙观光,京都这么大,如何能轻易找到?白卉扶着齐莞的手走向马车,一边小声说道。

是我太心急了。

齐莞叹了一声,以为师父在月老庙见到那人,她同样能在这里遇到,却忘记没人会一直在同个地方,若是能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住在何处,或许还能容易一些。

白卉道,不如让人去暗中查访?如何查?让人去找一个和齐正匡长得一样的人?这根本不是好主意。

少夫人若是不想被他人知道,让少爷去查,少爷那么厉害,肯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在赵家的下人眼中,赵言钰几乎无所不能。

好像只能依靠赵言钰了,齐莞淡淡一笑,先回去吧。

咦,少夫人,您瞧,那不是傅家少爷么?白卉惊喜地喊道,指着不远处正大步走过来的年轻男子说道。

齐莞顺着她的手势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直缀,外套黑色夹袄的英挺男子沉着脸往她们的方向走来,却没有发现她们,眼睛直盯着另外一处。

傅祁佑看的,是一辆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马车,齐莞却一眼就认出来,这马车是用上等辛檀木制成车身,里面有上好锦绒铺着车壁,平常人还不容易得到这样的马车呢。

这马车她只在王府见过一次,但没见到这辆有王府的牌子,应该不是王府的车。

车里面是谁?傅少爷万福。

白卉和齐莞就站在车辕旁边,眼见傅祁佑就要从她们身边经过,她忍不住曲膝行了一礼。

傅祁佑脚步一滞,猛然回头看向齐莞,那双浓眉大眼瞬时一亮,阿……赵少夫人,你怎么在这里?他本想叫齐莞的闺名,只是忽然想到某个笑眯眯的男子,他只好改了称呼。

齐莞笑着敛衽施礼,过来求个签,傅少爷又怎么会在这儿?哦,就过来走走……傅祁佑回了礼,听到齐莞的问话,他俊脸闪过一丝尴尬,抬眼见到好大一块匾额写着月老庙,只觉得更加窘迫。

他一个大男人到月老庙来走走算是怎么回事啊?要是让赵言钰知道了,岂不是笑话他孤家寡人终于耐不住寂寞,想到这儿来求姻缘了?齐莞看出他的不自在,抿了唇没笑出来,那就不打扰你了。

傅祁佑眼角瞄了不远处的马车,急忙解释,赵少夫人,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月老庙的。

是怕她回家之后会跟赵言钰提起?齐莞笑着点头,嗯,我明白。

这周围也就月老庙可以让他走走,傅祁佑觉得自己的解释简直是欲盖弥彰。

他抓了抓头,赵少夫人,是别人要来,可不是我想来。

齐莞好奇地看着他,原来傅少爷与友人一同来的。

傅祁佑刚想说他和那人才不是什么朋友,就见那辆马车的车帘攸地被打开了,一个脸上蒙着白纱,身材娇小的年轻姑娘冲着他冷讽道,傅祁佑,这会儿你倒觉得这里好了,之前让你带我来这里,你还几千个不愿意,现在可是不乐意离开了?这姑娘声音洋洋盈耳,不似一般闺阁女子娇声细语,带着一股令人觉得生机勃勃的感觉。

她的眼睛真漂亮这是齐莞见到她第一眼的想法,虽然看不到她面纱下的样子,但看着那双亮晶晶,传神动人的眸子,齐莞只想到一个词,明目善睐。

明眸渐开横秋水,说的便是她这样的眼睛吧。

你要是不愿意等,就赶紧回去,我也没让你在这儿呆着。

傅祁佑沉着脸,声音冷硬地说道。

带我来这里的人是你,如今你见了别的女子就想扔下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女子脆声讥讽道。

傅祁佑气得涨红了脸,你这番女不要胡说八道,这是小赵大人的夫人,我见了熟人打个招呼怎么了?怎任凭你胡乱就毁人家少夫人名声。

那女子动人的眸子微闪,看向齐莞,见她果然是挽着妇人的发髻,便不好意思地说道,赵少夫人请见谅,都怪这厮素行不好,教我糊涂误会冒犯了你。

真是个果断干脆的女子,错了便认,齐莞心里早已经猜出这姑娘是何人,只是没想到与想象中竟完全不一样。

我素行哪来不好?怎么不说是你胡搅蛮缠,非要我陪你这……大小姐到处闲逛。

傅祁佑一听被说素行不好,脸上浮起怒火。

让你招待我的人可不是我,你若是不愿意,大可拒绝。

女子冷笑道。

傅祁佑指着她叫道,你……你……我什么我,我哪里说错了?那女子哼了一声,对着齐莞的时候,声音又是柔软下来,还带了几分的客气,赵少夫人,今日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几天听说过不少你的事迹,你真是个不一样的女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齐莞笑着回道,完颜姑娘才是独特之人。

咦,你知道我是谁?那女子疑惑地问,难道她露出破绽了?这女子自然不是别人,便是最近整个京都都在议论纷纷的楼兰公主,完颜卫幽,就是传言中那位身材魁梧,目如牛铃,貌如钟馗的卫幽公主,不过,显然眼前这女子和传言中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齐莞含笑睨了傅祁佑一眼,我猜的。

完颜卫幽单手撑着下颌,兴味地看着齐莞,你真有趣。

那及得上她有趣看来楼兰国那边传来的谣言是这位公主故意散播出来的吧,彼此彼此。

今日时候不早,来不及与赵少夫人多说,他日希望有机会再聚。

完颜卫幽笑着道,好看的眼睛流露出真诚的笑意。

齐莞福了福身,低声说,姑娘请慢行。

完颜卫幽瞄向傅祁佑,手下败将,还不过来赶车?傅祁佑听到她这么叫自己,觉得在齐莞面前丢了脸,恨得牙痒痒的。

赵少夫人,在下先告辞了。

傅祁佑强忍着想掐死马车里那个女人的冲动,跟齐莞拱手道别,大步走到那马车车辕,用力甩了一鞭子,飞快地离开了月老庙。

白卉道,从来没见过傅少爷这样生气的时候,看来真是被那位姑娘折磨得太厉害了,少夫人,那是谁呢?卫幽公主。

齐莞笑着上了马车,觉得傅祁佑和完颜卫幽真是有趣。

啊?那个丑公主?白卉惊呼,难怪要蒙着面呢。

齐莞眉尖微挑,蒙面可不一定就是长得丑。

她好奇的是,傅祁佑为什么成了赶车的小厮,卫幽公主为何叫他手下败将?晚上,赵言钰回来,齐莞替他更衣沐浴,两人双双躺在床榻的时候,她才窝在他怀里说起今日在月老庙遇到傅祁佑和卫幽公主一事,润亮好奇的眼睛直盯着他,……快与我说说,傅祁佑怎么招惹了卫幽公主,我瞧着卫幽公主好像故意要折磨他,你见过卫幽公主了吗?是不是觉着和传言不一样?他的小师妹最近似乎比较关心别人的事赵言钰心里不是滋味地想着,一手抚着她柔滑的背部,心不在焉地回道,哦,见过了,虽然蒙着面纱,但也可看出这位公主和传言中的不一样,至于她和傅祁佑是怎么回事,是那日傅祁佑口无遮拦,在皇上面前大嚷不想娶个丑女人,这话被人传了到卫幽公主耳里,卫幽公主便求了皇上推迟比武招婿,亲自跟傅祁佑对招,傅祁佑这愣头青一开始就觉得卫幽公主善战的名声是假的,轻敌疏忽,被卫幽公主给打下了擂台……不然他怎么会去当小厮……齐莞激动地问,傅祁佑会不会娶卫幽公主呢?赵言钰挑眉看了她一眼,他至今还觉得卫幽公主长得很丑。

以貌取人活该他去当小厮齐莞哼道。

你今天去月老庙作甚?赵言钰将她抱着翻过身,疑惑地问。

齐莞将冰凉的脚丫贴着他温暖的小腿,舒服地喟叹一声,大冬天的夜里,他真是比暖炉还舒服,我去找个人,之前听娘说过……长得想齐正匡……就想去看看。

赵言钰点了点她的额头,小脑袋在打什么歪主意?我哪里有打什么歪主意,就是看看是不是真的很像。

齐莞在他怀里蹭了蹭,娇声说道。

要不要我帮你找出来?赵言钰眼中带笑看着在他怀里像小猫一样蹭着的妻子,语气宠溺地问。

齐莞立刻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三师兄你果然了解我。

(国庆节快乐哟……今天外面肯定人山人海,出去的童鞋要记得看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注意人身安全~)第二百九十五章 宫里(上)隔天,齐莞天微亮就睁眼了,只是舍不得起来,身子贴着赵言钰温暖的身躯,微微地动了一下,不想将他吵醒,他这几天本来就忙,昨晚却还不管不顾地……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不多睡一会儿?齐莞才刚将手臂从赵言钰身上离开,尚未做起身子,只觉得在她腰间的手一紧,整个人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湿热滚烫的呼吸吹在她颈窝处,耳边传来赵言钰暗哑的声音。

齐莞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他的下巴有微刺的胡渣子,刺得她柔嫩的掌心发痒,我得进宫去,早些起来准备,你继续睡。

赵言钰含糊地嘀咕一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腰间的手往上移动,握住她丰盈的柔软,还早着,再睡一会儿。

这怎么能行呢。

你先让我起来。

齐莞按住他不规矩的手,作势要推开他。

你不累?赵言钰哪里是她推得开的,三两下又将她困在怀里了,想着昨晚两人的缠绵欢爱,他脑海里浮现她主动坐到他身上,动情摇摆的模样,只觉得身下一阵紧绷。

齐莞羞赧地咬了唇,我进宫之后,回来再补睡一会儿。

赵言钰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粗哑着声音说,今日就不要进宫了。

纤细的手指被他拉着握住他滚烫坚挺的硕大,齐莞羞红了脸,却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轻轻捏了一下,顺势上下套弄着,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你怎么就不觉得累的。

再累点还行。

赵言钰舒服地贴着她的身子,咬着她白嫩的耳垂轻笑着。

齐莞收回手,喘气地道,我今天真的要进宫去,不能陪你胡闹。

你这时候还敢收手?赵言钰被她撩拨得全身是火,哪里肯放过她,顺着她的脖子一路吮吻来到她胸前,咬住那抹已经挺立着的花蕾。

别……别……齐莞求饶,她是故意**他,真没想跟着他继续胡闹,我还要进宫去呢,你这样让我等一下怎么见人?赵言钰身下顶着她的腰,那就不去了。

不可以。

齐莞的声音显得支离破碎,你饶了我,下次你想如何就如何?这诱惑很大赵言钰的手指停下在她腿心的动作,哑声问,我想如何就如何?你都由着我?齐莞忙不迭地答应。

赵言钰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快起来齐莞咬牙叫道。

哈哈哈赵言钰大笑,将她搂在怀里亲了又亲,这才抱着她下了床榻。

齐莞喊人进来给她打水梳洗,还劝着赵言钰,你不如再睡一会儿,你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

赵言钰挥手让要过来帮他系腰带的白卉不必理会他,自己穿戴整齐,看着在上妆的齐莞笑道,我一会儿送你到宫门,再去关家药铺。

齐莞回头嗔了他一眼。

也不知是刚刚那一番缠绵,还是她脸上抹了胭脂,赵言钰只觉得她今日脸颊泛红,如桃花般娇嫩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润亮的眸子更是仿佛含着春水,潋滟动人。

感觉到齐莞和赵言钰之间甜蜜的气氛,白卉和沉香对视一眼,笑得暧昧退了下去准备早膳。

两人吃过早膳,外面天已经大亮了,这几日天气极好,地面的积雪在这几天已经融化,庭院道路扫得干干净净的,看着心情一阵疏朗。

赵言钰将齐莞送到宫门,看着她进去了,这才策马离开。

已经有一年没进宫了,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透着一种奢靡的繁华气息,却少了一点温暖的人情味,齐莞依然不喜欢皇宫里的环境。

来到寿康宫的时候,太后娘娘还没起身,听说老人家最近比较晚起。

其他宫殿的娘娘妃嫔已经在寿康宫外面侯着,只等太后娘娘起来梳洗之后,再进去请安。

齐莞辈分最低,由宫人带进来之后,便一直站在最后面,微垂着头。

小宋皇后没有来,领头的是慕容贵妃。

自从前太子被废之后,宋家也跟着被抄家了,可是皇上却没有动小宋皇后,依旧让她掌管六宫,这做法让人以为皇上对小宋皇后有情,但如果真的顾念着皇后,怎么会那么狠心将宋家一个不留地……齐莞抬头看了一眼前头春风得意的慕容贵妃,与其让慕容贵妃成为皇后,令慕容家权势更大,还不如让没有靠山的小宋皇后继续守着那位置,反正她再也折腾不出什么了。

皇上很精明,手段很高明。

今日的慕容贵妃,就是明日的小宋皇后,四皇子逼宫之后,慕容贵妃的下场比小宋皇后凄惨多了。

阿莞,怎么来了也不出声?在齐莞发怔回想上一世慕容贵妃的下场时,陆贤妃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面前,嘴角噙着微笑看着她。

看到陆贤妃的笑容,齐莞心底顿了一下,这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股森寒之意,贤妃娘娘万福。

陆贤妃脸上虽笑着,但眼底却一片冷色,起来起来,这么客气作甚,这么久没见着,阿莞越见出色了。

贤妃娘娘谬赞了。

齐莞低头,轻声说。

你担得起。

陆贤妃笑着说,去了一趟南越城,果然是不一样了。

齐莞低头不语,她知道陆贤妃在记恨什么,她想将手伸向漕运的算盘落空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慕容贵妃发现她的心思,在宫里对她各种挤兑。

她前些天听母亲说了,陆贤妃如今在宫里的生活并不怎么好过,皇上待她也不如以前,大概是知道了她想要插手南越城,跟白家合作的事了。

听老太爷对你赞不绝口,信中提了你好几次,阿莞,我以前小瞧你了。

陆贤妃淡淡地说道。

陆老太爷怎么可能称赞她齐莞有自知之明,陆贤妃这次之所以没能如愿,大部分都是因为她和母亲插手的原故,若不是母亲写信给两位舅舅,阻止陆老太爷帮助陆贤妃,说不定赵言钰当时会更加难做事,如今陆贤妃心里只怕恨极了她们。

阿莞愚昧,不值得娘娘高看。

齐莞微笑,不卑不亢地说。

陆贤妃轻哼了一声,若不是周围有其他妃嫔,她断然不会这么轻易绕过齐莞的。

太后娘娘请各位进内。

有宫女出来传话,是太后娘娘起身了。

这才要动身进寿康宫,便见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绰约的身影,杨君柔也来了。

(祝see-an生日快乐……)PS:今天是我坐月子的第十天,9月22号中午我顺产生下龟宝,母子平安。

这几天的更新都是之前的存稿,但今天到四号每天只有两千,因为当时码字的时候感觉到阵痛,所以码得不多,至于五号之后的,我会尽快恢复更新的,可能要到7号之后了,因为3号是龟宝出生的第十二天,我们这里的习俗,孩子出生十二日的时候,娘家那边要来办什么礼节,我也不懂~祝大家国庆玩得愉快。

啊啊啊,坐月子真滴好无聊好闷啊,而且腰酸背疼,感觉全身都不自在,不能洗澡洗头真的很痛苦……(》_《)……第二百九十六章 宫里(下)太后娘娘跟一年前比似乎没什么变化,脸色红润,满头银丝,头上戴着金朝武风挂钗,身穿大红色右衽上等狐皮锦袄,手里拿着一串枷南香嵌金寿字十八子念珠,笑容和蔼地看着众人进来给她请安。

走坐下吧。

太后含笑说道,眼睛瞟向站在众人之后的齐莞,阿莞可总算想起我这个老太婆了。

齐莞尚未有诰命,暗里说是没那资格跟着众嫔妃到这儿来请安,只是太后对她十分看重,将她当了孙女一样疼着,她不在京都的时候,太后天天叨念着,一听说她回来了,便马上让她进宫了。

臣妾天天都想着您呢。

齐莞笑着回道,她对太后是真心敬重的。

过来我悄悄。

太后娘娘朝她招手,拉着她左看右看,满意地点了点头,气色不错,看来赵家那小子没委屈了你。

看来是听说之前她在南越城和赵言钰置气的事儿了,齐莞不好意思低头浅笑,随即又道,太后娘娘却是比之前又年轻了些,想来这一年是得了什么保养的好法子,可千万要传给臣妾才好。

太后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就你最贫嘴了,哀家还能年轻到哪里去。

慕容贵妃那张妆容精致美艳的脸庞扬起讨好的笑容,太后娘娘看着就是年轻,臣妾心里都不知多羡慕,以后我们到了太后这年纪,若能有太后这样的气色,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那双眼角上挑的眼睛扫过齐莞,纳闷太后怎么着满屋子的人都淡淡的,唯独对这个齐莞刮目相看,从来没见太后对她哪个孙媳妇笑得这么和蔼……她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杨君柔,眉尖微蹙。

慕容贵妃刚说完这话,其他妃嫔都跟着奉承起来。

太后笑得更加开心,你们别逗哀家欢喜,就保养的方子你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想来讨哀家的去,都别想了。

老祖宗这是偏心眼了,一会儿定是悄悄给了赵少夫人。

一个眼生的妃嫔掩嘴笑道,这是刚封的丽嫔,最近非常得宠,嘴儿又甜,且长袖善舞,和宫里其他宫殿的娘娘都有来往,更别说讨得太后的欢心了。

快把哀家的玫瑰糖糕拿来塞住她的嘴。

太后笑着道。

齐莞悄悄地打量了丽嫔一眼,她上一世有听说过这位嫔妃,家世中等,得了皇上的宠爱之后,皇上爱屋及乌,将她父亲提拔为三品大员,后来还借用她父兄的手对付慕容家,只是,这位丽嫔却一直没有生育,后来结局如何,她却是没听说过了。

众人一阵说笑之后,慕容贵妃见太后心思都在齐莞身上,便起身行礼告退,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太后留下齐莞说话。

听说你差点被海盗伤了,真是委屈你了。

太后让齐莞坐到她身边,问起了南越城的事儿。

此时殿中只有她和太后,及几个太后的贴身宫女,齐莞神色没有方才在慕容贵妃等人面前那般拘谨,笑着回道,托太后娘娘的福,臣妾安全回来了。

你那时候在南越城定是过得十分艰难,宫里往那边伸手的人不少,小赵大人能够将事情办得这般漂亮,很不容易,难怪皇上这么喜欢他。

太后说道。

齐莞谦虚地道,是陛下抬举他了。

太后笑了笑,听说你三叔回来了?回太后,臣妾之前在南越城见过几次,只是回了京都之后,便还没机会见着呢。

齐莞道。

你三叔的性子与你祖父最相似了,这些年都不知哪里去了?太后含笑说着,言语却颇有试探的意思。

齐莞自然不能将齐正青在为皇上办事的事儿说出来,只说自己也不清楚。

是了,回来之后,去见过牡丹郡主了吗?她以前还是你的先生呢。

太后忽然问道。

……还没。

齐莞 回答,她都已经差点忘记自己在锦州城的时候,还是牡丹郡主的学生,她潜意识中,总想远离襄王府,觉着牡丹郡主借着她回到京都来,肯定有其他目的,她不想知道太多,所以尽量想疏远和牡丹郡主的关系。

太后笑眯眯地说,有空多去走动走动。

齐莞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纳闷,不明白太后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太后却已经转了个话题,只说今年冬天的雪来得早,不知明年收成如何?又说起宫内一些笑话,和齐莞话起家常,还提到了灵月。

灵月已经成了大家的回忆,虽然太后怀疑过她没死,但到底没能亲自到东胡去确认,这么久过去了,也没什么证据,只好当那个姑娘已经不在人世。

幸好并没有说太多,只是提了一下便过去了。

齐莞在午膳之前就告退离开寿康宫,她怕半路又被陆贤妃的宫女拦了去,出了寿康宫之后,便急急往宫门走去。

只是,尚未走出御花园,就遇到不想见到的人。

四皇子妃。

齐莞敛衽施礼,微笑望着拦住她去路的杨君柔。

杨君柔淡漠盯着她,回想着方才从寿康宫出来时,慕容贵妃对她说的话,心底对齐莞的怨恨越来越深。

……平时让你多进宫陪太后说话,你便诸多借口,瞧,人家齐莞多能耐?轻易就拢了太后的心,你还是她正经的孙媳妇呢,她方才可有多看你一眼?本宫让你做的事难道会害你?太后跟老六亲近,你就不能为了四皇子,讨好太后的心?慕容贵妃抬起下巴,冷声训斥着走在她身后的杨君柔。

杨君柔咬了咬牙,心想她哪里不想讨好太后,是那个老不死的根本不愿意搭理她,儿媳谨记娘娘的教诲。

哼,别说一套做一套,今日能让你成为四皇子妃,明日就让别人抢了你的位置,南越城的事儿便罢了,别再让本宫失望。

慕容贵妃低声道。

是,娘娘。

杨君柔握紧了拳,南越城的事败了能全怪她吗?难道那慕容炎就没责任?可是这样的话她却不敢说出口,眼前这妇人是如今后宫最有权势的慕容贵妃,更是她的婆母,她只能听吩咐而不能有意见。

你若能拉拢齐莞自是好事,若不能,便学学人家吧。

慕容贵妃嫌恶地眺了杨君柔一眼,甩开她的手,由宫女扶着走远了。

又是齐莞为什么又是她第二百九十七章 如愿(上)发现是杨君柔拦了她的路,齐莞反而不急着出宫了,她只是要避着陆贤妃,却没想要避开杨君柔,相反,她反而想接触杨君柔,上次狭路相逢,杨君柔表现得太不像她了,所以齐莞心中一直觉得疑虑。

四皇子妃,不知有何事呢?齐莞见杨君柔看着她的眼神越加嫉恨,心里疑惑,怎么这女人越来越不掩饰自己了。

我只当你跟你母亲一样清高,没想到也是个只懂得拍马屁的,怎么?没在太后那里讨到什么好处吗?杨君柔压下慕容贵妃那番话的不悦,扬高下巴凝视着齐莞,如今她身份比齐莞高贵,已经不是当初刚相识时那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了。

齐莞眉角微挑,饶是杨君柔在她面前表现得如何高高在上,她依旧清淡从容,在四皇子妃看来,孝顺太后娘娘只是为了得到好处?这话杨君柔自是不敢承认,她低下声音,狠狠地道,你少贫嘴,齐莞,没想到你这么命大,还能活着回京都。

是啊,我命不该绝,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只是我这次死不去,那些想要我去死的人就该小心一点了。

齐莞想起为了救她的殷姑姑,想起了自己阴差阳错之下逃过了一场追杀,对杨君柔的新仇旧恨只多不少。

杨君柔红艳的唇露出一丝冷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齐莞看着她,这辈子她和杨君柔最大的仇恨便是之前在杨家,她阻止了这女人设计勾引齐正匡,可她并没有损失啊,如今成了身份尊贵的四皇子妃,难道会比当齐正匡小妾更委屈么?何以会将她恨之入骨?难道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但齐正匡那样的人,如何值得是最珍贵的?四皇子妃,如今你身份尊贵,为何对过去念念不忘,你再恨我,不过因为那件事……齐莞有心要试探,语气不免软了几分。

住口杨君柔喝住她,眼中透出仇恨,她为何对过去念念不忘?这真是个可笑的问题,她自幼读诗经学作曲,父母在人世时,她是集万千宠爱一身的千金小姐,她早就希望有一天能够遇到一个翩翩公子,爱她宠她,与她携手到老……可是她从来没遇到能够令自己动心的男子,那些人都配不上她。

直到见到齐正匡,他便是她想要相守的人,只有他,才配和她杨君柔在一起。

若不是齐莞和陆氏从中捣鬼,她定能如愿和齐正匡在一起,一定能够让他全心全意只爱她一个人,她不是陆氏,齐正匡待她肯定不一般的。

没错,嫁给四皇子,她确实很风光,但四皇子暴戾残酷,稍微一个不如意便是大骂,甚至动手打人,若不是顾忌她娘家,她只怕不知被四皇子打了几次。

毁了她一生的,就是眼前这个齐莞我待你哪里不好了?你非要处处与我作对,当**若是不阻止我,我今日自是不同,我自问待你母亲从来没有恶意,我又不是和你抢男人,你为何非要毁了我的安排。

杨君柔恨恨地道。

齐莞轻笑出声,如此这般作践自己,非要赶着抢着给别人当妾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是……四皇子妃,你似乎忘记了你的身份,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心隔墙有耳呢。

她自然不是担心杨君柔胡说八道会被听了去,只担心她会连累了齐正匡,以致连累整个齐家。

杨君柔暗骂自己今日实在太不谨慎了,怎么能在宫里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齐正匡念念不忘,这份执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冥冥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事情本不该是这样,她应该是能嫁给齐正匡,成为他的妻子……不应该有陆氏和其他女人挡在他们之间的……可是,这些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看向齐莞,冷笑出声,真是替你父亲感到可怜,怎么娶了陆氏那样的人,不知道如何相夫教子便罢了,就是对夫家也没有帮益,竟还连累齐大人被免职,真是可悲。

齐正匡被免职?齐莞心里暗惊,她怎么没听赵言钰说起?难道这是今日皇上才下的旨?若不是已成事实,杨君柔断不会这样说的。

难道换了他人,便能让我父亲富贵荣华了么?齐莞冷讽道。

若是换了她在齐正匡身边,自然要助齐正匡平步青云的,杨君柔在心里想到。

四皇子妃,今**拦我去路,便是要与我说这些么?齐莞看了看周围,这本是御花园里一条鹅卵石小道,平时就极少有宫人经过,她们在这里说了大半天了,还一个人影都没见到,难道杨君柔敢这么无顾忌说那些话。

杨君柔缓缓抬眼,抬手拢了拢鬓角的发丝,不过是想找你叙旧几句罢了。

齐莞笑了笑,想来这几句叙旧已经说完了,四皇子妃,先行一步。

从杨君柔身边经过,齐莞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哦,是了,家父就要回京都了,却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你。

杨君柔全身微微一震,想起至今仍放在屋里的翡翠玉石榴花挂牌和花瓶,心,揪了一下。

齐莞出了宫门,白卉已经站在马车旁等着她。

少夫人该饿了吧,幸好车里准备了点心。

白卉放下脚蹬,扶着齐莞的手上了马车,赶紧拿出放在车壁夹缝中热茶和点心。

确实是饿了齐莞喝了一口茶,舒服地叹了口气,去齐家吧。

齐正匡被免职的事情,不知母亲知晓了没有,母亲就算不知道,老太爷总该知道吧。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只要齐正匡没有任何官职,就不会再犯错,至少能保住齐家以后不受他的糊涂牵连。

杨君柔以为这是母亲无能才导致齐正匡仕途受阻,却不知这才是她们一直希望的结果,若是齐正匡位高权重,母亲在齐家才更加没有好日子过吧。

白卉看到齐莞嘴角扬起一丝轻快的微笑,好奇起来,少夫人,今日进宫与往日不同呢。

嗯?怎么不同了?齐莞笑着问。

以前少夫人从宫里出来,可从来没笑得这么开心。

白卉道。

今天听到个好消息。

齐莞笑着说。

第二百九十八章 如愿(下)……被免职了?陆氏听了齐莞的话,吃惊地抬起头,你这事儿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你父亲来信也没提起。

果然家里这边还没收到消息,杨君柔想来也是从慕容贵妃或四皇子那里听来的,在宫里遇到杨君柔,这事不管是真是假,既然从她嘴里说出来,想来也有几成是真的,只是不知父亲他这次忽然那要回京都,可是因为这个事儿。

陆氏神情不变,依旧自若浅笑,他若真的离了朝廷,我反而放心些,瑞哥儿和晟哥儿以后的前程还更宽。

母女俩心有灵犀,都是一个想法。

你怎么和杨君柔碰上了,她没说什么吧?陆氏太清楚那女人的为人了,遇上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在宫里偶遇的,她还能说什么,不就是那些话么,我没放在心上,娘,您也不必去理会她。

迟早有人会收拾她。

陆氏也不想多谈杨君柔,笑着跟齐莞说起灵月的婚事。

……还有几天了,成亲之后就去锦州城,没留在京都。

齐莞说着,她从赵言钰那里知道了关朗的打算,不能留在京都,又不想这时候回关家庄,所以先去锦州城住下。

其实她纳闷,怎么不这时候回关家庄呢?灵月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了啊。

不过这是关朗的决定,她不好说什么。

齐莞没有跟陆氏说赵夫人在月老庙遇到一个跟齐正匡长得极相似的男子,她自己尚未见过那人,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像,而且她想做的事情,是想瞒着陆氏的。

母女俩闲聊了几句,齐莞问了敬哥儿这几日在家中的情形,得知他没有异样,便放下心,她担心敬哥儿仍然怀着仇恨,会对晟哥儿他们不利,不过有母亲看着,应该出不了问题。

之后,齐莞便去了老太爷那里。

齐正青也在,齐莞与他见了礼,得知他接下来这段时间都会留在京都,心里很是欢喜。

她同样是和老太爷说了齐正匡被免职的事。

齐老太爷也是刚听说,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看起来并不甚在意。

齐莞以为她和齐正青正在商量什么事,就没有多逗留,只交代了几句,为老太爷把了脉,便回了赵家。

这是你的主意?待齐莞离开之后,齐老太爷抬头看了齐正青一眼。

齐正青面色微凝,眸色难得出现一抹深沉,对于大哥来说,在家中打理庶务比在官场更适合。

言下之意,齐正匡被免职一事自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被你兄长知晓,必定对你误会更深,你们兄弟二人再难冰释前嫌了。

齐老太爷何尝不知道长子的能耐,只是作为父亲,他自然不想看到两个儿子感情不佳,见面犹如仇人。

齐正青咧嘴一笑,反正也没差多少,而且大哥被免职,欢喜的可不止一人,您没瞧阿莞眼中的笑意么?想来大嫂也是觉得这是好事。

嗯。

齐老太爷轻声应了应,你大哥该回来了,你尽量别去招惹他。

知道。

不出几日,齐正匡被免职的公文果然正式颁了下来,令正打算启程回京都疏通关系的齐正匡措手不及,没想到皇上这次会这么坚决果断地让他滚蛋。

免职的理由很简单,其身不正,何以正人。

这是对齐正匡品行的怀疑,更是一种否定,直接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相比齐正匡此时的低落和恼怒,齐莞这边却是心情大好,这消息对她来说,可说是如愿以偿,她自是高高兴兴地准备关朗和灵月的婚事。

那日想要刺杀灵月的黑衣人已经没有再出现了,这点更加印证了齐莞心里的怀疑。

对灵月起了杀心的人,果然是彭春吧。

她很怀疑彭春想要杀灵月的动机,是为了他女儿么?不可能,据说彭春对关庄主对关家庄忠心耿耿,关庄主和关朗都已经认可了灵月,他怎么还会忤逆他们的意思?难道是因为灵月的身份?担心灵月将来会连累关家庄?这个理由比较有可能,但齐莞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她问了赵言钰好几次,赵言钰却说彭春在那日之后就找理由跟关庄主辞别离开京都了,就算想查,也得等关朗和灵月的婚礼之后再说了。

只好将这件事撇开暂时不理,齐莞关心起另外一件事。

那个长得像齐正匡的年轻男子已经找到了,那人叫王俊,是个落魄秀才,就住在城西的仁和里小巷中,赵言钰已经派人盯着,齐莞什么时候想见他都可以。

听到人已经找到了,齐莞反而不着急了,灵月的大好日子就在这两日,她也没时间出门。

关朗和灵月的婚礼就在关家药铺后院举办的。

因为灵月的身份和已经大腹便便的样子,婚礼并不隆重,只是简单地举行仪式,自家人热闹热闹,高兴高兴便过去了。

不过,虽然仪式简单,但却不敷衍,不管是细节还是其他方面,关夫人都准备的很充分,给灵月极大的尊重,也正因为如此,关家庄其他人以后才不敢对灵月这位少夫人不敬。

这点,齐莞对关夫人倒是改观了不少。

关夫人这是爱屋及乌了,关朗都已经这样了,灵月依然不离不弃,作为母亲,她怎么可能不感动?灵月从赵家出嫁,来到关家药铺后院拜堂成亲,因为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所以对于灵月挺着大肚子成亲并没有觉得稀奇,反倒是大家见到关朗不若以前俊朗的模样,都难以克制心中衍生的同情,脸上的喜悦不免多了几分唏嘘。

关朗身上的纱布都已经拆除了,有赵夫人和齐莞一起帮忙治疗,被烧伤的伤痕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那张脸看起来已经不那么狰狞了。

或许再过些时日,关朗就算不能恢复到以前的容貌,但也不会太差。

至少,他身上的内力已经恢复了六成。

齐莞含笑看着准备送入洞房的那对新人,转头想寻找赵言钰,却发现周围都没见到赵言钰的身影。

去哪里了?齐莞皱了皱眉,视线正想收回,眼角却发现一个眼熟的身影藏在人群中……彭春?(坐月子实在太无聊了啊啊啊我要变成发毛龟了码字速度下降了,囧……)咳,求一下保底粉红,正在双倍中……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师兄成亲了终于成亲了关朗望着娇美如花的灵月,只觉得心里某一处总觉得空缺的地方被填满了。

他不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但对这灵月,总有一种仿佛上一世遗留下来的遗憾,这感觉很奇妙,他甚至还没喜欢上灵月的时候,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

如果人真的有前生今世,那么,他上一世肯定辜负了灵月吧,否则怎么会有这种遗憾的感觉。

幸好,他不会再有遗憾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关朗眼中欢喜幸福的笑容难以掩藏,所有人都看出他今晚是真心快乐。

灵月眼眸明亮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甜蜜的笑。

沉浸在幸福中的这对新人,并没有发觉在角落一双阴郁透着杀意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

齐莞看了看关朗他们一眼,又转头盯着彭春,心里一阵不安。

彭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挑这时候回来?她脚步一转,往彭春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走动的时候,彭春一直垂放在身侧的右手微动。

齐莞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住手她惊呼出声。

夫妻交拜……她的声音被掩盖了过去。

齐莞瞪圆了眼睛,她看着彭春的指尖闪过一抹精光。

他还是想杀灵月住手,住手齐莞大叫。

送入洞房……就在她的声音再一次被掩盖过去的时候,齐莞以为灵月肯定会被彭春所伤,在这瞬间,彭春抬起的手腕被另外一直手按住。

是赵言钰齐莞见赵言钰站在彭春身边,正含笑按住彭春的手,不知轻声说着什么,她松了一口气。

这时,已经牵着灵月的手走回洞房的关朗眼睛看了过来,和赵言钰交换了个眼色。

原来他们早有防备。

阿莞,怎么了?赵夫人察觉到齐莞的异样,走过来关心地询问。

没事没事。

齐莞看着赵言钰和彭春走开了,回头对赵夫人一笑。

赵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去陪灵月说话吧。

齐莞应了一声。

…………眼见差一点点就能将眼中钉除去,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彭春震惊地看着按住他手腕的赵言钰,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无法达成心愿了。

彭叔,我们到书房去谈谈吧。

赵言钰将他的手按了下来,含笑轻声说道。

彭春暗使内力想要震开赵言钰的手,却发现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如铜铁一般完全无法动弹丝毫。

表少爷,你也不想关家庄以后出事,那个女人不能嫁给少主。

彭春压抑着声音对赵言钰说道。

赵言钰笑了笑,这等无法预知的事情,彭叔何必杞人忧天呢?彭春低眸看着赵言钰的手,表少爷,我是为了关家庄着想。

知道彭叔你对关家庄一片忠心,所以,彭叔和关朗谈谈吧。

赵言钰不为所动,他自然相信彭春对关家庄的忠心,但并不认为彭春想要杀灵月是为了关朗好。

是人都有私心,他不知道彭春的私心是什么,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却没想彭春依旧没死心想要杀灵月。

彭春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赵言钰都不会容许他对灵月下手,有些颓丧地垮下肩膀。

赵言钰微微眯眼,嘴角微挑,松开彭春的手,示意他跟自己一同去书房。

书房里,一身喜服的关朗已经端坐在太师椅上,当他看到彭春和赵言钰一起出现的时候,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彭春在关朗面前站定,微微欠身行礼,少主。

彭叔,为什么?关朗沉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有些艰涩地开口问道。

属下是为了少主和关家庄着想。

彭春沉声回道。

关朗轻笑,本想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却想起自己如今的样貌,只剩无奈的苦笑,彭叔,你若是为了彭芙……大可不必,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彭芙值得更好的归宿。

一直以来,彭春都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关朗,而彭芙确实对关朗情有独钟,至今还在等着他回去娶她。

怪只怪关朗以前总是吊儿郎当,从来没对彭芙说清楚。

彭春没想到关朗会说到自己的女儿。

或许想要杀灵月的心思,多少有一点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但真正的目的,只有他知道。

少主……彭春还想试图说服关朗,但却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关朗都不会改变主意。

关朗笑着说,彭叔,灵灵是个好姑娘,她有了我的骨肉,我知道你一心都是为了关家庄,但请相信我,我不会让关家庄出事的。

他是为了关家庄,却与关朗所想的不同。

赵言钰在一旁默默地观察彭春,他和关朗不同,并不认为彭春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想杀灵玉,如今见他面对关朗时镇定的表情,想来,彭春想要的更多,不仅仅是想要关朗这个女婿吧彭春眼角瞄了赵言钰一眼,低头道,既然少主这么肯定,那属下无话可说。

属下明日便回关家庄。

关朗满意地淡笑,语气很认真地说,既然如此,彭叔,以前的事看在父亲的份上就不计较了,但绝对不能有下一次,彭叔,我不是一点都不介意别人想要伤害我的妻子。

这话说得客气,语气却藏着冷意,彭春心中微怔,片刻才道,是,少主。

让彭春离开之后,关朗长长叹息了一声。

想不到你心胸竟然如此这般宽阔。

赵言钰轻笑一声,略带嘲讽地对关朗说道。

他到底是我父亲身边的人,而且……关朗皱眉,查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就只能装什么都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赵言钰笑道,原来你看出彭叔另有所图,不是真的看上你了。

关朗瞪了赵言钰一眼,本大侠就算不若以前英俊潇洒,也有许多优点的。

真的让彭春回关家庄?赵言钰没有理会关朗的厚脸皮,依旧觉得彭春是不能疏忽的。

已经让人盯着他了。

关朗说。

舅父怎么说?赵言钰问。

关朗摇了摇头,还没与他说,爹他很信任彭春的。

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属下,自然是非常信任的,赵言钰说,这件事暂时就不要跟舅父说了,免得到时候误会了彭春,反而不好。

关朗点头,表示赞同。

赵言钰笑道,好了,赶紧回去吧,你今日还是新郎官呢。

(求粉红票……虽然更新不多,但月底会补回来的。

)第三百零一章 偶遇王俊不是没有风光过,在他弱冠那年,考取到秀才的时候,也是邻里羡慕奉承的对象,只是后来一只再也没更上一步,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比他有出息,他才渐渐被遗忘了而已。

他自幼就失去双亲,中了秀才之后,就没能再中举,原是想着在寻个书塾当先生,却还被嫌弃,想着到京都来谋生,结果只能在吉祥道代人书信,这种落魄的生活,王俊早已经习惯,并甘于认命,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哪里想过自己会遇到贵人赏识自己?只是凭着他不怎么擅长的画像,竟然就被欣赏了,不但给他地方住,还有丫环服侍,这种大老爷一般的生活,他也只是在几年前幻想过而已。

王俊不是没怀疑过背后那位老爷是什么人,不过,几天优渥的生活之后,他觉得不管背后那人是谁,要他做什么都不重要了,他舍不得这样的日子。

……每天就在园子里走来走去,要么就是到附近的酒楼听说书,和那些文人聊天,日子过得很惬意。

金石给齐莞回话,将王俊这几天来在宅子里的生活详细地告诉她。

齐莞听完之后,含笑点了点头,让账房支一百两给他,让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跟养着一个废物有什么不同?金石讶异地想着,但还是应了一声是。

如此,又过了几天。

关朗和灵月已经启程去了锦州城,赵言钰每天依然忙得早出晚归。

齐莞除了去看望陆氏,便是在家中和赵夫人说话,一起研究可有什么药能更好地医治关朗的伤痕。

日子虽然很悠闲,但齐莞心底一直悬着一件事,她在等一个机会。

少夫人,襄王府的牡丹郡主给您送来了请帖呢。

白卉手里拿着一张帖子走了进来,递给齐莞。

齐莞微微挑眉,牡丹郡主怎么会给她送帖呢?自从她回了京都之后,只去过襄王府一次,且跟牡丹郡主只是聊了几句场面话,并没有像外人想象的那般,师生感情深厚。

对于牡丹郡主,她一直保持距离。

卫幽公主今日也送了请帖,真是巧合。

沉香笑着道。

齐莞拿起另外一张请帖,笑道,确实巧合,都是要去护国寺。

过两天卫幽公主就要比武招夫了,今日想去护国寺游玩,由牡丹郡主相陪,她便请了齐莞一道前去,只是没想牡丹郡主也会送来请帖。

去回了牡丹郡主,明日我会依时前往。

齐莞道。

明日……既然牡丹郡主请了她去,应该也会请其他人吧,例如四皇子妃呢?齐莞嘴角微扬,让白卉去将金石叫了过来,吩咐他明日让王军去护国寺,找一处最显眼的地方,就在那里画一幅风景画。

金石应诺之后转身离开。

过了没一会儿,陆氏便使人来给齐莞禀话。

是齐正匡已经快要到京都了,约莫在这一两日就会到达。

齐莞闻言,蹙起眉心,纳闷地问,这么快?不是还要半个月才到么?这问题却不是白卉和沉香能回答的,来禀话的人更是不知怎么说。

齐正匡要回来了,她想做的事情却没完成,就怕齐正匡回来之后,她所有心血便功亏一篑了。

杨君柔见到齐正匡如今的样子,不知会有什么想法,她爱恋齐正匡那么长时间,无非看上他英俊儒雅的外表,现在齐正匡别说什么英俊儒雅的外表了,连官职都被免了,比一个普通路人还不如,她难道还会喜欢?希望明日那个王俊不要让她失望。

杨君柔也千万别让她失望才好。

…………关于卫幽公主,都在传言她是个身材粗壮的丑八怪,齐莞自从上次在月老庙与她不期而遇之后,也有见过两次面,但至今却还没见过她的真面目。

不过齐莞很肯定,卫幽公主必定是个大美人,就只有傅祁佑才会傻傻地认为她是个丑八怪,还在背地里偷偷叫人家公主丑人。

今日来护国寺的都是女眷,傅祁佑这个赶车小厮自是没有出现,大家也都以为今日卫幽公主必定还是蒙面遮住容颜,所以,当看到一个眉目如画的年轻姑娘从卫幽公主马车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怔住了。

楼兰自来就出美人,就如牡丹郡主和齐莞等人,自身也可称得上美人,但见到眼前这个宛如玉雕冰塑,肌肤宝润如玉的女子,她们才知道世间有人可美丽到这样的程度。

找不到言语形容,只道这位女子似梦似幻,娇艳绝伦,貌如西子胜三分。

从来不曾见过卫幽公主身边出现这样的美人,那么,眼前这位便是卫幽公主本人了?站在最前头的牡丹郡主很快回过神,含笑朝卫幽公主迎了上去。

今日总算得见公主真容颜,真真是如谪仙般的人物,都把大家被迷住了。

牡丹郡主笑着说道,回头睨了众人一眼。

今日一道前来护国寺的,除了几位皇子妃之外,还有其他女眷,有些是牡丹郡主请来相陪凑热闹的,有的却是冲着卫幽公主的名头而来。

自从卫幽公主宣布要比武招驸马的消息之后,京都不少青年才俊皆心中惶恐,深怕一不小心就要娶一个丑八怪进门,而后又有传言,因为傅祁佑成了卫幽公主的赶车小厮,不少心仪傅祁佑的姑娘和想要这个女婿的夫人们都深怕他会被卫幽公主看上,今日便是来试探一二的。

这一探却令她们大大地吃了一惊。

哪里是丑八怪只怕京都再也找不出这样的美人了,便是往外面一站,想要娶这位公主的男人只怕成千上万了。

郡主。

卫幽公主还了一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真是柔媚姣俏,粉光脂艳……杨君柔往前走了几步,笑得很温柔地对卫幽公主说道,今日大家可都成了公主的绿叶,公主,可别怪我们都看呆了,是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不少人已经回过神,听到杨君柔这么说,都点头道是。

卫幽公主笑了笑,视线转向站在人群后的齐莞,眼睛亮了起来,不顾身边还有牡丹郡主和刻意亲近的杨君柔,对着齐莞招了招手,小赵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齐莞对她颔首浅笑,敛衽施礼,卫幽公主。

我们大家就别站在这里客气来客气去的,这一个个行礼完了,太阳都下山了,我们楼兰没那么多规矩。

牡丹郡主看了齐莞一眼,暗自讶异完颜卫幽怎么跟齐莞很熟稔似的?杨君柔更是在卫幽公主跟齐莞打招呼的时候,脸色微微沉 下来,她今日是奉了四皇子的吩咐,特意来跟完颜卫幽打好关系的,若是能够得到她的支持,那四皇子的大业就更加如虎添翼了。

今日只是来祈福游玩,自然不需要守那繁缛礼节,公主,请。

牡丹郡主笑着说道。

卫幽闻言,立刻朝齐莞走了去。

小赵夫人,我们一起走吧。

很亲热地和齐莞说起话,明**要来看我比武招夫吗?让你瞧瞧我们楼兰女子的能力,可一点都不比你这位女神医差。

公主,我可担不起神医的称号。

齐莞笑道,不知卫幽公主从哪里听说她治好了太后的病,便以为她医术了得,称她为女神医。

哼,傅祁佑那小子眼高于顶,对你也是百般称赞,可见你跟其他女子不同,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卫幽公主压低声音说,你不像那些人,在我面前讨好背后却说我是丑八怪。

齐莞笑了笑,所谓的那些人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牡丹郡主的带领下,她们一道去祈福祭拜,接着便到护国寺后面的园子去了。

京都这几天都没下雪,天气晴朗,阳光温暖,园子里的花草虽然不够姹紫嫣红,却有一种冬日特有的素淡美感。

杨君柔好几次想跟卫幽公主搭话,但她说了十句,卫幽公主却回她不到半句,几次之后,向来心高气傲的她觉得恼怒,便不再说话了,进了园子里后,带着自己的丫环往另外一处走去。

齐莞眼睑微抬,看着杨君柔走去的方向,嘴角飞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正好,她不必使人引杨君柔到那边去了。

牡丹郡主本来是作为主人招待完颜卫幽的,如今成了陪衬,却丝毫不觉得被冷落,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完颜卫幽拉着齐莞问话。

话题总是离不开那位傅祁佑。

想不到完颜卫幽和齐莞早就认识了,更想不到两人的关系会这么好。

这很好,很好这边气氛和谐,大家聊着家长里短,不少人问了卫幽公主关于楼兰的特色风光,一时之间都热闹了起来。

另一边,杨君柔带着贴身丫环碧波来到园子的西边。

这里假山湖水自成一处别样风景,她原是想来这边透气,却没想原来已经有人在这儿了。

看着那抹身穿月白色长衣的颀长身影,杨君柔不悦地皱眉,怎么今日还有男子进来?不是已经让主持挡去所有香客,今日只让她们进来么?正打算去找主持质问的时候,那低头作画的男子正好回过身来。

齐正匡?杨君柔怔住了。

(求票……)第三百零二章 不是他齐正匡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回了京都?杨君柔呆怔在原地,当初第一眼见到齐正匡时的悸动浮上心头,想到这些年来,她如履薄冰地在四皇子身边生活着,那种与心爱之人举案齐眉,恩恩爱爱的日子已经成了奢想。

如果当初她能够嫁给齐正匡……她每日便能为他磨墨递笔,助他仕途平步青云,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开心,她必是他唯一的解语花。

想着想着,那股遗憾的心痛越来越强烈,杨君柔忍不住往王俊走了过去。

碧波见自家主子忽然像失了心魂,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瞠大了眼,是齐正匡?不,不对,齐正匡应该没这么年轻了啊。

四皇子妃她连忙出声提醒。

王俊听到声音,回头看了过来,见来人是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俊脸闪过一抹讶异,随即对杨君柔露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

不是齐正匡……杨君柔脚步一滞,瞪着王俊脸上的笑容,齐正匡不会对她这么笑的。

他对她一直很克制,只会客气疏离地儒雅浅笑。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碧波生怕杨君柔被那男子所惑,急忙站出来冲着王俊大声喝道。

王俊被碧波的凶悍吓了一跳,心想不过是个丫环,对他都这么不客气,这几日享受惯了的王俊语气也不那么好,我在这里作画,难道挡着你们的路了。

谁让你进来的?碧波冷眼瞪他,觉得这个神似齐正匡的人此时出现在这里肯定不简单,难道是冲着她家皇子妃来的?这位姑娘说话真好笑,这护国寺难道只有你们能进来,旁人就进不得了?王俊冷讽地问着,他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奴才了。

你……碧波大怒,只觉得这人一点风度都没有,简直就是个市井小人。

杨君柔已经回过神,已经擦觉眼前这人并不是自己的意中人,她叫住碧波,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打搅你了。

王俊一听杨君柔这温软娇媚的声音,心底被看不起的羞恼立刻消散了,姑娘说哪里话,这里又不是在下的地方,谁来都可以。

公子在这里作画?明知他不是齐正匡,气质谈吐方面也比不上她的心上人,可她就是无法移开脚步,忍不住想要接近他。

呵呵,怡情而已。

王俊笑着道。

杨君柔抬眼凝视着他,目光专注,仿佛想透过他看着心里那个人,画得不错。

听到称赞,王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心里猜测着眼前这女子的身份,瞧着像大户人家的夫人,就不知是哪个府上的。

王俊心思千回百转,他来了京都之后,一直就过着被人看不起受人冷落的日子,若不是那位赏识他的老爷请他作画,供他吃住,他今日哪里能站在这里跟这样的贵人说话?难道他开始转运了?终于越来越多人赏识他的才华了?听你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杨君柔又问道。

是啊,才到京都不到一年。

王俊回道。

杨君柔笑了笑,没注意碧波在旁边给她使眼色,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继续和王俊聊了起来。

碧波暗暗担心,四皇子妃不会将这男子当成齐正匡吧?在暗处一直观察着王俊的金石见到他跟杨君柔欢快地聊了起来,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悄然地离开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杨君柔才依依不舍地带着碧波离开。

四皇子妃,那男子出现得莫名其妙,怕是有不妥。

碧波小心翼翼地提醒杨君柔,怕她做出出格的事,到时候只会毁了自己。

杨君柔冷笑地道,有什么不妥的?不就是在这里作画么?想了想,她又道,回去之后,仔细去打听他的底细。

打听了又如何?想做什么?碧波在心里问道。

…………直到快要日落西山,卫幽公主才带着随从离开护国寺,齐莞随着牡丹郡主送 至大门外,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

齐莞笑着跟牡丹郡主道别。

想不到卫幽公主与你一见如故,早知如此,就不必我来招待她了。

牡丹郡主似笑非笑地看着齐莞,两人本是先生弟子,但关系却越来越淡薄。

哪里敢和郡主相比,是卫幽公主看得起我罢了。

齐莞谦虚地道。

牡丹郡主低眸凝视她,声音慵懒,似是不经意地说起,阿莞,你似乎不太想和我走得太近,你本是我的学生呢。

齐莞低下头,是学生怕扰了郡主。

是吗?牡丹郡主笑了笑,以后多来襄王府走走。

是。

齐莞应道。

回到家里之后,金石马上来回话了。

将杨君柔和王俊见面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齐莞。

齐莞听完之后,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让人将王俊的家世背景传给杨君柔知道,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是我在背后帮他。

金石应诺。

……还有,这几天由着王俊想作甚就作甚,需要花用的,就给他银子。

齐莞继续吩咐着,打听杨君柔这些天还去什么地方,让她多跟王俊不期而遇。

待金石离开后,白卉才问,少夫人,那杨君柔真会看上王俊么?齐莞道,我原也是怀疑的,不过以她今日反应,肯定会让人去打听王俊,甚至主动去找他的。

本来她还担心杨君柔对齐正匡已经没那心思了,没想到她会主动跟王俊说话,这就证明她心里一直没忘记齐正匡。

难不成杨君柔还真的想将王俊当小白脸供起来?白卉在心里暗想着,不太可能吧,要是被四皇子知道了,怎么死都不知道。

齐莞心情很好,明日是卫幽公主比武招夫,我们去凑个热闹吧,至于王俊这边,已经不需要我们出手了。

她能做的,就是让王俊出现在杨君柔面前而已。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要看杨君柔会怎么做了。

但愿,她不要让人失望,最好是在齐正匡回来之前,能够让她心想事成。

正想得开心,厚重的呢绒门帘微微一动,赵言钰撩起帘子都了进来,瞧着眉眼带笑的齐莞,他温柔一笑,看来今日心情很好。

齐莞迎了上去,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去喝酒了?被傅祁佑拉着去喝了几杯。

赵言钰除下身上的棉袄,今天去了护国寺?嗯,陪卫幽公主呢。

简单说起今日和卫幽公主聊的话题,……好像很关心傅少爷,明日的比武招夫,傅少爷应该不会错过吧。

赵言钰大笑出声,这么巧,那小子今天都在说卫幽公主,还说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娶到丑八怪。

齐莞呸了一声,卫幽要是丑八怪,只怕京都就没哪个女子敢自称美人了,傅祁佑也真是的,以貌取人,眼光也不如何。

眼光若是不如何,当初怎么会对她心动?要不是他趁早发现,将他不应该乱起的心思扼杀,还不知会怎样呢,赵言钰暗咐。

见到卫幽公主的真面目了?他自然不会告诉小师妹,傅祁佑曾经对她心动的事情,笑着问起了完颜卫幽。

齐莞用力地点头,直赞叹道,……实在太美了,都不知该怎么形容,就是说她倾城倾国也不为过。

赵言钰俊脸的表情怪异地看着齐莞,果真不是丑八怪,那傅祁佑该哭了。

他不会没参加明日的比武吧?齐莞急忙问。

赵言钰点了点头。

那傻驴齐莞没好气地骂道,人家公主对他可是满怀希望,明日就等着他了,他还嫌弃人家长得不漂亮,有他后悔的时候。

虽然这么说,齐莞却还是忍不住想撮合卫幽公主和傅祁佑,对赵言钰道,要不你去提醒一下他,跟他说卫幽公主不是丑八怪?赵言钰说,他不是真的注重容貌的,没能参加比武招夫不是他的意思,是卫幽公主不让他参加。

啊?齐莞这下真傻眼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明日就知道了。

完颜卫幽不是任性妄为的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儿的话,便让丫环将晚膳端了上来。

白卉将一个白瓷炖盅放到齐莞面前,这是夫人特意让人给少夫人您准备的,是花胶汤。

赵言钰故意道,我肯定不是娘亲生的,她对我可没这么好。

齐莞嗔了他一眼,打开盅盖,闻到略带腥味的花胶汤味,顿时觉得一阵反胃。

怎么了?赵言钰急忙问道。

胃口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齐莞说了几句,顿时愣住了,她这个月的月信好像推迟了。

赵言钰道,是不是中午在护国寺那边吃了什么东西,要不要让娘给你脉一下?说着,已经让白卉去请赵夫人过来了。

齐莞因想起自己月信推迟了半个月,有些发愣,没发觉白卉已经急步去找赵夫人了。

胃口不好就吃些清淡点的,让人去给你煮一碗清粥吧。

赵言钰握着齐莞的手摩挲着,一边吩咐着旁边的沉香。

不用,不用,我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齐莞小脸微红,让沉香不必去了。

(最近订阅掉得真**啊……)第三百零三章 身孕赵言钰狐疑地看着齐莞,将她仔细地观察了一遍,目光明亮有神,脸色也很好,这些天也没听说她哪里不舒服,怎么忽然就胃口不好了?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千万别忍着,要告诉我。

他紧张地说道。

齐莞嗔了他一眼,我真的没事。

赵言钰皱眉,既然没事,怎么会忽然没胃口?话音刚落,赵夫人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语气调侃,只是没胃口就把你紧张成这样,要是因为别的,你该如何?说着,人已经走了进来,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媳妇。

娘,别乱说。

赵言钰听了赵夫人的话,微微有些不快。

赵夫人轻笑一声,在齐莞旁边坐了下来,听白卉说,你的小日子迟了半个月?齐莞含笑点头,今日才知道的,原来已经推迟了。

小日子推迟了?赵言钰猛地站了起来,他虽然对医理不精通,但家里有医术高明的母亲和妻子,多少能耳濡目染些许,所以他听到赵夫人和齐莞的对话,立刻就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

来,我给你脉一下。

赵夫人没有理会儿子脸上惊喜的脸色,拉过齐莞的手,亲自替她号脉。

齐莞却有些紧张,两世为人,她不是没经历过为人母的感觉,只是当时肚子里的孩子才有动静,就被一碗药给灌没了,曾经她绝望地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能够当母亲……重生之后,她更害怕自己会被上天惩罚,不会再给她为人母的机会。

她真的很想生一个孩子,弥补她两世的遗憾。

不止齐莞紧张,赵言钰也很紧张,他之前为了不想齐莞冒险对她下避子药,后来却又很希望她为自己生个女儿,如今得知她可能有身孕,他的心愿就要达成,心里的滋味却复杂得很。

也许只是胃口不好。

齐莞见赵夫人蹙起眉心,心一顿,笑着想要掩饰失望。

赵言钰道,你的小日子向来很准的。

齐莞咬了咬唇,目光略显紧张地看向他。

要是有验孕棒就更好了。

赵夫人低声说着,眉眼间流露出欢喜,她看了齐莞和赵言钰一眼,像是知道他们的紧张,故意拖慢语气,像是滑脉,不过若是要再肯定些,那得等半个月后才能真正确定。

再请几个大夫来脉一下。

赵言钰急忙道。

齐莞拉住他的手,京都有几个大夫能比得上娘的,我们听娘的。

赵夫人睨着自己的儿子,笑着对齐莞道,瞧这小子多紧张,以后岂不是要将你供起来?娘,阿莞真的有身孕了?赵言钰坐了下来,感觉自己的心情真是忽上忽下,一时欢喜一时忧,偏偏母亲大人还不肯给个准话。

是啊,小子,你就要当爹了。

赵夫人没好气地说,然后叹道,真没想到老娘这么年轻就要当奶奶了。

齐莞和赵言钰早已经习惯她时不时说一些让人费解的话,两人都沉浸在欢喜中。

恭喜少爷和少夫人。

白卉和沉香曲膝行了一礼,两人的喜悦展露在脸上,本来她们就暗中担心齐莞这么久还没身孕,深怕赵言钰以后会收别的女子在房里,如今齐莞有身孕了,她们的忧虑总算能放下了。

三个月内的孩子比较娇气,暂时不要宣扬,带胎像稳定了再说。

赵夫人道,并吩咐白卉去让小厨房给齐莞重新做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

赵言钰搂着齐莞的腰,闻言又着急起来,阿莞的胎像不稳吗?阿莞身体好着呢,胎像自然是稳的,不过头三个月还是要小心些。

赵夫人瞪着他说道,人家只说刚当娘的会傻三年,你这个还没真正当爹的都已经开始傻了。

齐莞笑了出声,羞赧地看着赵言钰。

赵言钰一点都不介意被自己的母亲调侃,只是小心翼翼地问着齐莞,要是哪里不舒服要跟我说,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也要跟我说……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到齐莞的小腹上,什么时候会动呢?听说孩子在肚子里是会踢人的。

赵夫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不想承认这笨儿子是她生出来的。

齐莞拿开赵言钰的手,小声叫道,哪里有那么快她终于怀孕了……上天没有遗弃她,还是让她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让她有当母亲的机会。

齐莞几乎感动得想哭。

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下来。

…………杨君柔回到四皇子府之后,脑海里一会儿浮现王俊的面容,一会儿又想起齐正匡当年的身影,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个市王俊哪个是齐正匡。

她看向墙壁上的挂牌,心里一阵酸涩。

碧波,去打听一下,那齐大人是不是快回来了。

杨君柔叫了碧波进来,低声吩咐道。

四皇子妃,请恕奴婢多嘴斗胆说一句,那齐大人如今已经不同以往,您身份尊贵,何必对他念念不忘呢。

碧波壮着胆子说道,她实在不想看到杨君柔做错事。

杨君柔瞪了她一眼,让你去打听便去打听,说那么多作甚。

奴婢是不愿看到您被蒙蔽。

碧波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劝我放下,但我若能放下早就放下了,怎么还会等到现在。

杨君柔苦笑,碧波自幼服侍她,最是清楚她的事情,杨君柔并没有想要瞒她。

四皇子妃,您这是何苦呢。

碧波心疼地看着她,若是被四皇子知道……他知道了又如何?打我么?杨君柔讥讽地冷笑,又不是第一次,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对于齐正匡,她就算念念不忘,也不会再做出主动献身的事情了。

碧波听到她这么说,却没有觉得放心,反而更加忧心了。

好了,你下去吧,吩咐你的事,让人暗中去打听了,还有那个王俊……杨君柔语气微沉,打听他住在何处,尽快回我。

是,奴婢这就去打听。

碧波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杨君柔的主意,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声,依然尽心尽力为去做事。

第三百零四章 比武招亲翌日,是卫幽公主比武招夫的日子,齐莞感觉自身没有不适,便依照原来的安排,准备去观看。

昨晚因为齐莞有身孕而傻笑了大半天,如今尚未从欢喜中醒过来的赵言钰听说齐莞要去凑热闹,立刻就反对了。

……人那么多,要是大家挤来挤去的不小心撞到怎么办?娘都说了,头三个月最重要,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是不要去了吧。

他亲自替齐莞穿上珠履,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榻,眼睛直盯着齐莞的小腹。

齐莞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哪里就有那么金贵了,都已经跟卫幽公主说好了的,今天可不能爽约。

有什么关系,女儿最重要。

赵言钰道,嘴角又扬起得意欢喜的笑容,眼睛润亮非常,好像已经看到他可爱漂亮的女儿在他膝下玩耍的场景。

娘都说了,还是要适当地走一走的,不能总是呆在屋里。

齐莞没好气地道,真不知他到底如何笃定她怀的就是女儿。

赵言钰想了想,最后又说,那我陪你一块儿去。

你今日不用去点卯吗?齐莞问。

不用。

他回京都之后一直未有正经的差事,如果皇上不时不时叫他进宫,他其实清闲得很。

于是,齐莞便与赵言钰一块儿来到皇宫西苑的小广场,卫幽公主的擂台就设在这里。

不仅皇上亲自来观看,就是太后也忍不住来捧场了。

昨日卫幽公主在护国寺那么一露脸,倾国倾城的容貌已经飞快地传到不少人耳中,今日来参加比赛的人比想象的要多出不少,且都是青年才俊,就那么一眼过去,倒是个个都一表人才。

不知道傅祁佑知道昨日卫幽公主在护国寺没有蒙面出现的事没,今日他应该也会过来吧。

齐莞问道。

赵言钰笑道,就傅祁佑的性子,即便是听说卫幽公主貌美如花,想必也不会相信,多半以为是有人故意传出来,想为今日的比赛造势。

齐莞恨恨地说,就让后悔地哭去。

卫幽公主来了。

赵言钰他们的位置并不显眼,但能清楚瞧见观台的情景,他们才刚坐下,便见到完颜卫幽脸上蒙着白纱出现了。

今日来观看比赛的都是达官贵人和家中的女眷,擂台周边人山人海,无非都是为了楼兰第一公主完颜卫幽而来,特别是昨日忽地传出卫幽公主其实乃楼兰第一美女,更是让不少人好奇,幸好赵言钰找了个比较舒适,视线比较清楚的位置,不然齐莞今日还真不敢往那人群里站,万一真被撞到了怎么办。

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卫幽公主依旧像木偶一样,动也不动地坐在位置上。

首先出场的是忠勇侯世子,身材高大,五官端正,一脸自信地看着对手,那对手是一个正二品的少将。

比赛的规则是点到为止,忠勇侯世子身手似乎不错,一连打败了好几人。

齐莞皱起眉心,悄声对赵言钰说,忠勇侯的对手好像太弱了些,我瞧着这位世子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啊。

赵言钰笑道,那些人是故意输给他的。

原来这样难怪了,看来这位世子的人品不怎样,可千万别让他胜出才好。

如果能娶到卫幽公主,等于得到十万楼兰精兵,还有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赵言钰眼底闪过一抹异光,淡笑地跟齐莞说道。

今日这场比赛瞧着儿戏,实际上暗藏各种争夺手段,这忠勇侯……是四皇子的人啊。

齐莞微微一怔,只觉得心里一阵添堵,她只希望卫幽公主能够得到一段良缘,没想到她的婚姻大事却被当利益争夺起来。

傅祁佑来了赵言钰忽然道。

齐莞急忙看了过去,果然见到傅祁佑一脸阴沉地出现在擂台不远处,眼睛直盯着那忠勇侯世子,不知在想什么。

她朝卫幽公主的方向看去,却见卫幽公主依旧不动如山,就连眼神都丝毫不起半点波澜。

我怎么觉得卫幽公主有点奇怪。

齐莞纳闷地嘀咕。

赵言钰道,那根本不是她,真正的卫幽公主在那里。

话刚说完,周围人群发出一声惊呼,齐莞定睛一看,原来那忠勇侯世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个蒙面的男子打下了擂台。

咦?齐莞瞪着那个身材矮小的蒙面人,那……那是卫幽吧?接着又有不少人上前去挑战,结果都成了蒙面人的手下败将。

开始有人在猜测蒙面人的身份,甚至叫嚣着要他将脸上的黑布取下来,对他身份怀疑起来。

就在这时,傅祁佑跳上了擂台。

蒙面人露在外面的一双乌黑大眼盯着他,傅祁佑,卫幽公主说了,不许你参加比赛的。

傅祁佑看起来很闲适淡定的样子,好像知道那蒙面人是谁……我想了又想,这世间除了我谁能受得了丑八怪公主的欺负,还是不要祸害其他人了,我继续被丑八怪欺负就行了。

你说谁丑八怪蒙面人气怒地喝道,你想娶本公主,本公主还不乐意嫁呢。

原来这蒙面人果然是卫幽公主。

我打赢了你,你就是不想嫁也不行。

傅祁佑道。

我丑陋不堪,你要是真要娶了我,将来可别后悔。

对于傅祁佑总是叫自己丑八怪,卫幽心里当然不是不介意的,虽然她不丑,但傅祁佑这么注重外表,她还是觉得失望。

傅祁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丑就丑吧,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蒙面人怔了怔,随即又喝道,你下去,我不跟你打。

你到底想怎样?真的要嫁给别的男人不成?既然你没想过要嫁给我,当初就不要来招惹我,现在我不想你嫁给别人了,你还不跟我打,你别逼我傅祁佑皱眉叫道。

谁,谁招惹你了,你给我滚。

卫幽脸颊微红,她当初不过是想惩罚他嫌弃自己长得丑,哪里想过要去招惹他。

傅祁佑瞪着她不说话,忽然转头朝皇上行了一礼,皇上,臣今日是来比赛的,不过公主却不愿意跟臣一较高下,臣只能想出一个下策,望皇上和太后娘娘恕罪。

他们在擂台上的对话很小声,周围的人根本听不清楚,如今傅祁佑提声告罪,叫所有人都好奇起来。

你想如何?皇上轻咳一声,沉声问道。

傅祁佑笑了笑,忽地往卫幽公主走去,将擂台上的蒙面人扛上肩膀,皇上,臣和卫幽公主有几个问题没能谈妥,今日就不比武了,我们回家谈妥了再说。

谁也没想到傅祁佑会来这么一招,把所有人都给愣住了。

楼兰国王更是瞪圆了眼,竟……竟然有人敢这么对待他的女儿?来不及开口怒喝,他身边一个随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把楼兰国王的怒火给按了回去。

皇上眼角瞄了楼兰国王一眼,见他没有说什么,便呵呵笑了几声,让傅祁佑别乱说话,卫幽公主明明就坐在这里,怎么会在擂台上。

傅祁佑,放我下来。

被扛着的卫幽公主怒叫着,脸上的黑布更是因为挣扎而掉了下来。

周围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都怔怔地看着傅祁佑肩膀上那个五官精致美艳的女子,虽然作男子装扮,但任何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女子。

这样清艳清透,眉目如画的女子,难道就是那位卫幽公主?察觉到众人怪异的气氛,傅祁佑将卫幽放了下来,眼睛一触及她的脸庞,当场就愣住了,你……你是谁?卫幽气结一脚踹了过去,傅祁佑,你这个傻蛋长得真好看傅祁佑依旧回不过神,怎么他的丑八怪变成大美人了?滚蛋卫幽又一拳过去。

傅祁佑本能地闪开,两人就这样在擂台打了起来。

皇帝陛下本来就属意傅祁佑能娶了楼兰公主,如今见他们两个人似乎郎有情妾有意,自然乐见所成,跟楼兰国王夸起傅祁佑来。

倒是一旁的四皇子脸色不怎么好看。

而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齐莞却是满脸欢喜,揪着赵言钰的衣袖笑道,傅祁佑果然没让人失望,他和卫幽公主其实也很相衬。

赵言钰似笑非笑地看了坐在皇上旁边的四皇子一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擂台上,嗯,他的确很出息。

这下,四皇子对傅祁佑应该会更加关照了。

几息之间,擂台上的较量也结束了,傅祁佑略胜卫幽一筹,他此时正得意地将卫幽抱在怀里,不知低声说了什么,惹得卫幽的脸都红了。

……我嘴上叫你丑八怪,其实我心里不这么想的,反正都已经让你欺负习惯了,不如就一直这么下去吧。

傅祁佑软下语气,温柔地对卫幽说道。

我怎么欺负你了?卫幽不悦地问。

那我欺负你也一样。

傅祁佑笑了起来,卫幽,我是真的不想你嫁给其他男子。

她要是想嫁给其他人,今天就不会乔装成这样出现在擂台上了。

第三百零五章 都回来了傅祁佑和楼兰公主可说是不打不相识,原先是彼此看对方不不顺眼,卫幽更是想尽办法折磨他,还让他当赶车的小厮,没想到两人日久生情了。

皇上在当日就给他们赐婚了。

不管怎样,他们这对欢喜冤家总算有个圆满的结局,是很值得高兴的。

齐莞和赵言钰回去的路上,还一直在说傅祁佑他们二人的事情。

赵言钰含笑听着,幽深的眸子带着宠溺的笑。

接下来数日,齐莞一直留在家中不能出去,原因自然是赵言钰要她好好安胎,自从知道齐莞有孕之后,赵言钰比平时更加紧张她的身体,见到齐莞弯低腰,都觉得大惊小怪。

齐莞跟他解释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不过赵言钰听不进去罢了。

自己有孕的事情,齐莞让白卉亲自去了一趟齐家,将这件喜事告诉给陆氏知道,也好让陆氏放心。

陆氏知道齐莞终于有孕,欢喜非常,直念菩萨保佑,立刻就去跟齐老太爷说了这件喜事。

老太爷听了,沧桑睿智的脸庞露出一丝微笑。

另一厢,杨君柔在这几日的心情也非常愉快。

四皇子忙着想要将傅祁佑和楼兰公主变成自己人,这些天时常不在府中,杨君柔不必面对暴戾的四皇子,自然觉得轻松自在,对另外两个有了身孕的侍妾也和颜悦色许多。

杨君柔心情好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关于那个王俊的。

她已经让人将王俊的底细全部打听清楚了,得知王俊身世清白,在京都又没有什么人可依靠,根本不必担心是有人故意让王俊接近她。

四皇子妃,您真的要去找那王俊吗?碧波忧虑地看着一脸欢愉准备出门的杨君柔,那王俊虽然身世简单,但她总觉得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护国寺就很不寻常了。

就怕杨君柔当局者迷,看不清。

果然,杨君柔毫不在意地对碧波说道,我不过是想去外面走走,又不是专门去找他。

若不是专门去找王俊,又怎么会打听到今日他在城郊梅花林作画,便跟四皇子说要去梅花林散心了?碧波还想再劝几句,杨君柔却已经脸色微沉,不悦自己的丫环总是阻挠自己。

无法劝住杨君柔,碧波只好紧跟了上去。

杨君柔来到城郊的梅花林,很快就见到在作画的王俊,她脸色一喜,佯装偶遇地上前打招呼。

王俊诧异地看着杨君柔,他自然是还记得眼前这个女子的,上次在护国寺见过一次,他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似乎很感兴趣,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

落魄了好些年,令王俊内心多了几分自卑感,所以杨君柔的刻意接近,他多少还是觉得有点自豪,言谈之间,显得非常殷勤。

王公子这副梅花图真不错。

杨君柔看着王俊画的梅花图,笑着称赞几句。

实际上这副梅花图少了几分灵气,显得非常生硬,王俊有自知之明。

四皇子妃谬赞了。

王俊露出一个潇洒儒雅的笑容,声音温柔地回道,他已经知道杨君柔的身份,他从来没认识身份这么尊贵的人,说不定他要开始交运了,最近总是有贵人看上他赏识他。

杨君柔轻轻一笑,王公子是受了何人所托来此作画?她让人去打听过了,关于王俊的底细都能查得一清二楚,就是查不出究竟是谁雇佣他作画。

我也没见过,听管家说似乎不是京都本地人。

王俊回道。

难怪打听不出来,杨君柔松了口气地浅笑。

两人又说了别的话题。

看着王俊和杨君柔相谈甚欢的情景,碧波更加忧心,她左右观看,见没有其他人在周围,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哎,她叹了一声,齐正匡真是杨君柔的魔障,否则只是长得像齐正匡的王俊又怎么会入了她的眼。

…………齐莞听着金石的回禀,得知杨君柔果然去了梅花林,心情不由得大好,看来不必在顺水推舟让王俊出现在杨君柔面前,她自己已经主动去接近王俊了。

不管她接近王俊是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只要她对王俊放不下就行了。

待王俊将画作拿给你之后,你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宅子。

齐莞说道,接下来王俊的去处,就看杨君柔的了。

金石应了一声,少夫人,可还要继续让人跟着他?那是必须的。

齐莞淡淡道,让他离开之后,便让人将消息传到杨君柔耳里,且看她会如何做。

如此安排之后,金石就退下去了。

不出几日,王俊离开之前金石给他安排的宅子,正愁着无处可去,担心将银子用完后,又会流落到吉祥道替人写字,王俊求了金石,再给他一份差事,就是写字记账也都可以的,金石只道得请示自家老爷,让王俊先行离去,过几日再给答复。

王俊想着那背后的老爷这般赏识他,给他一个差事应该不在话下,便欢欢喜喜地揣着银子大手大脚花了起来。

哪知过了好些时日,金石这边却完全没有消息,他来到之前住过的地方,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人家老爷已经离开京都了。

这时,王俊身上的银子所剩不多,他终于开始着急起来。

以为自己又要回到吉祥道过那种看人眼色的生活时,杨君柔让人来找他了,将他安置在她刚买的庄子里。

并没有说是雇佣他作甚,只道与他一见如故,甚是欣赏他,不忍见他落魄,所以才伸一把援手。

王俊却自知是被当小白脸养起来了。

文人最终骨气,可惜他的骨气早已经被生活消磨殆尽了,就算是小白脸,只要给他好吃好喝,他也愿意的。

齐莞很快就收到消息,知道杨君柔将人收藏在庄子里,便知她的计划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齐家那边在这时传来消息,齐正匡已经回来了,连嫁到锦州城当寡妇的齐茹也一道回来了,不止齐茹,还有另外一位不速之客,吴盈。

陆氏让齐莞这两日抽时间回娘家一趟,说是齐正匡有事要找她。

齐正匡找她能有什么事?齐莞心中自嘲地想,她都以为齐正匡不记得她这个女儿了,竟然还能记起来要找她?不管如何,她都得回去齐家一趟的,不为齐正匡,是因为齐茹和吴盈,这两个人可说是她的死对头,特别是齐茹,她知道齐茹有多恨自己,当日秋姨娘会出现在南越城,也是因为她,就怕她回来之后会对母亲和晟哥儿不利。

还有那位吴盈,听说都已经十七岁了,亲事至今尚未定下来,齐莞还记得,在锦州城的时候,吴盈是恋慕着赵言钰的。

该不是为了赵言钰至今还不嫁人吧?齐莞猜测归猜测,第二天还是去了齐家。

她先到上房给陆氏请安,陆氏将她拉着坐到身边,只关心着她的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吃得下睡得好吗?没有太大反应吧?娘,您瞧我脸色就知道了,我好着呢,感觉跟平时一样啊。

齐莞笑道,她都没觉得自己怀孕了,还是能吃能睡的。

陆氏将齐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气色是不错,不过还是要注意些。

女儿晓得,娘您放心吧。

齐莞笑道,是了,父亲找我回来可有什么事?还有,齐茹跟吴盈呢,她们没事来作甚,会在这里住多久?到底是娘家,她听说你父亲被免职,便亲自来安慰你父亲了。

陆氏说的自然是齐茹,至于那位吴姑娘,是她的小姑,想到京都来玩几天,也是无可厚非的。

齐莞冷嘲笑道,她倒是成了孝女,只怕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

你还是忍忍,看她想作甚再说。

陆氏知道女儿跟齐茹向来不和,只是两人都已经嫁出去了,回娘家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徒增笑话罢了。

我知道,娘,这几天让人把晟哥儿看紧些,你别忘了秋姨娘的事。

齐莞低声提醒。

陆氏眉心微蹙,沉重地点了点头。

母女俩说不到几句,便有丫环来禀话,是齐正匡让齐莞去书房说话。

齐莞疑惑地看向陆氏,见陆氏轻轻摇头,同样困惑的神情,她只好先去了书房,不知齐正匡究竟有什么事。

刚走进书房,齐莞瞧见那位坐在书案后面的中年男子,好不容易才忍住没露出震惊的神色,眼前这人跟之前在南越城见到又是判若两人了,本来已经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就不复当年潇洒了,如今更是身材臃肿肥胖,眼睛浮肿,脸色苍白,这人真的是以前那个儒雅风流的齐正匡?一个人意志消沉真的会毁了自己啊。

齐莞在心里感叹,那个英俊潇洒的齐正匡已经死在岁月中了。

父亲。

她曲膝行了一礼,眼中沉静淡漠,连一丝丝同情都没有。

齐正匡会有今日,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你来了,坐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齐正匡挪了挪肥胖的身躯,指着一旁的太师椅,示意齐莞坐下说话。

齐莞坐下之后,齐正匡开始长话连篇,都是在说他以前日子多风光如今多落拓,竟还说他以前对齐莞多疼爱看重……父亲有话不妨直说,不必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齐莞最后听得不耐烦,直接打断他的话。

(以为生娃之后有娃可以玩,结果,我现在是被儿子玩了啊啊啊啊,好崩溃啊)第三百零六章 求情齐正匡一手掩着嘴轻咳几声,表情沉重地说,为父如今受小人所累被免职在家,所谓一损皆损,我这般境地对女婿没有好处,他是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你就让他替我说几句,别让皇上受小人蒙蔽。

竟然是要让赵言钰去帮他说话?齐莞嘴角浮起嘲讽的冷笑,只看着齐正匡不说话。

……都是一家人,当然要互相扶持,何况这么久以来,我这个当岳父的也没让他做过什么事,如今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不能让齐家的名声断送在我手上。

齐正匡端着态度说着,不但没有反省自己被免职的原因,反而认为赵言钰理所当然要为他去替皇上求情。

说得真容易若是赵言钰去皇上面前求情了,皇上会怎么看待他?齐莞抿紧了唇,没有如齐正匡所愿地急忙答应下来。

我说的话,你听明白没?齐正匡皱眉对齐莞说道。

父亲,之前我替您诊过脉,您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不如就好好在家休养,其他事情还是不要多想了。

齐莞眼睑微抬,淡淡地扫了齐正匡一眼,轻声细语地说道。

齐正匡沉下脸,不悦地瞪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女儿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身有官职难免要应酬,太多应酬对您可不好,还不如在家中养生。

齐莞道。

不必说好听话,你就是不愿意让赵言钰去皇上面前替我说话罢了。

齐正匡怒声道。

齐莞丝毫不将他的怒火放在眼里,父亲以为赵言钰还能帮你什么?就算他为你说话了,难道皇上还让你进内阁不成?放肆齐正匡铁青着脸大声喝道,你这是身为女儿该有的态度吗?茹儿得知我受小人所害还知道从锦州城过来安慰我,你呢?我齐某人怎么会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齐茹专门来安慰齐正匡?齐莞心里暗笑,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此,父亲便让二妹妹去为您求情吧。

齐莞道。

你让赵言钰来见我齐正匡叫道,如今只有赵言钰能帮他,要不然,他怎么会开口跟自己的女儿说这些事。

他最近怕是没得空暇。

齐莞想也不想地拒绝,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齐正匡对赵言钰从来没多少好脸色,如今他被免职了,却就想起了赵言钰了,还想走他的路子去跟皇上求情。

皇上都已经给他定了一个其身不正的评价,再让赵言钰去说好话,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连累赵言钰么?齐莞可没那么无知。

你……齐正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齐莞气得胸口涨疼,你就是怕我丢了赵言钰的脸面,所以才不让他来见我,是不是?父亲真有自知之明。

齐莞笑了笑道。

齐正匡闻言,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自己如今被免职在家,齐莞就不敢这么对他说话了,说到底,这个不孝女就是持着有赵言钰在背后撑腰,所以不将他放眼里。

父亲若真的不想留在家中,不如跟祖父商议,以祖父在皇上面前的地位,说的话比赵言钰有用多了。

齐莞冷嘲笑道。

你给我滚齐正匡随手拿起桌案上面的笔砚,用力地砸向齐莞。

齐莞急忙避开,却还是被砸中了肩膀,她吃疼地闷哼一声,一手捂着肩膀,目光冷凝地看着齐正匡,父亲,皇上免职于你,已经是看在祖父的份上,你还是安分守己地在家中吧,省得连累了整个齐家,齐家要光宗耀祖还有三叔。

这么重且直白的话,齐莞不曾当面与齐正匡说过,被他这么一砸,她忍无可忍,连半点顾忌都没有了。

齐正匡恨不得亲手掐死齐莞,给我滚出去。

父亲保重,瞧您的脸色,身体只怕比之前还要更差了。

齐莞忍着肩膀上的痛楚,嘲讽地对齐正匡说完后,才挺直了腰板离开书房。

返回陆氏屋里的时候,遇到了前来请安的齐茹。

齐茹今年不过十五岁,还是花一样的年华,当初想设计齐莞嫁给那个二世祖,却反被将了一军,成了一个寡妇,要说她心里不怨恨齐莞,那是不可能的。

见到两世都跟自己过不去的齐茹,齐莞是大大地吃了一惊,若不是早知道对方是谁,她真的是认不出眼前这位看起来一脸阴郁,全身透着死气沉沉气息,穿得一身沉色衣裳的妇人就是齐茹。

只是刚及笄不久而已……大姐姐来了。

齐茹站了起来,眼底深处藏着亘古的怨恨表面却平静如水地看着齐莞。

齐莞听到齐茹的声音,很快收起了同情,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二妹妹别来无恙吗?托姐姐的福,我过着好得很。

齐茹淡声回道,她是忍了很久才没回答得咬牙切齿,谁当个寡妇会觉得好?陆氏微笑着看向齐莞,你父亲找你作甚?只是谈了点事。

有齐茹在场,齐莞便没有多说。

齐茹淡漠地开口,母亲,我想带敬哥儿出去走走,好久没见到他,我想和他去护国寺求个平安。

陆氏点了点头,那你带他去吧,路上要小心些。

是。

齐茹应了一声,眼睛朝齐莞扫了一眼,漠然退了出去。

娘,二妹妹是和父亲一起来的?齐莞看着齐茹的背影,皱眉问着陆氏。

陆氏道,说是在路上遇到的,真是巧,听说了你父亲被免职,特意来慰问几声,其实是陪着吴姑娘一道来的。

吴盈来京都作甚?齐莞挑眉问。

好像来相看。

陆氏道。

齐莞嗤笑一声,让一个寡妇陪着来相看?这是什么到底,那吴夫人竟然也放心。

她成了寡妇心里肯定不好受,你且忍她几分。

陆氏同情齐茹,伸手拍了拍齐莞的肩膀,不喜欢女儿在这段时间跟齐茹有什么冲突。

正好碰到齐莞被齐正匡砸到的地方,痛得她呼叫了一声。

陆氏怔了一下,随即马上问道,是不是他打你了?第三百零七章 那就和离吧齐莞并不想告诉陆氏自己被齐正匡打了的事情,如今的陆氏虽然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但到底不像齐莞是个该狠就能狠得下手的人,若不是齐正匡实在让她绝望了,相信陆氏也不会产生守着孩子过好日子的念头。

我没大碍的,娘。

齐莞笑着避开陆氏要来检查的手。

你总是这样,有什么委屈都掖着藏着,可是觉得我这个当娘的不能替你做主?陆氏眼角湿了起来,她的阿莞自幼就聪慧通透,从来不需要她担心,不,不但不需要担心,一直以来,似乎都是阿莞在护着她,她作为母亲,怎么能不觉得惭愧。

或许因为上一世早早失去母亲的原因,齐莞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极少想要来依赖陆氏。

娘,他如今也就只能找家里的人出气了。

齐莞笑着说道,没有让陆氏察看她的肩膀,不用看也知道伤势如何,她至今还觉得疼痛难耐。

陆氏猛地站了起来,他凭什么打你,别说你没有做错事,你都已经嫁出去了,他就算是你父亲,也打不得你。

说着,已经脚步急促地往外面走去。

娘齐莞急忙跟了上去。

陆氏不顾齐莞的劝阻,带着满腔怒火来到书房。

齐正匡还没消气,一见到陆氏和齐莞,立刻摆出脸色,心里却以为陆氏是带着齐莞来给他认错,暗想果然还是自己的妻子体贴他。

齐正匡陆氏怒目圆瞪,指着齐正匡骂道,你凭什么打阿莞,你疯了不成,以为谁都是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吗?竟然是来兴师问罪的?齐正匡脸色更加难看,冷声回道,她是我的女儿,难道我还打不得了?就是打不得陆氏强硬地叫道,你自己在外面没出息就只能回家打自己的子女逞威风,齐正匡,你别以为自己是大老爷,谁都得听你的。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一家之主,还轮到你来教训我?齐正匡大喝道。

陆氏冷笑,一家之主是老太爷,还轮不到你。

齐正匡指着陆氏,陆念心,你今日是非要跟我吵架是不是?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如果你再打我的女儿,我一定会跟你拼了。

陆氏道。

你想怎么跟我拼?齐正匡不屑地问。

陆氏冷冷一笑,齐正匡以为这个家还跟以前一样,都是他说了算么?你可以试试齐莞没想到陆氏会跟齐正匡直接撕破脸,她想着齐正匡到底还是晟哥儿的父亲,上前拉住陆氏,娘,我们回去吧。

你……我要休了你陆念心齐正匡作为男人的尊严首次在陆氏面前受到挫败,他哪里受得起这羞辱,一直以来,这个家都是他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陆氏来威胁他。

陆氏笑了起来,那就和离吧齐莞一惊,压住差点无法掩藏的欣喜看向陆氏。

哼,想和离后去找别的男人吗?你做梦,陆念心,你休想给我戴绿帽子。

齐正匡见连休弃都威胁不了陆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陆氏嘲讽地摇头,笑道,你不是早就戴了绿帽子吗?齐正匡听了这话,只觉得喉头腥甜,差点一口血气得吐了出来。

我们走陆氏领着齐莞就这样离开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齐正匡一手轻抖着,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陆氏和齐莞回了屋里,坚决要看齐莞的伤势,齐莞只好脱下衣裳,将被笔砚砸出来的伤势给陆氏看。

伤势就在胸口上一点的位置,是笔砚的尖角砸中的,已经淤青了一大片,中间还有充血的迹象,看得出是齐正匡使尽全力的。

他这打的是仇人啊陆氏一边心疼地替齐莞上药,一边骂着齐正匡。

自己好像就是齐正匡的仇人齐莞暗道。

过了午后,赵言钰亲自来接齐莞回去,陆氏几次欲言又止地想要跟赵言钰说明,但都被齐莞给掩饰过去。

齐莞想回去再跟赵言钰说,否则这时候说了,难保他能冷静下来,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他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似的,要是让他知道齐正匡打了她,他肯定不会放过齐正匡的。

赵言钰察觉到陆氏和齐莞之间的诡异气氛,心里暗觉奇怪,不过面上却不显。

他们没有逗留多久,跟陆氏喝过一盏茶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就在他们刚走出垂花门的时候,有一个纤巧的身影急忙忙地跑了出来,那是一个身穿浅黄色夹袄的年轻姑娘,她就站在垂花门处,眼带痴恋地看着赵言钰他们上了马车。

赵言钰……她低低声呢喃着。

…………见到你父亲了?上了马车之后,赵言钰将齐莞搂在怀里,柔声地问道。

齐莞点了点头,见到了,很失望。

赵言钰不觉得讶异,那齐正匡从来就没让人有过希望,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没。

齐莞轻轻摇头,思量着怎么开口说齐正匡今日打了她,她犹豫,并不是为齐正匡着想,而是不想赵言钰为了她被御史参一个不孝的罪名。

阿莞?赵言钰扳过她的身子,越发觉得她不对劲。

手按到齐莞的肩膀,扯动了伤势,痛得她眼泪差点飙了出来。

赵言钰微微眯眼,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轻声问,怎么了?说着,解开她的披风,看到她的那个触目心惊的伤势。

齐正匡打了你?赵言钰平静地问道。

齐莞握住他的手,忍着痛说,他是我父亲,即使我并没有将他当父亲,但身份是改变不了的,你不要因为他犯错,不值得。

他为何打你?赵言钰轻柔地抚摸她的肩膀,幽深的眼底藏着一股滚动的湍流。

……想让你去皇上面前替他说话,我拒绝了,恼羞成怒便拿起笔砚砸了过来。

齐莞将今日在书房的经过告诉了赵言钰。

赵言钰嘴角抿成一条线,许久,才冷声开口,你有了身孕,他还打你他已经快疯癫了,人不像人。

齐莞道。

他连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的人,齐正匡竟然想打就打,就算他是齐莞的亲生父亲又怎样?赵言钰从没这么愤怒过,只不过在齐莞面前,他依然很平静。

要他忍着这口气是不可能的,只是齐正匡名义上是他的岳父,亲自对付他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要是这么算了,那他的小师妹不是白受了这委屈。

他受委屈不要紧,可让小师妹和他还没出世的女儿受伤了就不行。

(今天本来想写过一点,但龟宝昨晚半夜闹了很久,今天太累了,带孩子真是把屎把尿啊……呜呜)第三百零八章 下场回到家里,赵言钰齐莞回屋歇下,从知道小妻子被齐正匡砸伤之后,他一直都很冷静,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生气的样子,但齐莞却能感觉得到,他内心肯定怒火滔天,她自是不会为齐正匡说情,只是不想他做出让人诟病的举动。

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赵言钰含笑轻声说着,至少他不会亲自去做。

齐莞被赵言钰强迫喝下安胎药后,上了床榻休息,听到他这话,稍微放下心。

陪齐莞说了一会儿的话之后,赵言钰便来到上房。

他将齐莞回娘家发生的事情详尽地告诉了赵夫人,……阿莞是你的徒弟又是你儿子的妻子,进了我们赵家的门,自然就是赵家的人,娘,您不会眼睁睁看着您的爱徒无端被打的,是吧?赵夫人听了前半部分,本来是气怒攻心,只想去齐家找那个死种马算账,可听了儿子的后面几句话,她立刻就明白了,儿子,敢情你是不好意思找你那岳父替阿莞出气,所以把算盘打到我头上了?娘,您真是明白儿子的心。

赵言钰温雅一笑,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让我去齐家找齐正匡……那不是要老娘当泼妇?赵夫人挑眉睨着儿子。

赵言钰递上热茶,娘您高贵大方,怎么会是泼妇,您的爱徒和儿媳妇还有未来的孙女如今是受了冤屈,您那是去讨公道。

哼,就是你不说,我也要去一趟齐家,免得还有下次,倒是你,背后要是想做什么,可千万别让阿莞知道了,到底是两父女。

赵夫人哼道。

我做事光明磊落,从来不背后伤人。

赵言钰大言不惭地说。

赵夫人甩了一个白眼给他,这话亏他说得出口。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赵夫人已经来到齐家了,丫环领着她去见了陆氏,陆氏一见到赵夫人在这时候登门,便料想是和女儿有关,忙亲自出去相迎。

念心,我也不与你兜圈子,我这时候来这儿是为啥,你心中有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媳妇在娘家这么被打。

赵夫人本就是个直肠子,不喜欢拐弯抹角,没有说太多客气话,刚坐下就说明来意。

陆氏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忙让丫环奉茶上来,一边解释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阿莞已经是嫁入赵家,没有做错什么事却在娘家被打,我心里也不好受。

念心,不是我说你,你心里不好受不是第一次了,阿莞在齐家受的委屈还少吗?你每次都只是心里难受,实际却什么都没做,幸亏阿莞性子不弱,不然她要怎么办?赵夫人跟陆氏以前就视对方为知己,所以说话也很是不客气。

一直以来,倒像是阿莞在保护我。

陆氏愧疚地低下头,随即,她有语气坚决地道,你放心,我再不会让阿莞受委屈了。

齐正匡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就拿女儿出气了?赵夫人问道,他那么多子女,怎么不去找那些人晦气,偏偏就砸了阿莞。

陆氏低声说了经过,……找了阿莞去书房,要不是我不小心碰到,还不知道受了伤。

跟赵言钰说的差不多,赵夫人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这算什么男人,在外面是孙子,在家里是大爷,自己没本事,反而怪自己的女儿没帮他,真真是不要脸。

赵夫人这话刚说出来,门外便传来齐正匡的咒骂声。

陆氏和赵夫人诧异对视一眼,走出来看个究竟。

刚撩起门帘就见到气得脸色通红的齐正匡怒目瞪着赵夫人,那模样仿佛要上来撕了她一样。

赵夫人哪里在乎他生不生气,只是冷笑一声,还不知道原来亲家公喜欢偷听他人说话的。

齐正匡恼羞成怒地叫道,胡说八道,我何时偷听你们说话,赵关氏,你说话小心些。

我说话向来小心得很,只是亲家公做事却似乎不怎么样,你在这儿便好了,省得一会儿还得让人去请你,我倒是想问一问,我的儿媳妇做错什么事,需要亲家公将她打成重伤,如今我儿媳妇受伤不说,还动了胎气,你们齐家今日非得给我们赵家一个交代不可。

赵夫人对着齐正匡冷声说道。

陆氏闻言大惊失色,阿莞动了胎气?赵夫人深深看了陆氏一眼,并没有答话,要真动了胎气,这时候就不是她在这里了。

齐正匡不以为然地道,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与外人有什么关系。

看来亲家公人未老脑子却退化了,阿莞既然嫁入我们赵家,那就是我们赵家的人,即便你是她的父亲,要打要骂,也得问过我们赵家的意思。

赵夫人道。

如今我便是打了又如何?齐正匡冷笑地问。

当时齐正匡拿起笔砚砸向齐莞的时候,并不知他有了身孕,但就算如今知道了,他心里仍然没觉得内疚,反而因为陆氏和赵夫人都为齐莞找他质问,心里更觉得自己打得没错。

没用的男人才回家打女人,亲家公被免职了心里不高兴我们能理解,不过……赵夫人凌厉地看着他,希望没有下一次,否则,我们赵家不会就这么算了。

齐正匡气得呼哧呼哧,他被免职之后,心里便有了一条刺,如今赵夫人说他没用,简直就是在他的痛处用力踩了下去。

陆氏只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话我就说到这儿了,亲家公,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赵夫人觉得还说得不够畅快,只不过顾及到他到底是阿莞的父亲陆氏的丈夫,这才节制了些。

你……你滚齐正匡见陆氏像故意看他被羞辱,胸口都气得涨疼了,开口就让赵夫人滚。

赵夫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没出息的种马男就真的只是种马而已。

她跟陆氏告辞,道是要回去照顾齐莞。

陆氏将她送至垂花门,回来的时候,齐正匡已经不在屋里了,被齐老太爷叫了过去。

…………齐正匡砸伤齐莞的事情已经传到老太爷耳里,这齐家要说谁最疼惜齐莞,不是陆氏更不是齐正匡,而是齐老太爷。

虽然每次见了齐莞,齐老太爷总忍不住跟她吵上几句,但他可见不得乖巧的孙女被打,而且还是有了身孕的,当下,他立刻便叫了齐正匡过去。

问清楚了原由,老太爷气得直想将这个长子活生生打死。

父亲,那样的不孝女就是打死了也不可惜,我是她的生父,生她养她,如今不过让她说几句话,便说出那样的话羞辱我,砸她已经算是轻的了……齐正匡死不悔改,依旧认为是齐莞欠了他。

齐老太爷气得浑身颤抖,听着齐正匡这不要脸的话,左右看了看,瞧见墙上挂着他年轻时候用的长枪,立刻让绿枝去取了过来。

你出息了自己做错事被免职了,回家找女儿出气,要是阿莞有什么事,你怎么跟赵家交代?老太爷气怒地问道。

交代什么,那是我女儿齐正匡叫道。

齐老太爷一把夺过绿枝取来的长枪,用力地打向齐正匡,老子今天打死你,免得你继续丢人现眼父亲齐正匡大腿被用力打了几下,痛得他跳了起来,我做错什么了,你不能打我?亏你活了这么大的岁数,除了玩女人你还会作甚?你做错什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就想让赵言钰帮你去皇上面前说话,你这是想害死你女婿不成?齐老太爷是真真对这个长子绝望了,以为他被免职了至少会反省一下,结果他不但不知反省,还认为是受小人所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齐正匡没想到齐老太爷会不顾他的脸面,就这样拿着长枪当棍子揍他,他一边躲一边叫道,我做错什么,你从来就没关心过,这么多年来,你何时替我在皇上面前说过话,你还是帝师呢,我找赵言钰那也是你逼的。

你就只能靠着旁人才有出息,你活着有什么用老太爷粗喘着气,真想一枪将这畜生刺死算了。

老太爷,您别动气有话慢慢说便是了。

闻讯赶来的陆氏见齐老太爷气得脸色涨红,急忙过去劝说。

齐正匡被打得全身都发疼,越觉得他在这个家一点地位都没有,两只手忍不住抽搐起来。

你滚老太爷将长枪重重放到桌子上,指着齐正匡吼道。

他不过是伤了齐莞一下,又没有生命危险,怎么就换来这下场?先是陆氏要挟和离,再被赵关氏羞辱,如今还没父亲揍了一顿,这些人无非就是看他现在被免职了,都觉得他没用,所以才敢这么对他齐正匡越想越气,心里不但将这些人都怨上,连带更加恨了齐莞。

想着想着,忽然他两只手抽搐得更加厉害,嘴巴更是无法控制地歪向一旁。

闻讯赶来的陆氏刚进门就见到齐正匡这怪异的模样,才要开口,就见他全身抽搐倒了在地上。

第三百零九章 中风齐正匡忽然抽搐倒地,将周围所有人都吓住了,陆氏更是怔然,以为他是被齐老太爷打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别动他,快去请大夫。

齐老太爷一见齐正匡那模样,便知他这是中风的迹象,走过去扣住他的下巴,令人快去请大夫。

他记得阿莞跟他说过,如果随便移动中风的人,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最好的方法就是扶发病的人坐稳,然后给他是个手指头放血。

齐老太爷让陆氏将头上的金钗递给他,迅速戳破齐正匡十个手指头,又用力拉着他的耳朵,在耳垂处又刺了两针。

过了一会儿,齐正匡停止抽搐,样子看起来却不怎么好,嘴巴已经有点歪了。

陆氏早已经回过神,父亲,他……他这是怎么回事?齐老太爷哼道,整日花天酒地,年纪轻轻便中风,能留下一条命算不错了。

果真是中风了这才刚回京都就中风,让外人知晓,不知要怎么传了。

幸好,不是在跟赵夫人理论的时候中风……陆氏心里对齐正匡的心疼并无多少,反倒庆幸没有连累了赵夫人。

大夫很快就来了,因为齐老太爷的处理妥当,大夫替他针灸了几下,留下几副药让齐正匡少忧少虑少动怒,莫要再喝酒近女色,好好调养身子,然后便离开了。

齐正匡嘴巴歪了一边,人虽清醒了,说话却不清不楚,他知道自己是中风了,想起齐莞曾经治好了太后的中风,便歪着嘴巴要陆氏去将齐莞叫过来给他医治。

陆氏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他的意思,差点没大骂一声不要脸,要不是他莫名其妙打了阿莞,他怎么会这样?还好意思要阿莞过来给她治病,方才他没听赵夫人说么?阿莞是动了胎气的。

快……去齐正匡见陆氏站在床榻边无动于衷,一手拿起枕头砸了过去。

死不悔改都已经病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还将自己当必须大家小意服侍的大爷,陆氏冷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大夫已经给你开了药,阿莞被的打得动了胎气,如何还敢过来,你还是好好养病,莫要想太多了。

这分明就是不想见他好起来,齐正匡气得咿呀直叫,口水流了出来。

真是狼狈陆氏和齐正匡其他妾室见了,竟都没人上前替他擦拭干净,都低垂着眼远远站在。

齐正匡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越加的恼羞成怒,挣扎要坐起来。

你要是想瘫痪一辈子都躺床上,你就继续大吵大闹下去,你想让阿莞来医治你,也得她养伤了再说。

一直坐在旁边太师椅的齐老太爷终于沉声开口了,不过,你就真的放心让阿莞给你施针吗?他才刚把齐莞打了,说不定回头她让他更残废,齐正匡脸色难看地瞪着陆氏。

都是陆氏没把女儿教好,否则怎么齐莞在锦州城回来之后就变了个人,没去锦州城之前,她还十分乖巧,常跟他撒娇说话的。

齐老太爷想到长子年纪轻轻就中风,心里不是不难过,只是想到他的德行,又觉得中风了并不是坏事,至少能安分些了。

你们都回去吧。

齐老太爷对陆氏她们道,然后又看着齐正匡,你一只手臂如今动不了,如果你再乱发脾气,到时候全身都动不了,就怪不得别人了。

他不想成为一个瘫软在床上的残废,齐正匡总算安静了下来。

老太爷吩咐下人仔细照顾他后,便径自离开了。

陆氏跟随其后出去,其他妾室看了一眼齐正匡,忙跟着退了出去。

…………齐正匡中风的消息很快传到赵家,把赵夫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她气出来的,后听说是齐老太爷将齐正匡胖揍一顿,才导致他中风,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年轻就中风,可怜了他那些小妾。

得知齐正匡中风与自己无关,赵夫人心情大好,直呼这是报应。

赵言钰不置可否,他都还没出手,齐正匡就自己先倒下了,他的阿莞被打这口气岂不是得忍着了?不是我幸灾乐祸,你父亲这次中风倒不是坏事,不然以他如今的性子,只怕会给齐家惹祸。

赵夫人看了齐莞一眼,见她眉眼带笑,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便知她心里肯定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毕竟齐正匡是她的父亲,如今中风偏枯,她不好意思表现得太高兴,只能轻声道,好在不严重,只是行动没有以前灵活而已。

还得禁欲赵夫人在心里道,估计齐正匡会郁闷得内伤,他的那些小妾年轻貌美,难保长期得不到甘露会给他戴绿帽子。

不管怎样,我还是得回去看看。

尽一下为人子女的责任,意思意思表示关心。

过阵子再去,我可跟他说了,你动了胎气,得好好休息。

赵夫人说。

齐莞笑着答应,她想,齐正匡这时候应该也不想见到她。

虽然人没去齐家,齐莞还是让白卉过去问候,不过齐正匡却让人将她带去的补品都扔出去了,扬言要跟齐莞断绝父女关系。

白卉回来禀了齐莞,道齐正匡虽然偏枯,但其他一点都没变。

齐莞索性就借着养胎的借口,好一阵子都不去齐家了。

另一厢,她让金石暗地里跟着王俊也有新的消息,那王俊自从花光齐莞给的那笔银子之后,就被杨君柔让人安置到她私己买的庄里去,齐莞以为杨君柔是要将王俊当小白脸养着,没想到她这两日却将王俊安进京都的秦怀楼里。

自南越城的凤凰楼被赵言钰抢去后,杨君柔便将所有精力放在京都,这秦怀楼和凤凰楼都是一样的生意,皇亲国戚不能经商,如果不是知道她以前是凤凰楼的幕后老板,齐莞还不相信她敢在京都开青楼。

是四皇子在背后给她撑腰吧,秦怀楼……是为了收集朝中大员和天下各方面的消息。

如此一来,以后四皇子就算见到王俊跟杨君柔在一起,也不会怀疑了。

齐莞冷笑一声,赞叹杨君柔的胆子真够大的。

杨君柔最近经常去庄子里。

金石道。

他们两人……就什么都没做?齐莞有点不太好意思问出口,她想问的是他们就没做出什么苟且的事情?金石面无表情地回道,还没有。

那就帮他们一把。

齐莞淡淡低声说,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她只需要帮他们走第一步就行了。

是金石心中对齐莞的做法大感惊叹,果然不愧是赵言钰的妻子,两个人表面看着都温和善良,其实一肚子坏水。

杨君柔跟少夫人敌对……也挺倒霉的。

金石领命之后退下。

同一天,齐莞便听说她的那位好妹妹竟然带着吴盈去找杨君柔,似乎关系很融洽。

齐茹什么时候跟杨君柔这么熟悉了?齐莞疑惑,决定明日回齐家一趟。

…………齐家这几天不得安宁。

齐正匡发了好几天的脾气,他让所有小妾每天都轮流来服侍他,稍微一个不高兴就破口大骂或者拿东西砸人,不止是那些个姨娘整天担惊受怕,连服侍他的下人也颤颤惊惊的,都想找路子调离长房的差事,不想服侍这位大老爷。

刘姨娘前日不小心被齐正匡用茶杯砸中额头,裂了好大一道口子,她当时就去求了陆氏,再次提出想要去庄子里住,被陆氏拒绝了,她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气得陆氏将她禁足,哪知刘姨娘竟然收拾了细软要带着儿子逃走,被婆子发觉,扭了来见陆氏。

陆氏在她细软里发现有许多的银票和珠宝,这才惊觉刘姨娘要去庄子里住并不是为了想要清静那么简单,审问之下,才知道她在去年竟然和二房的汪氏在外面放印子钱。

当下,陆氏让人将刘姨娘锁了起来,亲自去找汪氏问个明白。

汪氏是个落井下石的人,这几天还在幸灾乐祸大房时运到头了,怎知自己放印子钱的事就这么被捅出来了。

老太爷知道后,将二老爷斥骂了一顿,要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婆娘。

二老爷没想到汪氏还做出这样的事情,回去之后,打了她一巴掌,让她不要连累了整个齐家。

汪氏却大声哭叫,道是就算齐家有什么事,也该是大房先惹出来的祸事,跟她没关系,气得二老爷差点想打死她,汪氏索性东西一收,回了娘家。

齐莞听说了这些事,皱了眉头,二婶和刘姨娘怎么会放印子钱了?这几日事多,就没仔细问清楚,待汪氏从娘家回来再仔细问问。

前两年因为陆氏去了南越城,家里都是汪氏做主,刘姨娘和她走得近了,两人竟合伙放印子钱了,这要是让官府知道,必是要给齐家定罪的。

是要好好地问,就怕有人故意唆摆。

齐莞说。

陆氏凝重地点头,我也有这个担心。

齐莞道,我先去看看父亲吧。

还是算了,怕他见到你又会伤了你。

陆氏看着她的小腹,你还是双身子呢。

没事的,他如今哪里还能伤到我。

齐莞笑着道。

(带孩子真的是把屎把尿啊……四十五度忧伤望天,我一定要当个孝顺的孩子,我娘把我养到这么大真不容易。

)第三百一十章 受伤(上)齐正匡中风之后,因为整天都要吃药,陆氏不想上房正屋都是药味,且不想与齐正匡同榻,便在西厢房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他养病,更是方便他让那些小妾们来照顾。

齐莞来到的时候,在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齐正匡骂人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背地里都想着我去死,我告诉你们,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还不扶我起来都是废物。

……齐莞听着齐正匡咒骂他那些以前宠爱的小妾们,诧异地侧头看着陆氏,他每天都让所有姨娘都来陪他,就是在这儿听他骂这些话吗?陆氏冷笑一声,今天还算好了,开始两天还打人呢。

齐正匡除了刘姨娘之外,还有五个小妾,有三个是从南越城带回来的,通房丫头就不说了,如今他躺在床上动不了,每天看着年轻貌美的小妾们在他面前换来换去,他还能心情好么?屋里暴怒的声音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虽然还听到齐正匡在骂人,但听起来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齐莞和陆氏走了进去,便见到李诗诗坐在床榻边的木杌上,低声细语地跟齐正匡说这话,其他姨娘则满脸委屈地站在一旁。

陆氏淡淡一笑,低声对齐莞解释,他就对李诗诗还温柔一点。

李诗诗竟然跟着来京都了……齐莞不留痕迹地挑了挑眉,她知道李诗诗当初接近齐正匡是有目的的,但齐正匡如今都被免职了,她留在他身边似乎没什么用处,怎么还会跟着来京都?要说李诗诗对齐正匡日久生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谁瞎了眼会对这样一个薄情的男子有感情?除非李诗诗在齐家是有别的目的夫人。

其他姨娘见到陆氏,脸上惧怕的神情一松,忙过来行礼。

李诗诗回过头,见到齐莞,美艳的脸庞露出笑容,夫人,大姑奶奶也来了。

齐正匡忽然推开李诗诗喂药的手,瞪着齐莞暴怒叫道,不孝女,你来看我死了没有是不是?看到我如今这样,你心里高兴了?怎么会,我自然是希望父亲你们健康长寿的。

齐莞淡声说道,脸上的笑容不咸不淡。

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齐正匡叫道。

齐莞笑道,父亲中气十足,看来没那么容易死。

你死了我还没死齐正匡想要拿东西砸过去,但看来看去,手边已经没东西可扔。

陆氏不耐烦地看着他,女儿身子不适还坚持来看望你,你说这些话作甚?真要盼着你死,就不会过来替你医治了。

让她给我医治,她恨不得我死,怎么会治好,我不要这不孝女的假好心。

齐正匡大声叫着,中风之后,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有时候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医者不自医,还是让大夫替父亲治病即可。

齐莞怕自己在给齐正匡施针的时候,忍不住把他彻底扎残废了。

正说着,齐茹就来了。

父亲,母亲。

齐茹一身素色衣裙,表情沉寂地走了进来,给齐正匡和陆氏行了一礼之后,目光淡淡地看向齐莞,姐姐来了啊。

看到一点年轻气息都没有的齐茹,齐莞总是会忍不住想起记忆深处那个成为侯爷夫人后风光无限,总是高傲笑着的她。

齐茹再也不能像上一世那样高贵骄傲,明艳动人地活着了。

齐莞还没回答她,齐茹又已经开口了,听说姐姐有了身孕,可要小心啊,这孩子来之不易,别不小心整没了。

陆氏皱眉,呵斥她,茹儿,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只是关心姐姐罢了。

齐茹说道,转头走向齐正匡,温声问道,父亲,今日觉得如何了?齐正匡对着齐茹倒是和颜悦色,像是故意要做给齐莞看似的,和齐茹有说有笑,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

娘,我们不要打搅父亲歇息了。

齐莞深深望了立在一旁不做声的李诗诗一眼,跟陆氏离开了屋里。

齐莞出来之后,跟陆氏说想去老太爷处,便分开来到花园里的凉亭。

没多久,就见到齐茹带着丫环走了过来。

姐姐不会是在等我吧?怎么,又想拿什么话来恶心我?齐茹嘲讽地看着齐莞,眼底尽是对她的恨意。

齐莞笑了笑,二妹妹说什么呢,久不见面,我们姐妹说几句话不行么?这还不恶心人,别在这里跟我姐妹情深,齐莞,你我心里清楚,我们这辈子除了仇人别的什么都不是。

齐茹冷笑,她会成为寡妇都是齐莞的错,她怎么可能跟她装什么好姐妹。

如此直白,如此深恨,确实没必要在装姐妹情深。

齐莞眼睑微抬,含笑的目光微冷,那么,你不妨直说,这时候忽然来京都是为了什么?别说是来劝慰父亲这种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难不成我来京都真把你恶心着了?还是碍着你什么事了?齐茹问。

你不会想日子过得比寡妇还艰难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很清楚。

齐莞说道。

汝南侯自从太子被废之后就跟四皇子走得很近,齐茹去见杨君柔或许只是平常的交际,但这两个人加上吴盈都不是令人放心的,齐莞很难不去怀疑齐茹有别的目的。

齐茹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们走着瞧。

姐姐,姐姐花园的另一边,晟哥儿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

齐莞转头看去,便见一个穿得圆乎乎的小身影跑向她,那张圆润可爱的小脸蛋洋溢着天真无暇的笑容。

晟哥儿。

齐莞笑了起来,张开双臂抱住那个小圆球。

跟在晟哥儿身后的是齐瑞,齐茹看到他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齐瑞都已经成了翩翩少年,又拜在皇甫先生门下,前途无量,将来就算没有家里的扶持,肯定也是有出息的,反而她的敬哥儿如今却什么都还不是……敬哥儿原来深受宠爱,是齐正匡的长子,将来就算不能继承家业,独立分府也会过得不错的,如果不是陆氏害死了他们的姨娘,如今他们姐弟二人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如果陆氏没有儿子……齐茹看向在齐莞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晟哥儿,凭什么她的儿子就万千宠爱集一身,凭什么瑞哥儿就能比敬哥儿过得好?瑞哥儿的一切本该是属于敬哥儿的察觉到齐茹阴晴不定的眼神,齐莞搂紧晟哥儿,二妹妹去看过敬哥儿了么?齐茹眨了眨眼,敛去眼中的狠毒,看过了,敬哥儿比不上晟哥儿的养尊处优,瞧,细皮嫩肉的,养得真好,姐姐可要让人看好了,听说如今人贩子拐带小孩非常多。

谢谢提醒,我会的,谁敢伤害我弟弟,我定要那人付出十倍代价。

齐莞冷声回道。

我也这么想,敬哥儿如今是我的命,谁让我的命不好,我就让谁更不好。

齐茹笑着说道,笑容却显得很怨毒。

齐莞微笑,看来我们很有共识。

不打搅你们了。

齐茹带着丫环离开。

齐瑞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对齐莞道,二姐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谁都跟以前不同了。

齐莞道,我们去母亲那里吧。

齐莞担心齐茹会在背地里做出伤害晟哥儿的事,所以让陆氏这些天让人紧盯着她,并让晟哥儿身边的人更加警惕些。

隔了些天,齐茹倒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年关越来越近,她却没有动身回锦州城的意思,倒是要在京都过完年再回去。

吴盈前两日来拜访过赵夫人,和以前嚣张娇蛮的性子完全不同,齐莞所见到的吴盈,简直温柔似水,整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对赵夫人百般讨好,都快要超过她这个儿媳妇了。

齐莞当然知道吴盈打什么主意,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因为不管她做什么,她想要谋求的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只是,齐茹和吴盈还是经常跟杨君柔在一起,这点让她有些担心。

杨君柔最近有去找王俊吗?齐莞叫了金石进来,询问他这阵子杨君柔的行踪。

已经三天没去找他了。

金石说,自从那日喝醉后就没再找过了。

杨君柔在三天前去了庄子里,跟王俊喝了几口热酒,接着酒后乱性,两人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安在王俊身边的人可靠吗?齐莞问。

少夫人放心。

金石道。

齐莞含笑点头,那就好。

吩咐完金石后,齐莞正想躺下寐一会儿,却见沉香急忙走了进来,少夫人,晟哥儿出事了。

齐莞大惊,急忙坐了起来,什么?今日姑爷陪晟哥儿去骑马,怎知那马匹忽然发起疯,将姑爷和晟哥儿甩了出去……白卉急声地说道。

晟哥儿和少爷怎么样了?齐莞往门外走去,不见慌忙,只是语气冰冷凛人。

少爷送晟哥儿回去?奴婢也不知详情。

白卉道。

走,去齐家看看。

齐莞眼中闪过一抹森冷之色,带着白卉去了齐家。

(求一下粉红票~O(∩_∩)O~)第三百一十一章 受伤(下)齐莞撩帘进了屋里,一眼就瞧见晟哥儿趴在齐瑞身上哼唧哼唧地叫着,旁边站着哭笑不得的陆氏和赵言钰。

晟哥儿没事吧?她问道,过去将晟哥儿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受伤,疑惑地看向赵言钰。

赵言钰嘴角憋着一丝笑,对齐莞说,没事,就是面子有点伤了。

陆氏宠爱看着晟哥儿,好笑地道,和姑爷骑马的时候尿裤子了,偏又不好意思开口,就在马背上扭来扭去的,手里还拿着姑爷今天送给他的大刀,一刀打在马头上,这才惹怒了那匹马,幸好姑爷身手不凡才没伤着。

齐莞看向放在桌子上的木制大刀,又看向红着脸埋在齐瑞怀里的晟哥儿,没忍住笑了出来,晟哥儿这小将军真厉害啊。

晟哥儿大叫了一声,姐姐坏蛋屋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齐瑞欲言又止地看向齐莞。

陆氏道,我们去外面说话吧,免得晟哥儿羞得以后都不出来见人了。

晟哥儿哼唧地叫了几声,表示抗议。

来到花厅,陆氏才说道,茹儿昨天让身边的丫环去过马棚,想来是知道今日晟哥儿要出去骑马,所以偷偷动了手脚。

赵言钰挑了挑眉,可今日那匹马并没有任何问题。

陆氏冷笑道,那是当然,因为原来要给晟哥儿选的那匹马不是这匹。

齐莞眼中滑过一丝凌厉之色,她果然还没死心。

今日她坚决不让敬哥儿跟着一起去骑马我就知道她想作甚,是怕动了手脚的马伤到敬哥儿吧。

陆氏说道,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是瑞哥儿换了她的马。

齐瑞跟齐莞一样,担心齐茹会对晟哥儿不利,暗中让人紧盯着,他不知道昨日天黑之前齐茹的丫环到马棚作甚,但凡事谨慎些总是好的,今日出门的时候,齐瑞见齐茹让人套了马车准备外出,便让人将马给换了。

如果她没有在马匹动手脚便罢了,如果真的动了……齐莞明白齐瑞方才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她神色微动,齐茹今日去哪里了?说是要去祈福。

陆氏沉着脸说。

这边虚惊一场,齐莞却让大家掩饰下来,对外声称晟哥儿从马上坠落受了伤,陆氏让李妈妈去马棚将饲马的两个下人叫了过来,严厉质问他们,以没有照顾好马匹为由,要将他们杖毙。

两个下人吓得魂飞魄散,如今陆氏跟以前不一样,说杖毙就肯定会杖毙,急忙求饶道不关他们的事。

陆氏又问昨日除了二姑奶奶的丫环,还有谁去了马棚。

……没有其他人了,那丫环是来传话,说今日二姑奶奶要出门,让我们预备着马车。

那长得年轻貌美的丫环还给他们送了几两好酒和点心,然后就在马棚和他们聊了起来,好像有问到晟哥儿最是喜欢哪匹马。

尚未问个一清二楚,便有外面的丫环急急来回话,夫人,二姑奶奶的马车在大街上发起疯,二姑奶奶受伤被送回来了。

陆氏和齐莞对视一眼,一起去看望被送回来的齐茹。

齐茹的左边小腿被摔断了,跟她一起的敬哥儿只是受了皮外伤,他们的马车经过大街的时候,那马突然就暴躁起来,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幸好遇到安远侯世子,宁朝云控制住狂奔的马匹,但只能够稳住敬哥儿不被摔出去,却救不了齐茹。

好端端的,马怎么会狂躁起来?齐莞看着因为断骨疼得脸色发白的齐茹,淡声地问道。

大夫正在给齐茹接骨,齐茹疼的冷汗直飙,根本无法回答齐莞的问题。

敬哥儿只是手臂撞到车壁,已经敷药包扎好了,人看起来没有大碍。

幸好遇着宁世子,不然后果该多严重。

陆氏因为齐茹要伤害晟哥儿在先,如今自是无法真心实意对她表示关心。

齐茹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只留着方才见到宁朝云的那一瞬间……如果没有缘分,为什么总能遇见他?为什么是他救了她?大夫包扎好了之后,跟着丫环出去写药方。

陆氏不愿意留在这里对着齐茹,安慰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没证据证明她要伤害晟哥儿,就只能先忍着。

独留下齐莞在屋里相陪。

二妹妹感觉如何?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齐莞在床榻边坐了下来,含笑看着在忍痛的齐茹。

不必在这里假惺惺。

齐茹抽着气说道。

齐莞笑了笑,我关心你而已,今天真不是好日子,怎么家里的马都出事了。

她看着齐茹的眼睛,晟哥儿也差点被马摔了出去呢,不过幸好,安然无恙。

齐茹咬紧了牙关,她再怎么蠢,也想到今日她的马车有问题,她的马被换了晟哥儿真是福大命大。

齐茹心里气苦,果然是反被设计了。

是啊,晟哥儿是齐家的长子嫡孙,运道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谁要是想暗地里伤害他,说不定会被反侵。

齐莞伸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齐茹受伤的小腿轻轻抚摸着,柔声说着,二妹妹已经是寡妇了,可千万不能成为瘸子,你成了瘸子不要紧,可敬哥儿还小,有大好前程等着他,要是他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缺手断腿的就不好了,二妹妹,你说是也不是?齐茹本来雪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灰白如死,敬哥儿是她唯一的死穴,她含恨地咬牙,齐莞,你要是敢动敬哥儿一根毫毛,我跟你拼了你想护着敬哥儿,就别把主意打到晟哥儿头上齐莞厉声说道,她一手掐住齐茹的脖子,我没那么多耐心和你玩儿,这是最后一次,你能护着敬哥儿到什么时候?别忘了,你已经远嫁锦州城,何况不过是个寡妇而已,杀你,或毁了敬哥儿,易如反掌。

你威胁我?齐茹双手抓住齐莞的手,指甲深陷她肉中。

齐莞仿佛丝毫不觉得疼痛,她冷笑地看着齐茹,就是在威胁你,就要过年了,你还是早些回锦州城吧。

我要是不呢?看着眼底渗出杀意的齐莞,齐茹第一次产生惧意。

齐莞攸地收紧掐在齐茹脖子上的手,齐茹呼吸一滞,用力挣扎起来,她感觉得到,齐莞是真的要杀了她。

你让我痛一分,我能让你痛十分,你最好记住。

直到齐茹脸色涨紫,齐莞才松开手,看着手背上的指甲痕,她淡淡地开口。

你……齐茹大口喘着气,惊惧齐莞竟然敢真的对她下手,你就不怕父亲知道你残害姐妹兄弟吗?齐莞冷笑,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能如何?齐正匡已经废了……如今齐家当家作主的是陆氏,就连老太爷也是对齐莞百般宠爱,根本没人能护得了敬哥儿,她怎么没想到呢,以为只要没有晟哥儿,齐正匡就会重新总是敬哥儿,她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齐茹唇色发白,看着齐莞的眼神透出惧意。

想得明白就好。

齐莞笑了笑,站了起来,你这小腿如果不想废了,过几天好些了就早点启程,再晚一些,就赶不上年关了。

哦,对了,别去怂恿瑞哥儿了,秋姨娘如果不是因为你也不会死。

齐莞又道。

秋姨娘果然被灭口了……齐莞还真什么都干得出来齐茹狠狠瞪着她。

齐莞微笑,好好休息。

三日后,齐茹让人抬着去跟齐正匡作别,道是家里长辈催她赶紧回去,并求了齐正匡,让她带着敬哥儿一块去锦州城。

看着齐茹那委委屈屈的样子,齐正匡终于难得地想起了被自己忽略许久的庶长子,激发了沉寂许久的父爱,他口齿不清地逼问齐茹,是否家里有谁挤兑她,齐茹含泪说没有。

齐正匡哪里肯信,立刻就将陆氏叫了过来,唧唧歪歪一顿训骂,道是陆氏苛待了他的子女,说她不够贤良淑德,连外嫁出去的庶女都容不下,更别说是敬哥儿了,还说以后敬哥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便算在陆氏头上。

还坚决要留着齐茹在京都过年。

陆氏听了齐正匡的这些话,气得差点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话也懒得跟他辩驳一句,拂袖而去。

齐莞得知齐茹竟然还找了齐正匡当靠山,这摆明了是不死心啊。

听说是宁朝云救了齐茹?齐莞摩挲着手上已经结疤的指甲痕,猜想齐茹坚决要留在京都的原因。

白卉小声问,少夫人,您不是想将对付杨君柔的方法同样对付二姑娘吧?让齐茹跟宁朝云?那不是便宜她了,她想得美齐莞哧了一声,且让她去蹦跶,看她能折腾出什么事儿来。

对了,将那位妇科圣手擅长医治不孕的消息传到杨君柔耳里了么?齐莞又问。

早将那位大夫的名声传遍了。

白卉笑着道。

杨君柔最近越发频繁地去见王俊了,专注结党营私的四皇子却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被戴了绿帽子。

只要再添把火,就差不多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那你就去死吧……父亲不过是没有遇到好的机遇,若是废太子没有出事,您如今怎会如此?其实还有不少人是欣赏您的,四皇子说了,愿意接纳您成为他的幕僚。

能够继承大统的,除了四皇子再不会有旁人了,父亲千万要抓住这个机会才是。

女儿好不容易跟四皇子妃求了这个恩典的,一句关于您病情的都没说,父亲,您要赶紧好起来啊。

父女两人,一个中风,一个瘸腿,不得外出,只能凑一起说话,齐茹为了稳住齐家唯一的靠山,天天让人抬着来陪齐正匡说话,察觉到他依旧恋栈权利,便开始怂恿她投靠四皇子。

汝南侯已经是四皇子阵营的人,齐茹作为汝南侯的儿媳妇,来到京都自然要去拜访杨君柔,两人都是痛恨陆氏母女的,简直是一见如故。

特别是杨君柔得知吴盈此次到京都来是为了跟南平侯世子相亲,待她们更加亲厚,还主动代替齐茹这个寡妇带着吴盈去跟南平侯世子见面。

今日吴盈便是去相亲了,也不知如何了。

齐正匡被齐茹说得心动不已,虽然当初他辅助太子的时候跟四皇子有过嫌隙,但如今四皇子都不嫌弃他了,他怎么还会记得那陈年旧事。

只是他的身子……父亲,听说大姐姐之前替太后治好病,您这点小问题于她而言轻而易举,只是,不知她愿不愿意替您针灸呢。

齐正匡想起齐莞之所以得到太后的疼爱,便是曾经治好了太后的中风,他是她的父亲,她当然必须治好他去把她找来另一厢,杨君柔听说有个妇科圣手极为厉害,好些多年不孕的妇人都被他治好了,她听了不由得心动。

她嫁给四皇子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虽然她依旧是正室,且府中大权在屋,但没有孩子始终气短了些,在慕容贵妃面前也总觉得心虚,要是她能为四皇子生下嫡子,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杨君柔并不是听风便是影的人,她让人去打听了这个妇科圣手的底细,得知他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便让人将他偷偷请到了四皇子府。

诊脉针灸,道是她体内虚寒,只要多加调理就可以了。

杨君柔暗喜在心,只要能有机会怀上孩子就好了。

齐莞知晓杨君柔已经上钩,心里顿时欢快无比,正要去书房找赵言钰说道说道,便有齐正匡的小厮过府来请她。

又有什么事情?齐莞纳闷地想,这阵子她去看望过齐正匡一次,不过每次都没得到好脸色,她索性就以要养胎为借口,不怎么去齐家了。

赵言钰说,说不定又想到什么法子刁难你,不如就不要去了。

自上次齐莞在齐家受伤之后,赵言钰便不怎么同意她经常回去,特别是去见齐正匡,更是千叮嘱她要小心。

也好,反正你难得在家,我陪你。

齐莞笑着道,让白卉去回了那小厮,只说自己不舒服。

赵言钰牵着她的手坐在书案后面,拿出一封刚开启的信给她看。

谁写的?齐莞疑惑地问,已经大开信封,看到字迹,欣喜地道,是二师兄啊,他什么时候来提亲……咦?喜悦的神色在看到信中的内容后怔住了。

东胡国要跟大月国联姻?什么意思?是要将东胡国的公主嫁给二师兄吗?齐莞皱眉问道。

是。

赵言钰点了点头,东胡跟东夏国也有联姻。

齐莞放下信,歆儿知道了么?二师兄不会答应的,东胡国是想作甚,难道还没死心,想跟大周再打一场?极有可能,大宝想怎么做,都随他。

赵言钰淡淡地道,歆儿还不知道,你且不要跟她说。

关歆若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关朗和灵月成亲后就去了锦州城,关家舅父舅母没多久便回了关家庄,关歆却依然留在京都,是想在这里等着王大宝。

结果却等来了东胡国要将公主嫁给王大宝的消息。

赵言钰沉吟了片刻,觉得这事并不简单,跟齐莞说了一声,便去了六皇子那里了。

齐莞自己刚回到屋里,齐正匡又使人过来请她,还问是不是要他亲自过来八人大轿抬她才愿意过去。

看来真的有急事,碍于身为子女的身份,齐莞只好去见齐正匡。

…………替你针灸?一个月内保证你痊愈?齐莞像听见天真的笑话,无语地看着齐正匡。

齐正匡看来在旁边不说话的齐茹一眼,说道,你当初不是在极短的时间就治好了太后么?难道治好你的父亲就这么难?那也是几个月的时间,如何能在一个月内让你痊愈,中风又不是伤寒。

齐莞淡淡地道,视线若有似无扫向齐茹。

齐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已。

你分明就是不想治好我,你想让我当残废躺床上是不是?齐正匡恼怒地问道。

那也需要慢慢调理,父亲这么急着下地行走,是为了什么?齐莞眉尖轻挑,怎么会突然要让她治病了,之前不是怕她对他动什么手脚,所以不愿意她替他针灸么?齐正匡洋洋得意地说自己还年轻,前程一片广亮,怎么能躺在床上过下半辈子。

什么意思?齐莞心头一紧,对齐正匡这话提起警惕,他不会又想做什么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吧?齐正匡说,承蒙四皇子看得起,让我当他的幕僚。

齐莞神色顿变,目光森冷地看向齐茹,前些天齐茹整天和杨君柔见面,就为了这件事么?是么,父亲才刚回京都没多久,什么时候见过四皇子了?齐莞笑着问。

你别管,总之,你快点把我治好了便是。

齐正匡说。

齐莞笑了笑,答了一声好,然后转头看向齐茹,二妹妹的腿伤该好了不少,应该能上路回去了吧。

茹儿难得回来一次,又受了伤,在家里多住些时日也好,你怎么一点姐妹情都没有,万一茹儿的腿伤在路上发作,以后好不了该怎么办?齐正匡不悦地呵斥齐莞,责怪她不懂得怜惜妹妹。

齐莞闻言笑得更加温柔,父亲说的是,二妹妹就多住几日吧。

多谢姐姐关心。

齐茹浅笑,客气地回答。

从齐正匡这里出来之后,齐莞立刻叫了服侍他的丫环过来问话,得知这几天除了齐茹没有其他人跟他说过话,便知道是齐茹怂恿齐正匡找她治病的。

齐茹想作甚?还不死心么?就不怕连累了敬哥儿?来到陆氏的屋里,齐莞刚坐下,就听陆氏对她说,你父亲答应了齐茹,让敬哥儿跟着她去锦州城。

嗯?齐莞怔了怔,一时没听明白。

让敬哥儿在锦州城的书院入学,说是院长愿意收他为学生。

陆氏说。

齐莞眸色沉冷下来,这就能说明齐茹为什么敢有恃无恐地继续留在这里,将她那日说的话当耳边风了。

娘,您去找老太爷说一说,不能让父亲答应。

齐莞站了起来,冷声说着,我去看一看齐茹的伤势。

陆氏道,敬哥儿要去便去好了,留在京都又能如何?您是他的母亲,不能让人以为是您逼走他。

齐莞说道,并没有将心底的怀疑说出来。

她来到齐茹的院子,没多久,齐茹就从齐正匡那里回来了。

姐姐怎么来了?齐茹见到她,秀美的脸庞露出笑容,仿佛那日没有跟齐莞撕破脸,依旧当齐莞是好姐姐的模样。

齐莞冷眼看她,你究竟想怎样?怂恿父亲接近四皇子是什么目的?姐姐这话说得我真不明白,是四皇子看得起父亲,不计前嫌想要重用他,与我有什么关系?齐茹一脸无辜地说道。

不要跟我打马虎眼齐莞冷声道,上前低眸看着她受伤的左腿,你到京都来是为了什么?和杨君柔在算计什么?齐茹呵呵地笑了起来,姐姐不要那么天真了,我岂会告诉你?齐莞伸手按住她受伤的小腿,用力压了下去,你不会想成为瘸子的。

我如今还怕成为瘸子么?齐茹忍着痛,脸色狰狞地回道。

都已经什么都不怕了……齐莞笑了笑,看来就是死,你也不在乎了。

齐茹冷笑着,没有回答,答案却很明显。

你让父亲接近四皇子,会害死整个齐家的,你知不知道?齐莞轻声问着,四皇子不可能成为新帝,待他篡位之后,凡是他的人都会被处死的。

那又怎样?就算整个齐家的人都去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齐茹狰狞地笑着,这里还有值得我在乎的人吗?她就是要齐家所有人去死四皇子怎么可能重用齐正匡,她就是要齐正匡成为四皇子的狗,让齐家被皇上猜忌,让齐家所有人成为她命运的陪葬。

齐莞忽然想笑。

上一世,是她用尽所有方法要齐家所有人去死,这一世,竟然是齐茹怨恨了齐家。

她可以不在乎齐正匡被齐茹害死,但她在乎齐家其他人。

这一世,她有母亲有晟哥儿,有祖父和三叔,她不能让齐家出事。

齐茹,不是所有算计都能如你所愿的。

齐莞轻声说着,既然你什么都不怕,那你就去死吧。

(老纸今天终于满月啦啦啦……不是,是我儿子满月了,我出月子了,世界真美好,空气真新鲜,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啊啊啊啊)第三百一十三章 下狠手齐茹不怕死,所以当齐莞说出让她去死的话之后,她笑得反而更加畅快,只说了一句,你已经害得我生不如死,何妨将我弄死呢?我要真能死了,我还感激你呢。

的确,她不可能在这里对齐茹怎么样,怎么能让嫁出去的女儿死在娘家呢?齐莞含笑收回手,你提醒我了,死得太容易便宜你了。

没有跟齐茹继续说下去,齐莞转身走出门,齐正匡要她替他治病么,那就治吧,什么时候好,就由不得他了。

离开后,齐莞去找齐老太爷,祖孙两人在屋里说了大半天的话,而后,又齐老太爷做主,将齐正匡移到郊外的一处庄子里,道是那里幽静清雅,最是适合养身子了。

齐正匡不愿意离开,但到底没能让老太爷改变主意,第二天就被送走了。

作为女儿,齐莞自然不能太忤逆齐正匡的意思,所以亲自给他配了药,只说每日按时服用,对身体大有益处,齐正匡心里想着,待他身子好了之后有四皇子为他撑腰,他定要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要恢复以前风光的日子。

至于他到底什么时候能行动自如,那就不得而知了。

齐莞也没再赶齐茹离开,就让陆氏好吃好住地养着,她想去哪里就让她去。

转眼,就到了小年。

齐茹的腿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被齐老太爷训了一顿之后,收敛了不少,没再经常和吴盈去找杨君柔了,暗地里却怂恿已经从娘家回来的汪氏跟杨君柔打好关系,后来汪氏被二老爷狠狠骂了一顿。

留着齐茹在齐家是个祸害。

只有齐莞跟齐老太爷最清楚,如果让皇上误会他们跟四皇子走得太近的后果多严重,但齐茹不知道,她只是认为齐家将四皇子和慕容家都得罪狠了,要是齐正匡跟狗一样去投靠四皇子,肯定会被羞辱的。

她就是要看着齐家的人被羞辱。

对付齐茹这种人,已经不是说几句就能让她改变主意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有腿不能行,有嘴不能言。

齐莞对这个妹妹没有感情,她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该下狠手的时候,就不能犹豫。

时间一晃就到了过年,这么久以来,齐莞一直都没跟吴盈碰面,并不是刻意让开,而是每次都刚好错过了。

听说吴盈不但跟杨君柔走得近,连宫里的慕容贵妃都十分喜欢她。

年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习俗,这天清早,齐莞跟赵言钰就已经来到齐家了,齐莞的肚子已经稍显,腰身也宽了一些,面色莹润如玉。

正好遇到要外出的齐茹和吴盈。

齐茹跟齐莞已经是撕破脸,两人见面自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那吴盈,竟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阿莞。

吴盈身穿苏绣月华锦衫,下着暗花细丝褶缎裙,站在初春百花初绽放的花园里,显得亭亭玉立,姿色动人,她含笑走来,目光真诚亲切地看着齐莞,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总想着与你见面叙旧,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可总算见到了。

当年在锦州城,齐莞第一次见到吴盈的时候,只觉得这姑娘不但望高踩低,还嚣张刁蛮,极难相处,当着众人的面,她曾经打过吴盈一巴掌,两人简直势成水火,饶是齐莞怎么想象,都难以相信吴盈忘记当年一掌之仇,竟对她亲热如姐妹。

无端讨好,必是有异。

吴姑娘,别来无恙。

她客气地回答,反观吴盈的亲热,齐莞显得冷淡许多。

吴盈向前走了几步,亲昵地挽住齐莞的胳膊,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真该找个时间坐下来说话。

说着,眼睛含羞瞟向齐莞身后的赵言钰,赵公子也是故人呢。

赵言钰淡漠地回礼,跟齐莞微微点头示意,先行去给齐老太爷拜年了。

仿佛不认识吴盈似的,更别说当故人一样叙旧了。

看着赵言钰挺拔的背影,吴盈咬了咬唇,憋出一丝笑继续跟齐莞说话,阿莞,我们要去桃花园,你与我们一道去吗?齐莞含笑回道,不了,还得去给母亲拜年。

吴盈道,那我改日再去找你。

那我先去我祖父那儿了。

不说好也没说不好,齐莞笑着与她们分开。

齐茹拉着吴盈出了垂花门,上了马车后才道,何必跟她委以虚蛇,只要求了慕容贵妃替你赐婚,怎么也能当个平妻,用不着看她脸色。

吴盈脸上柔美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只留一抹阴狠,你懂什么,她是太后赐婚的,贵妃娘娘就算心疼我要给我赐婚,还得太后同意,否则,就是让我当他的妾都不行。

赵言钰若想纳妾,她又能如何?齐茹冷哼。

两人的对话声随着马车的远去渐渐飘散在风中。

她们是跟杨君柔一起去的桃花园,回来的时候,吴盈上了杨君柔的马车去了四皇子府,齐茹在回齐家的途中,路经一处山坡,马匹忽然受惊,连马带车一同摔了下去,好不容易将人救了回来。

齐茹全身伤痕累累,饶是痛得几乎窒息,也坚决不让齐莞替她医治,等了大半天,总算在这喜气洋洋的节日里找到一名大夫。

这大夫擅长医治小儿,却不擅长接骨。

齐茹双腿皆断,那大夫替她接骨包扎之后,她已然痛得昏厥过去。

因为包扎不得当,齐茹每日都痛得大声嘶叫,结果伤了喉咙,说话沙哑暗沉,吃了几副药后,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杨君柔最近心情很不错。

自从请那妇科圣手替她医治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脸色红润了不少,本来小日子的时候总是小腹隐痛的感觉也消失了,如此一来,更加地相信妇科圣手能够助她怀上孩子。

她一边积极地服药,一边又舍不下王俊,三天两头便要到庄子里找她温存。

这么几个月过去,除了她身边的碧波,竟也没人发觉她时常出府去作甚,就连那四皇子都没察觉自己已经戴了绿帽子。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

二月春风似剪刀,到处一片生机勃勃,绿树红花,瞧着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龙抬头这日,杨君柔刚服侍四皇子起身,两人准备吃早膳的时候,顿觉得一阵反胃,捂着胸口干呕了几声,四皇子看得直皱眉。

身子要是不舒服,就不要进宫了,在家歇着吧。

四皇子冷着脸说道,对于杨君柔,他感情不多,无非是为了拉拢她背后的杨家。

杨君柔喝了一口清茶,咽下口中的不适,妾身没觉得不舒服,就是……刚说完,又干呕了几下。

碧波心中大惊,脱口而出,四皇子妃难道是有了?看这反应,分明就是有了身孕,可孩子是谁的?四皇子的还是王俊的?碧波只觉得冷汗从背脊渗了出来。

四皇子经碧波这么一提醒,本来冷漠的俊脸顿时如春风化雪般露出欣喜的笑容,你有了?杨君柔又惊又喜,却是不敢肯定,妾身也不知。

快去请李太医过来四皇子立刻吩咐。

不消多久,李太医就被匆忙请了过来,给杨君柔仔细把脉,灰眉皱了起来,这脉象怪异得很,好像是喜脉,又好像不是……李太医,如何?是不是有喜了?四皇子急迫问道,他虽然有儿有女,但都是庶出的,如果杨君柔真的有了,那就是他嫡出的孩子了。

这……时日尚早,不能确定,不过,很像是喜脉。

李太医说。

很像是喜脉,听在四皇子和杨君柔耳里,却已经是喜脉了。

杨君柔得偿所愿,心里欢喜非常,只想好好重谢那位妇科圣手。

怎知任她再怎么寻找,都已经找不到妇科圣手了,想来应该是离开京都,去了别处行医了。

欢喜了几日之后,碧波终于忍不住提醒,这孩子未必就是四皇子的。

仿佛一道雷劈了下来,杨君柔立刻清醒了王俊要是让四皇子知道她养了王俊这个面首,一定会亲手杀了她,还有她的孩子,不管这孩子是谁的都必须是四皇子的世子,绝对没有其他身份。

不能让王俊留在京都……不,只有死人才什么都不会说。

即使王俊长得再像齐正匡也比不上她的地位重要,她要稳固在四皇子府的地位就必须生下这个孩子,而且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人阻碍她。

碧波,他留不得了杨君柔低声地说道。

是,奴婢明白。

碧波心头一凛,心想四皇子妃果然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杨君柔吩咐道,庄子里那些人也留不得了。

她低头,细抚着小腹,你不要露面,交给那些江湖人去解决。

碧波应下,那秦怀楼……那倒不用担心,没人会在意他去了哪里。

杨君柔说。

正在庄子里醉生梦死的王俊想象着以后荣华富贵的日子时,却不知已经有杀手慢慢靠近他,准备一刀了解他的性命。

(每逢佳节倍思亲,今日是重阳节,想念在外地的亲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 谣言自年初二在齐家与吴盈相遇之后,吴盈便常找机会到赵家与齐莞叙旧,所谓叙旧,不过是说一些没有边际的话题,她们两人的旧事根本不能叙,一旦叙起来那就是仇人了。

齐莞不相信吴盈忘得了曾经的那一巴掌,不但没能打回来,还被汝南侯禁足在庄子里,这种事情,她应该将自己恨上了才是,这般亲切讨好,无非为了赵言钰。

吴盈是恋慕赵言钰的,早在锦州城的时候,齐莞就知道了,只是如今赵言钰已经娶了她,吴盈还有什么念想?不会是想进门做小的吧?这般在她面前亲热,一副愿意伏小做低的模样,就是想要她点头同意么?齐莞心里觉得好笑,每次吴盈上门,她态度都十分淡漠,有好几次还借口身子不适没有见她,奈何人家丝毫不察觉,依旧三天两头地上门来。

如今,齐莞有孕已经快五个月了,依旧是能吃能喝,就是人显得容易疲懒,这么时不时应付一个在对着丈夫虎视眈眈的姑娘,她觉得更累。

赵言钰发现他的小妻子最近总是用很诡异的目光盯着他,终于开始觉得不太对了。

小师妹,我女儿是不是太调皮,让你休息不好,脸色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红润啊。

难得不必出去,赵言钰陪着齐莞在庭院里散步,感觉到身边的人有点沉默寡言,便笑着说道。

齐莞回过神,将吴盈的身影抛出脑海里,含笑抚着小腹,我最近都长了一圈,怎么看起来脸色不红润了,都快被你和娘当猪一样养着了。

赵言钰大掌贴着她的小腹,神情说不出的骄傲,如此才好,以后女儿也要白白胖胖的。

你心里就只有女儿了齐莞嗔了他一眼,就那么笃定我怀的是女儿?我运气一向很好,肯定是女儿。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轻柔低沉,说不出好听的韵味,女儿是你生的我才喜爱,别和女儿吃醋,乖。

齐莞脸颊微红,作势推开他,谁吃醋了。

赵言钰看着自有孕之后显得越发鲜妍柔美的小师妹,心头一阵悸动,忍不住低头吻住她软嫩的红唇。

幸好没有让丫环们跟着齐莞羞窘地拍打他的胸膛,小声叫道,这是在外面呢。

你要是在屋里,是不是就随我怎么着了?赵言钰的声音微哑,捧着她如美玉般的脸庞轻声问着。

这几个月来,他每天晚上都坚持要搂着她入睡,好几次她都感觉到他身体的灼热,是已经忍得够久了。

齐莞呼吸微急,师父说了,头三个月不可以……赵言钰嘀咕,都已经五个月了。

在庭院外面讨论房事,地点实在太不适合了,齐莞红着脸不再理会他,倒是赵言钰瞧见她羞成这样,脸上的笑容越加的灿烂。

少夫人,吴姑娘又来了。

白卉低着头走过来传话,其实吴盈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只是她瞧见赵言钰和齐莞两人甜蜜暧昧地脸贴脸说话,不好意思打搅而已。

齐莞似笑非笑地睨着赵言钰,吴姑娘爱慕你甚久,上门好几次都没能遇见你,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你要不要会会她?赵言钰脸色微沉,想起昨日皇上与他说的一件事。

昨日在御书房里,皇帝陛下难得与他叨家常,且问的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问了他与阿莞最近如何,知道他们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后,又说慕容贵妃想要给他指个人,道是那女子恋慕他数年,愿意做小服侍阿莞,问他意见如何?赵言钰急忙说自己无意纳妾,他这辈子的妻子为阿莞一人尔。

皇上很满意地点头,替他回绝了慕容贵妃。

吴盈便是知道了无法通过慕容贵妃达成心愿,便从齐莞这里下手,只是都这么久过去了,依旧没什么进展。

她昨日才来过,今天是打听到你在家吧,所以才急着赶过来了。

齐莞笑着道。

赵言钰对白卉道,去回了她,今日少夫人不见客。

齐莞掩嘴浅笑着,她可不容易死心。

慕容贵妃那么喜欢她,怎么不让四皇子收了她赵言钰没好气地道。

明日我进宫去吧。

齐莞笑道,吴盈想找慕容贵妃替她做主,那她就去找太后娘娘助一把。

赵言钰望着齐莞的眸色充满笑意。

几天后,太后亲自将吴盈许给四皇子当侧妃,齐莞总算不必再受骚扰,吴盈再是不甘,也不敢违抗太后的旨意,只是她在齐莞面前不再伏小做低,恢复了原来的本色,到赵家将齐莞一顿咒骂之后,还是要嫁给四皇子。

面对刁蛮泼辣的吴盈,齐莞反而觉得没那么别扭,这才是吴盈该说的人话。

…………王俊手里拿着肉包子,看了周围一眼,这是某个小村庄的一处土屋,那日他正醉生梦死之间,忽然有男子持剑要杀他,千钧一发之间,他被另一个黑衣人所救,之后便将他安置在这里,告诉他不能随便出去,否则性命难保。

那人说是四皇子妃要杀他。

这怎么可能那个前两天才跟他在床上缠绵的女人怎么会派人来杀他?她明明很迷恋他的王俊不相信,好几次要跑去问清楚,可是他根本出不去,外面的门被锁上了。

他闹了几次,终于那个救他的人答应放他走。

离开那个村庄之后,他来到秦怀楼想要打听杨君柔的消息,却听说她有了身孕。

那孩子是谁的?王俊惊愕地想着。

难道真是杨君柔要杀他?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吃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突然,他身后有人开口。

王俊震惊地回头,发现是当日救他的那个人,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杯,仿佛见到了致命的毒蛇急忙丢开。

酒洒落在地上,颜色诡异,分明有毒。

那毒妇真要杀我王俊又惊又怒地站了起来,我去找她算账易容后的金石冷笑一声,就凭你?还未走到四皇子府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为何要杀我?王俊如热锅上的蚂蚁,再也坐不住了。

你这么努力弄大人家的肚子,她当然要杀你,杀了你,她生出来的儿子就是世子,不杀你,难道让儿子管你叫爹?金石问道。

王俊握紧拳头,他不过是个书生,哪里能够跟堂堂皇子妃斗,我……我去告诉四皇子?金石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四皇子难道会留着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男人?不管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王俊愤怒地涨红了脸,老子就是死也不能便宜那个毒妇。

你想怎样?金石问。

王俊看向他,你又是谁?为何会救我?和你一样,想要对付那个毒妇。

金石道。

王俊恍然大悟,原来你跟我一样,都被毒妇欺骗了身子,难道你以前也是她的面首?金石差点没一刀砍过去,谁是面首王八蛋才是面首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王俊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

金石抓起王俊的衣领,将他轻松带出了秦怀楼,重新来到土屋里面。

咿呀——土屋的门打开了,消失了两天的金石总算被王俊盼来,他急忙丢下手里的肉包子,迫切地拉着金石的衣袖,如何?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先将谣言散播出去,待四皇子起疑了,那毒妇自然不能伤害你,到时候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你离开京都到别处去生活吧。

金石说。

只要能让我留着命,去哪里都成。

他睡的可是四皇子的女人,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不容易了。

金石面无表情地问,散播谣言也得有真凭实据,你怎么那女人的孩子是你的。

王俊嘿嘿一脸猥琐的笑,你难道都是夜里跟她做事,不知道她左边屁股上有一个红色胎记?什么形状?金石冷声问。

圆形的,像铜板似的。

王俊说着,哈哈,老子和四皇子怎么也算连襟了。

金石看了他一眼,顿时同情四皇子,怎么跟这样的人成了连襟。

那女人睡了老子就想杀人灭口,老子绝对不会让她如愿的,不过,这样一来老子的儿子就不能当世子了……王俊粗俗地咒骂着,完全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斯文儒雅了。

不出几日,整个京都都在传言四皇子戴了绿帽子,道是杨君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秦怀楼里面一个管账的。

谣言越演越烈,甚至连杨君柔将王俊收藏在庄子里的事也被挖了出来,只是庄子里知情的奴仆杀的杀,卖的卖,无一人能作证。

最后,当传出杨君柔身上的胎记之后,四皇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头上的帽子好像真的变绿了。

杨君柔杀王俊不成,反而被他传出这样的话,简直恨得想咬碎一口银牙,暗恨自己当初因为太高兴而没有详细计划,竟然没能将王俊给杀了。

杨君柔给我滚出来刚从外面回来的四皇子大声吼道,他这几日被朝中的某些大臣明嘲暗讽,他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杨君柔。

(求呀求票票~)第三百一十五章 各人气苦杨君柔很后悔当日不该匆忙让碧波找人去杀王俊的,并不是她舍不得,而是应该选个更好的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灭口,如今杀他不成,反倒被其所累,她一定要想办法制止谣言,不然的话,四皇子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那个男人暴戾多疑,就算孩子是他的,他听了这些话,也肯定会怀疑她。

如果王俊被他找到了……后果不堪设想杨君柔,给我滚出来四皇子的声音暴怒地从外面传来。

杨君柔心头一惊,急忙走了出去,尚未开口,四皇子已经一巴掌将她打得两眼星光。

贱人,你给我戴绿帽子那男人是谁?在哪里?四皇子没等杨君柔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抓起她的衣领,表情狰狞可怖地瞪着她。

什么男人?那都是外面的人胡说八道。

杨君柔捂着脸,嘴里尽是腥甜的味道。

胡说八道会知道你身上哪里有胎记吗?四皇子怒问。

杨君柔心里恨死了王俊,定是他故意传出来的,妾身正想与你说,传出这些话的人是前阵子做错事被我杖打的丫环,她服侍我洗浴,自然知道我身上哪里有胎记,被我杖打之后心存怨念,这才故意在外面这般诋毁我,你怎能轻信外面的传言,我哪里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四皇子眯眼看她,那丫环在哪里?她得知事情败露,已经投井自尽,你可去问她的老子娘,他们是知道的。

杨君柔说。

难道真是那个丫环在外面胡说八道?四皇子皱眉,杨君柔应该不至于敢给他戴绿帽子才是,何况放眼整个京都,还有几个人能跟他相比?杨君柔见他神情松动,立刻掩面轻泣,那丫环本是想勾引你,被我知道了才罚她,如今我有了身孕,她嫉妒怨恨我,这才在外面传出这些话,我与你夫妻这么多年,你竟然相信外人而不相信我。

四皇子冷冷看了她一眼,闭嘴一个丫环还不至于令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你给我戴绿帽子,这件事我会查个清楚,如果你做了什么龌龊的事,哼,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我行得正坐得稳,你只管去查杨君柔心头大震,却仍嘴硬地回道。

王俊必须死绝对不能让他被四皇子找到四皇子哼了一声,警告她这段时间不准出门,然后甩手离开。

杨君柔满身大汗地跌坐在地上。

碧波急忙进来扶起她,四皇子妃,您没事吧?去跟风满楼楼主联络,要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杀了王俊杨君柔咬牙切齿地说着,比起她的地位,杀一个跟她温存过的男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是风满楼未必会接下我们的生意。

碧波道,上次杨君柔要风满楼的杀手刺杀齐莞,后来赵言钰不知怎么报复风满楼,令风满楼的楼主不敢再接他们的生意了。

杨君柔道,他们只是不敢对赵言钰下手而已,如今要他们杀的不过是个废物,怕什么奴婢这就去联络。

碧波说,可是,四皇子已经起疑了,这该如何是好?知情的人都已经开不了口,只要王俊一死,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杨君柔轻声说道,艳美的脸庞露出一丝森冷狠毒的神色。

碧波应了一声。

王俊在土屋里呆了半个月,每天除了易容后的金石谁也没见到,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形,只听金石说整个京都都在传言杨君柔给四皇子戴绿帽子,四皇子正在找那奸夫,若是被四皇子找到了,他是必死无疑的。

这位大爷,您到底什么时候给我银子让我离开?我不要继续等了,那毒妇是什么下场我也不在乎了,您让我赶紧离开京都吧。

王俊深怕被四皇子找到,求着金石让他离开。

金石去回了齐莞,齐莞也觉得四皇子既然到处在找他,万一被找到牵连到自己就不好了,便让金石给王俊一笔银子,送他离开京都。

谣言已经深入人心,就算没有真凭实据,四皇子心里已经有了疙瘩,这以后对杨君柔肯定没有以前信任,只要稍微再有一点点错处,杨君柔在四皇子府的日子肯定会很难过。

齐莞要的便是杨君柔过上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金石护送王俊离开京都,这王俊多疑害怕金石会半路陷害他,便在途中找了借口避开了金石,独自一个人从小路逃走了。

不过两天,金石便在一个小树林里找到了王俊的尸首。

这件事金石没有告诉齐莞,是赵言钰特意嘱咐他,这种不怎么好的消息就没必要让齐莞知道了,免得影响了她的心情。

王俊死了,四皇子自然找不到奸夫,杨君柔总算逃过一劫,但她在四皇子府里的日子却没有以前那么轻松了。

四皇子将要迎娶侧妃,这侧妃还是她间接送给自己的丈夫。

本来是想借着吴盈去恶心齐莞,令他们夫妻失和,没想到最后竟自己害了自己,让吴盈这小贱人成了四皇子的侧妃。

听说是齐莞去跟太后进言,太后才会赐婚给四皇子的。

为什么她每次都不能赢了齐莞?杨君柔心中气苦,恨不得能将齐莞碎尸万段。

…………吴盈大概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成了四皇子的侧妃。

她深爱赵言钰,从好多年前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了,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有机会嫁给他的,放眼整个锦州城,只有她是配得上他。

可偏偏出现了一个齐莞。

赵言钰为什么会喜欢那个虚伪做作的女人,明明就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却骗得赵言钰对她百般呵护,就连赵夫人也极宠爱她。

齐莞今日在赵家的一切原来是属于她的,她才是应该嫁给赵言钰的,如果不是齐莞有太后赐婚,她哪里能有今日的祥和生活?即便是如此,她仍然无法死心想要嫁给赵言钰,就算在齐莞面前伏小做低,她也愿意的。

为了让齐莞接纳她,为了让赵言钰喜欢她,她克制自己的性格,对齐莞百般讨好,只希望她能够让自己进门。

结果呢?那贱人竟然去求太后给她赐婚还睁眼说瞎话,道是以为她喜欢的是四皇子,否则怎么会跟杨君柔那么要好。

根本就是她在鬼扯她喜欢赵言钰的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甚至还跟她透露过,愿意在她面前伏小做低了,她齐莞竟然还这么算计她,她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暴戾残酷的四皇子可是太后的懿旨她不敢违抗,只能乖乖地,将牙咬碎了也得吞进肚子里地嫁给了四皇子。

她本来想着自己和杨君柔也算不错,可第一天敬茶的时候,杨君柔竟然翻脸不认人,好像之前两人携手畅游桃花园是她自己虚想出来的,不但在其他人面前给她难听的话,还狠狠地打压了她,警告她不许在府中兴风作浪。

好像每个人都将她当软柿子一样在拿捏着。

吴盈心中含恨,她已经被齐莞害成这样了,不想被杨君柔逼得连在府里无法过日子,反正现在周围都是关于杨君柔红杏出墙的传言,只要她在四皇子面前再下点眼药,杨君柔怎么可能跟她斗?她要成为四皇子府里最得宠的女人,她要将所有给她委屈的人以后更委屈四皇子府里的各种勾心斗角跟齐莞没有关系,自从让金石送王俊离开京都之后,她便不再去打听外头的事情,专心地在家里养胎,偶尔去看望一下双腿废去的齐茹,或者去跟齐老太爷说说话,日子过得清闲惬意。

没人再提起被送去庄子里的齐正匡,齐正青回来之后,也赞成这么做,都觉得留齐正匡在京都只会惹事而已。

陆氏没有齐正匡再对她呼呼喝喝,心情也好了不少,对着至今还没成亲的小叔,她很积极地想要为他找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还跟老太爷商量,是不是该找个日子,让齐正青去相亲,总不能一直这么光棍下去。

吓得齐正青不敢回家,深怕遇到陆氏被她抓去相亲。

这样的日子便是齐莞想要的,岁月静好,现世还算安稳。

除了解决麻烦后的心情畅快,齐莞最高兴的是和完颜卫幽成了闺中好友。

完颜卫幽在上个月已经和傅祁佑完婚,卫幽公主下嫁傅祁佑,皇上亲赐一座三进大宅,跟赵家相隔有五条街的距离,方便了完颜卫幽和齐莞两人时常你来我往。

齐莞上一世并不认识完颜卫幽,只是听说过她在战场上英勇,却不知她最后嫁给了谁,似乎并不是嫁到大周朝的。

这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齐莞并没有高兴太久,她收到了叶紫若写给她的信。

和她记忆中一样,叶紫若所嫁非人,她的丈夫喜好男色,对她不是打就是骂,根本不是外表所见的那么温文尔雅。

叶紫若终于受不了被毒打的生活,她是来跟齐莞求救的。

上一世,她无人可以求救,这次,她想起了齐莞。

(亲爱的童鞋们,可以领予方的大神之光了哟,看过平安的重生日子的,可以点页面笔名旁边的那个星星,领取予方大神之光,领吧领吧……第三百一十六章 齐敬的怨恨深夜,夜凉如水,皎洁的月华披萨大地,为春色平添几分凉。

齐家外院,有个孤单的身影独自站在庭院的树下,抬头看着圆圆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阴沉的眸子沉寂着一抹绝望。

他是齐敬。

今天他那位有腿不能行,有口不能言的亲姐姐被吴家的人领回去了,他无法跟着一同去锦州城,因为陆氏不答应,所以他必须继续留在齐家。

留在这个犹如地狱般的齐家!他知道,姐姐之所以会变成残废都是被陆氏母女害的,可恨他无法替姐姐报仇,还必须受她们所制,他的姨娘他的姐姐都是她们害的,说不定下个就轮到他了。

很不甘心……明明他可以过上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生活的,都是陆氏害死了姨娘,他才会有今天的下场,同样是父亲的儿子,就算他是庶出,好歹还占了个长,为何却连齐瑞都不如?就是齐仲因为有刘姨娘,日子都过得比他好。

他恨陆氏,恨齐莞,更恨曾经极为宠溺他的齐正匡,他和姐姐过得这么凄惨,她们凭什么就过得好?他要陆氏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是什么样的!齐敬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怨毒狰狞,眼底蕴着一抹疯狂的神色,他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的角落,有另外一道瘦削的身影在默默看着他。

第二天,齐敬像往常一样去上课·他看起来仍然跟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早已经心不在焉,他刚刚打听过了,今天陆氏要带着晟哥儿去护国寺还愿,他也要一起去。

晟哥儿是陆氏的命根子,如果他出事了,陆氏跟齐莞一定会很痛苦。

会跟他一样痛苦。

她们让他现在痛苦得想去死,那她们也要跟他一样。

只要去了热闹的地方·陆氏总是让晟哥儿不能离开她的身边,只是晟哥儿这个年纪最喜欢到处去了,怎么会乖乖留在陆氏身边,他到了护国寺之后闹着要去玩儿,陆氏无法走开,只好让下人们盯紧晟哥儿。

这是个机会!齐敬说了一声要出去走走,便偷偷跟在晟哥儿身后了。

今天齐瑞去了皇甫先生那里,没有这个马屁精碍手碍脚,他做起事来会更加方便。

护国寺今天还愿的人特别多,晟哥儿人虽小·跑得却飞快,一下子就挤在人群里了,吓得他身边的仆妇紧忙跟了上去。

齐敬走向前,牵起晟哥儿的手,笑着对那些仆妇说,我帮忙看着,人多,被撞到就不好了。

晟哥儿睁着一双澄净天真的眼睛看着他,奇怪地想着这位哥哥以前从来不会主动跟他玩,今天怎么会这么奇怪?那几个仆妇对视一眼·笑着说不敢劳烦大少爷。

齐敬心里暗骂,她们定是受了陆氏的嘱咐,视他为猛兽·不让他接近晟哥儿吧。

你们在后面跟着,千万别跟丢了。

他假装没看到她们的眼神,笑着说道,然后低头对晟哥儿说,我们去那边的池塘,听说今天有人放生了一只很大的乌龟。

晟哥儿眼睛一亮,忘记了敬哥儿怪异的态度,叫着说要去看乌龟。

齐敬露出一个非常亲切的笑容·我带你去。

几个仆妇步步跟随·眼睛不敢离开晟哥儿。

护国寺里的池塘是人工的,很大·中间还有一个凉亭,今日池塘周围都是人·大家是来放生的。

晟哥儿想要去池塘边观看,却被几个仆妇阻止,六少爷,那里危险,我们在这里看就行了。

哪里能看得到,前面都是人!晟哥儿不乐意地撅嘴,坚持要到前面去。

齐敬笑道,我抱你。

晟哥儿笑着张开双臂,快点,我要看乌龟。

齐敬将晟哥儿抱了起来,大步地往前面走去,几个仆妇叫着让他回来,忙上前去拦他。

终于将晟哥儿抱在怀里,齐敬嘴角的笑容狰狞起来。

他大力地撞开那些仆妇,冲开挡在前面的人群,用力地举起晟哥儿想要投向池塘。

护国寺的池塘深不见底,如果掉了进去,很难救上来,何况今日是放生日。

晟哥儿犹不知危险,终于见到乌龟,笑得开心无比。

去死吧!齐敬疯狂地大喊着。

晟哥儿!忽然,一只手抱住晟哥儿的腰,将他从齐敬手里夺了过去,乌龟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那边看大戏。

齐瑞!齐敬脸色忽变,惊怒地瞪着他。

齐瑞深深看了齐敬一眼,大哥,你要一起来看戏吗?你不是去了皇甫先生那里吗?齐敬声音微微变调,他觉得心脏好像被捏僮,害不成晟哥儿,齐瑞要是告诉陆氏怎么办?陆氏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护国寺这么热闹,不想错过,所以跟皇甫先生一起来了。

齐瑞微笑说道,双手紧紧抱着晟哥儿,额头微微沁汗。

幸好,及时赶到了。

昨夜里见到齐敬在树下的样子,他就觉得有异,今天去听课的时候,心里一直不安,皇甫先生误会他想到护国寺,便带着他一起来了。

齐敬愤怒地转身离开。

齐瑞将晟哥儿交给仆妇,大步跟上齐敬。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池塘边,齐敬知道齐瑞跟在身后,脚步加快地往护国寺的后山走去,他不想跟齐瑞说话,满腔的怒火无法发泄,又害怕齐瑞会跟陆氏告状,那他的下场会不会跟姐姐一样?大哥!齐瑞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皱眉地叫道。

齐敬用力拍开他的手,愤怒地推开齐瑞,你这条狗跟着来作甚?不用跟着你的小主人摇尾乞怜吗?你不该伤害晟哥儿,他什么都不懂。

齐瑞低声说道,晟哥儿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天真善良,谁都舍不得伤害他。

那我姨娘呢,我姐姐呢?她们就活该被那两个**伤害?齐敬冷笑问道,你的姨娘不也是被陆氏弄死的吗?你还能在她面前讨好,齐瑞,你真不是东西,你姨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认你这个儿子。

齐瑞叹了一声,将来下了地狱,我自会求姨娘原谅,但母亲对我不薄,她并不是心肠恶毒的人。

齐敬怪声怪气地叫道,难道恶毒的是你我的姨娘不成?齐瑞沉默,连姨娘和秋姨娘之所以会有那样的下场,都是因为她们心太大了,母亲对她们起身很容忍。

他不是没怨过,但人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委屈,如果不是秋姨娘,敬哥儿的身体不会虚弱至此,是她做错太多事情了,他不想重复她的人生,只想过着属于齐瑞的生活。

何况陆氏和齐莞对他一直都关怀备至,并没有因为秋姨娘便迁怒于他。

陆氏对他有养育之恩。

天下无不是父母,我姨娘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天知地知,只是她都是为了我,所以我不能说什么,大哥,你扪心自问,连姨娘在生的时候,可曾尊重过母亲,在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情况下,母亲可有苛待她?大哥,事情都有两面性,不能只看一面。

齐瑞说道。

齐敬哈哈大笑,不屑地看着齐瑞,呸!你都被养成了一条狗了,你这么巴结她们母女,无非就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哼,我不是你,绝对不会向她们低头的。

你太偏激了。

齐瑞摇头叹息。

齐敬冷笑着继续嘲讽他,齐瑞无法说法他放下仇恨,又怕他再伤害晟哥儿,便沉声警告道,晟哥儿是无辜的,你要是再想对他不利,我不会放过你。

你怎么不放过我?去跟那两个**说吗?让她们把我的双腿也打断了?齐敬叫道,只觉得自己今日要是回了齐家,肯定会没命的。

齐瑞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不能再回齐家了……齐敬怨毒地看着齐瑞的身影,陆氏一定会知道他想对晟哥儿下手,就算她今日没有杀他,以后肯定也会找各种方法折磨他。

他不想跟姐姐一样,成为残废。

离开这里!对,没错,他可以离开,反正在齐家他也是可有可无的少爷,父亲早已经不理他了,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离开齐家。

可是能去哪里?找姐姐吗?不,不行,姐姐自身难保,又哪有能力照顾他?他就不信自己无法在这天下生存,他一定要做出一番作为,将来回来报仇,陆氏也好齐莞也好,他不会放过她们的。

齐敬眼底的神色越来越疯狂,最后发出一声大笑,终于,他下定了决心,一直有着依赖心里的少年仿佛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一天,齐敬从京都失去踪影。

到了夜晚,才有下人回话,大少爷还没回来。

陆氏让人去护国寺找他,整个京都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人,齐瑞担心齐敬做出什么事,将今日在护国寺发生告诉了陆氏,陆氏无奈地叹息一声,让人继续找他。

数日过去,依旧没有齐敬的身影。

最后只能放弃寻找,希望齐敬能自己想开回家,齐茹知道齐敬不见了,更是伤心,导致身体越加不好了。

齐敬离开京都之后,竟也有了奇遇,此是后话。

(求粉红票~~~)第三百一十七章 被逼齐莞记不得叶紫若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梁家三少爷好男色这件事,因为上一世叶紫若没有跟她求救,那时候,她比叶紫若还更需要别人的帮忙。

叶大人还没像上一世一样失去势力,叶紫若怎么不跟娘家求救,反而来找她了呢?对于这位闺蜜,齐莞一直很心疼,收到她的信之后,立刻就让人带着她的信去流沙城,想办法想叶紫若带回京都。

信中,叶紫若说粱三少爷除了喜好男色,偶尔喝醉了还会暴打她,她想要跟他和离,可梁家却不肯放人,如今她只求能逃离梁家,其他什么都不想了。

她已经生了一子,梁家怎么可能会放了她?去流沙城的人很快就给齐莞回音了。

梁家不让任何人去找叶紫若,对外声称她生病了,不方便见客,给齐莞的信,还是叶紫若身边的丫环好不容易送出来的,整个流沙城的人都知道粱三少爷是什么德行,但奇怪的是叶家一直无动于衷。

想要救叶紫若,只能从梁家入手,需要他们答应放她离开。

叶紫若的意思,是想带着儿子一起离开梁家。

齐莞待赵言钰回来之后,便去问了梁家跟叶家如今是什么情况。

……梁家是四皇子的爪牙,在替他打理暗地里的生意,皇亲国戚是不能经商的,四皇子只能让别人替他打理,至于叶大人,听说已经跟皇上递了奏折,想要致仕告老还乡,怎么?忽然对他们梁家感兴趣了?赵言钰挑眉问道,小师妹从来不过问朝廷那些官员的事情,今日怎么感兴趣了?叶大人为什么要致仕?齐莞狐疑地问道,她记得上一世叶大人并没有致仕,是最后因为四皇子而被贬,从太傅成了一个九品芝麻官,皇上明明很重用他。

赵言钰摸了摸她的头,他还有两个儿子,都在为四皇子做事。

齐莞明白了,是为了救他两个儿子,所以要告老还乡?皇上并不希望他致仕。

赵言钰淡淡地说,他两个儿子不争气。

为了他的儿子,所以就不管女儿死活了?齐莞生气地问,叶紫若肯定跟叶家求助过,只不过叶家两个儿子都是四皇子的人,梁家更是四皇子的臂膀,所以才粉饰太平,眼睁睁看着叶紫若在梁家受委屈。

赵言钰笑了笑,果然是为了那个叶紫若,叶紫若终于发现粱三少爷不值得托付终生了?当初还是赵言钰帮她查那粱三少爷的底细,齐莞道,如今知道有什么用,梁家不肯放人离开。

她跟你求助了?赵言钰问。

你说该怎么帮她?谁能出面去跟梁家交涉,让粱三少爷跟若儿和离?齐莞揪着赵言钰的衣袖,如今能帮若儿,只有赵言钰了。

赵言钰说,叶大人未必知道他女儿的遭遇,就算叶大人不帮她,不是还有叶夫人吗?齐莞用力点头,没错没错,我都急糊涂了,叶大人那么疼爱若儿,没理由看着她被梁家这么委屈,而且还有叶夫人呢,说不定若儿的消息是被人给瞒了下来,没给叶大人他们知道。

你最近似乎总是忙着别人的事情,别太累着了。

赵言钰拉着她坐下来,宠溺地说着,前几天她忙着跟卫幽公主不知做什么事,如今又来了叶紫若,她可是有身孕的,且对他有点不够关心啊。

我能累着什么呢,就是嘴上吩咐,出去跑的有你给我的人呢。

齐莞挨着他坐下,搂着他的胳膊笑道。

女儿乖不乖?摸着她微隆的小腹,赵言钰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他真期待有个跟她一样的女儿。

齐莞嗔道,如果是儿子怎么办?赵言钰的手慢慢地往上摸去,握着她丰盈不少的柔软,我运气一向很好,一定会是女儿,如果是儿子,那就再生一个,总会生女儿的。

你当我是什么呢?齐莞拧着他的胳膊肉,没好气地叫道。

阿莞。

他的俊脸贴了过来,薄唇吻住她的软嫩,等生了女儿,我们再去关家庄,我们再去那个山洞,好不好?齐莞的脸红得要滴出血了,想起那次冬夜里在山洞的缠绵缱绻,她全身都酥软下来,那是她最放纵的一次……我们再去泡温泉。

他搂住她的腰,呼吸灼热。

只是泡温泉?齐莞细喘地问。

赵言钰低哑地笑出声,如果你还想做点别的事情,我也是愿意奉陪的。

呸齐莞咬了他下巴一下,滚开,还是白天呢。

外面没人。

赵言钰在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上亲吻着,湿热的呼吸喷在细腻的肌肤上,刺激得齐莞全身起了一层细粒。

齐莞往他怀里躲着他的吻,我……我是双身子。

我会小心的。

赵言钰捧着她的脸落下细密的吻,声音越发低哑,呼吸变得粗重,跟上次一样,会慢慢的,要不,你坐在我上面?混蛋齐莞低骂,却还是半推半就地依从了他。

渐渐的,屋里传起阵阵暧昧的声音。

…………杨君柔的日子最近不太顺心。

自从传出她给四皇子戴了绿帽子之后,即便没有证据,四皇子心中还是长了一根刺,本来因为她有孕而格外宠爱她,如今变得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几乎每个晚上都在那吴盈屋里拥有共同一个男人的女人是无法成为朋友的,不管你爱不爱那个男人。

杨君柔和吴盈都心有所属,偏偏都嫁给了不爱的男人,而且还是同一个,这两人从一开始的惺惺相惜到现在势如水火,几乎在家里碰面都会你一言我一句地讽刺对方。

四皇子府的当家大权有一大半已经落在放进门没多久的吴盈身上了,这是杨君柔痛恨她的原因。

可如今她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再让四皇子解开心结,如果不是她怀孕了,说不定处境会更加艰难。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连她也不清楚。

昨天吴盈故意在四皇子面前提起这件事,还说以后孩子生下来要滴血认亲,万一这孩子是王俊的,那她一定会被四皇子杀了。

那男人残暴冷酷,不会念及一点夫妻之情的。

她不想死……杨君柔心中气苦,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四皇子重新相信她。

吴盈不会是她的对手,不过是一个未成气候的小姑娘罢了。

最可恨的还是那个齐莞前几天在护国寺匆匆见过她一眼,看着她微隆的小腹,对她更是厌恶了。

为什么齐莞就能过得如鱼得水,不但有赵言钰护着,连那赵夫人都将她当女儿一样?那么多人死,齐莞怎么还不死?四皇子妃。

碧波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声地叫唤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杨君柔。

杨君柔回过神,怨恨的脸色稍微好转,四皇子回来了?碧波低下头,四皇子去了侧妃那里……那个小贱人杨君柔握紧了拳头,过几日是皇后的寿辰,难道他要那小贱人陪他进宫吗?您才是四皇子妃,她怎么都不可能越过您的。

碧波道。

杨君柔捂着小腹,不能留着这孩子碧波闻言大惊,她想做什么?有舍才有得,我必须这么做。

杨君柔眼神一厉,下定了决心。

四皇子妃,您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不能冒险啊。

碧波急忙叫道,怎么狠得下心去舍去自己的孩子,那是盼了许多年的啊。

杨君柔闭上眼睛,没有他,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碧波怔怔地看着她,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清楚地知道,她从小服侍的柔美温柔的姑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可怕可怖起来了。

因为一个男人将自己变成这样,值得么?…………东胡国,皇宫大书房里。

王上,与东胡联姻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东胡,为了您,迎娶东胡公主是最好选择。

左丞相对着坐在太师椅上,身穿锦衣华服的俊美男子说道。

那男子眉目如画,秀美绝伦,是已经成了东胡国国王的王大宝,也就是赫连靖。

赫连靖漠然地看着跪倒在面前的大臣,这些人都是来逼婚的,非要他跟东胡国的公主成亲不可。

孤就是不要这个王位又如何?要娶哪个女人你们自己去娶。

赫连靖冷声说道,他想娶的只有关歆一人。

王上,我们大月国如今经不起东胡国的侵略了啊。

如果不联姻,那就是敌人,东胡王子的意思很明显。

赫连靖紧抿着薄唇,一句话都不说。

就是不为了您自己,也要想想您的父王,他肯定不愿意看到大月国断送在您手里。

年迈的右丞相开口说道,这话很大逆不道,却最让赫连靖无法保持平静的神色。

父王……赫连靖心头一凛,父王将整个大月国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众大臣见赫连靖神色松动,又齐齐磕头,要赫连靖一定要答应与东胡国联姻。

赫连靖只觉得满嘴苦涩,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

答应么?关歆怎么办?第三百一十八章 表妹驾到齐莞看着眼前这两个娇滴滴的表姑娘,只觉得好笑不已,心里忍不住同情赵言钰。

赵老夫人跟赵夫人婆媳关系一直不怎么好,老人家以前跟媳妇争儿子,时不时往赵秉德屋里塞人,始终斗不过赵夫人,现在是来争孙子了,觉得齐莞是赵夫人的徒弟,肯定是站在赵夫人那边,她不能让儿子孙子都被抢了,所以不断地想要塞娘家的表姑娘给赵言钰,试图将赵言钰跟她同心。

自上次邵静竹想进书房勾引赵言钰,被赵言钰扔出去之后,赵老夫人已经有好久没再提起要给赵言钰纳妾的事儿了,后来,赵言钰他们去了南越城,她更加干涉不了,如今齐莞有了身孕,她更是有借口给赵言钰送女人了。

今日到达京都的这两位表姑娘是赵老夫人娘家的远方亲戚,一个叫刘楚芬,一个叫林香儿,十五六岁的豆蔻年纪,两人都眉目清秀,称不上大美人,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赵老夫人没有到京都来,却让人送了两个姑娘,道是来服侍赵言钰的。

这摆明了就是先斩后奏,逼着答应让赵言钰收了她们。

赵夫人跟两个表姑娘见过面,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给齐莞,便先离开了。

齐莞只好让人先给刘楚芬和林香儿安排住所。

少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刘楚芬福了福身,娇娇弱弱地对齐莞说道。

远来是客,刘姑娘不必客气,有什么缺了短了的,尽管跟丫环们说。

齐莞含笑说着,打量了这两位表姑娘一眼。

刘楚芬长得小家碧玉,说话轻声细语,看起来像没什么脾性,那儿林香儿除了刚刚跟赵夫人行礼的时候露出淡淡的笑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连正眼都没看过齐莞,微微扬着下巴,好像很清高的样子。

这两个和邵静竹都是不同类型的,老夫人不会是想每个脾性不同的女子都给赵言钰送一个吧?两位表姑娘,这边请。

沉香客气地道,要领她们去客房。

表哥呢?林香儿看也没看沉香一眼,问着齐莞。

在齐莞身后的白卉瞪着她,少爷还没回来,表姑娘不用这么急着要见少爷。

林香儿鄙夷地看了看白卉,少夫人就这么管教下人?白卉哧笑,表姑娘急敢着上门当妾室,难道就比个丫环好得了多少?这话说得真好齐莞心里赞道,却沉着脸呵斥,白卉,不许无礼表姑娘是客人。

没错,是客人,所以要客客气气的对待。

林香儿瞪了白卉一眼,扭身跟着沉香去了客房。

白卉朝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对齐莞抱怨道,老夫人见不得少夫人您过得清心,总想着往少爷房里添人,夫人都不理了,她一个老家伙倒是操心。

齐莞眼神凌厉地看向她,这话也能随便在这儿说的?快闭嘴。

就是替您觉得委屈。

白卉嘀咕道。

我委屈什么,你们少爷又没将她们当一回事,委屈都是自找的,等你们少爷回来,跟他说老夫人给他送了红袖添香,我去齐家住几天。

齐莞含笑说着,慢慢地走回屋里。

白卉急忙跟了上去,少夫人,你们不是说少爷不会收她们的吗?我这是做给别人看。

齐莞笑道。

住在客房的两位表姑娘听说了齐莞回娘家,刘楚芬松了一口气,至于林香儿,却是不以为然地对身边的丫环道,她倒是个通透的人,知道避开。

傍晚,赵言钰才回来,没发现齐莞在家,叫了丫环进来问话。

白卉尚未解释,便有丫环来禀话,两位表姑娘来了。

表姑娘?赵言钰愕然,不是那个邵静竹吧?怎么还敢来。

少夫人说了,不妨碍少爷您招呼老夫人送来的红袖添香,让您不用急着找她回来,只管好好享受。

白卉这才将齐莞的原话告诉了赵言钰。

赵言钰挑了挑眉,这么说,小师妹是不打算替他解决什么表姑娘了?他对那来禀话的丫环说道,让两位表姑娘回去,我累了,不见客。

老夫人真是见不得他过几天清闲的日子赵言钰满腹不悦来到赵夫人这边,商量该怎么解决那两个什么表姑娘,他是很想跟上次一样将人扔出去,不过,要真的这么做,老夫人大概要亲自来京都哭给他们全家看了,说不定还会连累阿莞。

老夫人的意思,是觉得这两个表姑娘年纪到了,能许给人家了,虽明言要给你……不过,哪个姑娘家愿意当妾的,你就费点心,将她们嫁出去呗。

赵夫人笑道,对婆婆千篇一律的招数都觉得腻歪了。

既然娘这么有经验,那她们就交给您了,我去接阿莞回来。

赵言钰露出一个俊美的笑容,心情愉悦地说道。

赵夫人怒问,你想跟你媳妇一样躲到齐家?哪里,我是去陪齐老太爷说说话,娘,那就麻烦您了。

臭小子,你老娘也敢算计…………作为皇家的媳妇,杨君柔传出那样的谣言自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不去理它就能过去的,皇上将四皇子叫了质问,慕容贵妃被太后训了几句,最后,四皇子和慕容贵妃的怒火都发泄在杨君柔身上。

就算没有真凭实据,只是空穴不来风,皇家丢不起这个脸面,要不是找不到王俊这个人,杨君柔肯定要被休的。

传出那样的谣言之后,几乎以前所有奉承她的女眷们都不上门了,家里的丫环更是都跑去巴结吴盈,每次见到这样的情景,杨君柔都气得能咬碎一口银牙。

所以,苏鸾在这时候来找她,杨君柔难得有一丝感动。

看来你处境真的很差。

苏鸾进门刚坐下,见到杨君柔不怎么好的脸色,摇头说道。

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杨君柔没好气地问。

苏鸾看了看碧波,对杨君柔说,有些话跟你说。

杨君柔让碧波出去守着,屋里只有她们两人时,你想说什么?如今我跟你可合作不来做什么事了。

你知道王俊是怎么出现在你面前的吗?苏鸾笑着问。

杨君柔脸色微变,声音僵硬,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在我面前不用死撑,王俊是你养在庄子里的面首,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我最近才发现一件事。

苏鸾笑着看杨君柔的脸,齐莞曾经去找过王俊,在你没见过这个男人之前。

……后来在吉祥道就没见过王俊了,虽然没见到齐莞跟他碰面,吉祥道是什么地方,齐莞去那里能作甚?苏鸾看着杨君柔笑得无比惬意,那王俊长得很像齐正匡呢。

杨君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不是没怀疑过王俊出现在她面前的目的,她找人去查过的,只说王俊被某位外地的员外赏识,让他画京都各处景点,王俊也说过,他没见过是谁雇佣他,那人竟然是齐莞?你怎么知道?杨君柔紧握着双手,指甲刺入肉中都不觉得疼,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根岌岌可危的绳子上,下面是万丈深渊,苏鸾和齐莞就拿着剪刀,轻易就能让粉身碎骨。

她回来之后,我就没松懈过,一直都让人盯着……苏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竟然大意成这样,更想不到的是,你心里那个人居然是……杨君柔瞳孔微缩,嘶声叫道,住口。

苏鸾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算计她那么多次,每次她都有惊无险,结果她才出手,你就万劫不复了,你瞧你现在成什么样了,四皇子还可能再相信你吗?你今日专程来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杨君柔冷声问着,齐莞又是这个贱人她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以为她肯定斗不过自己,没想到……她现在恨不得将齐莞碎尸万段苏鸾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杨君柔冷笑反击,你还是回家盯着宁朝云吧,听说前阵子他还不要命地救了人家的妹妹。

这个不用你担心苏鸾脸色一沉,她开始喜欢的人并不是宁朝云,但成了她的妻子之后,自然对他有了感情,却偏偏在她喜欢上他的时候,发现他对齐莞念念不忘。

她喜欢的人怎么都眼里只看到齐莞?杨君柔不能就此消沉下去,她要利用杨君柔去对付齐莞,那个王俊是不是齐莞刻意安排的,她其实并不太清楚,但杨君柔认为是就行了。

我累了,不送。

杨君柔冷着脸,端茶送客。

苏鸾一点也不生气,站了起来,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杨君柔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齐莞如今是双身子了,她可真幸运,在赵家简直被当宝一样护着,而你……苏鸾摇了摇头,一脸同情。

你比我好不了多少。

杨君柔道。

至少,我没给宁朝云戴绿帽子。

苏鸾笑了起来。

杨君柔强忍着才没将手边的茶杯扔过去,滚苏鸾笑着离开。

(出了月子我也很想狂更新,但……我卡文卡得很**,有情节,但不知道要怎么写出来,最近都在自我调节中……)第三百一十九章 宁朝云的困惑赵言钰到齐家之后,听齐莞在陆氏那里,他便先去了老太爷处。

齐正青正好也在,他已经好久没和赵言钰坐下把酒言欢,今日见到他,高兴地说要去喝酒,这话刚说出口,老太爷脸色就难看了。

喝酒喝酒,酒伤身,喝什么喝,喝茶老太爷暴起,拿着两个茶杯放在他们面前。

赵言钰和齐正青对视一眼,呵呵笑着坐了下来。

最后,齐老太爷自己没忍住,逼着他们不许告诉齐莞,然后将自己偷偷藏在床底下的桃花酿拿了出来。

快要天黑的时候,赵言钰才离开这里,去莞园找他的小师妹了。

沉香守在外屋,见到赵言钰来了,想要转身去跟齐莞回禀,被赵言钰阻止了,自己悄悄地走了进内屋。

他虽没在齐家住过,但对齐莞住的地方可是很熟悉的,当年尚未成亲时,他夜探闺房好几次,早已经熟门熟路了。

齐莞歪在软榻上假寐,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睡得这么香,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相公被别的女人给勾引了?赵言钰在软榻边上坐下,伸手细抚她的鬓角。

齐莞眼睑微微一动,嘴角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闭着眼睛说,红袖添香,有美人陪伴,你还想如何?赵言钰捏了捏她的鼻尖,就这么想要你相公清白不保啊?那她们有没有饿狼扑虎啊?齐莞睁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莹润明亮的眸子宛如辰星。

交给娘去解决了。

赵言钰低头亲了她一下,笑着说道。

齐莞抱着他的脖子坐了起来,你不会想着这几天不回去吧?妇唱夫随。

赵言钰笑道。

小夫妻两人就这么在齐家住下,赵家的两位表妹几天都没见到赵言钰,怀疑是齐莞故意将他留在齐家,不让他与她们见面。

刘楚芬每日安安静静地在客房里,表现得很从容,好像并不急着要见赵言钰,倒是林香儿对齐莞却极不满意,已经认定是她不让赵言钰见她们,故意在赵夫人面前提起,在她看来,没有哪个当母亲的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多多纳妾开枝散叶。

赵夫人听着林香儿的抱怨,最后只是笑了笑说,他们夫妻俩感情好,分开一天如隔一年,这没什么。

林香儿本想借着赵夫人的手敲打齐莞,结果反而被气了个倒仰,心有不甘地回了屋里,带上自己的丫环说要出去走走。

她们去了护国寺。

林香儿本身清高自傲,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样子倒是不差,就是让人亲近不了,还因为解签的次序,跟旁人争吵起来。

你们谁家的姑娘,这般不讲理?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林香儿身边的丫环报了赵家。

刚走进大殿的苏鸾闻言抬起头,视线淡淡从林香儿面上扫过。

京都姓赵的人多的是,难不成你还是小赵大人的人,大家可都知道,小赵大人的夫人是姓齐的。

有人嘲讽地说道。

我们姑娘就是小赵大人的人,姓齐的算什么,以后我们姑娘才是小赵大人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林香儿身边的丫环也是看不清的。

赵言钰的人?苏鸾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攸地停了下来,对身边的丫环吩咐,一会儿让那女子过来。

说的自是林香儿。

…………清晨,齐莞起身的时候,赵言钰已经不在屋里了,她让丫环打水进来梳洗,吃过早膳之后便去给陆氏请安,陪着陆氏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去了齐老太爷那里。

没想齐老太爷今日却不在,去了蔡老太爷那里,只有齐正青在招呼客人。

看清那客人的样子,齐莞微微一怔。

赵少夫人。

那客人见到齐莞,倒是先起身施礼。

齐莞微微一笑,敛衽一礼,宁世子,别来无恙。

说着看向齐正青,不知道三叔有客人,打搅你们了。

谈点小事而已,不打搅。

齐正青看了看宁朝云,笑着说道,阿莞怎么有空来这里?难道又闻到酒味了?给祖父送药呢。

齐莞说道,酒味倒是没闻到,茶香却是不错。

桌面三足提炉正在煮水,清幽的茶香淡淡从杯中飘出。

宁世子刚送的毛尖,你要是喜欢,不要客气,让宁世子再送过来。

齐正青大笑道。

宁朝云眼中含着一抹灼热看向齐莞,赵少夫人若是喜欢,一会儿让人再送些过来。

我对茶道不怎么精通,什么茶的味道喝着都差不多,还是不要糟蹋宁世子的好茶了。

齐莞笑着道。

宁朝云俊秀温雅的脸庞闪过一抹失望。

既然祖父不在,那我先回去了,三叔,不打搅您。

齐莞像是没看到宁朝云的失望,笑盈盈地跟齐正青告辞。

在下也该告辞了,齐三爷,您托付的事,在下会尽快办妥的。

宁朝云拱手道。

齐正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麻烦你了。

齐莞只好与宁朝云一前一后走出院门。

你……宁朝云走在齐莞左侧,转头专注地看着她姣好娇美的侧脸,又看到她隆起的小腹,他心里一阵难受,你过得好吗?语气温柔,眼神灼亮,仿佛思念了齐莞许久。

齐莞轻轻点头,多谢宁世子关心,我过得很好。

说这话的时候,齐莞忍不住抚着小腹,她曾经为这个男人怀过两个孩子,第一个被齐茹强迫灌药没了,他只是怜惜地安慰她几句,并没有真正为她做主,可见那时候在他心里,也是觉得她不应该在齐茹之前怀孕的吧,第二个……他打了她一掌,让她滚出宁家……那都过去了齐莞嘴角微扬,她不会重复那样痛彻心扉的日子了。

见她嘴角露出那样温柔美好的笑容,宁朝云心头一阵激荡,这样的笑容他仿佛什么时候见到过,那么熟悉那么让他觉得心疼。

阿莞……他情不自禁地开口,我好像见过你怀孕的样子。

齐莞震惊地看向他。

宁朝云低下头,掩去眼中的苦涩,在很久之前,我好像在梦里看到过,你也笑得跟现在这么好看,可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哭了,而且还怨恨地看着我,阿莞,我经常会梦到你,每次这里都痛得很难受,我已经不敢入睡了。

那不是梦……感觉很清晰,但偏偏只是梦。

宁朝云的声音低哑微咽,我还见到你满身都是血躺在雪地里,我觉得自己在那一刻也死了……齐莞怔怔地看着他,上一世,她在雪地里死去的,他看到了?他怎么会梦到这些?阿莞宁朝云抬起头,痴恋地看着她,你说,我该怎么才能彻底忘了你?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宁朝云,齐莞心头微酸,却淡淡地说,宁世子想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都是虚假的。

宁朝云轻笑,都是虚假的,但我是真的痛。

宁世子,我已是他人妇。

齐莞皱眉,面色漠然。

我又唐突了。

宁朝云苦笑,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远处,我就只是想不明白,明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怎么会梦到,还那么清晰……如果人真的有前生今世,说不定是上一世我欠了你的。

齐莞说,或许真的有。

阿莞……宁朝云困惑地回头。

但已经不重要了,宁世子,只要今生彼此不拖欠就行了。

齐莞轻声说。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谣言所惑,听从家里的安排与她定亲,那今日的结果是不是就不同了?宁朝云后悔地想着,是,赵少夫人,在下失态了。

宁世子,那我就不送了。

齐莞停下脚步,看向垂花门。

宁朝云拱了拱手,迈着仿佛有千斤重的脚步离开。

齐莞看了他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发现自己心底一片平静,对宁朝云既没有怨也没有恨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已经放下上一世的心结,可宁朝云却被自己困住了。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报应?齐莞释然一笑,慢慢地走回莞园,刚从赵家回来的白卉立刻迎了上来,少夫人。

……刘姑娘整天在屋里,那位林香儿却把自己当主子一样,变着法子刁难家里的丫环,还暗地里说夫人偏袒您,觉得是您故意不让她们跟少爷见面的。

白卉没好气地跟齐莞抱怨林香儿这些天在赵家的恶行。

打听她们的家境了么?齐莞问。

刘表姑娘家里不是很好,听说还欠了好大一笔账,父亲是个私塾先生,那林表姑娘的父亲是个县令,不过好像遇到什么麻烦,哼,就是个县令而已,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也不想想,京都这里随手一抓,大把都是官家小姐。

白卉道。

齐莞轻轻点头,有师父在,想来让她们回去不是问题。

就怕老夫人又不死心。

白卉说。

看来上次给赵老太爷送两个丫环还不能让老夫人忙的……少夫人。

沉香撩帘走了进来,脸上神色怪异,四皇子妃来了,说是要见您。

杨君柔要见她?齐莞挑了挑眉,略感诧异。

(这是今天的第一更,最近的情节其实都在加快地写了……坐月子的时候更新不稳定流失了不少人气,所以想紧凑些,渐渐让人气回来……)第三百二十章 奚落杨君柔和陆氏母女早已经没有任何情谊可言,今日上门来找齐莞,可见来者不善。

听说她被四皇子冷落了,日子过得大不如前,齐莞很想看看她狼狈的样子,没有了四皇子的支持,她还能跟以前一样飞扬高傲吗?齐莞就在茶厅见她。

和之前在护国寺看到的相比,杨君柔憔悴苍白了不少,看起来起码老了四五岁。

四皇子妃今日怎么这样清闲?看到杨君柔过得不好,齐莞心情变得更加好了,看来她在四皇子府的日子真的不怎么好,吴盈也给她添堵了吧。

杨君柔脸上神情阴郁,眼神如千年寒冰直视齐莞。

眼中的恨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刻。

看来我的到来取悦了你。

杨君柔平静地说道。

你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而我看到这样的你,也的确心情很好,我真心希望你过得不好,这样我才能过得好。

齐莞坐了下来,含笑说道。

杨君柔勾出一丝冷讽的浅笑,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淡淡地说,我有今日不是拜你所赐么?齐莞一头雾水的样子,这话怎么说?一直以来,孜孜不倦想要害我的人不是你么?你装蒜的样子真恶心。

杨君柔道。

看来你日子真不好过,四皇子不相信你么?你可是有身孕的。

齐莞笑着道,看到杨君柔脸色又黑了几分,不由得更加欢快。

真想撕了眼前这个小贱人杨君柔放下茶杯,你是怎么发现王俊这个人的?终于进入正题了。

谁是王俊?齐莞问。

这时候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我如今这个处境,不就是你想要的么?我被你害成这样,难不成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杨君柔恨声说。

齐莞脸上虚假的笑容终于浅浅敛去,望着杨君柔的眼神讥讽冷漠,不过是你来我往,你害我不成是你本事不够,你被设计是你无能,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杨君柔低笑,莫不是你以为我就这么算了?我期待你的反击,如果你还有能力的话。

齐莞笑说。

知道是你,我终于安心了。

杨君柔说,你能够害我至此,真令人意外,齐莞,一直以来,我都小看你了。

齐莞摇头,是你高看自己了。

杨君柔站了起来,矜持地抬高下颌,来日方才,我们走着瞧吧。

送四皇子妃。

齐莞微笑,扶着白卉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

怎敢劳烦你相送,你还是保护好自己的肚子,免得哪一天就没了。

杨君柔冷哼,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齐莞笑了笑,低声说,你的肚子才要多加小心。

少夫人,她这是什么意思?白卉在齐莞身后小声问道。

我还是低估了她,她没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样的杨君柔更难对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白卉说,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害人不成?齐莞淡淡一笑,总之,小心防着她总没有错的。

赵言钰回来听说杨君柔来找齐莞,便叮嘱齐莞身边的丫环一定要提高警觉,特别是有杨君柔在场的场合,更加要小心。

…………转眼,到了皇后娘娘的寿辰,小宋皇后在宫中已经完全失宠,她身后没有宋家和太子,这两年过得深居简出,六宫事务都由慕容贵妃在打理,今年寿辰还是皇上特意交代要庆贺的,否则,谁还记得她的寿辰。

皇帝陛下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他既然要庆贺小宋皇后的寿辰,那必然有他的打算,作为需要到场恭贺的齐莞,只要到宫中走个过场就行了。

杨君柔作为四皇子妃,自然也要进宫给皇后祝贺的。

寿宴就设在御花园,已经有不少诰妇在场,正在陪着各宫的嫔妃说话,皇后面无表情地坐在首位上,目光黯淡无光,仿佛这是一场与己无关的宴席,她只是一个看戏人。

杨君柔和吴盈是跟在慕容贵妃身后一起来的,齐莞抬头看了杨君柔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比前几日还要难看。

刚刚杨君柔才被慕容贵妃训斥了一顿。

如果不是她霸占着正妃的位置,今日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几乎在杨君柔出现的时候,许多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变得鄙夷不屑,不像以前那般讨好巴结了。

慕容贵妃领着她去给皇后行礼。

小宋皇后瞥了她们一眼,然后以教训的口吻对杨君柔说道,……作为皇子妃就该行为检点,你是皇家的媳妇,不是平常老百姓家里,行为举止都该严谨,闹出那样的谣言,不但四皇子跟着没脸,就连慕容贵妃面上也不光鲜,你要记住这次教训。

什么时候教训不好,偏偏要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慕容贵妃气得脸色发红,只觉得周围的目光像火一样要将她烧起来了。

她狠狠地剜了杨君柔一样,皇后教训的是。

杨君柔低着头,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

看到慕容贵妃这表情,小宋皇后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她宋家没了,慕容家肯定不会好多久的,她已经看明白那个男人了,他是不会容许有任何人威胁到帝位的。

她就等着看慕容贵妃哭的样子。

杨君柔随着慕容贵妃入座,刚一坐下,眼睛就直直看向对面齐莞的位置,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齐莞轻挑眉尖,她以为杨君柔今日不会出现的,没想到她竟然也来了。

吴盈以袖掩嘴,低声对杨君柔说道,早跟你说娘娘不喜欢你出现在这里,如今可好了,不但丢了四皇子的脸,连贵妃娘娘都跟着被人取笑。

杨君柔笑道,你想趁机出风头么?我哪里有你的风头厉害,瞧,这周围哪个没听说你的那件事,都盯着你呢。

吴盈轻笑道。

杨君柔心中气苦,她成了京都的笑话,而这一切都是拜齐莞所赐。

今日来这一趟,四皇子说不定又要被人在背后取笑了,就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觉得他治家不严,对他……吴盈说着。

住嘴,有些话你还是少说的好。

杨君柔瞪了她一眼。

吴盈讪讪地哼了一声。

(求粉红票~)推书时间~书名:青竹梦 ,书号2236682 简介:前世为生存整天奔波在外到处打工,这世她有家、有亲人,虽然是在一个陌生的古代时空,但作为一个乐天知命的宅女,古代大家闺秀的身份……好像……也不坏嘛。

学学女工,做做美食,撒撒小娇,琴棋书画也不拒,没事睡睡美容觉、钓钓鱼,偶尔应付一下酸言酸语,嫁个门当户对、爹娘相中的人。

恩,日子不要太惬意。

一个穿越女低调生活,顺应朝代,幸福一生的故事。

第三百二十一章 落水堕胎宴席开始的时候,太后只是过来露了个脸,便回寿康宫了。

虽然是皇后的寿辰,但主角却仿佛不是她,众人只顾巴结着慕容贵妃,皇后一个人坐在首位,显得孤单而令人觉得心酸。

齐莞跟京都那些贵妇们并不熟,所以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客气地跟旁边的人说几句话,只想着快点结束这无聊的宴席,又分心提防着杨君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宴席大概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小宋皇后忽然感到身子不适,让大家自便后,起驾回宫了,皇后一走,慕容贵妃更是风头一时无两,脸上笑容越加端庄高贵,她含笑睨了小宋皇后空空的位置一眼,心情似乎很好。

齐莞觉得有点无趣,只盼望着能快点结束。

她见无人注意她,便悄悄起身,想去找个地方透透气,坐太久实在有点累了。

见着齐莞离席,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杨君柔也跟着起身。

齐莞之前经常陪着太后到御花园散步,对这里还算熟悉,她来到荷塘边上的凉亭,刚坐下就见杨君柔走了过来。

赵少夫人。

杨君柔走上凉亭,在齐莞身旁坐下。

四皇子妃也有闲情来此赏景么?齐莞知道杨君柔这时候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来聊家长里短的,何况她们也没那个交情。

她想起这女人之前那个诡异的笑容。

杨君柔抚了抚小腹,就是出来透口气。

齐莞见她这动作,眼底闪过一抹流光,她笑道,那我就不打搅你,你在这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这是你先来的,就算要走也是我走,只不过……杨君柔拉住齐莞的手,低声说着,你都把我害成这样了,难不成还怕我会对你怎样不成?对齐莞承认地点头,丧家之犬最可怕了,而你如今比丧家之犬更可怜。

竟然说她连狗都不如杨君柔眼底闪过一抹阴狠,随即隐去,笑意盈盈,我就算想报仇,也不会选在宫里。

鬼才相信她的话齐莞想要拉开她的手,我歇够了,该回去了。

杨君柔用力一扯,将齐莞扯近几步,我倒不知你会这么胆小,连跟我独处都不敢,怎么?亏心事做得太多,怕报应吗?如果有报应,那也应该是先报应在你身上。

齐莞冷冷地说,仔细护着自己的肚子。

很紧张你的肚子?杨君柔露出一丝狰狞的笑,你怀孕了,我也是,这么多年来,我好不容易盼到有孩子,本来应该是万千宠爱,四皇子会将他当宝一样看待,如果不是你,我如今还过着大好日子,看着我过得好,你就那么难受?齐莞发现自己挣扎不开杨君柔的手,她抓得太用力了你不也想要我死吗?怎么你能让人去杀我,就不让别人算计你?齐莞道,由此至终都没承认王俊是她安排的。

杨君柔眼中迸出恨意,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从一开始你就看我不顺眼,走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不喜欢我吧,那为何还要假装跟我亲近,齐莞,我究竟欠了你什么?如果不是你陷害我在先,我怎么会对付你?齐莞看了看周围,这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宫人从这里经过,我不过是捍卫了我父亲的清白,是你自己一直放不开。

你父亲那么多女人,多我一个又如何?你为什么要故意针对我?杨君柔尖声问道。

因为你是杨君柔齐莞道,你我都是双身子的人,这样拉拉扯扯,对大家都不好,放开我杨君柔笑了起来,拉着齐莞的手按住自己的小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肚子比较矜贵,我这个……你想做什么?齐莞微微眯眼,心中猜疑杨君柔的举动。

就算我生下来,这孩子未必能给我带来好运,还不如趁现在……让他为我这个母亲铺路,报仇……杨君柔拉着齐莞走到凉亭边上,下面是清澈见底的荷塘。

齐莞顿时一惊,另一只手迅速扣住杨君柔的手,你疯了杨君柔仿佛一下子生出许多力气,死死地按着齐莞的手在她身上,我还可以更疯她们在凉亭说话,却没有发现在几米外的假山后站了一个人影,那是跟着杨君柔来到这里的吴盈。

这时,不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隐约还有说话的声音。

杨君柔飞快地笑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意被惊恐替代,她尖叫起来,救命,救命啊……放开我……齐莞感觉自己被她拉着往池塘倒去。

她抬脚踹了杨君柔的小腿一下,趁她吃疼之时,迅速挣脱开自己的手。

扑通——杨君柔掉进了水里,救……救命……吴盈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她知道杨君柔跟齐莞有旧怨,可没想竟然是这样的深仇大恨,她虽听不太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但能够让杨君柔宁愿牺牲孩子也要诬陷齐莞的举动看来,这两人的仇恨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可惜,如果齐莞也跟着掉进池塘就好了。

一石二鸟这念头一闪而过,她已经惊慌地走了出来,指着齐莞叫道,救命啊,杀人了她最近是跟杨君柔不怎么合得来,但能够借此让齐莞受罪,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齐莞目光凌厉地扫向吴盈,又看向在池塘里喊救命的杨君柔,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快,快救人原来那说话声是慕容贵妃和几个大臣女眷,见到落水的人是杨君柔,急忙叫宫人下水去救人。

来人,把齐莞给拿下。

慕容贵妃怒道。

两个宫人走到齐莞身旁,却因为她凛冽的眼神怔住了,不敢真的伸手去抓她,他们顾忌这赵言钰,所有人都知道赵言钰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而齐莞更深得太后喜爱,反而杨君柔却是皇家的耻辱……齐莞挺直腰板,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杨君柔很快被救了上来,她捂着肚子大声喊疼,裙摆猩红一片。

快去叫太医。

慕容贵妃急忙吩咐道。

吴盈喝住那两个宫人,怎么还不将人拿下,齐莞伤害皇家子嗣,论罪当诛,你们连贵妃娘娘的话都当耳边风了?齐莞不急不缓,声音清淡地开口,人不是我推下去的。

慕容贵妃瞪了她一眼,不是你,为何她要喊救命。

厉眼看向两个宫人,还不拿下杨君柔已经被抬着要送去宫殿中救治。

太医赶来怕是来不及,不如我先替她救治如何?齐莞忽然开口。

齐莞精通医理之事众所周知。

怕你是要下狠手。

吴盈道。

这么多人看着我,如何能下手?若四皇子妃真是有个好歹,我愿受罪。

齐莞含笑说道,她太清楚杨君柔今天这一出戏是为了什么。

慕容贵妃虽然不喜欢杨君柔,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的孙子,如今她看着齐莞的眼神,犹如看着死人,好,就让你试试,若保不住她的孩子,你也不用活了。

齐莞应了一声是。

众人来到慕容贵妃的宫殿,四皇子听闻消息,也匆匆赶来。

杨君柔脸色微白,她抓住要替齐莞要替她把脉的手,你害我失去孩子,是不是还想要害我的性命。

齐莞拉开她的手,按在她的脉搏上,不消一会儿,微笑地开口,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不过是受了点寒气,四皇子妃之前喝过药吧,小日子里的葵水有点太多了。

你说什么?问出这句话的,除了杨君柔之外,还有慕容贵妃和吴盈。

杨君柔声音都变调了,你累我失去孩儿,如今竟找了这样的借口,齐莞,你……什么孩儿?四皇子妃什么时候有喜脉?这明明是葵水。

齐莞背对着慕容贵妃,对着杨君柔露出个嘲讽的笑。

杨君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那个妇科圣手有问题太医来了。

有宫人进来禀话。

慕容贵妃从惊讶中醒来,快传。

眼睛剜了齐莞跟杨君柔一眼。

齐莞意味深长地朝杨君柔一笑,看到她脸色越来越灰白,眼中笑意更盛。

杨君柔觉得这次真的完了,她竟然会被齐莞算计到这个地步什么妇科圣手,都是齐莞安排的,她根本没有怀孕太医哪里知道齐莞跟杨君柔之间的暗流,他捋须把脉,诊断结果跟齐莞说的一模一样。

慕容贵妃走到床榻边用力打了杨君柔一巴掌,贱人吴盈惊讶过后,嘴角浮起幸灾乐祸的笑,跟着慕容贵妃走出内殿,迎上闻讯而来的太后。

杨君柔脸色灰白如死,慢慢侧头看着齐莞,你真狠自作孽。

齐莞回她一句。

太后走了进来,第一句话便是关心地问齐莞,阿莞,你没事吧?齐莞连忙曲膝行礼,回太后娘娘,臣妾没事。

真是荒谬,阿莞大腹便便,难道会不顾自己的身子去伤害别人?太后严厉地看向杨君柔,是有人想浑水摸鱼,掩饰自己没有怀孕的事实吧杨君柔泪流满面,扑倒下了床榻抱住太后的膝盖,太后娘娘,我是冤枉的……(这是今天的第一更……)月底了,求粉红票哦~~~~~没有粉红票,推荐票也行。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情有义的四皇子葵水怎么会是葵水太医明明说像喜脉,她这些天的反应也跟有孕一样,家里所有人都看得出的,为什么今天却变成了葵水?她刚刚喝过堕胎药的……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葵水了。

杨君柔想起那个妇科圣手,他给自己服用过的药,好像是吃了他的药之后才没有葵水的,她被人算计了。

又是齐莞自己太大意了,以为齐莞利用王俊陷害她,根本没想过齐莞会这么狠毒还利用了什么妇科圣手。

是她……杨君柔脸上因为恨意而显得癫狂狰狞,她指着齐莞,尖声叫着,太后娘娘,是齐莞陷害我的,是她让人给我下药,那个妇科圣手,就是他……是齐莞派来陷害我的。

太后斥道,一派胡言阿莞无怨无故为何要陷害你,那妇科圣手难道是她叫你去找的。

那时候几乎全京都都知道那位妇科圣手医术医术高明,是她自己让人去将他找来的,杨君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对那妇科圣手恨之入骨。

四皇子在外头听说了杨君柔没有身孕的事,一脸怒容大步走了进来,尚未给太后行礼,一脚踹向杨君柔的胸口,你竟敢欺本皇子杨君柔被踹得差点飞出去,嘴角沁出一丝血丝,满嘴都是血腥味。

我怎么欺你了?那日李太医来诊脉,你也在场的。

杨君柔叫道,怎么能怪她,四皇子自己也觉得她有身孕了。

李太医只说像而已,你后来不是去找了别的大夫诊脉吗?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没怀孕?四皇子大声问道,暴怒的脸庞青筋直冒。

每个给她诊脉的大夫都说她是有孕了……一定是那妇科圣手给她吃的药有问题。

让她去把妇科圣手找来,定能还我清白。

杨君柔吐出一口血,眼中含泪瞪着齐莞。

齐莞皱眉,轻声说,我不认识什么妇科圣手。

太后的脸色很难看,她冷眼睨着四皇子,哀家还在这儿呢,德谨,你眼中还有没哀家四皇子脸上怒容稍敛,急忙行礼,德谨不敢,祖母,孙儿是被这贱人气得昏了头,皇家子嗣岂容她谎言欺瞒。

她是你的皇子妃太后冷冷地说,言下之意,杨君柔犯错,四皇子是脱不了干系的。

是孙儿管教不善。

四皇子语气还有隐怒,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小心翼翼不敢犯错,眼见父皇和太后对他都非常满意,偏偏杨君柔这贱人最近不停地让他被父皇和太后训斥,将他多年心血都白费了。

给他戴绿帽子不说,还欺骗自己有了身孕……让他成了兄弟间的笑话。

他一定要休了杨君柔这个贱人太后哼了一声,带回去好好养伤,她是你的媳妇,该怎么管教你自己心里有数,皇家的脸面已经丢够了,就说她自己不小心没了孩子,要让大臣知道你的媳妇做出这等事,你将来如何在朝中立足。

四皇子咬牙切齿地应下,冷厉地瞪了杨君柔一眼。

杨君柔身子颤抖得厉害,她从来没这么绝望过,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四皇子,回去之后,就算不被他休了,也要被她打得半死。

吴盈见似乎没人追究齐莞推杨君柔下水的罪责,忍不住开口,齐莞推四皇子妃落水……太后不等她说完,端着脸看过去,透出一股慑人的威仪,你亲眼见到是齐莞推四皇子妃落水了?……是。

吴盈低下头,不敢与太后直视。

杏儿,你看到什么了?太后问着身边的宫女。

那个叫杏儿的宫女是寿康宫的,是在太后身边服侍的宫女,她低头恭敬地回道,回太后娘娘,奴婢瞧见四皇子妃强拉着赵少夫人的手,虽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但却看见四皇子妃不肯放开赵少夫人,后来还想拉着赵少夫人跳进池塘里。

吴盈脸色骤变,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看到。

吴氏,你是不是看错了?太后问。

是臣妾……看错了。

吴盈跪了下去,脸色惶惶。

太后看了看她,又看向杨君柔,失望地摇头,对慕容贵妃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慕容贵妃恭顺地一礼,是。

太后不管后宫琐事已经很久了,杨君柔是皇家媳妇,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妇德有亏,按理来说,太后不应该就这么敲打几句就算了,是因为看来慕容家的份上,才让慕容贵妃自己去处理。

齐莞跟着太后一起离开,从头到尾,她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任由杨君柔和吴盈将她身上瞪出两个窟窿都不为所动。

在杨君柔拉住她的手瞬间,齐莞就猜到她想做什么了,她当时没看到吴盈,却有看到太后身边的宫女,自然不怕自己会被陷害。

只是,让杨君柔假怀孕的事这么快揭穿,有点可惜了。

至于那吴盈,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吧,让她失望了。

…………杨君柔被四皇子让人送回了四皇子府,他则还留在慕容贵妃宫中,暴怒如雷地走来走去,我一定要休了那个贱人慕容贵妃已经从愤怒中平静下来,她示意吴盈退下之后,对四皇子说,你先坐下,如今生气有什么用。

我竟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四皇子叫道。

所以你打算让你父皇同意休了杨君柔?这样就能消气,能挽回面子了?慕容贵妃依旧是端庄高贵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很平缓。

四皇子差点想跳起来,难道还要将她留在府里?慕容贵妃说,你想不想让杨威成为你以后的助力,你娶了杨君柔这么久,杨威都没真正与你同心,你休了杨君柔,想要拉拢他就更难了,何况,杨君柔之前才传出那样的谣言,你休了她,岂不是证明自己真的戴了绿帽子?难道让她继续当四皇子妃,杨威就会站在我这边?四皇子说。

杨君柔做出这样的事,杨家比我们更没脸,事情进行到这一地步,你没有休了杨君柔,是给杨家面子,杨威多少会念你这点情。

慕容贵妃说。

四皇子冷静下来,比起他的大业,杨君柔的确算不了什么,就算我愿意留她在府里,父皇未必会答应。

皇上怎么会留着这样一个妇德有亏的儿媳妇。

所以,你要去求你父皇,将杨君柔的错当自己的错,你父皇一直觉得你不够仁义,你要利用这次机会,让你父皇觉得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慕容贵妃道,杨君柔已经没有资格当四皇子妃了,但四皇子跟她这么多年夫妻,肯定是有感情的,能为了她跟皇上求情,自然会让皇上对他刮目相看。

四皇子听了这话,半天没出声。

这时,有宫女在外头禀话,道是皇后娘娘让人来询问,听说四皇子妃落水,是否有大碍。

慕容贵妃让宫女去回话,就说四皇子妃没有大碍,已经让人送回去了。

太后既然没有处置杨君柔,这件事她自然不会多理,你现在就去找你父皇,将所有的错都拢自己身上。

慕容贵妃回头吩咐四皇子,我得去御花园了,免得让人胡乱猜测。

四皇子点了点头,只想着回去之后再找杨君柔好好算账。

杨君柔被送回四皇子府,她不死心地让碧波又去找了好几个大夫,诊断结果都是一样的,她没有怀孕。

之前说她有孕的大夫被杨君柔让人抓了起来。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明明没有身孕却骗我是喜脉,说,是谁指使你?杨君柔根本无法冷静,她狰狞地瞪着被绑着的大夫,尖声问道。

草民之前说过,您的脉象很奇怪,跟有身孕的一样,且两个月没有葵水……那大夫解释着,草民医术愚钝,四皇子妃恕罪。

那为何我喝了堕胎药却见红了?杨君柔问。

那大夫沉思了片刻,才说,不知四皇子妃之前服用过什么药,那药必定是能推迟葵水,堕胎药乃凶猛之药,刺激之下……碧波,把那妇科圣手的药拿来。

杨君柔不等那大夫说完,立刻叫道。

碧波取来之前剩下的一瓶药丸,递给那大夫,你瞧瞧。

那大夫看了大半天,最后汗颜地说,草民看不出什么来。

杨君柔大怒,废物。

将那大夫打出去之后,杨君柔绝望地坐在床榻上,她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救自己了。

碧波心疼地看着她,四皇子妃,不如……我们去找夫人吧,她或许有办法帮您。

自从那次陆氏的事之后,她就不大理我了,找她有什么用?杨夫人自从知道杨君柔对齐正匡有意,曾经想要伤害陆氏的事后,就不怎么来找杨君柔,名义上虽是母女,但实际上关系已经疏淡许多。

那怎么办呢?四皇子回来后会不会对您如何?碧波问。

杨君柔冷笑,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就算他不对我怎样,太后跟皇上也不会容我继续当皇家的媳妇。

齐莞,这个贱人果然太低估她了真没想到,她竟然会被齐莞陷害到这个地步,她真的一无所有了第三百二十三章 安分守己齐莞跟着太后回了寿康宫。

没事吧?太后牵着齐莞的手,眼睛落在她的小腹上,没被冲撞到吧?齐莞微笑摇头,没事,多谢太后替我解围,否则臣妾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她有信心不会被杨君柔陷害,但还是怕慕容贵妃会趁机对她下手。

知道你不会轻易被算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日就权当教训。

太后说。

臣妾记着了。

齐莞低声说。

太后看了她一眼,还想再说几句,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回去吧,别让小赵大人担心了。

齐莞脸颊微红,低头应了一声是。

她是有惊无险,如果不是最后踹了杨君柔一脚,她可能会被拖着下水,想到这个可能性,齐莞一阵后怕,双手紧紧捂着小腹,杨君柔今日就是要跟她鱼死网破,她拿自己的肚子来跟她拼命的。

若杨君柔真的有身孕,那她就会有一条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

那女人竟然狠心到拿自己的孩子做赌注,虽然她肚子里没有孩子,但杨君柔能做出这样的事,下一次说不定会更疯狂。

看来还需要提高警惕齐莞出了宫门,一眼就瞧见她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旁边伫立着一道颀长英挺的身影,深蓝色的直缀衬着那张俊美的脸庞,他抬眼看见了她,莹润的眼眸微亮,嘴角浮起一丝轻轻浅浅,温柔似水的笑。

一直不安惊慌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小师妹。

他走了过来,轻轻将她搂住。

我被吓到了。

齐莞用力汲取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定自己的心,她真的很害怕,虽然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沉稳。

赵言钰亲了亲她的额头,完全无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没事了,我在这儿。

齐莞在他怀里松了心防,顿时觉得一阵疲倦袭了上来。

你送赵少夫人先回去吧。

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磁沉的声音。

齐莞这才注意到他们所在宫门外还有其他人,她羞赧地离开赵言钰的怀抱,抬头看了身后说话的人,便见到一张端肃刚毅的脸,是六皇子。

六皇子,让您见笑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敛衽施礼。

六皇子低眸看她,端严的脸庞浮起淡淡的笑,赵少夫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齐莞笑着回道,托福,一切尚好。

每一次见到她,都觉得她比上一次不同,一次又一次让他觉得惊艳。

赵言钰过来和六皇子拱手一礼,六皇子,那我就先送拙荆回去。

六皇子轻轻颔首,目光深幽地从齐莞脸上一闪而过。

齐莞被赵言钰抱着上了马车,将车帘放下之后,赵言钰脸上才露出肃杀的神色,那女人竟然在宫中陷害你我安然无恙,别担心。

齐莞知道他心疼自己,见不得自己受一点伤害,忙安抚他。

赵言钰脸色铁青,心中依旧后怕,无法想象如果齐莞出事他会怎么样。

齐莞抚着他的胸膛,我真的好好在在这儿了,以后不会再给她机会陷害我。

她不会有机会的赵言钰冷声说。

…………如慕容贵妃所料,四皇子亲自跟皇帝求情饶恕杨君柔,将杨君柔所有的行为都说是他的错,这举动让皇上很意外,将杨君柔如何处置交给了四皇子。

杨威得知杨君柔做出这样的欺君大罪,对这个已经过继为女儿的侄女失望不已,听说四皇子念及夫妻之情跟皇上求情,还有所隐瞒,并没有将杨君柔的所作所为全部告知皇上,他心中对四皇子倒是有了几分感激,但以他对四皇子的了解,却觉得一向冷酷暴戾的他忽然宽宏大量很有问题,反而更加谨慎自己的行为,从来不跟四皇子单独见面。

却还是让杨夫人去训斥杨君柔了。

杨君柔被送回府里之后,四皇子都没有来见过她,她也不能踏出房门半步,被彻底软禁在屋里了。

家里大权落在吴盈身上,杨君柔因心中绝望,又满腔阴郁,不消几日,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肌肤不再红润,添了几分蜡黄,完全没有往日的娇艳,反倒成了个不起眼的**。

杨夫人差点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侄女。

母亲,救我。

杨君柔一见到杨夫人,立刻跪下大哭,如今能够让她重新站起来的,只有杨家了,如果叔叔愿意对她伸出援手,那她就能重新得到一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杨夫人叹息,没有扶杨君柔起身,你起来吧。

我知道错了,母亲。

杨君柔低泣着,她不该小看齐莞,当初就该狠下心,让人果断杀了她。

杨夫人皱眉看着她,以前她觉得这个侄女乖巧聪慧,恨不得将她当女儿疼爱,后来真的过继成了自己的女儿,才发现杨君柔心肠恶毒,瑕疵必报,根本与她想要的女儿完全不同,这两年来,她渐渐疏离了她,没想她还变本加厉,连皇家子嗣都敢拿来当手段去害人。

这次是皇上顾及皇家脸面才没有将你的罪行公开,外头都只以为你是不小心没了孩子,君柔,你以后要安分守己才是。

杨夫人劝道。

是齐莞那贱人陷害我的。

杨君柔叫道,依旧不死心想要报仇。

你若不先去害人,别人怎么会害你?杨夫人反问。

杨君柔不忿地道,母亲,如今是我被害得一无所有,齐莞她损失了什么,她连一根毫毛都没伤到。

你伤不到她,那是你本事不足,你被别人算计,是你愚蠢,不要将自己的错都算在别人身上。

杨夫人说,这些年来,你要不是心存嫉妒,怎么会有今日。

母亲今日是来教训我的?杨君柔的声音冷了下来。

杨夫人说,四皇子念及夫妻之情没有将你休了,你就该心怀感激安分守己,不要再做一些令人失望的事情,你叔父让我跟你说,不指望你为杨家带来荣耀,只求你不要连累杨家满门,你明白吗?杨君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该死,我是被算计的,如果不是齐莞,我会让人传言红杏出墙吗?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以为自己有了身孕,都是她……都是那个贱人,你们怎么不替我主持公道,反而都来指责我?杨夫人斥道,你之所以会被齐莞算计,那是因为你心里还念着那个男人,若不是你太过执着,就不会总想去伤害陆氏,只要是人就不可能被打了不还手,你这两年来对她们母女做过什么,你心中有数,人家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

她太清楚这个侄女的为人了,如果不是将齐莞逼得太狠了,对方怎么会反击?还一击即中,让杨君柔毫无反击之力。

杨君柔听了杨夫人的话,心中更加怨恨,明明都是杨家的人,怎么能不替她说话,反而都在替齐莞说话。

只要我还是四皇子妃,我就能报仇。

杨君柔说。

你还是四皇子妃,放心。

杨夫人见她冥顽不灵,冷嘲地说道,不过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四皇子府了。

杨君柔抓住杨夫人的手,只要父亲愿意帮助四皇子,那我就能跟以前一样,母亲,您一定要帮我……杨夫人甩开她的手,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清醒?你是不是要连累整个杨家陪葬才甘心你不肯帮我,无非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

杨君柔大声叫道。

你若是我亲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早将你打死了。

杨夫人说。

杨君柔哭着求道,婶娘,求您救救我吧,我在这世上没有其他亲人了,只有您和叔父对我最好了。

杨夫人失望地摇头,你还是死不悔改。

我改,我一定改杨君柔急忙说道,仓惶走到墙边,将墙壁上的翡翠玉石榴花的挂牌和几上的玉壶春瓶用力摔在地上,我不会再念着那个男人了,我会重新做人,婶娘,您要帮我。

翡翠玉石榴花的挂牌摔在地上裂开几块,有淡淡的药香味飘出。

杨君柔只顾着激动,压根没发现异样。

杨夫人却皱眉看着挂牌背后的红色细粉,你这挂牌是谁送来的?……我成亲那时,齐家送来的。

杨君柔说。

怎么会有这粉末……杨夫人拿起一块碎片,疑惑地看向杨君柔。

那粉末是红色的,而翡翠玉石榴花的挂牌是玉色的,因为贴着墙壁,杨君柔从来没发现挂牌后面有红色的粉末。

好像有麝香的味道。

杨夫人诧异地说,虽然很淡,但能闻得出来。

杨君柔脸色一变,唇瓣轻颤,他要害我?不……是齐莞,是陆氏母女,原来她们早就对我下手了?杨夫人一怔,拿出手帕抱住碎片,我会让人弄清楚上面的粉末是什么,你如今还在禁足,就安分守己地呆在屋里吧。

如果那是麝香……那她这些年无法有身孕,都是因为这挂牌和玉壶?是齐莞害得她不能生养的。

啊啊啊……杨君柔怨恨地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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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奈,极品亲戚一箩筐,家长里短是非多。

还有极品生母,坑爹未婚婆家火上浇油我呸我家的日子我们自己过,发家致富请别眼红退亲算个啥,好夫君是靠养成滴农家妹子就是要幸福幸福PS:最下面有直通车,点击书名直接到达,感兴趣的童鞋戳一戳哦~第三百二十四章 求和杨夫人拿着挂牌的玉碎找了大夫检查,确认那粉末是一种会避孕的香料,女子常年接触伤害极大,杨君柔嫁给四皇子这么多年都不能怀孕,就是因为这个挂牌。

她小看了齐莞……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齐莞是个善良宽厚的女子,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手段,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用这招绝人子孙的方法去伤害别人。

她知道杨君柔也不是什么娇弱善良的人,但始终是自己的侄女,总不能真的看她被人害死么?杨夫人决定去找齐莞。

齐莞和赵言钰已经回了赵家,不过赵言钰依然还是没见过那两个表妹。

这几日,齐莞人虽在齐家,却早已经将这两位表妹的家境性子打听得一清二楚,刘楚芬是因为家道中落,不得不听从赵老夫人的吩咐来给赵言钰当妾,至于那位林香儿千金大小姐似的作态,全然是打肿脸充胖子,她的父亲因贪赃入狱,苦无门路,恰好赵老夫人找来,便想着成了赵言钰的妾室,那赵家肯定不会对林家的困境视而不见。

凭着赵言钰的能耐,让她父亲平安无事是多简单的事情。

无奈这位大小姐因为高高在上习惯了,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都快将自己当主母了。

赵夫人了解她的情况之后,说明了会帮她父亲,想送她回家,林香儿却说自己仰慕赵言钰已久,心甘情愿想成为他的妾室。

如果她不是赵老夫人找来的表姑娘,直接就送走了,怎还会讨价还价。

好在刘楚芬本来就没有想要当妾室的心思,拿了赵夫人给的一笔银子之后,便带着丫环回去了,赵夫人还笑说以后待她成亲了,会给她送一份大礼添箱。

齐莞回来之时,刘楚芬已经离开了,只有林香儿锲而不舍地想要见赵言钰。

不过没有这个机会而已,每次她跑来求见,都被赵言钰给找各种借口回绝了,令林香儿以为是齐莞在刁难她,怕赵言钰被她夺走,于是,更加用心想要见到赵言钰。

少夫人。

白卉走了进来,看着歪在软榻上看书的齐莞轻声叫道。

难道那位表姑娘又来了?齐莞挑眉问。

昨日齐莞才回家,林香儿已经来求见好几次了。

表姑娘好像出去了,听说认识了什么人,最近经常出去呢。

白卉说道。

齐莞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白卉道,杨夫人来了,想见您。

杨夫人?杨君柔的婶娘?齐莞对杨夫人的印象还不错,知道她跟杨君柔不是同一类人,这些年来,杨夫人刻意跟杨君柔疏离,杨家跟四皇子府关系也很疏淡,可见他们夫妇二人都是极为通透的。

杨夫人今日会来找她,是因为杨君柔?请杨夫人到花厅。

齐莞说。

杨夫人已经许久没加过齐莞了,印象中,齐莞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长得清艳,看着就是个聪慧伶俐的人,如今一见,却仿佛不曾相识。

齐莞小腹隆起,脸上笑容依然温婉,看在杨夫人眼中,却觉得一阵森寒颤栗。

杨夫人,别来无恙。

齐莞施礼,请杨夫人看茶。

两年没见,赵少夫人风采更胜当姑娘的时候了。

杨夫人稳住心神,笑着说道。

齐莞微微一笑,哪还能跟当姑娘的时候相比,倒是杨夫人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跟两年前一样呢。

杨夫人说,今日贸然前来,希望赵少夫人见谅。

杨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齐莞低眸看着杯中的茶叶缓缓舒展而开,慢慢沉入杯底,猜测杨夫人此番前来的目的。

那日宫中的事我听说了,小女多有得罪,赵少夫人宽宏大量,还请不要计较。

杨夫人诚恳地说,虽然对外是声称杨君柔的孩子不小心摔没了,但杨夫人是知道内情的。

齐莞道,杨夫人,想计较的人不是我。

杨夫人抬眼看了看齐莞,从怀里拿出挂牌的碎片放在她面前,赵少夫人可还认得这东西?是挂牌碎片当年杨君柔成亲的时候,齐莞以齐正匡的名义送给她的贺礼就是翡翠玉石榴花的挂牌和玉壶,怎么会摔坏了,而且为何在杨夫人手里?齐莞眉尖轻挑,不明所以地看向杨夫人,杨夫人,这玉碎片有什么问题吗?赵少夫人不觉得眼熟吗?杨夫人淡笑问道。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齐莞笑着摇头。

杨夫人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道,赵少夫人好深的心机,君柔虽然有错在先,但断人子嗣天打雷劈,或许赵少夫人也是被人算计,当初送个柔儿的贺礼竟然都藏了毒,毒厉害如狼虎,导致君柔这么多年都没能怀孕……一边说着,杨夫人拿眼观察着齐莞,见她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不由轻叹,这个还不到碧玉年华的女子面对事情能这么冷静,果然不简单。

杨君柔跟她作对哪里有胜数,想了那么多招数都没能将齐莞拉倒,反而人家才出手,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赵少夫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君柔和你可说水火不容,她曾经做过许多错事,但她落得如今这个境地,赵少夫人心中有什么怨气都该消了,以后各走各路,不要再冤冤相报,可好?杨夫人语气诚恳地说。

齐莞温婉浅笑,杨夫人,一直以来,都是杨君柔不肯放过我,不是我想跟她过不去。

在挂牌里藏药,是为了报复杨君柔,但更多的是不想她生下四皇子的子嗣,令杨家彻底跟四皇子绑在一起。

杨威不能成为四皇子的棋子。

那么,赵少夫人可否能看在她如今再无能力伤害你的份上,不要再跟她计较了?杨夫人看着那玉碎片说道。

齐莞看了杨夫人一眼,杨夫人今日会到这里来,是知道她陷害杨君柔不能怀孕的事儿了,但竟没有责问,更没有告诉四皇子,若是跟四皇子说了,今天她就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

为什么?是杨威将军同样不希望杨君柔为四皇子生下孩子吗?上一世,杨威不是四皇子能够使唤的,整个京都的安全都在杨威手上。

杨夫人想要我怎么做?齐莞含笑问道。

王俊那件事,希望赵少夫人能够守口如瓶,莫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杨夫人说道。

齐莞轻轻颔首,我答应您。

杨夫人松了一口气,君柔已经被四皇子禁足,再过些天,便会以得了癔症送出京都,这辈子大概是不能回来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齐莞眉眼染上不易察觉的愉悦笑意,那真替四皇子妃可惜,失去了孩子,人总是心情不好会胡思乱想,或许以后就好了。

果然是个通透伶俐的人杨夫人越来越觉得没有跟齐莞为敌很幸运,是啊,多亏了四皇子重情重义。

齐莞笑着说是。

杨君柔的话题就这样揭过去了,齐莞让白卉将桌面上的玉碎片拿开。

杨夫人问了陆氏的近况,两人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便告辞离开了赵家。

白卉扶着齐莞到软榻坐下,少夫人,您没事吧?我能有什么事?齐莞嘴角含笑,心情欢悦地问。

杨夫人拿的那个玉碎片不是有药吗?您闻着没觉得不舒服吗?白卉问。

齐莞笑着说,我为什么能跟杨夫人说这么久,因为她早就将玉碎片上的药洗得干干净净了,她不是来害我,是来跟我替杨君柔讲和的。

白卉皱眉,难道真的跟杨君柔讲和?杨夫人既然愿意替杨君柔出面,自然会压制她,放心吧,以后不用再见到她了。

齐莞开心地说,杨君柔是她两世的仇敌,总算彻底解决了。

四皇子竟然放过她。

白卉纳闷地说。

齐莞目光微闪,四皇子也算能忍了。

门帘微动,沉香走了进来,少夫人,原来那位林姑娘是跟宁家世子夫人见面去了,真不知怎么就跟宁少夫人认识了。

宁家世子夫人?齐莞有瞬间想不起这人是谁。

苏鸾郡主怎么看上林香儿这样的人?白卉惊讶地问,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齐莞坐直身子,林香儿是出去跟苏鸾见面了?是,听说林香儿跟苏鸾郡主走得很近,常常见面呢。

沉香说,这还是她从林香儿身边的丫环打听来的。

苏鸾对她可是恨之入骨的,而林香儿才刚到京都没多久,她们两人怎么会认识?林姑娘回来之后没说起怎么认识苏鸾的吗?齐莞问道。

沉香说,她那边的丫环只说是在护国寺遇到的,至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没透露半句。

齐莞拧眉,让人去打听打听,林香儿跟苏鸾究竟做什么。

她才不相信这两个人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才天天见面。

苏鸾是个眼高于顶的人,以林香儿这样的身份怎么入得了她的眼,事有反常必为妖直接送林香儿回去不就得了。

白卉没好气地说道。

把她送走了,再将老夫人引来,你觉得哪样好过点?齐莞反问道。

白卉嘀咕,老夫人真是没事找事做……齐莞想着苏鸾和林香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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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君柔被送出了京都,到铁山的喃庵去养病了。

齐莞得知这个消息,特意带着白卉来到城门,目光杨君柔的马车驶出京都,那一刻,她仿佛听到来自前世的叹息。

终于不用再见到这个女人了。

真好回去了。

齐莞说,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才行。

陆氏早已经收到消息,知道杨君柔被送出京都,自然是拍掌称快,只是相对于杨君柔这件事,她更关心齐莞的肚子。

都已经七个多月了,你可要小心才行,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经常出门了,好好在家里养胎。

陆氏知道齐莞差点在宫里被杨君柔害了,心里万分担心,只希望女儿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齐莞笑着说,娘,您不用担心,我好着呢。

……你父亲让人来递话,说要回来,我让他在庄子里继续养病,也不知他从哪里知道了齐茹姐弟的事,说要找你去问话,定是庄子里有下人碎嘴了,如今吵着要去找敬哥儿。

陆氏说。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有这个儿子?齐莞冷嘲说道,娘,不必理会他,不能让他回来,更不能让齐茹跟他有联系,这两人都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儿。

陆氏说,我哪里不明白,已经将庄子里的下人换了,都是心腹,就怕他在那儿大吵大闹,不好看。

怕什么呢,他已经中风了,偶尔心情不好闹一下,这不是很正常吗?齐莞笑道,反正齐正匡自从中风之后脾气就不好,时不时地发脾气,家里的姨娘和下人们都怕了他,巴不得他在庄子里住一辈子。

说的也是。

陆氏点头。

齐莞没有逗留太久,跟陆氏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告辞离开了。

经过花园的时候,遇到了李诗诗。

大姑奶奶。

李诗诗福了福身,艳美的脸庞带着浅笑。

齐莞回了她一礼,她从来没将李诗诗当是齐正匡的姨娘,正想着什么时候找你聊聊呢。

李诗诗指了指一旁的凉亭,示意齐莞过去说话。

早在南越城的时候,齐莞跟她就彼此坦诚谈过,李诗诗接近齐正匡是有目的的,且背后那人是齐莞得罪不起,如今齐正匡都已经中风了,且致仕在家,李诗诗应该没必要再留在齐家了吧。

如果你想离开齐家,我可以替你跟夫人说。

齐莞没等李诗诗开口,已经先出声了。

李诗诗微笑,我既然已经进了齐家,自然就没有离开的道理。

齐莞微怔,你别告诉我,你跟我父亲日久生情了?跟他日久生情有点难。

李诗诗说。

那是为什么?齐莞皱眉问道,难道是你背后的主子不允许?还是你留在齐家有其他目的?齐莞想起了三叔和老太爷,难道李诗诗是为了监视他们?李诗诗沉默不语,许久后才说,我已经不需要为那人办事了,如今我只是想安静地度过下半生,齐家挺好的。

这话不真不实的齐莞根本不相信李诗诗说的话,可是她找不到话辩驳,因为她对李诗诗背后那个人很忌惮。

是吗?希望你真的这么想。

齐莞笑道。

李诗诗知道齐莞不相信她,只好笑了笑,若是你觉得我留在这里不合适,便让夫人将我送去服侍老爷吧。

齐莞眉尖微蹙,父亲确实需要人服侍,但有下人就够了。

你希望我回南越城?李诗诗问。

我希望齐家上下都平安。

齐莞说。

李诗诗深深看了齐莞一眼,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潇洒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大姑奶奶,麻烦你回去跟大姑爷说一声,他上次说的事,我答应了。

齐莞微怔。

……齐莞回家后去找了赵言钰,将李诗诗的话带给他。

赵言钰说想将南越城的凤凰楼交给李诗诗,让她替他们看着,反正她在南越城长大的,对那里最熟悉了。

可她不是皇上的人吗?齐莞好奇地问。

就因为她背景不简单,所以才要交给她去看着,皇上将她送到你父亲身边,目的并不一定就是你父亲。

赵言钰说。

是三叔跟老太爷……齐莞凝重地拧眉,还有你,可皇上不是很信任你们吗?赵言钰不以为然地道,为君者从来没绝对相信的人,你不要担心,皇上这么做,也不是不信任我们。

是防范于未然,皇上还不知道赵言钰他们已经得知李诗诗的身份吧?伴君如伴虎,说得真没错。

齐莞偎依进赵言钰的怀中,小声说道,那么用心地为陛下做事,却仍然得不到绝对的信任,仿佛头上悬着一把刀似的。

赵言钰轻抚她的后背,柔声说,皇上这么做未必就是不信任,他只是习惯了。

书房外面传来敲门声。

齐莞离开赵言钰的怀抱,福生走了进来。

少爷,少夫人,宁世子让人送了请帖过来,请您二位五月二十去参加安远侯的寿辰。

说着,将手里的请帖递了上来。

赵言钰接过一看,望向齐莞。

我如今可不方便出门,你去就是了。

齐莞笑道,想起那日宁朝云的话,她不太想这时候见到他,更不想去宁家。

也好。

赵言钰点头。

齐莞没在书房逗留多久,跟赵言钰说完话就回屋里了。

沉香在石阶上见到她,忙迎了上来,少夫人,宁家世子夫人让人给林姑娘送了帖子,好像是邀请她去宁家参加什么宴席。

是安远侯的五十大寿。

齐莞低声说。

苏鸾郡主竟然给林香儿下帖?白卉诧异地叫了出声。

齐莞进屋坐下,略微沉吟,对白卉吩咐,后天你跟福生陪少爷一起去宁家,身上都带着解酒药。

少夫人是怕少爷会喝醉?您放心,少爷的酒量可好了。

白卉说。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在那样的场合喝醉了可不好。

齐莞没有说出她心里的怀疑,苏鸾和林香儿在耍什么招数,她心里有个大概,只希望是她想多了才好。

傍晚,赵言钰回来,齐莞跟他说了林香儿也被邀请去参加宴席。

一直避着没见过林香儿的赵言钰俊脸露出嫌恶的表情,她去作甚?怎么跟苏鸾郡主走一起了?他对那个郡主更没有好感。

不知道,听说是在外面遇到的,一见如故。

齐莞替他接下腰带,我替你擦背。

赵言钰眉眼含笑,求之不得。

苏鸾以前恋慕你,说不定这次和林香儿联手对你……你可要小心啊。

齐莞解开赵言钰的头发,替他洗发。

那我不去了。

赵言钰说。

齐莞笑道,你和宁朝云是同僚,又都跟六皇子交好,都已经下了帖,不去会说不过去的,反正她们又没你狡猾,你小心点,守身如玉便是了。

赵言钰抓住她的手,我怎么狡猾了?我做事向来都光明正大的。

光明正大会半夜溜进人家的闺房?齐莞没好气地哧了一声,要说她担不担心赵言钰被林香儿算计,那还真不太担心,段数不在一个级别上。

那也是光明正大地进你的闺房。

赵言钰大言不惭地说。

齐莞用力拧了他的肩膀一下,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夫妻俩沐浴之后歇下,一夜无话。

后天转瞬即到,赵言钰临出门前,忽见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急步走来,还没走近就大声喊着表哥。

林香儿几乎把所有值钱的首饰都戴身上了,看起来很富贵,却俗不可耐。

赵言钰假装没有听到,已经大步跨上马车。

表哥可是要去宁家,我恰好通路,可否请表哥捎带我一起去呢?林香儿在马车就要启动的时候,抓住了车辕,大口喘着气,却仍努力保持微笑对里面的赵言钰说道。

果然赵言钰真的生得俊美英挺,配得起她林香儿。

男女有别,林姑娘还是另搭马车前去。

赵言钰冷淡的声音传了出来。

白卉已经瞪向福生,还不快走,少爷就要赶不及了。

完全是不将林香儿放眼里。

福生看了一眼紧紧抓住车辕的林香儿,大声喝道,架马车动了起来,林香儿差点被拉倒,幸好她及时松手。

林香儿恼怒地瞪着远去的马车,一定是齐莞担心赵言钰被她吸引,所以才让身边的丫环守在赵言钰身边,可恨今日她一定要让赵言钰看到她是了,苏鸾郡主还说今天要让她得偿所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还不快去让人将马车拉过来。

林香儿瞪了身边的丫环一眼,只想着赶紧去宁家,说不定还能遇到赵言钰。

她一定会让赵言钰知道,她不会比齐莞差的。

林香儿的这一幕很快传到齐莞耳里,彼时,齐莞正在赵夫人那里,他笑了笑。

这位表姑娘可真锲而不舍。

有这么一个人在家里碍眼,你怎么还无动于衷,至少要表现一下不乐意,嫉妒吃醋什么的,不然我怎么跟老夫人说她差点害我失去孙子?赵夫人睨了齐莞一眼,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道。

齐莞瞠得圆圆的,半响,才低声说,那……那我明天再给表姑娘气得动了胎气吧。

赵夫人很满意地点头。

……书名:《异能庶食》作者:暮朵简介:从刁钻小庶女,到珍味楼大当家;从街市小骗子,到气势强大御姐范儿。

被雷劈出来的异能,又怎能不好好利用?三牲五鼎,八珍玉食,金波碧液……全凭一对妙手,一双神眼。

幸福在手,夫君在旁,所谓的美好生活,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吧?第三百二十六章 失身赵言钰从宁家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怕熏到齐莞,便在书房洗澡之后才回屋里,不过嘴里还是有酒气。

齐莞让沉香去泡了蜜水给他喝下。

怎么喝那么多?齐莞问,替他轻轻按摩着额头。

六皇子喝得更多,我还算好的。

赵言钰笑道,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

齐莞嗔道,我如今可是很重的,你就不怕压着?赵言钰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往她耳朵里吹气,我还想你天天压着我。

滚蛋齐莞骂道,挑眉看他,在宁家没发生什么事?能发生什么事?赵言钰靠在大迎枕上,拉着齐莞躺在他身边,今天的客人很多,宁朝云就顾着招待客人,我跟六皇子五皇子他们一处,和六皇子说起淮江的事,那些因为决堤失去房屋的百姓都已经安置好了,想起那些死在江里的人,一时感慨,才多喝几杯……难道林香儿跟苏鸾就没做什么?齐莞说,淮江那件事皇上大发雷霆,这才没哪个官员敢贪墨,能实际帮到那些百姓。

赵言钰轻轻点头,困倦地闭上眼睛。

喝了蜜水再睡觉。

齐莞从白卉手里接过蜜水,喂着赵言钰喝下。

待赵言钰熟睡之后,齐莞趿鞋出了内屋,招了白卉过来说话,今天没见到林香儿吗?白卉说,没怎么见着,好像在苏鸾郡主身旁跟来跟去的,奴婢就守在少爷身边,哪里都不敢去,少夫人您放心,少爷安全着呢。

齐莞敲了她一下,去看看她回来没,再打听打听今天都做了什么。

奴婢这就去。

白卉笑道。

不一会儿,白卉就回来了,少夫人,那林香儿还没回来呢。

齐莞眼底闪过一抹流光,看来苏鸾郡主跟林香儿感情真好,想来是在那里过夜了,好了,你们也休息吧。

林香儿一整夜都没有回来,到了第二天清晨,宁家的管家上门来给赵夫人传话,那位林香儿表姑娘如今在宁家寻死寻活的,道是没脸面回来了。

虽然很想不理这位表姑娘的死活,但到底是老夫人娘家的亲戚,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理。

赵夫人和齐莞亲自去了宁家。

丫环领着他们进了垂花门,齐莞在踏入垂花门的时候,心尖微紧,上一世,她从这里一步一步走了出去的……随着那个丫环带路,齐莞眉心蹙得更紧,直到她们进了一处院子,她差点笑出声,她在这个院子里住过。

苏鸾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赵夫人和齐莞,脸上仿佛飞过一抹怪异的笑意。

世子夫人。

赵夫人跟她见礼,不知我们家表姑娘怎么样了?哎,在里面,不过……苏鸾同情地看了齐莞一眼,林姑娘正伤心着,我怎么劝都没用,赵夫人来得正好,您去劝劝她吧,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这话说得很奇怪,赵夫人和齐莞对视一眼。

屋里恰好在这时传出林香儿的哭声,我不活了,我没脸回家见父母……赵夫人和齐莞走了进去,苏鸾嘴角含笑,尾随着她们进了屋里。

屋里的林香儿衣裳不整,脖子和手臂都有红色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吻痕。

这……齐莞诧异地看向赵夫人,她们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她身上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林香儿在宁家**了?**给谁?夫人,您要替我做主啊林香儿扑了过来,抱着赵夫人的胳膊大声哭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赵夫人皱眉问,扶着她到床上坐了下来。

林香儿低着头哭泣着,用力摇头。

都是表少爷,喝醉了什么都不管不顾林香儿身边的丫环站出来替主子开口。

住口住口林香儿呵斥着自己的丫环,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呜呜,我……我不活了……你们不要拉着我。

赵夫人松开她的手,淡声问,到底是什么事?苏鸾站在门边,似笑非笑地开口,昨日小赵大人喝多了,表姑娘想去照顾他,结果……在客房里……齐莞面无表情地看着林香儿,果然啊,苏鸾接近林香儿肯定没好结果。

你确定那人是我儿子?赵夫人语气狐疑地问。

赵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香儿跟别的男人……然后冤枉了小赵大人?宁家可是有许多人见到,从客房出来的男子就是赵言钰。

苏鸾立刻替林香儿抱不平了。

林香儿哭得更大声了,直叫着要去寻死,她的丫环拉住她,主仆两人哭成一团。

赵夫人看向齐莞。

齐莞说,相公昨天傍晚就回家了。

表哥便是那时候走的,我醒来已经不见他了。

林香儿说。

相公什么都没提起。

齐莞是对赵夫人说的,她们都是了解赵言钰的,绝对不相信林香儿说的。

苏鸾冷笑,自古书生多薄幸,香儿,我劝你还是死了心,还指望什么呢。

林香儿呜呜地哭出声。

赵夫人不耐烦地说,先回去再说。

今天赵家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不回去。

林香儿叫道。

那你就留在宁家吧,阿莞,我们走。

赵夫人说着递给齐莞一个眼神。

齐莞心领神会,立刻捂着肚子,露出难受的样子。

留下一脸错愕的林香儿。

赵夫人没有理会还在哭泣的林香儿,更没搭理还在冷嘲热讽的苏鸾,就这样领着一脸难受的齐莞离开。

回到家里,赵言钰差点被赵夫人拎着耳朵臭骂一顿,不是相信林香儿的话以为赵言钰真让人家**了,而是骂他拖拖拉拉,没早点让林香儿滚蛋,连累她和齐莞去宁家看了一场恶心的戏。

赵言钰确实没有碰过林香儿,这点齐莞是肯定的,那林香儿身上那些痕迹是哪里来的?看她的样子好像真认为是赵言钰做的。

第二天,林香儿还是没有回来,却有人传起了赵言钰始乱终弃的谣言。

一时之间,赵言钰成了众矢之的。

当初他曾立下永远不纳妾的誓言,令京都不少夫人姑娘们对他非常好感,如今出了林香儿这么一出,立刻就被骂负心郎,既有同情齐莞的,也有怜惜林香儿的,总之,错的都是赵言钰。

面对这些谣言,赵言钰依旧还是跟平时一样,根本没如林香儿所期盼的,去宁家接她回来,好像根本就没林香儿这个人存在似的。

赵家也传出了齐莞动了胎气的消息。

陆氏吓了一跳,当日就来到赵家,见到赵言钰立刻一顿责骂,后来听齐莞说他是无辜的,这才饶了她。

瞧着女儿气色红润,没有一点像动了胎气的样子,陆氏这才放心。

如此又是数日,林香儿见赵言钰丝毫没有给她名份的样子,又气又恨,经苏鸾提醒,竟跪到宫门外哭哭啼啼,求太后给她这个可怜人儿做主。

这两日新的传言,赵言钰和齐莞的亲事是太后做主,所以赵言钰不敢随便纳妾,林香儿便来求太后了。

这件事再这样下去只会越闹越大,齐莞终于看够了戏,找了赵言钰,那**没有进客房,肯定有别的人进去了,总得将这个人找出来啊。

那天我只顾着跟六皇子他们喝酒,哪里会去注意那么多?赵言钰苦笑,要是他知道自己替哪个王八蛋承担这名声,早就揪出来了。

林香儿既然认为那个人是赵言钰,那说明连她都没看清跟她一起的男子是什么模样,说不定她也是被人算计了。

苏鸾接近林香儿,为的便是今日吧。

就在这时,宁朝云带着一个小厮到赵家,告诉赵夫人,当日令林香儿**的男子并不是赵言钰,而是这个小厮。

这小厮是前院的一个小执事,叫季福全。

那天是被人灌了酒,他喝得晕乎乎的,不知怎的进了客房,就这样跟林香儿……事后酒醒,见到躺在身边的人竟然是世子夫人的客人,吓得立刻逃出京都,是今天才被宁朝云找到的。

季福全三十岁左右,长得挺清俊,背影看起来和赵言钰差不多,他说当时林香儿好像不太清醒。

林香儿根本没仔细看过赵言钰,更别说不清醒,难怪会认错人。

事情总算水落石出了。

这真相简直啼笑皆非,林香儿知道之后,更想去寻死了。

很快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赵言钰洗清了冤屈,那些之前还说他始乱终弃的人还愤愤不平地为他说话,直说宁家不懂教下人。

季福全跟赵夫人提亲,说愿意娶林香儿。

赵夫人让人去宁家将林香儿接了回来,问她的意见。

林香儿哭得更厉害,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带着自己的丫环离开了京都,让她嫁给一个小厮,还不如让她真的去死。

苏鸾知道是宁朝云将季福全找回来的,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嫉妒,气匆匆地去找宁朝云质问了。

她知道宁朝云找季福全回来是因为什么,不就是担心齐莞会伤心过度动了胎气吗?他心里只有齐莞一个人那她算什么?她才是他宁朝云的妻子难道不应该夫妻同心吗?(最近龟宝总是几天不粑粑,我好忧心……带小孩真是一种技术活。

)第三百二十七章 执念宁朝云从赵家回来并没有直接回内院,而是去了书房,丫环问她午膳去哪里吃,他也让人送到书房了。

苏鸾在屋里等不到他,便沉着脸来到书房。

却被挡在门外,说宁朝云交代谁也不见,就连她这个世子夫人也一样。

苏鸾自从知道宁朝云心里只有齐莞之后,所有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她推开那挡着她的小厮,大力拍着书房的门,宁朝云,你出来说清楚。

里面的宁朝云一点反应都没有。

开门苏鸾叫道。

过了半响,宁朝云才受不了苏鸾在外面大叫大闹,只好打开门,无奈地看着她,你究竟想如何?苏鸾越过他走进书房,语带哽咽地叫道,是不是那个女人要死了你也跟着去死,她都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你为何还放不下,这么久过去了,你难道就没想过谁才是你的娘子吗?宁朝云将门关上,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说什么?苏鸾气得笑了出来,你那副当宝贝一样的画像画的是谁?你又为何要找季福全回来?你不就是怕她动了胎气吗?你还有脸提季福全,从你第一天接触林香儿开始,早就想好了要怎么陷害赵言钰了吧?苏鸾,你真是卑鄙无耻。

宁朝云冷眼看她,径自坐在书案后。

苏鸾眼角发红,强忍着眼泪,我是卑鄙无耻,那你呢?惦记着别人的娘子难道就不觉得羞耻?你究竟想如何?宁朝云不耐烦地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你什么时候才会忘了齐莞?苏鸾问。

宁朝云眼神黯然,苏鸾,你太小看齐莞了,就算我没将季福全找出来,不代表她就没有办法,赵言钰也不是你能算计的,以后别去惹他们了。

泪水默默地滑落,苏鸾哽噎着问,你能像护着齐莞一样护着我?齐莞又怎么是其他女子能相比的?宁朝云别开头,避开苏鸾的视线。

宁朝云她叫道。

你出去吧,以后别再做这种事。

宁朝云说。

做了又如何?只可惜当年在南越城没能杀死她,若是当时她死了,就不必在京都见到她,她要是死了,你就不会对她念念不忘。

苏鸾怨恨地说,她曾经喜欢过赵言钰,嫁给宁朝云之后,渐渐对他动心,偏偏在她动心的时候,发现宁朝云竟然也喜欢齐莞。

赵言钰心里只有齐莞,宁朝云心里也只有齐莞,为什么都是齐莞?她怎么不去死宁朝云闻言震怒站了起来,你派人去杀她?她命大,没死苏鸾冷笑,她承认想杀齐莞,便是想看看宁朝云会有什么反应。

我警告你,不要动她一根毫毛,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宁朝云猛地来到苏鸾面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俊秀斯文的脸变得阴狠森寒。

苏鸾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吓得脸色一白,眼泪却掉得更厉害。

这就是她的相公你会怎么不放过我?杀了我?还是休了我?苏鸾问。

宁朝云冷冷看着她,你做出这样的事,就算休了你,太后也不会责怪我。

苏鸾用力甩了宁朝云一巴掌,你休想我就算死都不会让你如愿。

那就安分守己,不要再做令宁家丢脸的事。

宁朝云说。

你也一样苏鸾抹去眼泪,转身挺直腰板走了出去。

……赵夫人在林香儿离开京都的前几天就已经写信去了给赵老夫人,信中将林香儿这阵子在京都的所作所为都交代了一清二楚,还说齐莞因为她动了胎气,字行间,有责怪老夫人的意思。

赵老太爷知道了这件事,将老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说要是齐莞的胎儿要是有什么意外,都是老夫人的错,吓得老夫人立刻保证不会再给孙子安排什么妾侍。

总算不用再面对老夫人时不时给赵言钰送过来的桃花了。

齐莞之前因为林香儿的事传出动了胎气,在家中休养了大半个月,终于都稳住了。

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时值四月份,天气清爽凉快,赵言钰带着齐莞到郊外去踏青。

有二师兄的消息吗?挽着赵言钰的手,齐莞低声问着,之前传出东胡国要跟王大宝联姻,如今都快个把月过去了,总该有消息传来。

大月国群臣跪求阿宝跟东胡国联姻,怕东胡国攻打他们。

赵言钰说。

齐莞疑惑地说,东胡国不是才败给我们大周吗?还有力气攻打大月国?赵言钰的表情显得有些沉重,他皱眉说,我怀疑之前东胡国是故意输的,听说东胡王子周边几个小国走得很近,怕是要联手。

故意输给大周?那怎么可能,东胡跟大周哪里能相比。

齐莞道。

故意可能不至于,但绝对没全力应战。

赵言钰说,六皇子也是这个看法。

齐莞担忧关歆,那怎么办?歆儿还在等二师兄呢。

赵言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心里惦记着这件事,自然就没什么心情踏青,两人走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刚回到家里就收到王大宝的信。

王大宝没有答应东胡国的联姻,也没答应东胡王子和他联手攻打其他小国,因此便跟东胡国关系紧张起来。

东胡国已经派兵在大月国边境了。

大月国的兵力比不上东胡国,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看来东胡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赵言钰拿着信沉声说,他们不停地攻打小国,目的无非是为了大周。

齐莞很担心王大宝,那该怎么办?大月国就在大周旁边,万一被东胡打下了,对我们大周也是一个威胁。

东胡想跟大月国联姻只是一个借口,目的就是想要大月国而已。

赵言钰淡淡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六皇子。

齐莞点了点头。

赵言钰刚离开没多久,就有丫环来说回话,说是表姑娘来了。

听到表姑娘三个字,齐莞吓了一跳,以为是赵老夫人又送了什么人过来,直到关歆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她才笑了出来。

歆儿……赵言钰去找了六皇子,六皇子也觉得不能让东胡国侵占了大月国,否则以后对大周是一个威胁。

可要大周出兵,得进宫去跟皇上商议。

其实王大宝给赵言钰送信的第二天,也跟大周皇帝求助了,请求大周出兵相助。

赵言钰和六皇子进宫才知道,皇上已经决定相助大月国,让四皇子带兵出战。

齐莞得知这件事,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记得上一世四皇子只带兵出征一次,且就在那次,他最后带兵逼宫,要病重的皇帝交出玉玺。

时间不对……四皇子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逼宫的,他准备未必周全,可怎么会是他带兵呢?过了几天,皇帝又下了圣旨,要六皇子带兵讨伐东胡国,赵言钰作为军师随大军出发,赵言钰从南越城回来之后,皇帝一直没给他实职,他早已经不是钦差,之前的差事也早就卸下了,这是皇帝公开给他的第一个军中差事。

齐莞知道赵言钰文武双全,将来会跟着六皇子南征北伐,为大周立下无数功劳,但时间跟她所知道都不相符。

好像冥冥中都被改变了。

什么时候出发?齐莞问着刚回来的赵言钰,给他递上一杯茶。

下个月十五。

赵言钰低声说,眼眸深幽地看着她,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不能在你身边……这是一个遗憾齐莞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还是笑着说,你放心,我会把孩子健康生下来的。

赵言钰搂着她,心疼地说,都说女子生孩子是拼性命的,我怎么能放心。

别忘了还有娘,有她在呢。

齐莞笑着说。

我去求皇上,让我过两个月再走。

赵言钰语气坚定起来,他哪里能放心这个时候离开齐莞,他要陪着她的。

齐莞忙道,真的不用,军令如山,你是六皇子身边的军师,更应该以身作则,别为了我……赵言钰说,没什么比你重要。

根本无法说服他,齐莞只好放弃,想着下个月再跟他说一说。

……皇上让六皇子跟你带兵出征,是想让你们跟四皇子来个前后夹攻吗?齐莞换了个话题。

赵言钰摸了摸她的头,皇上已经忍够东胡国的挑衅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

齐莞轻声说,我在家等你。

赵言钰搂进了她,嗯。

齐莞忽地想起前些天关歆得知王大宝差点跟东胡国联姻后的反应,对了,歆儿说要去大月国找二师兄,我劝了她,她很坚决要去。

不行,如今大月国不安全,她不能去。

赵言钰立刻说,她在哪里?让她乖乖里在京都,不然就回关家庄。

齐莞笑道,她在娘那儿呢,我去跟她说。

待齐莞去了赵夫人那里,才知道关歆根本不在这里,齐莞心里一惊,忙让人到处去找她,最后只在关歆的屋里找到一封信。

关歆已经独自上路去大月国了。

赵言钰得知后沉下脸,立刻让人去将她追回来了。

(求粉红票~)第三百二十八章 中毒就在赵言钰和六皇子临启程的时候,七皇子在六皇子府暴毙了。

七皇子的生母是陆贤妃,陆贤妃本来是个安分守己,从来不争权的妃子,去年不知怎么受了诱惑,背地里做了不少事情,后来被皇上训过一顿,近半年来一直很安静,表面看来已经是对争储死心。

齐莞上次在宫里听说过,陆贤妃跟慕容贵妃走得很近。

在齐莞印象中,七皇子是因为生病死去的,不是在六皇子府中出事,而且怎么会那么巧就在六皇子那里?平时七皇子跟六皇子根本不算亲热,今天忽然心血来潮让宫人带着他去给六皇子践行,哪知就让人发现他死在花园的凉亭里。

经太医检查,证实七皇子是死于中毒。

皇帝震怒,下旨彻查。

六皇子因为这件事无法带兵出征,由傅祈佑替代,跟赵言钰一起出发了。

这是有人要陷害六皇子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不可能是六皇子下手,没有人会这么蠢在自己的府里杀人,可又没证据证明六皇子是被陷害的。

陆贤妃失去七皇子,精神彻底崩溃了,大哭大闹要皇上做主。

皇上,六皇子残忍不仁,连自己的兄弟都下得了手,您一定要替德荣做主啊。

陆贤妃跪在皇帝面前,神色憔悴,泪流满面地哭道。

这事尚未水落石出,不管是谁,敢毒害皇家子嗣,朕是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皇帝陛下沉声说着,眼底同样有失去儿子的伤痛。

陆贤妃尖声道,凶手便是六皇子,皇上,德荣是死在他府上的。

皇上看了陆贤妃一眼,本想斥她几句,明眼人都知道六皇子是被陷害的,可看到她悲恸的泪水,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怜惜,你起来吧,这件事朕会让人查清楚的,来人,送陆贤妃回宫休息。

皇上,皇上……陆贤妃不死心,您一定要为七皇子报仇啊。

皇上挥了挥手,让宫人强送陆贤妃出去。

去把六皇子叫来。

皇帝坐在太师椅上,揉了揉眉心,恼人突突作疼。

六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当父亲的比谁都清楚,他很肯定不会是六皇子毒害七皇子,但究竟是谁敢毒害一个皇子去陷害令一个皇子呢?七皇子身边的宫人都已经抓起来严刑拷打了,可都问不出什么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六皇子就来了。

见礼之后,六皇子脸色冷峻地看着皇帝,父皇,儿臣……皇帝大手一抬,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德荣的死与你无关,朕还没糊涂到看不出是有人陷害你,只是,你府里的东西被人下毒,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要是明天毒害的人是你呢?儿臣已经将下毒的宫人找出来了。

六皇子说,是儿臣府里一个洒扫的小厮,德荣在凉亭里吃糕点,那糕点就是被他下药的。

人呢?人还是六皇子的人,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关在军营里,之前他还准备咬舌自尽,幸好救了过来。

六皇子说。

朕要亲自审问他。

皇帝说。

六皇子让人去将那小厮带来,只是当去到军营的时候,发现那小厮被人割断了喉咙没了气息,外面守着他的侍卫也都被杀了。

皇帝知道之后更加震怒。

这个人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做出这事,看来他胆子不小。

皇帝眼底跳跃着两束怒火,声音透着森寒之意。

六皇子跪了下来,是儿臣疏忽了。

怕那小厮被人暗杀,六皇子特意将他带到军营,还添了不少自己的亲卫兵,没想到还有人能潜入进军营杀人,除了守着那小厮的侍卫被杀,其他人都没什么发现。

这人说不定就是军中的人。

他的军营里有叛徒这件事很快传到各人耳里,朝中有不少大臣要求皇帝将六皇子关起来,务必将这件事查个明白,不能让七皇子莫名其妙就被毒死了。

七皇子才十一岁。

皇帝并没有将六皇子关起来,而是让他继续调查这件事,更没撤了他的职务。

一直以来,皇帝并没有表现出对哪个皇子特别宠爱,所以自从太子被废后,所有人都猜测皇帝心里会属意立谁为储。

所有人都在猜是四皇子。

但按照如今的形式,显然皇帝心里最疼爱的儿子并不是四皇子。

陆贤妃得知皇上没有处置六皇子,更觉得自己的儿子死得太冤屈,她在自己的宫殿企图吊颈自杀,幸好被宫女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太后亲自过来看望她。

太后娘娘,德荣死得不甘心啊。

陆贤妃哭着扑倒在太后脚边,求着她老人家替她做主。

皇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贤妃,你仔细想想,德冕怎么会在自己的府里杀亲兄弟?别被别人当刀子使。

太后说道。

陆贤妃痛哭出声,她才不管自己是不是被当刀子使,她只要她的儿子啊。

你放心吧,不管是谁毒害德荣,哀家都不会饶了他。

太后说。

在太后的保证下,陆贤妃总算不再寻死。

没多久,慕容贵妃就来了。

……本宫也不相信是老六做出这样的事,只是哪里就那么巧,才抓到下药的人,那人就死了,还死在他的地盘,群臣上书要皇上查办他,皇上却……老六是真人不露相,他才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

慕容贵妃的语气免不了几分嫉妒,她也是到了今时今日才知道皇上心里哪个儿子最重要。

陆贤妃表情怔忪地看着窗外,仿佛没有听到慕容贵妃的话。

慕容贵妃看了她一眼,又道,只可怜了德荣,越是长大越聪明伶俐,皇上喜欢得紧,这便碍着别人的路了。

那是不是也碍着四皇子的路?陆贤妃侧头看向慕容贵妃,哑声问道。

慕容贵妃一咽,冷声道,本宫这是在替你不平,你倒怀疑其本宫了?陆贤妃冷笑,如今我谁都不相信把慕容贵妃气得拂袖而去。

……赵言钰不在家里,齐莞更是减少了外出,也不怎么见客了,每天就在家里安心地养胎。

齐正青来找过齐莞,是来道别的,他要离开京都了,没有说要去哪里,多半是皇上给了他什么差事。

……七皇子死了,六皇子被陷害,京都怕是会有大事发生,你在家中好好养胎,闲事莫理,特别是陆家的事,你母亲已经闭门谢客了,便是不想插手七皇子这件事。

齐正青提醒着,陆老太爷最近来了京都,陆贤妃在宫里要生要死,非要皇上处置六皇子,皇上如今还没什么表态,但不代表什么都没做。

齐莞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世陆家会跟上一世不一样,想到上次去陆家的见闻,她在心底摇头,陆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妙,虽然她也很同情陆贤妃,更对七皇子的死感到悲痛。

三叔放心,相公留了几个人在家中,不会有事的。

齐莞说。

那就好。

送走齐正青,齐莞才回屋里坐下,沉香进来禀话,语气高兴,少夫人,您猜谁来了?齐莞嗔了她一眼,这时候还有谁来?这时候你想谁来看你呢?齐莞的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灵月?齐莞惊喜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灵月几个月前生了个儿子,消息传到齐莞他们这里,所有人都很高兴,关朗还特意写信来跟赵言钰显摆,说以后要娶他的女儿。

赵言钰只给关朗回了三个字,想得美。

来看你啊,你下个月该是要生产了吧?我这是提前来见我的儿媳妇。

灵月笑着上前挽住齐莞的手,含笑看着齐莞的肚子,眉眼带笑。

大师兄跟你一块儿来的?齐莞问道,孩子可有一起带来?灵月说,孩子还小呢,在母亲身边带着。

齐莞疑惑地看着她,小声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也不知道关朗在做什么,刚到京都就去找六皇子了。

顿了一下,灵月神色沉重地问,七皇子怎么会在六哥府里中毒?我断是不相信六哥会伤害小七的,怎么会有人陷害六哥。

你都看得出是有人在陷害六皇子,皇上怎么会看不出,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齐莞道。

灵月压低声音问,会不会是四皇子?齐莞眼色微动,是不是大师兄查出什么了?没有,是我自己怀疑的。

灵月说。

这时,沉香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到沉香,齐莞心头微凛,有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沉香原来也是个官家千金,是因为四皇子的陷害,她父亲才会被废太子当弃棋,凌大人被斩,女眷全部发卖……太子已经废了,可四皇子还依旧势力强硬,沉香应该会恨四皇子的吧。

沉香手里好像有对付四皇子的东西。

阿莞,在想什么?灵月见齐莞忽然发起呆,疑惑地拍了拍她的胳膊。

哦,没什么。

齐莞笑了笑,要是赵言钰在这里就好了,能跟他商量一下,或许能写信问一问他的意见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阵痛齐莞和灵月说起他们在锦州城的生活,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眨眼就日落西山,晚霞布满半边天空。

……我每天就在家里带孩子,虽然有丫环仆妇帮忙,但总舍不得让孩子离开自己的眼睛,他倒是每天都往外跑,问他在做什么,都说是在帮赵言钰做事,也不知道什么事。

灵月说着,你不知道,有孩子以后感觉就不一样了,你很快会有这种感觉的。

看来你们过得不错。

齐莞笑道。

只要不强求太多,日子都能过得很好的。

灵月说,我如今已经很满足了。

舍弃了郡主的身份,却有深爱自己的丈夫和可爱的儿子,有舍才有得,她如今过得很幸福。

齐莞同意地点头,是啊,知足常乐。

两人用过晚膳之后,关朗就回来了。

看到关朗脸上的伤痕比之前好了不少,走路也不会一拐一瘸了,齐莞心里感到很欣慰,大师兄又恢复往日风采了。

关朗咧嘴一笑,脸上嫩红的伤疤跟着皱了起来,他的眼睛看起来清澈明亮,笑意盎然,那还用说,我可是人见人爱的关大侠。

齐莞说,那不知关大侠这时候回京都是为了什么?哦,在锦州呆太久了,到京都来玩几天呗。

关朗笑着说,没有将去找六皇子的事告诉齐莞。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敷衍齐莞,齐莞也没仔细追问清楚。

大师兄,我给你把把脉。

齐莞说,关朗离开京都的时候,身体还比较虚弱,如今看起来气色虽然好很多,就怕还没调理好。

关朗大刀阔斧地坐了下来,伸出手,你脉吧,有灵月天天盯着,我就算没恢复十成功力,至少也有九成。

小师妹,我这次来京都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关朗一边让齐莞把脉,一边说个不停,我们两家来定娃娃亲吧,趁着狐狸不在,你把你女儿许给我家儿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疼爱你女儿多过我儿子的,小师妹……就算不用把脉也看得出这家伙恢复得很好了齐莞笑着摇头,我可不敢做主,你说服了三师兄再说。

关朗立刻叫道,跟他说就没意思了,小师妹,做生不如做熟啊。

灵月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别胡说了,阿莞要是生的儿子,难道你让他将儿子嫁给你儿子啊?齐莞笑了出声,就是。

关朗抓了抓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歆儿呢?之前她给我们捎信,说也要到京都来的,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人。

灵月和齐莞对视一眼,脸色微凝地看着关朗。

她去找阿宝了?看到她们两人这样的神色,关朗哪里会想不到关歆去了哪里。

齐莞说,三师兄不让她去的,歆儿留书偷偷地走了,这时应该在大月国了。

这臭丫头,她去了大月国难道就能帮阿宝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阿宝呢。

关朗没好气地说道,我去找她这话刚说出口,灵月的脸色瞬间发白。

大月国是灵月的噩梦,关朗就是在那里差点没命的,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大月国了。

关朗没有发现灵月的变化,径自说着要怎么教训关歆。

齐莞握住灵月的手,安慰地对她笑了笑,转头对关朗说,你就算去了也不见得能找到歆儿,她是去找二师兄,不会有事的,而且,三师兄已经让人去保护她了,再说了,歆儿的武功也不差啊。

关朗道,万一阿宝去打战呢?歆儿也跟着去?赫连靖是一国之君,应该不会去战场的。

灵月小声说道,没有强制反对关朗去大月国。

灵月说的对,就算你找到歆儿,她也不一定肯回来,还不如在家里等她的消息。

齐莞说道。

关朗这时总算察觉到灵月的异样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在为他担心害怕,只好笑着说,那我就不去了,反正那臭丫头也没多少人能奈何得了。

灵月松了口气,让人去找歆儿吧。

这时,赵夫人让人来传话,让他们一起去用膳,是替关朗夫妇洗尘的。

……接下来的数天,关朗每日都见不到人,问了他去哪里,总是被敷衍过去,没多久,就听说六皇子被皇帝下令禁足了。

齐莞也收到赵言钰的来信。

是让齐莞问清楚沉香手里有什么能对付四皇子的证据,然后将沉香送到六皇子府,帮六皇子度过这一次难关。

赵言钰怀疑七皇子的死跟慕容贵妃有关,能够在军营杀人的,除了六皇子自己的亲兵,还有慕容炎。

当初自己在锦州城遇到沉香,出手相救便是为了将来能够有用处。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沉香会因为自己当初的出手相救而改变上一世的命运,没想到依然还是有机会去四皇子身边,只是能不能成为以后的贵人,那就是两说了。

齐莞让白卉去将沉香找了过来。

沉香,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吗?齐莞留下沉香说话,跟她说起太子被废之后,她曾想让沉香离开的,不过凌家冤情还没得以洗清,沉香选择了留下来。

就算离开,她也不知道去哪里。

凌大人之所以会成为废太子的废棋,你们凌家之所以会有今日,都是四皇子在背后陷害,这点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对吧。

齐莞说。

沉香讶异地看着齐莞,没想到齐莞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转念一想可能是赵言钰跟齐莞说的,便不觉得奇怪了,少夫人,我凌沉香活着就是为了要替我爹伸冤,可是四皇子……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爹瞑目。

四皇子身后是慕容贵妃和慕容家,别说是你,就连皇上对他都有所忌惮。

齐莞道,但不是完全不可能。

少夫人?沉香眼睛一亮。

你实话与我说,你手里可有什么能对付四皇子的?凌大人当初除了收集到废太子贪污的证据,应该还有四皇子的吧?连这个都查出来了?沉香瞠大眼睛,心里更加觉得赵言钰无所不能,……我爹留下一本手札,里面有关于四皇子在民间敛财暗中打造兵器,但没有得到证实。

打造兵器?这可是造反的大罪齐莞心头一跳,那手札在哪里?她之所以知道沉香有能够对付四皇子的东西,那是她上一世听宁朝云提过,可究竟是什么,她也不太清楚。

但从来没听说过四皇子还在民间打造兵器的。

沉香要去拿手札,她知道手札不能随便那出来见人,但齐莞在她心目中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要去拿来。

慢着。

齐莞叫住她,你拿着手札,我让人送你去六皇子府,沉香,如今能够帮你的,只有六皇子了。

可是,六皇子如今不是自身难保么?沉香问道。

齐莞微微一笑,低声说,如果皇上真的相信是六皇子杀害七皇子,就不会将他禁足了,沉香,你去了六皇子那里后,就不要再回来了,以后好好地当你的千金小姐,只是别忘了我们的情谊。

好像很笃定她一定能替凌家伸冤,沉香知道齐莞是在安慰她,给她信心,心里十分感激,我能活着来到京都,能够有报仇的机会,都是您给的,少夫人,您是我凌沉香的恩人。

齐莞莞尔一笑,什么恩人,别放在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对未来有一种惶惶不安,能够为将来争取一个助力,她当然不会客气。

沉香没有痛哭零涕地表示不舍,她跟白卉道别,只说要去办事,然后就收拾细软,带着那本手札跟着关朗去了六皇子府。

如此过了几日,六皇子府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沉香也没有稍只言半语给齐莞,好像石沉大海一般。

关朗依旧是整日不见人。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陆贤妃近几日神志不清,被皇上送去别宫静养,慕容贵妃因为对小宋皇后无礼,被太后斥责……大月国那边也传来四皇子将东胡打得节节败退的消息。

因为傅祁佑和赵言钰带兵去攻打东胡国的王庭,所以东胡的主要兵力都在对付他们,大月国这边自然就不够精锐。

这种平静让齐莞感到异常不安。

少夫人,少爷又有信来了。

白卉拿着赵言钰写给齐莞的信走进内屋,笑着递给躺在软榻上的齐莞。

齐莞扶着肚子坐了起来,赵言钰十天便会给她写一封信,除了交代他平时的事情,更多的是关心齐莞和孩子。

还让齐莞不要过问太多六皇子的事情。

看完了信,齐莞嘴边荡漾着一丝笑意,吩咐白卉,准备纸墨,我给你们少爷回信。

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刚站稳的时候,只觉得小腹下面传来一阵坠痛,她眉尖微蹙,抬手揉了几下,最近总是感觉到这种坠痛,第一次痛的时候把所有人都忙了起来,结果痛了半个时辰后又没事了。

师父说这是什么假性宫缩,还不到真正生产的时候。

齐莞在桌前坐了下来,提笔写信。

信还没写完,她的小腹已经频繁地阵痛起来了。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第三百三十章 宝儿强烈的坠痛从小腹传来,齐莞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这次的阵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齐莞忍不住呻|吟出声,感觉到下身湿濡一片。

少夫人,您怎么了?在磨墨的白卉察觉到齐莞的不对劲,急忙问道。

齐莞细喘着说,我可能是要生了。

白卉看向齐莞的小腹,见到她的裙摆有一片红色,吓得脸色发白,奴婢这就去找夫人。

真的很痛齐莞的双手紧紧抓着桌沿,想起师父教过她,阵痛的时候要怎么呼吸,她深吸一口气,待得阵痛的感觉舒缓些,她撑着站了起来,慢慢地在屋里走动。

走不到几步,阵痛又袭来,她脚发软,全身大汗差点摔倒在地上。

阿莞赵夫人恰好走了进来,眼明手快将她扶住,都快要生了,就别走路了。

齐莞满脸都是汗水,娘不是说……要多走,才容易生吗?赵夫人扶着她躺到床上,吩咐丫环烧水,两个早已经安置在家里的稳婆也来了,都痛成这样了,还走什么,快躺下,让我检查一下宫口开了几指。

整个赵家内院都忙了起来。

赵秉德在书房得知儿媳妇就要生了,手里的书再也看不进去,在书房来回地度步,他的第一个孙子……或者孙女啊。

如果是孙子,那就是长子嫡孙,赵家后继有人,但如果是孙女……赵秉德脸上咧开一个笑容,要是有个粉雕玉琢的孙女,以后甜甜地喊他一声祖父……来人,快去打听,少夫人生了没。

赵秉德喊来丫环,语气难掩兴奋地说道。

赵夫人手里紧紧握着齐莞的手,痛的时候才用力,不痛就深呼吸,免得浪费力气。

夫人,羊水破了。

稳婆说道。

阿莞,快了。

赵夫人紧握齐莞的手,刚刚她替齐莞检查过宫口,已经开了五指,如今羊水一破,至少已经有七指了。

痛齐莞大叫出声,好痛没事没事,深呼吸。

赵夫人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言钰那小子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整天念着想要女儿,如果生了儿子,他肯定得郁闷死。

齐莞哪里还有心思去说这个,她好痛,之前就听说女人生孩子是等同将全身骨头拆开重组,她现在体会到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在用力。

孩子,快点出来……赵言钰,你这个混蛋齐莞痛得胡思乱想,如果此时赵言钰在这里,她肯定要咬他几口的。

看到头了,少夫人,再用力。

稳婆的声音传来。

阿莞,像出恭一样用力挤出来。

赵夫人见齐莞用的力不太对,急忙说道。

齐莞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阵强烈的坠痛再度袭来,她放开喉咙尖叫出声,全身都在用力。

生了响亮的哭声传遍整个房间。

齐莞松了口气,只觉得小腹空空的,她真是累死了。

赵夫人没有急着去抱孩子,她温柔地替齐莞拭汗,阿莞,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恭喜夫人和少夫人,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千金。

稳婆将剪了脐带穿上襁褓的孩子抱给赵夫人。

齐莞全身无力,连手指都动不了,她斜眼看了看孩子,皱巴巴的,哪里是什么粉雕玉琢的孩子,她带着哭腔道,可真丑啊。

赵夫人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

少爷知道可要高兴坏了。

白卉在旁边说道。

得赶紧去跟老爷报喜。

赵夫人将孩子抱着放在齐莞身旁,低声说,给你炖了骨头汤,刚生产完不能大补,先喝点汤。

白卉急忙将已经能入口的汤送到赵夫人手里。

齐莞就着赵夫人的手喝了一碗汤,明明全身疲累无力,可看到在她身旁酣睡的孩子,她竟觉得精神百倍。

她伸手碰了碰女儿的小脸蛋。

真柔嫩这是她的女儿啊,是她怀了九个月生下来的女儿。

赵言钰该高兴了,真的是女儿,他说如果是女儿小名就叫宝儿,是他的小宝。

齐莞眼睛微湿,只觉得感慨万千。

赵秉德知道齐莞顺利生下女儿,严肃的脸庞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忙到内院要赵夫人将小孙女抱给他瞧瞧。

关朗抢着要抱宝儿,说是他未来的儿媳妇。

得写信跟老三说才行,他的女儿都还没看到,我都已经 抱上了,让他嫉妒眼红去。

关朗哈哈大笑,能够让赵言钰嫉妒他,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臭小子,你小心抱我孙女。

赵秉德见关朗抱着宝儿大笑,没好气地说道。

关朗得意洋洋地说,姑父,抱孩子这功夫您就不如我啦,我可是经常抱我儿子的。

赵秉德沉着脸说,抱孙不抱子,得意什么。

我现在还抱着未来的儿媳妇呢。

关朗无所谓地说。

宝儿在关朗怀里大哭起来。

赵秉德急忙问着旁边的奶妈,这是怎么了?快看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关朗将宝儿交给奶妈,宝儿这是肚子饿了。

奶妈笑着点头,表少爷说的没错,我将姑娘抱去给少夫人。

齐莞想自己给宝儿喂奶。

……远在东边边境的赵言钰收到家里的来信,是赵秉德给他的家书,跟他说齐莞生了个女儿。

赵言钰拿着家书坐在屋里笑了起来,是女儿,阿莞给他生了个女儿。

不知道阿莞生产的时候是不是很疼,他要是能在身边就好了。

不知道长得像谁?像他还是像阿莞?必须要像阿莞,他的小师妹小时候一定长得很好看。

什么时候能见到宝儿?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以为东胡去攻打大月国,兵力分散了,王庭应该很容易打下来,开战之后才发现东胡国不太对劲。

周边的小国有的被东胡吞并了,有的和东胡联合起来,如今东胡的兵力不输给大周。

这是场需要很长时间的战争。

傅祁佑进门的时候,就见到赵言钰手里拿着信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的,他大力拍了赵言钰的肩膀一下,做啥呢,傻不拉几的。

赵言钰回过神,收起书信,因为得了千金心情大好,便不跟傅祁佑计较,你来作甚?跟你商量件事。

傅祁佑脸上的笑容微敛,沉声说道。

什么事?赵言钰收了信,给两人各倒两杯热茶。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边境一个小城,城池虽小,却是大周的要塞之地,而且很繁荣,周围其他小国的商贾都在这里做生意,只不过最近开战,城门没有经常开放,人烟稀少了不少。

百姓都在抱怨,打战自古以来都是劳民伤财的,没有人喜欢打战。

……潜入王庭后方烧他们的粮草?赵言钰皱眉,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粮草放在什么地方?塔桑不是简单的人。

塔桑就是东胡王子的名字。

是我派密探调查回来的位置,应该不会假。

傅祁佑说。

赵言钰还是摇头,两方开战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东胡的粮草放在什么地方要是这么容易被查出来,那就不是塔桑了,还是谨慎些为好。

傅祁佑仔细沉思,发现赵言钰说得有道理,我再让人潜进东胡王庭去查清楚。

他们的粮草都是从其他小国运送来的,与其去找他们存放的地方,不如在查一查他们运送粮草的路线。

赵言钰低声说。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傅祁佑眼睛一亮,笑了起来。

赵言钰淡淡一笑。

傅祁佑揽住他的肩膀,你看起来心情好像很不错啊。

我半个月前喜得千金。

赵言钰嘴角荡漾起一丝笑,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眉梢眼角的得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阿莞生啦?傅祁佑高兴地问道,是女儿啊,那不是正合你心意。

赵言钰挑眉看了他一眼,阿莞阿莞的,好像跟小师妹多熟似的。

恭喜恭喜啊。

傅祁佑不知赵言钰在腹诽他,羡慕地说恭喜。

谢谢。

赵言钰回道。

傅祁佑摸着下巴,卫幽长得跟天仙似的,要是以后我也有女儿,那肯定很漂亮。

赵言钰斜乜他一眼,转身去给家里写回信了,只要想到他有个女儿了,他的心就软得能滴出水,恨不得现在就回到京都,抱着他的女儿亲上几口。

别走啊,还有话没说完呢。

傅祁佑忙叫道,有没六皇子的消息啊?提到六皇子,赵言钰脸上出现一抹凝重的神色,只知道被禁足了,还没有其他消息。

傅祁佑说,这时候同时对两位皇子出手,看来有人要忍不住了。

想到京都此时异样的平静,赵言钰心里有丝不安,担心齐莞他们在京都会出什么事,还要写信给关朗,让他多派人手在家里守着。

至于六皇子,相信他肯定有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局,沉香已经送到他府上了,他应该懂得利用才对。

赵言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京都应该已经是秋天了。

他什么时候能见到宝儿?傅祁佑看不出赵言钰此时心思早已经转到他女儿身上,还在说着对六皇子的担忧。

(回想上个月20号开始阵痛,21号见红,我还优哉游哉地散步上网八卦,到了22号凌晨……半才去医院,死去活来痛了两个小时,上产床十五分钟后生下龟宝……感觉是上个世纪的事了,那种痛真的想死……)第三百三十一章 满月京都赵家,彼时,已经快到宝儿的满月礼了。

幸好三师兄不在京都,不然我可不敢让他见到我这副模样。

齐莞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拉了拉因为汗水变成一撮一撮的头发,庆幸地说道。

灵月给她递上湿巾,笑着说道,口是心非,赵言钰要是能在你身边,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齐莞嗔她一眼,你当初难道就愿意让关朗见到这副模样,坐月子洗头不行洗澡不行,就是满身大汗,也不能在屋里放冰块,女为悦己者容。

就算你蓬头垢面,赵言钰也不会嫌弃你,不过,你这月子做得倒也难受,正巧越到是炎夏,我那时候是春天,没你这么难受,样子也好一点。

说着,灵月低头笑了起来。

就怕他见着宝儿就把我忘记了。

齐莞嘴边浮起一丝满足的笑,低眸望着睡在她身边的女儿,一个月过去了,宝儿已经不再是刚出世时皱巴巴的样子,肌肤白皙如玉,柔嫩得吹弹可破,眼睛黑溜溜的像宝石一样,她和灵月在说话的时候,已经知道看向她们了。

灵月摸了摸宝儿的头,宝儿的眉眼像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小美人。

宝儿咿呀咿呀几声,像在回应灵月的夸奖。

齐莞笑了出声,握着宝儿的小手。

白卉走了进来,少夫人,少爷回信了。

赵言钰的回信果然和齐莞猜测的一样,都是在问宝儿的情况,当然也有关心她,她能够想象他回信时脸上一定带着温柔的笑。

他还给宝儿送了一把小刀,刀柄镶了红宝石,看起来不像大周的东西。

怎么给女儿送这样的东西,齐莞在心里嘀咕着,难不成以后要宝儿跟男孩一样动刀动枪不成,真是的。

瞧,笑得跟喝了蜜一样甜了。

灵月打趣齐莞。

齐莞笑了笑,将信和小刀收了起来。

转眼就到了宝儿满月的日子,赵秉德想了一个月都没给宝儿想出合心意的大名,便打算等赵言钰以后自己去想。

太后赐了一套长命百岁的银锁手镯,令宝儿的满月礼更添了几分热闹,宫里其他娘娘见太后送来满月礼,便都让人给满月送来玉佩金环之类的打赏。

赵夫人还打趣宝儿才出世就发了一笔大财。

满月礼有许多人参加,有送帖的来了,没送帖知道的也来了,把赵家上下忙得团团转,席位不够,只能将隔壁街的酒楼包了一层楼。

赵言钰不在,只能由赵秉德给宝儿佩完成满月礼。

满月礼完成之后,陆氏陪着齐莞在屋里说话,……我瞧着亲家公很喜欢宝儿,并没有因为是女儿就觉得不喜,如此我就放心了。

齐莞笑道,婆婆和公公都喜欢宝儿呢,娘您别想太多。

姑爷怎么说?陆氏问道。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齐莞笑着说道,赵言钰心心念念就是想要个女儿。

陆氏这才终于松了口气,阿莞入了赵家门已经几年了,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是个女儿,她就担心阿莞在赵家会受到白眼,如此看来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齐莞今日不好跟陆氏在屋里说太久的话,只说了一会儿,就把帮忙出去招待客人了。

叶夫人也来了,齐莞想起之前叶紫若写信跟她求助的事,不知道如今若儿怎么样了,她过去跟小声问叶夫人。

提起叶紫若,叶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要不是你让人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她受了那样的委屈,她父亲也是被蒙在鼓里,已经让人去梁家将她们母子带回来了,如今正在路上,想来这几天就该到了。

梁家愿意放人?听到叶紫若已经被叶家带回来,齐莞心头顿时一松。

哪里肯放人,是我求到太后面前去的,太后娘娘慈悲心怀,怜惜若儿,梁家那边才肯放人。

叶夫人忿忿叫道,那梁家太缺德,粱三少爷有那样的爱好就不该议亲,白白糟蹋了别人家的闺女。

齐莞无言以对,当初她劝过叶紫若,让她不要轻易嫁给粱三少爷的,哎。

不管怎样,能够接回来就好了。

没多久,宴席就开始了,齐莞帮忙招呼女宾。

赵家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如果赵言钰也在家里就好了,齐莞看向抱着宝儿在跟其他女眷说话的赵夫人,心里衍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好像到了这一刻才彻底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是重新开始了。

……给宝儿做完满月礼之后,齐莞依然足不出户,每天就在家里带孩子,和刚出生的时候相比,宝儿的肤色越来越白皙细腻,眼睛圆圆的,鼻子秀巧,和齐莞长得十分相似。

少夫人,牙婆带人过来了,您要不要去亲自挑人?白卉走进来,对着正在给宝儿喂奶的齐莞说道。

沉香去了六皇子府,齐莞身边得力的人就只有白卉了,本来想将纤儿从南越城叫回来,但南越城那边一时又找不到人能顶替纤儿,只能让重新在外面买几个丫环进来。

齐莞将睡着的宝儿交给奶妈,系上裙带,问道,带了几个人来?有七八个小丫头呢。

白卉说道。

走,去瞧瞧,得挑两三个才行,白卉你都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不能再留着你,免得将来被你怨着。

齐莞便走出去便笑着对白卉说道。

白卉是江湖出生的,向来大大咧咧习惯了,听到齐莞这么打趣她,脸颊泛红,却毫不扭捏地说道,奴婢才不要嫁人呢。

齐莞径自说道,我以前听殷姑姑说过,你在关家庄有个青梅竹马,嗯,什么时候让他到京都来让我过过眼?少夫人。

白卉没想到齐莞连这个也知道,终于羞窘地说不出话了。

看来是真的了。

齐莞轻笑出声。

白卉跺脚,我又没说要嫁给他哟,我还没答应让你嫁出去呢,你就想着是他了?他怎么样啊?跟我说说。

齐莞笑着打趣。

少夫人,牙婆在那儿等着呢。

白卉指着站在庭院外的一个妇人,对齐莞说道,将齐莞的注意力都自己身上移开。

那穿着蓝色粗布衣裳的牙婆走了上来,点头哈腰地给齐莞行了一礼,赵少夫人,这几个丫头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个个眉目清秀,做事伶俐,您瞧。

齐莞将并排站在眼前的八个年轻女子看了一眼,对牙婆说,你让她们一个个自己报上姓名。

这八个丫环一一上前到齐莞跟前报上姓名。

有的看起来胆怯羞涩,说话细若蚊声,有的想博得齐莞好看,东扯西扯,最后齐莞选了两个人留下,一个叫招弟,一个叫绿珠。

招弟看起来是个很实在的姑娘,跟齐莞报了自己的姓名之后,便安静地退到一旁,不胆怯不张扬。

绿珠长得比较好看,在八个人之中气质最是特别,眉眼间带着一股下人们缺少的泼辣和傲气,很对齐莞的脾胃。

白卉,你带她们下去,仔细教她们规矩。

齐莞对白卉吩咐道。

是,少夫人。

白卉清脆地应了一声,带着招弟和绿珠到丫环住的后罩房去了。

齐莞让管事娘子去拿了银子给牙婆,换了招弟和绿珠的卖身契。

牙婆拿着银子,笑眯了眼问齐莞还需不需要丫环。

若是有好的,再给我挑几个吧。

齐莞回道。

牙婆千谢万谢地离开了。

齐莞回屋里去给赵言钰写信,将宝儿这些天的变化一五一十地告诉赵言钰,让远在边境的赵言钰也感受到女儿的成长。

才刚在书案前坐下,赵夫人便脸色沉重地撩帘走了进来。

娘,您怎么来了?齐莞忙起身相迎。

赵夫人拉着齐莞的手坐下,宫里传来消息,小宋皇后忽然病逝了。

齐莞愣了一下,病逝?之前怎么没听说小宋皇后生病的?怎么就病逝了?宫里的人怎么说?我也不清楚,这是你公公让人回来说的,让家里人这几天都不要出去,也别见客了。

赵夫人说。

这么说,是小宋皇后的死不简单了。

宋家已经没人了,小宋皇后怎么……还碍着谁了?之前皇帝对付宋家,早已经将宋家打得没有翻身之地,留着一个没有后台的皇后,对皇上来说大有用处。

是了一个七皇子,陷害了六皇子,现在还死了个皇后,你说他们碍着谁了?赵夫人冷笑问道。

齐莞微惊,难道是……慕容?赵夫人轻轻摇头,现在什么都不好说。

过了两日,皇后病逝的消息才正式从宫里传出来,具体是什么病并没有公开。

晚上,赵秉德回来,赵夫人问起了宫里的情况。

……听说本来好好的,忽然就起不来了,今天早上去世的。

赵秉德说。

没让太医去验尸吗?什么病没什么征兆就去世,太医院总该给个说法吧?赵夫人问,她是医生,所以好奇小宋皇后的病。

赵秉德换上便服,说道,让人去把宝儿抱过来给我瞧瞧,今天还没见到她呢。

然后才回答赵夫人的问题,验不出什么,不过皇上心中有数。

后宫果然是非多。

赵夫人哼了哼,去让人将宝儿抱过来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皇后小宋皇后病逝,凡是有诰命在身的女眷都要进宫吊丧。

齐莞没有诰命,自是不需要进宫的。

但赵夫人有三品诰命的身份,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到宫里去了。

宝儿在齐莞怀里使劲地蹭她的胸脯,发觉没有像平时一样吃到甜美的乳汁,宝儿咿呀地叫了几声,小嘴撅了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齐莞仍旧在想着小宋皇后的死。

小宋皇后死了,太后过着静养的日子,没了后宫之首,后宫恐怕再保持不了平静。

至少慕容贵妃肯定不愿意一直都是贵妃。

如果慕容贵妃成了皇后,那四皇子难道会成为太子,不可能!皇帝根本没有属意残酷暴戾的四皇子为未来的储君,如果皇帝想要立慕容贵妃为皇后,当初除去宋家和废太子的时候,就不会留下小宋皇后了。

皇上不愿意……慕容家会不会逼着他同意?赵言钰不在京都,六皇子被禁足,东胡等几个小国对大周边境虎视眈眈,小宋皇后忽然病逝……齐莞感到极度不安起来。

白卉,表少爷在哪里?快去将他找来!齐莞急声说道。

呜啊……宝儿在齐莞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齐莞抱着宝儿哄了起来,心里乱糟糟的,越来越想念赵言钰了。

她解开衣襟给宝儿喂奶,宝儿早已经不耐烦地用嘴巴蹭着,嘴里呜呜地哭着,直到吃到甜美的乳汁,这才满足地轻轻嗯了一声。

白卉去了半响才回来,说是关郎不在家里,还没回来。

应该又是去了六皇子那里吧。

齐莞心想。

没一会儿,灵月来了,齐莞跟她说起自己的担心,……虽然与小宋皇后并没有太多交情,但之前她寿辰的时候我是见过她的,虽然不得志,但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不像是有病的,听说太医院也没有她的病历,我觉得她死得蹊跷。

灵月以前是住在宫里的,对小宋皇后比齐莞更熟悉,她叹了一声:太子成了庶民,宋家又没了,她活着其实没什么盼头,死了说不定是解脱,你怎么忽然对她的事关心起来了?就算她是被别人害死的,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齐莞将睡着了的宝儿轻轻放到小床上,压低声音:我何尝不知道这不关我们的事,只是……大师兄和三师兄都在帮六皇子做事,就算他们不曾张扬,有心人是知道的,小宋皇后的死跟六皇子被陷害,难道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说,小宋皇后是慕容贵妃……灵月一惊,仔细回想最近京都发生的事情,这才发现不对劲,四皇子在民间私造兵器是真的?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齐莞说道,我只担心慕容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你是说慕容贵妃想趁小宋皇后病逝成为皇后?灵月问,眉头皱了起来,这倒是有可能,以前宋家尚未被抄的时候,她们两人势如水火,慕容贵妃早就想当皇后了。

齐莞轻轻叹息,如今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灵月拍了拍齐莞的肩膀:你别想太多,皇上可不是轻易就能让慕容家要挟的,再说了,我们安分守己地在家中,外面怎么乱都跟我们没关系。

她只是担心事情的发展跟她所知道的上一世不一样,她害怕四皇子会成功,到时候他不会留下六皇子,更不会放过赵言钰的。

天黑的时候,赵夫人才从宫里回来,换下品服就来齐莞这儿了。

……都拿着泡过姜水的手帕抹眼睛,个个哭得跟兔子眼一样,可恨我竟然忘记了,以前没参加过这种场面,憋死了都没挤出一滴眼泪,只能低着头假哭,要不是捡到有人掉了的手帕,我还不知道有姜水呢,真以为她们跟小宋皇后有多深的感情。

赵夫人一边大口喝茶一边抱怨着。

还有那品服,穿一会儿不觉得难受,穿了一整天,简直能把人压死!赵夫人说,你不用去真是太幸运了!齐莞听得咯咯笑了起来。

赵夫人嗔了她一眼:还笑!娘,您有没见到慕容贵妃? 齐莞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低声问道。

远远见过,气色不错。

赵夫人淡声道。

奶妈正好抱着宝儿走了进来,齐莞便没有再多问了。

关朗一整晚都没回来,是第二天早上才出现的,齐莞让人立刻将他请了过来。

大师兄,你实话跟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在帮六皇子做事?是不是三师兄交代你什么了?齐莞神色严肃地看着关朗,逼他说实话。

小师妹说什么呢?我昨晚是去关家药铺找关叔喝酒了。

关朗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笑嘻嘻地说道。

你觉得我相不相信你这话?齐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关朗挺起胸膛,大声说:妇道人家就不要问男人在外面的事情了,小师妹,你就安心在家里照顾我儿媳妇就行了。

齐莞瞪了他一眼:那你总得告诉我,沉香现在怎么样吧!她好着呢,放心放心!关朗道。

四皇子在民间私造兵器,是不是你传出去的?齐莞压低声音问道。

关朗忍不住嘀咕:难怪老三说一定要瞒着小师妹,不然就算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被看出来,都是为了六皇子。

沉香手里能对付四皇子的证据就是这个吧?齐莞还想再逼问关朗,哪知关朗连连打哈欠说太累了,飞快地溜走了,根本不给齐莞机会。

数日过去,小宋皇后的丧事已经尘埃落定,虽然她早已经失宠,但到底是一国之母,京都各处依旧沉寂,不敢像往时一样饮酒作乐。

齐莞回了一趟齐家,找齐老太爷说起了自己的担心。

齐老太爷笑着说:不必担心。

既然齐老太爷都这么说了,就证明皇上早已经能够应付一切突发的状况,齐莞稍微安心了。

只是,不到两天,京都大街小巷就都唱起了童谣,大概意思是在称赞慕容贵妃贤惠宽厚,有一国之母之风,童谣朗朗上口,几乎整个京都的孩子都会唱了。

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作的,慕容贵妃果然不甘心只是贵妃。

童谣出现之后,朝中开始有大臣跟皇上进言,求皇上尽快册立皇后,以稳定后宫众嫔妃惶惶之心。

皇上对这些奏折都压着不理。

……慕容贵妃跟小宋皇后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明争暗斗了,彼此都是我恨不得你被废,我巴不得你去死的心态。

两年前宋家被皇上抄家,慕容贵妃就盼着皇后会被废,结果皇上竟然还留着她。

她很清楚,皇上除掉宋家,是因为宋家威胁太大了,所以她让慕容家尽可能不要违反皇上的意思,让皇上知道他们慕容家跟宋家不一样,是对他对大周忠心耿耿的。

对于皇上,她是一片真心虽然在宫里她跟皇后明争暗斗,会私底下谋权,但不可否认她是爱着那个威严英俊,世间无人能比的男人。

她会跟他证明,慕容家跟宋家是不一样的,她跟小宋皇后是不一样的。

可皇上却越来越少到她宫里来了,对她越来越冷淡。

她的心越来越冷。

因为她发现皇上对她的儿子同样很冷漠,因为四皇子是她生的吗?她让四皇子在他面前尽量谦逊,做到宽厚仁慈,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对她的儿子改观,将江山放心交给他。

让她发现皇上根本无意立四皇子为储君的是在两个月前。

那天她去了御书房,门外的宫人将她挡着,说皇上跟六皇子在里面说话,没有皇上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她听见皇上开怀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接着笑骂了一声六皇子。

这么多年来,就算是废太子,皇上都不曾在这么笑过,这么笑骂过他,更别说在四皇子面前了。

她一下想起六皇子的生母。

六皇子的生母出身很低,是皇上还是太子时候身边的宫女,后来成了小妾,皇上登基之后,立她为贵人。

她以为这个女人只是个奴婢,一直这么认为。

可她想起那时候皇上对她虽然冷淡,但每个月一定会有几天去找她,皇上看向她的眼神跟看其他嫔妃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冷漠也是一种保护。

皇上在保护那个贱婢,在保护六皇子……特别是经过七皇子这件事之后,慕容贵妃更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对皇上不禁怨怼起来,她同样深爱他,为他生了四皇子,他怎么能对她视而不见?原来她和小宋皇后在他心里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可有可无,不过是为了平衡权利,稳固江山的需要。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奢望他的感情了。

为了四皇子的未来,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一口气,她都不想再这么委屈自己。

如今这样的形式,皇上无论如何也会立她为皇后吧!皇后跟贵妃始终不同,就算她早已经统领后宫,但贵妃就是妾,不是妻子,她至少必须是他的妻子。

娘娘,有宫人垂首走了进来,立在慕容贵妃身后,轻声低叫唤,将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慕容贵妃唤醒。

嗯?慕容贵妃懒懒地斜他一眼。

皇上在御书房大发脾气,将一众大臣给骂走了。

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眼睛不敢看慕容贵妃。

慕容贵妃握紧双手:皇上说什么了?皇上……皇上说娘娘没……没资格当……皇后……把所有奏折都甩出去了……宫人说完,便听到一声声响,是慕容贵妃将自己长长的指甲折断了,猩红的鲜血从她指尖流了出来 。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变化皇上不同意立慕容贵妃为后,理由是慕容贵妃端庄有余,仁厚不足,认为这些年她在后宫排除异己,对受到宠爱的妃子百般刁难,如此品行不堪为一国之母。

那些求皇上立后的大臣总算看出皇上的意思,都不在上书求他立后了。

慕容贵妃在后宫气得浑身发抖。

除了气愤,她更多的伤心绝望,她如今才彻底明白,那个男人对她别说对她有爱,根本是连一点点夫妻之情都不顾。

娘娘,皇上许是因为小宋皇后刚殡天,心情不佳,这才尚未有立后的心思,过些时日,许就……慕容贵妃的心腹安公公在她身边低声安慰,心里却清楚不是这么回事。

慕容贵妃嘴角掠起一个嘲讽的冷笑,他对皇后又有多少感情?别说是小宋皇后,就连宋皇后恐怕在他心中也占不到多少位置。

六皇子的生母就是被宋皇后给整死的。

娘娘……陈公公难过地看着他。

他不是不想立后,是不想立慕容家的女儿为后。

慕容贵妃低头看着自己的断甲,他这是想要对付慕容家了吗?陈公公急忙说,慕容将军忠心耿耿,和四皇子正在为大周征战沙场,皇上断不会对慕容家下手,娘娘莫要多虑。

慕容贵妃摇了摇头,他对太子都尚且没多少父爱,更别说对四皇子了,本宫是看出来了,他心里只有六皇子和那个贱婢,本宫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家跟宋家一样……绝对不能重蹈覆撤。

娘娘,您想作甚?陈公公一惊。

递话出去,让老太爷进宫与本宫见面。

慕容贵妃小声说。

陈公公应了一声。

赵家,齐莞正在招待客人,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好不容易才被叶夫人接回来的叶紫若。

……只恨我当初没有听你的劝告,若是当时能仔细询问清楚,我就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阿莞,我心里悔啊。

叶紫若泪流满面,神情憔悴,看起来竟老了十几岁,一点也不像十七八岁的女子。

齐莞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回来就好,以后不用再面对梁家了。

哪里能真的不面对,他们不肯将儿子还给我。

叶紫若呜咽一声,痛哭出来。

梁三少爷好男风,当初是强迫自己才跟叶紫若生下儿子,梁家怎么肯将孙子给叶紫若带走,叶家要求和离,梁家便说只要留下儿子,才同意放叶紫若离开,叶紫若本来舍不得儿子,是叶夫人劝她,先离开梁家,再想办法将儿子带回来。

慢慢来,总会有法子的。

齐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叶紫若点了点头,拭去眼角的泪水,你说得对,我都已经离开梁家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带我儿子出来的,是了,阿莞,真的要谢谢你,若不是你使人去流沙城帮我,梁家还未必肯放人。

齐莞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两个兄长对你可好?提起自己两个大哥,叶紫若神色黯然,还能怎样,只能如此了。

顿了一下,她又说,对了,四皇子在民间私造兵器一事,我仿佛在家中听梁志鹏说过。

梁志鹏就是梁三少爷。

齐莞神情一凛,怎么说?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在什么山洞里,梁志鹏一定知道的。

叶紫若说。

你两个人兄长跟四皇子走得近,难道对这事也知情?齐莞低声问道。

叶紫若惊讶地说,他们怎么跟四皇子扯一块儿了。

随即露出怒色,难怪我写信与他们求助,他们都置之不理,原来是不想得罪梁家,继而得罪四皇子。

她刚从流沙城回来,之前又被困在梁家,对外界了解不多,只是在回京都的路上听到有人议论四皇子打造兵器的事,原是只想跟齐莞当秘密说一下的。

齐莞却想着所谓山洞。

当初在南越城的时候,那些银子也是藏在山洞数十年没人发现的。

叶紫若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回去与父亲说一说,可不能让叶家被他们给害了。

齐莞没有留客,起身相送,如今形势,确实明哲保身为好。

待叶紫若离开之后,齐莞立刻将关朗叫了过来,恰好今天关朗在家里,灵月也一起来了。

齐莞将叶紫若听到的跟关朗说了,大师兄,这事恐怕是真的了,说不定就在流沙城打造兵器呢。

是在山洞里么,难怪一直找不到地点……关朗低声说了一句,我这就去找六皇子。

灵月皱眉说,六皇子自己都被禁足了,他还能做什么?关朗笑道,如今便是要让六皇子不被禁足才去的。

四皇子在民间私造兵器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皇上总算下令彻查,并下旨让四皇子立刻回京,另派了武将去接替他的帅位。

……父皇下旨要我回京?四皇子瞪着来传旨的宫人,诧异地大声问道,京都发生什么事了?那太监低垂着头,奴才不知。

四皇子将他推开,扯住他身后的另外一个太监,难道父皇相信我私造兵器?四皇子是被冤枉的,皇上只是想您回去做做样子,好压住大家的嘴……滚四皇子握紧手里的圣旨,让所有人都滚出他的帐内。

慕容炎走了进来,将手里一封密信交给他,是老六的人在背后搞鬼,皇上根本没将他禁足,就是摆个样子而已。

四皇子愤怒地踹开一张凳子,父皇竟如此偏袒他。

皇上怕是容不下慕容家了。

慕容炎叹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慕容家对大周忠心耿耿,父皇怎么会容不下?四皇子摇了摇头,不相信皇上真的那么绝情。

慕容炎说,他不肯立姐姐为后,又说出打姐姐脸的训斥,他是怕我们慕容家功高盖主,想像除掉宋家一样除掉我们。

母妃怎么说?想到太子的下场,四皇子脸上的神情变得阴冷起来。

你看过就知道了。

慕容炎将手里的信拿给他。

四皇子看过那密信,许久都没有出声,而后才道,那些兵器都已经运走了吗?早已想到有今日,只是没想会这么快,自从太子被废之后,他还以为不需要这最后一着的,他以为父皇会将江山交给他的……这是父皇逼的第三百三十四章 乔装进宫皇上病倒了。

一直身体强壮的皇帝不知怎么忽然在今天早朝的时候晕倒过去,至今还没醒过来,齐莞在中午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

皇上怎么会突然昏倒呢?赵言钰不在,齐莞无法详尽知道皇上的情况,只能待赵秉德回来之后,由赵夫人告诉她。

……太医说是疲劳过度,稍作休息就没事,不过我怀疑没那么简单。

赵夫人跟齐莞说道,若真是疲劳过度,断不会到现在还没醒的。

都已经大半天了,依旧还在沉迷,哪里是疲劳过度那么简单,赵夫人和齐莞都是学医的,怎么会看不出端倪。

太医看不出什么来吗?齐莞问。

赵夫人说,谁知道呢,听说现在是慕容贵妃在照顾皇上,还不让其他嫔妃进去看望。

这不是变相软禁皇上吗?齐莞皱眉,总觉得皇上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慕容贵妃控制住,可怎么会昏倒?会不会是被下毒了?念头稍现,齐莞自己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被下药……那下药的人图谋什么?齐莞心惊地看向赵夫人,娘,会不会是有人想对皇上不利?赵夫人笑了笑,不管怎样,我们只是妇道人家,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们去管,而且,有时候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齐莞仍旧不放心,特意去找关朗,问他六皇子跟赵言钰有没有什么安排。

关朗难得露出凝重的神色,六皇子也见不到皇上,就算老三多神机妙算,也没想到皇上会忽然病倒了。

若不是知道四皇子会有逼宫的行为,若不是知道赵言钰跟六皇子命运相连,她怎么会这么担心。

她依稀记得上一世四皇子逼宫时,京都城门被强迫关上,城里的百姓闭门不敢出,那些士兵血流成河,就是躲在屋里都能听到喊打喊杀的声音,血腥味蔓延在空中许久许久……你将这件事跟三师兄说了吗?齐莞问。

老三的眼线多得是,他应该很快会知道的。

关朗说道。

…………几天过后,皇上才苏醒过来,不过神智不清,好像谁也不认得了,就连六皇子去见他,他也认不出,只会睁着眼睛不说话。

齐莞同时收到王大宝给她传来的消息。

前去支援大月国抵抗东胡的四皇子这阵子失去踪影,大周军营里的士兵几乎少了大半,王大宝担心大周发生什么事,特意写信来问齐莞。

齐莞还没来得及从这个消息,六皇子就来找她了。

六皇子。

她敛衽一礼,您还好吗?六皇子刚毅端严的俊脸看起来有几分倦意,他朝着齐莞点了点头,没有说太多寒暄的话,赵少夫人,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齐莞大概猜到六皇子这时候的来意,她轻轻颔首,六皇子直说无妨,我也正好有事要跟您说。

你能不能跟我进宫一趟,父皇的病实在有蹊跷,太医都没看出不妥,父皇吃了几天药都没效果……六皇子说。

没问题,六皇子想要我什么时候跟你进宫?齐莞问道。

天黑之后,只是,不能就这么进宫,你要装扮成我身边的小太监才行。

六皇子道。

齐莞没有犹豫地点头。

六皇子神色依旧沉重,他是实在担心皇上的病,对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大月国的国王给我传了消息,说是四皇子失去踪影了……齐莞将那封信给六皇子过目,不知道他可有察觉到四皇子的不妥。

竟然擅自离开军营?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六皇子神色一变,他对此事毫无所知。

齐莞说,四皇子带着大半的士兵离开军营,如果是返回京都,途中竟无人察觉,恐怕……不是光明正大回来,自然不会让人察觉,赵少夫人,这是进宫时要穿的衣裳,你先准备一下,我去查一查这件事。

六皇子神色着急,将手里的包袱交给齐莞之后,匆忙地离开了。

…………夕阳渐起的时候,齐莞已经穿上宫人的衣裳,交代奶妈仔细看着宝儿之后,便从后门上了六皇子派来的马车。

六皇子已经在车里了。

齐莞本想问他可有去查探四皇子消失在军营的消息,可见他脸色冷凝,便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马车辗转向前,车里除了六皇子和齐莞,还有另外一个和齐莞穿同样衣服的男子,只是那男子坐在角落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容貌。

转眼就到了宫门外,六皇子掏了腰牌,守门的侍卫看了车内一眼便放行了,马车缓缓穿过宫门。

那个一直看不清样子的宫人在进了宫门后,便低着头跟六皇子说了几句话。

声音细小,齐莞觉得有些耳熟。

六皇子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那人低身下了马车。

从头到尾,齐莞都未能清楚看到他的样子。

六皇子带着她来到皇帝的寝殿。

就在快要进入殿门的时候,便见慕容贵妃从宫殿里走了出来。

齐莞迅速往六皇子身后的阴影找去,将自己的身影藏了起来,卑微地低着头,生怕被慕容贵妃认出来。

贵妃娘娘。

六皇子停住脚步,侧身跟慕容贵妃行礼。

慕容贵妃挺直腰板,矜持地扬着下颌,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六皇子,怎么这时候才来给皇上请安?六皇子低声回道,今天较忙,所以这时才给父皇请安。

既然那么忙,就不用进宫了,你父皇知道你孝顺。

慕容贵妃淡声说道。

每天不亲自来请安,我心里不安心。

六皇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慕容贵妃冷笑一声,难怪皇上最疼爱你这个皇子。

六皇子沉默不答。

哼慕容贵妃冷哼一声,带着宫女离开,她的视线不曾落在六皇子身后的齐莞身上,大概是不屑去关注一个宫人。

齐莞松了口气,跟着六皇子进了皇上的寝殿。

刚踏入寝殿,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这药味……齐莞皱起眉心,感到一阵困惑。

第三百三十五章 抢人六皇子领着齐莞来到龙榻,皇上刚吃了药,已经沉沉睡去,脸上看起来很正常,完全看不出身体有什么不适。

父皇?六皇子轻轻叫了一声。

皇上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六皇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地眨了眨眼。

六皇子神情担忧看向齐莞,父皇自那日昏倒之后一直这样,看起来清醒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快看看是什么病。

齐莞眉尖紧蹙,点了点头,从被子里拿出皇上的手替他把脉。

皇上眼睛看向齐莞,专注了看了好一会儿,认出眼前这宫人是谁的时候,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诡异的光泽,六皇子跟齐莞都没察觉到。

脉搏平稳,不急不缓,根本诊不出有什么问题啊。

齐莞又检查了皇上的瞳仁和嘴巴,心里越来越狐疑,难道是她学艺不精,所以才看不出什么问题?如何?六皇子见齐莞的脸色奇怪,更加担忧起来,难道父皇的病真的治不好了?这……齐莞为难地摇头,我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皇上看着他们,眼睛闭了起来。

六皇子惊道,连你也没办法?齐莞小声说,皇上好像没生病……会不会是被下药了?六皇子低声问道,不然的话,怎么会清醒着却说不出话,我说什么父皇好像也听不到。

这倒有可能只是什么药那么厉害,能让一个人脉搏气色完全正常而说不出话听不到声音?或许根本就没有病也没有被下药?齐莞想到这个可能,震惊地看向皇上,正好皇上睁开眼,两人的视线对上。

赵少夫人?听不到齐莞的回答,六皇子又叫了一声。

皇上对着齐莞眨了眨眼。

齐莞怔怔地看向六皇子,心里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皇上根本就没生病也没被下药,他是故意装的。

连六皇子都瞒着呢。

皇上他……齐莞又看向龙榻上动也不动的男子,只见他目光沉静幽深,隐隐透露出威严来,许是真被下药了,我得回去再查一查才能确定。

皇上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

谁敢对父皇下药六皇子冷声说着,能够给皇上下药自然是近侍,可皇上对饮食想来非常严谨,不管什么东西在入口之前都会以银针试毒,怎么还会让人有机可乘?六皇子疑惑起来,将皇上身边的近侍想了一遍,首先就怀疑服侍了皇上二十年的雷公公,只有他才有机会对皇上下毒。

雷公公,皇上的饮食都是你在负责的,对吗?六皇子锐利的眼神射向立在一旁的宫人。

那宫人面白无须,年纪过了四十,穿着酱红色的三品太监服侍,一直低着头眼观鼻沉默站着,忽然听到六皇子问他这话,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回六皇子,皇上的起居饮食都是奴才一手经办,不过他人之手。

六皇子的脸色越加森寒,这么说,父皇为何会这样,你是一清二楚了?雷公公大惊跪倒在地上,惊恐地说道,皇上忽然昏倒,奴才也不知是为何。

齐莞轻轻扯了六皇子的衣袖一下。

本来想斥问雷公公的六皇子神色微动,忍着没有开口。

六皇子,不如我们先回去,我再去琢磨该怎么医治皇上。

齐莞低声说道。

好。

六皇子深深看了雷公公一眼,对皇上道,父皇,儿臣先告退了,您好好歇息……父皇,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四哥他……他想提醒皇上,四皇子可能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可想到如今皇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他又说不出口,不能再刺激皇上了,何况如今还未真正确定,待他仔细查清楚了再说。

皇上合着双眸,仿佛睡了过去一般。

六皇子带着齐莞离开。

赵少夫人,你实话与我说,皇上究竟是什么病?可还能治好?出了宫殿,六皇子脸上的担忧没有掩饰,他是真的很担心皇上的身体。

齐莞想到皇上那个眼神,干笑几声,如今我也无法回答你,不过,皇上应该不会有大碍的,你不用太担心。

六皇子哪里会真的不担心,眉头都皱成个川字了。

六皇子。

有个宫女迎面走上来,曲膝给六皇子行了一礼。

是寿康宫的宫女。

太后请您到寿康宫一趟。

那宫女看着六皇子轻声说道,视线在齐莞面上一扫而过,随即露出讶异的神色。

寿康宫的宫女都认得齐莞的。

六皇子回头跟齐莞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去了寿康宫。

…………宫外,赵家。

在齐莞跟着六皇子离开没多久,赵家就来了几个宫人和好几个侍卫,道是传太后懿旨,想看一看赵少夫人的女儿,宝儿。

家里只有白卉知道齐莞是进宫去了,赵夫人恰好去了关家药铺。

这位公公,如今我们夫人和少夫人正好不在家,可否待她们回来,再带着我们姑娘进宫给太后请安?白卉笑着往领头的太监塞了个荷包,笑着问道。

那太监皮笑肉不笑地将荷包递了回来,太后的懿旨咱家可不敢疏忽,你若是不愿意将你们姑娘抱去给太后瞧的,那就让你们夫人自个儿去跟太后说。

白卉急忙赔笑,这哪是我们不愿意,只是我们夫人和少夫人都不在家,我们当下人的,怎好……能够进宫给太后抱一抱,是你们姑娘几辈子的福气,太后老人家向来将赵少夫人当做孙女一样疼着,如今想见一见曾孙女都不成,如果太后不高兴了,你怎么担当得起,再说了,难不成将你们姑娘抱去见太后,还会出什么事不成?你们以为太后还能怎么你们姑娘?奴婢不敢这么想。

白卉说,但我们少夫人不在,奴婢不敢将姑娘交出去,还望公公见谅。

就算是太后又怎样,断没有趁人家母亲不在来带孩子走的。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公公冷声说道。

白卉犹豫地看向赵管家,家里的主子都不在,她不敢随便做主,要她将宝儿姑娘交给这些宫人,她肯定是不愿意,可要是因此得罪了太后,连累了赵家几位主子,她这个当奴婢的又怎么担当得起?该怎么办呢?另一个穿深蓝色衣裳的公公上前说道,既然赵少夫人不在,太后老人家又想知道宝儿姑娘的小模样,不如你们将姑娘抱出来,咱们看一眼回去好跟太后详细说说,如此便可安了她老人家的心。

白卉看了他们一眼,只要不带走宝儿姑娘,只看一看倒是没问题。

你们请等一等。

白卉亲自去将宝儿姑娘从后院抱了出来,她两边跟着绿珠和招弟。

宝儿这时候才两个多月大,什么都不懂,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白卉,小嘴咧开一个笑容,粉嫩的脸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

宝儿姑娘真是长得粉雕玉琢。

穿深蓝色衣裳的公公称赞了一声。

领头的公公伸手就要过来抱宝儿,让咱家抱抱。

绿珠和招弟身子一挡,白卉退后一步,将宝儿紧紧抱在怀里,这位公公,我们姑娘认生,陌生人一抱就会大哭呢。

两个月大的孩子认什么生那公公撇了撇嘴,回头朝着那些侍卫打了个眼色,样子咱们是看到了,可太后没见着,还是让我们抱着去见太后吧。

白卉道,待我们少夫人回来一定会亲自抱着姑娘去见太后娘娘的,就不麻烦几位公公了。

领头的公公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他身后的侍卫迅速将大厅上的管家和丫环都按到地上。

你们想做什么?白卉尖叫起来,快来人啊,有人要杀人啦。

金石和另外两个赵言钰留下保护齐莞的暗卫立刻出现在大厅外,见这些穿着侍卫衣裳的人要抢人,二话不说就出手了。

放肆,你们敢对太后不敬,来人,将这些狗奴才拿下。

领头的太监尖声叫了起来。

白卉紧紧抱着宝儿,对那太监骂道,太后她老人家仁慈宽厚,绝不会允许你们这样抢人,你们是不是太后使来的,还不一定呢,死阉人领头太监气得直喘气,快把那孩子给我抢过来。

金石在跟那些侍卫交手的瞬间便发觉不对劲。

这些侍卫的身手不像宫里的人,反而更像江湖高手……以他和另外两个暗卫的身手要对付十几个宫廷侍卫易如反掌,可如今跟着几个人交手,反而觉得很吃力。

他见有两个侍卫去抢白卉怀里的宝儿,不顾后背对着对手,扑过去护着宝儿。

啊他后背被拍了一掌,只觉得内腑一阵绞痛,嘴角溢出鲜血。

赵家的护卫听得打斗声,纷纷进来帮忙,但都不是那些侍卫的对手,白卉震惊地看着那些护卫一个个被打得起不来,心里越来越惊慌。

这哪里是来传懿旨,分明是来抢人。

他们不是太后的人。

白卉抱着宝儿急忙往后面跑。

哼,不自量力领头的太监冷笑一声。

金石挡住两个要去抢宝儿的侍卫,他身上已经受了重伤,却任强撑着,关朗应该就快回来了。

本来在后院躲着不让这些宫人察觉身份的灵月听到声音,急忙跑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卉叫道,他们要来抢宝儿姑娘的。

一个侍卫已经来到白卉身后,早已经在滴血的利剑刺向白卉,白卉紧紧护着怀里的宝儿,肩膀被利剑刺穿过去。

灵月惊叫一声,要过来抱过宝儿。

宝儿哇哇大哭起来。

那侍卫抢先灵月一步,将宝儿夺了过去,交给那个领头的太监。

宝儿……灵月叫了起来,追上那个太监。

领头太监见到灵月的样子,露出震惊的神色,很快回过神,抱着宝儿和其他宫人快步离开赵家。

金石他们想追上去,却被那些侍卫挡着。

白卉哭了出来,宝儿姑娘……灵月追到门外,只见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快速消失在暮色之中。

第三百三十六章 包围太后没有想到齐莞会跟在六皇子身后一起出现,知道她是六皇子找来替皇上看病的,太后叹息摇了摇头,皇上病倒之后,老六也瘦了一圈。

六皇子低声说,太后一定要保重身体。

哀家还能撑得住,太国舅今日来过,跟我说了老四可能离开军营的事,是你跟太国舅说的?太后问道。

孙儿也不敢确定,但是大月国那边确实有消息传来,老四不在军营里,士兵也少了大半。

六皇子说,心里其实很焦急,赫连靖给齐莞的信已经是好几天之前发出来的,按照时间,如果老四是往京都来的,那应该是快到了。

可那么多人从大月国到京都来,怎么一点行踪都没被发觉?他是你父皇的儿子,难不成还要逼宫……太后无意识地说了一句。

齐莞震惊地抬头,她仔细观察太后的神色。

发现她脸上并没有太多忧虑,对于皇上的病似乎也没怎么在意,看起来一切都在掌握中。

六皇子同样惊讶,这个想法他只敢在心里想着,不曾说出来。

太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黒木盒子,递给六皇子,你拿着这个去找齐家的老太爷,他看过之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怎么要去找齐老太爷了?六皇子和齐莞对视一眼,心里困惑地想着。

去吧,哀家留阿莞说几句话。

太后说道。

六皇子只好行礼告退。

太后身边的宫女随着六皇子一同退了出去。

阿莞,过来坐下。

太后朝着齐莞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大概猜到太后为什么单独将她留下,齐莞平静的神色带了一点诚惶诚恐,太后……给皇上把脉了?太后低声温和地问。

齐莞应了一声是,头垂得更低了。

皇上得的是什么病?太后问道。

齐莞抬头看了太有一眼,眼睑轻敛,谦卑地说,臣妾学艺不精,看不出皇上究竟是什么病,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轻轻点头,眸中藏了一丝赞赏,太医也是看不出端倪。

她停了一下,又说,最近可有跟小赵大人通信?不知边境战事如何了。

已经有一阵子没收到他的信了。

齐莞回道。

太后又问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齐莞回答得小心翼翼,心里却恨不得早点出宫,在这令人窒息皇宫中,她觉得很不自在,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空荡荡得觉得很不安。

她觉得太后好像故意要将她留在宫里一样,并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意思。

齐莞想告辞离开,可见太后兴致昂扬地样子,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六皇子带着太后交给他的黑木盒子出宫,立刻就来到齐家,将盒子交给齐老太爷。

齐老太爷接过盒子一阵错愕,随即对着六皇子点了点头,沉声问道,六皇子,阿莞是不是在宫里?今天跟她去给皇上看病,被太后留着说话了。

六皇子道。

是么。

齐老太爷眼中浮起一抹凝重的神色。

六皇子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多了几分急切,齐老太爷,这盒子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其他要事,就先告辞了。

齐老太爷将他送至门边,待六皇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之后,将海叔叫了过来。

京都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我必须出城一趟,你留在府中保护晟哥儿。

齐老太爷低声吩咐海叔。

海叔看了老太爷手中的盒子一眼,我跟着您一起去。

自有他人随我出城,他们会保护我安全,你要看好晟哥儿。

齐老太爷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严厉起来。

是,将军。

海叔只好应下,依旧称呼老太爷为一声将军。

六皇子出了齐家之后,就去找关朗了。

关朗在关家药铺正准备要回去,刚出了门就见到六皇子从马车上下来。

赵言钰是不是已经不在阳城了?六皇子大步走到关朗面前,第一句话便是问起了赵言钰。

六皇子怎么问起老三来了?关朗嘿嘿一笑,嬉皮笑脸的没有正面回答。

他要你做什么?六皇子又问。

关朗说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六皇子,能够让他离开阳城的人天底下只有一个,你与其来问我,不如去问那位。

六皇子眸色微沉,随即亮了起来,原来……关朗一道清脆带着惊慌的声音打断六皇子的话,夜色中,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急步地跑了过来。

关朗一惊,是灵月的声音,他从来没见过灵月这样害怕惊慌的样子,他忙迎了上去,怎么了?灵月哭着说,快去救宝儿,太后让人将宝儿带走了,还把金石他们打得重伤,家里的护院被打死了两个,白卉至今也昏迷不醒……六皇子在听清来人的声音是谁的之后已经感到吃惊,再听她这些话,更是震惊起来,他大步上前,太后什么时候派人去赵家的?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掩藏自己的身份,更没时间跟六皇子相认,灵月哭着说道,就在刚才,我瞧着那些人不是太后身边的,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些侍卫更加不对劲,更像是江湖人。

阿莞在太后那里。

六皇子低声说道,我刚从寿康宫出来,不曾听说太后让人去带宝儿进宫。

关朗脸色阴沉,小师妹怎么会在太后那里?是不是太后想要……不可能六皇子坚决道,这件事有蹊跷,我立刻进宫一趟,你们先回赵家。

如果不是太后,那会是谁?灵月问道,会不会是慕容……关朗牵住她的手,你先去关家药铺找关叔他们,我去找宝儿。

你不要乱来。

六皇子制止他,先去找宁朝云帮忙,如果真是慕容家的人带走宝儿,他会想办法的。

这时候的确不能冲动行事,关朗只好点头应承下来。

…………太后跟齐莞说着话,慕容贵妃带着一群宫人张扬地走了进来,连一声通传都没有,直接就将寿康宫的宫女给押了下去。

慕容嫣你好大的排场,到哀家这里都不必通传,哀家的人已经是你想打就打的了?太后沉着脸,冷声地喝问慕容贵妃。

慕容贵妃穿着大红色绣金色牡丹的衣裙,看起来高贵美艳,她高傲地扬着下颌,没有行礼,长袖一拂端坐在太师椅上,嘴边带着冷笑,你的人?这里还有谁是你的人?太后大怒,慕容嫣,你放肆。

齐莞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慕容贵妃竟然敢对太后这般无礼,难道……她几乎不敢想下去。

慕容贵妃发出森冷的笑声,哈哈哈,我放肆?我能忍到今天已经是够尊重你了,太后,我不想为难你老人家,不过,得请你老人家移驾到皇上的寝殿,去那里陪陪皇上。

你想做什么?太后冷声问道。

皇宫禁卫已经将四个宫门都关起来了,城门也在慕容家的控制之中,太后老人家,你说我想做什么?慕容贵妃笑了笑。

你们慕容家想造反?听到皇宫的安全落入慕容家手里,太后病没有露出惊慌,依旧镇定冷静地看着慕容贵妃。

与其被灭门,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慕容贵妃说。

果真是要逼宫了太后低眸看着慕容贵妃,什么时候皇宫的禁卫被慕容家控制了?慕容贵妃笑了起来,李都统本来就是我父亲一手扶持起来的。

那杨威呢?齐莞忍不住开口问道。

皇宫禁卫不都是杨威在统治的吗?怎么会出来一个李都统?慕容贵妃这才发现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小太监是谁,笑得更畅快了,原来是赵少夫人,既然已经在宫里了,那就不用再让人与你说了,你的女儿叫宝儿是吧,模样很趣致。

齐莞脸色顿时煞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说赵言钰已经快回到京都了,就不知道他回家见不到自己妻女会有什么反应。

慕容贵妃笑得有些猖狂。

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齐莞尖声问道,心里又惊又怕。

太后愤怒地站了起来,慕容嫣,祸不及妻儿,不管你们慕容家要作甚,怎能对一个婴孩下手?慕容贵妃大笑出声,我连皇上都能下手,怎么还在乎那个人是不是婴孩,废话少说了,来人,请太后和赵少夫人一起去皇上的寝殿。

这时,东面的方向燃起一片火光,那是城门的位置。

齐莞搀扶着太后,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和心里的害怕,她的宝儿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太后握紧齐莞的手,低声说,她抓你的女儿,必是想以此要挟小赵大人,暂时不会有危险的。

齐莞很想放心,但她哪里能真的放心,赵言钰什么时候回京都?外面现在什么情形,她的宝儿如今在哪里?天啊,明知道四皇子会有逼宫的一天,她怎么还会陷入这样的困境,齐莞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她实在太没用了。

到皇上的寝殿,才知道慕容贵妃已经让人将各宫的嫔妃都抓到这里来,宫里不知什么时候被慕容家的人控制住了。

宫外,六皇子本想进宫问清楚太后是否派人去接宝儿,哪知还没到宫门,就被宁朝云挡住,道是四皇子带兵逼近城门,就要破城而入了。

紧接着,四个宫门都被关了上来,慕容添带兵包围了皇宫。

慕容添是慕容炎的儿子。

京都陷入混乱之中。

(昨天大家都血拼了吗?今天最满足的事情就是看到昨天买的东西都涨价了……)第三百三十七章 破城齐莞和太后来到皇上的寝殿,在大殿见到陆贤妃等其他嫔妃都在这里,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惶惶不安的神色,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见到太后前来,仿佛看到主心骨,急忙迎了上来。

不等她們开口,太后抬手一摆,大家少安毋躁,且安心等待。

慕容贵妃在她們身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太后不愧是见过世面的,都到了这地步还能这么冷静。

太后冷冷地説,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直接説来。

皇上已经老了,而且病得下不来床,应该将江山交给四皇子了。

慕容贵妃説,这是她今晚第一次説出这话,间接承认了他們慕容家就是要逼宫的事实。

慕容家未免太心急了。

太后説。

那也是被逼的。

慕容贵妃道,如果她发现皇上根本无意立四皇子为储君,对慕容家有打压的念头,她也不想这么做。

太后示意齐莞扶着她坐下,这些都与他人无关,为何要抓赵少夫人的女儿?你也是一位母亲,你先将宝儿带来,不要为难赵少夫人。

慕容贵妃看着一脸祈求她的齐莞,淡淡笑了起来,心中一阵快意,孩子不在宫里。

齐莞脸色变得更加灰白,你将我女儿如何了?只要赵言钰乖乖听话,你女儿自然不会有事。

慕容贵妃説,然后转身带着宫人离开。

齐莞想追上去,却被门边的带刀侍卫给拦住了。

她們是被软禁在这里了。

宫外,四皇子带着慕容家兵攻入城里,杨威带兵守住城门,无奈城内早已经有慕容老将军与四皇子里应外合,京都守卫军不到两个时辰就被破城。

四皇子进城之后,立刻下令关城门,并让人到各个大臣府中,将他們都带进了宫里,遇到不肯合作的,格杀勿论。

京都一片喊打喊杀,淡淡的血腥味在半空中蔓延。

关朗带着关家药铺的大夫赶去赵家,正好今日一起外出的赵秉德夫妇也回来了,得知宝儿被抢,赵夫人怒火冲天,扛着大刀就要冲到宫里去。

一定不是太后的人。

关朗説,灵月説那些人不是寿康宫的,以如今的形式看来,想必是慕容贵妃派来的,四皇子已经在攻城了,慕容家这是要造反了。

赵夫人气红了眼睛,想着她的宝贝孙女不知被抓到什么地方,她心里就难受得紧,大骂道,我x他**的想造反关我們赵家屁事,为什么要抓宝儿去。

是想威胁老三……关朗小声説。

赵秉德安抚着赵夫人,如今急也是没有用,赶紧将宝儿找回来要紧。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喊叫声,接着一对士兵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是慕容威,赵大人,四皇子有令,请你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四皇子在哪里?赵夫人站出来问道。

慕容威只是不屑地扫了赵夫人一眼,对赵秉德道,赵大人,请。

让四皇子将我的孙女还来,否则我哪里都不去。

赵秉德搂住赵夫人,冷声对慕容威説。

赵大人,你这是想拿你儿媳妇跟孙女的安危做赌注吗?慕容威笑着威胁道。

赵秉德神色一凛,你們还抓了我的儿媳妇?慕容威笑了笑,侧身,赵大人,请。

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赵秉德安抚地拍了拍赵夫人的肩膀,跟在慕容威身后走出去,赵夫人拉住他的胳膊,小心。

赵秉德温柔地对她一笑,低低声不知説了一句什么。

赵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一直忍着不出声的关朗走到赵夫人身边,姑母,我去找宝儿。

你知道宝儿被抓到哪里去了?赵夫人问。

能够认出灵月的太监肯定是宫里的,那就是慕容贵妃的人,我想宝儿不会被接近宫里去的,多半是在四皇子那里。

关朗説。

赵夫人沉声问,是为了威胁言钰?皇上早就暗中密令老三回惊护驾,只是没想到四皇子会这么迅速,老三应该快到了,我先去找宝儿。

关朗説。

小心些。

赵夫人点头。

…………六皇子被宁朝云带到一个小宅里。

皇宫已经被慕容家军包围,你这时候进去只是去送死,四皇子进城之后第一件事肯定就会死要杀你,趁他还没进城,你赶紧离开京都。

宁朝云给六皇子塞了一套粗布衣裳,赵言钰已经在京都西面二十里外,你赶紧去跟他們汇合。

六皇子沉着脸,你早就知道四皇子擅自离开军营?知道慕容家要造反?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

宁朝云説,皇上前阵子就下令要赵言钰回来护驾,至于为什么,大概皇上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虽然这么説,但宁朝云却觉得慕容家之所以会这么快造反,是皇上给逼出来的,自从宋家灭门之后,皇上就若有似无地敲打慕容家,暗中削减慕容家的势力,这跟之前对付宋家是一样的。

他被禁足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六皇子还有许多疑问,但此时已经不容他多想,只能匆忙换上衣裳,由宁朝云帮忙掩护来到城门。

只要出了京都,他就能将他驻在城外的兵队集合起来,再跟赵言钰汇合。

他很担心宫里的情况,父皇还昏迷不醒,阿莞也还在里面……想到齐莞,六皇子的心忽地揪了一下。

城门就快被攻破了,六皇子和宁朝云在夜色中看着火光冲天的城门,他没想到老是竟然真的造反了。

杀——京都有密道出城,这件事除了皇上就只有他知道。

六皇子回头看着在一片火光中的京都,听着一阵阵惨烈的嘶喊声传来,他握紧了拳头,坚毅的薄唇抿得紧紧的,眼神透出强烈的怒意。

那里有他的亲人和喜欢的人……他必须保护他們。

他一定会回来的。

六皇子骑马往西面的方向而去,宁朝云则带着他的令牌去军营找他的亲兵。

此时,赵言钰已经带着五千精锐从西面灰尘滚滚而来。

(今天把以前的裤子拿来试穿,没一条穿得上好想撞墙)圆润地求粉红票第三百三十八章 来了四皇子破城了消息传回宫里,陆贤妃发出一声狂笑,她这时才总算明白,她的七皇子并不是被六皇子毒害,而是被人当棋子利用去陷害六皇子。

是慕容嫣害死了她的儿子。

其他的嫔妃知道这个消息,都害怕瑟缩在角落,脸上惶恐不安。

齐莞心里惊疑不定,她记得上一世四皇子逼宫的时候,是杨威护驾,除了慕容家的亲兵,四皇子的军队都被挡在京都外面的。

这一世不一样了。

太后,皇宫怎么这般容易被慕容贵妃控制了?那杨威呢?齐莞小声问着太后。

太后叹息说,他是四皇子妃的亲叔叔,怎么放心用他。

齐莞愣住了,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杨威身上,却没想过因为杨君柔的关系,间接改变了皇上对杨威的信任。

没有杨威,谁还能救京都?太后,臣妾要想办法出宫。

齐莞说道,她的女儿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她必须出去找宝儿。

你想去哪里?太后神色微变,低声问道。

齐莞泫然欲泣,臣妾要去找宝儿,太后,我的女儿被他们抓了……我要去找她。

太后眉心微微舒展而开,禁卫军都被慕容家控制了,你一个人想出宫谈何容易,万一出了什么事,哀家如何跟小赵大人交代。

如果齐莞这时候还不明白太后为何将她留在宫中,没让她随六皇子一道回去的原因是什么,那她就白活了两世人。

是想利用她牵制赵言钰吧。

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都担心快要到达京都的赵言钰会忽然叛变,所以才将她留了下来,只是大家都没想到慕容贵妃会对宝儿下手。

今晚四皇子攻城,指不定就在皇上的算计之中,而太后绝对是知情的。

齐莞一阵心寒,最是凉薄帝王家,果然没说错。

太后,求您成全,让臣妾出去找女儿吧。

如果一切都在这对母子的算计之中,那太后就一定有办法送她出宫的。

你要怎么找?外面如今乱成一团,到处杀声四起,你这样出去了岂不是送死?太后皱眉问道,声音稍微拔高了一些。

陆贤妃看了过来,其他妃嫔因为害怕倒没注意到这边。

太后冷冷扫了陆贤妃一眼,继续低声对齐莞说,你女儿不会有事的,慕容贵妃抓走她是要威胁小赵大人,相信小赵大人会救你女儿的。

放屁齐莞在心里大骂,在江山与她的女儿之间,太后怎么可能会顾及宝儿的周全,若是慕容贵妃拿宝儿威胁赵言钰,太后和皇上肯定会逼着赵言钰放弃宝儿的。

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宝儿。

齐莞跪了下来,哽咽求道,太后,求您了,求您帮臣妾出宫吧,宝儿是臣妾的命。

宝儿是齐莞的命,而齐莞更是赵言钰的底线,太后眼底闪过一抹阴沉,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才点了点头,你先起来,大家都在看你了。

谢太后。

齐莞感激地磕头,含泪站了起来,视线和陆贤妃碰撞了一下。

你随我进去看一下皇上。

太后站了起来伸手向齐莞。

齐莞上前扶住她的手。

寝殿里,皇上在沉睡,雷公公低眉顺耳地守在一旁。

你一个人逃出宫哀家不放心,让雷公公陪着你一道去吧。

太后说道。

听到这话,雷公公抬起头,样子和之前面对六皇子时的惶恐完全不同,就像一把生锈的大刀变得锐利锋芒,散发出凛人的气势。

齐莞越发觉得这个雷公公不简单。

既然雷公公不简单,那就证明躺在床榻上的皇上更不简单。

是,太后。

雷公公应了一声,拿眼看了看齐莞。

齐莞只觉得浑身冰冷。

…………四皇子进城之后,立刻让人将朝中大臣都请到宫里,大殿上,他身穿金色战甲,目光凌厉,满脸暴戾,看着一个个朝中大臣被带了进来,他的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纹。

四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赵秉德冷眼看着站在龙椅前面的四皇子,压抑着心里的愤怒沉声问道。

本皇子得知皇上病危,有人要趁机谋朝篡位,特意赶回来护驾,绝不允许任何人,希望各位大人协助本皇子诛杀逆贼,护我大周。

四皇子双手负背,大声说道。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皇上什么时候病危了,又有谁要谋朝篡位,如果是回来护驾,何至于喊打喊杀地破城而入?赵秉德愤怒地看着四皇子,狼子野心的人是你四皇子冷笑地看着赵秉德,赵大人,看来你并不知令郎的所作所为,真正起兵造反的是赵言钰。

殿上一片喧哗,不少人对今晚发生的一切还懵懂不知,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谁攻城是谁造反。

赵秉德怒道,你可敢请太后出来对质?四皇子哼了一声,太后年事已高,不必打搅他。

皇上病危,太后深居简出早不理尘事,国事不可耽搁,还请四皇子代为监国,诛杀乱臣贼子,护我大周河山。

站在最前面的刘相国跪了下来,大声高呼。

殿中有数人跟着跪下。

赵秉德冷眼看着这些慕容家的爪牙,脸上神色越来越难看。

四皇子,六皇子跟赵言钰带兵在城外准备攻城了。

就在四皇子看着越来越多人跪在他面前服软承认他监国的身份时,他的属下急忙进来传报。

德承怎么会在城外?赵言钰哪来的军队?四皇子心中惊疑,命慕容威将赵秉德和叶大人等这些不肯跟随他的人抓了起来,自己则快马来到城门。

此时已经快要寅时了,天空的东面出现一丝鱼肚白,秋季的凌晨透着凉风,京都这座全大周最神圣高大的城门在一片火光中显得更加雄伟,之前四皇子不费吹毛之力的攻城并没有对这座城门造成多大的伤害。

赵言钰带着五千精锐在城外与四皇子的亲兵对峙。

四皇子看着赵言钰身后那五千士兵,心里震惊,这些士兵气势如虹,即使还未真正开战,他都能感觉到那股令人感到森冷的杀意。

这不是大周的兵他从来没见过这些兵,赵言钰从哪里找来的?奉皇上密旨,四皇子狼子野心,图谋不轨,本官奉命前来擒拿四皇子,尔等受其蒙蔽强行攻城,速速打开城门投降,或能免尔等死罪。

赵言钰对着守城的士兵说着,声音不大,但却每个字都能清楚传到所有人耳中。

好雄厚的内力四皇子脸色微变,这赵言钰果然是他最大的阻碍。

赵言钰,想要造反的人分明是你,你还敢颠倒是非,本皇子今日就替皇上捉拿逆贼。

四皇子站在城墙上,俯瞰看着赵言钰,心里想着今日必须将赵言钰杀死,否则后患无穷。

赵言钰身穿黑色铁甲,骑着黑色骏马,颀长高大的身姿立在城墙下显得非常渺小,但却让人无法忽视,特别他身后那五千同样穿着黑色铁甲的精锐,那股逼人的气势足以让城墙上的所有士兵感到害怕。

明明只有数千人,怎么给人一种有几万人的感觉。

开城门,饶你们一死。

赵言钰懒得跟四皇子废话,他对着守门的士兵说着。

一支带火的利箭朝他射了过来。

赵言钰手中长剑一扬,将那利箭轻易挡开,他冷眼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下令,说取得赵言钰人头,本皇子重重有赏。

杀——如繁星一般的火箭从城墙射了下来。

赵言钰身后的一排士兵立刻上前,以护甲替赵言钰档箭,赵言钰沉声下令,攻城慕容添站在四皇子身后,看着那五千铁甲士兵毫不畏惧地向前,举刀,砍下,将所有挡在他们前面的对手杀死。

刀,染上鲜血,骨头被砍断得声音显得特别清脆,听得人心里发寒。

四皇子,这些兵太可怕了。

慕容添忍不住说,他们慕容家的士兵已经是出了名的强悍,可今日所见的这五千个铁甲,简直不是人。

这是父皇的兵四皇子沉着脸说道,得意了一整晚的心总算多了几分不安的预感。

什么?慕容添大惊,皇上不是在宫里吗?四皇子握紧拳头,那老不死的一直就在防着慕容家。

皇上会不会早已经预料到今天……慕容添冷汗直冒,对那位高高在上的男人感到由衷的害怕。

不可能,连本皇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达京都,什么时候会逼宫,那老不死怎么会猜得到。

这次他私自离开军营,将四万士兵化整为零潜伏回京都,他是在一天之前才决定逼宫夺位,那老不死都昏迷几天了,怎么未卜先知地安排赵言钰来对付他?四皇子,不好了,六皇子带兵将宫门包围起来了。

身后,一个小将脸色惊慌地上来禀话。

四皇子闻言,神情一凛,老六怎么进城的?如今该怎么办?慕容添急声问道。

东边已经冒出一抹金光,四皇子的视线对上赵言钰的,忽然冷笑一声,既然赵言钰和六皇子都赶着来送死,那就将他们困在城里,看他们区区几千人,如何跟我十万精兵对抗。

慕容添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难道父亲和伯父都回来了?慕容炎有五万精兵在大月国,慕容松在南疆巡察,如果他们都带兵回来了……大周的边境怎么办?第三百三十九章 逃出宫齐莞跟在雷公公身后出了宫殿,那些人慕容贵妃的爪牙竟然都没拦着他,只是不让他带走齐莞。

雷公公不知说了什么,那些人便放行了。

齐莞此时心里只记挂着宝儿,没有心思去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急迫地想要出宫。

在雷公公的带领下,他们居然畅通无阻地来到东面宫门,只是就在他们即将通过那些守卫能够出去的时候,一阵整齐的声音渐渐传了过来。

六皇子来了。

雷公公在她身边低语。

齐莞抿了抿唇,神色看不出欢喜,她没指望皇家的人能帮她救宝儿,她的宝儿之所以会被抓,不就是因为这个皇宫里那些恶心的手段么。

雷公公,我要出宫去找我女儿。

深怕雷公公不放她出去,齐莞再次坚决地说道。

外面很危险,你一个女子出去,未必能活得下来,六皇子就算来了,也护不了你。

雷公公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的声音尖细,却不像一般太监一样阴柔。

这是实话,宫里的御林军在已经被慕容老将军控制住,六皇子这时候不管带多少人来都必须一战,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刀下魂。

我要去找我女儿。

齐莞再次说。

雷公公细小的眼睛抬了起来,深深看了齐莞一眼,然后走向宫门。

有数个侍卫拦住他。

未等齐莞看清楚,那几个侍卫已经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其他侍卫见了,全都涌了上来。

雷公公将齐莞护在身后,自己跟那些侍卫打了起来。

齐莞用力要打开宫门,只是她拼尽了力气,都无法将厚重的宫门打开一线,齐莞急得想掉眼泪,只要想到宝儿此时不知在什么地方大哭,她的心就纠成一团。

小心雷公公挡开一个拿刀刺向齐莞的侍卫,一手替齐莞打开宫门,快出去。

齐莞感激看了他一眼。

出了宫门,才发现外面早已经混乱一片,慕容家的士兵跟六皇子带来的已经打了起来,齐莞分不出哪些是六皇子的人,哪些是慕容家的。

从宫里追来的侍卫就在他们身后。

前进不得,后退无路,齐莞从来没这么绝望过。

另一边宫门也传来打斗声,如果六皇子能够取胜的话,那皇宫里所有人就得救了,只是,慕容老将军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齐莞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捡了一把刀,她冲出去。

雷公公没想到这个女子面对这样的场面依然没有惧色,究竟是什么令她这样无畏?要知道刀剑无眼,只要她再往前两步,说不定就死在不知谁的刀剑下了。

宝儿宝儿……齐莞握着刀,眼泪无法控制地落下,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宝儿,这样她才有勇气杀出去。

雷公公听到她叫着自己女儿的名字,心里有点动容。

滚开滚开有士兵发现齐莞,见她身上穿着太监的衣服,举起长矛就朝她刺了过来,齐莞用刀挡开,一刀砍在那士兵的胸前,鲜血喷在她手上。

齐莞哭了出声。

雷公公眼神微动,护在齐莞周围,你这样拼命有什么用,你怎知你女儿在哪里?只要找到四皇子,就能找到宝儿。

齐莞叫道。

去城门,四皇子应该在那里。

雷公公说。

齐莞仿佛一下子充满了力量,只想立刻飞身到城门那里。

我掩护你,你快点冲出去。

雷公公再次说,将挡在齐莞前面的人不管是谁的兵都打开了。

阿莞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六皇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齐莞,她怎么跑出来了?看到她差点被一个士兵的长矛刺中,六皇子吓得脸色顿变,他杀开重围向齐莞这边过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齐莞咬紧牙关,抹去被喷了满脸的鲜血。

雷公公瞧见六皇子骑着马已经来到跟前,神情微敛,避开六皇子锐利的眼神,托着齐莞的手臂将她送上马背。

六皇子,奴才就将赵少夫人送到这儿了,奴才还要回皇上身边。

雷公公对六皇子说道,他身上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沾到别人的血,看起来很是狼狈。

六皇子对雷公公本来就有怀疑,只是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多少想通了一点,对雷公公倒没之前那么怀疑了,他点了点头,皇上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齐莞被六皇子抱在怀里,见到她脸上和身上都是血,他心一疼,你受伤了?不是我的血,六皇子,宝儿不在宫里,可能在四皇子那儿,我要去找她。

齐莞哽咽地说道。

六皇子说,我让宁朝云去找宝儿了,她在慕容府。

齐莞眼睛一亮,救到宝儿了吗?六皇子沉默下来。

…………什么?六皇子带兵将皇宫包围了?他怎么出城的?慕容贵妃听到侍卫的回话,惊讶地问道。

他不过几千人,你们就慌成这样,六皇子就这么让你们害怕了?慕容贵妃惊讶过后,对来回话的侍卫不悦地问。

侍卫神色惊恐,不止几千人,至少有二万……慕容贵妃不屑地道,就算二万又如何?难道他以为凭着二万小兵小将就想跟慕容家作对?还有赵言钰……也带兵在城外了,而且就快要攻破城门,娘娘,赵言钰带来的铁甲以一敌十,四皇子不是他的对手。

赵言钰果然来了。

慕容贵妃冷笑,她不想走到最后这一步的,去把赵言钰的女儿交给四皇子,他知道怎么做的。

那侍卫惊讶地看着慕容贵妃,以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去威胁赵言钰,这手段是不是太下作残忍了些?可是他不敢问出来,低着头应了一声是之后,退了出去。

慕容贵妃站了起来想要走出宫殿,走到门边又退了回来,她的心不知怎么不安起来,她知道皇上早就怀疑她了,赵言钰是他安排好的,要不是她先下手为强,今天就是他慕容家的死期……可是,皇上的安排紧紧是赵言钰吗?那男人可不是会留后路给别人的人。

难道真的要血流成河,才能走出一条生路?…………在不久前,宝儿被带走了。

六皇子许久之后才回答齐莞。

慕容贵妃让人抓走宝儿,是想用宝儿威胁赵言钰,六皇子,我要去城门那里。

齐莞强迫自己冷静镇定下来。

这个江山落在谁手里关她什么事?最后是六皇子还是四皇子当皇帝又怎样?凭什么要她的宝儿去冒险?她才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她只要她的女儿平安无事地回来。

我带你去。

六皇子说。

他才将骏马调头,便见到宁朝云拿着长剑策马过来,殿下要去哪里?宁朝云说完,眼睛落在六皇子怀里的人身上,待他看清那是何人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阿莞,你怎么……齐莞来不及跟宁朝云说那么多,一手紧紧抓着六皇子的衣袖。

六皇子沉声说道,这里交给你,我去城门那里。

宁朝云从六皇子那里知道齐莞的女儿被抓一事,六皇子这么说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去城门作甚了。

他心疼而怜惜地看着齐莞。

齐莞的眼睛只看着前方。

……城门,四皇子的神情越来越阴郁,他知道赵言钰的身手不错,但不知道竟然能好到能以一敌百,那些士兵根本完全不能近他的身。

平时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却原来深藏不露小赵大人,是不是要破城门?眼见慕容家的那些兵就要被他们打散了,可城门依旧紧闭,赵言钰身边其中一个铁甲兵问着他。

赵言钰没有开口,他在看着城墙上的四皇子。

没错,四皇子的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为什么四皇子一点都不着急他们会破城而入?反而比之前更加淡定冷静,甚至还希望他们进城的样子。

小赵大人?撞开城门。

赵言钰下令。

轰轰——就在他们即将要撞开城门的时候,地面突然一阵轻微的震动,远处灰尘滚滚,仿佛有千兵万马奔腾而来。

赵言钰脸色沉重,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后方。

四皇子大笑出声。

是慕容炎赵言钰身边的人沉声说道,面对着这样来势汹汹人数众多的兵马,这五千铁骑无人露出惊慌的表情,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城门被撞开了。

先进城跟六皇子汇合赵言钰下令说道。

慕容添震惊地看着远方,四皇子,你这是……故意让赵言钰进城?四皇子冷笑起来,老六勾结赵言钰意图逼宫,慕容炎带兵包围京都将逆贼诛杀护驾,这样的理由不是更好么?那城里的百姓怎么办?慕容添问。

妇人之仁四皇子哼了一声,转身走下城墙。

而那个负责带着宝儿送到四皇子身边的侍卫在离开慕容家没多久,忽然遇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看不出性别的人。

那人武功高强,轻易就将他们数十人杀死,并带走了宝儿。

六皇子和齐莞来到城门的时候,正要遇到进城的赵言钰,还有找不到宝儿,前来跟赵言钰汇合的关朗。

一见到赵言钰,齐莞控制不住自己地嚎啕大哭起来。

第三百四十章 父子赵言钰没想到自己刚进城就见到齐莞,一眼看见她在六皇子怀里心生诧异,下一刻却只见她嚎啕大哭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赵言钰大惊,急忙下马朝齐莞走了过去。

六皇子扶着齐莞下马,赵言钰已经来到她身边,将她紧搂在怀里,心疼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齐莞用力地捶着他的胸膛,哪顾得上周围都是人,她只想将心里的愤怒和害怕发泄出来,混蛋混蛋赵言钰从来没见过齐莞哭成这样,看得他心都揪了起来,是,我是混蛋,别哭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宝儿被他们抓了,宝儿不见了。

齐莞一说到宝儿,就哭得更大声了。

什么?赵言钰大惊,到底怎么回事?齐莞抽泣着,说话不太清晰,关朗在一旁将事情的经过告诉赵言钰,……假传太后懿旨,强行带走了宝儿,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慕容家也找了,只差宫里。

宝儿不在宫里。

齐莞哭着道。

赵言钰沉默地听着,幽深的眼眸仿佛罩上一层千年寒冰,散发出凛冽森寒的杀意,他轻轻拍着齐莞的背,声音生硬,却仍努力放轻,我会把宝儿带回来的,相信我。

六皇子站在齐莞身后,阴沉的表情看不出什么。

还有件事。

关朗低声说,五皇子和三皇子好像与今晚的事情也有关。

齐莞诧异地抬头。

赵言钰和六皇子却没有任何意外,他们在之前就怀疑过了,三皇子看似病弱,实际上一直在为四皇子做事,至于五皇子……六皇子眼神黯然,他一向与五皇子交好,怎么想到他会在背后刺自己一刀。

先进宫去。

赵言钰牵着齐莞的手,沉声对六皇子道。

慕容炎回来了,我们未必……六皇子开口。

赵言钰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在场不管是谁,此时都能清楚感受到赵言钰身上的怒火和杀气,他的女儿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能够这么冷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宁朝云已经攻破东面的宫门,慕容老将军不知怎么竟然见不到人影,莫名地失踪了,不然宁朝云不可能那么容易进宫。

慕容贵妃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在这紧要关头失踪,在听到皇宫禁卫军败给宁朝云的时候,她就带着侍卫来到皇上的寝殿,她如今要活下去,就必须将皇上和太后抓在身边。

皇上已经醒过来了,睁着眼睛坐在床头,见到慕容贵妃进来时,神情不变,眼中仿佛有丝怜悯。

太后亦是沉默地看着慕容贵妃来到面前。

太后,皇上。

慕容贵妃轻声开口,依旧是倨傲的模样,你们一个年老一个病弱,本不想惊动你们的,实在是没办法……慕容嫣,我夏家对你不薄,为何要造反?如果你此时迷途知返,哀家还能免你们慕容全族一死。

太后看着慕容贵妃说道。

慕容贵妃哧一声不屑地笑了笑,太后您这话说得太迟了,就算我们慕容家不造反,皇上一样容不下我们,功高盖主是什么样的下场,本宫再清楚不过了。

皇上迟早会像对付宋家一样对待我们慕容家,你连太子都能暗杀了,更别说四皇子,在你心里,就只有那贱人的儿子才是你的儿子。

太后震怒,一掌拍在床板上,慕容嫣,你胡说什么,废太子不过是贬为庶民,何时被暗杀了,皇上这些年对四皇子的重视大家都看在眼里,你究竟还想强求什么?慕容贵妃笑了起来,废太子早就死了,太后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情?虎毒不食子,皇上比畜生还狠毒。

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了,太后气得脸色铁青。

皇上冷冷地看着慕容贵妃,那眼神不带半点感情,像在看一个死人,看得慕容贵妃心生恐惧。

这个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同床共枕二十余年的男人,她深爱了二十余年的男人,可她对他的爱还有敬畏,如今被他这样看着,她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怎么能用这种高高在上,睥睨的眼神看着她?明明她才是掌握他生死的人。

把他们抓起来,让他们带着我们出宫。

慕容贵妃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尖利起来。

已经回来的雷公公欲动,却在看到皇上的眼神后,已经踏出半步的脚。

太后没有反抗,只是暗暗叹息一声,由着慕容贵妃身后那些侍卫将她带到外面,将她和皇上安置在两张软轿上。

皇上依旧动也不动,神情淡漠地看着慕容贵妃。

看得慕容贵妃越来越恼火,一巴掌打了下去,自己却泪流满面,不要这样看着我,不然我挖了你的眼睛。

太后怜悯道,你恨皇上,却拿整个慕容家陪葬。

慕容贵妃叫道,胜败未定,不要那么快下定论,四皇子究竟哪里不好,为什么你就不能将江山交给他?他是你儿子,是你儿子。

后面一句是冲着皇上问的。

回答她的,是皇上不屑冷讽的淡笑。

…………慕容贵妃他们来到宫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带兵进宫的宁朝云。

因为皇上和太后被挟持着,宁朝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慕容贵妃他们抬着太后和皇上的软轿慢慢地走出宫门。

宁朝云的人将他们围成一个大圈。

让开。

慕容贵妃拿刀架在皇上脖子上,威胁着宁朝云。

母妃已经赶来的四皇子见到这一幕,担心地叫了一声,眼睛落在皇上身上。

宁朝云开口说道,四皇子,慕容贵妃造反,身为皇子,你可要眼睁睁看着皇上被要挟?四皇子冲着宁朝云暴怒地大喝一声,闭嘴,让我母妃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让路。

宁朝云深知四皇子残暴不仁的性格,知道他真的有可能让人杀了皇上,立刻命令让开路。

慕容贵妃挟持着皇上和太后来到四皇子身边。

身后,赵言钰的五千精锐气势磅礴地出现。

整个京都的百姓早已经躲在家中,大街小巷一片安静,只有簌簌的秋风吹着落叶,掩盖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宁朝云和赵言钰将四皇子等人包围起来。

四皇子一点都不惊慌,他拿过慕容贵妃手里的刀架在皇上的脖子上,再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太后怒道,畜生,你竟敢这样对待你父皇。

老不死没把我当儿子,我为何要将他当老子?四皇子反问道,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大周,你还想在背后削我兵力,如果不是我们先下手为强,我就跟太子那废物一样的下场了。

你若没有图谋不轨,朕怎会防你?皇上忽然沉声开口,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生病,更不像被下药。

慕容贵妃脸色一变,你能说话?你一直都是在装病。

皇上瞥了她一眼,朕只是在试探你们。

四皇子将刀压住皇上的脖子,鲜血沁了出来,你不是在试探我们,你根本就是故意要让我们造反,是你逼我们造反的。

做父亲的连自己的儿子都要防备都要试探,哪里是父子该有的相处之道?四皇子是想要这个江山,可他还在等,等着皇上将江山留给他,结果等来皇上暗地里的调查和对六皇子的偏袒。

太后大惊,德谨,住手皇上皱眉看了一眼四皇子,冷漠的眼神多了几分失落,毕竟是父子,兵戎相见始终是一件憾事。

叫他们让开四皇子对皇上叫道。

皇上冷声命令,谁也不许放这个逆子离开。

别逼我杀了你四皇子吼道。

谨儿……慕容贵妃轻呼,始终不忍见他们父子自相残杀。

四皇子紧紧握着刀柄,气氛一时僵持着。

朕从来不受威胁。

皇上说道,一只手放在刀上。

四皇子只觉得握刀的手腕一阵麻痹刺痛,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刀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

皇上将刀尖对着四皇子的胸口。

赵言钰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将齐莞紧紧圈在怀里,他很想将四皇子揪过来问清楚他的女儿在哪里,可皇上在他手里,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看着。

这时,在四皇子身后的慕容威站了出来,手里抓着一个婴孩,大声对赵言钰说,赵言钰,你让开,否则你女儿就小命不保了。

齐莞紧张地抓着赵言钰的手,宝儿……赵言钰那张俊朗的脸庞面无表情,眼神森冷如冰。

德谨,拿一个婴孩做威胁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你已经穷途末路了,快束手就擒吧。

六皇子朝着四皇子说道。

四皇子冷笑出声,看着皇上说道,今日不是我死,就是你们亡。

把孩子交给朕皇上命令道。

慕容威双手有些颤抖,他们慕容家今天是豁出去了,如果不成功,那就只能成仁了。

轰轰——身后,慕容炎的大军终于进城了。

四皇子露出得意的笑,趁着皇帝惊讶的瞬间,踢开他的刀,抓过身边一个侍卫丢了过去,自己脱离了皇帝的牵制。

未等所有人回过神,四皇子已经夺过慕容威手里的婴孩,对着赵言钰绽开一个残忍的微笑。

慕容贵妃此时才看清那婴孩的模样,震惊地瞠圆了眼睛。

四皇子将手里的孩子重重地扔了出去。

不——慕容贵妃尖声叫了起来。

(这本书到目前所有的情节都是我之前就设定并且一定会写的,四皇子的这个情节很难写,因为我不擅长,但我很努力地写了,大家觉得写得不好请多包涵,以后我会继续多努力。

)请看我著名的亲妈笑容:O(∩_∩)O~第三百四十一章 失而复得在四皇子将手里的婴孩丢出去的时候,齐莞只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周围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她眼里只看到四皇子手里的那个孩子。

她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痛得几乎全身都麻痹了,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赵言钰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将手里的软剑射向四皇子。

软剑犹如流星一般刺破空气,寒芒一闪而过。

慕容贵妃跌跌撞撞扑到四皇子身前,想要抱住那个孩子。

穿着襁褓的婴孩咚一声落地,连声音都没有,就已经失去了性命,慕容贵妃尖叫出声,眼睛又见赵言钰的寒剑射来,奋不顾身挡在四皇子前面。

赵言钰的这一剑充满了愤怒和心痛,从慕容贵妃胸口穿过,殷红的血沿着剑尖低落在地上,仿佛盛开的蔷薇花。

母妃。

四皇子伤痛大叫,抱住软倒的慕容贵妃。

那……不是齐莞的女儿。

慕容贵妃的嘴角溢出血丝,全身轻轻抽搐着,却仍拼尽力气想要说最后一句话,那是……那是……四皇子悲恸地大叫,母妃齐莞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软倒在赵言钰怀里,眼睛只盯着那个被摔在地上的孩子。

宝儿……她的宝儿……赵言钰紧紧抱着齐莞,他千盼万念才有的女儿,他日思夜想还没见过面的宝儿竟然就这样在他面前……他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就算将四皇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不足以消他心头之恨。

慕容贵妃强撑着要说完最后一句话,那是……那是……宁朝云趁着大家都在惊愕之中,将挟持太后的两个侍卫击倒,救下了太后,至于皇帝,早已经不需要他们的解救了。

到了最后,慕容贵妃还是没能完整说出一句话就断气了,眼睛睁着,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四皇子抱着她大叫一声,忿恨地瞪着皇帝。

皇帝看也没看慕容贵妃一眼,只是对四皇子说,让慕容炎兄弟从大月国和南疆带着大军回来,你可有想过东胡会趁机入侵?你想要这个皇位,可有想过要怎么保护这个江山?可有想过怎样才能给百姓带来安居乐业的生活?等我坐上那个位置,我自然会想这些问题。

四皇子将慕容贵妃的遗体抱到马背上,红着眼睛回答皇帝。

你残暴不仁,心胸狭隘,根本不是一个明君。

皇帝说道,你四年前就在民间私造兵器,其目的是什么,不必朕说出来你自己心中有数,要朕将这个江山叫到你这种暴戾残酷,对兄弟陷害斩杀,对父亲无情背叛的畜生手里,那是不可能的。

四皇子冷笑,你不给我,我自然会自己抢。

皇帝失望地摇了摇头,将地上那个没了气息的孩子抱了起来,看向愤怒得像一头眼睛发红的狮子的赵言钰,露出歉疚的神情。

那不是宝儿关朗从皇帝手里接过孩子,抹去孩子脸上的鲜血,看到那模样,诧异地抬起了头,他的眼角还是湿润的。

这话就像一根浮萍漂到快要溺水的齐莞身边,她眼睛微微一亮,踉跄地从马背上下来,看到关朗怀里的孩子,想笑却反而哭了出来,这不是宝儿,那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呢?皇帝和四皇子同时都愣住了。

大家都看向抱着孩子出现的慕容威,如果这不是宝儿,那是谁的孩子?慕容威也一头雾水,对四皇子说道,是家里的小厮抱来的,说是赵言钰的女儿,姑母也说了,他的女儿就在我们家。

哒——哒——一阵慢悠悠且整齐的马步声从众人后面传来。

骑着棕色骏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身材不算高大,不知是男是女,他身后却是跟了十数位劲装穿着的女子。

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

哇啊——哇啊——婴孩的啼哭声响起。

齐莞顿时落泪不止,朝中那人跑了过去,宝儿,宝儿……戴面具的人抱着孩子翻身下了马,一手拿开面具,露出一张倾城倾国,眉目如画的美丽脸庞,却道原来是个女子。

卫幽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齐莞泣不成声,对完颜卫幽有说不出的感激。

知道你们家的下人都在找宝儿,我便也跟着出来寻人了,在慕容家附近见到有几个男子抱着一个孩子,我就去抢了过来,果然是宝儿。

卫幽笑着说,看了齐莞身后一眼,今天京都可真乱啊。

赵言钰大步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微红,喉咙好像被塞住了什么东西,不敢开口说话,怕一说话就会哽咽出声,他将齐莞和宝儿抱在怀里,幸好,宝儿没事。

如果宝儿真的……那他失去就不止是女儿,他会连这一生最珍爱的宝贝也丢了。

关朗皱眉问,那这孩子是谁的?四皇子看向慕容威,同样问这个问题。

完颜卫幽看着四皇子冷笑,真是个残忍的人,连自己的儿子也忍心杀死。

他的孩子?四皇子一愣。

慕容威更是吓白了脸。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傻眼了,最是冷静沉稳的皇帝都惊讶地看着关朗怀里的孩子,就算四皇子造反,但孩子无辜,依然是他夏家的血脉,是他的孙子。

你这孩子从哪里来的?四皇子瞪着慕容威问道。

是……是府里的小厮抱来的,说是赵言钰的女儿。

可怎么变成四皇子的儿子了?慕容威此时想死的人都有了。

完颜卫幽对四皇子说,这是你的小妾上个月刚生的儿子,怎么你不知道吗?哦,是了,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见过呢,怎么会知道这是你的亲生骨肉,不该指望你这种冷血残暴的人会对一个无辜的婴孩手下留情的,这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四皇子气得额头青筋暴突,若是完颜卫幽站在他跟前,肯定已经被掐死了。

四皇子,两位慕容将军在城外中了埋伏,进城的不是他们,是……是齐正青。

一个身上带血的探子艰难地大声说道。

什么?四皇子震惊地看向皇帝。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千忍万忍,便是为了这一刻。

不是怕四皇子的私造兵器,更不是怕慕容家的造反,皇帝忌惮的只有慕容炎兄弟的二十万大军。

慕容家的军队,是皇帝和先帝的一个心结,如今总算可以解开心结了。

(唔,求个票求爱虎求鼓励~)第三百四十二章 乱后关朗手里抱着那个被四皇子摔死的孩子,他如今是放下也不是,抱着更难受,听完颜卫幽说这是四皇子的儿子,他还不怎么相信,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他,偷偷地打开了襁褓……果然是个小男孩。

啧啧,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摔死了,活该被他老子设计。

皇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关朗也是为人父亲的,心里对手里这个孩子无比心疼同情起来。

四皇子在得知慕容炎的大军被齐正青埋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他根本不是皇帝的对手。

他的眼睛直直看着关朗怀里的孩子,然后转向皇帝,就算我今日没有逼宫,你迟早会逼着我造反的,你想除去慕容家,就必须牺牲我,是不?皇帝目光沉静,你是朕的儿子。

四皇子冷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无话可说,只是有一个问题,大周最精锐的兵都在慕容家手里,为什么你还有兵将能对付慕容家的大军?皇帝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这不是能够公开的秘密。

赵言钰却是知道的,皇帝在很多年前就在练兵了,齐正青就是他亲手锻炼出来的大将。

没有理会接下来四皇子是什么下场,赵言钰跟皇上行礼之后,带着齐莞和女儿回了赵家,如今说什么都不合适,还不如以后再说。

关朗将手里的孩子交给宁朝云,由宁朝云抱着进宫去了。

他拦住要离开的完颜卫幽。

卫幽公主,是你将四皇子的儿子送到慕容威手里的吧?关朗感激完颜卫幽救了宝儿,对她的语气也非常客气。

完颜卫幽看了远处的皇帝和太后一眼,大声说,当然不是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害皇家子嗣的事情,我只是救了宝儿而已。

难不成是那孩子自己跑到慕容威手里的?算了,反正不关他的事,还是回去找灵月,赶紧离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回到赵家,赵夫人得知孙女平安回来,感激地直念佛祖保佑,她原来是没有任何信仰的,此时却真的感激所有神明保佑她的孙女。

灵月抱着齐莞默默抹眼泪,还是关朗安慰了大半天,才收住了眼泪。

齐莞抱着宝儿,亲自给宝儿喂了奶,看着宝儿睡觉,却仍然舍不得放开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任何人想帮忙抱着都不给。

白卉等几个丫环都受了不轻的伤,听说齐莞回来了,都抢着过来谢罪。

齐莞看到她们的伤,又差点掉眼泪了,特别是白卉,差点就没命了,你们都起来,不怪你们,你们怎么知道那些宫人不是太后派来的,都起来吧。

宝儿被抢走的时候,一共死了两个护卫,金石也受了重伤,如今还躺在床榻上。

白卉泣不成声,自责自己不该抱着宝儿出来,否则就不会被抢走了。

就算你没抱出来,那些人还是会进来抢的,好了,都回去养伤吧,宝儿已经回来了,没事了。

齐莞说道。

站在门外的赵言钰看着好像很坚强的齐莞,心疼得不行,只有他知道,她嘴上说没事了,其实心里还是很害怕,不然就不会一直抱着宝儿,连他都不给抱一下。

将所有丫环都打发下去之后,赵言钰才走进屋里,来到齐莞身边,柔声地叫了一句,阿莞……齐莞低头看着沉睡的宝儿,仿佛没听见赵言钰的叫声。

是我不好……对不起。

赵言钰内疚地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赵言钰心里无比愧疚。

不是你的错。

齐莞说,依旧没有抬头。

赵言钰看到她这个样子,只觉得满嘴苦涩,阿莞,让我抱一下宝儿,好不好?齐莞不为所动。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齐莞说。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赵言钰轻抚她的鬓角,低声说道,语气充满了心疼。

齐莞说道,我不累。

怎么可能会不累,赵言钰捧着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阿莞,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们,不会有下一次的了,相信我,好不好?不是你的错,我是怨我自己。

齐莞眨了眨眼睛,将眼泪眨了回去,声音哽咽着,是我对不起你,差点就……赵言钰搂住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宝儿睡着了,你陪她睡一会,我看着你们睡着了再离开。

齐莞将宝儿环抱在怀里躺到床榻上,赵言钰就坐在床沿看着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齐莞低声说,我睡不着。

赵言钰握紧双拳,声音越发轻柔,那就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要想……齐莞闭上眼睛,一只手轻轻拉住赵言钰的,如果皇上放过四皇子,你也不能放过他,他要是活着,我会很难受。

只要一想到四皇子毫不留情地将那个孩子扔了出去,那些血溅开满地,齐莞的心就抽搐起来,虽然那不是她的宝儿,但她仍然感到害怕。

这一生,她从来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在四皇子抱着孩子举起双手的那时候,她真恨不得吃他的肉。

赵言钰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轻轻的一吻,轻柔的声音透着森寒的杀意,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齐莞嗯了一声,抱着宝儿重新闭上双眸。

…………带兵埋伏慕容炎的是齐老太爷和齐正青,慕容炎的二十万大军最后有超过大半数投降,慕容炎两兄弟战死,死伤人数很多,这是近百年来,大周朝最令人胆战心惊的内战,京都在这一天可说是血流成河。

四皇子和慕容威都被抓了起来,慕容家大宅在这一天日落之后,忽然起来一场大火,慕容老将军站在火光中,狂声大笑,老夫这一生对大周忠心耿耿,却没想最后被逼着造反,落得自残的下场,狗皇帝,老夫一把火烧了整个慕容家也不让你抄家,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慕容老将军这话皇帝自然听不到,但慕容家的那场大火却让京都所有百姓都记住了一辈子。

烧了三天三夜。

后话且不提。

赵言钰在齐莞好不容易入睡之后,才跟关朗一同进宫的。

在宫门外遇到要回去的赵秉德,赵秉德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宝儿是否找回来了。

知道宝儿安然无恙,赵秉德松了一口气。

宫里还有点乱,各宫妃嫔都已经回去了,但大家心有余悸,都想知道宫外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太后也回到寿康宫。

雷公公亲自送太后回来的。

雷公公,你送赵少夫人出宫的时候,她可有什么异样?太后扶着雷公公的手,脸上带着伤感的神情。

赵少夫人一心只记挂着她的女儿,没什么异样。

雷公公恭敬地说道,那个女子……很勇敢,果断,并不好随意拿捏。

他很少钦佩女子,齐莞是第一个。

她会不会怨恨哀家?太后问道,想到自己对齐莞的心思,她多少觉得内疚。

雷公公低下头,太后对赵少夫人关怀备至,她怎敢怨恨您。

太后无奈地笑了笑,她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定是明白我将她留在宫中的目的,她若怨恨哀家,哀家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小赵大人不知道怎么想……德承将来还要依仗他……这都是雷公公无法回答的问题,他只能低着头沉默着。

另一边,御书房里。

皇上,齐老太爷带兵退至京都外二百里,如今正和齐正青准备进城。

宁朝云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赵言钰,阿莞和宝儿都没事吧?谢皇上关心,拙荆母女都没事了。

赵言钰沉声回道,脸上无一丝异样的表情。

六皇子皱眉站在一旁,他至今还对今晚的事情不太清楚,赵言钰为什么会带着五千精锐忽然出现,齐老太爷从哪里找来的十五万兵马,这些之前竟然一点预兆都没有。

皇帝大概也疲倦了,只是问了几句话后,就让所有人都告退了。

六皇子没有离开,他还有问题要问。

父皇……他在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才低声开口。

朕知道你要问什么,没错,齐老太爷是朕早就安排好的,那十五万兵马也是朕这些年暗中培养的,都是为了替你扫清障碍。

皇帝不待六皇子问出口,就已经回答他的问题了。

四哥原先也许没想要造反逼宫……六皇子哑声说道。

皇帝默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别说这种连你也不相信的话,明君者需仁善,但不需要多余的同情心,老四早在几年前就私造兵器,这件事你比朕更加清楚。

让人将老四私造兵器的消息是你传出来的吧?皇帝突然问道。

就因为四皇子私造兵器的事被传出来,这才让慕容贵妃害怕最后四皇子被降罪,更从这件事发现了皇帝早就有除掉慕容家的心思。

六皇子抿紧了唇,在这场宫变中,他的手段也不是很干净。

好了,你回去吧,朕明日会立你为储君,往后你要学的会更多。

皇帝说道。

那三哥跟五弟……六皇子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欣喜,他反而想知道其他两个兄弟的下场。

皇帝沉下脸,朕也是他们的父亲,难道真的会对他们斩尽杀绝?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六皇子急忙道。

退下吧皇帝大手一挥,他也很累了,这一场战役,他失去的更多。

(龟宝最近都是半夜哭闹,凌晨四点才肯睡觉,太累了,今天又刚好提前上班,所以更新晚了,请多包涵,抱歉抱歉。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处置赵言钰出宫的时候,天已经暗沉下来了,宁朝云站在他后面,神情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他加快了两步,赵大人。

听到宁朝云的声音,赵言钰停下了脚步,侧头疑惑看着他。

阿莞她……我是说,赵少夫人没事吧?宁朝云轻咳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他知道这样问赵言钰关于齐莞是否安好实在于理不合,但他真的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见到她的样子,他看了实在很心疼。

赵言钰微微一笑,多谢宁世子的关心,拙荆没有大碍。

宁朝云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定是受惊了。

齐老太爷和齐正青走了过来,他们还不知道宝儿被慕容贵妃派人抢走的事,是刚刚在御书房皇上稍微提起,他们才知道的。

是怎么回事?齐老太爷皱眉问道。

关郎知道赵言钰现在肯定也不太清楚的,便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齐老太爷。

齐老太爷听完之后许久都没出声。

阿莞怎么会进宫的?齐正青沉声问道。

关郎回道,说是跟六皇子一起进宫的,不过被太后留下了……赵言钰眼角微抽,和齐正青对视了一眼,跟老太爷一样,都保持了沉默。

有些话不是想说就能说的,只能在心里猜测。

出宫之后,沉默许久的齐老太爷才开口对赵言钰说,回去好好陪阿莞跟宝儿,其他事暂时不要理了,有我和你三叔。

言下之意,便是让赵言钰不要插手皇上如何处置四皇子的事情,他们自有分寸。

不管是老太爷父子还是赵言钰,其实都是非常护短的人,虽然抓走宝儿的人是慕容贵妃,但四皇子最后那一摔让他们都非常不舒服。

他们不知道皇帝最后会不会因为父子之情饶恕了四皇子,但他们肯定不会让四皇子好过的。

回到家里,赵言钰顾不上先去给父母请安就先去看望齐莞了。

齐莞抱着宝儿还在睡觉,只是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眼皮一直在跳动,眉心紧蹙着,她怀里的宝儿却已经醒过来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莹润清澈的眼睛四处张望。

赵言钰看到女儿这可爱的模样,心一下软得能滴出水。

宝儿发现了赵言钰这个陌生的人,两只小手动了一下,小嘴张了张,笑了起来。

感觉到怀里宝儿的动作,齐莞尖叫起来,宝儿,宝儿……哇啊——宝儿被齐莞吓了一跳,大声哭了起来。

赵言钰一愣,忙将宝儿抱在怀里,一手抚着齐莞的脸颊,阿莞,没事了没事了,宝儿没事。

齐莞满头大汗醒了过来,神智还不那么清醒,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一切,见赵言钰抱着宝儿在她身边,她呜咽了一声,扑上前抱住赵言钰的脖子,赵言钰,你这个混蛋。

知道骂他就没事了,赵言钰笑了起来,是,我是混蛋,不过宝儿该是饿了……齐莞忙推开他,抱起还在哇啊大哭的宝儿,柔声哄了起来,然后给她喂奶。

赵言钰脸上冷漠凛冽的深情在看到妻女后渐渐地柔和下来。

宝儿吃饱后手舞脚踢在齐莞怀里兴奋地呀呀叫着,齐莞含笑看着她,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还有些不真实。

让我抱抱。

赵言钰小声说道,深怕吓到女儿。

齐莞将宝儿小心翼翼地放到赵言钰怀里,抬眼看了看他布满胡渣的俊脸,想到自己之前的担惊受怕,不免对他又心疼又埋怨,宫里的事怎么样了?你怎么会突然回来的?是不是皇上早就预料到昨天的事?他是装病的吧。

说着,语气愤怒起来,你怎么不先跟我通气?要是我知道皇上在……我肯定不会进宫,更不会让宝儿留在家里,你这个混蛋赵言钰想到他们母女陷入那样的危险中,心里内疚又难受,只是这次他带兵回京的消息实在不能外泄,他更没想到慕容贵妃会对宝儿下手。

最想不到的是太后会留阿莞在宫中。

他心里的愤怒在压抑着,阿莞,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他内疚的样子,齐莞又不忍心了,又不是你的错,道歉什么。

宝儿在赵言钰怀里用力一踢,已经是不耐烦了。

赵言钰忙抱着她在屋里走动起来,一边走还一边温声地哄着,……是爹爹不好,让宝儿被坏人抓了,爹爹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屋里的油灯散发着幽幽光芒,将他们父女的身影投射都地面上,屋外,月华皎洁,从菱形的窗台洒了进来,一切看起来那么温馨美好。

你这抱女儿的手势倒是熟练,以前经常抱孩子吗?齐莞瞧他一点也不生疏的姿势,好奇地问道。

赵言钰的俊脸竟飘过一抹暗红,声音含糊地回道,抱孩子有多难,跟抱枕头差不多……后面那句齐莞没听清楚,不过她没在意,你带的那些兵,就是你之前说过的,皇上在民间秘密筹备的?嗯,不过已经不是秘密了。

赵言钰伸出食指让宝儿抓着,回答齐莞的问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阳城的战争怎么样了?齐莞问道,对付东胡的王庭部落不容易,赵言钰抽身离开,傅祁佑一个人怎么应付?赵言钰的神情凝重起来,东胡根本不迎战,东胡怕将兵力集中在另一处地方了。

大月国?齐莞顿时一惊,四皇子带兵离开,那大月国怎么抵挡东胡?二师兄和歆儿怎么办?这倒不用担心,傅祁佑已经调出部分精兵过去和大宝汇合了。

赵言钰说,只怕东胡最终目的不是大月国也不是阳城……齐莞问,那是哪里?南疆。

赵言钰抱着宝儿坐到齐莞身边,南疆几乎没有任何守卫,东胡若是此时从那边进攻,远水救不了近火……南疆的兵力全被慕容家给调回来了。

东胡怎么知道南疆那边的兵力会调走,应该不至于吧,这时候赶紧派兵去南疆不就行了。

东胡远在西边,跟南疆的距离有十万八千里,哪里那么容易进攻。

赵言钰没有说出心里的怀疑,因为宝儿扁嘴又打算哭起来了。

好好,抱你去玩,去玩啊。

赵言钰连忙站了起来,宝儿立刻就不哭了。

…………隔日,天微亮,当第一抹金黄的阳光注入京都的时候,沉寂了一个晚上的京都终于活了过来,被鲜血染红的街道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清理干净了,仿佛没经历过那场厮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街上第一个窗口打开了,接着是一道门,渐渐的,走出街上的人多了起来。

当阳光照射整条大街的时候,已经人潮拥挤,与往日一样热闹。

没人敢讨论关于逼宫关于四皇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假装不知道那件事,反正谁当皇帝对百姓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不影响他们如今的安稳生活就好。

但四皇子府却不能当没事发生。

吴盈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昨天之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四皇子侧妃,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么睡一觉醒来,她就成了叛逆的家属,她的锦衣华服,金钗美玉怎么就都被收走了。

她为什么就沦为了阶下囚?吴盈看着那些官兵将府里所有东西都搬走了,然后将她和其他女眷关进监狱,直到一只老鼠从她脚上爬过,周围的女眷尖叫出声,她才反应过来。

四皇子竟然造反她同床共枕的丈夫竟然是逆贼,而她完全一无所知。

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连累,她才不要跟那个残暴的男人一起去死,可谁能救她?她不要死,她不要在这种鬼地方,她要回家可是没人来救她,听说这次皇帝会肃清所有四皇子党,包括她的娘家汝南侯,她真的是死定了。

过了几天,宫里才对她们这些女眷有了处置结果,全部发配边疆为奴,而四皇子同样发配到北荒,且永世不能回大周。

皇帝到底是念及四皇子是亲生骨肉,没有真的判刑,还是为了做给世人看,证明自己是个仁慈宽厚的皇帝。

谁知道四皇子是不是真的能活到北荒呢。

至于慕容家其他人,皇帝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和宋家的下场一样,慕容家几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而在庄子里养病的杨君柔得知四皇子造反的消息后,当机立断,趁着宫里的人还没来抓她,已经想办法静悄悄地离开了。

她没有回京都,她知道就算她回去了也没什么用,叔叔不会收留她,皇帝更不会放过她,她不要被发配到边疆去当奴婢,而且她随时会被那个贱人齐莞再次陷害,她要想办法让自己东山再起,然后找齐莞报仇。

天大地大,她能去哪里?杨君柔也不知道,她一路往南,却没想会在路上人贩子,枉她聪明一世,竟给人贩子骗了去,最后卖到了吐蕃商人的手里,下场如何,以后再提。

(家里长辈摔得满脸是血,刚去看望回来,本来以为今天能早更新的,结果还是晚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旖旎(肉,不喜者慎入)齐莞每天晚上总是会被噩梦惊醒,虽然丈夫跟女儿就在身边,但她就是无法感到安心,一会儿梦见女儿被四皇子砸到地上,一会儿见到赵言钰被刺杀在战场,乱七八糟的,每个晚上都睡得不好。

赵言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不能让齐莞忘记那天的情景。

她每天晚上只有抱着宝儿才能入睡。

从宫里出来,赵言钰婉拒了同僚的邀请,没有同大家一块去酒楼喝酒吃饭,一心只想着早些回家去陪妻女。

如今他已经是内阁大臣,是文华殿大学士,辅助太子平时讨论政治的,内阁大学士虽没有宰相之称,却有宰相的权利,他很清楚,皇上之前那么信任看中他,便是为了他将来能够辅助太子,也就是六皇子殿下。

自从那件事之后,赵言钰对仕途渐渐淡漠,他本来就不是个重视名誉的人,当初参加科举只是为了一口气,如今前太子已废,四皇子又被发配到北荒,他似乎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最重要的,他不想再让阿莞经历第二次那样的担惊受怕。

马车进了赵家的大门,在二门前停下,赵言钰回过神,下了马车,抬着有些沉重的脚走进内院。

此时天色渐暗,想到齐莞晚上又会睡得不好,他心尖一阵揪痛。

少爷。

守在门外的招弟见赵言钰从院门走进来,矮身福了福身。

少夫人呢?赵言钰低声问道。

招弟回道,少夫人在屋里沐浴呢。

赵言钰眼色微动,那姑娘在哪里?方才夫人过来抱走了。

招弟说着,已经抬手替赵言钰打起了帘子,赵言钰迟疑了一下,才跨步走了进去。

刚进屋里,就见到白卉拿着齐莞的贴身衣服要走进盥洗室。

赵家的房间都是赵夫人亲自设计的,每个房间里面都有一间盥洗室,不同其他人家在屏风后沐浴。

白卉休养了半个多月,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本来齐莞让她多休息些时日,但她自己觉得躺着难受,硬是要来服侍齐莞。

赵言钰示意白卉不要出声,从她手里拿过衣服,让白卉退下去了。

盥洗室里白雾萦绕,一片氤氲。

把衣裳放下,不用服侍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齐莞以为是白卉,头也没回地吩咐道。

看着水雾中那抹香艳窈窕的身影,赵言钰呼吸微滞,忍不住往里面走了一步,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光滑柔嫩的背部。

多久没和她亲热了?之前阿莞怀孕他努力克制,回来后又因为担心她睡得不安稳,自然是没有那个心思,如今看到这样香艳的画面,挑起了所有的思念和情欲,赵言钰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他慢慢地走到她身后,将衣裳放在一旁,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齐莞察觉到触碰她肩膀的手掌粗粝温暖,不像白卉的手,便猜到身后的人是谁了,她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嗔道,回来怎么不出声,想吓死人呢。

赵言钰低低地笑了出声,弯低身子,脸颊贴着她的,热气氤氲着双眸,令他的眸子看起来更加深邃幽暗,仿佛有两束火苗在眼底跳跃着,小师妹,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看望关朗他们吧,你不是还没见过他儿子么?大师兄和灵月好像才离开京都不久。

齐莞笑着说道,之前有宫里的太监认出灵月的身份,关朗怕有麻烦,事情一解决,就赶紧带着灵月回关家庄陪儿子了。

就要冬天了,冬日浸泡热汤最好了。

想到那次在山洞里的旖旎缠满,赵言钰全身都燥热起来,炽热的吻落在齐莞白皙细嫩的脖子上。

齐莞推开他的脸,瞪了他一眼,原来打的是这个心思,你还真是……话还没说完,俏脸却是先红了,齐莞轻咬下唇,不知怎的觉得浴桶里的水好像更热了。

小师妹。

赵言钰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唇上。

嗯。

齐莞低下眼睑,小声地应道,心里却暗骂,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就算已经很久没在一起……赵言钰低头,吻住她嫩滑的唇瓣,舌尖轻描着她的唇线,放在她肩膀的手慢慢地下滑,沿着她美好的背部曲线一直来到她的纤腰。

触感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似乎更滑腻了些。

难道是生了孩子的原因?齐莞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睡不好,他也不好受,经常夜里醒来的时候,一睁眼都能见到他担忧温柔的眼睛在看着她,其实他睡得更少吧。

心微疼,身子便更软了。

她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肩膀,主动回应他的吻。

娇嫩的舌尖勾住他的……赵言钰眼睛顿时一亮,将她的身子搂得更紧了。

齐莞舔吻着他的唇,脸蛋红如晚霞。

她的吻虽然甜美,但也太拘束了,赵言钰不满足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久违的,思念许久的吻。

两人的呼吸逐渐紊乱,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才终于分开。

赵言钰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齐莞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拉着站了起来,全身不着一丝半缕,胸前的花蕾在他的注视下挺立起来。

她羞赧地以手臂遮住双乳,歉疚地看着他眼下的黑影,你这些天都没能睡个好觉……白天又要进宫,会不会很累。

赵言钰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眼睛,额头落下细密的吻,声音低哑,有你们在身边就不觉得累。

然后低声笑了起来,语气邪气地说,我还能更累。

娘说我这是病了。

齐莞的脸在他颈窝蹭了几下,是心病,只能面对不能逃避,我一直害怕自己不能保护宝儿……她失去过孩子,那是因为她没有能力保护,所以这次宝儿被抢走,才会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我会治好这个心病的。

她不想赵言钰因为担心她而萌生想要离开京都的念头,她是了解他的,知道他为了她可以连仕途都不要。

但她更清楚以他之能,将来这个天下更需要他。

赵言钰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再次吻住她。

她了解他,他何尝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都是为了彼此而已。

齐莞咽下所有未说出口的话,主动解开他的腰带。

他的大掌握住她胸前两团绵乳,轻轻用力扭挤,软玉贲突于他指间,他咬住齐莞的耳垂,呼气湿润的热气,小师妹,好像长大了不少。

滚齐莞用力拧他的腰肉,没好气地啐了一声。

以她的力道哪里真的能拧疼他?赵言钰只觉得更加血脉愤张,忍不住再度堵住她的唇,舌尖撬开她的贝齿,触动软嫩小舌,卷起勾入、狠狠的吸吮着。

唔……齐莞唇瓣微微吃疼。

他将她从浴桶里捞了起来,压在身后的木板门上,两条赤|裸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她丰盈的**蹭着他结实的胸膛,乳尖傲然而立,有一种瘙痒的酥麻感从顶端蔓延到全身,齐莞修长的双腿勾住他的腰。

赵言钰粗喘一声,向前一顶,以下身狠狠地挤压她的**。

听说……你们行军过程,会有一种军ji……齐莞趴在他肩膀上细喘着,想起之前不知在哪里听那些将军夫人提起的事。

都是罪臣的女眷,隔些时间会被送到军营里。

赵言钰沿着她细腻的脖子细吻吸吮着,在她锁骨和胸前落下如花般的殷红。

齐莞仰起头,娇躯因为他的吻而轻颤着,她们怎么样?不怎样,我又没碰过。

赵言钰咬住她胸前的红蕾,我可不敢打翻家里的醋坛子。

你说谁是醋坛子?齐莞腰肢轻摆,哼声问道。

赵言钰倒抽一口气,别乱动他又不是圣人,那么久没碰到她还能把持得住,要不是怕她承受不住,他早就尽情驰骋了。

齐莞舔了他喉结一下,腰肢轻摇。

赵言钰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扣住她的腰,身下的昂扬涨疼得厉害。

再顾不上那么多,单手托着她的身子,将欲|望挤入她紧致湿润的穴道,一阵强烈的快感差点让他的理智崩溃。

齐莞只觉得那股空虚感一下被填满了,喉咙溢出呻|吟声。

埋在她体内的粗硕猛烈地摩擦娇嫩花壁,酥酥麻麻带着微疼的快感一波*袭了上来,她疯狂的投入,逐渐忘我。

赵言钰将她压在木板门上,双手托着她的身子,强力向上顶击,一次一次顶入花壶深处。

她的媚吟声和他的粗喘声交汇在一起,令在外面守门的丫环都红了脸。

今晚就不用守夜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白卉对招弟她们说道,将外间的门给带上。

那姑娘……少夫人不是每天晚上都要亲自带宝儿姑娘的吗?白卉低声说,姑娘今晚在夫人那儿呢,哦,是了,先去交代小厨房准备热水,我晚点再去拿晚膳。

屋外的声音渐渐消失,屋里却依旧满室旖旎*光。

(某会议闭幕,河蟹结束,太久没写,略显生疏啊。

)推荐好基友的新书《田园喜乐》,书号:2463009,温馨种田文简介:投生农家,养父养母视如己出,小日子清贫却温馨。

怎奈,极品亲戚一箩筐,家长里短是非多。

还有极品生母,坑爹未婚婆家火上浇油我呸我家的日子我们自己过,发家致富请别眼红退亲算个啥,好夫君是靠养成滴农家妹子就是要幸福幸福PS:最下面有直通车,点击书名直接到达,感兴趣的童鞋戳一戳哦~第三百四十五章 传话(小肉)欢爱过后,齐莞全身软绵无力地趴在赵言钰身上,由着他抱着去了床榻,让白卉打了热水进来,亲自给她擦身之后,才拥着她躺下。

拉着蚕丝被盖着两人的身体,赵言钰的大掌覆盖在她的**上,这手感简直比以前要更**些。

我累了。

齐莞拍开他的手,疲倦地咕哝叫道。

赵言钰含|住她的耳垂低低声笑着,那就别动,我动就行了。

这话说的……齐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一点恐吓效果都没有,缱绻过后,她的双眸如含两团水雾,这一瞪竟是媚眼如丝,看得赵言钰心头又是大动。

齐莞清楚感觉到他紧贴自己大腿的粗硕似乎又胀大了些,滚烫炽热,俏脸不由得潮红起来,你……你就不知足吗?刚刚可是已经两次了赵言钰顶了一下,声音低哑地说,太久了……怎么都觉得不满足,阿莞……齐莞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也不能……一个晚上……就……你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原来你是担心我影响日后的鱼水之欢,小师妹放心,我一直很保重自己的身体,将来一定没问题。

谁跟他说这个问题啊齐莞涨红了脸,侧过身子不理他。

赵言钰的手溜进被子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两团软玉,情不自禁地揉捏着,阿莞,阿莞……齐莞想要扯开他的手,但再一想他确实忍得够久了,于是不忍心,渐渐地身体也热了起来,她心里暗暗唾弃自己,都已经累得不想动了,怎么就经不起他的**。

察觉到她软下来的娇躯,赵言钰的呼吸粗重起来。

他的手滑到她的小腹,因为生了孩子,她的小腹没有之前那么紧致,但柔软如脂,且没有赘肉。

唔……齐莞的身子弓了起来,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指尖沿着小腹下滑,一路蜿蜒到她的私秘密处,钻入腿心处,中指弯勾,挤入花缝,**轻颤的圆核,只是轻轻逗弄,幽欲汩汨出动的情春水湿濡了他的手。

强烈的酥麻感窜出,齐莞贝齿轻咬下唇,忍不住发出吟哦声。

赵言钰舔吻她光滑的后背,在她体内的手指缓慢抽动起来。

齐莞只觉得小腹有一团火在燃烧,莫名的空虚感越来越强烈。

赵……赵言钰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我在。

赵言钰抽出手指,轻拍她的翘臀。

你混蛋她骂。

赵言钰低声笑了出来,声音磁沉愉缓,紧贴着她的身体,轻轻将昂扬的欲望从背后进入她的体内。

齐莞满足地发出一声轻叹。

他一深一浅地律动起来,喘息声渐渐粗重。

本来想过来问一声要不要准备宵夜的白卉站在门口僵住了双脚,听着里面那暧昧的声音羞红了脸,急忙退了下去。

看来今晚还是用不着准备宵夜的。

…………齐莞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这是宝儿被抢后,她第一次没有抱着宝儿也能入睡,且没有发噩梦。

不过宝儿已经哭着在找她了。

大概是这半个多月来休息不好,精神不足,齐莞的奶水渐渐就没了,只能由奶妈带着宝儿,不过宝儿却最喜欢给齐莞抱着。

赵言钰已经下朝回来了,精神奕奕的,跟齐莞萎靡的状态完全不同,看得她咬牙切齿。

宝儿一见到赵言钰,立刻眯眼笑了起来,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可爱,赵言钰高兴地抱过她,在她肉呼呼的白嫩脸颊亲了几口。

齐莞懒懒地倒在软榻上,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赵言钰抱着宝儿在她身边坐下,宝儿挥着小手对齐莞笑着,齐莞抱过她,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皇上给六皇子赐婚了。

赵言钰说道。

齐莞哦了一声,谁家姑娘呢?辛家的二姑娘。

赵言钰道。

辛家?齐莞愣住了,她记得上一世六皇子的正妃可不是姓辛的,怎么会是辛家?选择辛家……大概是不想再出现一个宋家或慕容家。

赵言钰说,辛家是书香门第,辛大人为官清贫,且家中关系简单,辛二姑娘就算将来贵为皇后,也不怕娘家势力壮大威胁到大周的江山。

齐莞明白地点了点头,辛二姑娘才名远播,和六皇子是天作之合。

还有一件事……赵言钰的语气犹豫起来。

怎么?齐莞疑惑地看向他。

牡丹郡主被太后命人送去南庵,好像是要她落发为尼。

赵言钰说道,牡丹郡主到底是齐莞的先生,他不知道齐莞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怎么想。

齐莞吃了一惊,怎么回事?转念立刻就想到那天的事情,不由得瞠圆了眼,那件事和牡丹郡主有关?三皇子和五皇子就是被她怂恿的……赵言钰解释着,他的丈夫被皇上杀了,是回来报仇的,本来三皇子跟五皇子都无心争储,她原来是想挑唆六皇子跟四皇子自相残杀,六皇子不受她怂恿……齐莞听得目瞪口呆,皇上为什么要杀她的丈夫?十年前江湖上有个叫明教的门派,你可有印象?赵言钰问道。

是经常与朝廷作对,无恶不作的明教?和牡丹郡主有什么关系?齐莞依稀记得有这么个门派,不过那时候年幼,哪里有兴趣去打听这种事情,只知道这个门派后来被朝廷围剿了。

赵言钰说,牡丹郡主的丈夫就是明教的教主,他误会是牡丹郡主勾结朝廷灭了他的教徒,与牡丹郡主反目成仇,牡丹郡主对皇上怀恨在心,所以才回来报仇的。

她是想要皇上尝尝和儿子反目成仇的滋味。

齐莞没想到牡丹郡主还有这样的故事,更没想到自己却是她回来报仇的棋子。

如果不是她当日故意在襄王府丢下那手帕,襄王妃就不会去找她回来了。

你可要去与她见上一面?赵言钰问。

齐莞轻轻摇头,还是不了,她未必真的将我当学生。

夫妻俩正说着话,外面便有丫环来禀话,道是夫人过来了。

齐莞忙从软榻上起来,抱着宝儿迎了出去,赵夫人刚走走上台阶,对着齐莞说道,外面冷,快把宝儿抱回屋里去。

京都的初冬已经寒风瑟瑟。

娘怎么过来了,有事让丫环来回一声,我过去就是了。

齐莞将宝儿交给奶妈,上前挽了赵夫人的手。

赵夫人一眼就瞧见她脖子上的痕迹,抿嘴笑道,我这不是急着想来问问你嘛,正好言钰也在,我想带着宝儿去度假,瞧这天气该是要下雪了,小孩子哪里受得了,我们去鼎湖山的庄子里过冬吧。

从京都去鼎湖山至少得一天的路上,那里环境清雅,还有汤泉可以浸泡,在那里过冬是最好不过了。

赵言钰从里屋出来,我们鼎湖山什么时候有庄子了?齐莞担心赵言钰不乐意她去鼎湖山,细声说,不久前置下的,想着京都要是太冷,就去那边住几天。

鼎湖山有热汤啊……赵言钰眼睛润亮地看着齐莞,微笑说道,那我们就去那边住几天吧。

你也要去?齐莞怔了一下问道。

赵言钰笑眯眯地说,当然。

赵夫人瞄了儿子一眼,对齐莞说,那你准备一下,我们后天就启程如何?齐莞应了下来。

婆媳两人商量起要带哪些人过去和该准备什么东西,说得眉飞色舞,赵言钰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神温柔地看着齐莞。

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纯粹的笑容了。

真好,他的小师妹回来了。

白卉沉着脸走了进来,夫人,少夫人,太后使了人过来,说是有话交代少夫人。

赵家的丫环如今对宫里的宫人非常抵触,特别是对太后派来的人,他们受过一次欺骗,心里已经产生抗拒的心理。

齐莞和赵夫人一起去见来人。

没想到竟然是雷公公。

雷公公于齐莞有恩,赵夫人待他十分客气,他是替太后传话的,说是太后让齐莞明日进宫一趟。

自从那件事之后,齐莞就称病没再进宫,这次太后第三次来给她传话了。

是传话,而不是传旨。

事不过三,齐莞知道自己是逃避不过去的,那天被太后留在宫中,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或许还彰显了太后对她的喜爱,可她又不是傻蛋,怎么会想不明白,在慕容贵妃说出赵言钰已经快要达到京都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

太后定然是知道皇上装病,更知道赵言钰和祖父他们会带兵前来救驾,她将自己留在宫中,便是想要拿她牵制赵言钰。

即使是让雷公公送她出宫,其目的也是为了让雷公公看着她而已。

谁都知道赵言钰多重视她这个妻子。

她跟以前一样尊重太后,但却无法跟以前一样对她亲近起来。

赵少夫人,得知你与令嫒无恙,咱家深感庆幸。

雷公公替太后传完话之后,含笑对齐莞说道。

齐莞笑着说,当日还多得您的帮忙,我还欠您一声谢谢呢。

赵少夫人莫要这么说,咱家也是奉命行事。

雷公公道。

她才不相信太后让他替她闯出宫门,齐莞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人给雷公公准备厚礼,这些都是养身的药材,还要我亲自酿的桃花酿,雷公公还请收下。

雷公公不肯收下那些名贵的药材,只要了齐莞的两壶桃花酿,然后笑着告辞了。

(这个文预计会写到一月份吧,大概会写到六皇子登基后,情节都是我设定好的,不想再砍情节了,写了六本书,这本是唯一能够超过一百万字的了……我深感骄傲啊)…………第三百四十六章 病如果你不想进宫那就不要去了。

赵言钰见齐莞神情怏怏的,心疼她勉强自己,便想替她去回绝太后。

齐莞笑着说,我要是再找借口不进宫,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太后肯定知道她不进宫的原因,但一而再地找借口,难免会让太后觉得她心存怨气,以齐家和赵家如今的地位,她必须更加小心翼翼地做人。

赵言钰不以为然,那又怎样齐莞靠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太后留我在宫中也是怕你有变,如今她知道你忠心耿耿,自然对我心中有歉疚。

她笑了一下,被太后这样觉得歉疚我还更担心呢。

赵言钰拥着她,我要你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不用担惊受怕,你要是怕皇上和太后对我有猜忌,大不了我就辞官,然后跟你浪迹天涯去。

我和你浪迹天涯,那宝儿怎么办?齐莞抬起头嗔了他一眼,她倒是想离开京都去过平淡无争的生活,不够这也只能是想想。

总不能让赵言钰年纪轻轻就放弃仕途吧,他有他的抱负。

带着宝儿一起啊。

赵言钰道。

好了,别说这种不可能的事了,你呀,快去书房,我要准备去鼎湖山的细软了,要带的东西可多了,今天就得列个清单,明日让白卉好好收拾才行。

赵言钰闻言咧嘴一笑,赶紧收拾去。

齐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对于要去鼎湖山特别感兴趣似的,难不成他要跟着去过冬吗?没有理会齐莞的疑惑,赵言钰去抱了宝儿去书房。

翌日,齐莞一大早就进宫了。

与以往进宫时的感觉不同,走进高高红墙后,齐莞仿佛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她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觉,如果没有亲身经历了那一场逼宫的战争,她从来不觉得这个皇宫里会有那么多杀戮,或许她每走一步,都是踏着不知谁人的鲜血。

是雷公公亲自在寿康宫外等着她。

雷公公。

齐莞对这个大太监心存感激,见到他立刻露出温婉的笑容。

赵少夫人,太后已经在里头等着你了。

雷公公回了一礼,对齐莞笑道,领着齐莞走进宫殿中。

一阵子没见到太后了,齐莞在走进寝殿,见到那个歪在长榻上,靠着大迎枕的老妇人时,惊讶得差点忘记行礼。

怎么老了那么多……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万福。

齐莞只是看了一眼,急忙低下头。

刚起身不久,又觉得困顿的太后正在假寐,听到齐莞的声音,攸地睁开眼睛,转头向她看了过来,哦,是阿莞来了。

好像有点糊涂的感觉,旁边的宫女上前扶她坐了起来,动作迟缓笨拙,握着宫女的手轻微颤抖着。

齐莞心里滋味复杂,这次宫变,太后和皇上联手对付慕容家,虽说铲除了逆贼,但她失去了的都是嫡亲孙子和曾孙,怎么可能一点伤心都不会呢。

阿莞,过来坐。

太后招手让齐莞过去。

即使心存芥蒂,看到老态毕现的太后,齐莞只能在心里暗叹,起身走到太后身边,太后,您要保重身子。

太后曾经中风,许是大悲大惊影响了原本清静的心态,似又有中风的迹象了,双手一直抖个不停。

还说我这个老婆子,你的身子怎么样了?前两次让你进宫都说在养病,可是被吓坏了?太后关切地问道。

齐莞低眉顺耳地回道,已经无恙,多谢太后关心。

你这孩子,就是实心眼。

太后忽然说道,眼睛幽幽地看向外面,也不知在看什么。

是说她不懂得掩藏自己当初被变相软禁的不满吗?齐莞低下头。

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哀家最不喜欢下雪了,到处都是白色的,像办丧事一样,又冷冷冰冰的。

太后说道。

雷公公猛然抬头看了太后一眼。

齐莞道,到处素白也是另一番景致。

太后伤感地说,哀家怕是活不过进今年冬天了。

屋里一干人都急忙跪了下来,大呼太后千岁,齐莞更是心里滋味复杂。

太后将起来拉着坐了起来,哀家还没见过你女儿,想来应该和你一样好看,本想让你带进宫来让哀家瞧瞧的……说完,太后顿了一下,看着齐莞依旧如常的面色,微笑说道,无奈哀家病着,小孩子最小气了,不能过了病气,哀家给你女儿准备些玩意儿。

旁边的宫女取来一个匣子,全部都是价值连城的稀奇珠宝,齐莞忙道,宝儿哪担当得起这样的厚礼,太后……太后说,怎么担当不起了,哀家说担当得起便担当得起。

是要补偿宝儿当日差点没命了吧。

齐莞推脱不去,只好无奈收下。

见齐莞收了下来,太后才笑了起来,却也露出疲倦的神色。

人老了就容易感到累。

齐莞起身行礼告退,太后脸上带着不舍,好像还想留齐莞再说些时候,但实在精神不济,只好让她跪安了。

从寿康宫出来,齐莞思绪万千,看病有望闻问切,她自是看得出太后的身子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可能真的过不了这个冬日,想起往日太后对她的疼惜,齐莞心里难受起来。

不管如何,太后对她还算不错的。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有宫人领着一个年轻姑娘朝着寿康宫的方向走来。

那年轻姑娘眉眼清秀,着淡黄色锦衣,下着月白色马面裙,神态优雅高贵,眼神清湛温和,察觉到齐莞的打量,侧眼看了过来,微微颔首示意。

这女子似不曾见过面。

她们擦身而过,那女子还跟雷公公见了礼。

待她走进寿康宫,雷公公在跟齐莞低声说,这是辛家二姑娘。

六皇子的未婚妻齐莞恍然一悟,怪不得自己没见过,问道,辛二姑娘什么时候来了京都?六皇子的婚礼在明年开春,太后她老人家想见一见辛二姑娘……雷公公说道。

是怕无法见到六皇子成亲吗?可要是太后真的过不了这个冬天,六皇子也不可能在开春成亲呀。

这都不是她能多嘴的事。

赵少夫人。

雷公公忽然叫了她一声,六皇子在御花园,道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看……齐莞皱眉,犹豫着要不要去见一见,她还想问问六皇子,关于沉香该怎么办?六皇子既是让雷公公来帮忙传话,那自然是不怕外人见到,齐莞便跟着雷公公去了御花园,进了园子没多久,就在凉亭上见到穿着深蓝色绣暗纹锦衣的六皇子。

太子殿下。

齐莞上了凉亭,敛衽施礼,向已经是大周储君的六皇子行礼。

六皇子没想到齐莞还愿意来见他,眼神多了几分欢喜,赵少夫人免礼,贸然请你来相见,希望你不要见怪。

齐莞笑着问,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听说你身子抱恙,如今可大好了?六皇子问。

已经无恙了。

齐莞回道。

六皇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依旧如当年初见时清艳鲜妍,不由得想起她女扮男装去行医的样子,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我那日不知道……你会被留在宫中,还差点害了你的女儿,对不起。

齐莞愕然,没想到六皇子找她是为了跟她道歉,她笑道,那日怎么了?我可都忘记了。

有些事情是过不去忘不掉的。

六皇子心疼她那日大哭的样子,当时他将她抱在马背上去见赵言钰的时候,她在他怀里还一副坚强淡定的模样,可见到赵言钰的瞬间,就大哭起来,他差点冲动地抱住她安慰她,他眼皮微敛,掩去所有情绪,那天吓到你了。

齐莞觉得气氛怪异,笑着说起沉香,是了,凌姑娘还在您府中,不知六皇子您有何安排?是在问他什么时候帮凌家翻案吧,六皇子说,我已经将当年凌大人的冤屈告知皇上,相信很快能还凌家一个清白。

如此一来,沉香就是官家小姐,可她嫁人全都死光了,她身份再高贵又有什么用?怎么六皇子没像前世一样,将沉香收了为妾室呢?那沉香她……还在您府中?齐莞问。

六皇子说,待凌家翻案之后,朝廷会将凌家大宅还给她,到时候她自然能搬到凌家去。

齐莞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沉香跟六皇子的缘分还没到么?如此对沉香来说最好了。

齐莞呵呵干笑几声,时候不早,六皇子,臣妾先告退了。

六皇子眼神微暗,赵少夫人请。

站在凉亭外的雷公公眼观鼻地继续带着齐莞出宫。

齐莞忍不住好奇,雷公公,你对太子殿下了解吗?雷公公不明所以地看向齐莞。

太子殿下年纪也不小了,听说连个近身服侍的丫环都没有……之前我有听说传言,说是个……齐莞没好意思将断袖说出口。

赵少夫人,这话可千万不敢说。

雷公公急忙制止她,这里是皇宫。

齐莞笑道,是我疏忽了。

雷公公说,六皇子跟其他皇子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齐莞对六皇子的印象只有前世他成为皇帝之后下旨让齐家满门抄斩,其他的根本完全不了解。

即使之前有所接触,她还是没认真去了解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确定他是未来的皇帝,自然要多打听打听。

不过雷公公的嘴巴紧得很,怎么都打听不出。

回到家里,便听说完颜卫幽来了,已经等了好一会儿,齐莞来不及换下衣裳,就去茶厅见来客了。

(姐妹们谁有治宝宝晚上不睡觉这个毛病的方法?我快要揍人了,龟宝白天睡得跟猪一样,晚上各种不肯睡,这两天还不喜欢让人横着抱,必须抱起来将他的头放肩膀上,那个累啊,老纸已经连续好几天凌晨才能睡觉了,臭小子还晚睡早起啊啊啊啊我要揍他揍他)第三百四十七章 原来齐莞来到茶厅,在门外就听到完颜卫幽的声音。

宝儿宝儿,亲一下。

完颜卫幽抱着宝儿在玩耍,没有察觉到门外的齐莞。

卫幽。

齐莞走了进来,含笑看着她,让你久等了。

完颜卫幽站了起来,明艳美丽的脸庞带着童真的笑容,阿莞,你女儿对着我笑呢。

齐莞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天之后,完颜卫幽便奉命去出京办事,齐莞一直没机会当面感谢她救了宝儿。

昨晚,宝儿好像又长大了些。

完颜卫幽捏了捏宝儿的小屁股,发现比半个多月前的手感又不一样了。

齐莞笑道,小孩子都长得很快。

宝儿却在这时哭了起来,把完颜卫幽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我抱得不舒服吗?姑娘是饿了。

一旁的奶妈上前笑着说道,从完颜卫幽手里接过宝儿。

齐莞让奶妈抱着宝儿去喂奶,然后跟着完颜卫幽到屋里说话,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要不是你,如今宝儿哪里能好好的……声音忍不住哽了一下。

完颜卫幽眨了眨眼,那就让宝儿给我当干女儿好了。

齐莞笑道,那敢情好,宝儿多了一个娘疼她。

我可是说真的,要是有宝儿这样可爱的女儿,我不知多高兴。

完颜卫幽说道,然后简单地解释,那时候我只听说你大师兄到处在找宝儿,之前已经觉得京都有异早有准备,便带着属下到慕容家附近找人,正好让我遇上而已。

无论如何,你都是宝儿的救命恩人。

齐莞道。

完颜卫幽摆了摆手,别说这个了,你今天怎么进宫了?去了一趟寿康宫……齐莞声音低了下来,太后老人家似乎不太好。

造了那么大的孽,还能心境平静地过日子才可怕。

完颜卫幽不屑地说,死了那么多人,宫里那几位怕是要难受一阵子。

齐莞捂住她的嘴,你小心说话,虽是在我这里不怕,但也要防隔墙有耳。

完颜卫幽撇了撇嘴,最不耐烦就是算计来算计去的,那太后跟你说什么了?没为难你吧?为难我什么呢,就只是说了几句家常,见着她老人家身子不好,我也不敢多坐,怕是过不了多久……齐莞低声说着,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家里悄悄地说。

这么快?完颜卫幽吃了一惊,声音跟着低下去,那可真是报应。

齐莞叹了一声,我在宫里还遇见辛家的二姑娘。

太子的未婚妻?完颜卫幽挑了挑眉尖,听说是个才德兼备的姑娘,家世却不怎么显赫。

如此才能让人放心。

齐莞说,我们别提这些与己无关的了,明日我们要到鼎湖山去过冬,傅将军不在京都,你一个人在家中孤单,可要与我们一同去避冬,那里还有热汤可泡澡呢。

完颜卫幽眼睛一亮,我正愁着在京都发闷呢,除了你我都没人能说上几句话。

我们明日就要启程,你会不会太赶?若是太赶,可推后几天。

齐莞说。

不用,就明天,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完颜卫幽道。

齐莞笑着送她出门,叮嘱她该带些什么东西。

完颜卫幽让身边的丫环都记下了,迫不及待地走了。

白卉正带着招弟和绿珠等人在收拾去鼎湖山的细软,因为是要度过整个冬天,要收拾的东西不少,她们已经忙了大半天。

齐莞将白卉叫了过来说话,你先去一趟六皇子府,传话给沉香,我想在去鼎湖山之前跟她见个面。

六皇子才刚立为储君没多久,尚未搬到太子府去住。

白卉得了吩咐,立刻就出去了。

快要午膳的时候,赵夫人过来跟齐莞说,今天早上去了你母亲家,跟你母亲说起要去鼎湖山,邀请她一道去了,你母亲已经答应,到时候带着晟哥儿一起。

得知母亲跟晟哥儿要一块儿去鼎湖山,齐莞眼梢带笑,那就热闹多了,只是母亲那边能走得开吗?怎么走不开了,现在谁还敢在你母亲眼皮底下搞鬼。

赵夫人道。

应该说如今家中已经没有那些牛鬼蛇神了,敬哥儿失踪至今还不知在什么地方,齐正匡在庄子里养病,虽然总是吵闹着要回京都,但在听说四皇子造反之后,就彻底安静下来了,还写信去锦州城将齐茹臭骂了一顿。

二婶汪氏被齐二老爷狠狠教训过一次后,也收敛了不少,何况在得知齐正青并非游手好闲的纨绔,而是受皇上重用的大将,汪氏彻底不敢再继续在家中逞强了。

现在的日子跟前世已然是天差地别,齐莞心情愉悦,我还邀请了卫幽呢。

赵夫人同样对完颜卫幽心怀感激,人多才好玩。

…………白卉过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和她一同回来的还有沉香。

齐莞拿眼仔细端详沉香,今日沉香穿了浅色马面裙,上着嫩绿色棉袄,衬得她脸色白皙红润,完全看不出她曾经当过下人。

看来沉香在六皇子府过得不错。

少夫人。

沉香习惯性地给齐莞行了一礼。

齐莞托住她的手,笑着说道,你我本来就不是主仆,原先你也是个千金小姐,如今冤屈洗脱,真是可喜可贺。

沉香眼睫微湿,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替父亲伸冤,能够有今日,都多得齐莞当日在锦州城出手相助,她心里对齐莞十分感激,在沉香心目中,您永远都是我的少夫人。

别说这个,说说你在六皇子府过得怎样?齐莞拉着她坐下,白卉心思灵透地退了出去。

六皇子对我很好,答应替我要回凌家的大宅。

沉香说道。

齐莞眸色微动,六皇子对你真的很好?沉香脸颊不自觉浮起一丝红晕,脑海里浮现一抹伟岸高大的身影,声音轻轻地说,太子殿下为人宽厚,对谁都是好的。

瞧着沉香这反应,作为过来人的齐莞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六皇子明显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啊,还是她眼拙没看出来?到底上一世六皇子怎么会立沉香为贵人的?似乎还荣宠不衰……是啊,谁能嫁给六皇子,都是有福气的。

齐莞说道。

沉香眼神怪异地看了齐莞一眼,说道,听说辛二姑娘是有名的才女,就不知是不是真的配得起六皇子。

齐莞想起早上在宫中匆匆的一瞥,笑道,自然是配得起的,是个美人呢。

比起少夫人您如何?沉香忽然问道。

怎么这样问?齐莞一怔,她跟辛二姑娘有什么好比较的。

沉香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沉香,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齐莞说道。

少夫人,我在六皇子府的这些天,六皇子时常一个人在园中小亭独坐,好几次让我过去说话,但说的……说的都是关于你的。

沉香低低声地说着,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齐莞这下彻底傻眼了,我有什么好说的?沉香掩去眼底的黯然,六皇子所问所说都是你,你过得好不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少爷对你好不好……六皇子都问了。

开始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可时间长了,沉香终于发现不对劲,六皇子每次提起齐莞的时候,那眼神就跟赵言钰一样,她才想起好像在几年前,六皇子曾经想娶齐莞的。

原来那时候并不只是为了拉拢齐家,而是他真的爱上了齐莞。

沉香有点羡慕嫉妒,但又觉得六皇子爱上齐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齐莞本来就值得去爱。

齐莞同时也想起几年前在襄王府六皇子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的情景。

她从来没将他的话当真,更不觉得他对她有什么想法。

原来……齐莞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香继续道,六皇子太关心少夫人了,好在没有太多人知道,若是将来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辛二姑娘耳里……别再说了。

齐莞急忙道,六皇子关心我,只是出于……出于君臣关心,想来不会有其他的。

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沉香说道。

齐莞转开话题,……都去鼎湖山,你要不要也一起?不了,凌家大宅被封许久,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还有父亲和母亲的灵牌要安置……沉香伤感地说道。

齐莞没再邀请,只跟沉香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沉香道了谢,没有久留就回去了。

齐莞的心情却因为沉香的话有些沉闷,她还真没看出六皇子对她还……还以为已经过去了呢。

晚上,赵言钰回来,问了齐莞今日在宫中与太后说了什么之后,就上榻睡下了,齐莞满心疑惑,他们快要分开好一阵子呢,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舍不得她吗?心里有点不悦和低落。

第二天,当齐莞他们上了马车准备启程的时候,赵言钰骑着骏马出现,目光含笑看着一脸困惑的齐莞说道,我跟皇上告了病假,需要休息十天半个月,就陪你们去鼎湖山好好养病吧。

齐莞没好气地笑了。

(昨晚又是凌晨才能入睡,臭小子从来没闹得这么凶的,摇篮不睡,抱着也哭,不管怎么样就是哭,哭得老纸的心都碎了,肚子还咕咕叫,今天下午又继续哭,看着他涨红的小脸蛋,忍不住跟着一起大哭了,我妈说是因为我前天吃了茄子,影响了孩子吃奶,孩子腹胀,哺乳期间原来比怀孕的时候更忌口。

PS:看了书评区大家的建议,除了游泳,其他我都试过了,白天不让他睡,他就哭,一直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我决定等天气好转就带他去游泳嗯但愿能白天黑夜颠倒回来龟妈加油)第三百四十八章 度假鼎湖山的山峰平缓,周围环境清静幽雅,气候比京都要暖和,山下有天然的热汤泉眼,京都不少贵胄都在这里建有庄子别院,再将泉水引入庄子里,随时都有热汤可以泡澡。

赵家的别院就有一个经过赵夫人精心设计的温泉室。

齐莞他们在路上走了一天半,宝儿和晟哥儿还小,所以他们不急着赶路,好在这两天天气还不算冷,晟哥儿难得出门,异常兴奋,宝儿也很乖巧,没有哭闹。

可惜的是齐瑞因为皇甫先生给他布置了功课而不能前来。

齐瑞已经中了秀才,再学几年就能去参加科举了,皇甫先生很喜欢他这个勤奋的弟子。

庄子很大,是三进大宅,到达的庄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旁晚,赵夫人招待所有人一起打边炉,材料都是之前她让人先过来准备好的。

下人们一桌,齐莞和卫幽他们所有人围着大桌子,中间摆着一个奇怪的炭炉,炉里的热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这是完颜卫幽她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吃法,大感新鲜,这样的冬日里大家热热闹闹一次打边炉,实在是一种享受。

不过宝儿可能因为换了个新环境一时不习惯,依依呀呀地闹了起来,不肯给奶妈抱着。

齐莞只好抱着宝儿在旁边哄着,晟哥儿用筷子插了一颗肉丸子抵到宝儿面前,奶声奶气地说道,宝儿吃肉肉,不哭不哭,小舅舅抱抱。

宝儿紧握着两只小拳头,眼睛圆溜溜地看着晟哥儿。

竟然不哭了赵言钰郁闷了,对着自己的女儿问道,难道宝儿更喜欢小舅舅?晟哥儿咧着嘴得意笑了起来,拉着齐莞的手要她将宝儿给他抱一下。

大家都笑了起来。

赵夫人问陆氏,听说就要给晟哥儿启蒙了?是啊,开春就物色个先生在家里给他启蒙,不过寻了许久,都没找到合适的。

陆氏笑着回道。

这么小的孩子整天就要之乎者也的,多难受啊,童年最重要了,性格的形成都在这个阶段,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比让他死读书更好。

赵夫人说道。

陆氏看了晟哥儿一眼,想着让这么小的孩子整天坐在书房里上课似乎也有点难受,可像晟哥儿这么大的孩子都启蒙了……赵夫人笑道,反正还要在这里过一个冬天,我来给晟哥儿启蒙。

那怎么好麻烦你陆氏眼睛亮了起来,却又觉得不好意思。

这话我不爱听,来,吃菜吧。

对于晟哥儿,赵夫人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是她接生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她喜欢看着晟哥儿成为与他父亲完全不同的人。

最好也不要被世俗影响。

陆氏心怀感激,更亲热地和赵夫人聊了起来。

屋外冷风瑟瑟,屋内温暖入春,欢笑声不断,这一夜,每个人都睡得很沉,身心放松,自然能休息得好。

除了齐莞,宝儿不肯与奶妈一起睡觉,一定要跟着齐莞,还不肯让赵言钰抱着,整个晚上都不安生,把齐莞折腾了大半天才终于沉沉睡去。

本来想带着齐莞去泡温泉的赵言钰只好打消这个念头,想着等过两天宝儿的情绪稳定下来,他在跟小师妹好好地去享受。

如此过了两天,宝儿却越来越粘着齐莞,赵言钰有时候好不容易趁着女儿睡觉想跟齐莞亲近,结果不到两刻,没有感觉到母亲怀抱的宝儿立刻又不爽地大哭起来。

赵言钰艰难地将手拿出齐莞的衣襟,心里郁闷得不行,可偏偏那个是他的女儿……他疼入心坎里的女儿……齐莞难得看到他这副表情,乐得直笑,宝儿听到齐莞的笑声,也咧嘴笑了起来。

阿莞,明天让宝儿去跟娘睡吧。

赵言钰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说道。

那也得宝儿自己愿意才行啊。

齐莞笑道。

赵言钰看了眼睛一会儿闭上假睡一会儿又睁开的宝儿一眼,无奈地说,相信娘会有办法的。

齐莞掩嘴笑着。

结果自然还是不行,宝儿就是认定了齐莞,把赵言钰所有的想法都彻底打消了,别说半夜跟齐莞去享受两人的独处甜蜜,就是想要亲热一下都找不到机会。

后来还是陆氏想办法,白天让晟哥儿跟宝儿玩了大半天,晚上才不再哭闹。

赵言钰以为终于能够和齐莞好好地享受温泉的乐趣,这时候,京都却传来了消息,东胡王子带兵入侵南疆,原本守卫南疆边境的慕容家军因为私自回京,边境兵力不足以抵抗东胡的进攻,就这么失去了五个南疆的城池。

而南越城也面临着危险。

皇上下旨让赵言钰立刻回京了。

赵言钰没办法,只好提前回去,只不过在回去之前,他还是拉着齐莞去泡温泉,享受两个人的甜蜜,再度重温在他想念已久的那日在山洞里的缠绵疯狂。

……没想到东胡这么迅速就能攻占五个城池,想来是早有准备吧。

热气氤氲的室内,齐莞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地躺在赵言钰怀里。

慕容炎跟塔桑勾结,若是这次陛下没有准备,必然内忧外患,东胡国必然回带兵协助四皇子和慕容家……赵言钰解释着,之前东胡国要打大月国,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目的还是我们大周的南疆。

那傅祁佑那边呢?齐莞问。

兵力调了一部分去支援大月国,还没将东胡国的王庭捣毁。

赵言钰说道,如此看来,上次跟东胡国打战的时候,对方是有意隐瞒兵力,他们的目的不是阳城,而是南疆一带,只怕慕容炎跟塔桑早有勾结。

齐莞只觉得一切都跟上一世的不一样了,皇上让你这个时候回去,是不是要让你去南疆……赵言钰摸了摸齐莞的头,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有皇上之前暗中筹备的兵力,对付东胡国并不难。

怎么会不难呢?慕容家造反,令大周的损失无法计算,此时是真真正正的内忧外患艰难时期,那东胡王子诡计多端又手段狠毒,她总觉得不容易对付他。

你要小心。

齐莞抱紧他的腰,如果真的需要去南疆,千万要小心提防。

赵言钰低缓浅笑,好。

…………赵言钰离开鼎湖山回了京都,齐莞开始有几天不习惯,然后才慢慢适应,宝儿晚上也不再那么闹了。

赵夫人亲自做了一些卡片,用颜色鲜艳的笔墨画了好多大家从来没有见过的图,她给晟哥儿讲故事,将三字经写在卡片上,晟哥儿除了陪宝儿说话,就最喜欢听赵夫人讲故事,背三字经了。

齐莞和卫幽除了偶尔泡一下热汤,便是到鼎湖山去欣赏周围的景色。

过了几天,齐莞收到赵言钰的信,皇上让齐正青带兵去南疆了。

慕容家被抄之后,齐正青被正式封为大将军,可说是继承了齐老太爷的衣钵,成了皇上最信任的武将。

自古以来,皇帝的信任都是最廉价的,只要稍微一点行差踏错,这点信任就不存在,随时都会丢了小命。

齐莞对这个皇帝并没有太多好感,所以听到自己的亲人要为他去卖命,总是不愉快的。

撇开这些糟心事不说,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其实很平静开心。

不过,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有,赵夫人收到赵秉德家书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齐莞看着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急忙问道,娘,怎么了?赵夫人将那信拍在桌面上,老夫人带着她大儿子一家子都京都了,听说我们在鼎湖山,就要带着她大媳妇一起过来。

啊?怎么这时候到京都呀。

齐莞傻眼,老夫人又来了,那赵言钰是不是又要随时清白不保?你大伯得回京述职,所以她就跟着一块儿来了。

赵夫人哼了一声,之前你大伯就写信跟你公公说了,要他帮忙寻个路子,让他明年能在京都谋个差事,不想再回去了,你公公还没答应下来,他倒一家子都来了。

齐莞没见过赵大老爷,并不知他为人如何,不过听着赵夫人的话,好像跟赵秉德是不同性子的,不知可否难相处。

不去管老夫人了,她爱来便来,要是敢再给你们夫妻俩添堵,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反正她早就背了个不孝儿媳的罪名,用不着在那老太婆面前装孝顺。

老夫人什么时候到?齐莞问道。

赵夫人没好气地说,应该就这两天。

齐莞说,那我去让人收拾客房,只是……只剩下三间向北的房间了,要不,我挪出来让老夫人住下?难道你还真想老夫人住在这里不走啊?赵夫人撇了她一眼,她要是住得太舒服,我们就不舒服了。

这话虽然有道理,不过会不会让老夫人看出她们是故意的?你还是别插手这些个事了,让我亲自来安排。

赵夫人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得很灿烂地说道。

齐莞自是忙点头。

(已经累得不知说什么了,睡觉去……)第三百四十九章妯娌陆氏和完颜卫幽得知赵老夫人要到庄子里来,感到很意外,跟齐莞商议不如他们先回京都,免得赵老夫人不高兴。

赵夫人却将他们留了下来,道是老夫人在这里不会住得长久,而且哪里有请客人来度假,结果假还没度完就将人送走的。

齐莞觉得凡事有赵夫人,心里淡定下来。

不到两天,赵老夫人便带着大儿媳妇和两个孙媳妇过来了。

这是齐莞第一次见到大伯娘和两位妯娌,赵老夫人依旧是那样子,对赵夫人跟齐莞都没什么笑容,到了庄子里又摆出长辈的架势,非得要所有人在她面前小心伺候才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有地位。

赵大夫人是个约莫四十岁出头,姓陈,身材瘦削,下巴略显得太尖,两条眉毛颜色浅淡,而且几乎连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个性情急躁的人。

两位妯娌看起来也各自不同,赵言钰的这两个堂哥一个叫赵言峰,一个叫赵言杰,赵言峰是大少爷,妻子钟氏长得比较圆润,一进门那双凤眼就一直往齐莞身上打量,赵言杰的妻子康氏比较娇小,神情温婉,眉目温和,低眉顺耳走在赵大夫人身后,与齐莞有眼神对视,也只是友好地点了点头。

各自见过礼之后,赵老夫人就疲倦地说,我累了,还是先回屋里休息,晚些再说话吧。

赵夫人含笑说送老夫人回屋。

听说这里有温泉呢,老夫人,泡一泡温泉就不累了。

陈氏上前扶住赵老夫人的手,笑着说道。

从见面到现在,陈氏跟赵夫人都没说上两句话,她们妯娌的感情很是一般。

老夫人若是喜欢,随时都能去泡温泉。

赵夫人说道,对于这个妯娌,她其实并不想计较太多,陈氏是个比较斤斤计较的人,凡事又喜欢跟别人攀比,以前同在一个屋檐下,赵夫人都尽量不跟她来往。

赵老夫人却是兴趣缺缺,什么温泉,等明天休息足够了再说吧。

是,老夫人。

赵大夫人讪讪地道,然后又 看向齐莞,听说言钰媳妇生个了丫头?齐莞微笑点了点头,宝儿在睡觉,待老夫人休息好了,再带她给老夫人请安。

赵老夫人撇了撇嘴,小声地说怎么是个丫头。

对于赵老夫人的这个反应,齐莞和赵夫人早就预料到的,所以并没有觉得不快。

可惜我们文光和文宗还没来京都,要不是怕京都太冷他们不适应,就带着一起来了,不过,待开春过后,他们就会跟着他们父亲一起来,筱兰,你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们了吧。

陈氏已有四个孙子,所以总觉得在赵夫人面前很得意。

那几个捣蛋鬼没来是最好了赵夫人一点都不觉得孙子和孙女有什么区别。

赵夫人带着老夫人去了客房。

老夫人一见到那小院是朝北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天寒地冻,北风呼啸,你让我住在这种地方?难道要我老人家天天吹北风吗?陈氏发现自己的房间也同样是朝着北面,且比老夫人的跟刚要窄小不少,两个媳妇更是要挤一间房间,当下也不满了,这到底是来避冬还是避难呢,那么多的房间难道就只有这几间能住人?那边的院子难道老夫人就住不得?赵夫人笑了笑说,刚好有客人,那院子是卫幽公主在住着。

陈氏不知道谁是卫幽公主,但既然是公主了,身份肯定不是她能比的,她自然不敢去跟一个公主争房间,悻悻然地哼了一声。

至于其他房间是有,不过来不及收拾,老夫人先在这里住两天,待我让人收拾干净了,再请您搬到别的院子。

赵夫人笑着说道。

赵老夫人强忍着心里的愤怒,当她不知道这个儿媳妇在想什么吗?肯定是自己想到庄子里来让她添堵了,所以故意挑了这样的房间让她住。

用不着麻烦,我们就住两天。

赵老夫人憋着气说道,她回京都让人伺候着也不在这里受气。

陈氏没想到赵老夫人会这么说,之前咳都说好要在这里住到开春的,老夫人……难道你们不用回去服侍自己的丈夫,还想在这里住多久?赵老夫人不同陈氏说话,冷声喝了一句,狠狠地瞪了赵夫人一眼,甩手进了房间,还让身边的丫环将门关上。

陈氏有些尴尬,老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甩脸色还是第一次,她脸上顿时一阵白一阵红的。

赵夫人不以为然,她对赵老夫人什么反应都从容得很。

大嫂,那你可要先稍作休息?赵夫人客气地问想陈氏。

陈氏扯了扯嘴说,是啊,有点累了。

赵夫人便说不打搅他们歇息,带着齐莞离开了。

…………母亲,瞧婶娘这态度,我们真能求她帮忙吗?带赵夫人离开后,陈氏跟两个儿媳妇也进了屋里说话了。

陈氏看着这摆设简单,跟她之前想象完全不同的房间,脸色就阴郁难看,亏得他们父子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结果你们瞧,这都什么椅子,连个红木都没有,比我们家里还不如。

钟氏嫌弃地点头,难不成我们听来的有误?康氏却是眼观鼻地没有开口。

钰哥儿这次铲除反贼有功,整个大周无人不知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都已经是二品大员了,言峰和言杰想要在京都谋差事,他若愿意帮忙周旋一番,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陈氏说道,这次他们全家都来京都便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

她的丈夫赵秉松若能不能升职倒是其次,最重要她两个儿子必须有个京官当,这样才能留在京都,不用再回去那鸟不拉屎的乡下地方。

有什么理由赵秉德一家子就风光地当大官,她的儿子就连个九品芝麻官都不如?钟氏说,老夫人就算愿意开这个口,不见得小叔愿意帮忙,您看齐氏高高在上的模样,分明是瞧不上我们。

呸,她再瞧不上也是赵家的媳妇,我们赵家还没分家呢。

陈氏叫道,哼,就算出身名门又如何,没儿子什么都不是。

说到这点,已经有两个儿子的康氏就挺起胸膛。

一直默不作声的康氏终于忍不住轻声说道,母亲,京官难为,不可有丝毫行差踏错,其实还不如外放。

你懂什么?外放的差事哪里有在京都的好?陈氏瞪了向来不对她脾胃的媳妇一眼,你不知道为你的丈夫谋前程,我这个当娘的可不会看着我儿子去当什么乡下地方的县令。

康氏在心里暗叹,没有那么大的头何必戴那么大的帽子。

她的公公年纪不小,能力却一般,为人胆小怕事,略有小贪,又喜欢多管闲事,不懂说话,根本不是能做大事的人,在京都随便一抓都是贵人,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难道到时候还要麻烦二房替他收拾残局?再说大爷吧,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却还是一事无成,且骄奢逸yin,急功近利,这样的人在京都只会得罪人,而她的丈夫……虽说不像他大哥那样好酒色,但心无大志,跟她一样都是甘于平淡的人,三年前中了进士,到了最近才有机会外放去一个小城当县令,他们夫妇已经觉得很不错,压根不想有什么改变。

都是婆婆总想跟婶娘攀比,不甘心婶娘有诰命罢了。

相公才得了差事,尚未上任,若是如今就寻人托关系,只怕会得罪他的上峰,不如还是……康氏小声说,想劝陈氏放弃干涉赵言杰的前程。

不如什么?陈氏一个眼刀扫了过来,就是你这种性子,才让言杰明明中了进士还三年都寻不到好差事,就跟你说要懂得找关系,下本钱,如今自己的叔父是朝中的大官,难道还会眼睁睁看着子侄一事无成?你给我警醒一点,回去还要跟言杰说一说,别只顾着他那些书,有空也要去找他叔父说说话。

康氏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不再说话了。

钟氏瞥了她一眼,上前替陈氏捶着肩膀,母亲,二爷是进士,仕途自是不用担心,可大爷不是啊,大爷可是赵家的长子嫡孙,您可千万要帮帮他。

陈氏道,你若是个贤妻良母,就好好管教自己的丈夫也总在外面吃花酒,闹得都像什么话。

那他还是你儿子呢,你怎么不管教他?每次老爷教训他,还只顾着维护。

钟氏在心里嘀咕着,嘴上却笑着应是。

言峰倒是不用担心,老夫人将他当命根子,肯定不会看着他比二房差多少的。

要是能跟赵言钰一样在皇上面前当差就好了,钟氏不由得暗暗幻想,只是,自己的丈夫什么水平她比谁都清楚,能在京都站得住脚就不错了。

当然,有更好的差事谁不要呢。

那厢,齐莞跟着赵夫人回屋里,想着老夫人方才气得发青的脸,齐莞忍不住说,娘,不如还是我搬出来,让老夫人去我那儿住吧。

赵夫人笑了一下,别傻了,老夫人有求于我们,明天她肯定就不气了。

那是个养不熟的老太婆,对她好对她客气,她就会变本加厉地要求更多,最好的方法就是晾着她不管,该干嘛干嘛去。

齐莞不太懂赵夫人的意思,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不用担心那么多。

(龟宝两个月啦啦……泪,小孩子不是到了四个月大才会认人吗?为什么两个月就只要妈妈抱了……认味道?)第三百五十章 孝道晚膳的时候,老夫人故意不出来吃饭,让人将饭菜送到屋里,发现饭菜都不是她喜欢的菜式,心里又被添了一口怨气,越发觉得这个关筱兰是故意跟她作对,完全没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有心要在众人面前教训她,又担心以关筱兰的性子最后只会让自己下不来台,于是,只能忍气吞声,自己在屋里吃饭。

她打发丫环去把陈氏三人叫来,丫环去而复返,回道,大夫人和少奶奶他们去大厅那边用膳了。

赵夫人虽然不喜欢她们的到来,但过门是客,还是让下人准备接风的晚膳招待她们。

陈氏本来不想去的,可想到她是有求于关筱兰,她的丈夫和儿子能不能谋个好差事,还得看赵秉德父子愿不愿意帮忙,自然不能在这时候跟关筱兰交恶,更应该拉拢才是。

所以没经过老夫人同意,就带着两个儿媳妇去了。

老夫人听了丫环的回话,差点将嘴里一口汤气得喷出来。

我就知道,她们都嫌我碍事,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你看陈氏平时对我恭恭敬敬的,其实背地里不知骂了我几次老不死,还有那关筱兰,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她,这辈子才让她成了我儿媳妇,气死我了,她们就是要气死我。

赵老夫人在屋里气得差点暴跳,将两个儿媳妇骂了个遍,旁边的丫环面面相觑,都不敢搭话。

赵老夫人连饭也吃不下了,觉得赵夫人给她送来的都是剩菜剩饭,她们都在外面吃好的,我倒是要看看,我这个老夫人没到场,她们敢不敢动筷子。

说着,就让丫环将桌面上的饭菜都撤了下去,穿上大氅就来到笑声不断的大厅。

今晚还是打边炉,陈氏本来还自持长辈不肯跟齐莞她们一起吃这种稀奇的东西,后来看着大家都不拘束,吃得很放松,她也跟着大家一起了。

赵夫人看了陈氏一眼,笑着说,你看,平时跟大家玩玩多好。

有几个人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陈氏撇嘴道。

你现在有什么好烦心的,儿孙满堂,不享福享乐难道要整天自寻烦恼啊。

赵夫人道。

陈氏趁机说,我烦心两个儿子的前程,你儿子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你当然没有忧愁,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也要替两个侄子设想设想啊。

赵夫人夹了一片生牛肉放进锅里涮了几下,对陈氏的话根本不怎么放心上,我哪里没忧愁,只是想得开而已,言峰和言杰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哪里好了,在鸟不生蛋的地方能有多出息。

陈氏立刻抱怨道,谁不希望能往高处走,筱兰,大家都是一家人,难道你愿意看着我两个儿子没出息?当然不是,不过,人各有志嘛。

赵夫人笑着说,两个侄子都是人中龙凤,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氏笑道,可不就是,他们有出息,你这当婶娘的不也跟着有面子,所以啊,你跟二叔说说,要不让言钰去帮忙打点打点,能够在京都寻个差事最好了。

赵夫人挑了挑眉,哦?想留在京都呢。

京官才有油水……陈氏咳了一声,我是说才有前途。

嗯?哦。

赵夫人不置可否,吃菜,今天的羊肉很嫩呢。

夫人,老夫人来了。

外面的丫环刚说完,赵老夫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赵老夫人还没走到大厅就听到笑声,进了大厅看到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吃得不亦说乎,更是气得肝疼,越发觉得自己被嫌弃了,顾不得有陆氏和完颜卫幽在场,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睛不悦地瞪着赵夫人和陈氏。

大厅所有在说笑的人都安静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夫人。

咦,老夫人您不是不舒服吗?我让小厨房给您准备了清淡一点的小菜,难道是不合胃口?赵夫人哪里会不知道老夫人这么生气是为什么,却故意装傻,还笑眯眯地刺激她老人家。

哪里有你这边的可口,我这个老太婆是没用的了,就应该躲在角落自己一个人吃饭,不应该打搅你们。

赵老夫人说得冷声冷气,在旁边的太师椅坐了下来,眼睛斜视着赵夫人。

赵夫人笑道,哪能啊,老夫人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我也是为了您着想啊。

陈氏因为没有经过老夫人同意就来这边吃饭,神情尴尬,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老夫人,我们也是想要您好生休息……赵老夫人甩开她的手,看向陆氏和完颜卫幽,她不知道完颜卫幽是什么身份,只当是齐莞的闺蜜,原来今天有客人呢,哼,那倒好,让大家看看我赵家这些媳妇是多孝顺,自己住温暖舒服的房间,我这个老太婆就住没人要的地方陆氏看了齐莞一眼,她的女儿也是赵家的媳妇,这么说不是连齐莞也说进去了吗?老夫人,您别误会,其实……陆氏想开口劝几句。

赵老夫人打断她的话,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没用了,活该被嫌弃,只是,为人媳妇就该懂得孝敬家里的长辈,齐夫人你说是吧,大家都是女子,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家里的长辈都这么教育我们,百行以孝为先……大家听着老夫人在那里长篇大论,心情都难免受了影响。

齐莞作为赵家辈分最小的更是尴尬,老夫人虽然不是在说她,但当着陆氏这么说,却有种职责陆氏教女不善的意思。

完颜卫幽倒是惬意,只当赵老夫人的话是在唱戏,依旧不亦乐乎地在那里涮羊肉。

赵老夫人一看,气得脸都绿了。

老夫人,这打边炉吃了热气,我是为了您好才没请您过来的,您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吗?赵夫人问。

只怕是有我在你们吃得更不舒服吧。

赵老夫人哼道,齐夫人,您说人老了还有什么用,在家中被嫌弃,还不如死了算。

陆氏说道,老夫人,您言重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其实大家都敬着您呢。

完颜卫幽喝了一口浓郁的汤,满足地喟叹一声,然后说,赵老夫人,你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吃,要吃就吃嘛。

我不是为了吃赵老夫人差点跳了起来,她是在教训两个媳妇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个老太婆还真让人无语赵夫人坐了下来,老夫人的教训我们都知道了,白卉,去给老夫人准备碗筷,老夫人,以后我们一定不管作甚都知会您一声,绝对不敢再不尊重您。

这话虽然不怎么中耳,但老夫人还是勉强接受了。

白卉取来了碗筷,赵夫人将老夫人请到上座,老夫人,您要吃什么?其他人面面相觑地坐了下来,安静地进食。

老夫人看了桌面上的菜式一眼,才发现都是生的,而且都不是她喜欢的,眉头皱了起来,难道就不会交代小厨房再重新给她准备些她爱吃的菜吗?赵夫人只顾给晟哥儿涮肉片,故意不去理会老夫人的暗示。

气氛没有之前那么活跃了。

老夫人吃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一点,脸色更加不好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多余的,吃了几口青菜之后,就甩下筷子,说一声自己饱了,便带着丫环愤然离开。

回到屋里,她又觉得心里憋气,让丫环再去大厅打探虚实,得知那边重新笑语盎然,老夫人气得倒在床上直喘气。

第二天,赵老夫人就病得起不来,非要赵夫人和陈氏去她床前侍疾,赵夫人想亲自替她把脉,她就说赵夫人想趁机害死她,请了大夫过来看病,赵夫人一会儿说心口难受,一会儿说头疼,总之身上就没哪个地方是舒服的。

赵夫人和陈氏都尽量忍耐她。

转眼就过了数天,赵老夫人病上瘾,整天让赵夫人和陈氏服侍她喝药吃饭,让她总算有当太上老君的那种虚荣感。

赵夫人忍耐了她几天,知道老夫人是故意装病,而且还越装越上瘾,还干脆在这边养病不回去了,知道再这么下去老太婆肯定会得寸进尺。

只能想办法了。

今天的药怎么这样苦?老夫人从陈氏手里接过药,喝了一口之后差点吐了出来。

赵夫人在旁边说,老夫人的病一直不见起色,所以大夫今天改了药方。

改的什么药方,竟然比黄连还要苦老夫人不想吃药,但两个媳妇却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就这么喝了几天令人作呕的药,老夫人的病终于好了。

赵夫人满意地让贴身丫环偷偷将厨房里的黄连拿去丢掉,积极地邀请赵老夫人跟他们一起去泡温泉和爬山。

老夫人每次只要说不想去,赵夫人都会拿她那晚在大厅说过的话回她,说这么做是不想她老人家又觉得被嫌弃了。

因为有话在先,老夫人就算不想去都不行,几天下来,累得差点去了半条命,立刻叫陈氏回京都。

陈氏还想让赵夫人帮忙替她两个儿子在京都寻一份差事,自然不想这么快回去,却又不能忤逆老夫人的意思,便将两个媳妇留下了。

哪知好不容易送走老夫人,以为日子又能重新惬意起来,京都却传来消息,太后薨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服丧太后薨了,赵夫人和陆氏都是三品诰命,自然要回京服丧,而齐莞以前跟太后情分不一般,更是不可能继续在鼎湖山继续度假。

只好就这么打道回府了,只在鼎湖山住了一个多月。

京都此时大雪纷飞,到处一片素白,夹道两边的大树树枝都结了冰凌,在阳光下散发出晶莹的光芒。

他们在当天晚上就启程赶回来,晟哥儿和宝儿都比较小,跟着奶妈和丫环慢慢赶路。

城门已经挂上的白幡,整个京都陷入悲恸的情绪当中。

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已经深受百姓爱戴,二十年前京都曾经大旱,是她带头在宫中缩减用度,亲自出宫施粥给百姓,在护国寺茹素一个月祈求天佑大周,也不知是她的心声让上天听到了,还是天气原因,一个月后真的下雨了,因此,记得当年这事的百姓都深深尊敬着太后。

齐莞不知道这件事,是在回京的时候,陆氏提起的。

除了四皇子那件事,其实太后真的是个很仁慈宽厚的人,齐莞伤感地想着,对于太后的逝世她早有预料,却没想到这么快。

本来应该还能活得更长命,是因为四皇子那件事后,心里不好过吧。

进城之后,她们就各自分开了,百姓的家门前自主地挂上白幡,不少家中还设了香炉祭拜哭丧。

齐莞看得心酸。

回到赵家,才发现家里所有人都换上素色的衣裳,齐莞和赵夫人也赶紧回屋里换了一身淡色的衣服。

赵夫人明日要进宫去哭灵,齐莞没有诰命,自然不需要进宫,她只能朝着皇宫的方向设香案,纵然太后曾经利用她,可恩情仍在,且人已逝去,过错更不需要计较。

回到家中没一会儿,赵言钰就回来了。

这么快?路上赶得很辛苦?赵言钰进门就牵住齐莞的手,仔细看她的脸色,发现她眼底有一圈青色,不由得心疼起来。

宫里如今怎样了?齐莞问道。

赵言钰小声说,小宋皇后和慕容贵妃死了之后,都是太后在亲自打理后宫的事项,如今她老人家走了,后宫没了主心骨,乱成一团。

皇上才刚下旨让陆贤妃暂管后宫各事项。

顿了一下,赵言钰又说。

陆贤妃失去七皇子之后,万念俱灰,早不再理会后宫的明争暗斗,恢复了以前淡然无争的性子,没想到因此让皇上重新多她有了怜惜的心态。

齐莞却想起以前去过陆家,对于外祖父和他的继室并没有太多期待,反而担心他们会利用陆贤妃重新得势而生出什么心思。

赵言钰看出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不要想那么多,也由不得我们去想。

嗯。

齐莞轻轻地点头。

对了,在鼎湖山娘是不是对老夫人做了什么?老夫人比你们先一天回家,就抓着大伯和父亲去骂了大半天,说是在鼎湖山被嫌弃了,到底怎么回事?赵言钰问道,他绝对相信老夫人是被母亲逼回来的,当然,老夫人究竟又做了什么让母亲忍无可忍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提起这点,齐莞抿了唇忍住嘴角的弧度,老夫人装病,让母亲和伯娘侍疾,你也知道老夫人有时候比较挑剔,……后来吃了几天药,病就痊愈了,随着我们出去玩了几天,就说要回来了。

赵言钰挑了挑眉,知母莫若子,娘在老夫人的药里放了什么?其实老夫人压根就没生病,就是想指使娘做事,一会儿让娘给她捶背,一会儿说要吃粥,一会儿说想吃锦州的点心……娘在她药力放了黄连?赵言钰马上就猜出来了。

齐莞惊讶,你怎么知道?赵言钰淡定地说,老夫人不是第一次装病,娘也不是第一次在她药里加东西。

原来是她无知了齐莞默然。

幸好我是娘的徒弟。

她感叹道,师父果然有许多她不知道的招数啊。

夫妻俩正说着话,前头就有丫环来回禀,宫里来人了。

齐莞和赵言钰对视一眼,怎么这时候宫里还来人?发生什么事?两人来到大厅,来的人是雷公公。

雷公公。

齐莞没有觉得意外,敛衽跟他行了一礼。

小赵大人,赵少夫人。

雷公公穿着宫人的丧服,给赵言钰和齐莞回了一礼。

齐莞跟雷公公已经数次打交道,又曾经一起经历过生死,可说是老熟人,说话便没有那么多忌讳,雷公公,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事?雷公公说,宫里没什么事,咱家只是奉太后遗命,给小赵夫人送东西来的。

太后之前已经给了她不少价值连城的珠宝,如今还有什么要给她?齐莞低声问道,太后临去……心境如何?太后说她走得安心,只是觉得对你有愧疚。

雷公公如实说道,她命咱家对你说,她去后,你不必伤心,更希望你不要记着她的不好,但愿能念着一点祖孙情。

闻言,齐莞更觉悲恸,太后待她确实如同孙女,只是亲疏有别,就算太后跟她的祖母是闺蜜,就算她将自己当孙女一样疼惜,终究比不上和六皇子和皇帝的亲人之情,所以最后才会将她留在宫中,打算万一情况有变,将她当做人质。

齐莞朝着宫中的位置一礼,臣妾早已经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只记得太后曾经对臣妾百般怜惜。

雷公公满是皱纹的眼睛闪过一抹欣慰的笑,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小赵夫人,这是太后赐给宝儿姑娘的,她说,希望宝儿姑娘长大之后,如她母亲一样慧黠宽厚,明妍开朗。

臣妾谢太后赏赐。

齐莞眼角微湿,从雷公公手里接过盒子。

这是太后的遗物,跟了太后一辈子。

雷公公轻声说。

齐莞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已经看出些许年头的檀木念珠,齐莞记得,每次去见太后的时候,她的手里都会拿着这串念珠。

雷公公其实也没想到太后对齐莞那么好,就算有愧疚,也不必将所有珍贵的遗物都留给她,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女。

他想起了齐老太爷,就不知跟齐家有没关系了。

赵言钰请雷公公看茶,雷公公却道还要回宫给皇上复命。

他们将雷公公送带门外,目送他上了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返回屋里。

翌日,赵夫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进宫了,齐莞抱着今天早上才回来的宝儿向着皇宫的位置祭拜。

宝儿手里拿着那串念珠,眼睛笑成一条线。

太后的灵枢七天后葬入皇陵,那日,整个京都的百姓都自觉地到大街上跪着送葬,一片哀哭声。

远在关家庄的灵月闻得太后薨了的消息,在关朗怀里哭成泪人,她可说是太后看着长大,结果却因为自己假死不能光明正大地守丧,心中有愧,更觉得伤痛不已。

关朗明白她的伤心,只能紧紧抱着她,陪她给太后守丧。

太后与世长辞后的半个月,皇帝也病倒了。

皇帝应该病的,一场他自己引导出来的逼宫大戏,让他失去了三个儿子,一个孙子,连母亲也过世了,他就算是铁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虽然四皇子跟慕容贵妃不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人,但始终是儿子跟相伴二十几年的女人,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大悲大喜最容易损耗心力。

不过这些都跟齐莞没有关系,她只是听过就算了,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跟皇宫有什么交集,最好不要再进宫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牡丹郡主会在这时候让人找她去南庵与她见面。

齐莞跟赵言钰商量,你说牡丹郡主找我会有什么事?她都已经被软禁在庵里了,怎么还能让人叫我去说话呢?是什么人来传话?赵言钰问道。

是个小尼……齐莞想到牡丹郡主曾经无形中利用了她一次,心里对去见她略有抗拒。

赵言钰说,让金石送你去吧,就看她想说什么。

她的丈夫是不是死了?齐莞忽然问。

我也不知道,天牢里关的都是死囚,我以前也不知道沈栋深是被朝廷关起来,以为他是被叛徒害死。

赵言钰轻声说,如果不是牡丹郡主,他真的跟江湖上所有人以为的那样,沈栋深这个江湖黑道魔头是被身边的人出卖害死的。

没人知道明教被灭有朝廷的插手,完全看不到朝廷的影子。

齐莞对所谓江湖根本一无所知,更不知那什么明教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她只是在想牡丹郡主会跟她说什么。

赵言钰没让她想太多,将她横抱了起来,好了,别想那么多,天色不早,我们就寝吧。

夫妻恩爱,一夜无话。

…………齐莞过了数日才决定去南庵见一见牡丹郡主,她其实挺好奇牡丹郡主会跟她说什么的。

南庵在京都不远的南山里,环境清幽安静,平时来这里的人多是京都里的官宦女眷,香火倒也热闹。

齐莞是被一个小尼从后山领着来到牡丹郡主静思的禅房。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缁衣的带发修行姑子,若不是她抬起头懒,齐莞肯定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牡丹郡主。

并不是她苍老了多少,穿着粗布缁衣的牡丹郡主依旧艳丽贵气,只是……齐莞所见过的牡丹郡主总是喜欢穿着绣有大朵金色牡丹,华艳无双,贵气逼人,仿佛天生就是那样光彩夺目的人。

还以为你不肯来见我的。

牡丹郡主微笑望着齐莞,声音依旧是带着低低哑哑的味道,另有一番不一样的韵味。

领齐莞过来的小尼悄然退下去了,禅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齐莞在她面前的蒲团跪坐下来,郡主在这里可还习惯?你似乎已经不愿意喊我一声先生了。

牡丹郡主含笑说道。

先生。

齐莞又喊了一声。

牡丹轻笑出声,我有许多学生,只有你让我记得住。

齐莞看了她一眼,当日先生对我刮目相看,其实便是因为我是齐家的大姑娘,因为我母亲跟襄王妃来往最密,并非因为我这个人。

是也不是。

牡丹郡主言辞模糊,是不是恨我了?没有。

齐莞实话实说,牡丹郡主挑唆三皇子他们造反是为了报仇,但被人陷害,被心爱的人误会,也是一种无法言语的伤痛。

慕容贵妃母子很可怜。

牡丹郡主忽然说道,你听说过六皇子的生母吗?齐莞摇了摇头。

六皇子的生母叫榛生,以前是皇帝身边的丫环,是个很很善良温柔的人,宋皇后一直不喜欢她,嫉妒她能够亲近皇帝,让人暗中给她喂毒,那一次要不是我发现,榛生早就死了,皇帝气得想废后,宋皇后更加怨恨榛生,所以在榛生产下六皇子之后,宋皇后就对她下狠手了,皇帝痛失所爱,当时大病了一场,是我抱着六皇子到他面前,跟他说如果他再这么下去,连榛生的儿子也保不住了……你说一个能够爱得那么深的帝皇,怎么就会做出这样绝情的事?牡丹郡主笑了笑说,宋皇后死了,小宋皇后也死了,宋家永无翻身之地,连慕容家也没了……怎么说起这个了?齐莞听得惊心动魄,她根本不想知道那么多啊。

……我当他是心疼我这个妹妹,才睁只眼闭只眼允许我跟着沈大哥离开,他连我这个曾经救过他心爱之人的妹妹都利用,让我受千夫所指,受丈夫怨恨,让我每日每日只要想起当日那些人死早我面前,我就恨他入骨。

阿莞,伴君如伴虎,这样的皇帝根本不值得赵家和齐家去拥戴。

说了那么多,就是要离间齐赵两家跟皇帝的君臣之情。

齐莞平静地看着她,先生,朝政的事情,我不懂。

我并不是在怂恿你们两家造反。

牡丹郡主说,只是想在临走之前告诫一下,就当是我曾经利用你的补偿。

多谢先生提点。

齐莞说道。

牡丹郡主微微一笑,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回去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 家有极品齐莞根本没想到牡丹郡主找她会是说这样一番话。

这到底是不是故意在他们两家跟皇帝之间留下一丝芥蒂,齐莞不想去深究,自古以来,能坐到那张龙椅的有几个是简单的角色?她相信老太爷跟赵言钰比她更清楚这一点。

她离开南庵,决定将今日听到的话都忘了。

牡丹郡主是恨皇帝的,齐莞从她的话里能听得出,她还是要在齐家跟赵家之间留下一点阴影,让他们为皇帝做事的时候有所保留。

回到家里,赵言钰问了她今日在牡丹郡主那里听到什么,她将牡丹郡主的话简单跟赵言钰说了一遍。

赵言钰听完后,说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而且皇上后宫的事不是我们能知道的,就当每天听过这个话吧。

齐莞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正说着,有丫环回来禀话,说老爷请少爷去书房一趟。

公公找你什么事?难道还是为了两位堂哥的差事?伯父的差事都已经下来了,怎么伯娘还不满足?齐莞替赵言钰整理衣袖,撅着嘴小声抱怨道。

赵言钰笑了笑,人心不足蛇吞象。

快去吧。

齐莞道。

赵言钰来到书房,才发现书房里除了赵秉德还有赵秉松及两位堂哥,他上前行了礼,将狐疑的目光投向赵秉德,父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大堂哥说。

赵秉德本来显得很严肃的脸庞此时看着更加阴沉,看向赵言峰的眸色藏着怒火。

都是这个畜生没出息,在外面闹出了点祸事。

赵秉松替自己的长子开口,笑呵呵地望着赵言钰,钰哥儿,你大堂哥虽然不懂事,不过毕竟是赵家的长孙,你要帮着他点啊。

看来是赵言峰这次惹的事非同小可了,他淡淡地斜乜赵言峰,你又得罪了什么人?还是做了什么事?赵言峰比赵言钰年长五岁,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更显得老气一些,身子微微发福,眼底发青,脸上并没有任何做错事的愧疚表情,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次不是我先惹事的,是对方多管闲事,跟我没关系。

你把户部尚书的儿子打得头皮血流,你还说跟你没关系?赵秉德沉声问道。

那臭小子要不是多管闲事,我就不会跟他动手,我怎么知道他是户部尚书的儿子。

赵言峰不觉得自己有错,横着脖子辩驳着。

户部尚书的儿子?那个喜欢好打不平,正直古板的李英泰?赵言钰眉头一皱,你做了什么,李英泰要管你的事?我做什么?我做什么都不关他的事。

赵言峰道。

那是户部尚书李大人的大公子,京都有名的正人君子,他若是先跟你动手,必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会是李英泰的错。

赵言钰淡声说道。

赵言峰怒道,你还是我兄弟呢,怎么尽是帮外人说话,你在外面打人,还要我们怎么帮你说话?赵秉德喝问道,转头又跟赵言钰说,他想将一个在酒楼里卖唱的歌伶强带回家,被李公子见到阻止,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让身边的小厮将李公子打了,还将人打得头破血流,方才李大人已经让人来说了,要将到官府报案。

赵秉松急忙站了起来,二弟,不能让李家去告峰哥儿,否则他前程就尽毁了,你和钰哥儿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京都里谁敢得罪你们,你们去跟李家说一声,他们肯定不敢怎样的。

这话令赵秉德父子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我们承蒙陛下信任,难道就能认为家里的人胡作非为?是不是峰哥儿在外面杀人了,也能不当一回事?简直是目无王法了。

赵秉德大怒,若不是赵秉松是他兄长,他早已经大骂出声了。

这都怎么教儿子的?赵言峰这行为跟那些整天欺凌弱小,yin**女的纨绔有什么区别?赵秉松悻悻然地说,如今峰哥儿又没杀人。

简直孺子不可教赵秉德气得已经不想说话了。

伯父,您这是要害死我跟父亲啊。

赵言钰忽然说道。

赵秉松眼睛一瞪,此话怎讲?我怎么会想害死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宋家和慕容家是什么下场?便是持着有圣恩,任由家中族人欺男霸女,**弱小,皇上虽然信任我们,难道会任由我们赵家跟那两家一样壮大势力?李家不是一般的百姓,是户部尚书,我们若连户部尚书都敢欺压,您觉得皇上会怎么对待赵家?赵言钰知道跟这个伯父将大道理是没用的,只能挑最能吓他的方式分析清楚。

果然,赵秉松吓得脸色一白,不……不至于吧,只是打伤了人,上门道歉就是了,皇上怎么会在意。

赵言钰瞥向赵言峰,那就看要如何道歉了。

要我跟那个王八蛋道歉?没门赵言峰立刻叫道。

别说你理亏在先,难道那户部尚书的儿子是任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赵言钰冷声问。

赵言峰道,叔父也是吏部尚书,难道怕了那李家不成。

住口赵秉德终于忍不住,你强抢民女,欺凌弱小已经是罪不可恕,李公子是路见不平,你不但不知错,还想拿权势压人,我是吏部尚书又如何,由不得你拿着赵家的名头出去耀武扬威,李家这件事我父子二人不会插手,你该怎样就怎样,即便是坐牢,那也是你活该,只当是教训。

赵秉松大惊,二弟,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峰哥儿好歹是你侄子。

大哥,养不教父之过,峰哥儿会养这样目无王法的性子都是惯出来的,你的差事已经定下来,将来自是要在京都住下,峰哥儿要是不知收敛,将来继续得罪人,是不是要赵家上下百多人口跟他陪葬?赵秉德问道。

赵秉松涨红了脸,凭……凭你和钰哥儿在京都的势力……我们赵家能有什么势力?赵秉德打断他的话,厉声说,又不是贵胄也不是皇亲国戚,不过是食君之禄为皇上分忧办事,得皇上些许信任,难道就要拿着这点信任去跟别人逞凶斗狠,最后落得满门获罪的下场?说来说去,就是害怕那户部尚书。

赵言峰撇嘴道。

在他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赵言杰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哥,叔父言之有理,今日这事是你不对,明日我和三弟陪你去李家道歉,别惹上官司,对你对叔父都不好。

住口,你这是帮谁呢。

赵言峰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赵秉德对这个大侄子已经绝望了,大手一挥,滚出去,别在我这里碍眼。

二弟,你别生气,好好说。

赵秉松其实害怕自己好不容易让弟弟给他安排的差事会因为赵言峰得罪户部尚书而黄了,更担心儿子会惹上官司,没有弟弟撑腰,他儿子肯定要做大牢的。

赵言峰见赵秉德生气了,心里有一丝慌乱,却还没觉得害怕,叔父究竟在怕什么,说不定那户部尚书自己识趣,不会去报官呢。

滚赵秉德大怒,给我滚出去赵言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出去就出去父亲,动怒伤身。

赵言钰劝道。

你去劝劝你大哥,让他去李家道歉。

赵秉松对自己的幼子道。

赵言杰应了一声,跟赵秉德行了一礼后急忙跟了出去。

我……我也还有事,就先这样了。

赵秉松有些害怕自己的弟弟,干笑几声之后,离开了书房。

赵秉德头疼地叹了一声,你看,你伯父这一家子能留在京都吗?大哥不能留下来。

赵言钰沉声说道,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慕容家跟宋家是前车之鉴,赵家如今是很多人的眼中钉,就盼着他们出错呢。

不见多年,以为稍有长进,没想到还是一样,幸好你二哥跟他不同,还算有志气,昨晚杰哥儿找我,跟我说他不想留在京都,能力不足经验不足,想外放几年争取评优……我都觉得惊讶了。

赵秉德说,对二侄子感到很欣慰。

父亲,李家那边怎么办?赵言钰问。

我与你现在就过去赔罪,不管他们是不是要报官,我们赵家都是理亏在先。

赵秉德说,还有,去看看你大哥把那个歌女藏到什么地方,把人放了,别给你大哥糟蹋了。

赵言钰答应了一声,这事跟娘说,让娘去把人放了。

…………赵夫人最是讨厌的就是欺男霸女,在大街上强抢可怜小孤女这种狗血情节,偏偏还发生在自己家的侄子身上,这换了在现代,她才懒得管,又不是她儿子,可这是在古代啊,还没分家,赵言峰的一言一行对她的家庭影响是很大的。

她怎么能让赵言峰这粒老鼠屎影响整锅粥?于是,她将赵言峰身边的小厮都抓了起来,一顿拷问之后,知道那个歌女就关在家里后面的柴房里,立刻就让人去将歌伶带了过来。

果然是个人见人疼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赵夫人给她一笔银子,说了一堆道歉的话,然后让人送她离开。

这歌伶拿着银子还给赵夫人,道是大少爷为人凶狠,怕出去没多久又没抓回来,到时候下场还更可怕。

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在抓你回来的。

赵夫人保证。

那歌伶低下头,轻咬朱唇,我已是大少爷的人了。

赵夫人立刻恍然大悟,暗骂一声自己太蠢了,看了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剧,怎么这会让却没看明白,这哪里是强抢啊,分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想来这歌伶被赵言峰抢来之后发现赵家是大户人家,当一个小妾也比在外面飘零的好,所以欲拒还迎地跟了赵言峰……啧啧,真可怜了那个李英泰,想是打抱不平,结果压根就没什么不平。

说起来,要是这歌伶知道救她的人是户部尚书的长子,说不定立刻可怜兮兮地歪到人家怀里去了。

赵夫人让人将这歌伶送到陈氏那边去了。

钟氏得知丈夫才来京都没多久又往家里带了个女子,差点气了个倒仰,到屋里跟赵言峰大闹了一场。

陈氏早已经从丈夫那里知道长子得罪了户部尚书,顾不得去安抚儿媳妇,屁颠着来到赵夫人这里,想求她跟赵秉德说几句好话,让赵秉德替她儿子出头。

赵夫人却称病不见人。

这根本就是想见死不救陈氏气结,拉着赵言峰到赵老夫人那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老夫人,峰哥儿可是赵家的长子嫡孙,不就是不小心起了一点争执吗?何必闹到官府那里,叔父愿意出面说个情不就行了,这要是闹到官府,峰哥儿还有什么前程啊,赵家还有什么脸面啊。

赵老夫人平时最是疼爱这个赵言峰,听说户部尚书要告自己的孙子,立刻就跳了起来,他敢?如今谁还敢得罪我们赵家?户部尚书算个什么,我们钰哥儿在皇上面前还是一等一的人物。

钰哥儿却不愿意替峰哥儿做主啊。

陈氏大哭道。

定是那女人唆摆的,我去找她理论。

赵老夫人愤怒地站了起来,心想关筱兰这女子果然恶毒,不过是被她刁难了几天,她就想要害死她的宝贝孙子,真不明白儿子当初为什么会娶这个女子回来。

在屋里跟宝儿玩的赵夫人听说老夫人来了,便知是跟赵言峰那件事有关,让奶妈抱着宝儿下去,自己出来见了老夫人。

关筱兰,你不把我这个老太婆当一回事便算了,你休想害我孙儿。

赵老夫人一见到赵夫人,不由分说地厉声斥道。

赵夫人瞄了有些心虚的陈氏一眼,笑了笑道,老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不必装蒜,去把那个歌女叫过来。

赵老夫人叫道,分明是那贱婢勾搭峰哥儿,那李公子受了蒙蔽误会峰哥儿,这才打了起来,误会说清楚就是了,何必惹到官府那儿去?你休想唆摆你丈夫儿子不帮自己的亲侄子亲大哥。

这歪曲事实的本事果然是强啊赵夫人感叹,不愧是极品。

(求粉红票……月底了……)第三百五十三章 猜疑那歌伶名叫雪灵,是个孤女,并非京都人士,她本以为被赵言峰看上后就算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不必在外飘零,时刻提心吊胆害怕下一餐没有着落,哪里会预料到这赵家的老夫人竟然冤屈她故意勾搭赵言峰。

更没想到的是,之前要救她的男子竟然是户部尚书的长子早知道就接受他的解救了。

……若不是她,李公子就不会受伤,若是要赔罪,也该这个贱婢去赔罪,要坐牢也是她去坐,怎么关峰哥儿的事了?赵老夫人对着赵夫人说道。

赵夫人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看了哭得好不可怜的雪灵一眼,虽然是被冤枉了,但都是咎由自取,她很难有同情心,只是,颠倒是非黑白这种事情,赵夫人却觉得很反感,老夫人,外面的事我不清楚,谁打了李公子自然是谁去赔罪,你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跟孙媳妇去李家,跟李老夫人赔罪,只要李老夫人同意了,李家自然不会去官府告峰哥儿了。

赵老夫人理所当然地说。

这话是陈氏教她说的吧赵夫人瞥了陈氏一眼,不去,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儿子,要去找李老夫人赔罪也该是大嫂去。

你……你……赵老夫人气得倒仰,我让你去就去。

赵夫人揉了揉脑仁,我身子不爽利,怕会过了病气给他人,还是留在屋里静养才好。

弟媳,峰哥儿好歹是你的侄子,你忍心看他受人冤枉?陈氏泪眼汪汪地问道。

是不是冤枉的大嫂心知肚明,这件事相公自有主张,我自然不能插手。

赵夫人淡淡地道。

赵老夫人捣着胸口大声喊疼。

那歌伶伏地大哭。

陈氏扶着赵老夫人斥骂赵夫人冷血无情,赵言峰在旁边跟赵老夫人大喊自己无辜。

茶厅里乱成一团,赵夫人冷眼看着。

这是在做什么?混乱上,一道不怒而威的声音响了起来,赵秉德和赵言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皱眉看着茶厅上每个人。

赵老夫人指着赵夫人,你的好媳妇,你自己问她。

娘,峰哥儿的事您就别理了,别添乱。

赵秉德只看了屋里各人一眼就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看向赵言峰的眼神越加失望,我们刚从李家回来,这件事李大人都已经上奏到皇上跟前去了,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户部尚书上折怒告赵秉德纵容家人强抢民女,逞凶斗狠,无法无天,直骂赵家占着救驾有功没将律法放在眼里。

只是一件打人的事情,结果却变成了赵家父子恃宠而骄,罔顾皇上对他们的信任。

如果是以前,赵秉德自然不会担心户部尚书在皇上面前怎么说他,可今时不同往日,慕容家的叛乱才平,赵家和齐家在这次宫变中功劳最大,他什么都不担心,只担心皇上会以为他们赵家真的想成为第二个慕容家或宋家。

他已经很小心翼翼地做人了,结果赵言峰却来了这么一出,根本就是将对付他的理由直接送到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同僚手中。

皇上如此器重他,别的朝臣嫉妒肯定是有的,不知有多少人就等着他们父子出错。

赵老夫人一听赵秉德提到皇上,胸口立刻就不疼了,抬起头吓白了脸,怎……怎么闹到皇上面前去?皇上不会要砍峰哥儿的头吧。

娘,峰哥儿这次如果还跟以前一样,会连累整个赵家上下的。

赵秉德说道。

那该怎么办?赵老夫人急忙问道。

赵秉德说,到李家赔罪,直到他们肯原谅他为止。

祖母。

赵言峰不依地看向老夫人。

就算心疼孙子,也不能看着赵家被皇上降罪啊,老夫人点头,让钰哥儿陪着峰哥儿一起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将老夫人送走了之后,赵夫人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父子,这才发生没多久的事情,户部尚书这么快就到皇上那儿告状了?你们不是刚去李家吗?赵秉德咳了一声,不这么说,老夫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那李大人真的不计较了?赵夫人给他们父子斟了两杯茶,低声问道。

赵言钰说,幸好是李大人,不然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我们已经赔罪了,李大人答应不去报官,但要大哥亲自去道歉。

就不知道御史会不会将这事上奏到皇上面前。

赵秉德说。

你们父子究竟在担心什么?赵夫人问,担心皇上将我们赵家当成第二个慕容家吗?还是你们想太多了。

只是不想成为风浪尖上的人罢了。

赵秉德说。

实际上,从四皇子这件事他们总算看出皇帝其实是个心狠手辣且多疑的人,这时候是信任器重他们,下一刻呢?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出风头不谋权才是求生之道。

赵言钰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出赵秉德所料,果然有御史将赵言峰强抢歌女,打伤李英泰这件事上了折子,直道赵秉德纵容家中子弟在京都胡作非为,仗势欺人,皇上看过奏折,便将折子压了下来,下朝之后,将赵秉德叫去了御书房。

户部尚书李大人也在场,皇上先是当了和事老,然后让赵秉德要好生约束家人的行为,京都处处都有御史的影子,别让家里影响了自己的仕途。

又问了赵秉松父子的差事。

虽然问的话都很简单,赵秉德却听得背脊生汗。

皇上的意思他是听出来了,他这是不希望大哥一家子留在京都啊。

是怕赵家会慢慢壮大势力吧。

赵秉德回到家里,叫了赵言钰和赵秉松到书房商议,将皇上的意思说了出来。

皇上……这是要开始打压赵家了?赵秉松诧异地问。

虽然不明显,但的确已经有这个风头。

赵秉松忽然就不愿意留在京都当官了,又不是当什么大官,虽然在京都有自己的兄弟,但却要小心翼翼,不可行差踏错,做人多累啊。

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会惹祸,最后连累了整个赵家。

赵秉松想通之后,立刻找了借口离开书房,留下赵秉德父子二人。

父亲,皇上这是有意要让我们暂避风头么?赵言钰问,在他看来,皇帝是个很精明的人,如今最能依仗的就是他们父子和齐家,赵家和齐家又是姻亲,皇上就算真的要打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

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赵秉德低声说,今天瞧着他的脸色,已是灰白。

所以,在新帝登基之前,皇上不能让任何一方有能力威胁到新帝。

赵言钰理解皇上的做法,打压,然后再提拔,皇上就算病了,脑子也不糊涂。

都是为了太子。

赵秉德说。

父亲,明日我上折子,跟皇上要求外放吧。

赵言钰说。

皇上其实最希望他们成为孤臣吧。

…………不管皇上的想法是不是和他们猜的一样,赵言钰都不想伯父一家留在京都,特别是大堂哥赵言峰,先不说他的性格会给赵家带来祸事,就他看到阿莞的时候那个眼神,赵言钰都好几次忍不住想动手了。

还好赵言峰自小对赵言钰这个堂弟很忌惮,知道惹怒赵言钰有什么下场,所以并不敢对齐莞有任何越矩的行为。

赵秉松带着长子去给户部尚书赔罪,同时说明是那个歌伶自己愿意跟赵言峰回去的,并不是他强抢。

户部尚书的儿子李英泰一听自己多管闲事反而遭罪,只是长叹一声,道人心难测,他分明见到那个姑娘泪眼婆娑,怎么就是自己愿意的呢?而本有心要替儿子出口气的户部尚书却不知听到说明风声,竟接受了赵言峰的道歉。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过不了几天,赵秉松就带着一家子离开了京都。

赵老夫人本来不想离开,但见赵夫人连一句留她的话都没有,还主动替她安排了路上的各种需要,一时气极,便跟着长子离开了。

……听说李源是个瑕疵必报的人,怎么这次就轻易放过伯父一家了?赵家终于又安静下拉,齐莞跟赵言钰用过晚膳后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便说起了这件事。

皇上既然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李源如果再揪着不放,那就是不给皇上面子了。

赵言钰说道。

齐莞皱眉,你真的要求皇上让你外放?我和父亲只有一个能留在京都,皇上的打压未必是真的打压,只是想替六皇子留住臣子的心。

赵言钰忽然道。

现在皇上打压赵家,将来六皇子倚重赵家,赵言钰自然会对六皇子感激在心,忠心耿耿,皇上想得真够长远的。

那你想外放去哪里?齐莞问道。

赵言钰嘴角掠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纹,南越城。

…………齐莞第二天去了齐家找齐老太爷。

在上一世,齐老太爷此时早已经不在世上,能够活到现在,都是齐莞时刻盯着他戒酒,还时不时过去扶脉。

自从那件事后,齐老太爷更是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除了老国舅偶尔上门来陪他下棋钓鱼,老太爷几乎都不见其他客人了。

虽然想要来拜见他的人很多。

不少人在那件事中,察觉到齐家的圣眷依旧,根本不像表面看到的没落。

齐家哪里是要没落了,地位比起以前是更加稳固了。

齐莞来到的时候,齐老太爷正打完太极拳。

听了齐莞说起赵言钰的想法,齐老太爷赞同地点了点头,出去见见世面总比留在京都好,你也跟着一起去。

祖父,难道真的如相公所说,皇上开始忌惮我们两家?齐莞问,她很担心齐家跟赵家会步宋家慕容家后尘,即使没有谋逆之心,也要被逼得做出他们不想做的事。

齐老太爷笑了笑,别想太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猜测只会产生更多的怀疑,只要相信皇上是信任自己,而自己是没有二心的,那就不会有变。

也对,想太多反而自寻烦恼。

齐莞笑道。

从老太爷这里离开,齐莞去正房看望陆氏,陆氏正在听各房管事的回话。

听到齐莞来了,便将事情放了下来,你们家老夫人没怎么刁难你吧?听说前几天姑爷的大堂兄还惹祸了?有婆婆在呢,老夫人刁难不到我这儿来,倒是那个赵言峰……齐莞将他的德行说了一遍,幸好离开京都了,不然才麻烦。

陆氏听了皱起眉头,这才在京都安定下来,怎么又要外放?齐莞道,相公还年轻。

罢了,姑爷是个精明人,他认为是对的便是对的。

陆氏说,是了,过两天你父亲就要回来了。

齐正匡回来作甚?齐莞纳闷地问,父亲不是养病呢吗?回来作甚呢?陆氏低声说,总不能就这样把他晾在庄子里,免得族里其他人有意见,认为是我故意在折磨他。

这是老太爷的意思,与你有什么相干?齐莞不悦地道。

你放心吧,就算他回来了,也闹不出什么来。

如今齐家谁还敢跟她作对?陆氏完全没将齐正匡放在心上了。

如今也没谁能怂恿齐正匡做什么事了,齐莞想了想便释怀,总不可能让齐正匡真的老死在庄子里。

接着又过了数日,陆氏将齐正匡接了回来,齐莞跟赵言钰回齐家去看望过他一次。

齐正匡虽然中风,但脑子还清醒,他已经知道四皇子谋反的事情,想到汝南侯受牵连,不但夺了爵位,还抄了家产,他就庆幸当初没有在齐茹的怂恿下投靠四皇子。

当初对齐莞又骂又打的他如今见了齐莞竟然笑得温和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庵传回一个消息。

牡丹郡主在南庵的禅房里自尽了。

齐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许久,根本不相信牡丹郡主真的就这样自尽了,怀疑是不是跟灵月一样,是假死的。

赵言钰亲自查探了一番,证实在南庵自尽的确实就是牡丹郡主。

但是不是自尽,那就不敢肯定了。

(过渡完了,伏线埋完了,接下来是另外一个情节了,嗯,不管肿么样,请相信我是亲妈)第三百五十四章 留下从护国寺逃出来,齐敬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远处房瓦屋檐,顿时想要大哭一场,天大地大,他根本不知何去何从。

他可以去哪里?哪里还能容得下他?齐家他是回不去了,晟哥儿差点被他扔进池塘里,齐瑞肯定会告诉陆氏,陆氏心狠手辣,必然会报复他的。

难道去找姐姐?不,不行,姐姐已经被害得残疾了,如果他去找她,被陆氏以为是姐姐指使他害死晟哥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姐姐。

那他能去哪里?大少爷,大少爷。

身后,传来他的丫环秋雁的声音。

齐敬大惊,拔腿就跑。

秋雁是陆氏分派给他的丫环,服侍了他好些年,就算她对他尽心尽力,他还是无法相信她。

大少爷,你要去哪里?秋雁在后面大叫。

这样下去,秋雁会引来其他人的。

齐敬在深巷里停下脚步,秋雁喘着气跟了进来,大少爷,夫人让人到处找那你,您这是要去何处?秋雁,别跟着我,我不想回去了。

齐敬面无表情看着秋雁,低声说道。

大少爷,您要去哪里?秋雁往前走了一步,奴婢跟您一起走。

站住齐敬大喝一声,你是陆氏的人,你跟着我无非就是想跟她通风报信,我不会相信你的。

秋雁急得跺脚,大少爷,奴婢服侍您这么久,从来不曾将您的事情告诉夫人,您是知道的。

没错,一开始秋雁是陆氏的眼线,后来她见齐敬可怜无依,渐渐多了怜悯之心,对他的照顾更加贴心,将齐敬当真正的主子忠心服侍了。

可她到底还是陆氏的人,齐敬不敢完全对她放心。

我在齐家迟早会被陆氏害死,我不会回去的。

齐敬后退一步,身子贴着墙壁。

夫人宅心仁厚,怎么会害您呢?大少爷,夫人到处在找您呢,您跟我回去吧。

秋雁不知道齐敬差点害死晟哥儿,以为他只是闹别扭不想回家。

齐敬冷笑,狗屁宅心仁厚,她要是知道我想杀死晟哥儿,还会容得下我?秋雁已经来到齐敬面前,听到他这么说,震惊地瞪圆了眼,您……您要害死……砰话还没说话,齐敬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根棍子,他趁秋雁没有注意,用力地砸在她头上。

鲜血从秋雁的额头冒了出来,她身子一软倒了在地上,齐敬脸色发白地试了试她的鼻息,已经微弱得几乎没有呼吸了。

齐敬吓得丢掉手里的棍子,惊慌地跑出深巷,看见路边有好几辆拉货的马车,他犹豫了一下,看见不远处有齐家的家丁走向这边,二话不说就躲到马车里去了。

马车里都是一箱箱的货物,他小心地挪开一个位置,双手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头上,无声地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启动,齐敬不敢动一下,他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又饿又困,不见天日。

在他就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挡在他周围的货物忽然被搬开,一丝光线投射到他脸上,将他干裂的嘴唇和布满红丝的眼睛清晰地显露在他人面前。

这里还有一只猪。

不知谁喊了一声。

有人走了过来,这是谁找来的,怎么没卖出去,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被拐来。

齐敬意识渐渐飘离,听得迷迷糊糊,不知那些人在说什么。

都快饿死了,给他煮点粥,把他卖到境外去。

他吃了点粥,然后一直昏睡到第二天的旁晚才醒过来,看着已经空荡荡的马车,齐敬大惊,他想要偷偷离开的时候,却被两个壮汉抓了回来。

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商贾,而是人贩子。

齐敬忽然绝望起来,他觉得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他本来是过着锦衣玉食的齐家大少爷,要不是连姨娘被陆氏害死,要不是陆氏,他怎么会逃亡离开齐家?他的姐姐怎么会成为残废人。

老天对他太残忍了,如今还要他被人贩子抓到,说不定他还会被卖到不知什么地方成为奴隶。

他不要再受人摆布了。

齐敬大叫一声,发狠地挣扎着。

抓住他的那个大汉一个不察,竟让齐敬挣脱开了。

齐敬操起一旁不知谁的大刀,不要命地砍杀着,有一个想要上前抓住他的大汉被看中了手臂,鲜血直冒。

这小子挺狠的。

其中一辆马车里,有一位穿着皮袄的中年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敬,眼底流露出兴致的神色。

去告诉大山,别伤了他,把他留下来。

…………赵言钰请求外放的折子被皇帝按压着不发,退朝之后,皇帝将赵言钰叫进了御书房。

你想去南越城?皇帝坐在太师椅后面,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底有一圈青色,他眼睑微抬看了赵言钰一眼,淡声问道。

回皇上,臣想再增长见识经历,外放对臣来说,是锻炼。

赵言钰回道,态度依旧是从容不迫。

皇帝说,不是因为最近的流言?赵言钰面不改色,臣从来不在乎他人的看法,更不会在意流言,臣只做臣想做的。

为什么挑了南越城?皇帝又问,将手中的奏折放了下来,抬头看向赵言钰。

这些天,皇帝的身体终于稍微好转,只是脸色还没恢复,精神倒是不错。

赵言钰笑了笑,臣也说不清。

朕不答应。

皇帝忽然道,朕老了,你应该知道朕希望你将来做什么。

皇帝从一开始栽培他,扶持他,便是为了将来他能够帮助六皇子一同守住这个江山,成为六皇子的左膀右臂。

赵言钰默然无语,他便是为了将来能够辅助六皇子,这才想要求外放的。

把这折子拿回去,朕就当没看过,不必理会他人如何议论你们赵家,朕是不想在出现一个宋家和慕容家,但你们父子俩朕清楚得很,你们没那个野心。

皇帝说完,猛烈咳嗽起来,胸膛一起一伏的。

陛下请保重龙体。

赵言钰担忧地道。

旁边的雷公公急忙送上温茶,轻轻拍打着皇上的后背,皇上保重。

皇帝咳了好一会儿才顺了口气,他轻喘着对赵言钰说,朕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你更不能离开京都。

赵言钰只好应了一声是。

回去吧。

皇帝挥手,让赵言钰退下。

御书房只剩下皇帝和雷公公。

你觉得赵家父子如何?皇上低声问着雷公公,神色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雷公公低着头,小声地回道,赵大人刚正不阿,为人严肃,对皇上忠心耿耿,小赵大人才华冠盖京都,举世无双,若能为太子殿下将来所用,那是一件好事。

皇帝说,如果不能为德承所用呢?那就是一个大威胁,比宋家慕容家更大的威胁。

雷公公不敢说下去。

就赌赵言钰不会成为威胁。

皇帝叹息说道。

…………齐莞正在屋里陪着宝儿说话,已经快四个月的宝儿已经能自己翻身,能自己坐着,她正在赵夫人让人做的小床里挥着两只小手,依依呀呀不知说什么,兴奋得两只脚踢不停。

赵言钰进来的时候,看到她们母女俩,俊脸扬起温柔的笑意。

回来了?齐莞站了起来,目光润亮地看着他,皇上怎么说?不让外放……赵言钰跟齐莞说了在御书房皇上说的话,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继续留在京都了。

这么说皇上还是跟以前一样相信赵家跟齐家?齐莞放心下来。

可有三叔的消息?这东胡国怎么就一直打不下来?被侵占的五座城池还没打回来么?齐莞问起了齐正青在南疆的战事,之前大周也跟东胡国打过战,可从来不像这次那么难打的。

好像一下子东胡国的士兵都换了个人。

东胡以前是有意隐瞒实力,何况这次东胡是跟其他小国联手的,五十万大军……大周若是之前没有慕容炎的叛变,自然不怕,如今却是只能勉强抵挡东胡莫要入侵。

赵言钰分析道。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底跳跃着两束火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凛冽的杀意,仿佛看到了前方战线的厮杀,他也想去打东胡。

齐莞怔怔看着他,你是不是想去……赵言钰在齐莞面前从来没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笑着摸了摸宝儿的头,男子都想要保家卫国。

东胡趁人之危侵占大周国土,赵言钰即使没有满腔热血爱国情怀,也想和那东胡拼杀一场,夺回大周的城池。

就是女子……也有想要保家卫国的。

齐莞说道,她说的是完颜卫幽。

可惜皇上不可能将兵权交给赵言钰,更不可能让他去边疆。

大宝和歆儿应该快要回来了,又该办喜事了。

赵言钰笑着说起在大月国的王大宝和关歆。

本来他们两人早就想回来了,只是大月国经历了战争,各方面都需要重新稳定,这才拖慢了时间。

当初就不该叫宝儿,应该叫贝贝。

赵言钰郁闷地说,王大宝知道他的女儿小名叫宝儿之后,得意了大半天,还说一定要宝儿当他的干女儿。

齐莞歉疚地说,当时没想那么多,二师兄本名是赫连靖,便没去想同名了,娘不是说了吗,跟长辈一样也没关系……夫妻两人纠结的完全不是同个原因。

(一定要记着,龟龟是著名的亲妈)第三百五十五章 边境的消息赫连靖和关歆在半个月后到达京都,这次回来,赫连靖并不是以大月国国王的身份,而且仍然当他的王大宝,没有随从,只带着关歆就回来了。

他是回来提亲的,关庄主已经答应了将关歆嫁给他,婚期还没定下来,应该是要到大月国去成亲的,毕竟他已经是一国之王。

他们先去了关家庄,然后便来了京都。

虽然赫连靖不是以大月国国王的身份到京都来,可毕竟已经跟以前不同,他还是进宫给拜见大周皇帝,感谢大周的出兵相助。

皇帝命太子殿下宴请赫连靖。

太子殿下在新府宴请了赫连靖,让赵言钰和宁朝云作陪,还请了两人的夫人通往,可以相配赫连靖的未婚妻。

齐莞犹豫着不想去,自从在沉香那里得知六皇子对她似乎不同他人,她便尽量避开有关六皇子的场合。

关歆拉着她说一定要去,不然她也不去的,她是江湖女子,对这种宴会陌生得很,更别说要跟那些贵女们打交道,她怕会出糗。

罢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只当从来没听沉香说过那话,跟以前一样以礼相待六皇子就可以了,刻意避开说不定反而更不好。

六皇子在前院招待赫连靖,齐莞他们则在另一边的茶厅说话。

因为六皇子尚未成亲又没有妾室,府中没有女主子,他请了宗室王妃替他招待客人。

席上除了齐莞和关歆,还有苏鸾郡主跟另外两个县主,都是齐莞平日极少打交道的,各人寒暄了几句后,就各自找相熟的说起话了。

苏鸾在看到齐莞的时候,眼睛掩藏不住怨毒,恨不得扑上来撕裂了齐莞。

自从宁朝云知道她曾经想派人去杀害齐莞之后,对她更是冷漠疏离,已经有两个多月不曾踏入她房间了,还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个长得有几分神似齐莞的女子,天天在那贱婢屋里,她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齐莞知道苏鸾一直不喜欢她,更因为赵言钰将她恨之入骨,所以面对苏鸾怨毒的眼神,她淡然处之,只当没看到对方的仇视。

倒是关歆都发现了苏鸾的异样,小声地在齐莞耳边问道,阿莞,你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个苏鸾郡主?我瞧着她好像快把你吞了。

以前我打过她一巴掌。

齐莞在这里不好解释得太清楚,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关歆恍然大悟,笑着说,阿莞你越来越有我们江湖女子的风范了。

直到宴席结束,苏鸾都没跟齐莞说上一句话,齐莞自然不会主动去开口,前院男人们还在喝酒,齐莞又不想跟苏鸾面对太久,便问关歆要不要出去走走。

关歆本就不习惯这种场合,一听齐莞这么说,立刻猛点头。

两人到外面的小花园随意地走着,幸好今日天气晴朗,不然天寒地冻的,她们也不愿意在外头受罪。

苏鸾,不如我们也出去走一走?名叫芙蓉的县主笑着问苏鸾。

外头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自己去。

苏鸾不愿跟齐莞一样出去,沉着脸说道。

芙蓉县主见她心情不好,不敢再多说,和另一边的县主说说笑笑地出去了。

在花园的齐莞跟关歆走了不到一会儿,便见到有太子府的丫环拿着填漆托盘走了过来,上面用瓷白的盘子装着晶莹剔透的樱桃,颗颗红润饱满,是倭国不久前才进贡的。

那丫环朝齐莞福了福身,说道,殿下说小赵夫人最喜欢吃樱桃了,特意命奴婢给您送来的品尝品尝。

齐莞微怔,六皇子怎么知道她喜欢吃樱桃?是从沉香那里知道的吧。

关歆从手里接过托盘,笑着说,去年吃过一次回味无穷呢。

那丫环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阿莞,六皇子怎么知道你喜欢吃樱桃啊?关歆挑了一颗放进嘴里,满足地笑眯了眼睛。

齐莞皱眉摇了摇头,想来应该是三师兄说的,六皇子才让人给送来。

关歆点了点头,拉着齐莞到凉亭里吃樱桃。

尾随她们出来的两位县主看到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心想原来太子殿下如此器重小赵大人,不然怎么会特意给小赵夫人送樱桃。

看来最近的谣言都是无中生有的。

两人没有上前打搅齐莞她们,而是原路走了回去。

正好遇到从大厅走出来的苏鸾,芙蓉县主上前笑着说道,苏鸾,我劝你往后千万别得罪小赵大人,连太子殿下都对她另眼相看,仔细得罪她反而自己不好过。

苏鸾听得皱起眉头,你们说什么呢。

两人便将方才见到听到的告诉了苏鸾。

那贱人无非就是持着赵言钰的身份,才让六皇子特别看重她罢了,难不成跟宁朝云一样,还惦记别人的妻子。

忽然,苏鸾眼色微动,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弯起一个怨毒的微笑。

…………时间一晃便过去三个月,赫连靖已经带着关歆回大月国,齐莞每天除了带宝儿,就是跟赵夫人拿了药书学习,日子过得轻快愉悦,这就是她一直追求的生活,平静安详。

谁也没有想打破这样和美日子的消息会来得这样快。

南疆边境传来消息,齐正青通敌卖国,故意命人打开城门引东胡大军屠城,死伤无数。

这个消息传到京都震惊了所有人,这段时间,大周的百姓都迫切地希望早日结束战争,可以让他们远赴战场的家人回来团聚,他们以为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怎么会想到本来气势大好的大周军队会出现叛徒,令大周南边又失去了两座城池。

齐正青怎么会通敌卖国呢?别说百姓们不相信,就连皇帝都不相信,齐正青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猛将,是为了他默默无闻躲在深山练兵数年的心腹,是刚替他收住江山铲除乱党的忠臣,怎么才去打战没几个月,就背叛大周了?如果齐正青没有背叛大周,那谁下令开的城门?是谁引东胡大军进城屠杀百姓,任由那些豺狼抢杀yin虐?皇帝派人立刻前往边境查明事实,更让准备押运粮草给齐正青的官员暂时停下,待查明一切之后再做决定。

皇上,粮草万万不能拖缓运送,一旦前方粮草不足,那就无法跟东胡大军对抗了。

赵言钰反对皇上这个绝对,他是不相信齐正青会叛变的,所以认为不应该拖慢往前方送粮草。

皇上,齐正青通敌卖国,此前要求朝廷运送粮草可能有诈,切莫上当才行。

有大臣立刻说道。

兵不厌诈,前方实际情况究竟如何无人知晓,若这是东胡的奸计,故意散播谣言陷害齐将军,那岂不是陷前方大军于危难之中。

赵言钰反驳道。

皇上……皇上……朝堂上,有三派朝臣在剧烈议论,一方以赵秉德为首坚持认为这是东胡国的奸计,另一方则认为齐正青已经叛变,必须立刻重新选一主帅赶赴前方,第三方则是中立派,只是观望的态度。

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脑仁突突疼了起来。

可有齐将军的消息?皇上问道。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齐正青应该早就有奏折回来,战败的消息都传回来了,他的奏折理应到了才是。

众大臣面面相觑,就连赵言钰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没有人知道齐正青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他好像从世上消失了一般。

皇上的神情凝重起来,他身边的副将呢?两副将一个战亡,另一个同样不知所踪。

有大臣回道。

从表面上看,齐正青似乎真的很有可疑,皇帝低头沉思,经历过四皇子逼宫事件之后,他已经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即使这个人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

赵言钰心里焦急,迫切地看着皇帝。

此事,朕再想一想,先退朝吧。

皇帝疲累地挥手,左右为难之下,只能退朝。

还要再想,那就是已经有了疑虑赵言钰心一沉,对前线的齐正青担心起来。

退朝之后,赵言钰立刻来到齐家找齐老太爷,得知季子在前线失踪,齐老太爷睿智的双眸微微一闪,皇上怎么说?陛下什么都没说。

赵言钰回道。

齐老太爷将手里的手炉放了下来,拿起桌面的热茶啜了一口,前线一点消息都没有吗?还没去打听。

赵言钰小声说道,老太爷,我想让陛下允许我去一趟南疆。

你怕你三叔遇害?齐老太爷说出赵言钰一直在心里猜想却不敢说出来的怀疑。

赵言钰说,塔桑是个诡计多端,心肠狠毒的人,我的确有点担心。

齐老太爷沉吟片刻,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再等两天。

皇上……赵言钰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他看着齐老太爷,您觉得皇上会相信三叔吗?皇上会不会相信是一回事,愿不愿意相信是另外一回事。

齐老太爷模棱两可地说道,说完,他缓缓闭上眼睛,沧桑的面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过了两天,在赵言钰还来不及进宫求皇上允许他去一趟南疆的时候,终于传来了齐正青的消息。

齐正青带着五百亲兵在葫芦沟全数阵亡了。

(忽然很想下一本书写一个弃妇的故事,不晓得乃们喜欢不,不是重生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阵亡半个月前,齐正青跟两个副将商议如何对付敌军,他们如今驻军的城池叫赤岗城,易守难攻,东胡大军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凶猛,更不想之前所说的没有筹谋。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就因为轻敌差点吃了东胡一个闷亏。

我们的探子刚刚来报,运送到敌方的粮草已经在半路了,如果我们能截断他们的粮食,再进攻的话,赢面会大很多。

这话是齐正青的其中一个副将说的,这命副将姓胡。

你确定他们会走葫芦沟?齐正青问道。

胡副将肯定地点头,消息不会有错。

另一个姓费的副将说道,运送粮草的士兵必然都是精锐,恐怕不容易对付。

经过这些天的对战,他们清楚知道对方都是一群不怕死,且非常凶狠的蛮子,长得人高马大,比大周兵强壮不少,最可怕的是,他们的主帅还非常有谋略,并不是一味地盲打。

我带兵去伏击,你留在营中守住赤岗城。

齐正青沉吟片刻之后,对胡副将说道。

这两个副将都是齐正青的心腹,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跟着他,所以他非常信任他们,但伏击运送粮草的东胡军非同小可,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他必须亲自去才放心。

将军,让属下去。

费副将立刻说道。

你们两个都留在这里。

齐正青说。

齐正青带着五百精兵在深夜悄然离开军营,留下两个副将在这里守城。

在齐正青离开的第二天半夜,东胡大军忽然发起攻势。

这是怎么回事?东胡这是打算跟我们硬碰硬了?费副将站在城墙上,脸色沉冷地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和火把。

胡副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火把,地面都能感受到微微的震动。

费副将,今天到的饭菜有问题,大家都没力气拿刀剑了。

有士兵急急跑来汇报,整个赤岗城里除了城墙上的士兵今晚全身绵软无力,没了以往的英勇。

费副将大惊,怎么回事?我们营里有内奸?他转头看向胡副将,见他神色不变,不由得更加震惊,老胡,你……塔桑答应我,只要能将齐正青调开,便许我成为他们东胡的大将军。

胡副将说道。

费副将瞠圆了眼,你……没有什么运送粮草,是你的调虎离山之计,你想陷害将军?老胡,你疯了。

胡副将说道,平定逆贼我们也有功,可只有他成为大将军,我不甘心。

你这个王八蛋费副将抡起拳头朝胡副将打了下去。

城墙上的士兵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他们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

费副将心里顿时一沉,看来早已经是算计好的,他愤怒地瞪着被他打得嘴角流血的胡志鹏,将军视你如兄弟,你竟然出卖他胡副将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他抹去嘴角的血丝,老费,我也不想这样的。

费副将还想说什么,他的胸膛却被一把长矛直穿而过……东胡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齐正青带着五百精兵出发,还没到达葫芦沟的时候,就有一个士兵快马加鞭赶来,那士兵全身是血,却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将军,将军,胡副将叛变,赤岗城失守……胡副将怎么会叛变?会不会是敌军的诡计?有人一听这士兵的话,立刻就问道。

那士兵已经奄奄一息,倒在齐正青的手臂上,将军,胡副将已经杀了费副将,你要小心……话还没说完,就断气了。

齐正青脸色骤然大变,老胡怎么可能会背叛他?城里到底大发生什么事了?回城齐正青立刻下令,如果胡志鹏真的叛变,那敌军运送粮草的消息就恐怕不是真的了。

将军,胡副将会不会是被陷害的?有士兵问道。

齐正青神色沉重,他看着死在他怀里的小兵,看着他背后的那支明显不属于大周军队该有的羽箭,他从来没怀疑过老胡和老费,他们都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跟着他,他将他们当兄弟一样信任着,怎么也不相信他们其中一个会背叛他。

回去齐正青下令。

正准备带着五百精兵回城的时候,在他们来时的原路尘土滚滚,东胡大军的大旗引入大家的眼帘。

是东胡人,将军,怎么办?什么怎么办,跟他娘的拼了。

在齐正青身边的一个魁梧大汉叫道,他是左前锋,叫洪大山。

对方人数起码有数千,我们只有五百,恐怕不是对手,不能硬碰硬。

前面视察敌情的士兵回来说道。

齐正青脸色沉凝,深幽的眼眸流转着谁也看不出的光芒,他回头看了葫芦沟一眼,沉声下令,退入葫芦沟。

带兵前来的是东胡王子塔桑。

葫芦沟是个易守难攻的凹地,齐正青让大家退入凹地之中,抵抗塔桑的五千士兵。

齐正青是个将才,所以才能得到大周皇帝的重用,才能在南疆守住最重要的赤岗城没有被塔桑的大军破城,如果没有齐正青,东胡人早已经将大周的南边霸占了。

五千对五百,齐正青让洪大山悄悄在半夜潜走去找援兵,自己在这里跟塔桑对抗。

塔桑没有想到齐正青比他想象的还要顽强,竟然三天了都没将这五百大周兵打下来,他如今恨不得齐正青快去死,只要没有齐正青,大周朝就再没有能堪当大任的将才了。

那个傅祁佑是不错,但他得守在阳城。

洪大山在齐正青的掩护下逃出葫芦沟,赤岗城已经被东胡大军霸占,他只能去最近的榕城求助。

到了榕城,他才知道原来齐正青和他们几百人已经被当成了叛军,他找了守备大人,想解释他们是被陷害的,却差点被当乱党抓了起来。

没人肯相信他,所有人都将齐正青当逆贼。

整个榕城的百姓都在咒骂齐正青,骂他通敌卖国,害死了赤岗城的百姓,所骂言语之恶毒听得洪大山差点想杀人。

榕城的守备大人不相信他的话,他就去找总兵,这里的总兵和他一样,都是跟过齐正青的,他应该相信将军的为人。

然而在听说皇上下令断了他们的粮草时,洪大山差点哭了出来。

英雄有泪不轻弹,洪大山想到他的将军此时生死未卜在葫芦沟为大周打战,而大周的子民却将他遗弃了,心里感到无比的愤怒委屈。

洪大山被当叛贼抓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他。

在他绝望的时候,榕城的总兵将他救了出来。

大山,不是我们不想出兵,自从赤岗城被破之后,将军通敌叛国的消息就传开了,皇上下令紧闭城门……皇上都在怀疑将军,我们怎敢出兵。

那姓罗的总兵低声跟洪大山解释着。

洪大山气红了眼睛,心里却想着谁都能怀疑将军,就只有皇上不可以。

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是有目共睹的,皇上怎么能凭几句话就认定将军通敌叛国?胡志鹏呢?那个背叛将军的王八蛋战死了。

罗总兵回道,死之前在城门大喊了一句……那胡志鹏不是勾结了东胡人吗?怎么还战死了,洪大山急迫地问,喊了一句什么?将军叛国……罗总兵无奈地说。

洪大山暴怒,那个王八蛋判他娘的叛国,是他出卖了将军,是他引东胡大军入城的。

罗总兵制止他暴走,你快走吧,皇上一天没下令,我们一点都不能动。

说来说去,都是受了流言的影响,大家都以为皇上忌惮齐家,准备打压齐赵两家,所以才明知齐正青叛国之说有疑都不敢出兵相助。

洪大山抹了脸上一把泪水,愤怒地上了马背,策马离开。

罗总兵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声,回城去守备府。

大人,我们真的不出兵援助齐正青吗?罗总兵问着榕城的守备张大人,京都那边又没消息传来,说不定将军真是被陷害的。

张守备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齐正青真是叛贼,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可是……如果皇上认为他是可信的,就不会在粮草的运送上犹豫不决,更不会到现在还没确切的定论。

张守备说道。

没错,距离赤岗城被破已经几天了,如果皇上真的相信齐正青,不会到现在什么都没做。

洪大山回到葫芦沟,却发现这里早已经没有东胡大军的身影,只有遍地都是大周士兵的尸体,军旗歪倒在一旁,血流成河。

他跪倒在地上寻找齐正青,一边嚎啕大哭,将军,将军没有齐正青的尸首他不知该庆幸还是继续大哭。

大山。

葫芦沟的山丘上,出现了几个全身染血的身影。

齐正青带兵在葫芦沟阵亡的消息传回京都,齐老太爷彼时正在钓鱼,闻言,他拿着钓鱼钩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旁边的绿枝一看,担忧地叫了起来,老太爷齐老太爷身子往旁边一歪,抽搐着失去意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出征齐老太爷昏倒的事很快就传到齐莞耳里,她来不及多问,立刻就来到齐家。

齐正匡和陆氏等人都已经守在屋里,御医正在里面为齐老太爷把脉,齐莞和赵言钰焦急地走了进来,娘,祖父怎么样了?陆氏握住齐莞的手,老太爷听说了你三叔的消息,一时没能接受就……齐莞道,我去看看。

老太爷的身体一直都是她在调理,她很清楚他的身体,三叔阵亡的消息的确太震惊了,老太爷定是一时无法接受……只希望别中风才好。

齐莞来到床榻边,看到齐老太爷的嘴角歪了一边,心头一顿,一股无法言语的悲伤袭了上来,祖父……替齐老太爷诊脉的是李御医,他之前见识过齐莞给太后施针治中风的经过,见到她已在此,便让开位置,小赵夫人,还是你来施针吧。

没有矫情地谦虚几句,齐莞二话不说就让白卉将她的药箱拿了过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齐老太爷才转醒,只是说话已经不清晰,他眼珠子转动看了屋里众人一眼,最后将视线停在齐莞脸上,艰难地张了张口,口水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看得齐莞心里一阵悲痛。

祖父,你要保重身体。

齐莞哽咽地说道。

齐正匡手里拿着拐杖,他撑着走了过来,对齐老太爷说,父亲,三弟福大命大,说不定没事呢,你就别担心了。

齐老太爷看向赵言钰。

赵言钰说,我已经奏请皇上允许我去一趟南疆,您放心,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会将三叔带回来。

齐老太爷对赵言钰轻轻点了点头,疲倦地闭上眼睛。

在皇宫里的皇帝收到齐正青在葫芦沟阵亡的消息之后,一个人在御书房坐了许久许久,齐正青之于他,跟其他人不同,在很多年前,他跟齐正青亦君亦友,感情非一般人能比,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六皇子在外面求见。

皇帝抹了抹脸,让六皇子进去见他。

父皇。

身穿深蓝色袖口领口都绣有祥云暗纹的六皇子走了进来,在书案前面停下,恭敬地行了一礼。

什么事?皇帝抬头看着和自己最相似的儿子一眼,脸上释出淡笑。

六皇子沉稳端严的脸庞紧绷着,声音低沉,父皇,您答应赵言钰的请求了?怎么?你有别的意见?皇帝挑眉问道。

齐正青阵亡的消息传到京都之后,赵言钰立刻就请战南疆,齐正青带去的士兵并没有全军覆没,二十万大军还剩十五万,只是群龙无首,需要一个主帅去带兵出征。

赵言钰请战,不是作为军师出征,而是作为主帅。

六皇子皱眉,表情和皇帝如出一辙,赵言钰是个文官。

虽是文官,但他武功不凡,且熟读孙子兵法,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皇帝说。

父皇……六皇子依旧觉得不同意,纸上谈兵跟真正的战场不同,让儿臣出征吧。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德承,赵言钰这个人深不见底,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还有多少能耐,不如就趁这次机会,你再看看这个人,将来于你的江山有什么帮助。

早在赵言钰中状元的时候,皇帝就亲口说过这个人是国之栋梁。

国之栋梁……赵言钰有丞相之能,难不成还有大将之风?那这个人得多可怕?六皇子沉默不语,赵言钰是个人才,他早就清楚,只是没想过他这次竟然还自请出征。

既然他敢请战,就证明他有能力带兵。

他对赵言钰似乎了解得还太少了。

齐老太爷因为齐正青病倒了,你代朕去看望他。

皇帝又开口说道。

齐老太爷曾经还是皇帝的老师呢。

朕无颜见他。

…………从齐家回去之后,齐莞才拉着赵言钰的手问道,你自请去南疆是怎么回事?赵言钰笑着说,不亲自将塔桑打得找娘,我心里不舒服。

你这是自请出征,而不是去找三叔。

齐莞低声说,她不想赵言钰去打战,可是想到三叔如今叛国的嫌疑未清,她又希望能去一趟南疆,亲自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小师妹,你相信三叔会叛国吗?赵言钰双手放在齐莞的肩膀上,神情冷峻地看着她。

齐莞蹙眉,自然是不相信的,三叔一定还是被陷害了。

若是没有内应,东胡人怎么进城?怎么将三叔引到葫芦沟,三叔不是个糊涂的人,能够将他引去葫芦沟的,必然都是他身边的人。

说到这里,赵言钰的脸色更加冷然,在三叔身边的副将都是跟了他好些年,要说他们背叛三叔,实在不可能,若真的是……那……齐莞骇然,你在怀疑什么?赵言钰安抚她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轻松些,其实我不敢肯定,总之,一切待我去了南疆了解清楚后再说。

皇上同意你的请求吗?齐莞又问。

他会同意的。

赵言钰说。

不出赵言钰所料,皇帝果然同意他的请战,并且下旨昭告天下,齐正青叛国此时存有疑虑,不得作信,要彻查之后才能定论。

如果齐正青真的叛国,那就是株连九族的罪名了。

和赵言钰一同出战南疆的,还有宁朝云。

距离出发的日子还有三天,齐莞每天都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太担心,除了回齐家给老太爷针灸,她便是亲自替赵言钰收拾细软,本想亲自给他纳鞋底做大衣,但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了,只能到外面成衣店去挑选。

南疆的冬天虽然没有下雪,但却湿冷入骨,比起北方的冬天更让人觉得难受。

送赵言钰出城的那天,齐莞笑容恬淡,没有离别的伤感,不能有伤感,她坚定地相信赵言钰和三叔一定能够平安归来。

六皇子更以太子的身份亲自来慰问要出征的将士。

东胡已经是大周的心腹大患,无论是皇帝还是普通百姓,都意识到东胡国不再是以前对大周俯首称臣的小国,如今的东胡国已经成为威胁了。

特别是齐正青是否叛国,生死未明,是许多人心头的疑惑。

你放心去吧,不要挂念家里,你要平安回来,我们也会好好的。

齐莞拉着赵言钰的手小声说着,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她其实很想紧紧抱住他。

赵言钰却不管周围有什么人,用力将她抱住,等我回来。

给你准备的常用药就在红色的匣子,还有鞋子跟衣裳都在黑色的箱子里……絮絮叨叨的,好像有许多话都没说完。

我知道,我知道。

赵言钰点头,知道她此时看着虽然平静,其实心里很不安。

是的,齐莞很不安,她总觉得这次离别,会很久很久。

她的预感一向很准,她真的担心有什么意外。

你还要带宝儿骑马爬树的。

齐莞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哽咽。

赵言钰亲了亲她的眼睛,我知道,我知道。

齐莞真想大哭,你这个混蛋相信我。

赵言钰心疼地说。

离他们不远的宁朝云看到这一幕,眼神微暗。

宁朝云旁边站着苏鸾,她的眼睛从宁朝云失落的脸上移到齐莞和赵言钰那边,用力地咬住了下唇,心底暗恨。

六皇子轻咳了一声,和宁朝云一样,看到齐莞对赵言钰这么恋恋不舍,他略感黯然,不过很快就将这种感觉强压下去。

知道已经是时候启程了,齐莞松开赵言钰的手,眼角微湿地退到马车旁边。

六皇子给赵言钰和宁朝云敬酒,预祝他们大捷而归。

赵言钰饮酒后,翻身上马,没再看齐莞一眼,带兵离开了京都。

齐莞看着赵言钰的背影,这时候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两人再次相见会经历那么多波折。

…………葫芦沟,某处山坡下。

……这么说,老胡真的背叛我了。

被属下强迫救走,死里逃生的齐正青满身沙尘和鲜血,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洪大山,老费死了?将军,我们杀回去。

洪大山吼道。

怎么杀回去?杀哪里去?我们只剩下十个人齐正青旁边一个受了伤的将士说道。

另一人怒道,难道我们就这样被陷害成叛贼?是东胡人设计的,要算账也是招他们。

有人叫道。

齐正青示意大家少安毋躁,他再度看向洪大山,你说,榕城守备不肯出兵,是因为皇上也认定我们通敌叛国了?洪大山紧握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起来。

齐正青突然喝道,别人不相信我们不要紧,我们相信自己就行。

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洪大山说,将军,我们杀回赤岗城,就是战死沙场,也比被当逆贼好。

对**东胡他娘的。

齐正青却只是深深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们等他们只能等,等着相信他的那个人到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出现敬少爷,您看这批货该卖什么价钱?大漠路上,尘烟滚滚,炽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夹带沙粒的大风吹得人皮肤生疼,一望无际的沙漠,一队将脸庞遮得只剩下眼睛的商贾停靠在路边歇息。

几匹骆驼慵懒地趴在一旁哼哧哼哧打喷嚏,在骆驼的旁边,有十数个神情恐惧的孩子,这些孩子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有男有女,他们茫然而害怕地看着那些在喝水的人,不明白自己只是在路上走着,怎么就被带到这鬼地方了。

那个叫敬少爷的少年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他回头冷漠地扫视他们一眼,对那个讨好他的男子说道,以往卖什么价钱现在还是什么价钱。

这少年体型略显瘦削,样貌清俊,不是别人,便是从京都逃出来却遇到人贩子的齐敬。

他差点就成了那些白猪的其中一个。

白猪是这一行的暗语,指的就是拐骗来的孩子。

那日他绝望至极,拼死不愿被卖出去,没想却得了人贩子的头目朱爷赏识,后来还认了他当干儿子,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出门做买卖,朱爷手下有些人不服他,也有些人想讨好他,他看得一清二楚。

敬少爷,您身娇肉贵的,这趟大漠的买卖可辛苦您了,您应该跟朱爷说一声,把舒服点的买卖给你留着。

靠在一株枯萎的树干旁的中年男子略带讽刺地说道,眼睛看也不看齐敬。

齐敬瞥了他一眼,没有搭他的话,只是淡声对大家说道,休息够了就上路吧。

那人撇了撇嘴,倒也没继续说下去。

他们又走了半天,总算穿过大漠,来到吐蕃。

在客栈休息了一晚后,他们第二天早上就带着那些白猪到市集上拍卖,吐蕃虽然离中原很远,但却很富有,干的都是在沙漠上劫杀商贾的勾当。

朱爷他们抓来的白猪经常会卖给吐蕃的权贵当奴隶。

齐敬冷眼看着那些孩子被洗干净之后,一个一个被带到台上去拍卖,男的会被买去当下人使唤,女的则成为暖床的工具,面对台上那些被卖出去的人那求助的眼神,他已经能够视若无睹,冷漠相对了。

有一个看起来还不到九岁的小女孩被带上台上,那女孩长得清秀可人,长大后一定会是个大美人。

台下的人大声叫了起来,最后,这个小女孩被一个看起来很猥琐的老头子带走了。

那女孩不知怎么视线往齐敬的位置看了过来,大哭着叫救她。

齐敬闭上眼睛,觉得透不过气,他推开人群,漠然地走了出去,将那女孩的哭声抛在后面。

他在这陌生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想要是父亲和陆氏知道他如今这样子,不知会怎么想,那陆氏肯定会很高兴吧,他变成这样,她一定很高兴的。

只是不能让姐姐知道,她不会想看到他干这种事情的。

救命一道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齐敬漠然地继续走着,只当没有听见,只是走了几步,忽地转过身,是汉语……不是吐蕃人?他回头,看到一个衣缕残破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从小巷跑了出来。

这女人看着很眼熟齐敬皱起眉头看着她。

那个一手抓着衣襟的女人脸色蜡黄,她跑出小巷,大声叫着救命,看到不远处有个长得很清俊的男人在打量她,她立刻叫道,大爷,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是四皇子妃齐敬震惊地瞪着她,他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叫杨君柔,是四皇子的皇妃,她怎么会在这里?没错,这女人便是被卖到吐蕃,最后只能卖身维持生活的杨君柔。

臭*子,你还敢跑小巷里跑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一把抓住杨君柔,敢偷老子的银子,活得不耐烦了。

杨君柔被打得踉跄了一下,摔倒在齐敬跟前,她捂着红肿的半边脸颊,求助地看着齐敬,惊慌害怕的她根本没认出眼前这少年是谁。

住手。

齐敬开口,喝住还想揍打杨君柔的男人。

那男人猥琐地笑看着齐敬,小子,你不会看上这臭*子吧,就这货色你也愿意?她偷了你多少银子,我替她还。

齐敬说。

这个只能找杨君柔纾解欲|望的男人其实只是一个杂工,他见齐敬衣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人,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拿了齐敬给他的银子之后,骂骂咧咧地走人了。

杨君柔松了一口气,她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齐敬。

四皇子妃。

一个杨君柔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称呼在耳畔响起,她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齐敬。

果然是你。

齐敬道。

这人看起来的确有几分眼熟……我叫齐敬。

他说。

齐敬?姓齐?她想起来了,是齐正匡的长子,齐莞的弟弟杨君柔的眼神变得怨毒起来,她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跑开。

站住…………赵言钰他们出了京都,半个月后,来到了榕城。

你是说,齐将军的前锋曾经来找张守备求救,结果你们却不肯出兵相救,任由他们在葫芦沟被东胡人杀死?赵言钰面无表情地看着罗总兵,听到他说洪大山曾经来求救过,他心底忍不住怒火腾腾直起。

罗总兵愧疚地低下头,当时以为将军叛国……屁话赵言钰吼了一声,如果齐将军叛国了,他怎么会在葫芦沟?等着你们去抓他啊,还让洪大山来求助什么?如果齐正青因为这样阵亡了,赵言钰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这榕城的守备和总兵一起陪葬。

罗总兵被骂得抬不起头。

宁朝云在旁边劝道,当时皇上尚未下旨……难免心里存疑。

赵言钰看也不看他一眼,提步就往外面走去。

小赵大人,你要去哪里?宁朝云拦住赵言钰,皱眉看着他。

葫芦沟。

赵言钰冷声道。

宁朝云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但齐正青究竟有没有叛国谁也说不清,是不是应该先调查清楚?赵言钰冷笑,还需要调查吗?罗总兵急忙开口,洪大山说将军是被胡志鹏陷害的,胡志鹏杀了费副将,引东胡军入城。

洪大山是齐正青的人,他说什么难道就相信什么。

宁朝云问道。

罗总兵哑然无语。

齐将军有没有叛国,找到他就知道了。

赵言钰说道。

你就这么确定他没死?宁朝云问。

没错。

赵言钰点头,深信不疑。

宁朝云深深看了他一眼,再度开口说道,他要是活着,难道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

只要齐将军说他没叛国,我就信他没叛国,他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赵言钰冷眸直视着宁朝云,说得斩钉截铁。

疯子宁朝云在心里骂了一声。

赵言钰不想再跟他说下去,利落地走出军营,挑了一匹骏马,跟自己的副将交代了几句,就上马直奔葫芦沟了。

齐正青他们刚刚在葫芦沟的山坡下将第四百八十一座坟墓挖好,埋下最后一个在这里被东胡人斩杀的士兵,他们这二十个人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谁也没有感到庆幸,谁也没有觉得高兴,他们只有满腔的怒火和悲愤,恨不得将东胡人挫骨扬灰,更想回去问一问,为什么没人相信他们,为什么没人来救援?将军,已经这么久了,没人会来找我们的。

洪大山哑声对齐正青说道,他们谁也没想到,已经这么久过去了,竟然连一个大周的士兵都出现在葫芦沟,就算不是来找活口,至少也应该来收尸吧。

就任由那些为大周付出生病的将士在这里暴尸。

齐正青满脸都是胡渣,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样子看起来非常憔悴,眼睛却仿佛还跳跃着两束火光,再等等。

没人会相信我们的。

不知谁哭着大叫了一声。

再等等。

齐正青的声音哑了下来,连他都不确定究竟能不能等到了。

所有人都绝望了,他们甚至想干脆如那些不相信他们的人所愿,真的叛国算了。

洪大山大吼,我们还等什么,将军,不如我们拼了,我们杀回去。

将军,大周已经不要我们了,我们还求什么?将军……将军哒哒哒——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齐正青的眼睛微抬,眸色平静。

所有人走站了起来,眼睛直盯着尘土飞扬的方向。

一个身穿灰色劲装的青年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只有一个人……齐正青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谁,他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只有赵言钰来找他们,那就说明皇帝仍然不够信任他。

是不是因为他姓齐,所以皇上才不相信他?或者是其他原因?他根本不敢再想下去了。

赵言钰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他飞快地跳下马背,大步走到齐正青面前,激动地喊道,将军三叔,你还活着。

齐正青笑了一声,眼神忽地一厉,我齐正青怎么能抱着叛国的罪名去死。

(O(∩_∩)O~求粉红票~)第三百五十九章 士气皇上下旨彻查清楚?齐正青听赵言钰说了皇上的意思之后,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言钰知道齐正青为什么会这么久不说话,因为他想不到皇上居然会不相信他。

三叔,我们回去吧。

赵言钰说,我们一起把赤岗城打回来。

胡志鹏死了?齐正青问道。

赵言钰点了点头,破城那天战死了。

他出卖了我们,自己却战死了。

齐正青一字一句地问道,他既然出卖我们,为何还会被东胡人杀死?如果不是他出卖将军,还有谁知道我们在葫芦沟?洪大山憋着气问道。

没错,洪大山想不明白的,很多人都想不明白,胡志鹏究竟在搞什么鬼,不是已经出卖将军投靠东胡国了吗?怎么还战死了?你现在是主帅?齐正青看向赵言钰,深幽的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是。

赵言钰回道。

齐正青大掌轻轻放在他肩膀上,挑五百个精兵借我。

赵言钰正欲答应,齐正青又摇了摇头,不行……借给我等于是要卖命的,你且问问,谁愿意相信我……大约猜到齐正青要五百精兵作甚,赵言钰没有阻拦他,只低声说,我来之前,老太爷让我给您带句话。

齐正青看着他。

齐家的名声和你的尊严,都要亲手找回来。

赵言钰说,有五千将士都是以前老太爷的人……我知道了。

齐正青沉默了良久才点头道。

最终,齐正青还是没有跟赵言钰回去,他带着洪大山等人望赤岗城的方向而去。

赵言钰回到榕城,将五千个自愿去跟随齐正青的将士点了出来。

宁朝云闻讯赶来找他,你这是想作甚?是不是找到齐正青了?是。

赵言钰看着面前的五千将士,应了宁朝云一句之后,对这些人沉声说道,你们相信齐将军叛国吗?不信五千人谁都没犹豫大声回道,声音洪亮,响遍四方。

宁朝云被这气势震住了,赵言钰究竟想做什么?我也不信。

赵言钰道,东胡人不但陷害齐将军,还杀我们大周百姓,侵占我们大周的领土,不报此仇,怎能甘心。

不报此仇,如何称得上男子汉不知谁大吼了一声。

其他人跟着吼了出来。

赵言钰严肃地看着他们,心里却是很满意,就是需要这样的士气,才能够对付强悍的东胡大军。

宁朝云被这恢弘的士气震得心胸发疼。

赵言钰叮嘱这些将士今日好生休息,然后就回了自己的营帐。

你究竟要做什么?你想带着这五千士兵去给齐正青?还是想带着他们去打赤岗城?就五千人怎么跟塔桑几万人打?宁朝云跟在赵言钰身后,满心疑惑地追问着。

我没想带兵去打塔桑。

赵言钰淡声说道。

那你这是……鼓舞士气,鼓馁旗靡无法跟东胡人打。

赵言钰说。

宁朝云不是傻蛋,赵言钰出去两天,回来之后就点出了这五千人,肯定不是为了鼓舞士气这么简单。

赵言钰,别忘了你如今可是主帅。

宁朝云提醒道。

难道你也相信齐将军叛国,你就不觉得奇怪,谁通敌叛国会叛得这么窝囊?赵言钰回头直视着宁朝云,冷声问道。

宁朝云自然是不相信齐正青会叛国,他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那你想做什么?这才是宁朝云最关心的事情。

赵言钰看了他一眼,你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吗?赵言钰,五千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别忘了,京都还有谁在等你,你不要让她伤心。

宁朝云想到齐莞在赵言钰临行前那样故作坚强的表情,心里替她感到心疼,他是嫉妒赵言钰,但他不想赵言钰有什么意外,因为他不想看到齐莞伤心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觉得自己欠了她,就是见不得她不高兴。

赵言钰挑了挑眉,对于宁朝云如此关心他的小师妹,他只是淡淡一笑,多谢关心,我的命不是那么容易拿去的。

…………齐莞在赵言钰离开京都之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调养齐老太爷的身体上。

齐老太爷这次中风非同小可,下半身完全动不了,齐莞隔天针灸一次都没见效,她自己觉得很伤感,更加用心想要治好老太爷的病,虽然她也知道这病根本无法治愈。

每天被针扎得都全身成筛子了。

齐老太爷已经能够发出声音,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晰,但勉强听得明白。

他已经厌烦总是被几根银针扎在身上的感觉。

齐莞笑道,不这样哪能好呢。

好不好都无所谓,别白费力气了。

齐老太爷声音含糊地说道。

祖父,您就不怕被太国舅笑话么。

齐莞从绿枝手里拿过药,一口一口喂着老太爷。

齐老太爷嫌恶地看着她手里的药,听到会被蔡太国舅笑话,他沉着脸说,他今天又来了?齐莞说,不是天天都来么,您乖乖吃药。

刚说完,就听到一阵洪亮的笑声在外面传来,老头子,你真没用,吃个药还得孙女哄着。

滚进来。

齐老太爷大声叫道,只是他一大声说话,声音就显得更加不清楚了,根本听不懂他在吼什么。

我已经悠哉地滚进来了。

蔡太国舅温和爽朗的笑脸出现在门边,他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在一旁的太师椅坐下,你可得赶紧好起来,不然谁陪我钓鱼下棋啊。

也只有蔡太国舅这个相交多年的老友才知道齐老太爷究竟在说什么。

齐老太爷赌气地将药一口喝了。

齐莞抿唇一笑,起身给太国舅行了一礼,太国舅每天都来监督祖父吃药,果然效果甚好。

蔡太国舅大笑,你要这么说,这老头子明天肯定见到我就不肯吃药了。

齐老太爷一阵呱啦呱啦大骂,不过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我先下去了。

齐莞不打搅这两个;老小孩的斗嘴,笑着退了出去。

她让白卉将药箱收拾好,然后去了正房,想找陆氏说说话,在正院门外遇到要出门的齐正匡,她怔了下后福了福身。

齐正匡之前中风,虽然已经大好,可是有一条腿走路仍然不灵活,需要拿着拐杖,他见齐莞又过来给老太爷治病,不由觉得生气,之前我也中风,你怎不见得这般尽心尽力地医治我?父亲当时不是怕我给您下毒么?齐莞含笑问道。

齐正匡一滞,回想当时自己的脾气,大概也不愿意让齐莞给他针灸。

老太爷的身体如何了?齐正匡僵硬地转了个话题。

已经好了些。

齐莞温顺地回答,齐正匡从庄子回来之后,脾性改变了许多,如今他每天几乎都不出门,就在书房里看书练书法,倒是让陆氏跟齐莞有点刮目相看了。

齐正匡发现自己跟这个嫡女似没什么话好说的,应付了几句后,就让齐莞进去找陆氏了。

父亲好走。

齐莞微微一笑,进了院门。

看着女儿的背影,齐正匡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真正了解过她。

恍惚间,他想起很多年前阿莞总是跑到书房去找他,他还将她抱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把手教她写字。

什么时候开始,他跟阿莞变得像仇人一样了?而齐老太爷和蔡太国舅在齐莞离开屋里后,两个人都收起斗嘴的心情。

蔡太国舅更是坐到床边的木杌上,看着齐老太爷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呢,这么多年都不去动用以前的关系,如今才有这个心思,就不怕……齐老太爷低声说,我不能看着正青受这样的委屈去死。

听到这句话,蔡太国舅一时无语。

皇上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齐老太爷忽然说道。

蔡太国舅抬头看他,皇上还年轻。

年轻,却知道自己活得不久,才是最折磨人的。

四大家族没了两个。

蔡太国舅说道,大周本来有四个超过百年的家族,宋家和慕容家,齐家和陈家,如今只剩下两个家族了。

而齐家在十几年前开始表面看着已经走向败落,这一代的嫡出子嗣只有齐正匡他们三兄弟,齐正匡难成大器,老2更别说了,朽木不可雕,唯一有出息的只有齐正青。

齐正青最有可能承继齐老太爷的衣钵,成为盖世大将军。

偏偏在这时候成为叛国贼,这叫齐老太爷怎么能接受?他已经将齐家所有希望都放在这个季子身上了。

有些话……说不出口,不能说。

齐老太爷说。

你怀疑想要正青死的人不是东胡人。

蔡太国舅替他说了出来。

齐老太爷眼睑微敛,睿智的眼眸透出只有蔡太国舅才看得出的失望和无奈。

赵言钰已经到榕城了,这个年轻人跟我们不同。

蔡太国舅说。

只能这么想了,就是不知如今榕城的情况如何,正青是否真的阵亡了,如果还活着……第三百六十章 夺城赵言钰带着五千将士到葫芦沟跟齐正青汇合。

看到这么多人愿意跟自己去出生入死,齐正青心中升起一股壮志豪情,他环视了大家一眼,今日随我齐正青一同出战的,都是我的兄弟,大捷而归后,齐某定不忘各位恩情,若是有不幸……你们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你们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我若不死,定报你们家人一世无忧,倘若我死了,齐家会代替我照顾你们,齐某在此先拜谢各位。

将军,驱赶东胡人出我大周国土,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我们不是为将军,是为大周。

不知谁大吼了一声。

匹夫有责另一人跟着吼道。

匹夫有责,匹夫有责高昂的士气在葫芦沟震响。

齐正青心中震动,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大家。

赵言钰被这样恢弘的士气感染,所谓荡气回肠的英雄气概不过如此了。

你不必跟我们一起去。

齐正青回头对赵言钰说道。

三叔,你想撇下我自己当英雄可不行,你放心,我不会抢你风头的。

赵言钰微笑地说道。

齐正青严肃地看着他,这趟出战,九死一生,难道你就不怕阿莞守寡。

出征前讲这样不吉利的话,无非是不希望他跟着去,赵言钰笑了笑,三叔放心,我的命很硬的。

赵言钰齐正青大喝一声。

三叔,我擅自调兵给你已是死罪,你还不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赵言钰平静地说道。

齐正青一怔,他差点忘记了,赵言钰将这五千士兵交给还未正名的他,已经是死罪了,此去……凶多吉少。

三叔,你可不像这么没信心的人。

赵言钰笑道,让我去吧,三叔,我也想手刃东胡人……齐正青无法说服赵言钰,只能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不在尽言中。

而此时在赤岗城的东胡大将听说了齐正青带五千精兵前来的时候,不屑地大笑,直道来五千人便杀五千人。

这个东胡大将名叫毕鲁,是塔桑的左膀右臂,塔桑不在的时候,整个赤岗城都在他的控制中。

齐正青是手下败将,赵言钰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完全没将他们两人放在眼里,而且就五千人,他们东胡大军在赤岗城就已经不止一万了。

此时,齐正青和赵言钰已经带兵来到赤岗城五里处。

战鼓声声震天,士气高昂恢弘。

将军,为什么不夜袭?洪大山纳闷地问,他们这些人要是跟毕鲁的精兵硬碰硬,未必能够打赢啊。

齐正青说,我们要光明正大地夺回尊严。

毕鲁骑着高大的郡马出现在城门外,身后是一万东胡大军。

让这些大周的废物有去无回吧,大周的土地是我们的,大周的金银珠宝也会是我们的,大周的女人还会是我们的。

毕鲁高举着大刀,笑得猖狂。

齐正青将手里的戟高高举起,洪大山用力挥着军旗。

杀杀毕鲁没有将齐正青当对手,他对这场战争毫无疑问不会输的,想着赶紧将齐正青和赵言钰的人头砍下来,然后回城里继续享用大周百姓的食物和女人。

齐正青和他的士兵们拼着性命想要在这场战争中夺回尊严。

大周的尊严呢,和自己的。

两军刀剑相碰,杀声四起,马尽嘶鸣。

洪大山将手里的长矛刺入对手的胸膛里,长矛刺肉穿骨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齐正青砍下敌人的头颅,鲜血洒满了一身。

毕鲁被齐正青他们的杀意震住了。

这名东胡大将看着这些大周士兵所展现出来的杀意和士气,竟不由自主生出胆怯的感觉。

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轻敌了。

满地鲜血,染红了半边大地,一万东胡大军转眼只剩下几千。

毕鲁看着右边肩膀中了箭仍然用左手砍人的大周士兵,终于醒了过来,他一声令下,在后排的弓箭手立刻上前。

可敌人跟自己人都已经交战在一起,发箭的话,自己的士兵也会中箭。

退回去。

毕鲁下令。

他带着士兵退回赤岗城,城门紧紧关上。

齐正青他们来到城墙之下。

赤岗城易守难攻,想要强攻进去,只能找突破点。

齐正青对赵言钰说。

赵言钰抬头看着站在城墙上指挥士兵搭起弓箭的毕鲁,对齐正青说,只要将他砍了,赤岗城就不是问题。

齐正青沉着脸看了看城墙上的弓箭手,攻城放箭毕鲁同时下令。

齐正青身后的士兵整齐地将盾牌挡在他前面,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毕鲁开始对这些大周兵感到害怕了。

拿箭来。

齐正青说。

他从属下手里拿过有百斤重的寒铁弓箭,对着毕鲁的方向,弦满,箭射。

毕鲁大惊,扯过身边的一个小兵挡住了利箭,他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支箭已经来到他眼前。

噗——一支寒铁打造的羽箭穿过他的眉心,他松开手里那名士兵,魁梧的身子往前倾倒,从高高的城墙摔了下来。

城墙下,城门已经被打开了。

齐正青长戟一挥,全军进城。

失去主帅的东胡人开始散乱起来。

这一个多月来,驻扎在赤岗城的这些东胡大军每天只顾着享用美人美食,士气早已经溃散,就算有一万多人又如何,怎么抵挡得住想要夺回尊严的大周兵?一万东胡兵,战死四千,俘虏三千,另外三千弃械而逃。

齐正青砍下毕鲁的人头,一步一步走上赤岗城的城墙,赵言钰沉默地走在他身后。

走上城墙的齐正青举起毕鲁的人头,对着城内不知剩下多少,如今都躲在屋里不见人的百姓大吼,我齐正青不是叛国贼,我没有叛国铮——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不知在什么地方响起。

赵言钰眼神微变,用力推开齐正青,却终究慢了一步。

齐正青的右边肩膀被一支羽箭穿过,鲜血瞬间染满战袍。

…………什么?在御书房的皇帝听到六皇子回禀南疆大军的消息,震惊地抬起头,赵言钰私自调兵给齐正青?六皇子将宁朝云的奏折递给雷公公,是,这是宁朝云送回来的快报,不知此时是什么情形。

皇帝身子渐弱,便让六皇子代为阅读奏折,处理国事,遇到特殊情况才会亲自处理。

齐正青还活着。

皇帝一叹,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

六皇子看向皇帝,父皇,齐正青应该不会叛国的。

他不会叛国,而且还会将赤岗城夺回来。

皇帝说道,对于齐正青,他比谁都了解。

赵言钰必定也是这么想的。

六皇子说。

皇帝沉重地点了点头,低眸不知在想什么,六皇子见了,便没有继续开口了。

不管赵言钰是怎么想的,私自调动兵马就是死罪,即使他有几千个理由,军法如山,他作为主帅竟然还知法犯法。

皇上会怎么处置他?六皇子担心地想着。

过了两日,皇帝还没决定要怎么处置赵言钰的时候,南疆传回消息。

齐正青带五千军兵杀敌四千,虏敌三千,并斩杀东胡一名大将毕鲁夺回赤岗城……将他叛国的猜想彻底粉碎了。

只是,他却在最后一刻被潜藏在暗处的东胡人暗算,如今生死未卜。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拧眉沉思了许久,最后才下旨让太子亲自去一趟南疆,理由是慰问边疆的将士,同时带两个御医去给齐正青治伤。

六皇子领旨,刻下便让人去准备了。

消息同样传到齐老太爷耳中,只是他比皇帝所知道的还要更清楚一些,他将齐莞叫了过去,对她说道,你三叔没有叛国,但姑爷犯下的却是死罪。

齐莞脸色微白,她知道老太爷要说的不止是这些。

赤岗城夺回来了,他们胜了,或许能将功赎罪。

齐老太爷说得很吃力,他精神状态不错,神智也很清醒,就是说话不够清楚,你三叔受伤了,是中毒……什么?齐莞脸色更加发白,怎么会?齐老太爷继续说道,你去一趟榕城,你三叔就在那里治病,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相信的。

祖父,您怀疑有人要害死三叔?齐莞问道。

你替我带话给他。

齐老太爷没有回答齐莞的问题,而是让她靠近一些。

齐莞听着老太爷低声说的那些话,眼底渐渐露出惊讶和担忧。

……你去吧。

说完后,老太爷疲倦地闭上眼睛,让齐莞回去了。

齐莞欲言又止地看了老太爷一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回到赵家之后,她去找了赵夫人,将她要去南疆的事情告诉了她。

是为了你三叔和言钰吗?赵夫人问道。

三叔中毒了。

齐莞小声地说,祖父觉得让我亲自去一躺比较放心。

赵夫人点了点头,宝儿如今也不认人了,我就替你带着,你放心去吧,只是万事必须小心。

祖父让海叔随我一道去。

齐莞说道。

那就好。

赵夫人颔首,虽然不知道你三叔中什么毒,但你把能解毒的尽量都带着,那边可没关家药铺。

齐莞应了一声是。

第三百六十一章 同路齐莞答应了齐老太爷亲自去南疆给齐正青治病,她不敢多耽搁,在得到赵秉德夫妇同意之后,她就着手准备去南疆的东西了,最重要的是带上南疆少见的稀有药材,有备无患。

她还被赵言钰准备了不少东西。

陆氏得知她要去南疆,心里有一百个不同意,只是她无法阻止,毕竟这是老太爷的意思。

你千万要小心啊,你是个女子,那边兵荒马乱的,别到处乱去,就呆在屋里,听到什么不妥的,立刻让海叔带着你回来。

陆氏将齐莞叫去说话,殷殷切切都是叮咛她的话。

齐莞笑着点头,娘,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氏还是不放心地继续说了许久,最后还是齐莞阻止她,娘,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呢。

那……那你赶紧回去吧。

陆氏叹了一声,亲自将齐莞送到大门外,正巧遇到从外面回来的齐瑞。

姐姐。

齐瑞见到齐莞,眼睛一亮,大步走了过来。

陆氏跟齐瑞抱怨道,你姐姐就要去南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齐瑞一怔,姐姐怎么去那里?是不是姐夫他……整天只顾着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齐瑞已经好些天没回家,还不知道齐正青受伤的事情。

没事没事,就是去看看三叔。

齐莞道。

齐瑞神色一肃,三叔没事吧?齐莞轻轻点头,没事,赤岗城已经夺回来了。

陆氏催促着齐莞赶紧回去,说道,好了好了,你不是还要回去准备东西吗?娘,不如我陪姐姐去一趟南疆吧。

齐瑞突然开口,姐姐毕竟是个女子,独自出门总是不好,让我陪着她,有个照应。

齐莞刚想拒绝,便听到陆氏犹豫地说,可……你的功课怎么办?先生过两天要出门,半年后才回来,让我在家自己看书,我陪姐姐去南疆,在路上也可以看啊。

齐瑞说道。

陆氏看向齐莞,有瑞哥儿陪着女儿去南疆,她当然会比较放心。

知道齐莞不会答应,齐瑞又说,姐姐,我还可以增长见识,总是在京都哪里能有什么见识。

那里是在打战,你一个书生去那里长什么见识。

齐莞没好气地说。

齐瑞反驳,那姐夫也是书生啊,他还成了主帅呢。

无话可说了,最后在陆氏和齐瑞的劝说下,齐莞才勉为其难答应带着齐瑞一起去南疆。

明天早上就要启程出发了,陆氏立刻带着齐瑞去准备细软。

齐莞看着齐瑞略显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微微一叹,上了马车准备回赵家。

少夫人,您一定要把我带去啊,不然奴婢可不依。

白卉生怕齐莞把她留在京都,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决心。

当然要带你去,不然路上谁帮我呢。

齐莞笑着道。

他们的马车驶出齐家的巷子,赵家和齐家距离不远,小半个时辰就能到,齐莞先去了一趟关家药铺,这才让小厮赶车回去,在要快回到赵家的时候,一辆黑檀木马车在巷口拦住了他们。

谁的马车,怎么挡在路口呢。

赶车的小厮开口喝道。

一个身穿天青色锦缎袍子,领口和袖口绣着暗底线蝙蝠图案的男子走下马车,这男子剑眉星目,脸庞棱角分明,全身散发出一股天生的高贵气质,不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还能是谁?齐莞喝住不识得六皇子的小厮,在马车上给六皇子福了福身,太子殿下。

六皇子阴鸷着脸走到车辕旁边,目光冷峻地盯着齐莞,你要去南疆?这么快就传到六皇子耳中了?齐莞微感讶异,却还是面不改色,微笑地点头,听说我三叔受了重伤,我想去看看。

军中有大夫,皇上还特派两个御医前去,你一个弱女子去那地方作甚?路途又这么遥远,难道你就不怕吗?六皇子的声音有强按捺的怒意,当他得知齐莞也要去南疆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就来找她了。

那是什么地方不要说如今那里是战场,就这路途之远,南疆天气湿冷入骨,就是一个男子都受不了那样的天气,她娇滴滴的怎么忍受得了?万一不小心遇到东胡人怎么办?没有亲眼看到三叔的伤势,总是不放心的。

齐莞感受到六皇子对她过界的关心,仍然波澜不惊地回道。

是不放心齐正青的伤势,还是不放心他带去的御医?六皇子在心中暗想。

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波,他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不明白怎么一听到有关于她的事情,他就无法保持该有的理智和冷静,你这是非去不可了?齐莞眼底藏着一抹毅色,低下头是。

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主意,六皇子道,那好,明日就跟我一道启程吧。

齐莞猛然抬头看他,随即想到六皇子要代皇上去南疆慰问边疆的将士,她怎么能跟他一道启程去南疆,正欲开口婉拒,却又听到他说,你若是不愿跟我一道去南疆,那就别想去了。

太子殿下齐莞皱眉,他不觉得他这样对她过分关心会惹来别人的议论吗?别说他已经定亲了,她都已经和赵言钰成亲多年,是有夫之妇。

你不必多说,反正都是顺路,你也不想到了南疆之后,还没见到齐正青,自己就遇到危险。

六皇子忽略她眼中的拒绝和疏离。

如果自己拒绝了,说不定真的去不了南疆,齐莞咬了咬唇,好。

六皇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此甚好。

说完,他已经大步走回自己的马车,离开了巷口。

白卉放下车帘,回头看了看齐莞,少夫人,六皇子他……好像对你很不一样。

这话凝在喉咙里,却是说不出口。

齐莞没有看到白卉的眼神,更没听到她的话,她只是将视线看出窗外,隔着窗纱看着六皇子的马车,眉头紧蹙起来,真不知道六皇子怎么就对自己……还不死心。

没有感到欢喜,连一点点的虚荣感都没有,齐莞只有担心。

回到赵家,赵夫人已经带着丫环将齐莞要带去南疆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被奶妈抱在怀里的宝儿不知是不是察觉到齐莞要离开她,一直睁着润亮的大眼睛看着她。

看得齐莞心都要碎了。

她哪里舍得离开宝儿那么久,不过是强迫自己狠下心罢了。

翌日,齐莞将陪了一个晚上的宝儿交到赵夫人怀里,宝儿将脸埋在赵夫人的胸前,看也不看齐莞一眼。

宝儿……齐莞差点哭出来。

去吧去吧,宝儿跟你母亲说再见。

赵夫人将宝儿的脸转了过来,笑着哄道,想要冲淡这离别的气氛。

齐莞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会不想去南疆,亲了宝儿一口之后,她转身进了屋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装扮,就是宝儿都认不出她了。

宝儿开始呜呜小声哭着要找母亲,赵夫人怕齐莞听了会伤心,便抱着宝儿去别处玩耍,没有送齐莞出门。

六皇子在城门等着齐莞的马车。

除了六皇子的马车,还有皇上派去的御医,和慰问边疆将士的几车好酒。

齐莞从马车下来,对着六皇子拱手行了一礼,太子殿下,路上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瞪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六皇子良久说不出话。

原来齐莞并不是女儿身出门,而是易容成为一个其貌不扬,脸色蜡黄的少年,她微笑看着六皇子,心想这样就不怕在路上惹来别人异样的目光了。

六皇子只想起第一次见到她便是这个样子,那时,她正在路边为一个农夫施针。

那时候他若是再主动点,或许今日就不一样了。

六皇子?齐莞又喊了一声,怎么六皇子见到她这模样都吓得说不出话了吗?六皇子回过神,对着齐莞笑了起来,你这样子,倒让我想起以前不少事情。

齐莞一愣,随即暗恨怎么忘记以前自己这模样跟六皇子见过面,就在蔡太国舅的府里,当时他似乎已经看出她是女儿身,知道她是谁了。

走吧六皇子没有再多说,下令启程出城。

王兄弟,南疆天气湿冷,这时候又要到春日,经常雨天,路上你要多保重。

六皇子忽然在齐莞的背后说道。

齐莞笑了笑,多谢太子殿下提醒。

上了马车后,齐莞轻轻吐了一口气,对赶车的海叔吩咐道,海叔,别跟在太子的马车太近,远着点。

海叔应了一声。

易容成小厮的白卉小声对齐莞说,公子,辛二姑娘在那里呢。

齐莞一愣,朝着窗外看了过去,果然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到辛二姑娘坐在马车里,她正好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辛二姑娘是来相送六皇子的?还是巧合出现在这里?没有再仔细想下去,马车已经缓缓启动,慢慢地驶出城门。

齐莞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回事,在马车启动的瞬间,她的心跳猛地快了几下。

(求粉红票……)第三百六十二章 途中从京都出发,到南疆最快也要十天,此时已经是冬末,距离春节过年只剩下数天,齐莞他们一路往南,官道上有不少走商在返回家中的途中,大家走赶着回家过年。

感受到即将过年的气氛,看着官道上那些返家的路人,齐莞有点伤感。

快过年了,人家是全家团圆,而她却跟宝儿母女分离,甚至不一定能够赵言钰一起过节。

越是往南,天气就越潮湿,齐莞曾经在南越城住过一段时间,仍然无法适应这样的天气,好像穿多少衣裳都没有用,那股湿冷仍然深入骨子里。

他们再一次在驿站停下休息。

穿着厚实棉袄的齐莞从马车下来,带着雨水的寒风一吹,她冷得全身哆嗦。

白卉同样冷得直颤。

这都什么天气,在京都都不用穿这么多衣裳。

白卉抱怨道。

齐莞笑了笑,南边最冷的就是在这时候了,雨停了倒是好些,不然又冷又湿,还真是受不了。

六皇子朝她们走了过来,恰好听到齐莞的话,这雨恐怕还得下好几天,南疆这边就是这样的,春初的雨得下十天半个月。

白卉一听直叫救命。

齐莞作揖行礼,太子殿下。

六皇子低眸看着她,声音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温柔和小意,还有两天就到榕城,你且忍忍,这边的人是没有地龙的习惯。

哪里就那么娇气,不过是故意说说而已。

齐莞笑道,听到只有两天就能到达榕城,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那先回去休息吧。

六皇子说,眸色微暗,他已经能感觉到一路上齐莞对他的冷漠和抗拒了,虽然不明显,但他能感受得到。

跟六皇子作别后,齐莞带着白卉回了房间。

没多久,就有一个丫环给他们送来了暖炉和一锅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炖羊肉,王公子,这是殿下让奴婢送来的,您慢用。

这暖炉是怎么来的?路上可没见到六皇子需要用暖炉的,南边的百姓也极少用到这个的吧。

白卉将暖炉搬到床榻旁边,哎呀,今晚少夫人可以睡个好觉了,真想不通,这南边明明比我们京都还要冷,怎么就用热炕也不烧地龙,连暖炉都不怎么见。

齐莞笑了起来,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我们只是还没习惯而已。

这一路上,太子殿下还真照顾少夫人。

白卉说道,说完才知自己说错话,小心翼翼地看了齐莞一眼。

以后别说这种话,让别人听到会误会的。

齐莞皱眉说道。

白卉诶了一声,却还忍不住说,少夫人,但太子殿下这么对你,是不是……是不是……于理不合?齐莞问道,随即一笑,那是因为少爷将来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所以他才特别照顾我们。

是这样吗?也只能是这样,白卉想着休息了一个晚上,淅淅沥沥的雨仍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齐莞他们用过早膳之后继续赶路了。

此时已经过年的时候,但因为打战的原因,这边的百姓似乎没什么心思过节,那种喜气洋洋的过节气氛并不明显,六皇子在马车里将路边那些百姓麻木的神情看在眼里,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更加阴鸷了。

这是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城,齐莞他们在这里吃过午膳才继续赶路。

其实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因为战争,走商不到这边来做生意,本地的商贾都逃到别的地方去了,到处一片萧条的颓败感。

就算不是太平盛世,平平静静的日子也比打战的日子好啊。

齐莞坐在酒楼里,望着外面行人稀疏的街道,忍不住叹息道。

同桌的六皇子听了,说道,东胡人一天不赶出大周的领土,大周的百姓都难过上平稳的生活。

东胡人有机会入侵大周的领土,还不都是因为他的兄弟,齐莞在心里暗想。

六皇子似乎才想起东胡人怎么会如今南疆,忽然住口不说话了。

他们离开这个小城,重新走上官道,这一路到榕城已经没有驿站,今晚入夜只能在野外休息,要不就连夜赶路。

六皇子问了齐莞的意思,齐莞不愿意在路上继续浪费时间,便说要连夜赶路。

到了半夜,雨势忽然加大,无法再继续前行,只能在路边找了一间破庙暂时避雨。

他们撑着伞进了破庙,才发现这里面还有其他人。

齐莞他们在看到破庙里的人时,愣了一下。

这破庙不大,神台上的菩萨金身已经不见了,只有十数个脸上都是污垢,饿得面黄肌瘦的流民。

那些流民见到齐莞他们的时候,眼睛流露出和饿兽一般的眼神。

六皇子的侍卫立刻将齐莞他们围了起来,担心那些流民会突然发起攻击,抢夺他们身上的东西。

这一路南下,他们是第一次遇到流民。

都退下。

六皇子喝退了侍卫,看了那些流民一眼,让人将马车里的食物都拿出来。

这些流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

六皇子叫了他们其中一个出来问话,那些人原本对六皇子等人充满警惕,在得到食物之后,才放松了警惕,拿着包子躲到角落囫囵吞枣地填饱肚子去了。

那个被六皇子叫出来的是个小少年,他一边大口吃着包子,一边打量着六皇子。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六皇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低声问着那个少年。

少年咽下包子,回道,赤岗城,幸好我们跑得快,不然都被东胡人杀死了。

六皇子问,齐将军已经将赤岗城打回来了,你们怎么不回去?那个卖国贼……我们才不回去受死。

少年叫道,眼睛流露出深刻的恨意。

齐莞心底一顿,忍不住插嘴,齐将军不是卖国贼,他是被陷害的,如果他是卖国贼,怎么会将赤岗城从东胡人手里抢回来。

少年大声说,你说他和东胡人的诡计,是假的,东胡人是故意输的。

六皇子和齐莞对视一眼,谁跟你说的?整个赤岗城都知道。

少年说。

胡扯齐将军怎么可能勾结东胡人,这是东胡人故意传出来的,齐将军为了夺回赤岗城都已经受了伤,怎么会是假的。

齐莞气得全身颤抖,那些该死的东胡人又传出这样的谣言陷害三叔了。

少年却不信,这是苦肉计。

齐莞还想在反驳,六皇子却制止她,解释太多反而无益。

不解释,难道看着三叔继续被冤枉吗?可解释了,谁又相信?齐莞心里直替齐正青叫委屈。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六皇子一个侍卫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六皇子抬头看向那些流民,却见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齐莞身边的齐瑞也察觉到不对劲,跟齐莞小声说道,姐姐,附近应该不止这些流民。

他们已经将食物分出去大半了,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这些流民会失去理智疯抢他们的东西,万一引起其他流民过来,那就更加糟糕了。

雨势已经稍小,我们赶紧启程吧。

齐莞说道,她不想在这里耽搁了。

六皇子点了点头。

他们走出破庙,发现竟有两个流民悄悄靠近他们的马车,六皇子的侍卫过去将他们吓跑了。

快走。

六皇子下令。

马车启动的时候,破庙里的流民都跑了出来,追着他们的马车。

他们并不是害怕这些流民,凭着六皇子带的侍卫,对付这些流民轻而易举,他们只是不想伤害这些百姓而已。

马车飞快地奔跑起来,溅起朵朵水花。

他们出了小道,直接上了官道。

那些流民追了一段路后,就已经停了下来。

这一路到榕城,他们都没停靠休息,终于在第二天旁晚的时候到达目的地。

马车进入榕城,齐莞眼睛四下观看,想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齐正青的下属洪大山早已经在城门处等他们,一看到马车,立刻就跑了过来,小赵夫人呢?小赵夫人呢?六皇子从马车出来,皱眉看着他。

洪大山给六皇子见礼,眼睛却往他后面看去,狐疑怎么没见到小赵夫人。

这是皇上派来的御医,齐将军怎么样了?六皇子指着旁边两位中年男子,对洪大山说道。

城里的守备得悉六皇子到了,带着城中大小官员来迎接了。

洪大山才不管这些,他看了那两个御医一眼,说道,将军说要等小赵夫人。

正要下马车的齐莞一听,急忙跳了下来,我三叔如何了,快带我去见她。

齐瑞也走了上来,对洪大山说,我们是将军的侄子。

那两个御医见洪大山竟然完全不给面子,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六皇子却理解洪大山为什么不愿意请御医去给齐正青治伤,他看向齐莞,我们先去看齐将军吧。

洪大山没找到齐正青所说的小赵夫人,却接了两个齐公子,心里还在琢磨不是说小赵夫人亲自来给将军治伤吗?怎么都没见到人呢?第三百六十三章 中毒齐正青在城里东南边的一处宅子里养伤,这宅子原是榕城一个富商的,东胡人破城之后,富商全家逃难,留下空宅,至今尚未归回,留下的下人如今都被军中征用了。

殿下,这边请。

张守备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引着六皇子等人来到后院。

齐莞紧跟在六皇子身后来到齐正青养病的院子。

看到这院子周围站满了士兵,齐莞愣了一下,抬眼向洪大山看去,却见洪大山狠狠地瞪了那些士兵一眼,似乎很不满。

这些士兵并不是三叔的是来监视三叔的?齐莞只觉得心口被怒火烧得火辣辣的痛。

为什么要监视三叔?三叔做了什么伤害大周的事情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三叔?齐瑞同样感到气愤,他紧握着双拳,胸膛剧烈起伏着。

六皇子似乎察觉到这对姐弟的怒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问张守备,这些士兵在这里作甚?保护齐将军吗?张守备说道,最近传出齐将军是东胡的细作,赤岗城是东胡人故意输给大周的,以防万一……东胡人会牺牲一个大将来设局吗?六皇子冷声问道。

毕鲁是东胡的大将,在赤岗城被齐正青射死了。

张守备支吾着,殿下,这……这都是以防万一……都撤了。

六皇子喝道。

是,是,下官这就吩咐他们都撤走。

张守备低声下气地应道。

齐莞冷厉的目光刮了他一眼,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蠢钝如猪,难怪会相信东胡人传出的话,是人都应该猜出在这时候传出这种谣言的原因和目的,齐正青是大周的大将,东胡人想要进军大周,就必须除去齐正青,这姓张的官员竟然还帮助东胡人对付自己人。

不过这时候齐莞就算在生气也不能发作,她得先顾着齐正青的伤势。

进了屋子,一股创伤药味扑面而来,齐莞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男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在她的印象中,齐正青是英挺俊朗的,整个人看起来那么清爽自然,哪里像如今躺在床榻上那样,瘦骨嶙峋,面色惨白,嘴唇干裂,简直人不成人了。

三叔齐莞和齐瑞往前一步,低声叫道。

洪大山走到床榻边,将军,将军……守在一旁的军医说道,将军的毒虽然已经克制住,但无法从体内逼出来,再这么下去……怕是要侵入五脏六腑了。

齐莞闻言大惊,顾不上六皇子还在这里,急忙上前检查齐正青的伤势。

三叔,三叔,你怎么样了?齐莞叫道。

齐正青在昏睡中醒了过来,见到睁眼就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在喊他三叔,他愣了一下,随即便知道这人是谁。

洪大山在旁边说,将军,没看到您那个侄女啊,她可能还没到呢。

哦,是侄子,我说错了。

齐正青有气无力地说。

齐莞看着齐正青左边肩膀上发黑的伤口,这明显就是中毒的迹象。

无法解毒吗?齐莞回头问着军医。

军医惭愧地低下头,一直没找到解毒的方法,这毒极为少见。

齐莞从药箱里取出针盒,以银针沾了沾伤口上的血,银针立刻变了颜色,齐莞的脸色沉重起来,抓到射伤三叔的人没?洪大山说,那人伤了将军之后就自尽了,是个普通百姓。

谁看到是这个人射伤三叔的?齐莞问道。

没人看到,他们查出位置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死了,手上还拿着弓箭,自尽的箭跟射伤齐正青的那支是一样的。

说不定是东胡人射伤的,那个死去的人也未必是自尽的。

洪大山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六皇子说,如今想找到真正的凶手已经来不及,阿莞,齐将军的毒能解吗?军医说道,这毒在中土几乎不曾见过……齐正青对自己的伤势倒是乐观,东胡的荒原有一个大湖,叫澄碧湖,湖边有一种草,叫橙心草,橙心草的草根是剧毒……那支箭抹了橙心草?齐莞瞠圆了眼睛。

军医点了点头。

六皇子道,既然知道是什么毒,怎么不能解?因为解药就在东胡的王庭里。

齐莞脸色微白,担心地看着齐正青。

军医咦了一声,你知道解药?齐莞说,橙心草的解药是五心花,五心花只种在王庭里。

这是她在来的路上翻了不少药书,才了解到东胡那边各种毒药,她没想到三叔会中最厉害的那种。

齐瑞道,那怎么办?难道要看着三叔……我去东胡给三叔找解药。

就你这文弱书生去了那里还不给人当羊给宰了。

齐正青灰白着脸,没好气地骂着齐瑞,谁也不许去送死,就算去了东胡也未必拿到五心花。

可是……齐瑞还想再说什么。

齐莞低声说,或许能请关家庄的人想办法。

六皇子问道,这毒……将军能撑多久?就算不能将体内的毒都解了,至少也要逼出一些来,争取时间。

齐莞说,然后回头看着齐瑞,瑞哥儿,你得去一趟关家庄。

齐瑞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六皇子道,我会让人也去找解药。

齐莞低眸看着齐正青,却见齐正青已经闭上眼睛又昏睡过去。

张守备见大家都安静下来,笑着走到六皇子身边,殿下,您舟车劳顿,不如先回院子里歇息歇息?你也累了,不如先休息?六皇子看着齐莞问道。

齐莞轻轻颔首,我一会儿就去。

姐夫呢?怎么没有见到他?齐瑞忽然问道。

齐莞这才发现他们进城到现在都没看到赵言钰,她看向洪大山。

洪大山说,小赵大人带兵应战去了。

自从赤岗城被齐正青夺回来之后,所有大周兵的士气都被激发了,赵言钰一鼓作气带兵想夺回另一个城池。

还有五个城池被东胡人霸占了。

那岂不是还不能见到赵言钰?齐莞有些失望地想着。

六皇子看了她一眼,转头吩咐张守备,要给齐莞姐弟安排客房,必须服侍周到。

(票啊票~)第三百六十四章 皇上不信我赵言钰不在榕城,齐莞虽然很失望,但也没感伤太久,休息片刻之后,便又来到齐正青的房间,军医正准备给齐正青换药,见到齐莞拿着药箱进来,狐疑地看着她。

在军医看来,齐莞还是个为及冠的少年,只是方才齐莞展现出来对医理的熟悉,让这军医不敢轻易小瞧他。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能因为年纪就认为对方比不上自己。

齐正青还在昏睡。

我想为三叔施针。

齐莞说道。

那军医微微一怔,施针?施针逼毒。

齐莞说道,只能靠这个方法稳住三叔体内的毒。

这军医本就是赵言钰带来的人,便是齐正青信得过的,他有些犹豫地看着齐莞。

齐莞说,他是我三叔,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施针。

军医点了点头,那我在旁边给你打下手。

白卉取来烈酒消毒银针,军医将齐正青的上衣脱了下来,露出微微灰白的肌肤。

这不正常的肤色,明显是因为中毒所致,齐莞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得紧,对东胡人更加恨之入骨。

她用温水洗净了双手,拿起消毒过的银针给齐正青施针。

由浅入深,在几个大穴间隙而入。

准备熏艾。

齐莞低声说着,白卉已经将艾柱递上来。

齐正青全身都是大汗,身上灰白的肌肤微微发红,伤口流出黑色的淤血。

军营惊喜地看着齐莞,逼出淤血了。

只是逼出一些,无法将毒全部逼出来,还是需要五心花。

齐莞拭去额头的汗水,轻声说道。

昏睡的齐正青醒了过来,军医帮他穿上衣裳。

三叔,您觉得怎么样?齐莞问道。

齐正青捂着受伤的肩膀,笑着说,好像轻松了一些,没那么痛了。

瑞哥儿明日就会去关家庄,关家庄的生意遍布各地,说不定在东胡也有买卖,或许能让大师兄找到五心花。

齐莞满怀希望地说。

听天由命吧。

齐正青无所谓地道,他看了军医一眼。

军医是个通透之人,低头说道,将军,属下还得去军营里给其他人疗伤,就先告退了。

齐正青点了点头。

白卉扶着齐正青坐了起来。

老太爷怎么样了?屋里之后他们一家人,齐正青声音沉重地问起在京都的齐老太爷。

望着神色与方才大不相同的齐正青,齐莞没有瞒他,祖父听说您叛国原是不信,后来传来您阵亡的消息……中风了,如今神智清醒,却还不能下地行走,其他并无大碍,三叔莫要太挂心。

齐正青眼底难掩痛苦和愤怒,他哑声说,皇上不信我。

三叔……齐莞声音一滞。

就算我夺回赤岗城,就算我如今命悬一线,大周的百姓依然不信我所有人都宁愿相信传言,而不信他。

如果相信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仍然重兵包围着整个大宅,这是在监视他。

齐莞替齐正青感到委屈,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三叔,总有一天他们会相信的。

齐正青苦笑一声。

祖父有话让我跟你说。

齐莞放低声音,眼角看了看白卉。

白卉轻轻点头,到门外去守着了。

什么话?齐正青问道。

祖父说,既然君臣情分已尽,齐家该做的都做了,已经没什么可效劳,不如就此离去。

齐莞将老太爷的原话告诉齐正青。

齐正青怔了怔,看向齐莞,老太爷的意思,是让我以后都不要回京都了?祖父觉得您这次被出卖不似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在没查清楚之前,都不要回去。

齐莞说道。

老太爷是怀疑……齐正青脸上一片惘然,他摇了摇头,皇上不会那样对待我。

皇上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难道还在意你一个臣子?齐莞这话只敢在心里说。

三叔,您听老太爷的吧。

齐莞说,如今您又受了重伤不能领兵出征,还不如先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养身子。

齐正青闭上眼睛,老太爷还有什么话?还说……齐莞眼睑低垂,待他百年之后,你才能回京都,并让你不可在朝为官。

我知道了。

齐正青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齐莞不忍再说下去,我去给三叔煎药。

老太爷或许年纪大了,经过宋家和慕容家的事情后,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了,他只是不想齐家跟他们两家一样的命运,并不是担心三叔会造反或者其他子孙有谋逆的心,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做,也会变成是你做的。

以齐家如今的功绩和地位,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成为别人的威胁。

老太爷是看得太开了。

只是委屈了三叔,被误会成浪荡子多年,好不容易终于能吐气扬眉,谁知尚未扬名就已经委屈落幕。

…………齐瑞在第二天就去启程去关家庄了,临行前,齐莞交给他一封信,让他交给关朗。

目送齐瑞离开,齐莞这才返回屋里,去给齐正青煎药。

昨日为齐正青施针逼出黑色的淤血,今天齐正青的脸色看起来没那么灰白,但体内毒血未清,身子还是很虚弱。

齐莞将药煎好后送来给齐正青,却见六皇子已经在里头跟齐正青说话。

殿下。

她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如今她对皇家每个人都怀有怨气,想着三叔为大周出生入死,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皇帝不但不相信他,还让人监视着,心里憋屈得难受,见到六皇子自然没好脸色。

六皇子对她微笑,阿莞。

齐莞低下头,上前喂齐正青吃药。

齐将军,你且好好养伤,外面的那些流言不必在乎,父皇的口谕你方才也听到了,他会为你做主的。

六皇子说道。

臣谢皇上的信任。

齐正青低声说。

六皇子看了他一眼,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了。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齐正青在榻上行礼,淡漠中透出疏离,他示意齐莞替他送六皇子出去。

齐莞将药碗交给白卉,送着六皇子出了院门。

殿下请慢走。

齐莞还是少年的打扮,她朝六皇子作揖,转身就要进屋。

阿莞。

六皇子叫住她。

齐莞回过身,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明日我要去军营……你可要随我一起去?六皇子问,你不是想见赵言钰么?她是很想去见赵言钰,但不愿意跟六皇子一起去,何况如今齐正青的毒未解,她更不可能离开,三叔体内的毒需要时刻稳住,我不能离开。

六皇子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看着齐莞却好像还有话说。

齐莞却不想听他说什么,福了福身就要进去。

阿莞。

六皇子再次叫住她,看着易容后其貌不扬的她,六皇子觉得自己平静如水的心境再回不去从前,他向来淡漠端严的脸庞露出一丝苦笑,我不会让你三叔蒙冤的,相信我。

相信他将来登基之后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帝王,绝对不会做出让她寒心的事情。

齐莞怔了怔,狐疑地看着六皇子。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不出两年就会……到时候六皇子登基,以齐正青和赵言钰的作为,将来地位自然不低。

就怕新帝担心这两人会威胁到自己,来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可六皇子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多谢殿下。

齐莞淡淡地说道。

六皇子在心里暗叹一声,转身离去。

齐莞返回屋里,齐正青吃药之后已经睡下了。

六皇子在第二天出发去了军营,从榕城去往前线,少说也要走一天的路,这几天天气不好,连着下了半个月的细雨,令许多从北方来的士兵都无法习惯。

赵言钰和宁朝云亲自想迎接六皇子。

六皇子让人将带来得几车酒分给士兵取暖,赵言钰笑着说不许喝醉。

殿下,一路辛苦了。

宁朝云对六皇子说道,将他迎入了帐中。

你们更辛苦。

六皇子说,他看向赵言钰,东胡的大军比起之前的如何?赵言钰曾经作为军师出征过。

天壤之别。

赵言钰说出自己的想法。

六皇子神情冷峻,这么说,东胡人一直就在隐藏实力。

只怕那时候慕容炎早已跟塔桑勾结,东胡人的目标是在南疆,所以才会隐藏实力示弱。

宁朝云说。

赵言钰倒了一杯热茶给六皇子,塔桑这个人不简单,心思诡异,之前赤岗城失陷,便是受了他的设计。

齐将军的伤也是他派人做的?六皇子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宁朝云回道。

六皇子看了赵言钰一眼,阿莞在榕城。

齐莞要来给齐正青治伤,赵夫人已经写信跟他说了,赵言钰心里是知情的,只是对于无法去榕城与她相见感到有些失望罢了。

宁朝云听说齐莞来了榕城,峻眉皱了起来,怎么到这儿来了,兵荒马乱,她一个女子岂不是很危险?赵言钰笑着说,阿莞可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是啊,如果是一般女子可比,他又怎么会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人尽可夫杨君柔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在吐蕃这个鬼地方卖身维持生计,她做梦都没想到会遇到齐敬,会遇到齐莞的弟弟。

齐敬怎么会变成人贩子?杨君柔感到不可思议,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救她。

你想带我回京都?杨君柔坐在马车上,看着在她对面闭目养神的齐敬,再一次不确定地问道。

你已经问了好几遍,以后自然会带你回京都的。

如今他自己都不能回去,不跟着干爹混出个人样,他回京都一样会被陆氏母女害死,在他没有能力对付她们之前,他是不会回去的。

杨君柔说,我与陆氏母女有血海深仇,你救了我,那就是跟她们为敌,你不怕吗?齐敬终于睁开眼睛看向杨君柔,酷似齐正匡的眼睛毫不掩饰带着冷意和怨恨,你与她们有血海深仇,我对她们同样恨之入骨。

难道你也是被她们母女逼出京都的?杨君柔立刻想起这个齐敬并非陆氏所出,而是那个连姨娘,她之前打听过,那个连姨娘便是被陆氏关了起来,后来重病死去的。

亏你之前还是四皇子妃,竟然连齐莞那个臭丫头都对付不了。

齐敬斜乜了杨君柔一眼,觉得她也是个没用的女人。

被齐莞反将一军,这是杨君柔心头的恨,她咬了咬牙,我没有那个贱人的心狠手辣。

竟然利用王俊来接近她,还早在几年前就动手脚让她一辈子都无法生养,想到这一点,杨君柔真是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齐敬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杨君柔也没有问他究竟要将她带去哪里,她就这样跟着他们的马车一直走,从这个城走到那个城,看着齐敬面无表情地将那些孩童卖出去,她冷讽他果然跟齐莞是姐弟,一样冷血无情。

不将那些孩童卖出去,那被卖当奴才的就是自己,天不为己天诛地灭,齐敬觉得自己不过是为了自保,并没有在意杨君柔的话。

只是,同行那些人却不知齐敬跟杨君柔什么关系,以为这**是齐敬在吐蕃看上的,纷纷笑他没断奶,竟找了个这么老的女人暖床。

齐敬将那些冷讽热嘲当耳边风。

倒是同行的有些男人看上杨君柔妖娆娇媚的身段,竟不顾齐敬的面子,半夜溜进杨君柔的屋里,与她被里翻红浪。

杨君柔一开始不愿意便宜这些臭男人,但经不住对方的金银珠宝讨好,欲拒还迎之下,每晚都跟不同的男人鱼水**,就算不为银财,她也是耐不住寂寞的。

齐敬对她这种放浪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又不关他的事情,只是同行的人不知情,还得意给齐敬戴了绿帽子。

过了数月,齐敬才带着杨君柔回到南越城。

他的干爹朱爷便是南越城的人。

在他到达南越城的同时,边境传来赤岗城被东胡人攻陷和齐正青叛国的消息。

齐正青是他的三叔,但齐敬只是远远见过他一眼,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听到他叛国,也只是挑了挑眉,没别的愤慨情绪。

朱爷没想到齐敬还带回一个风韵绰约的女子,他本就是喜欢女色的,见到杨君柔全身透着风流妩媚的气质,心里发痒,却又以为杨君柔是义子的女人,不好开口要过来。

齐敬既然能够成为朱爷的干儿子,自然有其他人比不上的眼色,一眼就知道朱爷看上杨君柔了。

干爹,这女子原是京都大户人家的夫人,与我家中颇有来往,因家中落败流落到吐蕃,儿子见了心生不忍,见她无所依靠,想着干爹是个侠道仗义的人,便将她带回来,还希望干爹不要怪责儿子自作主张才好。

齐敬恭恭敬敬地说道。

朱爷闻言大喜,原来是你的旧识,既然如此,便让她留下吧。

其他在路上自以为给齐敬戴绿帽子的人却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无耻啊无耻,这齐敬竟然把自己玩厌的女人送给自己干爹,不但讨好了朱爷,还让他们以后得小心翼翼做人,万一被朱爷知道他看上的女人早被他这些下属上过了,保不准会拿他们开刀。

齐敬朝杨君柔看了一眼。

杨君柔这数月在路上早已经身子养好,如今她身段丰润,看着竟比以前更艳丽了几分,她挪步走到朱爷面前,身子一软,朱爷,小女子别无所依,还望爷怜惜。

朱爷大笑,将她腰身一揽,今晚到酒楼开宴席,给少爷接风洗尘。

齐敬似笑非笑觑了一眼在路上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几个中年男子,见他们脸上都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顿时心里一阵快意。

那些人见齐敬的表情看在眼里,再次骂了一声无耻。

…………东胡王子塔桑曾经跟赵言钰交过手,并且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在赵言钰刚到京都准备赴考的那一年,因东胡人的挑衅,他跟塔桑比武,让塔桑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此时是他第二次跟塔桑对战,只是之前南疆的兵力因慕容家的叛逆受到影响,所以在对付东胡大军显得有些吃力。

塔桑在得知是赵言钰为大周主帅的时候,就发誓一定要将他打个落花流水,一报当年手下败将的耻辱。

赵言钰表面上看是个儒雅俊美的书生,哪里看得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更不知道他也是个会半夜溜进人家闺房调戏齐莞的无耻之徒,塔桑更加不了解赵言钰,所以没将赵言钰当一回事。

第一次两军对战的时候,他便因为不了解吃了大亏。

他是万万没想到赵言钰会卑鄙到在阵前跟他说过往,谁他**会在开战之前叙旧的,更何况他们哪来的旧情可叙,偏偏赵言钰就这么做了,还将他们当年比武的经过说得一清二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赵言钰的手下败将。

塔桑还没开战就被赵言钰气得失去理智,无法冷静指挥应战,最后只能下令撤兵回城,不管赵言钰在城下怎么击鼓邀战,就是不再出现。

赵言钰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让所有东胡士兵都印象深刻,更让塔桑惊觉想对付赵言钰远远比对付齐正青更难。

六皇子听宁朝云说了他们第一次对战塔桑时的经过,无语地看了面色平静如水,仿佛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很卑鄙的赵言钰一眼,须臾才开口问,怎么不强行攻城?时机未到。

赵言钰微笑说道。

兵不厌诈,他本来就不是武将,只用自己的方法对付敌人,他知道塔桑是个好胜且爱面子的人,断不愿意让东胡人知道自己曾经败给他,既然有让塔桑失去正常判断的方法为什么不用?这样刺激塔桑,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宁朝云琢磨了一下,才选了个比较温和的问法。

他夺我们五个城池难道就很厚道?赵言钰反问。

六皇子点了点头,虽然这做法有点不符合军人的正常行为,但并不是不可为。

赵言钰浅笑,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最有用的方法。

那边塔桑打了个喷嚏之后,下令主动开城门出战,并暗暗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赵言钰说什么,都不能再动怒了。

大王子,听说大周太子就在他们军营里。

塔桑将自己的佩刀挂到腰间,便见自己的下属走了进来,跟他回禀大周的敌情。

夏德承在军营?塔桑眼睛一亮,是来替换赵言钰那王八蛋的?塔桑已经将赵言钰恨之入骨了。

那下属怔了怔,探子回报,大周太子只是来慰问士兵。

若是能将夏德承抓来当人质,那就不怕大周皇帝不肯割地换人了,传令下去,杀进地方军营,活捉大周太子。

塔桑下令道。

那也得能杀进对方军营才行啊,赵言钰几句话就能让塔桑不战而回,想将赵言钰杀退哪有那么容易。

塔桑同样也想到赵言钰,阴森着脸又道,谁取下赵言钰的人头,本王子重重有赏。

得令的下属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塔桑已经是他们东胡的第一勇士了,连他都输给赵言钰,那谁还能是赵言钰的对手?等了好几天终于等来塔桑主动出战的赵言钰心情不错地下令士兵集合。

六皇子命人取来胄,他也要随军出战。

宁朝云和六皇子的侍卫都极力反对,担心六皇子会受伤。

我之前与塔桑交过战,清楚他的作风,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六皇子却不顾众人反对,已经自己穿上甲胄。

殿下,您如今的身份非昔日能比,只怕塔桑会对您不利。

宁朝云说道。

那时候六皇子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如今却是大周的太子殿下,塔桑怎么会轻易放过。

六皇子皱了皱眉,没有什么不一样,不必说了,走吧。

众人将目光看向赵言钰,他这个主帅要是不愿意让六皇子跟着去的话,一定有办法的,谁知赵言钰只是微微一笑,有殿下亲征,一定能更激发士气。

没错。

六皇子点头,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难道会那么轻易被塔桑抓去?他们都忘记六皇子曾经也作为主帅带兵出征过。

宁朝云不同意地叫了他一声,小赵大人。

反正打不起来的。

赵言钰笑了笑道。

(我进小黑屋了,你们别拉我)第三百六十六章可耻的战术赵言钰带兵迎战,六皇子和宁朝云就在他左右,看着对面威风凛凛的塔桑王子,他们都恨不得立刻向前跟这厮战上一番。

东胡的战鼓一声又一声地传来。

大周这边却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宁朝云担心再这么下去士气会被影响,他转头看向赵言钰,小赵大人,为何迟迟不应战?赵言钰用了七分内力说话,令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对面塔桑的耳中,先礼后兵,我们与塔桑王子怎么也算旧识,哪能还没打招呼就先动手的。

塔桑一听,全身血液气得差点倒流,他在心里默念三声冷静之后,对赵言钰说道,姓赵的,今日无论你说什么都没用,难得见到大周的太子殿下,希望太子殿下能到我们东胡作客。

六皇子冷冷看着塔桑,没有开口应他的话。

塔桑王子盛情相邀,我们殿下自然会拨兀前去。

赵言钰微笑地缓缓说道,塔桑王子也曾经到我们大周作客,说起来,我与你已经是交手过了,能够与东胡的第一勇士一较高下,真是赵某的荣幸。

旧识个屁塔桑最恨的就是赵言钰提起当年比武的事情。

赵言钰,你废话少说,到底打不打?塔桑怒道。

怎么不打,你不问自取我们五座城池,这种卑鄙无耻的做法就只有你们东胡人做得出,想当初,塔桑王子比武的时候也用了不怎么见得光的手法啊。

赵言钰故意失望地叹息,亏当初赵某还当塔桑王子是英雄。

塔桑就是东胡的英雄,被赵言钰这么一说,却好像他不配当得英雄两个字似的。

六皇子默默地听着,心想和赵言钰对战果然不容易,文人有文人的打战方式,这哪里是塔桑见识过的,何况遇到的还是赵言钰这只成精的狐狸。

他哪里不是英雄了?塔桑在心里狂吼,怒火已经腾腾烧了起来。

塔桑王子,不如你将我们大周的城池还给我们,不然双方真的开战,只怕你会比输给我更丢脸。

赵言钰不等塔桑开口,又继续挑衅他。

赵言钰,你痴人说梦话吧。

塔桑身边的将军大骂。

塔桑王子,我是看在一场旧识才如此劝你的,你莫要后悔。

赵言钰不理会他人,一脸怜悯地对塔桑说道。

滚你母亲的塔桑王子气得吐血,赵言钰,我们再打一场。

听到这话,赵言钰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叹了一声,何必呢,手下败将永远都只能是手下败将。

六皇子和宁朝云同时看向他,果然不愧是赵言钰。

塔桑已经气得策马来到两军中间的空地,叫嚣着赵言钰出来跟他在比试比试。

自从当年输给赵言钰之后,他回到东胡便潜行武道,他就不相信现在还会输给赵言钰。

赵言钰手里拿着软剑,吆喝着座下的骏马来到塔桑跟前,还来不及说什么,塔桑已经举起手中的双锏迎面而来。

两军的将士都有些怔愣地看着在对打的两个人。

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哪里有一言不合就先打起来的主帅啊……宁朝云和六皇子都皱眉看着赵言钰,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赵言钰不是军人,他只是一个读了点书的江湖人,没有军人的那一套做法,谁说打战就应该遵循战场的规矩,大周的领土都被抢了,还讲什么个人风范,他只要最简单的方法。

塔桑的武艺是进步了很多,但还不是他的对手。

当赵言钰的软剑贴在塔桑的脖子上时,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你想作甚?塔桑瞪着赵言钰,暗恨自己竟然还是打不过他,明明看起来是个书生,怎么就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

五座城池,换你一个塔桑王子和五心花。

赵言钰含笑地说。

塔桑大怒,赵言钰,你无耻怎么比得上你们东胡人不问自取的卑鄙。

赵言钰笑道,伸手在塔桑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将他丢上自己的马背。

东胡那边的几个将军见赵言钰竟然趁机抓了他们的王子,气得就要杀过来。

主帅交战,有点到为止,也有死伤勿论,但从来没人趁机挟持的,赵言钰简直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么做好像是有点卑鄙无耻了……再上前一步,你们塔桑王子的人头就先送你们了。

赵言钰看着东胡几个将军说道。

赵言钰塔桑叫得咬牙切齿。

赵言钰冷冷地说,你们能勾结我大周逆贼,趁人之危霸占我大周领土,残杀我大周百姓,掠夺我们的东西,对付你们这些残暴混账的盗贼,难道还要客气地问你们愿不愿意还我们城池?对付什么人,就该用什么手段。

要让大周的士兵血汗去换回自己的城池,那多亏,直接抓了塔桑不是更好。

六皇子大笑出声,好你个赵言钰。

收兵赵言钰下令。

…………在榕城的齐莞很快就得知赵言钰抓了东胡王子的消息,她高兴地对齐正青说,三叔,三师兄一定会拿塔桑交换五心花的,你的毒可解了。

齐正青却没有齐莞那般乐观。

三叔,等你的毒解了,便让海叔送你去关家庄吧,我已经托了大师兄,他会照顾你的。

齐莞知道说这些话会让齐正青伤感,却不得不说。

好。

齐正青爽快地答应下来。

齐莞咬了咬唇,又低声问道,三叔,您觉得太子殿下如何?齐正青艰难地坐了起来,这些天虽然逼出一些毒血,但毕竟不能完全清除,他的脸色依旧显得惨白,伤口的黑血越来越多了,我听陛下提过太子。

是现在的太子。

齐正青强调,那么多个皇子,陛下经常只说到他,陛下说六皇子最像他。

如果六皇子登基,他不会像皇上一样,三叔,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一展抱负了。

齐莞说道。

齐正青笑了出来,既然陛下都说六皇子最像他了,还有区别吗?这话他没说出来,你们怎么都当是陛下要我死呢,明明是东胡人,不是吗?对于皇帝,齐正青不仅仅是臣,他和皇帝亦君亦友,如果真是皇帝要他死,他伤的就不仅仅是身了。

但还没有证据……其实不一定是皇上容不下他了。

他还在等。

齐莞不知怎么安慰他,连老太爷都觉得京都有危险,三叔怎么还不死心呢。

过了两天,洪大山找到齐莞,对齐莞说,前方传来消息,东胡大汗不肯用五座城池换东胡王子,说五座城池跟五心花只能选一种。

因为知道赵言钰无法眼睁睁看着齐正青去死,所以才提出这个选择的吧。

那小赵大人怎么选?齐莞着急地问道洪大山低下头,小赵大人要五心花,但……其他人不答应。

不是所有人都想救齐正青的。

不要担心,小赵大人一定会拿到五心花的。

齐莞说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跟将军说。

洪大山点了点头,他伤感地问齐莞,京都那边是不是都不相信将军?没有的事,将军是大周的英雄。

齐莞说。

那为什么不让将军回去?洪大山不笨,在知道齐正青没准备回京都的时候,他就猜出来了。

齐莞笑着说,老太爷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病,知道三叔受伤了,便要他去陪着,不是不让三叔回去。

洪大山将信半疑,若真是如此还算说得过去。

…………塔桑被赵言钰当成上宾一样囚禁了起来。

原本,这位东胡王子是想抓大周太子当人质,结果自己成了人质,他心里憋闷气愤,将赵言钰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言钰不痛不痒地让他骂着,一边跟东胡的来使讨价还价。

四座城池,跟五心花。

赵言钰说道,东胡大汗原本只有一个儿子,这些年又生了两个,虽然年纪尚幼,但东胡大汗也还年轻,失去一个儿子不算什么,赵言钰之能退了一步。

五心花或一座城。

来使不肯退一步。

滚赵言钰冷笑,顺便将你们塔桑王子一只手带回去。

来使着急地叫着且慢,一座城池和五心花。

不行,最少也要三座城池。

赵言钰道。

那来使简直想破口大骂了,不费一兵一卒就想要三座城池,这天下还有比赵言钰更不要脸的吗?赵言钰,你不要逼人太甚。

来使提高声音叫道。

拿你们的王子换回我大周的东西,便宜你们了。

赵言钰冷声说道。

来使咬了咬牙,两座城跟五心花,这是我们大汗的底线了。

赵言钰微笑,好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宁朝云已经彻底对赵言钰佩服了。

连一个士兵都没牺牲就得到两座城跟拿到齐正青的解药,换了哪个将军都做不到吧。

塔桑得知因为自己莫名让赵言钰得了两座城池,懊悔当初不该受赵言钰挑拨,心里将赵言钰恨得想将他挫骨扬灰。

第三百六十七章 五心花塔桑带着这辈子最大的耻辱离开大周的军营,赵言钰拿到了五心花,并派兵来到东胡人还回来的两座城池,虽然拿回来了两座城,但还有三座在东胡人手里,还没将这些残忍暴戾的东胡人赶出大周的领土,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六皇子不能继续在军营呆着了,因为不费一兵一卒拿回两座城池已经令士兵们的士气非常高昂,他是太子殿下,继续留在这里反而会让将士们分心想保护他。

赵言钰很想回榕城去找齐莞,无奈作为主帅他无法随心所欲,只能让六皇子将五心花拿回去交给她,这五心花他已经让人检查过了,并没有问题。

五心花长得像莲,颜色雪白,有五片花瓣,即使从枝上摘下来,仍然能够保持个把月才会腐烂。

六皇子拿着装五心花的匣子,故作玩笑地问,就不怕我将这五心花毁了?赵言钰狐疑地看他,为什么要毁了?这是给齐将军的解药。

六皇子说。

殿下不会想失去一个忠心耿耿的大将的。

赵言钰反问道,神情看起来毫不在意,似乎很肯定六皇子是不会让齐正青就这样死去。

六皇子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赵言钰,我该庆幸你当初没有投靠大哥或者四哥。

赵言钰笑了笑,不置可否。

没有继续在军营停留,六皇子带着他的侍卫回到榕城。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齐正青,见齐正青的脸色比他离开的时候稍微好了一些,还以为他拿到了解药,齐莞却说只是暂时,体内的毒血依旧未清。

小赵大人已经拿到五心花了。

六皇子将匣子交给齐莞。

齐正青本来对于解毒已经无望,一听六皇子说已经拿到五心花,微怔地看向他。

六皇子也正好看着齐正青,他正色道,齐将军,望你早日康复,大周需要你将东胡人赶出去。

这话说得充满期待和肯定,令已经灰心的齐正青感到一阵恍惚,他看着六皇子年轻的脸庞,仿佛见到年轻时候的陛下,陛下那时候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将来需要他替他守住大周的江山。

他仍然记得陛下那时候对他的信任和肯定,那陛下还记得吗?齐正青苦笑,对着六皇子点了点头,多谢殿下关心。

齐莞拿着五心花非常高兴,三叔,我这就是煎药。

橙心草的毒并不是只要服下五心花煎出来的药就可以了,必须和其他药材配合,将五心花的梗煮出半碗药,花瓣捣烂敷在伤口上,五心花只有一株,她不能浪费了,得再研究一下才能给齐正青煮药。

齐正青笑着说,辛苦你了。

三叔这话我可不爱听。

齐莞笑了笑,拿着五心花退了出去。

海叔和洪大山在外面守着,他们听说六皇子带来了五心花,心里松了一口气。

得立刻跟老太爷说,他要是知道三爷的毒有药可解,定会十分欢喜。

海叔说道。

齐莞颔首,没错,我一会儿就写信去给祖父。

洪大山抹了抹眼角,我就说将军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

齐莞含笑点头。

如果真的拿不到五心花,齐正青身上的毒自然就无法解,如此一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齐莞拿着五心花到自己的屋里,从配药到煎药都亲力亲为,连白卉都被她叫到外面去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齐莞才从屋里出来,手里托着填漆托盘,上面有一碗无色无味的水,和一个圆形的小罐子。

少夫人?白卉看着她。

去三叔那里。

齐莞眼睛因为兴奋而显得异常晶亮。

六皇子和洪大山等人都已经在屋里等着了,他们都紧张这五心花究竟能不能解了齐正青身上的毒,当他们看到齐莞出现在门边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屏息看着她。

齐正青这个当事人却反而显得很轻松,仿佛将生死看得比谁都通透了。

三叔,吃药了。

齐莞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捧着瓷碗走到齐正青面前。

辛苦了。

齐正青笑着对齐莞说,接过那碗能救他命的药一口就喝下去了,然后咂巴一下道,味道不怎么好,水还比较好喝。

洪大山一颗心是悬在半空,听到齐正青这显得过于不认真的话差点炸毛,将军,这是药,是五心花,是解毒的,救命的。

齐正青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齐莞面上的神色平静无波,心里却还是很紧张,只是她不能让他人看出她的紧张,三叔,那换药吧。

哦,来吧。

齐正青继续从容淡定地说。

六皇子见齐正青对自己的生死早已经不在乎,以为他是被流言影响,被冤枉是卖国贼心里难受,变得心灰意冷,他忍不住劝道,齐将军,东胡人狡猾奸诈,你要赶紧养好身体,替大周拿回三座城池啊。

齐正青笑着说,拿回自己的东西就够了吗?怎么也要东胡人赔偿的,殿下放心吧,小赵大人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你呢?六皇子问。

洪大山看了看齐正青,又看向六皇子,心里有几千句抱怨忍着没说出来。

难道击退东胡人是将军的责任吗?当初将军在葫芦沟生死未卜被东胡人围剿的时候,怎么没人去救他?大周的城池关将军屁事啊,都已经认为将军是卖国贼了,难道还指望将军去为大周出生入死,然后再被冤枉通敌卖国吗?殿下,臣老矣。

齐正青说道,臣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早该卸甲归田。

六皇子闻言一惊,齐将军,何必言老?齐正青正当壮年,哪里就已经老到需要卸甲归田了。

橙心草的毒在三叔身上太多天了,早已经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就算解毒痊愈,身子与之前的也不能相比了。

齐莞适时开口。

虽然齐正青的身体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但为了让六皇子放下疑心,只能这么说。

六皇子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齐正青已经继续开口,希望殿下能替臣与皇上请罪,望皇上能准臣卸甲归田。

凭着父皇与齐正青的情谊,是一定会同意的,只是……在所有人还在误会他的时候选择卸甲归田,未尝不是一种对父皇的无声抗议和失望啊。

你安心养伤吧。

六皇子只能这么说了。

齐莞替齐正青重新包扎了伤口,不知是不是药力发作,齐正青显得昏昏欲睡。

三叔,您觉得怎样?齐莞小声问道。

全身如火烧。

齐正青艰难地开口,他觉得全身好像在火海之中,又热又痛。

洪大山叫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解药有问题?六皇子紧抿着唇。

齐正青昏厥过去,全身汗水直冒。

将军洪大山紧张地大叫。

齐莞拭去齐正青额头的汗水,发现这些汗水带着异味,便对洪大山说,可能是药力发作了,且莫要紧张,再捎带些时候。

洪大山将信半疑,他看了六皇子一眼,会对解药动手脚的自然不会是赵言钰,那就只能是这个太子殿下,如果将军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为将军报仇。

这一等便是四个时辰,外面早已经日落西山。

齐正青再度醒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完全不同,齐莞检查他的伤口,黑色的血已经没有了。

毒解了。

齐莞松了口气说道。

洪大山抑不住心头的高兴,竟不顾他人在场,就这样狂吼了几声。

齐莞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

白卉送来清粥,服侍齐正青吃下之后,才让下人给齐正青备水擦拭身子,洪大山立刻说要亲自替将军擦背。

齐莞便叮嘱他小心避过伤口,后才带着白卉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又正好遇到来看望齐正青的六皇子,齐莞福了福身,太子殿下。

齐将军醒了吗?六皇子问。

已经醒来了。

齐莞笑着回道。

六皇子低眸看着齐莞露出真面目的脸,齐将军的身体真的治不好了?不是治不好,是已经伤到了本元。

齐莞回道,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让他跟以前一样了。

六皇子不知该说什么。

齐莞咬了咬唇,殿下应该见到我三师兄了,不知他可好?赵言钰可有受伤,衣裳可够,吃食可习惯?她不能去见他,却很想知道他过得怎样。

六皇子看了她一眼,怎么叫自己的丈夫三师兄,随即想到他们本来就是师兄妹,如此称呼或许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不由觉得黯然,却还是笑着将赵言钰如何刺激塔桑,不费一兵一卒拿到两座城池和五心花的经过告诉了她。

齐莞听了,嘴角翘了起来,这果然是赵言钰的作风,多谢殿下告知。

听到关于赵言钰的事情,她的神情都变得不一样了,目光似乎温柔了许多,六皇子怔怔地看着齐莞。

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齐莞不再与六皇子多说,行了一礼便转身走开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我会回来的齐正青的伤经过齐莞的调理总算好了七八成,体内的毒血已清,如今已经能下榻行走了,这些天六皇子总是来找他说话,劝他不要卸甲归田。

每次六皇子劝他的时候,齐正青总是虚弱地表示力不从心,已经无法再上战场。

六皇子怎么会看不出齐正青是在找借口,如果不是已经灰心冷意,何须卸甲归田?齐将军,难道你不想将东胡人赶出大周吗?齐正青之所以会被冤枉,都是因为东胡人,即使胡副将至今为何背叛他的原因找不到,追根到底都是东胡人的阴谋诡计,怎么甘心就这样归隐殿下。

齐正青在屋檐下煮茶,本来是打算欣赏雾帘般的春雨,没想六皇子会来找他,听完六皇子的话,他只是笑着从三足提炉提起水壶,给两人倒了茶,臣何去何从并不重要,但那些在葫芦沟被东胡人杀死的将士却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那些弟兄们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不能被当通敌叛国的逆贼,他们是为了大周才死的,大周不能对不起他们。

六皇子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说,你放心,朝廷会照顾安抚他们家人的。

那是他们至少应该得到的尊重。

齐正青说。

那谁来尊重他呢?为大周付出最多的人是将军啊,可谁体谅了解过他?谁给他尊重给他尊严?外面至今还流传将军是卖国贼,朝廷什么都没表示,这让将军怎么继续留下?洪大山站在齐正青后面,直替他感到委屈。

将军……六皇子再度开口。

齐正青打断他想要说的话,殿下,臣意已决。

六皇子叹了一声,将军是想回京都吗?臣一直想周游四方,如今正好有机会,暂时不回京都了。

齐正青低头啜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将军何时想要重拾盔甲,只要说一声便行。

六皇子承诺地说道。

齐正青笑了笑,多谢殿下厚爱。

看出齐正青去意已决,六皇子不再多劝,两人看着外面的春雨默默喝茶。

过了数天,齐正青便带着海叔离开榕城,洪大山想跟着他一起离开,但被齐正青阻止了,并让他去找赵言钰。

将军,您让我跟您一起走吧。

洪大山半跪在齐正青面前,大声地求道。

大山,我这是归隐,你没必要跟我一样。

齐正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着。

洪大山眼角微湿,将军,我从六年前就跟着您了,如果不是您,我如今可能还在当山贼,将军,您就让大山跟在您身边报答你吧。

齐正青低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大山,如果你要报答我,就去找赵言钰。

将军?洪大山不明白齐正青为什么不肯带着他一起走,以为是被嫌弃了,满脸痛苦。

你知道我走得其实不甘心。

齐正青说,我之所以会有今日,最主要还是被东胡人陷害,如今我已经没机会上战场手刃东胡人,但你有,你如果要报答我,就替我报仇。

洪大山不吐不快,害得将军如此的又何止东胡人。

如果不是皇上的不信任,将军怎么会在葫芦沟被困,怎么会中了毒箭?齐正青却好似不想说这个问题,挥手让洪大山不要说下去,洪大山既然开了口,又怎么忍得住,射伤将军的,还不知道是不是东胡人……大山齐正青喝住他,听我的话,如果你还想跟我,就去找赵言钰。

洪大山涨红了脸,就是不肯答应。

我会回来的。

齐正青说道,等我吧。

…………齐莞原是打算让齐正青去关家庄静养,但齐正青却不愿去麻烦别人,更不愿意让海叔跟着他,就带着平时服侍他的小厮离开了榕城。

问了齐正青要去哪里,齐正青却只说到处去走一走,哪里适合住下便住下。

或许这样更好,连他们齐家的人都不知道他要去哪里,那其他人就更难知道了,除非一直跟踪他。

洪大山在齐正青离开之后便去找赵言钰了。

齐莞倒是想去,但前方送来了许多重伤的士兵,赵言钰写信让她帮忙治疗,她看着也不忍,便留了下来帮军医一起给那些伤重的士兵医治。

倒是六皇子本该回京都的,如今却还留在榕城不走,竟然还帮着齐莞照顾伤病的士兵,令拿着士兵感动得都要哭了。

不管六皇子留下来作甚,齐莞都没去理会,她只想赶紧将伤者的伤医治痊愈,然后回京都,她很想念宝儿。

从来没离开宝儿这么久的,她想念得心都疼了。

若是能在回去之前见一见赵言钰,那就好了,这么想的时候,齐莞脸上露出渴望落寞的神色。

六皇子看在眼里,每次都觉得自己很羡慕赵言钰。

如果当年他早日提亲,而不是抱着不确定的心态去试探,或许就不会羡慕赵言钰了,六皇子苦涩地想着,本来以为自己对齐莞只是一时兴趣,可不知为何从来没真正遗忘过。

她又不是长得倾国倾城,为什么偏偏就让他放在心尖上了?六皇子想不明白,在一路南下的时候,便觉得明不明白都无所谓了,她已经是赵言钰的妻子,而他过了孝期就要成亲,他们之间只能如此了。

另一厢,杨君柔在南越城已经住了一段时间,她本来是高高在上四皇子妃,被齐莞设计落得如斯田地,若不是遇到齐敬,她还在吐蕃生不如死。

她如今成了那个朱爷的小妾,怎么也比在吐蕃卖身的强。

将杨君柔送给朱爷的齐敬也因此更得到朱爷的信任,已经渐渐将南边的生意交给他去做了。

南边的生意不是贩卖人口,而是正当生意,将大周的货物拉到境外去,这是齐敬第一次接触生意,接触了才知道原来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趟是要去东胡的,非同小可,你要万分小心才行。

朱爷将齐敬叫去了说话,叮嘱他这趟出门该注意的问题。

干爹,我会小心的。

齐敬说道,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齐敬看起来比同龄人更显得阴沉了些,他自然知道这一趟去东胡有多危险,且不说如今大周百姓将东胡恨之入骨,就是去了东胡国,中途还会遇到毛贼,根本就是拿生命在冒险。

但如果能够成功,好处也是不少的。

这一路去要经过榕城和赤岗城,那两个地方也有卖买,但不如其他的好做,不必逗留太久,将货物交给他们,再采购些茶叶就行了,茗香行的掌柜我已经招呼过,他会给你准备好茶叶的。

朱爷说道,他的生意做得很大,便是从大周拉货物到东胡去交易,什么货物都有,都是东胡那边缺少的。

赤岗城之前受了东胡人的侵占,那里的百姓还有很多逃到别的地方去,买卖自然是不好做了,万一被大周的官兵知道他们是跟东胡人做买卖,说不定还会扣留他们的货物。

是。

齐敬虚心地听着。

朱爷又说,从赤岗城出来之后,不能再走官道,走小路离开边境。

大周跟东胡已经势如水火,怎么可能还互相通市。

齐敬一一应下。

在边境传来赵言钰拿塔桑换来两座城池的时候,齐敬也启程出发了。

杨君柔在他临行前还特意来送他。

听说齐莞也在赤岗城。

杨君柔对齐敬说道,指不定你能遇到她。

那又如何?齐敬淡声问道。

杨君柔娇媚一笑,我这命是你救回来的,难道我还会指使你去为我报仇,我是怕你想不开会去找她报仇。

齐敬冷眼 看着杨君柔,知道她还有话要说。

你如今还羽翼未丰,齐莞身边的人不是你能对付的,千万别冲动,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一失败了,那你就不可能再遇到另一个朱爷那么好运了。

杨君柔跟齐莞斗了那么久,早已经学聪明了。

我知道。

齐敬低眸说道,他恨陆氏母女,但更珍惜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风光。

那就好。

杨君柔笑着说。

齐敬斜乜她一眼,说道,你就这样留在我干爹身边了?除了这样我还能做什么?杨君柔自我嘲讽地问道,难道回京都告诉大家四皇子妃还没死,等着皇上将我发配去当军ji?吴盈和其他女人是什么下场她是知道的,她隐姓埋名还不是为了逃避朝廷的降罪。

齐敬不再说什么,那你好自为之吧。

并非杨君柔甘心当朱爷的小妾,整天要面对朱夫人的冷眼和刁难,还要时刻谨防其他妾室陷害算计她,是她已经无路可走,难道要她回杨家么?在她风光的时候,她记恨当初杨家的人对她太绝情,除了杨威之外并不跟其他人联络,更别说提携了,她若回了杨家,肯定会被取笑,不会与她相认的。

齐敬启程离开南越城。

军营在这时候却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有两个士兵身上长了红疹,全身发热,原来这是以为天气原因,可渐渐的越来越多士兵被传染,连军医也措手无策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遇到齐敬大周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北方人,南方的天气比北方更快炎热,特别是最近的天气,一时下雨一时潮湿,许多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天气,不少人身上都长出红色的痱子。

军医开了药给士兵们抹身,一开始还有效,但最近却渐渐严重起来,不仅有红疹,还全身发热,不管吃了多少药都没用,令士气降低了不少,愈发多人有了思乡的情绪。

赵言钰看在眼里,心里着急,还因此差点吃了败仗。

军医无法解决的问题,齐莞未必能够解决,大周的军营已经开始显得人心惶惶了。

小赵大人,令夫人就在榕城,或许可以请她想办法,不然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不战而退了。

宁朝云看到这样的情况,同样觉得心焦,忍不住跟赵言钰提出让齐莞过来军营的想法。

让齐莞来军营?赵言钰不是没想过,她只是有点犹豫,阿莞始终是女子,军营里都是男人,她在这里到底不方便。

皇上断不会怪你让女子踏足军营,这是情有可原。

宁朝云说道。

我知道。

赵言钰点了点头。

宁朝云看着他,那你怎么想?赵言钰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拙荆知道怎么医治的话,她会来的。

齐莞确实已经收到了赵言钰的来信,并不是要求她去军营,而是将那些士兵的病症详细告诉她,若是有药可医,便将药方告诉他。

没有叫她去军营,绝大部分原因是不想她去了会被传染吧。

六皇子得知这件事,特意来找齐莞,小赵夫人,可有医治的方法?没有亲眼观察,很难做出判断的。

齐莞说道,又长红疹又发烧,一般来说并不难治愈,怎么那些士兵不但没治好还会传染呢?齐莞也说不准究竟是什么病。

你的意思,是想去军营亲自诊断?六皇子问。

齐莞点了点头,是的,如果这病真的会传染,没有及时医治的话,到时候整个军营都被传染,那会造成疫症,那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如果再不医治,动摇了军心后果更加严重,六皇子立刻说,我送你去军营。

齐莞怔了一下,尚未作出反应,六皇子的侍卫就在外面传话,殿下,皇上有旨。

六皇子一愣,对齐莞示意地点头,转身出去了。

皇上来旨,要六皇子即日回京都,不得延误。

是来催他回去的六皇子拿着圣旨有些发怔,偏偏在这时候来了圣旨,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身子有什么问题,六皇子左右为难,如今军营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来不及回禀皇上,他作为太子殿下,怎能在这时候离开?却又担心是皇上的身子不好……六皇子问了来传圣旨的宫人,却说皇上身子无恙。

罢了,延迟几天回去也不要紧,军营的怪病比较重要。

齐莞并不知皇上给六皇子的圣旨是什么事,听说六皇子要跟她一起去军营,也只是从容应是,她哪里能有什么意见。

要去军营,她自然是必须易容的,那是什么地方,她怎么敢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出现。

于是,连同六皇子等人,一行人便往军营去了。

齐莞仍然与白卉一辆马车,海叔没有跟着齐正青一起离开,继续留在这里随行的还有两个本来给齐正青治伤的御医,这两人本来信心满满,齐正青却只信任齐莞,两人无用武之地,对齐莞意见极大,常摆出倚老卖老的姿态,在替那些伤兵疗伤的时候,对齐莞诸多刁难指使,齐莞也只是笑了笑应下,并不愿与他们发生什么争执。

王大夫,不知你对此次军营士兵的红疹有什么看法?在去往军营的半路,他们在路边的茶摊休息,两个御医怪声怪气地问着齐莞。

他们已经知道齐莞的身份,但被六皇子警戒只能称呼齐莞为王大夫,他们不怕齐莞,却畏惧六皇子的身份,并不敢轻易泄露齐莞的身份。

齐莞从收到赵言钰的信之后就找了不少药书研究,即便如今已是休息时间,她仍然不敢放松,手里还拿着药书,听到两个御医的问话,才依依不舍抬起头,淡淡一笑说道,未亲眼所见病症,不敢妄下定论。

或许是湿疹。

其中一个御医说道,眼睛却看着齐莞。

湿疹不会传染,亦不会全身发热。

齐莞说道,而且不曾听说有脓包。

那御医撇了撇嘴,只是说可能。

全身发热,又会传染的红疹……或许是麻疹。

另一个御医说。

齐莞轻轻点头,得了麻疹的病人除了全身发热还会流涕,口中有灰白色小点……这些军营的士兵都没有。

两个御医都皱眉沉思,就这样猜测实在不是办法,还是需要到军营看到病人才能下定论。

小赵夫人,此去军营还有一日时间,你若是需要休息……六皇子开口对齐莞说,因为时间紧迫,这一路去军营他们都没打算停下打尖,但齐莞毕竟是个女子,只怕她受不住。

齐莞却道,我没事,能尽快赶路就尽快赶路。

六皇子点了点头,先吃饭吧。

他们也就只能在半路停下填饱肚子,想要过夜休息根本不可能。

齐莞低头吃饭,茶摊外面来了一队走商,因为人数比较多,便让茶摊老板将桌子搬到外面去,齐莞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愣住了,齐敬?她以为自己看错人,眨了眨眼又盯着那个在跟茶摊老板说话的少年。

难道真的是齐敬?他怎么会在这里?看什么?六皇子不知说了什么没得到齐莞的回应,疑惑地抬头看她,见她眼睛看着外面,便好奇地问道。

齐莞摇头笑道,没什么,我已经吃饱了,先回马车去看书。

六皇子来不及说话,齐莞已经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白卉急忙跟了上去,她已经察觉到齐莞的异样,在齐莞身边小声问道,少夫人,怎么了?齐莞说,我好像看到敬哥儿。

啊?白卉一惊,周围到处张望,在哪里?你先去马车等我,我去看看。

齐莞吩咐道,她看到那个长得极像齐敬的少年往另一边走去了。

好。

白卉点了点头,打算去叫海叔一起去找齐敬。

齐莞跟着直盯着那个少年的背影,跟着来到茶摊的后面,这后面是一个小树林,意识到齐敬到这后面来作甚,她微窘地停下脚步,就站在原地等着。

茶摊的茅厕只有一个,有些憋不住的都会到这小树林里面去解决。

约有半盏茶的时间,齐莞便见到那个少年走了出来。

瞧那少年眉目清俊,和齐正匡有几分相似,但看起来却比齐敬成熟了些,齐莞心里不甘肯定,只好朝那人走近几步,试探地叫了一句,齐敬?这人正是刚从赤岗城出来的齐敬,听到有人叫他,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却是一个面生的书生。

我不认识你。

齐敬皱眉说道。

齐莞看了他一会儿,果然是齐敬,数月不见,变化竟如此大,敬哥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齐敬警惕地看着齐莞,他哪里见过易容后的齐莞,还以为是以前在京都见过或者之前做买卖的时候见过。

但会叫他敬哥儿的只有家里的人啊你先回答我,怎么会在这里?那些都是什么人?齐莞厉声问道,虽然她跟齐敬没有多少姐弟感情,但他到底是姓齐的,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

齐敬听着这人刻意压低的声音,眼睛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你是齐莞母亲派人到处找你,你可知家里的人都很担心你。

齐莞本来就没打算隐藏身份,既然被齐敬听出来了,她便没有否认。

我回去干吗,回去送死吗?齐敬冷声问道。

齐莞微微眯眼看着他,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秋雁为什么会死在外面,是不是你杀死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齐敬神色不变,不以为然地问道。

她服侍了你这么多年,听到她死了都能无动于衷,齐敬,看来秋雁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啊。

齐莞一直觉得齐敬虽然嚣张跋扈,但不是个坏得很彻底的人,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齐敬像被踩到痛处,额头青筋暴突,她是你们母女害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我回去。

齐莞说道,你不想留在齐家,可以,但你必须有个交代,如今你只言片语都没留下,父亲还以为是谁逼走了你,不管你想去做什么,都应该自己去跟父亲交代一声。

齐莞说道。

齐正匡从庄子里回京都之后,得知齐敬不见所踪,嘴上虽没说,但心里肯定认为是陆氏将人逼走的。

难道不是你们把我逼走的?齐敬冷笑着问,陆氏害死我姨娘,你残害我姐姐,迟早连我也不会放过,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回去的。

齐莞眉尖轻蹙,你姨娘的死与我母亲没关系,至于齐茹,如果她不先害别人,别人怎么会去害她。

你说什么都可以,反正已经不重要了,我如今过得好好的,不会跟你回齐家的。

齐敬说道。

再劝下去也没用,知道他没出事还过得好好的就行了,齐莞不愿再跟他说下去,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吧。

齐莞转身走开,在她身后的齐敬却不知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忽然大步跟了上去,抬手在齐莞的后颈重重劈了一下,齐莞眼前一黑,只觉得后颈一阵吃痛。

竟然还没晕倒?齐敬立刻又补上一个手刀,齐莞彻底软倒在他手臂上。

是你自己运气不好,上天注定要我替姨娘和姐姐报仇。

齐敬看着她,脸上一片阴沉的神色。

第三百七十章 被掳齐敬没有立刻将齐莞带到自己的马车,他知道齐莞的人还在茶摊里,如果就这样走去肯定会被发现的,他见识过朱爷那些手下怎么拐卖孩童,可是自己动手却显得有点无措了。

他竟齐莞拖进小树林后,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操,敬少爷,你竟然在这里拐了个白猪,我们这次出来可是做正当生意的。

和他同行的一个伙伴见到正好走进小树林,见到齐敬扶着一个人,以为是齐敬忍不住干起了那个勾当。

齐敬只是呵呵笑了笑,快帮忙将人放到马车里。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齐莞出去,齐敬想了想,还将同伴头上的帽子拿过来戴到自己头上,怕被齐莞身边的人认出自己。

却偏偏巧得很,白卉和海叔到处找齐莞,他们那头进小树林的时候,齐敬他们这边就出去了。

直到将齐莞搬上马车,都没让人给看出来。

六皇子还在茶摊里等着。

敬少爷,你这是什么眼光,就这样的货色能卖个什么价钱?帮齐敬将齐莞搬上马车的人看到齐莞其貌不扬的易容,立刻不满地抱怨起来。

齐敬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快去叫大家准备上路吧。

知道了。

那人嘀咕了几句,就下去传话了。

齐敬看着昏迷过去的齐莞,脸上浮起一丝快意狰狞的冷笑。

…………白卉和海叔本来是帮着齐莞找齐敬,哪知找着找着连齐莞也不知去了哪里,两人又道出找着齐莞,找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人,而那些商贾的马车又已经走了,哪里有什么齐敬的身影。

不对劲!海叔皱眉看着远处的马车,白卉,你去找六皇子,跟他说少夫人不见了,我去追那些商队。

难道少夫人跟着那些人走了?白卉大惊。

来不及细说,我先追上去。

海叔说道。

白卉急忙跑进茶摊,她的脸色苍白,眼底难掩惊恐,六皇子见了,不等她问出口,已经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殿下,我们……我们少夫人不见了。

白卉慌乱地说道。

六皇子神色一变,怎么不见了,你不是跟在她身边吗?白卉解释着,少夫人说看到齐家大少爷,让奴婢到处去找一找,奴婢回过头的时候,已经不见少夫人的身影了,奴婢和海叔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连后面的树林都找了。

什么齐家大少爷?六皇子此时心里也很担忧,但他仍努力克制冷静,必须冷静才能找到人。

白卉将齐敬失踪了快一年的消息告诉六皇子,……齐家大少爷是记恨我们少夫人的,他一直认为连姨娘和他姐姐的事跟少夫人有关,如果少夫人今天见到的人真是他,那肯定是被他带走了。

说着说着,白卉都忍不住落泪了。

六皇子双拳握紧了又松开,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问,阿莞是在哪里见到齐敬的?白卉怔了怔,少夫人好像没说……那些商队出现的时候,少夫人就说看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那商队里面。

六皇子旁边的侍卫轻声说道,殿下,那些商队匆忙离开了。

你们留下在这里找一找,其他人跟我去追那些商队。

六皇子想都不想立刻下命令。

殿下!两个御医同时叫道,士兵们的病要紧。

是啊,军营如今还有很多人长了红疹,而且一个传染一个,不能等的,你们先去军营。

两个御医顿时蔫了,他们对此症根本毫无头绪,就是去了军营也没有办法啊,而且刚刚他们所说的都被齐莞被驳回了,如今更加不知从何下手。

六皇子此时心里只记挂着齐莞的安全,根本没发觉两个御医的异样,命令传下去之后,他已经飞身出去,斩断马车的绳索,跳上马背,顺着商队的方向追去了。

而带着齐莞离开的齐敬在上了官道没多久,便让商队分开两路行走,他和几个朱爷的心腹带着货物和齐莞进了小路,其他人仍然在官道上前行。

海叔追着到分岔路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在官道上追去。

随后赶来的六皇子毫不犹豫策马上了小道。

齐莞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脖子后异常酸痛,颠簸的马车真是震得她的胃一阵难受。

醒了?齐敬坐在软榻上,低眸看着另一边的齐莞冷声问道。

听到齐敬的声音,昏迷前所有的记忆立刻在脑海里苏醒过来,齐莞坐直身子,瞪着在面前的齐敬,齐敬,你……齐莞看到车窗外的景色,又看向齐敬,你要把我带去哪里?你知道我从京都离开之后发生什么事情吗?齐敬答非所问,从坐榻底下的暗格拿出一壶酒,慢慢地浅酌起来。

让我回去。

齐莞道。

齐敬攸地瞪向齐莞,目光凶狠,我那天原来是想和晟哥儿同归于尽的,我要你们同样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偏偏齐瑞多管闲事,我逃出京都后,遇到了人贩子,他们想将我卖去吐蕃当奴隶,我拼了命反抗,我从来没那么勇敢过,朱爷看上我的凶狠,让我成他的干儿子……你看过被拐卖的那些孩子吗?他们会可怜兮兮地看着你,求你不要卖他,我看过一个想逃走的孩子被生生掰断了腿……如果那天我没有不要命地反抗,如果不是恰好遇到朱爷,我可能就是那些人了,我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奴才了,我会有今日,都是拜陆氏所赐。

朱爷是什么人?齐莞觉得自己到了此时此刻仍然能够平静地面对齐敬真是很不可思议。

她已经大约猜到齐敬想怎么对她了。

朱爷就是那些人贩子的老大。

齐敬笑着说。

他要拐卖你,你反而成了他的干儿子,还说感谢他?齐莞嘲讽地笑了一下,齐敬,不要总觉得别人欠了你的,连姨娘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你姐姐有今日也是她自找的,我们从来没主动去做伤害他们的事情。

齐敬哈哈大笑,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了你?你也是大周人,如今军营里的士兵需要我去医治。

齐莞道。

这天下是谁的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同?齐敬反问,那些人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齐敬!齐莞怒喝,那些都是守护大周的士兵,难道你见死不救,你怎么变得这么丧心病狂?我便是丧心病狂又如何?他不是没想过成为人上人,可是没人给他机会,当他在齐家受尽宠爱的时候,他的姨娘和姐姐从来没教他该怎么做,姨娘死了,姐姐出嫁了,父亲也将他忘记了,他病得下不了床榻,陆氏连一眼都没去看过他,只会让身边的丫环去监视他,谁在乎过他,谁救过他?是陆氏,是齐莞,是齐正匡逼得他成为今日这个样子的。

你到底想怎样?齐莞一字一句地问道。

齐敬笑了笑,出了这座山,就是东胡人的地盘了。

那还是大周的领土。

齐莞冷声说道。

听说东胡人如今恨赵言钰入骨,若知道你是小赵夫人,你说你有什么下场?齐敬呵呵笑着问道。

齐莞脸色微变,自从赵言钰设计塔桑换了两座城之后,东胡人就恨上了赵言钰,将他当做东胡第一强敌,如果自己真的到了东胡人的地方,那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她没想到齐敬竟然会变得这么可怕。

齐敬没再理会齐莞,而是吩咐前面赶车的加快速度。

放我下去!齐莞伸手扣住扯住齐敬的胳膊,厉声叫道。

齐敬虽然身子不算强壮,但之前齐莞给他找过一个武师,跟齐莞的三脚猫功夫比起来,还胜在他是男子,比她有力气。

打不过齐敬,齐莞便想直接跳下马车。

你想在这里死没那么容易。

齐敬将她抓了回来,扣住她的手要绑起来。

旁边骑马的人听见马车的动静,便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见齐敬连收拾个白猪都手忙脚乱,便跳上马车,不知往齐莞嘴里塞了什么,不一会儿,齐莞就失去了意识。

这是我们的独门秘方,喂他吃下这个,保证一路安安静静的。

那人猥琐地嘿嘿笑道。

齐敬感激地道了谢,将齐莞拖着丢到坐榻上去。

敬少爷,这人是不是得罪了你呐?那人好奇地问道。

嗯。

齐敬含糊地应着,快赶路吧。

朱爷的手下有的走偏门,有的做正当生意,跟着齐敬的都是做买卖的,但却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懂。

六皇子追赶了半天,他的侍卫终于拦住他继续追下去。

殿下,再过去会遇到东胡人的。

其中一个侍卫说道,您不能再追下去了。

滚开!六皇子喝道。

他身后八个侍卫齐齐下马跪了下来,殿下!您的安全要紧。

六皇子铁青着脸,都滚开!殿下,我们追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人,说不定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另一个侍卫赶紧说道。

六皇子看着仍旧不见商队影子的前方道路,抿紧了唇,终于调头决定从另外一条路继续寻找。

那几个侍卫对视一眼,急忙上马跟在六皇子身后。

第三百七十一章 赵言钰的慌乱军营里的赵言钰并不知齐莞连说一声都没有就跟着六皇子出发了,更不知她在半路被齐敬掳走,整天还在找着士兵为什么会长红疹的原因。

东胡人和我们同样都不是在南方生活的,为什么他们的士兵却一点事都没有?赵言钰观察了几天,又让探子去东胡军营那边打听过,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没错,东胡人习惯生活在草原,荒原那里的天气多数是干燥的,他们如今是侵占我们南疆的地界,怎么他们一点事都没有。

宁朝云也发现不对劲了。

赵言钰拧眉沉思,有没可能这并不是病?另一个副将徐锦阳惊道,小赵大人,你怀疑有人下毒?除了这个可能性,你们觉得还有其他原因吗?赵言钰问道,并非他空穴来风,同是在南疆的士兵怎么就只有大周的生病了,那边东胡人还生龙活虎,分明是有问题。

再说既然这病会传染,怎么就没传到他们那边去?长红疹的都是些士兵,我们却都没事。

宁朝云忽然说道。

哪里出问题了?徐锦阳问道。

赵言钰微微眯眼,眼睛看向军营某个方向,伙食。

染上红疹的士兵都来自同一个营,而后才蔓延到其他营里的人,很明显,我们军营里有内奸。

宁朝云说道。

徐锦阳惊愕地看向赵言钰,他跟赵言钰在锦州城的时候就认识了,两人还是同窗,所以很清楚赵言钰的能力,真的有内奸?赵言钰冷笑一声,那要试探过才知道了。

宁朝云问,你想如何做?山人自有妙计。

赵言钰笑了笑道。

赵言钰设了圈套将内奸引出来,不到两天就知道是谁了,原来是负责伙食的伙头,被东胡人收买了,在士兵的菜里下药,这才让士兵身上长出红疹,以此来打击大周士兵的士气,又能打乱士兵们的心。

不得不说,收买伙头下药的人很聪明,没有直接下的剧毒,因为不可能一下子毒死整个军营的人,所以才下这种让人看不出收买症状的毒药。

东胡人简直卑鄙无耻,小赵大人,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徐锦阳怒道。

说到卑鄙无耻,东胡人也是被算计过吧,宁朝云看了赵言钰一眼,要收买东胡人下药恐怕不容易。

是啊,东胡人肯定已经有防范了。

徐锦阳说道。

赵言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解药医治士兵,然后恢复士气,东胡人无非就是要打击我们的士气。

徐锦阳说道,该怎么才能拿到解药?这才是个问题,赵言钰也有点头疼起来。

小赵大人,六皇子派来的御医到了。

这时,外面有士兵来传话。

御医?说不定有办法解这个毒了,宁朝云脸色大喜地看向赵言钰,却见赵言钰面色如常,转身走出营帐。

宁朝云和徐锦阳随着一起走了出来。

除了两个眼熟的御医,还有一个穿着小厮服侍的少年,赵言钰见到那人的时候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少爷。

那少年自然便是白卉了,白卉见着赵言钰,立刻哭得泪流满面。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言钰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眼睛冷厉地看着白卉,心想既然白卉在这里,那阿莞呢?她肯定也来了吧。

白卉哭着说道,少爷,少夫人不见了,在半路不见了。

赵言钰心头一跳,仍然维持冷静,你说什么?少夫人怎么不见了?少夫人说看到敬少爷,让我跟海叔帮忙去找……茶摊的人很多,都是走商,我转眼就见不到少夫人了……白卉抽泣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面的小树林也找了,都没见着少夫人,连敬少爷也没有见到。

就算赵言钰是个再怎么冷静克制的人,如今听着白卉说起齐莞不见的经过,他的心忍不住慌乱起来。

小赵大人,六皇子已经去找人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的,请放心。

护送御医和白卉到军营的一个侍卫说道,显然他对六皇子的能力很有自信。

他怎么可能放心!赵言钰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怕齐莞真的会出什么事。

我去找她!赵言钰二话不说就要去找马匹。

在旁边听了整个经过的宁朝云拉住他,你是主帅,不能随意离开的,如今军营不能没有你。

自从赵言钰用计生擒了塔桑换回两座城池之后,所有士兵都对这个书生主帅刮目相看,甚至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样子,在这个关键时刻,如果赵言钰离开的话,别说军心涣散,士气更是别想恢复了。

放开!赵言钰全身散发出摄人的寒意,他根本没看宁朝云,却让宁朝云生出一股惧意。

小赵大人,请你三思。

宁朝云强忍心头惧意,听到齐莞不见了,他的担心不比赵言钰少,但他至少还分得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留在这里,我去找小赵夫人,如果我找不到她,我愿受你军法处置。

滚开!赵言钰哪里会将希望放在别的男人身上。

小赵大人。

这会儿他身边所有副将都开口了。

若是赵言钰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那他就不是赵言钰了,他理也没理那些单膝跪下求他的副将,径自上了马背,问了白卉具体的位置后,一挥马鞭飞快出了军营。

宁朝云二话不说策马跟了上去。

其余人面面相觑,主帅和军师都走了,那还打什么?赵言钰跑出不到几里路,就遇到找不到齐莞而被侍卫劝回的六皇子。

六皇子面对心急如焚的赵言钰感到很愧疚,他连齐莞都没保护好,怎么来见赵言钰?……找不到。

赵言钰听着六皇子说找不到三个字后,已经重新上马,决定再去找。

怕是已经不在大周境内了。

六皇子说道。

宁朝云已经追了上来,赵言钰,你是三军主帅,你不能离开,找小赵夫人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六皇子神色沉重地看着他,我已经让人去找她了。

他身边的侍卫只剩下一人,其他的都被他命令各处去找齐莞了。

即便是这样,赵言钰仍然想自己去找。

齐莞不是一般弱质女子,你应该相信她。

宁朝云说道,别忘了你是主帅!是主帅!如果主帅不在军营,或军心动摇,那大周就真的会被东胡人践踏。

六皇子作为太子殿下,自然不愿意见到大周再被东胡人侵占,不愿意看到大周百姓被残杀,赵言钰,孰轻孰重,你心里有数,我求你了。

赵言钰脸色阴鸷可怕,他看着茫茫荒野良久,日落之前我必回来。

不亲自去找一找,他怎么也无法回军营。

…………齐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客栈的房间里了。

她睁眼看了看周围,想要下床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软绵无力,回想昏倒前被强塞进嘴里的东西,她知道自己是被下药了。

此时她真是无比恨自己多管闲事,若非一直觉得齐敬本性不坏,她怎么会追上去找他。

她搀扶着桌子想要走到房间外面呼救,哪知还没走到门边,齐敬就已经进来了。

我劝你最好打消逃走的念头,这里已经是土沟城了。

齐敬手里托着饭菜,淡漠地看齐莞一眼。

土沟城?齐莞脸色微变,是被东胡人侵占的大周城池,这么说,这外面肯定有东胡人了。

塔桑就在这里。

齐敬继续说道。

这下齐莞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吃饭吧。

齐敬说。

我当初真该让你病死的,是我犯贱救了你。

齐莞坐了下来,看着那些不知有没被下药的饭菜,冷声说道。

齐敬冷笑,那真是可惜了,没有后悔药。

是很可惜,早知你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就先让你跟你姨娘一起去死了。

齐莞声音很平淡,根本听不出丝毫恨意。

我感激过你。

齐敬忽然说道,可你为什么要让人害得我姐姐两条腿都断了?是齐茹陷害我在先。

齐莞冷声说,齐茹回娘家根本不安好心,她怂恿父亲投靠四皇子,若当时父亲真的听了她的话,如今你还能坐在这里吗?齐敬说,我姐姐年纪轻轻守寡已经和可怜了,为什么你还不放过她?是她不放过我。

齐莞说。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齐敬说道。

齐莞趁齐敬没发觉的时候用银针拭了拭饭菜,没有下毒,她放心地开始进食,不吃饱哪里有力气逃走,你想将我带去哪里?你一定没想到我之前遇到谁?齐敬笑着说,若是让杨君柔知道他抓到齐莞,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我没兴趣知道。

齐莞道。

那是因为你害过的人太多了。

齐敬说道,你还记得杨君柔吗?杨君柔?齐莞抬起头,你遇到她了?没想到吧?齐敬看着齐莞问道。

蛇鼠一窝,并不觉得惊奇。

齐莞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遇到塔桑齐莞没想到齐敬会救了杨君柔,当初她利用王俊设计杨君柔,令她差点被四皇子休了,四皇子叛逆之后,杨君柔也不知所踪,却原来是去了吐蕃。

齐敬见齐莞对他救了杨君柔的反应平平,自己觉得有些无趣。

不再理会齐敬在耳边说什么的齐莞此时心情反而放轻松了,就算这里是土沟城又怎样?那些东胡人又不认识她,只要她能够逃出客栈,就一定能想办法回到大周。

幸好她随身带了银针,齐敬并没有收走,一会儿她可以将体内残留的**逼出来,不然全身没力怎么逃得出去。

齐敬还想找些话刺激齐莞,让她心里难受,可是不管他说什么,齐莞都置之不理,就只顾低头吃饭。

跟饿死鬼一样!齐敬哼了一声,径自离开了房间。

齐莞在齐敬离开之后,立刻从怀里拿出装银针的小盒,替自己将残留的**逼了出来,约莫过了半响,她身上出了一层细汗,顾不得擦拭干净,她推开窗子,发现外面是显得有些冷清的大街。

土沟城被东胡人霸占,大周百姓许多都逃走了,只有一部分归顺东胡的仍然住在里面。

怎么办?从窗子里跳下去吗?她可没那么好的身手,跳下去只怕会受伤,到时候被发现了更加跑不了。

可是不跳的话,还不知齐敬还想将她怎么样。

齐莞试图想要打开门,却发现门是被锁上的,想要逃走,只能从窗子出去了。

不管了,只能试试。

就在齐莞准备攀过窗子的时候,齐敬的身影出现在下面,一脸嘲讽地看着她,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干这种蠢事。

齐莞抿了抿唇,收回已经跨出去的一只脚,将窗子重重地关上。

没一会儿,齐敬就进来了。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齐敬冷着脸对齐莞说道。

齐莞说,听说一般坏人都会说这句话。

她是听师父说的,但往往都不是这样的,她一定会找到办法逃走。

齐敬叫了两个人守在客栈下面,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齐莞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随便吃了早膳之后,又重新上了马车,为了防止齐莞在半路逃走,齐敬又给她塞了一颗药丸。

齐莞见药丸顶在舌尖,假装昏倒过去,然后趁齐敬不觉意的时候,将舌尖的药丸吐了出来。

马车辘辘前行,齐莞悄悄睁开一直眼睛,见齐敬歪着头在打盹,她小心翼翼地坐直身子,撩开窗帘看向外面,大街虽然冷清,但没有看到东胡人,如今在大街行走的还是大周的百姓。

叫救命吗?不行,这样反而会打草惊蛇。

齐莞慢慢地往车辕外挪动身子,眼睛不时看着齐敬,生怕会惊动他。

马车已经来到城门,正在接受检查。

只能趁这个时候了!齐莞在马车停下的瞬间,立刻拉开车帘,一脚踹开赶车的汉子,只是她到底力气小,没将那汉子踢下马车,自己反而滚落车辕。

车内的齐敬被惊醒,发现齐莞竟然逃跑,怒火腾腾升起,已经跳下车要去抓她。

齐莞忍着身上的痛,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奋力地拔腿就跑。

站住!齐敬大叫道,大步追了上去。

救命!齐莞叫了起来,希望街上的人能够替她挡住后面的人。

他们跑在大街上,惊动了周围的百姓,大家都惊恐却显得麻木地看着他们。

齐莞觉得自己很累,她是用尽了力气在跑,如果不跑的话,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在等着她。

但这次如果被抓住,她就没机会了。

其实她很怕!她怕再也见不到女儿,见不到赵言钰,这里离京都太远了,她怕没有机会再回去。

她要逃!齐敬是不会放过她的,他已经变得丧心病狂了。

不知何处方向传来一阵整齐迅速的马蹄声,齐莞顾不得去看,她一心只想着逃过齐敬的追赶。

周围好像传来倒抽气的声音,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小心。

齐莞回头看了一眼,齐敬他们已经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追过来,只是诧异地看着她这个方向。

马蹄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齐莞转过头,一个高大的黑影在面前罩了下来,伴随着一声马的嘶鸣声。

啊——齐莞惊叫出声,以为自己肯定会被马蹄踩中。

马背上的人已经及时勒住马绳,将马头强行转向另一边,齐莞逃过一劫,没有被马蹄踩中,整个人却还是摔倒在地上。

大胆刁民,竟敢阻拦大王子,活得不耐烦了?不知谁在她头顶骂了一声。

齐敬急忙跑了上来,对那马背上的人行了大礼,态度说不出的卑微,大王子,这是小民家中的奴才,冒犯了您,实在是罪该万死。

既是你家奴才,他跑什么?马背上的人冷声问道。

齐莞这时才定下心神,抬头看向那人,马背上的男子身材魁梧高大,五官深邃英挺,年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不像大周的衣裳,明显是个东胡人。

东胡人?大王子?是塔桑!齐莞脸色微白。

就算齐敬已经出来跑过几趟生意,但始终并不是经历太过世面的少年,若是普通人便算了,这会儿遇到的可是杀人如麻的东胡王子塔桑,齐敬双腿有些哆嗦了。

没等齐敬回答,塔桑又问道,你不是土沟城的人,是从哪里来的?我……我们……齐敬咽了咽口水,从南越城来的。

你的口音分明是大周京都的,哪里是南越城,说,究竟是谁?塔桑神色一凛,他身后的士兵已经将齐敬等人包围起来。

齐敬瞬时被吓得说不出话,他旁边的人便笑着给塔桑行了一礼,大王子,我们是京都人士,但一直在南越城做生意,我们少爷是第一次出来跑买卖,所以……做的什么买卖?塔桑又问道。

就是一些普通货物。

那人小心翼翼地回道。

齐莞屏息看着他们,头几乎低到胸口了,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塔桑让士兵去检查了他们的货物,没发现什么问题,却将那些茶叶和之前的瓷器全都给没收了,这才答应放行。

听见塔桑说要没收他们的货物,齐敬突然恶狠狠地看向齐莞。

接触到齐敬这个眼神,齐莞暗叫不好。

此时,齐敬心里想的要不是齐莞偷跑下来,他们哪里会遇到塔桑,哪里会被没收了货物,如今他们这趟买卖已经是亏得不能再亏了。

大王子,您不能收我们的货物。

齐敬鼓起勇气,忽然开口叫道。

塔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为什么不能?我用一个人跟你换这些货物。

齐敬说,那个人绝对值得的。

周围所有的东胡人都大笑出声,还有谁能跟这些货物比?难道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成?她,她是赵言钰的妻子。

齐敬指着齐莞,大声说道。

这话一出,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仇恨的目光刷刷射向齐莞,见齐莞是男子装扮,又露出狐疑的神色。

塔桑更是飞快跳下马背,将齐莞扯到身前。

大王子,莫要听他胡说,他是为了想要那些货物,所以才说我是小赵夫人。

齐莞刻意压低声音,面色依旧冷静。

齐敬对塔桑说道,她才胡说,她是女子!塔桑微微眯眼看着齐莞其貌不扬的脸庞,视线渐渐往下移,落在她的胸脯上。

齐莞神色一变,用力挥开塔桑的手。

小赵夫人。

塔桑大笑出声,赵言钰要是知道他的妻子在我手里,会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会立刻拿两座城来换回去?齐敬扯着嘴皮子想要陪笑几声,却在看到齐莞寒冷如冰的眼神时,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那时候病得下不了床,齐莞给他施针的情景。

如果不是齐莞,他大概还是个病唠吧。

如果不是齐莞,他就不可能跟着武师学武锻炼身子吧。

齐敬用力地摇头,可是齐莞害得他姐姐有口不能言,有腿不能行啊!你们还不滚?塔桑看了齐敬一眼,皱眉问道。

我们这就走。

齐敬旁边的人一边行礼一边说,拉着齐敬急步走向马车。

齐敬回头看了看齐莞,咬紧牙关转身而去。

齐莞心里其实很害怕,她不知道塔桑会怎么对她?赵言钰如今是东胡人的头号仇人啊!塔桑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伸手捏了捏齐莞的脸颊,看来这张脸也是假的。

祸不及妻儿,塔桑王子,男人之间的恩怨可不能算在女子身上,不然就太不算男子汉大丈夫了。

齐莞知道自己再否认是小赵夫人已经不可能,不管她承不承认,塔桑都会当她是赵言钰的妻子。

说得没错!塔桑赞同地点了点头,小赵夫人,那就请到我们东胡来作客吧。

我可以不去吗?齐莞笑着问道。

塔桑的手指沿着齐莞的脸蛋慢慢地滑到她的脖子上,你不会想赵言钰只看到你的人头。

所以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雁回》,作者:花裙子,书号:2259855简介:经历过现代文明的熏陶,重生回错误的开端,只为找寻最初的自我。

第三百七十三章 真面目找不到……找不到阿莞!他已经找了整整一天了,眼见就要到东胡人霸占的地界,依旧没有阿莞的踪影,赵言钰心里越来越惊慌,像是有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

难道阿莞被带出大周了?想到这个可能性,赵言钰的心痛得差点窒息,这是他想都不敢想后果的可能。

宁朝云就跟在他身后,看着赵言钰越来越阴鸷的脸色,知道他此时心里定是不好受,可是就算再不好受,他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像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小赵大人,我们回去吧。

宁朝云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他同样担心齐莞,但知道齐莞是被自己的弟弟带走,心想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手足相残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言钰好像没听到宁朝云的话,一直策马往前奔去。

再过去就是土沟城了,就算赵言钰身手再好,也不可能跟几万东胡大军对抗,何况如今东胡人将他恨之入骨,若是遇到了他们,不将赵言钰挫骨扬灰才怪。

宁朝云拦在赵言钰前面。

小赵大人,够了!宁朝云大声叫道。

滚开!滚开!赵言钰声音嘶哑地低吼。

小赵大人,你若要进城去找,就将东胡人赶出我们大周的地方,你这样进去,不是白白送死吗?宁朝云说道。

赵言钰冷声说,我倒要看看谁能要了我的命。

你别忘了触犯军法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你是不是想要整个赵家为你陪葬?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他曾经嫉妒羡慕过赵言钰能够得到齐莞,也想过如果没有赵言钰,或许娶齐莞的人就是他,但他见过齐莞对赵言钰的感情后,他知道这个男人对齐莞而言多重要,他不想看到最后齐莞平安回来,而赵言钰自己却性命不保。

提到宝儿,赵言钰果然停了下来。

宁朝云说对了,他不能让赵家的人因为他而出事。

赵言钰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一想到后果,便不再犹豫地调转马头。

宁朝云松了口气。

他们在快要凌晨的时候才回到军营,六皇子在等着他们。

殿下。

两人进去行了一礼,抬头却见六皇子眼睛落在他们身后,露出失望的神色。

没有找到啊……起来吧。

六皇子道。

赵言钰依言站了起来,却紧抿着唇,没有说一句话。

六皇子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却根本问不出口,只能说道,我已让人出去寻找小赵夫人了,你不要太过于担心。

是。

赵言钰淡淡地回道。

这个说法根本无法安慰任何人,宁朝云只好转移话题,殿下,已经找出士兵长红疹的原因了。

徐副将方才已经与我说过了,御医正在配药。

六皇子说道。

那两个御医本来就是擅长解毒的,不然也不会被皇帝派来医治齐正青,之前是因为没有机会显露本事,如今齐莞不在,他们自然要挽回面子。

东胡人真是卑鄙。

宁朝云骂道,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六皇子说,你们两个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消息,再跟你们说。

赵言钰沉默地拱了拱手,出了营帐之后却来到伤兵的地方,见两个御医夜以继日在研究解药,他眸色微微一动。

没多久,天就大亮了。

低迷的士气因为得知都是东胡人下毒搞得鬼,又见六皇子再次出现在军营里,终于恢复了以往高昂的士气,所有士兵对着大周军旗大吼要将东胡人赶出大周的境地。

能够恢复士气是一件好事。

赵言钰在所有士兵面前将那个内奸的头颅砍了下来,就悬挂在城门之上,以作警戒。

又一天将要过去,依然没有齐莞的消息。

东胡人已经再度出兵。

赵言钰已经两天没睡觉了,眼睛布满血丝,但看起来依然不觉得疲惫。

六皇子担心他的身子受不住,想要替他出兵迎战东胡,被赵言钰拒绝,他亲自带兵出战,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发泄还是已经冷静下来,这一仗竟将东胡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前线吃了败仗,塔桑的心情不怎么好,本来打算回城里找个女人发泄一下邪火,哪知竟让他遇到赵言钰的女人,简直是天助他也。

将齐莞带了回他的住处,是一座很大的宅子,原先是土沟城知府大人的老宅,这知府大人本就是个贪官,住宅富丽堂皇,在东胡人入城之后,立刻拱手送给塔桑,自己带着一家老小住到别的地方去了。

塔桑接收了这座宅子以及里面的丫环,还有十几个美妾。

上次他被赵言钰算计,失去了两座城池后,东胡大汗将他训斥了一番,塔桑就已经立誓,一天不杀赵言钰,他就不回东胡。

前来迎接他的两个美艳女子见塔桑带了个丑不拉几的少年回来,一脸错愕,尚未开口,就听到塔桑吩咐,带她去将脸上的东西洗干净,找一套衣服给她穿。

齐莞双手被绑着,闻言,立刻说道,我本来就长这样子。

塔桑讥讽地看她,赵言钰对着你这样丑的样子能下得了手?你欺骗谁呢?别把我当傻子。

赵言钰?两个小妾耳尖听到熟悉的名字,眼睛更是眨也不眨地看向齐莞。

他不会以貌取人。

齐莞道。

塔桑懒得跟齐莞继续说下去,对那两个女人道,还不带下去,让她变回女人。

那两人不敢看塔桑的眼睛,急急地应是。

齐莞被她们带着去了后院,有丫环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其中一个女子还拿来了一套艳丽裸露的衣裳,南方的女子向来奔放,穿着没那么拘谨。

能不能重新给我找套衣裳?齐莞皱眉问道,她才不要穿这种衣不蔽体的衣裳。

她知道塔桑不会放过自己,迟早会拿她威胁赵言钰,所以她不会在这时候反抗惹怒他。

最后,她们给齐莞找了一套比较符合要求的衣裳。

你们都是大周人?齐莞解开腰带,一边状似轻松地问着她们。

两人对视一眼,迟疑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我们原是知府大人的小妾,他将我们都送给大王子了。

就没有想过要走吗?齐莞问,那塔桑一看就知道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在他身边服侍肯定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这些大周女人难道就一点都不怕。

要怎么走?能走到哪里去?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有主见的女子开口。

你们叫什么名字?齐莞脱下最后一件衣服,露出裹着白布的胸脯。

我叫瑞雪。

那个女子说道,眼睛直盯着齐莞的胸脯,我原先只是这里的大丫环,被主子遗弃,想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话里的意思,是她根本不愿意成为谁的小妾。

另外一个道,我叫芳雪。

齐莞微微抬眼,你们不用盯着我看,我的确是女子。

你真的是赵言钰的妻子?瑞雪狐疑地问道,看着齐莞那张脸,又看着她曲线玲珑的身体,她真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我希望我不是。

齐莞道,已经走进了浴桶里。

她已经几天没沐浴了,此时不想那么多,先舒舒服服洗个澡再说。

能不能说小赵大人的眼光真是与众不同……小赵大人会不会来救你?芳雪急切地问。

齐莞抬头看了看她们,怎么?瑞雪说,我们想离开这里。

如果赵言钰会来救他的妻子,不知能不能顺便将她们也救出去。

齐莞根本不敢指望赵言钰会来救她,也不希望他来,如果他走进东胡人的地界,肯定会比她更危险。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靠自己。

齐莞说道。

不是没试过……但都被抓回来,手脚都被打断了,也不杀死,就这样扔在后面……瑞雪想到之前有人想逃走,被塔桑抓回来之后断了手脚扔到后面的柴房自身自灭,还不让那人死,她全身就一阵颤抖,脸色煞白。

齐莞也是怔了一下,听闻东胡人心狠手辣,看来果然是真的。

咦?芳雪看着齐莞的脸忽然叫了一声。

瑞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是惊讶起来。

齐莞摸了摸脸,原来是眉毛掉了,她这个易容装已经太久了,又长时间没有出处理,都已经快失效了。

她索性将脸上的易容都洗干净了,露出一张白皙清艳的脸庞。

瑞雪和芳雪见到她的真面目,呆了一下。

小赵大人的眼光还是很正常的。

瑞雪自言自语。

看在大家都是大周人的份上,可否帮我一个忙?齐莞诚恳地望着她们,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值得相信,并不是大周人就一定会帮大周人,但她现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求她们帮忙。

就只当是赌一次,赌输了也没什么,赌赢了或许有机会逃走。

你想要我们帮你逃走吗?芳雪问道。

瑞雪却没说话,只是挑眉看着齐莞。

你们若能帮我逃走,你们早就走了。

齐莞哪里会指望她们,我希望你们不要揭穿我是易容的。

塔桑是个什么人?齐莞不了解,但她是赵言钰的女人,塔桑肯定不会放过她,不说一万,只担心万一,看瑞雪和芳雪的样貌都是一等一的,那塔桑可能只喜欢美人,那她就丑一点好了。

没问题,但塔桑未必看不出来。

瑞雪回道。

我自有办法让他相信。

齐莞说道,她已经站了起来,眼睑略抬看向她们两人。

瑞雪急忙拿着衣裳走上前,亲自服侍齐莞将衣裳着好。

看着突然变了个人的齐莞,芳雪半天没回过神,穿上的女装的小赵夫人原来是个大美人啊……齐莞没有理会她们两个,她从自己的那套衣裳里面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易容的东西,在瑞雪和芳雪诧异的目光下,齐莞简单将自己的脸蛋改变了个样子。

要不是之前见过齐莞的真面目,还真是认不出这是她。

易容过户的齐莞比之前那个其貌不扬的样子好了许多,但绝对称不上美人,五官平凡无奇,走在人群中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

走吧。

齐莞对她们说。

瑞雪说道,我们帮了你,但你也要帮我们离开这里。

齐莞承诺道,如果我能逃得出去,一定会将你们也带上的。

瑞雪和芳雪一点都没怀疑齐莞有可能逃走,就算她逃不掉,赵言钰也一定会来救她。

她们可都听说过小赵大人的厉害。

塔桑等了大半天,终于见到齐莞出现了。

看到齐莞的真面目,他真是有说不出的失望,还以为赵言钰的女人有多好看。

大王子。

瑞雪她们卑微地行礼,对着塔桑,她们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恐惧感。

这就是她的真面目了?塔桑皱眉问道。

瑞雪恭敬地答是。

塔桑哈哈大笑,听说赵言钰为了他的妻子立誓不再纳妾,就为了你这么个丑八怪,真是难为他了。

齐莞漠然地看着他,对于他的取笑无动于衷。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齐莞说道。

塔桑捏住齐莞的下巴,指尖在她脸颊搓揉几下,是真的长这样啊……让人跟赵言钰说你在这里,赵言钰会不会来救你?塔桑问道。

齐莞咬了咬唇,神色悲伤,若他还会来救我,我怎么会被你抓到?只怕如今他早已经忘记我的存在了。

塔桑狐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我便是因为他在外面有外室才从家里离开,不慎遇到人贩子,你以为赵言钰还会为了我来送死么?男人不都是一样的,喜新厌旧。

齐莞哽咽地骂道。

要是这样塔桑就愿意相信她,那大周和东胡这场战便没这么艰难。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你回去?塔桑似笑非笑地问,俊美的脸浮起一丝嘲讽的神情,天真的女人!齐莞说,你好吃好住招待我,我也没想着要离开。

赵言钰是不是真的不会来救你,很快就知道了。

塔桑道,然后让人将齐莞带了下了去,不许她离开房门半步。

至少已经让塔桑相信她就是长这个样子,齐莞稍微松了口气,她是女子,自然看出塔桑之前对她的兴趣,并不是他看上她,而是因为她是赵言钰的女人。

**仇人的妻子……在塔桑看来应该很泄恨,但塔桑只喜欢美人,所以齐莞逃过一劫。

看着齐莞的背影,塔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身材倒是不错!不多一会儿,塔桑的心腹手下前来,大王子,大周的杂碎已经知道是被我们下药了。

塔桑闻言冷哼,难怪昨日他们的士气全然不同了。

本来还指望借着他们士气低迷,一举将赵言钰他们都歼灭了的。

我们如今该怎么做?这个下属叫金敏,是塔桑非常信任的手下。

赵言钰的妻子在我手里。

塔桑说道,这个消息暂时不要传出去,要等在最有用的那一刻才让赵言钰知道。

金敏大喜,听说赵言钰十分看重他的妻子,这下他肯定会被我们牵着走。

这倒未必。

见过齐莞样子的塔桑没有金敏那么自信,他是男人,当然清楚男人的劣根性,赵言钰会对那样一个丑女人一往情深?他还真不相信。

但他同样对齐莞的话很怀疑。

先试探试探,看赵言钰知道妻子失踪之后会做什么。

塔桑说道。

那……下毒的事,怕不怕赵言钰报复?金敏问道,他们之前见赵言钰是个书生没将他放在眼里,吃过几次亏后,对赵言钰已经非常忌惮了。

塔桑道,他想怎么报复?他赵言钰难道真是神仙,想作甚就能作甚。

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金敏道。

那就看着点。

塔桑说道,然后已经大步往内院走去,随便点了个身材丰满,样貌美艳的女人侍寝。

…………齐敬从土沟城出来,不知怎么回事,他心里某处总觉得很不安。

他烦躁地喝着酒,眼睛落在对面坐榻上的一本书上,那是齐莞随身带着的医书,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

怎么想起那个女人了,她是个心肠恶毒的人,是害得他姐姐无法行走言语的人,活该被塔桑抓去,就算被侮辱,就算被杀死……怎样都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只是在报仇。

齐敬又大口喝了一杯酒,心情越来越烦躁。

敬少爷,到了。

车外,有人说了一句,齐敬却好像没听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不断想起齐莞替他针灸的情景。

齐莞对他其实算不错吧……就算不是像对待齐瑞和晟哥儿一样,但也没亏待过他,反倒是他在得宠的时候,总是嚣张地欺负她。

想这些做什么!齐敬用力地摇头, 将所有的回忆都甩开。

敬少爷。

外面的人又喊了一句。

嗯?齐敬回过神,困惑看向外面。

咱们到客栈了,您是不是先下马车休息?外面的人以为齐敬喝醉了,便笑着让他进客栈后再喝酒。

齐敬本想说好,但话到了嘴边却 不一样了,我们回去。

(两章合一!)第三百七十四章 打伤齐莞被独立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作为人质,她这样的待遇实在很好,但这种好却无法让她安心,塔桑那么恨赵言钰,她是赵言钰的妻子,他这么款待哪里会有什么好事?事有反常必为妖!不过,幸好塔桑没有阻止瑞雪她们来找她,她还能通过瑞雪知道外面的事情。

她被关了一天,除了瑞雪没有见过其他人,塔桑也没有出现,想要从瑞雪嘴里套出什么话,瑞雪却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该怎么办?齐莞试图要走出去,却在院门就被挡住了,她所在的这个院子竟然都是东胡士兵,只是看着她这么一个女子,需要动用这么多人吗?塔桑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如此过了两天,齐莞没有再见到塔桑,连瑞雪没再来找她了,每天只有丫环来给她送吃的,但不管她怎么问,那丫环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齐莞再怎么冷静淡定,这时候也开始有些焦急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不知道赵言钰是不是已经得悉她的下落?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来救她的吧,她不希望赵言钰来救她,只要赵言钰出现在这里,塔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正是忧心之时,外面传来大王子到来的通报声。

齐莞闻言大惊,顿时生出警惕。

塔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不同大周人的长相,塔桑的五官深刻,眉眼间露出一抹凶狠和血腥,让人看了忍不住退避三舍。

小赵夫人。

塔桑微笑开口,他说的一口流利的大周话。

齐莞强作淡定地行了一礼,大王子。

塔桑慢慢地走到齐莞面前。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齐莞向后退了几步,大王子今日终于肯见我,是不是终于决定要将我杀了报仇?杀了你还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

塔桑伸手掐住齐莞的脖子,我要赵言钰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区区一个女子,怎么能让他生不如死,大王子你真是看得起我。

齐莞冷笑说道。

说的是。

塔桑竟然点了点头,虽然你长得很丑,不过赵言钰却将你看得很重,所以……如果赵言钰知道自己的妻子成了别人的小妾,是不是会很难受。

齐莞惊慌失色,急急后退到墙角,赵言钰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哪里会在乎我。

哈哈哈。

塔桑大笑,再怎样,你还是小赵夫人,我就是要赵言钰的女人躺在我身下,让赵言钰尝尝这是什么羞辱。

你若敢碰我一下,我定跟你拼了。

齐莞咬牙,愤怒地叫道。

塔桑打了个酒嗝,一步一步逼近她,拼了?要如何拼?齐莞拿起旁边架子上的花瓶用力地砸向塔桑,滚开。

在来这里之前,塔桑喝了不少酒,酒气涌了上来,步履不稳,视线模糊,竟无法避开齐莞砸过来的花瓶,花瓶砸到他额头上,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塔桑瞪圆了眼,好像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砸他花瓶,他伸手捂着额头,一手指着齐莞,你……你想要利用我威胁赵言钰可以,但你休想羞辱我。

齐莞狠声说道,她宁愿死也不要被塔桑糟蹋。

你这个臭女人!塔桑骂了一声,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上。

被花瓶砸出来的伤口还在流血,齐莞有个冲动,想要拿起那个花瓶的碎片直接将塔桑杀死。

可塔桑要是死了,她更加逃不出去,更别想活着去见赵言钰了。

那要怎么办?这……这是怎么回事?瑞雪走了进来,见塔桑满脸都是血躺在地上,震惊地说不出话。

她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跟齐莞走得太近,所以故意两天没来找她,怎么想到今天决定来跟齐莞说话的时候,竟发现塔桑被打死在地上。

你打死他?瑞雪半响才哑声开口。

齐莞看起来还比较冷静,没死,只是醉倒了。

满脸都是血地醉倒了?瑞雪怎么会相信这个借口,失声叫道,你杀了他,你也活不出去的,你不知道吗?他没死。

齐莞再次说。

瑞雪已经急忙将门关上,吓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塔桑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她这里,齐莞有些可惜地想着,这时候可真是个机会……可惜可惜。

齐莞心不甘情不愿地替塔桑止血,我倒是很想杀死他,但他还没死。

瑞雪蹲了下来,试了试塔桑的鼻息,还活着,怎么会这样?他想要……我砸伤的。

齐莞咬牙道。

不管怎么样,这时候都要忍,就算你能逃出这大宅,你也逃不出土沟城,这里是塔桑的势力,他死了,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活不了。

瑞雪劝着齐莞,我会想办法将你在这里的消息传到赵言钰那边的。

齐莞已经将塔桑脸上的血擦拭干净了,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我知道他不能死,可现在是我打伤他,他醒来我一样会死。

他不会杀你的。

瑞雪说。

是的,塔桑不会杀她,因为她还有用处,他还要利用她威胁赵言钰。

让人来将他抬走吗?齐莞问道。

瑞雪犹豫地看着塔桑,我知道你很想逃走,但我这两天观察过了,根本没机会的。

这点齐莞早就预料到的,但听瑞雪说出来,心里还是很难受。

只能再想办法……齐莞低声说。

瑞雪想说点什么安慰鼓励一下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实在是很难,难得她连安慰都说不出。

两人说着话,塔桑已经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对上齐莞平凡无奇的脸,额头传来一阵刺疼,他想起自己是怎么被砸晕的,顿时火冒三丈,伸手掐住齐莞的脖子。

丑女人,你敢打我!塔桑怒得想掐死齐莞。

瑞雪急忙跪下求情。

齐莞倔强得不肯说一句话求饶。

赵言钰该死,你也该死!塔桑叫道。

赵言钰该死得算计了他,齐莞该死的打了他。

齐莞被他掐得喘不过气,脸色已经涨得发紫,难道她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她不甘心啊,她不愿意这时候死去啊。

她还有很多牵挂留在世上,她舍不得离开他们。

大王子,大王子,不好了……外面,塔桑的侍卫大声叫了起来,说的是东胡话,齐莞听不懂,但塔桑和瑞雪都听懂了。

军营里好多人都昏倒了。

那人跟着说道。

(对不起,更晚了,今天累得想直接摊地,谁能告诉我怎么让小孩不认妈妈……)第三百七十五章 伤寒齐敬不知怎么说出要回去的话,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他其实恨不得齐莞去死,如此既能替姐姐报仇,又能打击陆氏,让陆氏去痛不欲生。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起齐莞替他针灸的情景。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最后他觉得,齐莞不能死在塔桑手里,塔桑霸占了大周的领土,国家仇恨不共戴天,就算死也应该死在他手里。

外面的人听到齐敬说回去,立刻问道,敬少爷,回去哪里?赤岗城。

齐敬说。

回赤岗城做什么?我们这会儿都到这儿了,还回去?有人提出质疑。

齐敬当然知道自己这一趟生意有多么重要,如果成功了,意味着他在朱爷的心目中更加重要,将来给他担当的大事会越来越多,如果失败了,那他可能会失去朱爷对他的看重。

回去!他越来越坚持,在他说出要回赤岗城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心头一直压着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不行。

其他人都反对,没人会同意。

齐敬皱眉,我说回去。

你不是想去告诉赵言钰,他的女人被东胡王子抓了吧?有人问道。

他的确想这么做,但齐敬没有回答。

你疯了!那人见齐敬没有开口,便知他是这么打算,忍不住骂道,别说你被赵言钰见到会没命,就是他放过你出卖他的女人,东胡人如今还会留着那女人的命?就算不被****致死,也肯定惨不忍睹,你这是在替自己招仇恨,找死。

齐敬愣了一下,他忘记了,齐莞是被他出卖给塔桑的,是他将齐莞打晕带走的,赵言钰此时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会放过自己吗?那是我嫡姐。

齐敬沉闷地说了一声。

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才有个声音骂道,你他娘把自己的嫡姐出卖给东胡人,干尽畜生的事,如今又在说什么人话。

都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想别人原谅你?另有人问。

齐敬不知怎么回答了。

他的行为畜生都不如,但他就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

那就找个人带信给赵言钰吧,如果他的女人真的死了,我们也是尽点人事。

有人说道。

马车继续前行,齐敬心里虽然纠结,但也不想去送死,他很肯定赵言钰见到他第一眼就是了断他。

彼时,赵言钰仍然在找着齐莞,却依然没有消息。

六皇子再次接到皇上的圣旨,终于无奈地启程回了京都,心里就算再怎么放不下齐莞,他也不呢个继续留在这里。

…………塔桑听到属下的话,终于将手从齐莞脖子上松开,转身瞪着那个人,怎么回事?许多士兵昏倒过去,且全身发热,呕吐不止,大夫看过了,道是伤寒。

那人回道。

伤寒?塔桑大惊,确定是伤寒?那属下点了点头。

伤寒非同小可,塔桑这时哪里顾得上教训齐莞,立刻跟着那个属下离开。

齐莞大口呼吸着,猛烈咳了几声才缓过气,她这真是逃过一劫了,刚刚差点就被塔桑给掐死了。

瑞雪过来扶着她坐下,没事吧?没事。

齐莞回道,刚刚那人跟塔桑说什么?她听不懂动画话,不过见塔桑脸色变得那么难看,想来应该不会是有好事,就不知可否跟赵言钰有关。

好像是有士兵得了伤寒,塔桑赶着去看了。

瑞雪回道。

齐莞怔了一下,随即想到这南方这时候本来就容易生病,伤寒可大可小,想来是有士兵喝了河里的生水或者吃了什么东西引起的,你小心一些,这是会传染的。

瑞雪惊讶地问,刚才看你给塔桑包扎的样子,你是个大夫?略懂一二罢了。

齐莞道。

瑞雪感叹几句,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压低声音,我想把你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只是要怎样才能令小赵大人相信?万一不信呢?齐莞心里感激瑞雪这样帮她,虽然瑞雪这么做同样是为了她自己,你能让人将消息带出土沟城?尽量,不是所有人都甘心被东胡人欺压着的。

瑞雪保守地说道。

只要我相公看到这个东西,他就会相信我在这里的。

齐莞拿出身上藏着的荷包,里面有银针,是赵言钰特意让人打造给她的,世上仅有,绝不会有相同的。

眼力好的人会发现银针上面是有纹路的。

齐莞拿了一根银针包在手帕上递给瑞雪,拜托你了。

瑞雪拿了放在怀里,等我消息。

在土沟城,齐莞可说是两眼一抹黑,瑞雪离开之后,她又没人可说话,看着地上还有塔桑的鲜血,她厌恶地皱起眉心。

且说塔桑离开后便来到东胡的军营,他匆匆进了营帐,见有十数个士兵呕吐的呕吐,打寒战的打寒战,他越看心里越气,这都是怎么回事?本来埋头在看诊的大夫听到他的声音,急忙说道,这伤寒极易传染,尔等还是不要随便进来。

伤寒病者一坨粪便都能将病传染给别人,更别说这营帐里这么多病人。

两个东胡大夫急忙将塔桑请了出去,大王子千万别进来,免得被传染就不好了。

怎么这么多人得了伤寒?塔桑皱眉问道,对会传染一说并没放在心上。

一开始只是两人伤寒,只是那大周的大夫没诊断出来,道是风寒,这才传染了那么多人。

一个东胡大夫说道。

塔桑气怒叫道,把他庸医给我砍了。

大王子,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城里能治伤寒的药找来。

另一个大夫说道。

需要什么药让人去拿来就是了。

塔桑道,在他看来,土沟城里的东西都是想拿就拿的。

有几味药不够……塔桑道,差什么让人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带来。

离开营帐,塔桑只觉得额头的伤口更加刺疼了,他本来性格就暴躁,此时更是想拿齐莞出气,怒火腾腾地冲进软禁齐莞的院子里,却听见齐莞在跟服侍她的丫环讨要石灰粉。

你要石灰粉作甚?塔桑阴郁着脸走了进去,瞪着齐莞问道,以为她又想出什么法子要逃跑或者传递消息出去。

听说有个丫环得了伤寒,为了以防万一,要些石灰粉防止传染。

齐莞淡定地说道,手心却有些冒汗,她实在怕塔桑又对她做出什么事。

塔桑狐疑地问,石灰粉能防止传染?有个丫环得了伤寒的消息他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了,已经吩咐让人将那丫环抬出去了,所以听齐莞这么说并没惊讶,只是好奇石灰粉真的能防止伤寒传染吗?如果没有石灰粉,那也要煮黄连麻沸汤。

齐莞说道,她并不是想要帮塔桑,只是如今连宅子里的丫环都有伤寒,那城里其他百姓家里肯定也有人被传染了,土沟城虽然被东胡人霸占了,但住在这里的还是大周的百姓,她希望能够帮到他们。

对于齐莞的话,塔桑是将信半疑,你是个大夫?好像有听说赵言钰的妻子是个女神医的传言,以前大周的太后快死了还是她救回来的。

若是没有效果,我会连你砸伤我的帐一起算的。

坦桑威胁道。

齐莞此时担心的却是赵言钰那边的情况,不知大周的军营可有士兵得了伤寒。

赵言钰在探知东胡这边有人伤寒,已经下令所有士兵都要喝附子汤,更是让城里的百姓在角落撒石灰粉,将药店里所有治伤寒的腰都集中统一,防止被东胡的奸细买走。

塔桑这下该急得跳脚了,想要下药伤我们的士气,如今我们尚未出手,他们倒是自己病倒了。

徐锦阳幸灾乐祸地说道。

宁朝云说,伤寒不是小病,就怕传染开来,我们这边也会受影响。

赵言钰沉重地点头,处理不当会很严重。

就怕成了疫症。

…………赵言钰那卑鄙无耻的混蛋!塔桑从属下那里得知买不到医治伤寒的药材,气得将赵言钰骂了个祖宗十八代,直想一口血喷死他。

大王子,如今该怎么办?土沟城里的黄连根本不够。

金敏同样堪忧地问道。

才两天时间,又有十人被传染了,再这么下去,他们根本不用跟大周打仗,直接病死在这里算了。

除了黄连就没其他药材能替代了吗?塔桑差点想揪头发了,军营里,城里很多人都伤寒了,每天都有人死去,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这里距离东胡王庭太远,想去大周的地方买药却买不到。

都是赵言钰那无耻的东西,竟然把黄连都买走了。

金敏看着快要抓狂的塔桑,发现他的脸色燥红得有些异常,不但黄连买不到,连黄芩也没有……塔桑觉得自己都要喷火了,赵言钰就不怕伤寒传到他们那儿去吗?他们的石灰粉很充足……金敏实在不想在打击塔桑了,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塔桑急忙问。

将所有得了伤寒的人……都烧了。

这样才有可能杜绝继续传染开来。

塔桑犹豫地拧眉,如果真这么做的话,恐怕会令很多士兵寒心。

我再想想。

塔桑说道。

金敏知道最后塔桑一定会同意他这个做法,所以他并没继续开口说服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烦躁地走来走去。

塔桑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咒骂赵言钰卑鄙无耻。

他娘的,去下令吧。

塔桑最后大声骂道。

金敏领命而去。

齐莞从瑞雪那里得悉塔桑这个命令,直骂他是畜生,伤寒并非无法医治,怎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因为买不到黄连跟黄芩。

这两样都是医治伤寒最重要的药材,却都被赵言钰给买断了。

大周士兵数万也需要服用麻沸汤,赵言钰将黄连跟黄芩买断了也是理所当然,他肯定也没想过塔桑会这样残酷冷血。

城里的百姓也有许多伤寒的,都已经被抓起来了。

瑞雪希翼地看着齐莞,似乎认为齐莞能够阻拦这件事,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齐莞身上。

齐莞从瑞雪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希望,她艰难地摇头,我也没有办法……瑞雪脸上浮起绝望的神色,芳雪昨日诊出是伤寒……齐莞低下头,两手紧握。

到了旁晚的时候,她看到东面的天空有浓烟滚滚升起,她听到凄厉的哀嚎声四面传来,齐莞的心尖似被用钝刀割着。

她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瑞雪泪流满面的站在她身后,今天烧死了这些人,难道明天就没有伤寒了?齐莞张了张口,最后只能问,你将东西送出去了吗?你到现在还是只想着你的安危?瑞雪对齐莞失望起来,觉得她和塔桑都是无情的人。

不知道赵言钰拿到银针没。

齐莞自言自语。

瑞雪冷冷看了她一眼,后悔帮她将东西送出去了,这样的人应该被塔桑杀死才好,小赵大人怎么会娶这样的蛇蝎女子?…………伤寒并没有因为今天的屠杀而杜绝,第二天,军营里又出现了几个人有伤寒的迹象,塔桑得知后,真的抓狂了,他冲到齐莞面前,将赵言钰毒骂了一顿,然后想一刀杀了齐莞泄恨。

金敏及时阻止他,大王子,可用这个女人换药。

没错,可以将齐莞跟赵言钰交换医治伤寒的药材,可他实在太不甘心了。

齐莞看着塔桑说道,没有黄连和黄芩,你就是烧光城里所有人,还是会有伤寒。

贱人!塔桑一把掌打在齐莞脸上,神情凶狠布满杀气。

金敏急忙道,大王子,大局为重。

塔桑用力回来金敏的手,脚步一阵踉跄,只觉得两眼发黑,全身乏力,他都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大王子,你没事吧?发觉塔桑的不对劲,金敏急忙扶住他的胳膊。

我没事。

塔桑摇了摇头,打了个寒战说道。

齐莞秀眉紧蹙,眼睛直盯着塔桑的脸,对金敏说道,他可能染上伤寒了。

金敏大惊失色,什么?真是报应,昨日烧死那么多人,今日他便伤寒,是不是也应该将你们的王子也抓去烧死?齐莞轻笑问道。

塔桑神智还算清醒,听到齐莞这么说,扬手想再打她,臭女人,你说什么?还没打下去,他已经倒在金敏的手臂上。

金敏顾不上其他,急忙让人进来抬着塔桑回屋里,又让人去将大夫找了过来。

两个东胡大夫给塔桑诊脉之后,确定他是染上伤寒。

怎么办?没有药啊!听说……那位小赵夫人也是个大夫,懂得针灸治病,或许可请她帮忙。

其中一个大夫说道。

金敏厉眼扫向他,你听谁说的?是瑞雪姑娘说的。

另一个大夫说道。

我们打听过,小赵夫人确实是个大夫。

东胡大夫根本不懂得如何针灸治病。

金敏看着面色赤红的塔桑,万一塔桑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也会被大汗一刀砍了,在没有找到药材的情况下,只能找小赵夫人来试试了。

你们看着大王子。

金敏说道。

他亲自将齐莞抓了过来,救他。

齐莞摇头,救不了。

救了我们大王子,放你走。

金敏的大周话说得并不是十分流利,只能简单地说重要的几句话。

我不是不想救,没有附子汤,伤寒无法断根。

齐莞道。

金敏拔刀指向齐莞,不救,就死!齐莞无奈道,我最多只能减轻伤寒的症状,你们还是要赶紧找到黄连跟黄芩。

实际上,她真的没办法仅凭一支针就想救活塔桑,如果真的能够这么厉害,她早就出手去救其他人了。

金敏只能命人继续去南越城找黄连跟黄芩,只是,有关家药铺在垄断这边的药材市场,东胡人想要买到黄连实在很难。

而赵言钰在这时候已经收到了齐莞的银针。

阿莞在土沟城?赵言钰拿着只有他才认得出来的银针,急切地问着带针给他的白卉。

白卉哽咽道,是一个赶车的送到榕城来的,说要转交给您,少爷,那人说少夫人被塔桑给抓了。

她来到军营没多久,就被赵言钰让人送回榕城,她每天都会出来打听可有齐敬那伙人的消息,前两日在大门外发现有一人行迹怪异,便告知了海叔,海叔特意将那人抓来,一问之下,竟问出了少夫人的消息。

赵言钰闻言心头一紧。

是少夫人让人将这银针拿给您的。

那人不敢到军营来,便去了之前齐正青养病的宅子,想着总会遇到能够传递消息的人。

我知道了。

赵言钰紧紧捏住那银针,我会把少夫人带回来的。

白卉担忧地问,可是,东胡王子会不会对少夫人……他敢!赵言钰咬牙冷声哼道,其实心里却很害怕。

怕齐莞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

(昨天太累了只更两千字,今天更五千表示歉意!)第三百七十六章 交换条件齐莞被金敏强制抓到塔桑面前,命令她一定要医治塔桑。

她实在不愿意救这个人。

但如果救了他,她就能回大周了,这是那个金敏答应她的。

如果她不答应,金敏肯定会杀了她,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只好替塔桑针灸不让他的伤寒加重。

瑞雪也被叫来照顾塔桑,齐莞让她拿着白布遮住嘴鼻,防止被传染伤寒,又让在在屋里烧白醋,如此替代石灰粉。

你就算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如今还不是一样要在这里给塔桑治病。

瑞雪之前因为齐莞的冷漠,对她的态度不若开始那么友好,甚至有些看不起齐莞。

齐莞看了她一眼,你回去之后要仔细洗手沐浴,衣服也要换下来。

瑞雪哼了哼,并不领情。

对于她的态度,齐莞没有放在心上,她取出银针,开始替踏上施针。

塔桑的伤寒很严重,刚刚还出现呕吐全身发寒,肝的位置有些发肿,如果再不医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看他这病情,应该在两天前就被染上了,是自己没有发觉吧。

塔桑这一昏迷,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清醒过来,只是缺乏药材,他只是 稍微好转,并没有真的见好,他睁眼的时候就见到齐莞拿着针在他腹部刺着。

你在做什么?塔桑抬手想要推开齐莞的手,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如果不想死就别乱动。

齐莞警告道,将针从他身上拿开,你现在只能暂时压住伤寒,若是没有黄连和黄芩,迟早还是会没命。

塔桑看向在一旁的金敏。

金敏解释道,大王子,大夫说您这是染上伤寒,这女人能用针替你治病。

他竟然染上伤寒了!塔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才将伤寒的病人烧死,就轮到他身上,这难道是报应?我只能做这么多了,你什么时候放我走?齐莞问道。

塔桑的声音沙哑,谁说要放你走?齐莞看向金敏。

金敏只好将之前跟齐莞说的再跟塔桑说一遍,……大王子,只要放这个女人回去,赵言钰肯定会将黄连和黄芩送来的。

赵言钰那狡猾卑鄙的狐狸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

和赵言钰打过交道的塔桑根本不认为这件事可行,他看了看齐莞,对金敏说道,这个女人不能放她离开。

她是找艳遇的软肋,必须留在这里。

齐莞气道,难道你们东胡人就是这么说话不算话的?塔桑刚醒来,精神并不好,才说了几句话,此时又已经昏睡过去。

金敏却觉得如果能利用齐莞跟赵言钰换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不明白塔桑为什么不答应。

齐莞被金敏送了回软禁她的院子。

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大王子病死的吧,到底是拿我威胁赵言钰重要,还是你们王子的性命重要,相信你心里很清楚。

知道这个金敏比较在意塔桑的性命,齐莞努力说服他将她放了。

金敏犹豫了一下,你再等等。

他会再去说服塔桑的。

塔桑不肯答应放走齐莞,但他的伤寒却越来越严重,最后还是勉强地点头,只要赵言钰答应以药换人,他就会将齐莞送回去。

金敏急忙让人将齐莞在他们手上的消息带去给赵言钰,并要两车黄连和黄芩以作交换。

…………金敏派出来的人还没将消息带给赵言钰,赵言钰却已经知道了齐莞的下落。

知道齐莞在塔桑手里,赵言钰并没有因此就松了口气,他反而觉得更加担心了。

他情愿齐莞不知所踪,也不愿她落到那个塔桑手里,塔桑恨他入骨,怎么可能善待齐莞,何况,都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塔桑都没将齐莞的消息放出来,目的是什么,真的不难猜测。

仅凭一支银针就断定小赵夫人在塔桑手里,是不是太儿戏了。

宁朝云听说齐莞被塔桑抓了,并不十分相信,觉得很有可疑。

那是拙荆的银针,世上仅有的。

赵言钰淡淡地说,不想解释太多。

就算这银针是小赵夫人的,为什么这时候才送来?这么多天过去了,塔桑怎么就一点风声都没泄露出来,他不就是想威胁你吗?宁朝云问道。

赵言钰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土沟城。

宁朝云凝重地看着他,你想怎么去?如今塔桑最需要的就是黄连跟黄芩,我就假扮成商贾,送药过去。

赵言钰说,齐莞给他送银针的意思,也是要他送药去土沟城吧。

这样做是不是太鲁莽了?宁朝云不赞同地说。

赵言钰淡淡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后果,赵某一人承担。

宁朝云心中苦涩,他也很想救齐莞回来,只不过他考虑得周详一些,但似乎在赵言钰看来,他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前程……我去给你准备一下。

他最后只能这么说道。

当天,赵言钰就带着一车药材出发去土沟城,随行的还有海叔和其他三个属下。

在赵言钰出发的第二天,宁朝云这边才收到东胡人的消息,确定齐莞就在他们那里,如果想要换回齐莞,必须以两车药材和两座城池作为交换条件。

两座城池?徐锦阳惊叫了一声,那个塔桑是不是疯了。

宁朝云脸色沉重地摇头,他不是疯,他是在试探小赵夫人在小赵大人心目中的位置。

徐锦阳不以为然地问,难道赵言钰真会答应这个要求。

答案是肯定的!宁朝云此时不知该庆幸赵言钰早一天离开这里,还是遗憾他不在。

两座城……在赵言钰心里肯定比不上齐莞,可在陛下看来呢?陛下怎么会答应让赵言钰拿大周的城池去换齐莞。

如今只能希望赵言钰能够成功潜进土沟城,救回齐莞。

宁朝云立刻就回了来传话的人,只愿用药材换人,至于城池,让塔桑想都别想了。

…………齐莞没想到塔桑竟然还要求两座城池才能放走她,她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相信赵言钰会有办法,只要让他知道她的下落就行了。

瑞雪如今已经不肯帮她做任何事了,齐莞很无奈,只好跟她解释,……并非我不想救,是我真的无能为力,我希望赵言钰早点知道我的下落,便是想让他想办法送药过来。

我知道,那么多人,你一个人也救不过来。

瑞雪说道,她当时就是看不惯齐莞那冷漠的态度,这两天看齐莞给塔桑针灸,才知道她医治一个人已经这么不容易,更别说是那么多人。

是她对齐莞太苛求了。

在齐莞焦急等待赵言钰的消息时,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人生总是有很多意外和惊喜,有的惊喜对一些人来说,只有惊没有喜。

塔桑的王妃来了。

还带来了一大车医治伤寒的药材。

原来在好几天前,塔桑让人到处找黄连的时候,这位叫萨娅的王妃已经在来土沟城的半路上,听闻了这边伤寒肆虐的消息,沿途便一直收购黄连等各种药材,这才拖慢了几天的脚程。

金敏立刻命人去煮药给塔桑服下。

虽然这一车药并不一定足够,但能够确保塔桑安然无恙就已经很好了。

齐莞看着那位长得美艳妖娆的王妃亲自喂着塔桑喝下附子汤,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这个萨娅出现得真不是时候啊。

萨娅服侍塔桑睡下之后,拿眼看向一旁的瑞雪和齐莞。

最后凌厉的眼神落在瑞雪脸上,以不怎么流利的大周话问,你是大王子的女人?瑞雪咬了咬唇,奴婢只是个丫环。

萨娅挑了挑眉,问着齐莞,那你呢?金敏急忙说齐莞是个人质,这两天都是她在给塔桑治病。

见齐莞长得不怎样,萨娅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没想到大周还有女大夫。

齐莞淡淡一笑,大周让人没想到的事情还有许多。

萨娅对于齐莞的淡漠似乎不怎么在意,反倒对长得漂亮清秀的瑞雪很注意,她让金敏带齐莞回去,留下瑞雪服侍她。

齐莞担忧地看了瑞雪一眼,都是女人,她自然看出萨娅对塔桑身边女子的防备和嫉妒,瑞雪长得好看,萨娅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瑞雪回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另一边,赵言钰装扮成商贾的马车已经到了半路,还需要再走一天才能到达土沟城。

而宁朝云拒绝交换条件之后,那传话的士兵也上路,和赵言钰几乎同一时间进入土沟城,只是他是畅通无阻地来到塔桑面前,赵言钰却在城门外被挡了下来。

城门的东胡士兵发现赵言钰竟然是个药商,立刻就上报了金敏。

金敏来到之后,没认出易容后的赵言钰,以药材有问题将所有的药都没收了,这才放赵言钰他们入城。

赵言钰易容成一个胆小怕事的商贾,药材被收了,虽然愤怒却不敢开口,只是不停地求着金敏,道那些药是他所有身家,以为这边正是缺乏药材,想到这里来发一笔小横财,怎知竟然会被没收。

金敏懒得与他废话,直接让人送了一笔银子给他,就不再理会了。

赵言钰带着海叔他们住进城里的客栈。

第三百七十七章 言而无信佯装成商贾的赵言钰等人住进客栈,药材会被没收的可能他早就预料到了,反正他的目的就是在土沟城留下来而已。

姑爷,如今该如何做?海叔沉声问着赵言钰,他是齐老太爷派来保护齐莞的,如今齐莞却落入塔桑的手中,他实在无颜回去面对齐老太爷,跟赵言钰一眼,海叔非常紧张齐莞的安危。

赵言钰说,既然阿莞能够使人传消息出来,我们就有办法让她知道我们已经来救她了。

少爷,奴婢方才在下面听说那个塔桑烧死了很多伤寒的病人。

白卉说道。

嗯?这几天一心只想着齐莞的赵言钰并没有听说这件事,听白卉这么说起,顿时来了兴趣,怎么回事?白卉将自己打听来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要不是东胡人残酷可怕,土沟城里的百姓肯定要反抗的了,怎么能说烧死就烧死,还是活生生烧死的,真是报应,他自己也染上伤寒了。

赵言钰眸色微动,塔桑染上伤寒了?是啊,不过听说已经治好……白卉刚说出口,便立刻想到齐莞是个精通医术的,不由得吓白了脸,少爷,那塔桑不会用什么方法威胁少夫人给他医治吧?齐莞会医术的事情本来就不是秘密,塔桑若有心打听,当然能打听出来,而且,在缺乏药材的情况下还能治好伤寒,恐怕就只有齐莞了。

其实外面流传的未必都是真的,就如齐莞的确没办法用几根针就治好塔桑的伤寒,真正起作用的还是萨娅及时送来的药。

他染上伤寒真是一件好事。

赵言钰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

白卉不明白他的意思,主要看向海叔,海叔依旧面无表情,想来应该也不知道赵言钰在在想什么。

染上伤寒就要烧死,怎么不烧死他自己?赵言钰低声说着,这里的百姓之所以不敢反抗,是因为不知道大周是不是真的能将打败东胡人,给他们一点信心去跟东胡人反抗就行了。

海叔闻言看了赵言钰一眼,姑爷似有好对策?赵言钰淡淡一笑,我先去塔桑那里看一看,回来再商量如何救阿莞离开。

我跟你一块去。

海叔说道。

海叔,我另有要事让你去做。

赵言钰摇头,低声吩咐海叔,让他到那些被烧死的病人家中看一看。

大家分头行事,赵言钰还是一易容后的样子,他的药材被金敏没收了,所以如今他焦急地想要再另寻商机,土沟城里东胡人不少,赵言钰有了这理由倒不怕被看出真正的目的。

他状似无意中来到塔桑所在的大宅子附近,发现这宅子周围都有东胡兵把守,非常森严,饶是他武功高强,都不敢保证能够悄然无声地溜进去。

里面指不定还有更森严的防卫。

赵言钰拧眉想了想,牵着马车准备从那宅子前面的大街经过,哪知还没走近那宅子门前,就被两个东胡士兵给大声喝住。

那两个人叽叽咕咕一通大喝,要赵言钰不许接近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

赵言钰假装听不懂他们的东胡话,我就是想过那边去瞧瞧,两位大哥通融通融?大周的狗,快滚。

其中一个以大周话生硬地骂道。

赵言钰克制了很久才没一掌劈死他。

既然这时候接近不了那宅子,那只要等天黑了再来试试。

…………萨娅将塔桑所有的小妾都赶了出去,有两个死活不肯走了,萨娅当场就杀了,至于瑞雪,却不知怎么就留了下来。

塔桑的伤寒已经好转,醒来的时候不再呕吐,身上不再打寒战了。

你已经好了七八成,是不是该遵守承诺,放我离开?齐莞为塔桑诊脉之后,提出之前他们答应过她的事情。

赵言钰又没拿两座城来换你回去,你继续留在这吧。

塔桑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虚弱,他斜眼看了看齐莞,将答应齐莞的事情彻底遗忘了。

齐莞气怒地道,你们明明答应过,只要治好你,就让我回去的。

我又不是你治好的,是萨娅送来的药治好我的。

塔桑说道。

东胡人都这么言而无信吗?齐莞反讥问。

塔桑冷冷地说,赵言钰已经拒绝了换你回去,你还回去作甚?说不定他都已经另娶他人了,抛弃你这个妻子了。

让赵言钰拿两座城来交换她回去,那怎么可能?就算赵言钰愿意,皇上会答应吗?齐莞知道赵言钰难做,所以并不觉得心里难过,她只气愤塔桑的卑鄙。

我当初真应该杀了你。

齐莞后悔地说,那天砸晕他的时候,就该将他杀死。

这话却提醒塔桑,他们之间还有一笔旧账未算。

塔桑摸了摸额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眼神凶狠地瞪向齐莞,伸手欲掐住她的脖子。

齐莞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塔桑差点从床榻上摔下来,他的伤寒虽然好了,但身子虚弱,哪里有力气去抓住齐莞。

一旁服侍的东胡丫环见了,过来扶住塔桑的胳膊,转头叽里呱啦将齐莞骂了一遍。

齐莞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当是苍蝇在嗡嗡叫。

塔桑让那个丫环将齐莞抓了过来。

那丫环身材比大周女子高大许多,而且很壮实,轻易就将齐莞拉了过来。

看在你懂医术的份上,我就不杀你了,让你跟我回东胡,当我的女人怎样?塔桑钳住齐莞的下巴,以一种施舍的语气问道。

齐莞冷笑,你还是杀了我吧。

塔桑眼神一沉,你不愿意?难道我比不上赵言钰?你是赵言钰的手下败将。

齐莞道。

这话猜中塔桑这辈子最痛的耻辱,他脸色顿变,拿起一旁的匕首要杀齐莞。

金敏在这时候走了进来,及时阻止了塔桑的动作。

大王子。

金敏看了齐莞一眼,给塔桑行礼,大王妃送来的药材只够士兵们使用,城里的百姓该怎么办?那些大周狗又不是我们东胡人,理得他们死活。

说话的是正在外面走进来的萨娅,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齐莞一眼,在塔桑身边坐下。

被顺带羞辱的齐莞只是冷漠地看了萨娅一眼。

金敏却没有回萨娅的话,他只听塔桑的。

城里还有多少人是染了伤寒的?塔桑问道。

大约还有三十人。

金敏说。

塔桑看了看齐莞,那就烧了。

齐莞气得忍不住开口,你之前也得了伤寒,怎么不把自己烧死?把这女人拉出去杀了。

萨娅命令金敏,她总觉得这个人质是个威胁,虽然长得很不怎样,却竟然能让塔桑上心,从她进来到现在,塔桑看向齐莞的次数已经不止十次了。

有什么好看的?长得有她好看吗?萨娅,你先回去。

塔桑皱眉,不太耐烦地说道。

萨娅不悦地跺脚,塔桑,难道你真看上这个丑女人?我和金敏在谈正事。

塔桑道。

这个女人难道也是正事,她怎么能在这里?萨娅指着齐莞问,看向齐莞的眼神已经充满嫉妒和恨意。

齐莞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看得明白萨娅的眼神,觉得自己被恨得莫名其妙,这个萨娅难道是瞎的不成,就她这样子还能勾引塔桑吗?没见塔桑都快要将她杀了吗?塔桑摆起脸色,萨娅!萨娅心一惊,想起塔桑是个冷酷暴躁的人,她仗着自己及时送来药材,一时得意忘形,都差点忘记她以前对塔桑又爱又怕的。

我……我先下去了。

萨娅低下头,神情害怕地说了一声。

塔桑和金敏继续商量该怎么对付城里那些染上风寒的百姓,大概是不愿意齐莞再插嘴指责,塔桑和金敏是以东胡话在说的。

齐莞咬了咬唇,知道塔桑不可能放自己回去,转身就走了。

刚出了塔桑的地方,就有两个东胡人跟在齐莞身后,是塔桑吩咐要看着她的护卫。

直到进了周围都是东胡人的院子,那两个人才没继续跟着。

回到屋里不久,瑞雪就给她送了晚膳。

你有打听到塔桑会如何处置城里那些伤寒的病人?瑞雪紧张地问,芳雪上次逃过一劫没被烧死,可这次就不一定了。

齐莞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苦涩地看着瑞雪,那些药材只够东胡人用……那就是还要活生生将人烧死?瑞雪脸色微白。

如果赵言钰知道我在这里,他肯定已经来了,他会救那些人的。

齐莞是最了解赵言钰的人,所以很清楚如果赵言钰知道她的下落后会做什么。

他要是已经来了土沟城,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塔桑烧死百姓。

瑞雪说,那我去打听打听?别!齐莞阻止她,那个萨娅如今视我们为眼中钉,我们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还是小心些好。

说到那个萨娅,瑞雪更加郁闷了,还以为她会把我赶出去……齐莞笑说,她都将塔桑其他小妾都赶走了,要是将你也赶出去了,塔桑难道会同意?经过这么多天,齐莞也看出塔桑对瑞雪还是比较特殊的。

那是因为我会说东胡话,塔桑才对我略显不同。

瑞雪脸色微变,低头说了一句。

第三百七十八章 回东胡塔桑跟金敏在商量怎么处理城里染了伤寒的百姓,谈完之后,金敏在等着塔桑下决定,却见塔桑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发呆。

大王子?金敏小声叫了一声,狐疑地看着塔桑,不知他在想什么。

金敏,那个女人有点奇怪。

塔桑若有所思地道,他刚才捏住齐莞的下巴,感觉她的肌肤有些奇怪。

她脸上的肌肤很粗糙,但手背却柔腻如脂,根本不一样。

啊?金敏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一下子就说到那个女人去了?塔桑继续皱眉说道,说不定这个女人还是易容的……赵言钰怎么会看得上这样平凡无奇的女人。

金敏没想塔桑对齐莞会那么在意,那属下去打听打听?不必了,你先去忙吧。

塔桑道。

在金敏离开之后,塔桑让人去将瑞雪抓了过来。

我问你,齐莞真实容貌究竟长得怎么样?塔桑没有试探,直接便是问瑞雪齐莞的长相,在他看来,瑞雪一定是知道齐莞究竟是不是易容的。

瑞雪心头一惊,暗想塔桑怎么知道齐莞是易容的?大王子,小赵夫人天天见着,难道还能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塔桑冷哼一声,不要敷衍我,你明白我的意思。

奴婢不明白。

瑞雪回道。

齐莞这个样子是不是易容的?塔桑不悦地看着瑞雪,他知道瑞雪肯定知道齐莞的秘密,不肯说只是想维护齐莞而已。

瑞雪低头,小声回道,奴婢真的不清楚,塔桑的笑容变得冷酷残忍起来,是吗?听说芳雪与你情同姐妹,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大王子?瑞雪猛然抬起头,咬牙叫道,芳雪是服侍过您的。

如今不是已经有药了吗?为什么他不肯救芳雪?难道大周人在他眼里真的连猪狗都不如?塔桑冷冷地说,女人对我来说如同衣服,要是我在乎的话,就不会让萨娅将她们都赶走,留下你,也不过因为你的母亲是东胡人,你不会想知道那些离开这里的女人有什么下场。

会有什么下场?送到东胡人的军营去给那些士兵糟蹋吗?瑞雪脸色发白,惊惧地看着塔桑。

我再问你一次,齐莞是不是易容的?塔桑问。

你能不能放过芳雪?瑞雪问道,她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给塔桑一个答案,她想说没有,但既然塔桑已经怀疑了,一定就会查个明白,她说跟不说都一样。

但就算出卖齐莞,也要得到一点好处。

行。

塔桑答应。

瑞雪咬了咬牙,心里对齐莞说了一声对不起,低声说,小赵夫人容颜清妍秀美。

塔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让瑞雪退了下去。

离开房间的瑞雪心里对齐莞充满愧疚,她不想出卖齐莞的,可是不管她说不说,塔桑都一样会查出来,那还不如由她开口,至少还能救了芳雪。

瑞雪来到齐莞这里,站在门外,她心虚地不知该怎么进去。

总是会知道是她出卖的……小赵夫人。

瑞雪轻喊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对着齐莞强扯出一丝笑容。

齐莞抬头对瑞雪笑了笑,你来了。

你这是?瑞雪看着齐莞面前都是医书,讶异地看着她。

刚刚让人去给我找来的,想看看有没别的法子医治伤寒,火烧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齐莞说着,又低头看书了。

瑞雪想到之前误会了她,心里更加愧疚,想起塔桑方才听说齐莞的样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时脸上露出来的贪婪,她上前抢过齐莞的书,你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我怎么走?齐莞很冷静地问。

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我帮你,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瑞雪急切地说道,已经拉着齐莞的手要走出去。

齐莞按住她的手,疑惑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事情了?瑞雪微低下头,塔桑知道你易容了。

怎么会?齐莞一愣,随即想起之前塔桑捏住她下巴时,眼底浮现的狐疑,原来他早已经怀疑她了,你告诉塔桑的?对不起……瑞雪愧疚地说。

齐莞叹了一声,她从来没指望瑞雪能够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嗯,我知道了。

瑞雪想要解释,却发现不管说什么都是徒然,小赵夫人,你快走吧。

走?如果走得出去,她还会在这里,外面是外三层里三层地看守着,她又不会武功,出去不过是送死而已。

想走去哪里?外面传来萨娅的声音。

齐莞和瑞雪都听出这是萨娅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尚未交换意见,萨娅已经走了进来,那张美艳妖冶的脸庞带着高高在上的矜持。

瑞雪福了福身,附小做低的姿态,大王子妃。

萨娅傲慢地应了一声,眼睛斜向挺立没有行礼的齐莞,听说你是大周鼎鼎有名的才女?她什么时候成了才女?齐莞在心里暗咐,却道,不敢当,无德无才,哪敢称得上才女二字。

聪明的女人一般长得都不怎样,我们东胡的巫人也很聪明,但却很丑陋。

萨娅的大周话很生硬,咬字很辛苦,要不是齐莞听不懂东胡话,她绝对不说大周话。

齐莞轻笑,难道美丽的女子都不长脑?萨娅滞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同意她的话,那不是显得自己没长脑?别以为大王子要带你回东胡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大王子的侍妾多的是,你是个大周女人,去了我们东胡又能怎样?萨娅黑着脸说道,语气带着警告。

带她回东胡?什么意思?齐莞震惊地看着萨娅,谁要去东胡?你不知道?大王子过几天就会回东胡……萨娅将齐莞仔细看了一遍,也不知大王子看上你什么了。

齐莞心里焦急起来,塔桑为什么要带她回东胡?那赵言钰怎么来救她?我警告你,安分一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萨娅叫道。

齐莞想要开口,却被瑞雪给阻止了,大王子妃,奴婢们一定不会惹您生气的。

萨娅看了她们一眼,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要回东胡了?齐莞没等萨娅走远,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着瑞雪,声音非常焦急。

瑞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同样觉得很莫名其妙,刚才没听塔桑说起,我……我去给你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言钰在天黑的时候摸到塔桑的大宅子,避开那些巡逻的士兵进了内院。

他没想到这个宅子会这么大,齐莞被软禁在哪里,他总不能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去找,那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既然找不到阿莞的所在之地,那就找塔桑的院子,这个比较容易找到。

他往最明亮的上房位置寻去,见那里守卫最是森严,便想着碰一碰运气,他紧贴着墙壁,避开两个士兵的视线翻身进了院子里。

一个东胡打扮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赵言钰认得那个人,是塔桑的左右手,叫金敏。

看来这里是塔桑的地方了。

赵言钰借着夜色接近主屋,里面传来东胡女子说话的声音,大王子,您真的要带那个女人回东胡?嗯。

塔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还有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是在宽衣解带。

赵言钰听出这是塔桑的声音后,更加专注替侧耳听着。

那女子长得丑陋,你怎么也看得上?说话的女子自然是萨娅,她想不明白塔桑怎么会对一个那么丑的女人上心。

她的用处多的是。

塔桑说道。

什么用处?难道你想利用她威胁那个什么赵言钰?萨娅问道。

塔桑却久久没有再说话了。

赵言钰却听得心惊肉跳,不用说,那个东胡女子嘴里的丑陋女人肯定是在说阿莞了,塔桑竟然要带着阿莞去东胡?此时此刻,赵言钰真恨不得找到齐莞,带着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大王子……我很想你。

萨娅的声音变得柔软起来,带着一丝丝情欲。

塔桑的声音却显得有些不耐,我伤寒未愈,别被我传染了。

萨娅失望地道,那你什么时候回东胡?再过几天。

塔桑说。

听到这里,赵言钰没有继续听下去,他回身出了内院,还有几天……一定要在这几天之内将阿莞救出来。

他回到客栈,海叔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见赵言钰回来,海叔立刻上前问道,姑爷,可有找到大姑娘被软禁在哪里?赵言钰摇了摇头,将自己刚才听来的说给海叔知道。

海叔听了脸色很难看,要想办法将大姑娘尽快救出来。

你今日去打听得怎么样?赵言钰问。

塔桑不肯将药材分给城里的百姓,明日还要继续将那些病人带到城外去烧死。

海叔说道。

赵言钰却是眸色一闪,说道,或许我们能想办法让阿莞知道我们在找她,让她传出消息来接应我们。

(谢谢see送的圣诞袜圣诞帽,今天冬至,大家都吃汤圆了吗?我才不要吃汤圆,因为今天吃汤圆就会长一岁……)O(∩_∩)O~大家冬至快乐~第三百七十九章 反抗塔桑下令烧死染上伤寒的百姓,消息很快就传到城里每个人的耳中。

土沟城在塔桑掠夺的时候,许多百姓已经逃跑,情愿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愿被东胡人统治,留在城里的百姓不多,如今有数十人染上伤寒,塔桑不但不愿意施药解救,还要将他们活活烧死,所有人心底都燃起怒火。

赵言钰既然在这里,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百姓被烧死。

金敏还没将病人抓到城外去火焚,便有数十百姓到塔桑的大宅前,他们是即将被烧病人的家属,想着反正都是死,死之前也要跟东胡人拼上一拼。

区区数十人,难道你们都无法摆平?赶不走就都杀了。

听了下属的通报,塔桑不耐烦地让下属自己去处理,他根本不在乎这几条人命。

聚在大宅门外的百姓被打伤了好几个,不过却未能将人群驱散,反而越来越多人聚集到这里,怒骂塔桑没有人性,要塔桑将治疗伤寒的药材拿出来。

城外火焚的地方也有百姓聚集,每个人都带着白布口罩,跟要放火的东胡人扭打起来,强行将病人救走。

外面闹成这样,齐莞自然也听说了,如果只是百姓闹事,只怕早就被塔桑的手段吓怕了,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吧。

是赵言钰吗?齐莞期待起来,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外面去看一看。

当然,塔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在她想要走出屋里去打听外面的情况时,塔桑让人将她带了过去,要她给他在把脉一次。

塔桑的伤寒基本已经好了,齐莞心里却恨不得他永远不要痊愈。

既然大王子的病好了,那是不是该择日回东胡了?萨娅在旁边问道。

嗯。

塔桑的眼睛盯着齐莞,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萨娅见了气结,狠狠地瞪了齐莞一眼。

你跟我一起回去。

塔桑对齐莞说道。

齐莞淡淡地说,我是大周人,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大周。

塔桑说,你还在指望赵言钰来救你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若是想救你,早就来了。

你要带我去东胡作甚?齐莞抬头看向塔桑,目光沉静如水,并没有如塔桑所想,露出害怕惊惧的神色。

你是我的人质,既然我要回东胡,你自然要跟我一起回去。

塔桑很想立刻将她的假面撕下来,不过他却没有这样做,他就是想看看齐莞能瞒着到什么时候。

齐莞坚定地说,赵言钰会来救我的。

塔桑恼怒地问,要是他没来呢?他会。

齐莞毫不犹豫地回答,她信任赵言钰。

赵言钰有什么好?塔桑问道,那个卑鄙无耻的千年狐狸,除了耍心机算计别人还能做什么?齐莞微笑,目光柔和,什么都好。

塔桑觉得自己更厌恶赵言钰了,他将伸手抓住齐莞衣襟,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我跟赵言钰有深仇大恨,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利用女子去战胜赵言钰,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齐莞冷笑反讥。

我决定了,要娶你为妾。

塔桑忽然道。

在旁边一直不开口的萨娅听了,脸色剧变,急忙叫道,大王子,她是个大周女子,你怎么能娶她?向来只有娶妻,从来没有娶妾的,而且,一女不事二夫。

齐莞说。

塔桑挑了挑眉,我又不是你大周人,为何要守大周的规矩,在外面东胡,女人可以嫁好几次的。

果然是荒蛮之地。

萨娅此时心里已经将齐莞视为头号大敌,塔桑的女人很多,但从来没特别关注过谁,这个齐莞是第一个,不但长得丑陋,还是已经成亲的,到底有什么手段能够吸引塔桑?莫不是这个齐莞有她不知的勾人手段?实际上,萨娅是误会了塔桑,这时候的塔桑之所以对齐莞在意,不过因为她是赵言钰的妻子。

大王子,不好了,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

侍卫的声音急切地在外面传了进来,打断塔桑还是继续威胁齐莞的话。

塔桑皱眉,怎么回事?那些没用懦弱的大周狗今日都疯了不成,竟敢到他这里来闹事。

怎么?赶不走吗?塔桑让那侍卫进来,不悦地询问道。

那侍卫回答,打死打伤了好几人,开始是震慑住那些大周百姓了,后来不知受谁的挑拨,越来越多人围在大门前面……城外的大周人都被救了。

那侍卫说完最后一句,已经有些惧意地看着脸色阴沉的塔桑。

都被救了?塔桑慢慢地问了问,你们都在干什么,竟然连普通百姓也阻止不了?侍卫脸上浮起赧色,人太多了……难不成整个土沟城的大周人都敢反抗了?塔桑嘲讽地问,当日他们入城的时候,那些懦弱的大周狗都不敢出半句声音,难道今日就敢奋起了?差不多。

侍卫回道。

塔桑猛然站了起来,他不是蠢人,自然想到今日这情形的怪异,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两天有什么人入城了?那侍卫一头雾水,根本不知怎么回答。

下去吧。

塔桑不耐地挥手,他转头深深看了齐莞一眼,小赵夫人,今日之事甚是怪异,你有什么看法?大家都是人,谁都不想死,想要生存,自然就要找生存的方法。

齐莞淡淡地说。

这么说,你觉得是我逼得那些大周狗反抗的?塔桑似笑非笑地问。

你想烧死他们,难道就不允许他们反抗?齐莞反问。

塔桑轻轻一笑,我以为是赵言钰在背后搞鬼。

我也希望是他。

齐莞笑道。

传令下去,让那些大周狗滚回去,别逼我封锁城门屠杀他们,我可不想再做出屠城这种太过残暴的事情。

塔桑像是很惋惜地说着,可神情却不是这么回事,看得出来,他很享受那种血腥的方法。

齐莞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像在看禽兽般厌恶。

塔桑的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惊呼声,外面的大周狗要撞门进来了。

萨娅走到塔桑身边,看来不给那些大周狗一点颜色,他们都不知好歹了,不如就杀几个以儆效尤。

谁敢撞门进来,砍了他们的双腿。

塔桑冷酷地下令。

齐莞听得脸色发白,你不烧死他们,他们自然门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要烧谁便烧谁,谁敢反抗?塔桑大步走出房间,隐约能听到外面传来乱哄哄的声音。

你连畜生都不如!齐莞跟了出去,对于塔桑这种冷血行为更加痛恨。

大王子!金敏强壮的身影出现在垂花门,神色看起来很焦急,他大步走到塔桑面前,单手放在肩膀行了一礼,十里处发现大周的兵马,来势汹汹,我们怕是抵挡不住。

塔桑瞪着金敏,一字一句地问,十里外?现在才发现,之前干什么去了?金敏无话可说,他也不知道大周兵马究竟是怎么避开他们的耳目,忽然就出现在十里外,以他们东胡大军这阵子的士气,还有土沟城这里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和人数不确定却看得出来不少的大周兵马对抗。

萨娅大惊,对塔桑说道,大王子,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塔萨哪里肯当不战而败的逃兵,他正要怒斥萨娅,回头却看到眼带期待的齐莞,顿时更加恼怒,他吩咐金敏,你带着王妃和她离开土沟城。

金敏诧异地看着塔桑,大王子?他的职责应该是保护大王子才对吧。

快去!塔桑喝道。

…………刚回到京都的六皇子收到宁朝云的来信,得知齐莞被塔桑抓住,并且要以两座城池多为交换条件,他二话不说就进宫请旨,希望皇帝陛下能够同意这个 要求。

朕不答应!身子看起来瘦了一大圈的大周皇帝果断拒绝六皇子的请求,为了一个女子便要赔上两座城池,岂不是便宜了东胡的狗贼?父皇,小赵夫人不能出事。

六皇子说道,心里只希望齐莞能够平安从塔桑手里救出来。

皇帝沉着脸说,赵言钰会救出他的妻子。

可是……六皇子仍然不死心,万一小赵夫人有什么危险,赵言钰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敢保证。

除了宰了塔桑,赵言钰还会做什么?皇帝反问。

六皇子握紧拳头,他实在有许多求情的理由,但没有一个能说出口。

总不能说他这么多年来对齐莞念念不忘,所以不忍见她落入塔桑手中,就是受一点委屈都不行么?说出来只会害了齐莞。

好了,不用担心前线,朕另有要事吩咐你去做。

皇帝说道,招手让六皇子走到他身边。

此时皇帝的心里却是想着,德承怎么对赵言钰的妻子那么在意?齐莞……似乎不要留在大周比较好,甚至能够死在塔桑手里,对德承,对赵言钰,对整个大周都是一件好事。

想到那个清妍秀美的女子,皇帝的眉心皱得更深了。

(谢谢果**帽子和袜子,今天能够见到太阳实在太好了,等我儿子长大之后,我就给他看《2012》然后告诉他,当年他娘就是在这样的末日灾难中,抱着他躲过各种艰难等上大船,才生存下来……)第三百八十章 她解脱了大周兵马已经来到土沟城一里之外,带兵的是宁朝云,不是塔桑以为的赵言钰,东胡的主要兵力都不在土沟城这边,就算要赶来,也来不及抵抗大周的兵马。

塔桑没想到宁朝云什么时候带兵来到土沟城,这几天他们所有人都在对付伤寒,忘记在对面还有随时想要将他们赶出大周领土的大周人。

大王子,我要跟你一起走?萨娅对塔桑说道,如果大周狗攻破城门,她和塔桑一旦被抓住的话,那肯定九死一生了,她一定要跟塔桑一起离开。

你们先离开这里。

塔桑说,他不会逞强,但也不会就招眼离开。

齐莞听到宁朝云带兵前来,心里想的却是怎么会是他?赵言钰在哪里?应该已经在土沟城了吧。

要怎么让赵言钰知道,塔桑要带着她离开这里?在想什么?塔桑阴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齐莞回过神,迎上塔桑充满狐疑的目光,只听他又说道,难道你在指望赵言钰能救了你?齐莞淡淡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难道你以为还逃得出去?塔桑狂妄大笑,就凭宁朝云?还拦不住我。

齐莞不置可否。

带她们下去。

塔桑吩咐着金敏。

不多一会儿,外面前来反对火焚的百姓竟然开始撞门了,那些百姓好像都疯了一样,不管身上受了多重的伤,一股脑儿地涌了进来,扬言要塔桑出来。

赵言钰就在人群之中。

没错,这些敢奋起反抗的百姓都是他跟海叔挑拨的,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已经燃起一团火,只不过没人敢去点燃。

不反抗是死,反抗也是死,大不了同归于尽,这是所有百姓的想法。

赵言钰趁乱进了大宅,所有的东胡士兵都出去挡住那些百姓了,他跟海叔分头寻找齐莞。

他怎么能让齐莞被塔桑带去东胡。

赵言钰穿的是东胡士兵的衣裳,如此便能掩人耳目在这宅子里找齐莞,他希望自己运气够好,能够尽快找到她。

齐莞被金敏带着离开塔桑的房间,没有给她机会去找瑞雪,就这样扯着她走向后门。

瑞雪听到前面的动静,想要出来找齐莞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被金敏拉着,萨娅和她的侍女跟在身后,一行人急忙忙地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瑞雪狐疑地跟了上去,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向前院的地方,犹豫之间,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齐莞他们的身影了。

她皱眉想了想,跟着齐莞他们的方向追去。

赵言钰找了几个小院,都没有在好到齐莞的身影,他的心开始焦急起来,虽然表面看起来依然很镇定。

此时,他已经无暇去关心宁朝云是不是已经破城而入,如果不是塔桑染上伤寒,他们还找不到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土沟城,跟城里的百姓里应外合将东胡人赶出这里,是赵言钰的计划。

阿莞,你在哪里?赵言钰双手紧握成拳,眼底的虑色越来越沉。

他进了一个小院子,屋里有淡淡的熟悉的味道,他眼睛顿时一亮,是阿莞的味道。

人呢?赵言钰将小院子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齐莞,倒是遇到两个懂得武功的东胡女子,他将其中一个打昏了,威胁另外一个说出齐莞的下落。

那丫环说齐莞被塔桑带走了,还没回来。

赵言钰将她也打昏过去,然后从院子出来,往塔桑的位置而去。

迎面又遇见一个衣着与方才那两个丫环不一样的女子,看着应该不是奴婢,赵言钰低下头,装成是侍卫。

瑞雪见到内院竟然有士兵,疑惑地看了他几眼,以东胡话问,有看到金敏大人吗?赵言钰以东胡话回答说没有。

这人很奇怪!瑞雪看着他,觉得跟一般的士兵不一样,若是东胡士兵,一定不会这么恭敬地回答她。

你是谁?瑞雪问道。

赵言钰随便说了个名字,说是金敏的下属,没有露出一点破绽的样子。

瑞雪挥手让他离开。

走了几步,赵言钰忽然听到那个女子在他身后叫道,小赵大人。

赵言钰脚步不停地继续走,以为是那女子在试探他。

你不想知道阿莞的下落吗?这次,瑞雪用的是大周话说的。

这话果然让赵言钰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猛地回头,目光凌厉地看着瑞雪,你是什么人?瑞雪笑了起来,果然是小赵大人。

赵言钰转瞬间已经移步到她面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齐莞在哪里?我刚刚看到她了,被金敏带着去后门,怕是要带走她。

瑞雪没有说废话,直接就告诉赵言钰关于齐莞的下落。

她出卖过齐莞,心里愧疚,如果赵言钰能够救了她,那她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赵言钰放开她,已经不关心她是谁,顺着瑞雪指给他的方向追了上去。

瑞雪松了口气,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就算她追上去也无济于事,赵言钰一定能救出齐莞的吧,看着赵言钰离去的身影,瑞雪回过头,对上塔桑阴沉震怒的眼神。

那人是谁?塔桑问道。

一个士兵……瑞雪说,不肯说出那是赵言钰,她怕塔桑会追上去阻止赵言钰救齐莞。

塔桑对赵言钰恨之入骨,赵言钰就是化成灰他都认得,那个人是赵言钰。

怎么会是他?明明是东胡人……瑞雪笑了笑说道。

她的胸口忽然被一柄刀穿了过去,月白色的衣裳绽放开一朵殷红的蔷薇花。

瑞雪瞠圆了眼,低头看着刺入她心口的刀。

塔桑冰冷残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不需要一个会出卖我的女人,就算你母亲是东胡人,就算她是我的奶姆,你既然敢出卖我,那就去死吧。

很痛!瑞雪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她觉得很痛,可是神情却恨平静。

她以为自己会很怕死,却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解脱了。

当年,她的母亲怀着她被赶出家族,独自生下她之后,在知府的家中做事,她深得知府夫人喜爱,成了一等大丫环,东胡人入城,她成了塔桑的小妾,要不是她的母亲去求了塔桑,她可能早已经死了。

母亲病死了,她被塔桑留在身边。

如今她也要死了。

真好,她解脱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得救齐莞不知道瑞雪被塔桑杀了,她被金敏带到后门,才发现后门已经有数十名东胡精兵,她被金敏带上了马车。

我不去东胡。

齐莞双手紧紧抓着车门,不肯进去。

金敏用力将她推了进去,闭嘴。

萨娅帮忙抓住齐莞的手臂,对齐莞说道,你是不是找死啊。

从密道离开,去山陇城。

金敏上了马背,吩咐赶车的士兵,正要启程的时候,眼角似瞄到有寒芒一闪。

金敏眼神一厉,大喝了一声小心,一道剑芒已经朝他刺了过来。

齐莞在挣脱开萨娅的手,拉开车帘,看向那个跟金敏打斗的男子,眼睛顿时一亮,海叔!原来海叔在前面发生撞门的时候,就已经到后门这里来埋伏,他想着说不定塔桑会从这里出现,没想等不到塔桑,却等到他一直在寻找的大姑娘。

虽然齐莞易容了,但海叔还是认得出来。

齐莞很欣喜,既然海叔在这里了,那赵言钰肯定也是在这儿附近。

萨娅见有人出来阻碍他们,扯着齐莞的头发往车里用力拉着,齐莞吃疼,双手抓住她的手腕,对萨娅叫道,难道你真要我去东胡?你就不怕塔桑对我有兴趣冷落了你?就凭你?萨娅冷笑,心里只觉得齐莞自不量力,就算这时候塔桑对她,也不会维持太长时间,就这女人的长相,难道还能让塔桑对她死心塌地不成。

齐莞知道萨娅身边的侍女都是会武功的,她想要从她们手里逃走不容易,想了一下,齐莞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有一个小瓶,她倒了一点药水在手帕上,将脸上的易容全部洗干净,露出一张鲜妍秀美的素脸。

看到齐莞的真面目,萨娅彻底愣住了,随即狠瞪着齐莞,塔桑知道你是易容的?他见过你?他没见过我这个样子,但如果你不放我走,他就会看到,我是赵言钰的妻子,他为了对付我相公,会怎么对待我你应该很清楚。

齐莞从容地说道。

齐莞并没有美丽得倾国倾城,未必就一定能够让塔桑死心塌地,但萨娅本就是个善妒的人,她怎么会容许一个能够得到塔桑注意的女人在身边,杀了她!你杀了我,塔桑不会放过你,放我走,可说是我自己逃走,与你无关,你何必惹他生气,反而连累了自己。

早料到萨娅会这么做,齐莞并没有觉得惊慌。

小师妹!外面传来赵言钰的声音,打斗声更加激烈了。

齐莞心头大定,赵言钰来了,就一定能够将她救出去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性地依赖赵言钰,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会很安全,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活捉他们!塔桑的声音随后响起。

还在犹豫不决的萨娅顿时脸色微变。

齐莞趁她犹豫,一脚踢开身边的东胡丫环,拉开车帘对赵言钰叫道,三师兄,我在这里。

赵言钰和塔桑同时看向她,两人都一时移不开眼。

前者是想知道他的小师妹可有受伤受委屈,后者则是被齐莞的真面目给怔住了。

原来这个女人长得果然不丑,不但不丑,还很好看!塔桑回过神,想要抓住赵言钰的心越来越急迫,围住赵言钰!小心。

齐莞对赵言钰喊道。

赵言钰手中软剑甩出一道剑花,周围数个东胡人的脖子血液喷出,塔桑持刀朝赵言钰砍下。

手下败将,你还敢跟我打?赵言钰冷讽说着,手里的剑却丝毫没有放松,将塔桑的招式一一拆解。

听到手下败将几个字,塔桑怒意更盛,杀了赵言钰!巷口涌来更多的东胡士兵。

齐莞有点担心起来,人多势众,就算赵言钰武功再好,也打不过那么多人啊。

大姑娘。

海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车辕,将萨娅的丫环都打昏过去,他拉住齐莞的胳膊,跟我走。

萨娅眼睁睁地看着齐莞被救走,她回想方才塔桑看到齐莞的时候那个眼神,双眼一闭,假装被打昏过去,她不能让齐莞跟着去东胡,绝对不行!海叔带着齐莞下了马车,金敏的弯刀迎面砍了过来,海叔手里的剑一挑,将他的刀打开。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喊杀的声音。

金敏大惊,顾不得再跟海叔纠缠,跑到塔桑身边,一边替塔桑挡开赵言钰凌厉的剑招,一边大喊,大王子,快走,大周兵攻入城中了。

塔桑恨赵言钰入骨,如今相见,怎不杀个眼红,哪里听得近金敏的劝告,滚开,我要杀了赵言钰。

赵言钰同样听到远处的喧嚣声,知道是宁朝云已经带兵进城了,他笑了笑,对塔桑挑衅道,你输给我两次,就算再打下去,只会继续输给我。

金敏立刻拉住塔桑,大王子,不要受他挑拨,快走。

塔桑推开金敏,只想着在这里将赵言钰五马分尸。

大王子,难道你还想被他抓去,再陪两座城池?金敏不得不说重话,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了,你快走。

两座城池……这是塔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可是宁朝云已经带兵进城了,就算他打赢了赵言钰,也打不赢宁朝云的几千兵马。

我们退回山陇城,只要跟大军汇合,怎怕他们几个大周狗。

金敏说道。

当初因为伤寒,塔桑让大部分没有得病的士兵避到山陇城,便是不想被传染,哪里知道宁朝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兵来攻城。

塔桑终于将金敏的劝听进耳中,走!赵言钰哪里会任由他说走就走,这么多天了,他每天想到阿莞在这塔桑手里都心惊肉跳,他怎么会让塔桑轻易在眼皮底下溜走。

金敏和其他东胡士兵挡在赵言钰面前掩护塔桑逃走。

塔桑跃上马背,回头看了赵言钰一眼,飞快地策马离开。

赵言钰面色沉冷,将金敏和其他人尽数杀死,正要上马去追塔桑的时候,齐莞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师兄!他身子一顿,回头正好看到往他跑过来的齐莞。

海叔已经将追杀他们的东胡士兵杀死,为了保护阿莞,他自己都已经受了轻伤。

赵言钰不等齐莞走到他跟前,已经大步走上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失而复得的珍宝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你有没受伤?赵言钰松开齐莞,将她上下打量检查了一遍。

齐莞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用力地摇头,我没事,没事,我以为没机会再见到你和宝儿了……看着他眼下一圈黑色,满脸都是胡渣子,知道他为了找她肯定花费不少力气,一定很担心她,她忍不住哽咽出声。

对不起。

赵言钰重新抱住她,我没能保护你。

不关你的事,是我……是我太愚蠢了。

齐莞哭泣自责地说,当初她要是没追上齐敬,就不会落入塔桑手中,说到底,都是她自作自受。

赵言钰摸了摸她的头,什么话都没说。

让你担心了。

齐莞紧紧抓着他的手,无比心疼地说。

傻瓜。

赵言钰叹道。

这时,齐莞终于发现停在一旁的马车,她愣了愣,看见萨娅的鬼鬼祟祟地想要溜下马车。

海叔已经走了过去,脸色严肃地看着她。

宁朝云的身影出现在巷子的另一头,土沟城已经被大周夺了回来。

…………赵言钰让人将染上伤寒的百姓全部集中到一处空置的院子,请了大夫给他们治病,将东胡人留下的药材全部用来医治百姓,本来混乱的人群很快就得到平息。

齐莞重新回到之前住下的地方,只是这时候和之前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有赵言钰在身边,她才会觉得心安。

小赵夫人,找不到那个叫瑞雪的女子,不过,在花园发现了一具女尸,不知道是不是……齐莞得救之后,便让人去找瑞雪,她已经听赵言钰说过了,是瑞雪告诉他,她被金敏带走的事了。

带小赵夫人去看尸体?来人脸色一僵,却是不敢真的带路了。

齐莞说,还不带路?这人是赵言钰使来保护齐莞的护卫,他犹豫了一下,才在前面领着齐莞去看那具被移到刺死的女尸。

果然是瑞雪……齐莞心里一阵悲伤,是被塔桑知道她背叛了他,所以才杀死她的吧,如果不帮她,或许瑞雪就不用死了,齐莞觉得内疚,但一切已经太晚了,她吩咐那几个护卫要好好安葬瑞雪。

这边吩咐妥当之后,齐莞刚要回屋,便见到赵言钰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她笑着迎了上去,都已经忙完了?赵言钰不顾他人的目光,亲昵地牵着齐莞的手,温声说道,哪里这么快忙完,今天到处一片混乱。

那些人敢站出来反抗塔桑,是不是你挑唆的?齐莞问道,两人之前见面后,没一会儿就分开了,还没好好地说话。

不反抗是死,反抗还不一定会死,这个道理说破了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赵言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说道。

齐莞叹了一声,到底还是伤了很多人,是了,可有遇到一个叫芳雪的女子?赵言钰无奈地说,我怎么知道谁是芳雪,明日再让人去寻一寻。

瑞雪为了帮我被塔桑杀了,她生前最想救芳雪,芳雪的伤寒若是治好了,你让人好好安置她。

齐莞说道。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言钰牵着齐莞的手进了屋里,关上房门之后,他的双手放在她肩膀上,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生怕看漏了一点点。

齐莞本来低沉的心情被他这模样逗得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你还没看够啊?看不够。

赵言钰点头,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我也很害怕。

齐莞偎进他怀里,小声地说道,双手紧紧抱着他结实的腰身。

赵言钰深深吐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将心里所有的担忧和害怕释放出来,我以为会失去你,幸好幸好……齐莞便将被齐敬抓走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赵言钰,……我没受什么伤,也没受委屈,你不用为我担心,以后我再也不会鲁莽行事了。

齐敬后来让人给我传了消息,告诉我你被塔桑抓了。

赵言钰说,即使这样,他仍然没打算要放过齐敬他们,那个叫什么朱爷的,他同样不会轻易饶他们。

不是瑞雪吗?齐莞愕然。

我先收到瑞雪使人送来的银针,然后才收到齐敬的信。

赵言钰说。

这么说来,齐敬还不至于坏得太彻底,但齐莞对这个庶出的弟弟早已经寒心,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觉得心软或感动。

若她死在踏上手里,齐敬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阿莞……赵言钰低下声音,在她耳边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

齐莞抬头看他,对上他幽邃深沉的眼睛,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们多久没见面了,她竟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我在这。

她说。

阿莞……赵言钰再一次叫她,细密的,温柔的,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齐莞主动吻住他的唇,将他滚烫的呼吸纳入自己的气息中。

赵言钰吻得很温柔,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这些天来,他无时无刻在想着她,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他想都不敢想后果。

当他知道她在塔桑手里的时候,他更加害怕,他几乎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对不起!齐莞的唇贴着他的脸颊,眼泪滑落眼角,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身子更贴近他。

我全身都是泥土。

赵言钰扶着她的腰,下身在她有意无意的磨蹭下开始肿胀起来。

回应他的,是齐莞更加热情的吻。

赵言钰忍着欲|望将她推开,我的衣裳上还有血迹……齐莞解开他的腰带,我服侍你沐浴。

她需要他的温暖替她驱赶这些天挤压在心底深处的恐惧。

屏风后,齐莞早让人准备了热水,此时水温刚刚好。

阿莞,你会让我克制不住的。

赵言钰叹息,抓着她两只小手,他想要她,很想,他将要埋在她体内感受她的柔软,确定她已经在自己身边,可是他不能,这时候不能,他会克制不住的,会伤了她的。

齐莞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将他身上的衣裳都脱了下来,然后推着他的胸膛,让他跌入浴桶中,水花溅了上来,她身上的衣裳也湿了。

赵言钰看着她的眸光攸地沉下几分。

她身上薄薄的纱衣紧贴着她的娇躯,将她美好的曲线完全展露在他的视线中。

齐莞好像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诱人,她拿着绫巾低头给赵言钰擦拭肩膀。

她面对着他,水珠沿着她白皙滑嫩的脸颊滑落到脖子上,然后慢慢下滑到锁骨……如脂般的肌肤因为热气被熏得微微发红……赵言钰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身上多了不少伤痕。

她的指尖触摸着他胸膛的伤疤,这是在战场上受伤留下的。

他抬眼便看到她胸前若隐若现的曲线。

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阿莞……他哑声开口,进来,我们一起洗。

嗯?齐莞似笑非笑睨着他,眼神娇媚如丝。

进来,让我抱抱你。

赵言钰伸手环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入了浴桶。

两个人的浴桶显得有些拥挤,她的绵软紧贴他的胸膛,乳尖磨蹭之间已经傲然挺立,磨人的酥麻感若有似无地从小腹深处传来。

赵言钰低头吻住她的唇瓣,大掌在她后背轻柔地抚摸着,粗粝的掌心滑过肌肤,更引得齐莞一阵轻颤。

他的手像带了火种,所经之处皆烯起大火。

她的手攀着他的肩膀,热切地回应他的吻,双腿更是紧紧夹着他的腰身,腿心不时磨蹭他昂扬的坚挺。

赵言钰粗喘一声,一手抓住她胸前的绵软,用力揉捏几下。

齐莞双手慢慢捧着他的脸,指尖触摸他下巴脸颊的胡渣,你看起来沧桑不少。

她发现他乌黑的黑发中已经有几根银丝,是因为担心她才出现的吗?我某个地方可不老。

赵言钰笑着说道,抓着她的手指放在嘴边细吻着。

齐莞俏脸发热,抬起自己的臀部,一手沉入水里,握着他的欲|望,将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坐了下去。

有点涩疼,她倒抽一口气。

紧致温暖的嫩肉包围着他的坚挺,赵言钰差点舒服地喟叹出声。

你别动!齐莞叫道,让我来!她摇摆着腰肢,渐渐适应他的肿大,体内越来越湿润,奇异的快感丝丝缠绕,传遍四肢百骸,齐莞的头往后仰着,胸前的丰盈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晃着。

绵柔紧窄的甬道紧紧绑缚住他的欲|望,赵言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粗重。

两个人都太需要对方的存在,没有太多缠绵,没有多余的缱绻,用最直接激烈的方式将思念和害怕发泄出来。

赵言钰无法把持,最后还是按着齐莞的翘臀猛烈律动起来,温热的液体在她体内**而出。

齐莞细喘着趴在他肩膀上。

赵言钰拥着她,屋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姐妹们,平安夜快乐~明天圣诞节快乐~)第三百八十二章 各人心情欢爱过后,齐莞疲倦地躺在赵言钰怀里,她由着赵言钰替她将身子擦拭干净,抱到床榻上去休息。

睡会儿,我就在这里陪你。

赵言钰想将齐莞放到床榻上,齐莞的手却紧紧抱着他,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

齐莞在他怀里睡去。

外面有窸窣的说话声音传来,是宁朝云使人来请赵言钰去商议事情的。

服侍齐莞的丫环说赵言钰在里面,宁朝云微怔一下之后,就离开了,人家夫妻久别重逢,且经历那样的惊吓,好不容易见面肯定有许多话要说,他哪能不识相在这时候来打搅,暂且将事情压下,明日再跟赵言钰商量吧。

赵言钰听见宁朝云脚步声远离,闭上眼睛拥着齐莞一同睡下。

他已经好多天没能真正睡得好了。

翌日,齐莞精神饱满地醒来,旁边已经没有赵言钰的身影了,她摸了摸微凹的枕头,已经没有温度,想来他是一大早就出去了。

少夫人,您醒了。

白卉熟悉的声音在门边传来,齐莞欣喜地转头看去。

白卉,你怎么在这儿?她叫了一声,微笑起来。

白卉却哇一声大哭起来,扑倒在齐莞脚下,少夫人,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奴婢听说您在土沟城,所以就过来了,遇到宁世子,他让人带奴婢来这儿的。

齐莞好笑地将她拉了起来,我这不是没事吗?都是奴婢不好,没跟着您……白卉愧疚地说道,她一直觉得齐莞之所以会被齐敬带走,都是她太粗心的缘故。

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莞摇了摇头,都是她自己犯傻,以为能够劝齐敬回家。

白卉抽泣着拉着齐莞的手,少夫人,您清减了好多,这些天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齐莞不想再提这事,便问白卉,我被齐敬带走之后,你去了哪里?奴婢跟着御医去找少爷,六皇子去找你了……白卉将齐莞不见之后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她,要不是接到圣旨,六皇子还想去找你呢……少爷差点违抗军命,不过被宁世子劝了回去……听了大半天,齐莞总算知道她不见得日子里,赵言钰为了她肯定不眠不休找了多久。

至于六皇子的所为,她不敢往深一层去想,最好什么都不要想。

梳洗过后,齐莞才发现外面早已经日上三竿,吃过午膳后,赵言钰才回来。

不似昨日颓丧沧桑的样子,赵言钰今日脸上的胡渣早已经处理干净,看起来又是那位冠绝京都的佳公子,清隽斯文,俊美英挺,精神奕奕地含笑望着齐莞。

对上他灼亮的目光,齐莞微嗔他一眼,看什么呢。

看你。

赵言钰说。

有什么好看的。

齐莞嘀咕道。

赵言钰傻傻地笑着,哪儿都好看。

齐莞没好气地问,事情都已经忙完了吗?那些东胡人怎么办?都当俘虏抓起来了,我抽空过来看看你。

赵言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阿莞,送你回京都吧。

嗯?齐莞纳闷地看他,怎么就要送她回京都了?这边兵荒马乱,我不愿你再受任何危险了。

他怕自己无法分身乏术保护她,而且如今伤寒已经控制住,又查明军营士兵身上的红疹都是人为的,两个御医已经配出解药,什么麻烦都解决了,三叔又离开了,所以,还是将她送回京都比较好。

齐莞轻轻颌首,好。

她在这里,他反而无法安心去迎战吧。

其实她也很想回去了,她很想念宝儿。

明日便启程,海叔送你回去。

赵言钰说。

那你还要在这多久?这场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齐莞问,就算她回到京都,同样会为在这里的他担心啊。

赵言钰笑着说,只要将东胡人赶出我们大周,我就能回去了,你别担心,如今塔桑已经不足畏惧了,山陇城很快就会夺回来,再过不久,我就回去了。

齐莞抓着他的手在脸颊蹭了几下,我和宝儿等你回来团聚。

夫妻俩低声说着别离,外面有丫环前来传话,是宁朝云请他们二人去前厅一趟。

宁朝云找赵言钰倒是正常,找她做什么?狐疑中,齐莞跟着赵言钰一起来到前厅,宁朝云在看到齐莞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暗光,作揖道,在下不该这时候打搅你们,只是……有一件事不得不麻烦小赵夫人。

齐莞失踪的那几天,他的担心并不比赵言钰少,但他却不敢表露出来,如今见到她安然无恙,他的心总算安放下来。

宁世子请说。

齐莞敛衽回礼,不知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是关于那个塔桑的王妃的……宁朝云叹了一声,她闹着要见你,其他人谁也不肯见,而且一句话都不说,实在是没有办法……齐莞怔了怔,对了,塔桑逃走了,可萨娅没逃出去,塔桑将她遗弃在土沟城了。

赵言钰皱眉道,那女人究竟想如何?塔桑若是不愿意救她回去,那她跟其他俘虏有什么不同?言下之意,是不太愿意让齐莞去见萨娅了。

齐莞说,你们该不是以为塔桑愿意用山陇城换回自己的王妃吧?难道塔桑会任由自己的妻子落在大周的手里?赵言钰和宁朝云同时看向她。

天下有几个男子愿意用江山换美人的?齐莞好笑地问,要是他在乎自己的女人,怎么会只顾着自己逃跑,肯定会救她一起走的。

这事若换了是赵言钰,肯定是愿意以城池换取自己的女人吧,宁朝云看了他 一眼,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强攻山陇城吧。

赵言钰说,趁着如今我们士气正高昂,东胡人此时不是我们的对手,若再拖延,待他们重新振作,又要僵持不下了。

那好吧。

宁朝云同意地点头,那个女人该怎么办?一样是俘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赵言钰说,对于其他女子,他从来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齐莞在第二天的时候便启程回京都了。

除了海叔和白卉,赵言钰另外安排了数个侍卫护送她回去。

而已经逃到山陇城的塔桑此时正暴躁如雷地对着自己的属下发脾气,他这次不但失去土沟城,还失去最信任的心腹,自己的妻子还成了大周的人质,他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

他无法不救萨娅,因为萨娅的家族是他成为大汗的最大支持者,可要他以山陇城去换一个女人,他哪里舍得?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怎么办?只能跟赵言钰打了。

想到赵言钰,塔桑自然想到齐莞。

早知道这女人长得那么漂亮,他就不会留着她到现在,只恨没给赵言钰戴绿帽子。

塔桑只要想起那最后一瞥齐莞的真正面目,他的心就痒痒的,越想越后悔那几天没对齐莞下手。

齐莞得救的消息传回京都各人耳中。

赵夫人彼时正抱着宝儿在齐莞的书房里,听到这消息,忍不住眼角湿润,低眼看着长大不少的孙女,上天佑你母亲,总算平安归来。

在齐家的陆氏和齐老太爷也得到消息,都是松了一口气,陆氏更是哭了出声。

她已经知道是齐敬累得齐莞被东胡人抓去,她心里恨啊,恨不得将齐敬碎尸万段,如果阿莞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要将连姨娘的尸体挖出来暴晒。

有人盼着齐莞平安归来,自然有人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

就如苏鸾,听到齐莞无恙,她心里不好受了。

只有齐莞过得不好,她苏鸾的日子才能过得好。

那齐莞贱命倒是长。

苏鸾恨声骂道。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年轻姑娘,听了她的话,只是含笑不语。

这年轻姑娘长得清秀高雅,不是辛家二姑娘还是谁?你别以为是我嫉妒容不下她,这女子心机深得很,寻常人对付不了她,装着一副清高的模样,实际上水性杨花。

苏鸾生怕辛二姑娘误会她,忙将齐莞数落了一遍。

辛二姑娘依旧是淡笑不语。

苏鸾见了心里不忿,忍不住开口,就连太子殿下都对她刮目相看,听说以前殿下还亲自跟她求亲来着……辛二姑娘眼神微沉,嘴角笑容渐淡。

…………在宫里的六皇子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他正在御书房,眉梢眼底都带着无法掩藏的喜悦,父皇,土沟城拿回来了,迟早能将东胡人彻底赶出我们大周的。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他自是看出自己儿子的喜悦,这喜悦并不是因为赵言钰他们夺回土沟城,而是因为齐莞被救了回来。

当年他也有这样的神情,那是对着他母妃的时候才有的。

哎!皇帝叹了一声,早知道……当初就该将齐莞许配给德承,只是如今已经回不到过去。

红颜祸水啊,那个女子真不该回来。

不但要将东胡人赶出我们大周,还要让他们永远不敢再来犯。

皇帝霸气地说道,心里琢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六皇子挺直腰板,道,没错,东胡人不除,儿臣难以心安,父皇,儿臣愿意再赴战场。

皇帝再次目光复杂地看了这个最疼爱的儿子一眼。

与其将来失去一名国之栋梁,还不如狠下心,将那女子……除掉。

(不是想拖戏,这情节本来就在大纲里,是我写得不好……)第三百八十三章 有毒赵言钰在齐莞离开之后,带兵进攻山陇城,两军对战,因塔桑不肯割地换回萨娅,萨娅的父兄撤走五万兵马,如今塔桑的兵力跟赵言钰的不相上下。

东胡兵力在大周之上的时候都没能打胜仗,更别说如今两军兵力一样。

对峙了半个月,塔桑终于兵败。

赵言钰带兵破城而入,将塔桑生擒,结束这场经历几个月的战争。

塔桑王子,成为俘虏的滋味如何?塔桑被押到赵言钰他们跟前,徐锦阳将他按着跪了下来,讥笑地问他的感受。

塔桑将脸撇到另外一边,紧咬着牙一句话都不回。

哟呵,还挺硬气的。

另一个副将抬手往他头上招呼了一拳,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呢。

赵言钰只是漠然看着,没有开口阻止属下的行为。

宁朝云考虑得比较多,没让塔桑被羞辱太久,终于出言阻止那些副将。

塔桑王子,败者为寇的道理你应该很清楚,你可有话要说?宁朝云客气地问着,抓了塔桑,可以再次直接跟东胡大汗谈判,这次跟上次可不同了。

上次是赵言钰设计抓了他,这次是东胡彻底败给大周,东胡的兵力受了重创,他们的大汗要是没给出让大周皇帝满意的赔偿,只怕塔桑是没命回去了。

赵言钰,你的女人被我上过了,戴绿帽子的滋味怎么样?这话一出,屋内众人脸色皆变,唯有赵言钰冷漠看着他,不为所动,好像塔桑说的话根本没听到似的。

宁朝云却无法克制心里的愤怒,上前给塔桑一拳,叫你胡说八道!塔桑的嘴角被打破了,有一丝血沁了出来,他哈哈大笑,我这辈子什么女人都有,就你赵言钰的恶女人最让我怀念,怎么?不相信?怎么可能!宁朝云觉得自己的心纠成一团,他昨日还见过齐莞,若她真的被塔桑……怎么可能会那么平静地面对赵言钰,他转头看向赵言钰。

赵言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塔桑,冷漠地说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想自欺欺人,不愿相信自己的女人给你戴绿帽子,这是你的事情。

塔桑狰狞地笑道,他就不相信赵言钰会无动于衷,哪个男人戴了绿帽子会心平气和的,就算他这时候不相信,心里总会有根刺的。

这就是塔桑的目的,他战败了,可也不想让赵言钰好过。

赵言钰淡淡一笑,把他带下去吧。

徐锦阳和另外一个副将面面相觑,他们看不出赵言钰此时想的是什么,但任何一个男人听到别的男人说给他戴绿帽子,应该都冷静不下来吧,他们不敢多问,只好带着还在大笑的塔桑下去了。

宁朝云看着赵言钰,忍不住开口,你就这么看着他诬蔑阿莞?赵言钰睨了宁朝云一眼,没想他的反应比自己还大,既然知道是诬蔑,又何必着他的道?塔桑想要看到的不就是赵言钰失去冷静的样子么?你相信他的话吗?宁朝云忍不住问道。

赵言钰淡淡地说,我只相信我的妻子。

宁朝云怔了一下,如果换成他是赵言钰,肯定无法像他一样这么冷静,或许……心里还会怀疑齐莞,可赵言钰看起来似乎不受塔桑影响,他就那么坚定地相信齐莞。

没错,赵言钰相信齐莞,如果塔桑真的对她做了什么,见面的时候,她就会告诉他,既然她什么都没说,那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相信又怎样?塔桑将这话说了出来,只怕会让很多人都误会……赵言钰拧眉对宁朝云说,宁世子,请帮我一个忙,不要让塔桑今日说的传到我的夫人耳中。

宁朝云沉沉地点头,知道赵言钰是想保护齐莞,若是让齐莞听到塔桑说这样的话诬蔑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虽然他跟齐莞并没有相处太久,但他知道她是个看似柔弱,实则坚烈的女子。

打胜仗的捷报很快传到京都,皇帝感到很欣慰,下令犒赏三军,还要赵言钰他们乘胜追击,将东胡人彻底赶出大周。

东胡跟其他小国联手对付大周,如今被大周狠狠打了回去,元气大伤,除了再次对大周俯首称臣之外,已经没有能力再跟大周对抗了,特别是在其他小国已经投降的情况下。

赵言钰受命押送东胡俘虏回京,等待东胡大汗前来大周谈判。

…………齐莞从土沟城启程回京都,途中没有多作停留,只是,在走了一半的路程之后,却有宫里派出的人来接她。

亲自来接她的人是雷公公。

陛下面恤小赵夫人受惊过度,命洒家前来护送你回京。

雷公公跟齐莞行了一礼,声音略细地说道,他身后有十数名宫人,华丽宽敞的马车,全都是为了齐莞而准备的。

齐莞朝着京都的方向施礼,谢陛下隆恩。

雷公公看着齐莞,关心地说,小赵夫人受惊了,可有受伤?她和雷公公可说已经是熟人,彼此之间用不着那么多虚礼,齐莞说道,还真是害怕回不来,不过幸好没受伤。

那真是万幸。

雷公公说道,扶着齐莞的手走向马车,京都里许多人都在关心你的安危。

齐莞笑道,我知道的。

雷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深藏复杂的神色。

六皇子亦很担心你。

雷公公说道。

齐莞愣了一下,不太明白怎么就说到六皇子去了,她疑惑地看着雷公公。

雷公公低着头,小赵夫人可能不知,小赵大人已经生擒了塔桑。

闻言,齐莞大喜,如此说来,这场仗总算打完了?是,陛下已经让小赵大人押塔桑等俘虏回京了。

雷公公说道。

齐莞抿唇一笑,眉梢眼角都是喜悦,这么说,回到京都之后,不必再担心赵言钰在战场遇到什么危险,她如今最大的希望便是能够跟赵言钰守着宝儿过日子。

她不求赵言钰权势滔天,不求富贵荣华,只要平平安安地就行了。

雷公公给齐莞倒了一杯茶,忽然说道,陛下的身子越发不行了。

怎么说起皇上了?齐莞困惑地看着雷公公,这才发现今日雷公公说话行为有些与往常不一样。

御医怎么说?齐莞问道。

陛下是劳心过度,又经过几位皇子那件事……受了打击,如今有些事情都想得不大清楚了。

雷公公说道。

四皇子那件事,难道不是皇上自己引导的吗?齐莞在心里腹诽,皇上会洪福齐天的。

雷公公苦笑,皇上若是真的洪福齐天,只怕你的命会更加难以保住。

还有两天就能回到京都了。

雷公公道。

齐莞脸上浮起怀念的神色,是啊……马车走了半天,终于在一个驿站停下休息,随同雷公公一道的宫人迅速为齐莞准备了热水膳食,将白卉的事都抢了去做,让白卉还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齐莞不习惯他人服侍她沐浴,便知留下白卉一人。

少夫人,您这排场,都顶得上贵人了。

白卉掬水替齐莞吸着头发,一边说笑着,今日齐莞的出出入入的排场,可比京都那些郡主啊王妃什么的还要隆重。

是啊,皇上就算看在你们少爷为大周出生入死反的份上,也没必要这么厚待我。

特别是在三叔莫名其妙叛国,莫名其妙受伤之后,皇上这安排实在有些不寻常。

说不定是为了补偿少夫人呢。

白卉说道。

齐莞想起雷公公方才刻意提到了六皇子,她心里有丝不安。

补偿什么?赵言钰所做的都是应该的,而她又没为大周做过什么事,皇上要补偿她什么?有一个怀疑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浮起,齐莞脸色微变,急忙将这念头压了下来。

沐浴过后,白卉拿着绫巾替齐莞拭干头发,有两个宫人送来了晚膳。

小赵夫人,请用膳。

那两人没有离开,就站在一旁看着。

齐莞说,你们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吃。

那两个宫人应了一声,必须交换了个眼色,低头退了出去。

白卉知道齐莞已经饿了,在桌面取了一盅炖汤过来,少夫人,先喝点汤。

齐莞结果炖盅,从怀里拿出银针拭了拭,金针没有任何变化。

少夫人?白卉见了一惊,难道有人还敢在这里害您?小心为妙。

齐莞说道,将其他几道菜都拭了拭,银针都一点变化都没有。

没有下毒?难道真是自己想太多了?白卉见银针没有变化,笑着送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在碗里,没事呢,少夫人赶紧吃些东西吧。

齐莞低头看着碗里的菜,又看了看白卉手里的筷子,银针再次拭了拭。

触碰到青菜的银针瞬间就变黑了。

这……白卉震惊地看着齐莞手里的银针,脸色变得雪白。

毒是喂在筷子上的。

齐莞哑声说道,下毒的人好手段,喂在筷子上谁能察觉出来,且一点气味都没有,若不是发觉不是银筷,只怕她如今已经气绝身亡了。

谁要害您?白卉惊声叫道,奴婢去找雷公公。

回来!齐莞叫住白卉,脑海里浮现今日雷公公跟她说的话。

六皇子很关心她……皇上的身子越来越弱,想的事情越来越糊涂……谁要她死,不是很明显么?齐莞怒火攻心,只觉得喉咙头一阵腥甜,她气得两眼发黑,恨不得立刻回京都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 半夜逃走少夫人,怎么办?白卉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才见到宫里那些人就被下毒,那接下来的几天,岂不是天天要提心吊胆?怎么办?齐莞也想知道,她不知道那么多人中究竟是谁下毒,毒不死她,会不会采取其他更强烈的手段,她不想死,不想现在就死。

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死得莫名其妙。

去准备一下,我们离开这里。

齐莞沉声吩咐白卉。

她不知道雷公公是不是领旨来杀她,但为了安全着想,她绝对不能再继续跟着雷公公他们一起回京都了。

主仆两人将饭菜都倒了,有宫女要进来收拾碗筷,齐莞让她们明日再来。

她们一直在房间里呆到入夜,外面夜深人静,齐莞和白卉假装成年轻男子从房间静悄悄出去,不知道那些宫人是不是以为她们已经中毒身亡,外面竟然没有人把守。

、少夫人,海叔已经在后门等我们了。

白卉小声说着,他们早已经通知了海叔,让他半夜准备马车在驿站的后门等她们。

至于赵言钰派来的几个暗卫,她们怕打草惊蛇,并没有去通知他们。

今晚的月色皎洁,照得大地如同蒙上一层白纱,夏日的夜风清爽,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两条纤细的人影在夜色中来到后门。

齐莞很紧张,她担心那些宫人会追过来。

少……少夫人。

白卉已经拉开后门,海叔驾着马车在等着她们,只是,在马车对面,赫然站着一个身形微微弓着的人。

是雷公公!齐莞脸色变了变,站在马车旁边和雷公公相望。

其实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的眼力没有那么好,但她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从对面传来。

小赵夫人,何必这么急赶着回去?雷公公纤细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特别突兀。

齐莞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雷公公,我急着想见女儿,所以等不得了。

差不了一时半刻。

雷公公说,抬脚一步一步向齐莞走来。

巷子里寂静如斯,却听不到雷公公的脚步声,只感觉到他的身影越来越近。

海叔将齐莞护在身后,沉声说道,大姑娘,先上车。

齐莞看着雷公公的身影,想起当时和他从宫里闯出来的情景,忍不住 说道,雷公公,这到底是为什么?雷公公没有答话,他已经来到海叔面前,眼睛看着齐莞。

小赵夫人,洒家不明白你的意思,洒家不过是奉皇上之命护送你回京,怎么你却要半夜离去?可是奴才们服侍得不周到,令小赵夫人不满意了?雷公公说。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不想承认菜里下毒的事了?是了,没有毒死她,他们当然不能承认,否则赵言钰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齐莞跟着装傻,雷公公,我真的很想念女儿,一刻钟都等不及了。

雷公公沉默了一会儿,那洒家便一同护送你回去吧。

海叔回头看着齐莞,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齐莞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已经点头应了一声好,雷公公请上车。

上车之后,海叔立刻启程,让齐莞多留在这里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只是,那位雷公公到底什么意思?好像对大姑娘没有杀意。

车里,齐莞和雷公公相对而坐。

雷公公,皇上是否已经药石无灵了?齐莞的声音低低暗暗地响起,月光从车窗漏了进来,光芒照得雷公公的脸色变幻不定。

御医束手无策,陛下每日都经咳血之苦。

雷公公说道,语气很是平静。

齐莞握紧双手,想起三叔的下场,她又问道,皇上容不下赵家了么?雷公公抬眼看了看她,他很是欣赏这个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还能如此冷静,无奈他此次身负皇命……却终究不忍,小赵大人乃国之栋梁,皇上爱才惜才,小赵夫人莫要多虑。

不是打算鸟弓藏,走狗烹,那就是只想杀她?因为什么?齐莞迅速思考起来,攸地想起雷公公曾说六皇子对她很好的话。

是因为六皇子?雷公公……齐莞欲再问明白,雷公公已经对着她摇头。

小赵夫人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他这样说道。

齐莞咬了咬牙,顿时觉得在京都的宝儿和师父他们很危险,她怕有人会伤害她们。

接下来的两天,齐莞他们都没怎么停下休歇,生怕驿站有人会跟上次一样下毒,齐莞他们都是在客栈打尖。

过了两日,他们终于回到京都。

此时正值盛夏,齐莞离开的时候,是*光烂漫的季节,没想到转眼就过去了大半年,她曾经以为自己没机会再回来的。

看着雄伟神圣的城门,齐莞眼角微微湿润。

终于回来了。

小赵夫人,洒家就送到这儿了,还得回去跟陛下复命,恕不再相送。

进城之后,雷公公便跟齐莞道别。

齐莞敛衽施礼,有劳雷公公一路护送。

雷公公转身进了另一辆马车。

海叔送着齐莞直接回到赵家,尚未到赵家门前,齐莞已经在街口就见到赵夫人和陆氏的身影,饶是她再怎么坚强,见到亲人在眼前,她哪里还能忍得住,人还没下车,早已经泪流满面。

娘,师父……她哑声哭了出来,仿佛这么久以来所有的惊吓和害怕,所有的担忧都能得到释放。

赵夫人拭了拭眼角,上前迎了齐莞下车。

陆氏将女儿搂进怀里,母女二人抱头大哭,我的儿啊……其他人皆红了眼睛。

赵夫人劝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啊,夫人,大姑奶奶安然无恙地回来就好了,您别哭伤了眼睛。

陆氏身边的李妈妈同样抹着眼角劝着。

齐莞擦干眼泪,娘,我没事,真的没事了。

阿莞回来,我们大家高兴才是,怎么都在这里抹眼泪了。

赵夫人笑着说,亲自去帮陆氏擦干眼泪,又低声劝了几句。

陆氏收住了眼泪,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吗?齐莞被簇拥着进了大门,边说着来到她的院子里,陆氏和赵夫人一人一句地问她这些天的经过,她风轻云淡地说着,太过惊险的都一笔带过了。

怎么没看到宝儿?齐莞越说越心不在焉,两眼往门外看着。

赵夫人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说,宝儿还在睡呢,已经让奶娘去将她抱过来了。

齐莞觉得紧张起来,大半年没有见到女儿,肯定是认不得她了吧,想到这点,她有无尽的心酸。

不一会儿,奶娘就抱着一个女娃进来了。

宝儿这时候已经有八九个月大了,比齐莞离开的时候长大了不少,模样生得粉雕玉琢,肌肤白里透红,她被奶娘抱在怀里,如宝石般的眼睛清澈纯净地观察着众人,看到齐莞旁边的赵夫人时,咧嘴笑了起来,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句,奶奶……齐莞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宝儿,宝儿……她上前想要抱宝儿。

宝儿头一扭,躲进奶娘的怀里,眼神怯怯地看着齐莞,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齐莞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住,看到宝儿连抱也不让她抱,更觉得伤心难过。

赵夫人忙过来抱过宝儿,对着齐莞说道,宝儿,这就是你的娘亲了,你忘记奶奶说得话了?娘是这个世上最疼惜你的人呢。

又对齐莞解释,你离开的时候她都不晓事,如今也还小,什么都不懂,待你陪她玩几天,她自然就会跟你亲了,母女心连心,别担心宝儿不认你。

陆氏也安慰齐莞,可不就是,小孩子最好哄了,快被哭了,瞧你把宝儿都吓到了。

齐莞抽泣着拭去脸上的泪水,对宝儿露出个笑容,宝儿,宝儿……宝儿对着齐莞微微一笑。

长牙了!齐莞高兴地叫道。

赵夫人说,长了两个门牙。

宝儿好像知道大家在说她的牙齿,嘻嘻笑着露出来给大家看。

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这时,外面有丫环来传话,是宫里有旨意来了。

赵夫人一怔,一行人忙出去接旨,却都忽略了齐莞脸上变换不行的神情。

皇上的圣旨来得这么快……齐莞心里觉得很别扭不安,她都已经回到京都了,难道皇上还想暗中对她下手吗?旨意只是安慰了齐莞,念她受惊过度,赏赐了不少东西,其他的就没再多说了。

齐莞谢了恩,脸上笑容很勉强。

赵夫人见她神色怪异,以为她是累着了,便让她不如先回屋里休息。

她确实已经很累了,为了怕被莫名害死,她这两天都没真正合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如今回到最安全的地方,她全身都疲惫不堪。

陆氏也看出女儿似乎很累的样子,劝着她先回屋休息。

齐莞摸了摸宝儿的脸颊,那我先去休息一下。

她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有力气对付那些想要她死的人。

不但要保护好自己,她还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好不容易才重活了一次,她怎么允许有人来破坏她得来不易的安稳日子。

就算那个人多么高高在上也一样。

她不会答应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装病齐莞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她很累,很困,很想睡觉。

可是她睡不着。

她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自己上一世死在雪地上的样子,很痛很冷,她无助她绝望,没有人救她,没有人理解她,所有人都想要她去死。

跟着,她又会见到有两个宫人硬灌她毒酒。

她从来不怕死,但她不愿意死的时候,没人可以逼她。

这一路来,她从雷公公嘴里问不出详细情况,但多少已经能了解一点,要她死的人无非就是不想她将来连累赵言钰,或者说,是不想她应了那句红颜祸水。

真是可笑!她什么都没有做,为何要因为别人的感情去承担不属于她的责任?怎么不是让那个不应该对她有感情的人去死。

齐莞坐了起来,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显得特别明亮,像有两束火在眼底燃烧着。

就算是皇帝又如何,想要她死,没那么容易。

心里有了主意,齐莞重新睡了下去,竟是一觉到天明。

翌日,赵夫人抱着宝儿一大早就来找齐莞,不知是不是因为母女天性,宝儿已经愿意主动给齐莞抱在怀里了,抱着自己思念已久的女儿,齐莞心里觉得甜蜜而满足。

嗯,不错,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赵夫人满意地看了齐莞一眼,昨日见到她的时候,还觉得她精神恍惚,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感觉,今日看着好了不少。

齐莞笑了笑,低头亲了宝儿一口,还是家里好。

赵夫人说,那是当然,过几天言钰回来,我们一家总算团圆,我想着到时候我们去一趟来家,你嫁入我们赵家这么久了,还没一起去祭祖呢。

好。

齐莞没有意见,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一样。

是了,昨日皇上赏赐了那么多东西,总得进宫去谢恩,你想什么时候进宫一趟?赵夫人问道。

说到进宫,齐莞的脸色刷一下白了,她怎么忘记这件事了,还得进宫去给皇帝谢恩,她怕自己进去之后出来就是一具尸体了。

怎么了?发觉齐莞的一样,赵夫人讶异地问道。

齐莞怔怔地看着她,犹豫着要不要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说出来会不会让更多的人有危险?她不想连累家人。

阿莞?赵夫人神情认真起来,她没见过这样的阿莞,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父不是普通女子,齐莞想着,说出来才能让师父有准备去防备。

娘……齐莞低声开口,在回京都的路上,有人在我的菜里下毒。

赵夫人猛地站了起来,神色顿变,谁?宫里的人。

齐莞说道。

这答案在赵夫人的意料之外,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皇帝……不是因为老爷和相公立功无数,更不是担心相公拥兵自重,就只是因为我……齐莞解释着,知道赵夫人以为皇帝将赵家当成第二个慕容家,以前,六皇子曾经跟我求亲。

跟自己的婆婆或许说话要顾忌,但赵夫人不一样,齐莞的这一生能够有不一样的经历,完全是因为认识赵夫人,便是因为有这个师父,她才真正得到重生。

所以她可以什么都说。

赵夫人是什么人,是看过不少煽情小说狗血电视剧的现代人,她穿越到这个时空,自己没遇到什么穿越大神钦点的狗血情节,今日却在媳妇身上见到了。

她将齐莞的话消化完之后,才吐出一句感叹,幸好那小子先下手为强,不然你现在就不少我儿媳妇了。

要知道那六皇子可是真正的高富帅,一般人是拒绝不了他的求亲的吧。

齐莞愣了一下,对赵夫人这个强大的逻辑有些没反应过来。

娘?赵夫人说道,皇帝以为六皇子对你余情未了,怕将来会失去言钰这名他精心栽培的心腹,所以想要先除掉你?齐莞也是这个猜测,所以她觉得异常愤怒。

你这几天就先装病吧,不要进宫了。

赵夫人看到齐莞这个表情,自然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齐莞说,但她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应对。

赵夫人笑了笑,用不着躲多久,等那皇帝老儿死了就不用躲。

是的,没错,只要皇帝死了,就没人想要齐莞死了。

雷公公也说过,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这其实是隐晦在提醒她吧。

就这么说定了。

赵夫人道,等言钰回来再说,这几天我就对外宣称你疲劳过度病倒了。

齐莞点头同意了。

只是,齐莞这一刚回来就病倒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让不少关心她的心都担忧起来,特别是陆氏,在听到这消息后立刻就来赵家了,结果却见齐莞精神奕奕地在逗着宝儿,哪里像是病倒的样子。

娘,您怎么来了?齐莞抱着宝儿迎向陆氏,脸上的笑容灿烂如骄阳,额头还有几颗小汗珠,那是和宝儿在玩耍累的。

陆氏纳闷地看她,怎么回事,不是说生病了吗?齐莞笑着说,这才刚回来,想多点时间休息陪宝儿,不得不闭门谢。

这是齐莞和赵夫人说好的,一同瞒着陆氏不让她知道宫里的人要齐莞死,只好用这个理由做借口。

陆氏嗔了她一眼,真是的,把我和老太爷读吓了一跳。

祖父的身子怎么样了?齐莞急忙问,觉得自己很是不孝,她应该去看望老太爷才是。

好了一些,能拄着拐杖走路,始终没以前那么健朗。

陆氏说。

听到老太爷已经能下床走路,齐莞松了口气,这样已经算很不错了,跟祖父说了,我过两天才能去探望他。

陆氏笑道,我看他要是知道你这点小心思,说不定上门找你骂几句了。

要是老太爷听了她这个理由,说不定能猜出真正的原因吧,齐莞真怕老太爷会猜出来。

陆氏见齐莞没有什么大碍,没有在赵家呆多久就回去了,齐老太爷在她刚进门就使了绿枝过来问齐莞的情况,陆氏亲自去回了话。

齐老太爷听了陆氏在一旁笑骂着齐莞鬼灵精,他却脸色微凝,没有像往日一样开口骂齐莞几句不像话。

以为老太爷生气了,陆氏忙替自己的女儿说话,老太爷,阿莞就是想休息两天,她心里其实很惦记您呢。

去把海叔叫来。

齐老太爷吩咐绿枝,然后对陆氏道,我知道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你先回去。

陆氏不能说什么,只好行礼告退了。

海叔很快就被绿枝找来了。

齐老太爷严肃地看着他,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老太爷,您这话是……海叔心一顿,难道大姑娘让自己隐瞒的事情被老太爷知道了?齐莞担心老太爷知道后会气怒攻心,影响自己的身体,所以让海叔回来后一句话都不许提的。

不必瞒我,实话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老太爷厉声问。

大姑娘让属下不能告诉您。

海叔为难地道,老太爷,您就别问了。

是不是有人要伤害阿莞?老太爷一猜就中。

海叔苦笑,老太爷……如今还有什么事能打击我?说吧。

齐老太爷的声音说不出的萧索。

就算自己不说,老太爷肯定会亲自去问大姑娘,到时候还更加折腾老人家的身体,在回来的路上,雷公公奉旨来接大姑娘,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大姑娘的菜里有毒。

齐老太爷虽然早已经预料到这个答案,但从海叔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悲痛地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太师椅上。

海叔上前扶住他,老太爷,保重身体啊。

雷公公没有杀阿莞。

如果是雷公公出手,阿莞根本不可能平安回到京都。

是。

海叔点头,是雷公公护送我们回京都的。

齐老太爷又问,路上没人对阿莞下手吗?来了三拨人,都是半夜出现,被属下和雷公公暗中解决了,瞧武功路数……是宫里侍卫……海叔说。

他为何要这样做!老太爷这句话问得很沉重,他最看重的季子已经被害得有家归不得,为什么连他的孙女也不放过,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伴君如伴虎。

海叔不知道怎么安慰齐老太爷。

去准备一下,我要去见阿莞。

老太爷说道。

老太爷,大姑娘便是不想让您担心才让属下瞒着您的,您这……大姑娘还病着呢。

海叔忙阻止道。

齐老太爷执拗的脾气上来了,就是她病着我才要去看她,快去备车!海叔没办法,只好去准备马车,齐老太爷 将绿枝喊了过来,让她给自己更衣。

自从齐老太爷中风病倒之后,就没再出门了,就连皇上让他有空进宫去说话,他都没去,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门。

陆氏听说老太爷要去找齐莞,愣了一下后急忙赶了过来,想着劝老人家别去,结果却被老太爷一张臭脸给骂走了。

这……这老人家的脾气是越来越怪了。

陆氏小声嘀咕,看着载着老太爷的马车渐行渐远,觉得很无奈。

李妈妈说道,老太爷是关心大姑奶奶呢。

都跟他说阿莞那是装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待阿莞过两天休息够了,自然就会来给他请安了啊。

正和宝儿讲玩耍的齐莞听说齐老太爷来了,眼底滑过一抹暗芒。

第三百八十六章 割舌齐莞将宝儿交给奶娘,让她将宝儿先带下去,只是宝儿正玩得高兴,哪里舍得离开,在奶娘怀里不乐意地往齐莞张开双臂,要齐莞抱着她,嘴里还依依呀呀地叫着,看样子好像齐莞不抱过她的话,她就要开始大哭了。

算了,我抱着吧,你们先下去。

齐莞这么久没跟女儿在一起,如今好不容易宝儿愿意跟她亲近,她哪舍得让宝儿不高兴,从奶娘抱过宝儿之后,便将屋里的人都打发了,带着白卉到外面去迎了齐老太爷进来。

祖父,您怎么来了?齐莞手里抱着宝儿不方便行礼,只是曲膝一下,笑着对齐老太爷说道。

齐老太爷觑了她一眼,听说你病得出不了门,所以才看看,小宝儿长这么大了。

宝儿不怕生,何况齐莞不在的这段时间,赵夫人时常带着她去齐家,都已经见过齐老太爷好几次了,她咯咯笑着伸手一下揪住齐老太爷的胡须,两眼都笑得眯成一条线了。

哎哟,又抓握胡子。

齐老太爷吃痛地呼呼大叫,却没有拉开宝儿的手,只是故作生气地挤眉弄眼,逗得小宝儿笑得更加开心了。

齐莞却是第一次见到宝儿这么调皮,忙去抓住她另一只还想伸向老太爷的手,宝儿,不能抓曾祖父的胡子。

宝儿两只手都被齐莞拉了回来,动也不能动一下,气得哭了起来。

小宝儿乖,曾祖父的胡子给你抓,不哭不哭。

齐老太爷狠狠地瞪了齐莞一眼,还将自己的胡子亲自送到宝儿的手里,问声细语地哄着。

齐莞有些错愕,祖父,您这也太宠她了,万一宝儿将您的胡子揪没了怎么办?没了就没了,胡子而已。

齐老太爷不以为然地说道。

既然老太爷都这么说了,齐莞只好作罢,将他请进了茶厅。

刚坐下,小宝儿立刻就爬到老太爷膝盖坐着,和老人家玩了起来。

祖父,您何必自己亲自来一趟,有什么事让人过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齐莞亲自给齐老太爷奉茶,嘴里说着抱怨的话。

没有人比齐莞更加在乎齐老太爷的身体。

齐老太爷的手指被宝儿抓着,没法接过茶杯,只是看着杯里的清茶低声说,既然称病,自然要有病的样子,我一路过来,看到不少不应该在这周围出现的人,你小心一些。

祖父……齐莞哑然,老太爷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但更可恨的是,赵家周围真的被监视了。

前些天我才收到你三叔捎回来的消息。

齐老太爷说道,他终于成了个浪子。

齐老太爷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然而这种平静中却透着一丝不甘。

看到齐正青如今这样子,齐家没有人的心里会甘心,明明可以平步青云,明明就要永世流芳,却莫名其妙被出卖成了卖国贼,用生命换回尊严,仍然得不到清白,这种痛苦有多少人能理解?齐莞见过齐正青的绝望,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心里的苦。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那个将齐家利用个彻底之后,过河拆桥的人。

祖父,三叔会回来的。

齐莞说。

齐老太爷呵呵笑了笑,如今我什么都看透了,什么忠臣,什么名声,都是过眼云烟,人最重要活得自在有尊严,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过着自己最想要的生活,那就是尊严。

祖父,我不甘心。

齐莞说。

她真的很不甘心,她甚至想要像上一世一样,倾尽一切去报仇。

我也很不甘心。

齐老太爷说,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不甘心就能做的,要考虑很多后果,如果当初知道会连累你们,我情愿……阿莞,京都是个是非之地,长住无益。

齐莞说,我这事与祖父您无关的。

齐老太爷看向她,不关什么原因,陛下既然已经出手,那就是跟齐家有关。

祖父,您别插手我这事儿。

齐莞不愿年事已高的老太爷还要为她的事劳碌,立刻就表示想自己解决。

你想怎么做?齐老太爷问。

齐莞无语,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着走一步算一步,等赵言钰回来再说。

齐家是百年世家,有大周的时候就有齐家,我们比慕容家和宋家更加根深蒂固,只不过为了避嫌,一直分支出去生活,这么多年来,齐家各房的人都过着平淡低调的生活,低调得让某些人以为齐家真的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软包子,阿莞,你三叔该回来了,你也不用再害怕,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齐老太爷抱着宝儿站了起来,老态龙钟的身体仿佛一下子高大了起来,布满沧桑岁月痕迹的眼睛迸发出久违的锐气。

齐莞怔怔地看着齐老太爷。

他想逼着我们家散人亡,想要齐家完全失去在大周的影响力,那也要老夫答应才行。

齐老太爷说道。

齐家在这大周究竟还有什么势力,齐莞是一点都不清楚。

上一世……被抄斩的时候齐正匡一家,根本没连累到其他在京都之外的其家人,可惜她那时候什么都没去注意,或许她死了之后又发生什么事情呢?娘……呀呀……半天没人陪她玩的宝儿终于不悦地大叫起来。

…………赵言钰押着塔桑等俘虏回京都,这一路北上,塔桑的嘴都被塞着破布,不让他说出一个字。

但总不能不让他吃不让他喝,总是要拿下破布的时候,只要有机会说话,塔桑必定大骂赵言钰,还说给赵言钰戴了绿帽子。

大家都知道赵言钰的妻子曾经失踪一段时间,抓到塔桑后,才知道齐莞是被塔桑软禁了。

被一个残暴没有人性的东胡人软禁,很多人想起赤岗城当初被东胡人破城而入,百姓遭受抢夺,女人们被抓了去**,难道齐莞就会逃过这样的命运?别忘了,塔桑是跟赵言钰有深仇大恨的。

许多士兵不敢明目张胆议论这件事,但窃窃私语总是有的。

赵言钰知道就算自己下令不许军中谈论塔桑胡说八道这件事也没用,他只能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北直上。

塔桑这么中伤齐莞,他不是不生气,他简直想一剑杀了那个王八羔子。

可是现在他还什么都不能做。

随他一道回京都的宁朝云却没有他那么冷静,只要听到有人在议论关于齐莞被塔桑……他就将那些碎嘴的士兵拿下,军法处置,杀鸡儆猴,试图将这件事扼杀在所有人的嘴里。

在就要到达京都的途中,宁朝云亲自去给塔桑送吃的。

塔桑嘴里的破布刚拿出来,立刻大声地叫道,赵言钰那绿毛乌龟不敢来见我吗?让他来见我!宁朝云二话不说,一把短匕首插进塔桑嘴里。

短匕首还在鞘身里,却已经将塔桑吓得一身冷汗。

是不是要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你?宁朝云冷声问道。

宁世子!徐锦阳急忙阻止他,不能杀他。

塔桑现在还不能杀,他是俘虏,还是东胡的王子,是大周拿来谈判的重要筹码,要是能杀,这混蛋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宁朝云将匕首从他嘴里拿出来,如今不杀你,不是我们不敢,是时候未到,但如果你把我们惹毛了,一样会立刻杀你。

我说的是赵言钰,关你屁事。

塔桑扭着下巴,愤怒地问着。

你要是再敢诬蔑小赵大人,我会让你比死更难受。

宁朝云说。

塔桑哈哈大笑,原来是一个觊觎别人老婆的王八蛋。

你这是在逼我下手?宁朝云怒道。

你敢吗?塔桑得意地问,嚣张地坐下吃饭,我就是上了赵言钰的女人,就是给赵言钰戴了绿帽子,那又如何?你们敢怎么样?赵言钰又敢如何?我这就告诉你,我敢不敢对你怎样!赵言钰的声音如千年寒冰在他们身后传来,未等众人反应,他已经来到塔桑身边,一手扣住他的下颚,一手夺过宁朝云手里的匕首,出鞘,寒光一闪,鲜血飞溅。

塔桑捂着嘴巴哀嚎大叫。

桌面上,有一小截染着鲜血的嫩肉。

赵言钰将匕首插起那还没尾指大的嫩肉,以后你说一句我不喜欢听的话,我就割你一片舌头,直到你的舌头割没了为止。

每个人的忍耐力都是会用完的,赵言钰能够忍到现在不杀塔桑,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这血腥的一幕却比杀了塔桑更让人觉得惊悚。

徐锦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这赵言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下手竟然这么狠毒。

宁朝云更是说不出话,他原本还想骂赵言钰是懦夫,没想到人家哪里是懦夫,他不敢出手,是怕自己下手太重会杀了塔桑吧……塔桑捂着嘴,满手都是鲜血,他怨毒地看着赵言钰,那神情几乎是想生撕了他。

赵言钰将插着嫩肉的匕首扔到地上,给他找军医止血,不必再塞住他的嘴,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看他的舌头能让我割几次。

太狠了!众人冷抽一口气。

疯了才会去招惹赵言钰,徐锦阳等人同情地看向塔桑。

第三百八十七章 雷公公齐老太爷到齐莞这里说完那一番话之后,没有久留,带着海叔离开了。

看着老太爷步伐缓慢蹒跚,却依旧高大的背影,不知怎么眼眶涌起一股热泪,齐莞觉得自己终于不必再担惊受怕,因为她背后有能够保护她的力量。

赵夫人在齐老太爷离开后才出现,她知道人家祖孙定是有不想让外人听到的话说,所以没有来打搅。

娘。

齐莞望着赵夫人微笑,眼中泪水被风干了,我不必再装病了。

老太爷有办法?赵夫人讶异地问,心想如果齐老太爷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孙女,怎么当初却没法保护自己的儿子。

齐莞笑道,祖父一直是我们齐家的大山,既然他不倒,我们自然什么都不怕。

赵夫人说,既然如此,就不必闭门谢客了。

在皇宫里的皇帝陛下对齐莞的一举一动虽谈不上完全了解,但齐莞装病不出门的事,他自然是清楚的。

显然,他派去在半路暗杀齐莞的事情败露了。

雷公公,你服侍朕多少年了?皇帝将雷公公叫到身边,枯瘦的双手一下一下地在太师椅的扶手轻敲着,手背赫然已经长满了斑点。

那是苍老的痕迹。

御书房里仿佛有一股腐朽的味道,雷公公低着头,卑微地回道,老奴服侍陛下已有二十年。

朕非常信任你,将齐莞的事交给你,朕是最放心的,你如今却让朕最无法安心。

皇帝说完,猛烈咳了几声,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

雷公公眼色不动,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老奴办事不力,听陛下恕罪。

你很同情那个女子?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怒意。

小赵夫人为人良善可亲,太后非常喜欢她。

雷公公说道。

皇帝道,不要拿太后来压朕,既然朕下了那个决定,那就是不管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如果太后在世,她一样会跟我同心。

小赵大人也无法令陛下改变吗?雷公公不想反抗皇帝陛下,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开口问。

为了朕的江山,齐莞不能留,你知道的。

皇帝说。

雷公公无法认同这位皇帝的话,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为人耿直,齐莞是大臣之妻,即使殿下多了分心,也不会改变什么。

朕说过,德承的性子和我最是相同,所以朕清楚知道德承将来会怎么做。

皇帝道。

陛下会怎么做?雷公公问。

皇帝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朕会不惜一切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人,德承一样也会。

这只是猜疑,未必会发生,就算太子殿下对齐莞念念不忘,那也是殿下一厢情愿,关齐莞什么事?只是因为太子殿下的身份比齐莞尊贵,所以齐莞就必须去死吗?雷公公发现自己顿时身心疲惫。

不要再让朕失望。

皇帝说,你保护她回到京都又能如何,难道以为这样朕会罢手,在赵言钰没有回来之前,把事情解决了。

小赵大人若是知道了,恐怕也无法如陛下所愿,成为殿下将来的左右手。

雷公公希望皇帝陛下能够收回这个决定。

皇帝不以为然,朕自会补偿赵言钰,娇妻美妾,富贵荣华,怎么是区区一个齐莞能够相比。

若是齐莞比不上这些,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对她执念不忘,陛下您又怎么会对她下杀手?雷公公什么都没说,跪下行了一礼之后,离开御书房。

他身心俱疲,脚步沉重,他一步一脚印,腰身渐渐地挺直,他看着这个皇宫。

在这里,他生活了二十余年,从来没一刻觉得这皇宫原来是这般寒冷寂寥,在这里死去的人有太多了。

宋皇后,小宋皇后,慕容贵妃……前太子,三皇子,五皇子……最后是太后。

全都是皇帝陛下的亲人,都是他直接或间接杀死的,就算是太后,都是受四皇子那件事所累。

他所熟悉的贵人都死了。

那他自然也该跟着去服侍,留在这皇宫里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思。

当晚,雷公公自缢在自己的房间里。

皇帝得知他的死讯,愤怒地处死服侍雷公公的两个小太监。

…………雷公公的死传到齐莞耳里,齐莞怔愣了半响。

前两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是因为没有杀了自己,被皇帝暗中处死的吗?齐莞猜想着,对宫里那位贵人更加觉得愤怒和厌恶。

她很悲伤,为雷公公,她自然是知道当初雷公公跟她同车回京都是为了保护她。

齐莞去找齐老太爷,将雷公公过世的消息告诉他。

齐老太爷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他让齐莞不必惊慌,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雷公公既然是自己求死,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后悔的。

皇帝不会因为雷公公的死就对她解除杀心的。

赵言钰就要回来了,齐莞越来愈危险。

但有了齐老太爷之前的那番话,齐莞竟对自己的生死没有那么恐惧了。

回到家里,管事说太子殿下在前厅侯着,赵夫人正在接见。

赵秉德身为吏部尚书,最近却被皇帝派离京都,赵家只有两个女主子。

齐莞听到六皇子的到来,眉尖不自然地蹙了起来,提裙来到前厅,刚走上台阶就听到里面赵夫人的笑声。

少夫人回来了。

外面的丫环见到她,忙向赵夫人回道。

六皇子急忙站了起来,目光熠熠地看向已经走进大厅的齐莞。

太子殿下。

齐莞淡淡地跟他行了一礼。

小赵夫人,你安全无恙回来就好了。

六皇子笑着说,当初齐莞还是跟他一块启程,她要出了什么事,他也觉得愧对赵言钰。

齐莞从容大方地微笑,多谢殿下关心。

赵夫人在后面凉凉地说,是啊,很不容易,没被东胡人杀死,也没被人毒死地回来了。

六皇子一怔,嘴角的笑容渐渐地淡了,难道是真的?什么真的假的,殿下怎么不去问问下毒的那些人。

赵夫人没好气地说,她很生气很愤怒,特别是在雷公公的死讯传出来后,她这种对皇帝不满的情绪越来越高了。

齐莞漠然看了六皇子一眼,殿下往后还是别到我们赵家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臣妾是生是死,无恙与否都跟你无关。

六皇子神情无奈地看着齐莞,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这么冷漠对待过自己,即使她成为赵言钰的妻子,她待他仍然温婉亲切,六皇子觉得满心都是酸涩的味道。

他不知道的是,齐莞对待他这种亲切略带小心翼翼的态度,无非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他将来会成为一国之君。

小赵夫人……六皇子艰涩地开口,我并不知道……殿下!齐莞直视着他,您请回吧。

他在这里多留一刻,说不定她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六皇子自然也想到这一点,他不愿意齐莞有危险,连一点点的伤害都不想。

那我先告辞了。

六皇子只好叹道,跟赵夫人点头示意后,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们视线中。

六皇子刚毅俊朗的脸庞绷得紧紧的,他的脚步很沉很重,在他身后走着的侍卫明显感觉到从赵家出来的太子殿下心情很糟糕。

是的,六皇子很愤怒。

对皇帝陛下想要杀阿莞这个命令感到一股从所未有的愤怒,他没有回府,而是往皇宫走去。

太子殿下,陛下让您先回去……他站在御书房外面求见皇帝,但御书房的门对他紧闭,进去禀话的太监出来告诉他,皇上不见他。

六皇子推开那个太监,往御书房里面走去。

他已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

御书房外面的太监急忙拦住他,殿下,陛下正在跟内阁大臣商议国事……既是国事,那本宫这个监国太子为何不在场?六皇子冷冷地问道。

那两个太监脸色顿变。

六皇子推开御书房的门,眼睛直直地看向那个坐在书案后面穿着明黄色直裰的男人。

那男人两鬓发白,身形瘦削,看起来很苍老。

其实皇帝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可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苍老很多,为了这个江山,为了六皇子,他运筹帷幄多年,精力早已经被掏空。

六皇子的心软了下来,父皇。

御书房里,除了皇帝陛下还有另外一个人,是辛家二姑娘,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你找朕何事?皇帝很淡定地问着,至于之前所说商议国事的借口已经不重要了。

六皇子淡淡地看了辛二姑娘一眼,儿臣有话要问父皇。

什么事?皇帝问道,并没有将辛二姑娘打发下去。

辛家二姑娘当然知道六皇子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因为这一个时辰她就在御书房,她看向六皇子,可对方早已经收回视线,留给她冷漠的侧脸。

六皇子并不喜欢她,辛家二姑娘感觉得到。

陛下,臣女先告退了。

她站了起来,曲膝,识趣地退下。

不必,你留下,听听太子要说什么。

皇帝道。

六皇子眼神一冷,刚才骤然而起的心软又变成了愤怒,父皇,儿臣要单独与您说话。

辛家二姑娘尴尬地站在原地。

朕不想听。

皇帝强硬地说道。

(终于写到这里了……)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速之客赵言钰已经到了京都北区十四亭的驿站,明天就能进入京都城内了。

他从马背下来,眼睛冷厉地看向在身后马车里的塔桑,耳边还传来塔桑凄厉的叫声,就在刚才,他割下塔桑地三片舌头。

如今,塔桑已经说不出话了。

没人敢阻止赵言钰,曾经有一个副将试着阻止,但被赵言钰看了一眼之后,就不敢再开口了。

赵言钰很生气,眼底带着肃杀的狠意。

他舍不得齐莞被诬蔑,所以毫不犹豫将塔桑的舌头割下,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皇上那关肯定过不去,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可以承担所有后果,就是不愿听到塔桑继续侮辱他的阿莞。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以为阿莞回到京都就会安全的时候,已经有人向阿莞伸出魔爪。

那个人是他曾经立志要永远效劳的。

赵言钰非常愤怒。

因为他受到赵夫人的信,知道皇帝曾经派人下毒害死阿莞。

他如今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赵家……阿莞和宝儿都还在京都,他只能继续当什么都不知道。

小赵大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宁朝云含笑看着坐在驿站外面十四亭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夕阳的赵言钰,姿态潇洒地走了过来。

这不是一般的酒。

是齐莞特意浸泡强身健体的药酒,他总是随身带着一壶。

宁朝云接过赵言钰递过来的酒壶,咧嘴一笑喝了一口,咦,有药味?赵言钰薄唇微扬,拿过酒壶又喝了一口。

在为小赵夫人的事烦恼?宁朝云问道,塔桑胡说八道,没有多少人会相信的。

别人如何想与我无关。

赵言钰说。

宁朝云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自是看出赵言钰此时神情不快并不是因为塔桑,那你这是怎么了?他曾经嫉妒过赵言钰,但在之前,他们早已经是朋友,更何况快要一年的并肩作战中,他越发欣赏赵言钰的果断和谋略,虽然他心里仍然对齐莞念念不忘,但他在看到赵言钰为了她那样对塔桑之后,他就已经释然了。

换了是他,未必会跟赵言钰一样的胸襟,早已经怀疑齐莞,更不可能为了她伤害塔桑这个重要的俘虏。

当初你与阿莞议亲,你为何拒绝?赵言钰忽然问道。

宁朝云脸色顿时微变,随即笑容苦涩,我已悔不当初,不该听信传言……误会小赵夫人。

若不然,娶阿莞的人应该是他。

你很后悔?赵言钰问,他看得出宁朝云对齐莞是不同的,才想起在几年前齐莞和他是有议亲的,不过后来不了了之,他才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是。

宁朝云没有隐瞒。

赵言钰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活该!宁朝云怒道,若非我听信传言,哪里有你小子如今的得意样,今**是故意要奚落我不成?有人要杀阿莞。

赵言钰忽然正色说道。

什么?宁朝云猛地站了起来,谁?塔桑吗?赵言钰喝了一口酒,不知道,阿莞在回去的路上,差点被毒死。

陛下不是派了人去接她?难道……宁朝云震惊地问,有人要借皇上的手毒死小赵夫人?嗯,或许。

赵言钰含糊地应着。

宁朝云立刻说,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要对小赵夫人下手。

…………六皇子全身绷紧,脸色沉重,双拳紧紧地握着,他看着坐在书案后面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

父皇!良久,他才挤出两个字,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了。

皇帝知道他要说什么,随手将一本奏折砸了过去,怒道,朕说了,什么都不想听不想说,滚出去。

辛家二姑娘脸色雪白,她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很尴尬,但没有皇上的允许,她根本不能出去。

太子殿下一定不愿意在这里见到她,说不定还会误会她。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六皇子不肯退一步,无视皇帝的怒火,辛二姑娘,你先退下。

皇帝气得哼哧哼哧的似乎要冒火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见皇上并没有反对,辛家二姑娘如释重负,曲膝行了一礼之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御书房只剩下这对父子。

父皇,雷公公为什么会死?六皇子问。

皇帝瞪着他,额头青筋暴突,你这是要质问朕,为一个奴才?父皇让雷公公去做了什么?杀小赵夫人吗?六皇子大声问道。

不过是一个无关重要的女子,你紧张她作甚?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声音微低。

六皇子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最敬爱的父皇,暗杀功臣的家眷,父皇,这样的事情您怎么做得出?那还不是因为你!皇帝叫道,你要是不惦记着人家的妻子,朕至于这么做吗?这话就如同雷击,六皇子瞬间脸色煞白。

皇帝阴郁地看着他,你喜欢齐莞,为何当初不说?当初他是有意要将齐莞许配给德承,但齐老太爷却亲自求他不要赐婚,他以为自己的儿子对齐莞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感情,又想拉拢赵言钰,所以才答应了齐老太爷,又给了赵言钰希望……六皇子张了张口,不知道要怎么说。

这么多年了,你能忘记她?皇帝问。

忘不了,难道你不想得到?又问。

六皇子无法回答,因为他确实忘不了,确实很想得到齐莞。

赵言钰乃国之栋梁,他将来能助你安定天下,朕不能让一个女子让你们君臣……父皇,儿臣欣赏小赵夫人,但很清楚那是赵言钰的家眷。

六皇子开口说道,儿臣对小赵夫人的欣赏和佩服,并不是您暗杀她的理由。

皇帝大手一挥,朕不赌万一。

六皇子深吸了一口气,父皇,您太低估赵言钰了,他若知道您要对小赵夫人下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以他了解的赵言钰,如果知道皇上要杀齐莞,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皇帝始终认为赵言钰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不要前程万锦。

…………随着赵言钰的回来,塔桑一路叫着给他戴绿帽子的话传进了京都。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在传,慢慢地,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最后终于传到赵夫人的耳里。

赵夫人很担心,她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听了这些话之后会怎么对待阿莞,而是担心阿莞若是听说别人对她的议论,是不是会胡思乱想……那个塔桑简直他**的该死。

儿子怎么不将他给揍死。

赵夫人暗中下令不许家里的下人在齐莞面前嚼舌根,否则决不轻饶。

可是,赵家的下人不说,不代表没人到齐莞面前说。

有了齐老太爷那一番话,齐莞没有再装病闭门谢客,她听说赵言钰已经到了十四亭,想着明天就能见到他,心里无比的欢喜,只是没想到,今日会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叶紫若和苏鸾郡主一起来看望她了。

不速之客指的自然是苏鸾郡主,她不知道叶紫若怎么会跟苏鸾走到一起,但苏鸾来看望她……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过门是客,虽然知道来者不善,齐莞总不能将她赶出去。

听说你回来了,我早想来看望你,看到你好好的,我心里高兴。

叶紫若拉着齐莞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

齐莞含笑说道,我当然好好的,可不是谁都能拿我的命。

苏鸾在一旁轻笑出声,小赵夫人厉害,连东胡王子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花裙下,谁还敢拿你的命。

叶紫若脸色一变,看向苏鸾,宁少夫人,您说什么呢。

如今都传得满城风雨了,难道还能瞒着小赵夫人多久,迟早都是知道的,何必藏着掖着。

苏鸾冷笑一声说道,她好不容易才搭上叶紫若来看望齐莞,难道是关心她,自然是看齐莞笑话的。

齐莞狐疑地皱眉,紫若,怎么了?原来小赵夫人真的不知道?苏鸾故作惊讶地叫了出声。

叶紫若暗暗后悔,真不该以为苏鸾跟她一样,都是来关心齐莞的,早知道就不跟她一道来了。

齐莞挑眉,看向叶紫若。

别听她胡说,没事呢。

叶紫若笑得不自然,给苏鸾使了眼色,请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苏鸾哪里在意叶紫若的眼色,她咯咯笑着道,如今整个京都都传遍了,你给小赵大人戴了绿帽子,怎么,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知道,该不是以为没人知道吧?那东胡王子可什么都说出来了。

齐莞冷冷地看着她,东胡王子说了什么?装什么蒜,你能够从东胡人手里活着出来,难道不是献身给东胡王子暖床了?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苏鸾笑道。

叶紫若急忙道,都是别人以讹传讹,你不要放在心上。

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嘴长在别人嘴里,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赵夫人走了进来,眼睛嫌恶地看着苏鸾,以母鸡的姿态将呆怔的齐莞护在身后。

(祝大家新年快乐,感谢大家这一年的陪伴,谢谢你们又陪我走过一年,爱你们。

)第三百八十九章 您老了京都到处对齐莞的传言自然也传到皇帝的耳中,因为雷公公的死,皇帝心烦意燥许久,哪里有心思去关心外面宫女的闲言闲语,直到今日六皇子这么一闹,他才重新关心齐莞的消息,所以听说到这个流言,皇帝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没有那个男人听到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会高兴的,赵言钰肯定会休了她。

这么一来,就算齐莞是生是死,赵言钰应该不会太在乎了吧。

他立刻下旨,要齐莞进宫觐见。

六皇子向来极少理会外面的闲言闲语,京都传了一天齐莞的流言他都不曾发觉,直到刚刚在宫中听见宫女窃窃私语,他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齐莞此时的心情如何,是否觉得很害怕绝望,他想要去赵家,猛然想起那日齐莞冷漠的神色,他只好黯然地叹息了一声。

父皇的做法已经寒了许多人的心,就算没有明面证据证明是他要下毒害死阿莞,雷公公的死可算替他担了不少,但不代表别人想不明白。

他很担心,赵言钰回来会做出什么事。

齐莞神色平静地看着幸灾乐祸的苏鸾,在这个女人出现在门外的时候,她就知道来者不善,但没想会带来这么一个消息。

她表面淡定,实际上心里早已经怒火腾腾,根本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赵夫人的出现解救了她。

苏鸾被赵夫人客气地请了出去,叶紫若很愧疚,要不是她,齐莞就不必面对苏鸾的嘲讽奚落,她知道自己留下的话,只会让齐莞更觉得难难堪,所以在苏鸾走后没多久,她也告辞了。

齐莞的脸色有些发白,如今屋里已经没有外人,她不必再假装淡定和坚强,娘……声音听起来很无助,像要哭出来了。

赵夫人搂住她,不怕,师父在这里。

我没有!齐莞哑声说道,她没有让赵言钰丢脸,没有失贞,全都是塔桑在胡说八道,他恨赵言钰,所以故意这么说。

我知道,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清者自清。

赵夫人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

齐莞大哭出声,她觉得很委屈,更觉得很愤怒,她想杀了塔桑。

赵夫人一直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白卉替齐莞觉得难过,眼睛都哭红了。

夫人,少夫人,宫里来传旨了。

就在这时,管事匆匆来禀话。

是皇上召见齐莞的口谕。

这时候皇上要见齐莞,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赵夫人的脸色难看起来,难道那王八蛋想撕破脸了?赵夫人毫不客气地骂人,骂得自然是宫里的那位贵人,把齐莞给吓了一大跳,皇帝的做法虽然寒心荒唐,但可不是能随便骂他王八蛋的,要诛灭九族的。

但皇帝确实很王八蛋。

之前他派人对齐莞下手,那至少都是暗地里的,没有搬上台面的,如今他召见齐莞,由不得赵夫人要想到他是已经彻底不要脸,准备赐死功臣的家眷了。

不能去。

赵夫人说。

不去就是抗旨,同样要死,齐莞咬紧牙,娘,我进宫去。

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赵夫人无法阻止齐莞,她在齐莞跟着那宫人进宫的时候,立刻让白卉去齐家告诉齐老太爷。

齐老太爷听完白卉的话,没有任何犹豫,让海叔陪着他往皇宫去了。

…………皇帝是在御书房接见齐莞。

他刚刚吃了药,御书房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臣妾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齐莞正装进宫,端庄华贵,纵容面对宫女的窃窃私语,依旧不卑不亢,仿佛他人谈论的对象与她无关。

皇帝盯着她,因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的脸颊瘦削得厉害,脸色发黄,眼睛周围都是深刻的皱纹,苍老非常,他已经不再是那位不怒而威,令人敬畏的皇帝了。

齐莞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

平身吧。

皇帝道,对齐莞如此镇定的胆色感到欣赏,和辛家二姑娘比起来,这齐莞其实也是配得上德承,只可惜……齐莞眼观鼻地站着,等着皇帝说话。

小赵夫人,你能平安归来,朕很替你高兴。

皇帝道。

臣妾多谢皇上关心。

齐莞低声回着。

皇帝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听说你是被东胡王子塔桑抓去?是。

齐莞说道。

他为什么没有杀了你?皇帝问。

是的,塔桑那么恨赵言钰,怎么会没有杀他的家眷,还让齐莞毫发无伤地被救走了,不管是谁都不会相信的,肯定是齐莞耍了什么手段?勾引了塔桑,成为塔桑的女人,所以才能平安回来?没有人不会这么想,特别是传出那样的流言之后。

不等齐莞回答,皇帝又问,听说塔桑好色残暴,小赵夫人,你被抓去的这段时候,可又受了什么委屈?每一句话,都是在提醒齐莞,她会平安回来,肯定已经失贞。

臣妾一直做易容打扮,塔桑所见,只是一个丑妇,抓了臣妾便关在一处,极少才见到他一面。

齐莞淡淡地说道,不在乎皇上的暗示。

皇帝说,如今已是满城风雨,不知小赵夫人可有听闻?何来满城风雨?齐莞明知故问,佯装全然不知情。

皇帝冷冷说道,赵言钰此番立下大功,回来之后朕定为他论功行赏,若世人知道他有个失贞的妻子,会如何看待他?原来是要劝她主动为莫须有的羞辱去死吗?齐莞笑了笑,臣妾不曾失贞。

没人会这么认为,如今赵言钰已经成了京都的笑话。

皇帝道。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要臣妾成全夫君的名声,带着莫名其妙的羞辱去死?齐莞问道。

皇帝说,你若对赵言钰还有情分,为他一死又何妨?齐莞呵呵一笑,莫说臣妾没有失贞,就是失贞了也不至于要去死,素闻陛下仁爱治天下,没想到却连一个无辜的弱质女子都不肯放过,臣妾若是不死,皇上想必要让赵言钰休了臣妾吧?放肆!朕是为了你们好,难道你想看着赵言钰被你连累?皇帝怒道。

要我死也好,休我也罢,也得由赵言钰来决定,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日理万机,何必百忙之中还理我等小百姓的生活。

齐莞道。

皇帝怒极,好个牙尖嘴利的女子。

不敢,臣妾不想死得莫名其妙罢了。

齐莞道。

来人!皇帝大喝。

外面有宫人正好回话,皇上,齐家老太爷在宫外求见。

不见。

皇帝叫道,他这时候怎么可能会见齐老太爷。

那宫人怔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齐家老太爷说,陛下您若是不见,他就自己进来了。

皇帝脸色一变,隐忍着暴怒,让他进来。

说着,皇帝冷冷地瞪了齐莞一眼。

齐老太爷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若是平时,皇帝早已经在他尚未行礼的时候就赐座了,今日却铁青着脸看着这位走路都不太稳的老人家行了大礼,半响才让他平身。

老师,你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皇帝道。

老臣惶恐,陛下一直在老臣心中。

齐老太爷说着惶恐,脸上却一点惶恐的神色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皇帝冷声问。

齐老太爷看了看齐莞,这才望向皇帝,老臣也想问陛下一句,陛下想要做什么?你放肆!皇帝大怒,从来没人敢质问他要做什么的。

老臣不敢。

齐老太爷淡淡地说。

皇帝站了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他,是不是朕今日把你这个孙女给处死了,你齐家也要反朕?陛下为何要处死老臣的孙女?可是她犯下弥天大罪,亦或杀人放火,通敌叛国?陛下要处死她,总要有个理由。

齐老太爷毫无所动地反问道。

她失贞……勾结东胡人。

皇帝开口,一开口就说不下去。

哪条律法规定女子失贞就要死,就算死也轮不到他这个皇帝去杀死。

齐老太爷已经迅速问道,仅凭一个东胡小子胡言乱语就要处死大臣的家眷,陛下,您这做法未免太让人寒心,何况,勾结一说,是要有真凭实据的。

皇帝怒火攻心,朕要谁死,谁就必须去死。

齐老太爷失望地看着他,陛下,您老了。

老了,就该退位了。

你……你别以为是朕的老师,朕就不敢拿你如何。

皇帝大怒,他如今最是忌讳别人说他老。

老臣对陛下一直忠心耿耿,齐家对大周更是不曾有二心,还望皇上看在齐家这么多年忠心护住的份上,放过阿莞一次。

齐老太爷道,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跟皇上撕破脸。

皇帝道,朕要是不答应呢?齐老太爷叹了一声,皇上,莫非希望老臣让季子回来,亲自求您一次?让齐正青回来?皇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齐家这老头子在威胁他!你齐家还敢反朕不成?老臣只是希望皇上明白,我齐家忠心的是大周朝,并不是某个人。

齐老太爷强硬地说道。

皇帝差点被气得一口血喷出来。

第三百九十章 进城皇帝很想立刻下令处死眼前这个老匹夫,可是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因为他不知道齐家究竟在大周还有多少势力,齐家跟宋家和慕容家不一样,这么多年来,齐家一直示人以弱,根本看不出真正的实力,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以齐家的根基,绝对不是他轻易想掰倒就能掰倒的。

齐祖湛,别以为你是朕的老师,朕就不敢拿你如何。

皇帝不愿被威胁,铁青着脸狠狠瞪着齐老太爷。

齐老太爷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态度,君要臣死,臣不敢有怨言,但……他看向皇帝,死,也要有原因。

给朕滚!皇帝大怒,这是威胁!绝对是威胁!偏偏他不得不正视这个威胁。

老臣告退。

齐老太爷看了齐莞一眼。

齐莞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祖孙二人一前一后退出御书房,齐莞松了口气,上前扶住齐老太爷的手,祖父?出宫吧。

齐老太爷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害怕。

宫外,海叔驾着马车在等他们。

齐莞跟着老太爷上了马车,祖父,今日您顶撞皇上,万一……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齐家和赵家。

皇上老了,所以不用担心。

齐老太爷说,在他有生之年想要将齐家连根拔起,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无法将齐家连根拔起,他就只能忍着。

没错,无法将齐家连根拔起,最好就不要冒险,否则齐家随时会反噬,皇帝身体越来越差,他根本没时间再来一次。

至于齐老太爷虽然年事已高,但还有齐正青不知在哪里。

皇帝更不想齐正青回到京都。

齐莞亲自送老太爷回了齐家,赵夫人却已经在齐家等她了。

赵夫人担心齐莞的安危,所以迫不及待地来到赵家等她。

见齐莞安然无恙,赵夫人松了口气。

婆媳两人一起回了赵家。

齐老太爷果然是威武啊。

听完齐莞说起在御书房的经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对齐老太爷万分佩服。

齐莞叹了一声,她并没有感到欢喜,因为齐老太爷今日为了她是正式跟皇上撕破脸了,就算之前皇上不敢明面上对付齐家,如今老太爷如此强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皇帝哪里还会放心齐家。

不过她的这个担心没必要告诉赵夫人,只会让她跟着担心而已。

这样的话,那个皇帝应该不会再想对付你了吧?赵夫人问道。

齐莞苦笑一声,不知道。

别想那么多,明天言钰就回来了,到时候……赵夫人笑了笑,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说的是。

齐莞笑着点头。

赵言钰在第二天清早就入城了,有公务在身,他不能第一时间回家跟妻女团聚,而是进宫去复命。

六皇子亲自出来迎接,只是,在见到塔桑没了舌头一句话都说不出,他震惊地看向赵言钰,这……话太多了。

赵言钰淡声说道。

确实。

六皇子微笑,已经猜到塔桑为什么会没了舌头,想来是跟齐莞有关。

见到六皇子,塔桑依依呀呀地叫了起来,愤怒指着赵言钰不知对六皇子说什么,还一边指着自己的嘴巴。

六皇子看了他一眼,便下令,带塔桑王子下去。

塔桑更加愤怒地叫了起来。

赵言钰和六皇子一道进宫觐见皇帝陛下。

去见一个要暗杀自己妻子的人,赵言钰需要很大的忍耐力才能阻止自己不要露出怒意,他平静地在大殿上给皇帝行礼拜见,听着皇帝称赞他这次带兵击退东胡人有功,要给他加官进爵。

赵言钰单膝跪地,双手奉上自己的帅印,臣只想过着平凡百姓的生活,至于爵位……臣何德何能,不敢居功。

大殿上的群臣本来对他又羡慕又嫉妒,以为赵言钰此次肯定要成为朝廷第一人,没想到皇上还没宣旨赏赐,赵言钰已经谢绝皇上的恩典。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大殿上鸦雀无声,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皇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那个大臣敢在朝堂上当面拒绝他的赏赐,这简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赵言钰,你想弃官致仕吗?皇帝的声音很轻,但足够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是!赵言钰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本来就不恋栈权势,在不在朝廷当官,官职有多大,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皇帝震怒,赵言钰!请皇上成全!赵言钰沉声道。

朕不准,不准!皇帝大声回着,你退下!赵言钰不为所动,皇上,臣早已有此心,如今东胡人已退,臣功成身退……闭嘴!皇上怒道,滚下去。

求皇上成全。

赵言钰低头。

六皇子在一旁看得焦急,忍不住劝道,赵言钰,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皇帝冷冷看着赵言钰,他没想到赵言钰会提出这个要求,不用说,赵言钰已经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难道那个齐莞就这么重要,连前程都不要了,也不想失去她?赵言钰仿佛没听见周围其他人的劝告,一心只想等着皇帝的答复。

都退下,赵言钰,你跟朕到书房。

皇帝不愿失去这个臣子,只好自己先退一步。

所有大臣都心里狐疑地退了下去,他们都不明白赵言钰怎么会拒绝皇上的赏赐,这是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内情?赵言钰沉默地跟着皇帝来到御书房,他手里还拿着帅印,皇上还没收回去。

给朕一个理由。

皇帝进了御书房,立刻震怒地问着赵言钰,吓得他身后的宫人急忙慌张地退了出去。

皇上,臣只是觉得自己更适合江湖自由自在的生活。

赵言钰回道。

有些事就算不必说,大家心里都有数,赵言钰相信皇帝很清楚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为一个失贞的女子,你这么做值得吗?皇帝看着他,一字一句冷冷地问。

赵言钰抬头直视着皇帝,陛下,拙荆不曾失贞,但不管她发生什么事,都是臣的妻子。

皇帝被气胸膛剧烈起伏,刚想开口骂赵言钰,却猛烈咳嗽起来。

噗!皇帝咳嗽得太厉害,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倒了下去。

第三百九十一章 接风洗尘看着皇帝吐血倒地的样子,赵言钰很想上前一掌直接送他归西,但是不行。

他刚回京都,什么后路都还没安排好,如果他现在杀了这个糊涂皇帝,赵家和齐家肯定逃不了,到时候只会连累更多人陪葬。

赵言钰将心头的愤怒压了下来,打开御书房的人,让外面的宫人急忙去传御医。

一直在书房外面等着的六皇子听说皇帝昏倒,立刻冲了进来,和宫人一起将皇帝扶到床榻上,一边回头问赵言钰,怎么回事?父皇怎么呼昏倒?赵言钰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什么都没回答。

御医很快就来了,又是针灸又是熏药,皇帝才幽幽醒了过来,只是他精神状态很差,眼睛微微睁开看了赵言钰一眼,随即又闭上眼睛。

仿佛多看赵言钰一眼都觉得烦心。

赵言钰淡淡地开口,陛下已经无恙,臣先告退了。

皇帝理都不理他,赵言钰无所谓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出御书房,六皇子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声。

父皇……六皇子轻轻地唤了一声。

德承,是不是你也觉得父皇老糊涂了?皇帝虚弱地问道。

父皇,您先休息,不要说话了。

六皇子轻轻拍着皇帝的胸口,他知道这时候不管父皇说什么都不能应的。

皇帝艰难地喘了口气,不能让赵言钰弃官……六皇子为难地看着他。

想办法,让赵言钰跟齐家反目……皇帝道。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想着对付齐家,六皇子不知该说什么好,自从慕容家被彻底拔走之后,父皇的心并没有真正放松,反而想着要怎么除掉任何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甚至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齐家怎么可能会反叛,齐老太爷父子为了大周,不知付出了多少,四皇子逼宫,若是没有齐家父子,父皇怎么可能高枕无忧……如今还没来得及论功行赏,就已经逼得齐正青有家归不得,还要对付齐家……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必定引火自残。

六皇子想开口劝皇帝,却发现皇帝已经重新睡了过去。

一旁两个御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皇上的身体如何了?六皇子让两个御医跟他到外面说话,问起皇帝的身体。

两个御医对视一眼,回道,皇上已经……已经……支支吾吾的,都说不出药石无灵四个字。

六皇子猜到答案,只能沉声问,还能撑多久?不到两个月。

其中一个御医说道。

你们先下去吧。

六皇子脸色很沉重,纵然不赞成父皇的做法,但始终是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听到他时日无多,他心情哪里能好到哪里去。

皇帝病倒了,东胡的俘虏自然全都由六皇子这个监国太子去处理,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塔桑被赵言钰割去舌头的事。

想到赵言钰,六皇子觉得自己的脑仁突突疼了起来。

…………赵言钰离开皇宫后立刻就回到赵家。

齐莞和赵夫人已经在家中为他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家宴,只可惜少了赵秉德,一家还不算团圆。

望着赵言钰风尘仆仆的样子,齐莞顾不得赵夫人和家下人在场,上前抱住了他。

赵言钰笑着道,你这么想念我,就不应该在这里给我接风,咱们夫妻二人回房洗尘好了。

齐莞被说得羞红了脸……没好气地松开他,抬手就拍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

赵夫人笑着道,回来就好,行了,这接风洗尘也就意思意思一下,你们夫妻俩回房去说话吧,我们这些电灯泡就自动消失了啊。

娘!齐莞更窘了。

我的宝贝女儿呢?赵言钰看了看大厅所有人,没发现他心爱的宝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赵夫人指了指在外面玩耍不肯在大厅呆着的宝儿,跟奶娘在外头呢,看,来了。

赵言钰回头,就看见奶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走了过来。

宝儿!赵言钰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抱住女儿。

啊哇——宝儿被他吓了一跳,害怕地往齐莞扑去。

齐莞急忙将宝儿抱在怀里,对着她柔声说道,宝儿,那是爹爹呢,不是坏人。

赵言钰差点想泪流满面,他怎么会是坏人呢,女儿怎么会怕他呢?赵夫人大笑出声,看着儿子那可怜委屈的样子,哎呀,活该了吧,那么久没见到你,当然不记得你是谁了,看你以后还要不要为那个谁卖命。

那个谁当然就是宫里那个人,赵夫人如今对他怨气很重。

赵言钰在齐莞身边逗着宝儿,蹭着她的小手,宝儿宝儿,是我啊,爹爹啊。

宝儿看了他一眼,将脸埋在齐莞的颈窝里,嘴里叫着,娘,坏人,坏人。

齐莞憋着笑,对赵言钰说道,你好歹先将脸上的胡子都弄干净了,不然样子看起来还真会吓到宝儿。

赵言钰无奈地苦笑,我这不是急着回来见你们吗?过两天跟你熟悉了,自然就不当你坏人,行了,先吃点东西吧,在战场有什么好东西吃的,瞧你都瘦了一圈。

赵夫人也是心疼儿子的。

齐莞让下人搬来了赵夫人特意让人给宝儿做的餐桌,让她跟着在饭桌前吃饭。

周围的下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轻松的心情在只剩下一家人的时候,变得沉重起来。

你见到皇帝了?赵夫人给赵言钰倒了一杯酒,低声问道。

赵言钰一口饮尽,见着了,我跟皇帝辞官了。

赵夫人赞了一声干得好。

齐莞忧虑地看着他,皇上答应了吗?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反正我不愿意当什么官了。

赵言钰眼睛还留在女儿身上,一会儿夹着嫩豆腐喂她,一会儿又用筷子沾了酒给她舔。

宝儿竟然也舔得津津有味。

只怕没那么容易……赵夫人道。

齐莞看了赵言钰一眼,有些紧张地问,听说,你割了塔桑的舌头?赵言钰早上进城,塔桑被割了舌头的事早已经传到齐莞他们耳中。

嗯。

赵言钰心不在焉地应着,好像塔桑被割了舌头与他没什么关系。

你父亲就要回来了,待他回来后,让他也辞官,然后咱们离开京都回锦州城去,这京都住着也不是那么清心还不如自己的老家。

赵夫人说。

父亲既然辞官,那还回锦州城作甚?还不如回关家庄。

赵言钰道。

赵夫人点头,那就更好了。

吃罢,赵夫人抱着快要睡着的宝儿去屋里睡觉,赵言钰牵着齐莞的手在花园散步消食。

你信塔桑的话吗?走在赵言钰身边,看着他俊美的侧脸,齐莞小声地问了出口,相信他不会误会自己是一回事,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赵言钰摸了摸她的头,别傻了。

你割他的舌头……那东胡的大汗不会罢休,皇上恐怕会借此怪责你,三师兄,是不是我连累了你和赵家?齐莞拉住他的手,声音微微哽咽。

若要说连累,那也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跟塔桑的仇恨,他怎么会诬蔑你?赵言钰将她搂进怀里,阿莞,别想太多了,我失去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失去你。

心间仿佛有一股暖流淌过,齐莞将脸埋在赵言钰胸膛上,有夫如此,她还有什么所求?赶紧去沐浴换衣裳,身上都有一股味道了。

齐莞拍开腰间的大手,笑着推开赵言钰。

有味道吗?赵言钰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没有啊。

快去沐浴。

齐莞笑着叫道。

赵言钰拉住她的手,一起去。

被赵言钰拉着回了屋里,白卉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然后将屋里的丫环都带下去了。

这个白卉真是越来越灵透了。

赵言钰笑着称赞了一声。

齐莞替他解开腰带,她年纪可不小了,听娘说,她在关家庄有个青梅竹马,也是时候成亲了。

赵言钰点了点头,回去就给她把婚事办了。

只怕皇上不肯放你离开。

齐莞笑着道。

赵言钰坐进浴桶里,眉头不耐地皱了一下,这个时候就不要提扫兴的人了。

齐莞轻笑出声,拿起绫巾替他擦背,看到他后背多了几道之前没看到的伤痕,心疼地抚上他那几道还显得嫩红的伤疤。

阿莞,对不起。

赵言钰抓过她的手,认真地说道。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被暗杀,更不会被塔桑诬蔑,如今整个京都都在议论纷纷,对她的名声有很大伤害,这都是因为他……我没事。

齐莞笑着道,低头在他后颈印下一吻,然后说起齐家老太爷之前在御书房怎么对待皇上。

赵言钰听得瞪圆了眼,祖父真是……简直不知要怎么形容老爷子的威武了。

只怕如此一来,皇上会将齐家当成第二个慕容家。

齐莞道。

赵言钰站了起来,自己拿过绫巾拭干身体,穿上白色绸衣,说道,这些事情留待明日再说,如今……天色不早,我们休息吧。

天色不早?好像太阳才刚下山不久。

赵言钰已经上了床榻,对着齐莞笑道,小师妹,过来,让我抱抱你。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死心修养了一个晚上,皇帝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他才刚转醒,便将六皇子召进宫中了。

父皇,您觉得如何?六皇子以为是皇帝的身体有什么问题,顾不得早朝,二话不说就进来到皇帝的寝殿。

德承,昨日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想得怎么样了?皇帝见到六皇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六皇子愕然,他没想到父皇这么早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父皇,齐家老爷子忠心耿耿,赵言钰此次又立下大功,他们不可能有谋逆之心,若是朝中大臣得知……只怕会寒了他们的心。

六皇子尽量委婉地劝着皇帝。

皇帝大怒地推开他,大口喘着气,你是不是想要以后让他们成为宋家跟慕容家,是不是希望他们压在你这个皇帝头上,齐祖湛竟然敢威胁朕,将来就一定敢要挟你,朕……朕是为了你好!六皇子拍着皇帝的胸膛,父皇息怒。

皇帝挥开他,朕要死了,也不能让齐祖湛留在这个世上。

这样的话,若是让朝中大臣听到,不知要多寒心。

六皇子觉得很无奈,但也知道不管他说什么,皇上都是听不进去的。

给赵言钰赐婚。

皇帝忽然说道,赐封雅思郡主为公主,将她许配给赵言钰。

皇帝忽然道,很决绝的语气。

赵言钰已经成亲了。

六皇子说道。

让齐莞让出妻子的身份,她一个失贞的女子,如何配得上赵言钰?皇帝说。

六皇子心中一疼,他舍不得任何人这么说齐莞,就算那个人是他敬爱的父皇也一样。

父皇,齐莞没有失贞,如果她真的在塔桑那里发生什么事情,那也是儿臣的责任,是儿臣当日没能保护她,让她落入奸人的手中。

六皇子道。

皇帝喝道,到了今日,你还在为齐莞说话,这个女子是祸水!父皇!六皇子叫道。

传旨,给赵言钰赐婚!皇帝大声叫道,因为动怒,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六皇子见皇帝这个样子,不敢再刺激下去,只能先应下来。

安抚了皇帝,六皇子便出宫了,他没有先是去了一趟蔡太国舅处,在他年幼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请教蔡太国舅,如今他同样遇到难题,所以他来找蔡太国舅了。

蔡太国舅一生没有娶妻,不管这是太后的意思,还是他本人的意思,本来蔡家可以权势滔天,但因为蔡太国舅的原因,蔡家非常在众多贵胄中显得很微不足道。

皇上要杀自己的老师?蔡太国舅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笑眯眯地问着六皇子。

六皇子叹道,舅爷,您就别装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为什么要对付齐家,难道你看不出来?蔡太国舅问。

因为……小赵夫人?六皇子问,他知道不必将事情详细告诉蔡太国舅,以蔡太国舅的人脉和智慧,早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蔡太国舅笑出声,一个女子能让皇上如此不放心,还要让整个齐家陪葬,德承,你父皇已经老了。

您的意思,父皇其实想对付的是……齐老太爷?六皇子怔了一下。

蔡太国舅道,你父皇生性多疑,当年如何对待宋家,今天同样会怎么对待齐家,你以为皇上想要除掉的之后宋家跟慕容家吗?京都四大家族,他全都想连根拔起,若非他已经身体不行了,只怕齐家跟陈家早就被他除去了。

六皇子不相信自己的父皇会是这么昏庸的人,舅爷,父皇对付宋家和慕容家,是他们叛逆在先,齐家和陈家忠心护住,父皇怎么会对付他们?如今不就想除去齐家的老头吗?蔡太国舅道,德承,别说齐家从来没有谋逆的心,想要除掉齐家老爷子容易,但想对付齐家……不可能。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请教舅爷,该怎么做?六皇子道,他肯定不会对齐家怎样,但皇上若是坚持的话,他又无法阻止。

蔡太国舅笑了起来,其实你心里自己有答案,何必来问我呢。

六皇子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来,能够在太子和四皇子的势力下生存下来并成为最终胜利者的,又岂是无知之辈?六皇子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暗光,他脸色微沉看了蔡太国舅一眼,良久,才站起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齐莞从赵言钰怀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自己全身快散架了。

醒了?耳边传来赵言钰磁沉含笑的声音,腰间的大手似乎紧了紧。

再不醒来,真的没脸见人了。

齐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抓着他搂在他纤腰的手丢开。

赵言钰翻身将她压住,大家都会明白的。

齐莞拧住他腰间的肉,明白什么?明白为夫与你分开多时,很需要多些时间培养感情,给宝儿生个妹妹,或者弟弟……赵言钰的手沿着她纤细的腰慢慢下滑到她弹性的大腿,声音越说越暧昧。

走开,你不累的吗?齐莞叫道,她好不容易在天微亮的时候才合上眼睛,如今还全身疲倦,可不想再跟他继续闹下去。

赵言钰咬住她的耳垂,我能再累点的。

齐莞笑着推开他。

娘,娘……外面,宝儿稚嫩的声音大声地叫了起来。

宝儿来了,你快起来穿衣裳。

齐莞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既然听到宝儿的声音,那奶娘丫环肯定都在外面了,别人不敢进来,肯定猜到他们夫妻在里面做什么。

齐莞利落地穿戴整齐,脸颊还带着一抹窘意让奶娘抱着宝儿进来。

宝儿一见到她,立刻就扑到她怀里,娘,抱抱。

赵言钰高高兴兴地要去抱宝儿,结果宝儿却用讨厌的目光看着他,一手紧紧抱着齐莞的脖子,好像怕自己的娘亲被眼前这个坏人抢走了。

要不是这个坏人,娘就不会大半天都不理她了。

再次被自己的女儿嫌弃,赵言钰一脸心碎的模样,他可怜兮兮地偎依在齐莞肩膀上,如何是好呢,宝儿好像不喜欢我啊。

啪!宝儿的小手打在赵言钰的脸上,手脚用力蹬着,不许赵言钰趴在齐莞身上。

齐莞开心地笑了起来。

正高兴的时刻,丫环进来禀话,太子殿下来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赐婚没人知道六皇子跟赵言钰在书房谈了什么,他们谈了许久,直到过了午膳,太阳即将日落西山,六皇子才怒气冲冲地从书房出来。

齐莞闻讯急忙进了书房,却见赵言钰脸上同样带着怒火,眼中神色阴沉得吓人。

怎么了?六皇子说了什么?齐莞走到赵言钰身边问道。

没事。

赵言钰握住她的手,勉强地笑了笑,肚子饿了,有没东西吃呢?齐莞转身出去让白卉准备些点心,随即又拉着赵言钰问道,我见六皇子很生气地走了,你们究竟谈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皇上又要做什么?赵言钰笑道,别想太多了,我会处理的。

越是不说,齐莞就越担心,可是看到赵言钰沉重的脸色,她只能将所有的疑惑藏在心底,打算等他心情好些了再问。

白卉端了面条给赵言钰充饥。

赵言钰匆忙吃完,就说要出门一趟。

齐莞拿了手帕替他拭了拭嘴角,都要天黑了,你要去哪里?不能明天再去吗?有点急事,今晚早点歇息,不必等我。

赵言钰轻抚她的鬓角,柔声说道。

不等齐莞开口,他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赵言钰是去齐家找齐老太爷。

自从跟皇帝撕破脸后,齐老太爷一直就没再见任何人,就连蔡太国舅来找他,也被婉拒在门外,见赵言钰,也是听说了他要辞官的事。

皇上必然不会同意你辞官。

齐老太爷半躺在软榻上,淡淡地说道。

赵言钰低声说,祖父,不如,我们先离开京都吧。

已经不是老夫想离开就能离开的了,你今日来找我,不出一时半刻,宫里的人立刻就知道了。

齐老太爷道。

皇帝虽老,但心腹仍然不少。

祖父,就算你离开京都,皇上也不会怎么样的。

赵言钰说。

就算皇帝想对齐老太爷做什么,也不敢轻易动手。

你带着齐莞走吧,齐家……皇上动不了。

齐老太爷看了赵言钰一眼,你既然辞官,显然你已经无所眷恋,那就走吧。

赵言钰走上前,扶着老太爷坐直身子,低声说道,祖父,皇上要给我赐婚……齐老太爷眼色微沉,随即轻笑,看来皇上不太了解你。

祖父,您是不是确定皇上不会对齐家下手?赵言钰问。

他想,但不敢。

齐老太爷说,齐家跟慕容家不一样,何况你三叔下落不明,对皇上来说是一个威胁,他绝对不敢冒险,特别是在他身体越来越差的情况下。

赵言钰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你想做什么?齐老太爷皱眉问道。

赵言钰低声说着自己的打算。

…………六皇子回到皇宫,皇帝睡了一整天,才刚醒来没多久,吃了点燕菜粥后,便问起了六皇子在哪里。

父皇,儿臣在这儿。

六皇子正好走进皇帝的寝殿,微笑走到皇帝面前。

你去哪里了?皇帝推开宫人递到嘴边的粥,他吃了几口就觉得没什么胃口。

六皇子示意宫人见燕菜粥交给他,他亲自喂皇帝吃,去了一趟赵家。

皇帝眼神一厉,你去找赵言钰说了什么?父皇,儿臣告诉赵言钰,要给他赐婚的事情。

六皇子说道。

愚蠢,你去告诉他,岂不是让他想办法拒绝朕的赐婚?难道你对那个女人还没死心,你以为她还会是你的?皇帝愤怒地问道,一手将六皇子手里的瓷碗打了出去。

赵言钰会答应的。

六皇子拿起绢帕,拭去皇帝手上的燕菜粥,儿臣告诉他,如果他答应娶公主,便会放过小赵夫人,并让小赵夫人跟公主平起平坐。

哼,一个失贞的女子也妄想跟公主平起平坐?皇帝哼道。

如果不这么说,赵言钰不会答应的。

六皇子低着头,没有看皇帝那张越来越苍老的脸庞,公主进门之后,一切就不同了。

没错,公主是金枝玉叶,齐莞每天对着肯定会自卑自己的失贞,再说,她也不敢跟一个公主争什么宠。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刻拟旨,封雅言郡主为公主,择日与赵言钰成亲。

六皇子道,不可,父皇,立刻便赐婚显得太过急躁了,先封雅言为公主,过两日再赐婚,如此一来,才不会引起朝中大臣的议论。

就按你说的办。

皇帝道。

是,父皇,那儿臣就先去拟旨。

六皇子低声说,让宫人进来伺候皇上梳洗干净,他面色凝重地离开皇宫,回到自己的府邸。

他的心情很低落,很憋闷,可是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父皇想要齐莞死,想要齐老太爷死,可是却不衡量如今有没有那个能力去对付齐家。

经过慕容家和四皇子的叛变,又跟东胡打了一仗,大周朝的根基已经受到打击,如今不是排除异己的时候,而是更应该笼络人心,父皇精明一世,怎么却想不通这点呢?难道为君者都多疑不安?六皇子脑仁涨疼,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继承皇位之后,是不是跟父皇一样变得多疑,甚至连容人之心都没有,可如今他确实只想要留住能够帮助大周的人才。

让赵言钰娶雅言公主……虽然只是缓兵之计,但他心里深处却隐隐有个盼想,希望赵言钰真的愿意娶公主。

以齐莞的性格,肯定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享齐人之福吧。

若是齐莞知道赵言钰要娶公主进门,还会夺去她正妻的位置,她会怎么做?会离开赵言钰吗?六皇子用力地摇头,将脑海里那抹倩影给甩了出去。

…………赵言钰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不想吵醒齐莞,便一个人在书房歇下,哪知才点灯没多久,齐莞披着披风就来找他了。

怎么不回屋里睡,这么晚回来,发生什么事情了?齐莞紧张地问着他,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

我只是不想吵醒你。

赵言钰笑着道,搂着她往屋里走去。

你去哪里了?齐莞问。

去了一趟齐家,找老太爷交谈一下。

赵言钰低声说。

齐莞满心疑惑,说什么了?赵言钰笑了笑,回屋里再说。

夫妻二人回了屋里,熄灯夜谈,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吵得在外面守门的丫环都醒过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要我跟宝儿离开京都?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齐莞瞪着背对着她的赵言钰,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是为了你们好,尽早和宝儿离开,去关家庄也好,去南越城也好,不要留在京都。

赵言钰平静地说道。

齐莞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没有。

赵言钰淡淡地说。

我不走。

齐莞道。

赵言钰皱眉看着她,你听我一次行吗?不要再任性了。

我任性?到底是我任性还是你莫名其妙,我是你的妻子,你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跟我商量跟我说的。

齐莞大声地叫道。

总之,明**就立刻京都。

赵言钰强硬地扔下一句话,冷着脸离开房间。

齐莞脸色发白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在框中打转。

翌日,赵言钰一大早就出门了,齐莞想找他再谈一谈,都找不到他的人影。

皇上这时候也颁下圣旨,封雅言郡主为雅言公主。

赵言钰也没再提出要辞官的事情,还与六皇子一道去跟东胡谈和,东胡大汗见到自己的儿子被割了舌头,心里虽然愤怒,却不敢如何,毕竟是在大周的地盘。

除了割地赔偿,不再骚扰大周边境的百姓。

大周和东胡的战争这才真正结束了。

京都依旧流传齐莞失贞的传言,但更多的,是关于皇上有意要将雅言公主许配给赵言钰的风声,不知是谁故意放出来的,竟说赵言钰介意齐莞失贞,但顾及情谊没有休了她,只等她自己识趣让出正妻的位置出来给公主。

既是有人故意发出传言,自然就会传到齐莞的耳里。

是不是真的?齐莞不愿意相信这个传言,她要赵言钰亲口跟她说。

赵言钰道,如果是真的,圣旨早就来了。

那外面为什么……为什么会传这些话?齐莞问,都已经两天了,你为何没澄清?赵夫人帮着齐莞,臭小子,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我……圣旨到——外面,一道尖细的声音刺耳地传了进来。

齐莞觉得自己的心再发颤,她害怕。

是皇帝赐婚的圣旨,果然是要将雅言公主许配给赵言钰,这是皇上留住赵言钰在朝中当官的手段吗?赵言钰是不会答应的!齐莞肯定地想着。

臣领旨。

赵言钰低声回道。

领旨?什么意思?齐莞怔怔地看着他。

他领旨了,也就是说,他要娶公主?赵言钰,你这是什么意思?齐莞还跪在地上,周围还都是来传旨的宫人,她不管不顾,脸色发白地看着赵言钰。

第三百九十四章 无耻无礼赵言钰低着头,仿佛是心虚的样子,看都不敢看齐莞一眼。

齐莞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问,你领旨,是想娶公主?周围所有人一句话都不敢出声,赵夫人更是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很愤怒,似乎只要赵言钰点头,她会立刻上前抽死他。

赵言钰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齐莞,微微启齿……来传旨的宫人讥笑地开口,齐氏,做人当有自知之明,你一个失贞妇人,难道还妄想自己的丈夫不许再娶纳妾,你……闭嘴!齐莞冲着那宫人吼道,滚出去!放肆,洒家是代表陛下前来传旨,你竟敢叫洒家滚?那宫人气得脸色涨紫,指着齐莞颤声问道。

滚!齐莞冷冷瞪着他。

赵言钰不悦地喝道,阿莞,不得无礼。

到底是我无礼还是你无耻?齐莞尖声问道,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落泪,可就是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有什么事我们回屋里再说。

赵言钰不耐烦地挥手,转身却笑着对那几个宫人道,有劳各位公公,我送你们。

赵言钰!齐莞嘶声大叫,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一定要娶公主?齐莞,回屋里去!赵言钰喝道。

赵夫人怒了,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吃错药了是不是?娘,你不要跟着捣乱好么?赵言钰很不耐烦地说道。

赵言钰,你这个混蛋!齐莞抬手要打赵言钰。

够了!赵言钰抓住她的手腕,挥手打了她一巴掌,不要逼我休了你。

赵言钰这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既绝情又果断,所有人都吓到了,所以没有人发现赵言钰眼底深处隐忍的心疼和愤怒。

齐莞捂着脸颊,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混蛋,打得这么用力!赵夫人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反手替齐莞打了回去,臭小子,老娘没你这样的儿子。

娘,算了。

齐莞看也不看赵言钰一眼,拉住赵夫人的手,轻笑一声,转身走回内院,背影绝望孤单,让所有人都替她感到心疼。

几个宫人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赵言钰笑着说了几句恭喜,这才道别离去。

白卉几个丫环怨恨地瞪着赵言钰,连行礼都没有,皆都无声走开。

大厅只剩下赵言钰一个人,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很孤清。

屋里,齐莞已经收拾自己的细软,让奶娘抱着宝儿,怒气冲冲地要离开赵家,赵夫人没有挽留她,只是对她道,媳妇,娘跟你一块走,让那臭小子抱着公主去享福吧。

齐莞愕然看着赵夫人,一时欲言又止。

赵夫人没发觉她的异样,已经吩咐仆妇去替她收拾细软,是了,我写信给你公公,让他不用回京都了,我们回关家庄。

哦。

齐莞点了点头,跟着赵夫人一起走出垂花门。

赵言钰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好面对面相望。

臭小子,老娘生一块叉烧都比生你好,你就抱着你的公主在京都升官发财,以后遇见了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们走我们的小路。

赵夫人大怒,只差没再上前打赵言钰一巴掌。

齐莞低声道,娘,什么都不用说了。

赵夫人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心里其实很狐疑,赵言钰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她很清楚,前几天才要辞官,怎么转眼就变成了陈世美?怀着纳闷又愤怒的心态,赵夫人跟齐莞离开了赵家。

很快,赵家发生的一切就传到宫里的皇帝耳中。

……齐氏与小赵大人当场就翻脸,小赵大人还打了她一巴掌,怕是再也不可能跟以前一般恩爱了,赵夫人替自己的媳妇出头,带着齐氏离开赵家了。

皇帝听着自己安排在赵家的暗卫回禀不久前在赵家发生的一幕,苍老蜡黄的脸庞露出满意的微笑,果然不出朕所料,赵言钰当日作势要辞官,无非是想要朕赏赐他更多,收拢人心有许多方法,赵言钰是个人才,如果能用权势收买他,那是很容易办到的。

六皇子在一旁听着,心中却觉得赵言钰不可能会这样做。

齐氏已经离开京都了。

皇帝听到这句话,开怀大笑。

六皇子心头一顿,立即跟皇帝行礼告退。

他飞奔出了皇宫,骑马直奔城门,如果因为赵言钰娶公主的事,令齐莞受到伤害,他后悔自己当日跟赵言钰提出那个建议。

赵言钰竟然打了她!怎么可能,他到底在搞什么?六皇子出了城门,他追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遇到齐莞她们的马车,齐莞离开京城,会去哪里?他忽然觉得很愧疚,对齐莞和赵言钰。

皇上赐婚给赵言钰的事情很快就在京都里传开了,连齐莞跟赵言钰吵架,含恨离开京都都被传得风风火火,陆氏得知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愤怒地要来找赵言钰算账。

赵言钰闭门不见,气得陆氏直言从此不跟赵家往来。

赵言钰和齐莞本来是人人羡慕的一对恩爱夫妻,赵言钰更曾经发誓不会纳妾,此生只有阿莞一人,哪知还没几年,不但要另娶公主,还逼得齐莞离开京都,实在令人唏嘘。

但更多敏感的人却看出赵言钰这是要平步青云,皇上比以前更加看重他了,一时之间,讨好他的官员越来越多。

雅言公主和赵言钰在半个月后成亲。

赵家被赵夫人带走了好些下人,如今显得很冷清,虽然到处贴满了喜字,显得喜气洋洋的样子,但到底缺少了几分真心的欢喜。

这边在准备婚礼,那边齐莞和赵夫人已经离开了京都,她们一路往关家庄的方向而去。

赵夫人观察齐莞已经很多天了,在离开京都之后,齐莞开始还显得很绝望伤心,可是渐渐的,好像又什么事都没了。

阿莞,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那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终于,在快要到达关家庄的时候,赵夫人拉着齐莞小声问出自己的疑惑。

娘,您说什么呢?齐莞低声问。

别瞒我了,那天你们怎么莫名其妙就吵架了,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还有,那小子要娶公主,你就这么委屈自己离开,便宜他去享齐人之福,这可不是我的媳妇会做的。

赵夫人肯定地说道。

齐莞笑着问,那娘觉得我会做什么?起码得废了那臭小子。

赵夫人说道。

娘,难怪三师兄怀疑自己不是您亲生的。

齐莞忍俊不已。

第三百九十五章 新郎失踪了赵家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样子。

赵言钰每天都在酒楼醉生梦死。

皇帝对他这个样子很满意,并自信再过些天,待他娶了雅言公主之后,就会恢复正常。

雅言公主今年十四岁,豆蔻年华,对冠绝京都的赵言钰本就有恋慕之心,忽地喜从天降,竟被封为公主,还能够嫁给赵言钰,这对她来说,真是这辈子最幸运高兴的事了。

她也听说过赵言钰为了齐氏不纳妾的诺言,当初听说的时候,心里是无比羡慕齐氏,隐隐觉得齐氏配不上赵言钰。

如今,她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齐氏失贞,更加不配当赵言钰的妻子,她才是最适合赵言钰的。

雅言公主觉得每天都过得极慢,恨不得半个月时间转瞬即到。

赵言钰却连雅言公主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事。

除了他在乎的人,其他人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除了喝酒,你如今还能作甚?六皇子在酒楼找到赵言钰,看到他又在喝酒,眉头紧皱,眼底透着失望。

赵言钰淡淡一笑,我也想知道自己还能作甚。

早知小赵夫人反应这么强烈,你当初就不该答应我的提议。

六皇子郁郁地说道。

我能不答应吗?赵言钰自嘲地问。

六皇子脸色阴沉,你不该打她。

没错,赵言钰在心里懊恼地骂了自己一句,那一巴掌打下去,比在他身上刺一刀还痛,可是不狠下心,又怎么能让那些人相信?不知道小师妹会不会原谅他……当时她的眼神都想将他千刀万剐了。

太子殿下,这是我的家事。

赵言钰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欣赏六皇子没错,可不代表会喜欢他太过关心他的小师妹。

六皇子握紧了双拳,的确,他没有资格去关心齐莞,齐莞之所以会离开京都,他是始作俑者,且不说小赵夫人,那你和雅言公主的婚事呢?还有几天的时间了。

赵言钰冷嘲说道,我记得,我喝的是酒,不足以让我失忆。

你记得就好。

六皇子对他失望之极,转身离开酒楼。

在六皇子转过身的刹那,赵言钰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是赵言钰要娶雅言公主的大喜日子。

这半个月来,陆氏因为被齐老太爷出声警告,一直都没找赵言钰这个女婿算账,如今他的大喜日子,更加不可能出现。

出于对赵言钰的偏爱,皇帝让雅言公主下嫁赵家,并没有另外赏赐公主府。

雅言公主怀着新嫁娘的喜悦羞涩心情等着赵言钰去接她。

赵家热闹非常,只是新郎大半天都见不到人。

因为赵家没有长辈,六皇子可说是主婚人,但去迎接新娘子的吉时就要到了,赵言钰还不知在哪里,下人说他还没换新郎的袍子。

去找了吗?会不会还在酒楼喝酒?宁朝云问道,他今日本来不想出现的,因为他同样很愤怒赵言钰竟然这么对待齐莞,但又想齐莞离开京都也好,至少不再有生命危险。

六皇子沉着脸说,已经让人去找了,不过没找到。

宁朝云疑惑地问,那他还能去哪里?该不是躲起来了吧?娶雅言公主,赵言钰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说不定还真的躲起来了,六皇子脸色铁青,眼中藏着怒火。

赵言钰究竟在哪里?他在皇宫里。

今日是你迎娶雅言的大喜日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在皇帝的寝殿里,皇帝睁眼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挡住自己的光线,他吓了一下,仔细一看,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床榻旁边的赵言钰,他心头一惊,佯装镇定地问着。

赵言钰微笑着,几日不见陛下,陛下的身子似乎更加虚弱了。

你进宫有什么事找朕?皇帝眼睛看向他身后,竟是一个宫人都没有。

难道刚才赵言钰进来的时候,没人进来回禀吗?赵言钰在旁边的锦杌坐了下来,承蒙陛下厚爱,特意进宫来说声谢谢。

既然知道朕对你不薄,你就该好好回报,你还不回去成亲?皇帝看着赵言钰,总觉得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皇上,自从你逼四皇子造反,到了今天,你的心似乎都没能得到平静啊,不然怎么会每天都做噩梦,对吧?赵言钰笑着问,看到皇帝衰老沧桑的脸庞,他心里很难生出同情。

这个曾经他决定要效忠的皇帝已经老了,且越来越昏庸。

皇帝猛地瞪向赵言钰,你说什么?你敢对朕这样说话!那该怎么样说话,皇上才觉得顺耳?赵言钰淡淡地问。

皇帝总算发觉哪里不对劲了。

赵言钰一直到现在都没跟他行礼,说话更没有半点尊重,他眼里哪里还有他这个皇上的存在?你大胆!皇帝怒喝,来人!来……外面没有人。

赵言钰冷声道,皇上有什么吩咐?赵言钰,朕虽看重你,却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你别逼朕。

皇帝声音虚弱地说道。

你派人暗杀我的妻子,还逼我另娶他人,非要我家破人散才甘心,陛下,你以为我真的会娶公主?就算你逼得我真的娶了公主,你以为我会乖乖被你牵着走?赵言钰笑着问,你老了,你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还妄想控制别人。

皇帝听了赵言钰的话,气得脸都发青了,闭嘴!你都要死了,何必搞那么多麻烦出来,想让我忠心拥护太子殿下,这招对我来说有用吗?以为我娶了公主就成了你夏家忠心耿耿的狗了?赵言钰淡声问道。

赵言钰,你找死!皇帝大怒。

找死的人不是我,是你!赵言钰的声音骤冷一冷,杀你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不过,我不会杀你的。

你以为杀了齐莞,太子就不会怨恨你吗?都已经不能上朝了,你还不肯将皇位传给太子,你以为你还能眷恋这个位子多久?前太子也好,四皇子也好,其实都是你逼的,不是因为他们有野心要谋逆,是你根本见不得他们的权势越来越大,让你感到威胁,要说狠毒,无人能跟你相比。

赵言钰凌厉的一番话,皇帝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枯瘦的双手僵硬地伸向赵言钰。

啪——赵言钰打开他的手。

我不会娶什么雅言公主,我领旨答应,只是想让我的家人安全离开,如今我既无所顾及,谁还能逼我?赵言钰冷冷地说。

朕要灭你九族!皇帝嘶声叫道。

赵言钰笑道,如今的大周岌岌可危,东胡虽然击退,可大周这两年来早已损伤了根基,如果你不想彻底灭国,你可以试试。

皇上,就这么着吧。

赵言钰站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在皇帝惊恐的目光中塞进他嘴里。

这是……你派人毒害阿莞的回报。

赵言钰微笑,拍拍手走了出去。

赵家,已经乱成一团。

还没找到赵言钰吗?六皇子问着宁朝云,脸色阴沉得如乌云密布的天气。

都要把整个京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人。

宁朝云道。

所有酒楼都找过了,小赵大人会去哪里?另一个六皇子的属下纳闷地说。

什么地方都找过也没找到人,赵言钰除非已经离开京都……六皇子忽然心头一顿,宫里?赵言钰会不会去宫里?想到这个可能性,六皇子已经大步走出赵家的大门。

他被赵言钰给耍了!答应他的建议娶公主,这个方法确实两全其美,但赵言钰怎么可能会让齐莞伤心,这根本就是赵言钰将计就计的阴谋!六皇子离开,到赵家来给赵言钰贺喜的宾客都乱成一团,没有新郎,自然就没有喜宴,这可是皇帝亲自赐婚的,赵言钰到底怎么想的。

而另一边,雅言公主等不到赵言钰,早已经按耐不住,不停让人过来赵家这边打探消息,结果听说赵言钰失踪了,雅言公主大闹起来,非要到赵家找赵言钰算账。

既然赵言钰不见了,那就没人能跟雅言公主成亲,这个婚礼便是不存在了。

本来以为她令齐莞成了京都的笑话,没想到才没几天,她自己才是最可笑的笑话。

赵言钰,本公主跟你势不两立!雅言公主在心里怨恨起来。

六皇子从赵家出来便立刻来到皇宫。

他一进入皇帝的寝殿,见到皇上阴晴不定的脸色,便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赵言钰来过宫里。

父皇……六皇子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您没事吧?你是不是知道赵言钰会来找朕?皇帝半躺在床榻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六皇子。

六皇子心中微凛,父皇,赵言钰失踪了,儿臣……是不是你也想朕早点去死,好将皇位传给你?皇帝喘着气问道,你想要朕死,没那么容易!父皇,儿臣怎么会这么想。

六皇子觉得受伤了,他比谁都希望父皇长命百岁。

因为赵言钰的那袭话,皇帝认为六皇子暗地里想要他退位,这位已经不再睿智的老皇帝,在这时候竟比以前更加眷恋自己的皇位,朕……朕要废太子!六皇子一怔,看着满脸怨怒的皇帝,他的心渐渐地凉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退位废太子!这句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不仅六皇子寒心,就连朝中的官员也觉得不可思议。

除了还有三个四五岁的皇子,成年的皇子就只有六皇子一人了,皇帝如今早已经病入膏肓,废了储君,还想立哪个皇子为太子?他还想当皇帝多久?这一年来,朝中大事多是六皇子在处理,大部分官员早已经认定六皇子必是将来的皇帝,而且也十分希望将来的皇帝是六皇子这种公私分明的人,忽然说要废太子,没有多少官员是同意的。

六皇子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激烈的情绪,他很安静,就算皇帝将内阁大臣都叫去商议废储,他也没为自己再辩解一句。

内阁大臣无人同意废储。

皇上,六皇子品德俱佳,是为君者不二人选,且监国已有多时,大小国事处理妥当,如今再换储君,只怕会引人非议。

没错,皇上,还请三思。

陛下,六皇子实乃明君人选……听着内阁大臣一个个都在称赞六皇子,皇帝蜡黄的脸色更显得铁青愤怒,原来他最看重的儿子也在背后拉拢自己的势力了。

六皇子不孝,朕要废储,你们不必多说,只管拟旨就是。

皇上怒道。

六位内阁大臣面面相觑,只好拟旨,看着皇帝将玉玺盖在圣旨上。

明日朕会早朝,朕要告诉天下人,朕的身体还好着!皇帝看着圣旨,目光阴郁,声音嘶哑。

这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要废储?内阁大臣纳闷地看着皇帝,以前觉得皇上睿智冷静,可怎么越来越显得糊涂昏庸了呢?废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儿戏?他们离开皇宫之后,心有灵犀地聚了在一起,经过商议,觉得不能任由皇帝废了太子,但如今谁能劝服皇帝改变主意呢?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人。

齐老太爷!此时,齐家的齐老太爷还没想到皇帝要废储,他正在跟赵言钰说话。

祖父,您要保重!赵言钰跪在齐老太爷面前,磕头三下,这才站了起来,他这次算计六皇子和皇上,最怕就是连累齐家。

去吧,过些年再回来。

齐老太爷挥了挥手,神情沉静。

我观察过皇上的脸色,只怕活不久了,祖父,您一定要小心他。

赵言钰道。

齐老太爷笑了笑,他不敢。

赵言钰说,太子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次是我利用他,他就算生气,也会找我算账。

那你还担心什么?不要再说了,快离开京都吧。

齐老太爷道。

我走了,祖父,您保重。

赵言钰道。

齐老太爷摆了摆手,眼睛看向外面,绿枝走了进来,老太爷,柳大人他们求见。

赵言钰再次跟齐老太爷道别,这才离开。

没一会儿,六位内阁大臣走了进来,跟齐老太爷见礼之后,脸色沉重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几位找老夫有什么事?齐老太爷问。

柳大人叹了一声,老太爷,我们就不拐弯抹角,有话直说了,方才皇上召我们进宫,竟是要我们拟旨……废储,这事,这事老太爷您怎么看?废储?齐老太爷皱起眉心,皇上竟然糊涂到这个地步了?你们难道没有阻止?任何有脑子的人都该知道这时候不能废储,别说六皇子没有错处,就皇上这样的身体,废储是国家大事,随时会引起动乱,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怎么没阻止,皇上一意孤行啊。

其中一位大臣说道。

齐老太爷猜想皇帝要废太子的原因定是以为六皇子跟赵言钰合谋算计了他,为何要废储?以六皇子不孝为名。

糊涂!齐老太爷怒骂,就算想要发怒,也不该拿废储这件事乱开玩笑。

几位内阁大臣满头大汗,他们来找齐老太爷商议废储的事情,其实隐隐有想要反对皇帝的意思,就是这样,都觉得这是欺君大罪,哪里想到齐老太爷更彪悍,都大骂出声了。

你们几位且先回去,老夫会跟六皇子谈一谈。

齐老太爷道。

如此最好!众位内阁大臣松了一口气,不必他们直接参与。

送走他们之后,齐老太爷便让给海叔去请蔡太国舅和六皇子了。

外面,夕阳已渐渐西斜,天幕墨蓝,蔡太国舅和六皇子先后来到齐家,与齐老太爷在屋里不知谈了什么话。

这一谈就是大半天,六皇子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他耳边仿佛还有齐老太爷跟蔡太国舅的声音。

皇上早已经昏庸,若是任由他糊涂下旨,将来大周必定祸事不断,太子殿下,此时此刻,你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你不想跟前太子和四皇子一样背叛皇上,但今日的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

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大周…………说来说去,就是要他逼皇上退位!六皇子轻叹一声,他不想反叛自己的父皇,但他心里却是赞同齐老太爷的意见。

父皇已经老了……诚如齐老太爷所说,为了天下的安定,不能让父皇的废储圣旨公诸于世,这不是他的私心,是为了天下百姓。

六皇子说服自己,往前走的脚步越发坚定。

屋里,齐老太爷和蔡太国舅对视一眼,蔡太国舅道,我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

马后炮!齐老太爷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前怎么不说?蔡太国舅翘着二郎腿,皇帝会被你气死。

为了大周,气死他,老夫也没办法。

齐老太爷淡淡地道。

蔡太国舅大笑出声。

翌日,皇帝的精神出乎意料比之前几天更好了,他开始怀疑赵言钰给他吃的东西并不是毒药,但如果不是毒药,会是什么?昨日,他在赵言钰离开之后立刻召了所有御医为他诊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因此,皇帝才没有觉得很害怕,但他却认为六皇子跟赵言钰合谋,肯定是有想他快点死去的。

在两个宫人的搀扶下,皇帝再次早朝,他看着下面的大臣,又看向一旁的六皇子,不知为什么,他有些看不清这些人的样子。

宣旨吧。

他不再看六皇子,心底没有一丝犹豫开口。

朝堂上,寂静无声,拿着圣旨的官员低头不语。

皇帝怒道,朕要你宣旨!皇上,还请切勿动怒,保重身子要紧。

齐老太爷的声音在外面传来,高大的身躯慢慢出现在皇帝的眼前。

皇帝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听得出是他的声音,为什么齐祖湛会出现在这里?皇帝的脸色阴鸷苍白。

不少官员跟着开口,皇上,请保重身子。

太子不孝,欺君瞒上,朕要废储!皇帝嘶声开口。

齐老太爷道,储贰之重,岂能说废就废,太子夙彰奇表,天纵神武,智韫机深,为大周立功无数,乃众多皇子中最适合人选。

在皇帝尚未开口之时,老太爷又道,皇上身体虚弱,还是在后宫颐养天年,国家大事繁缛事项,不如都交给太子去处理即可。

皇帝大怒,齐祖湛,你这是在逼朕退位!老臣是为皇帝的身体着想。

齐老太爷语气认真严肃。

难道你们也想逼朕让位?皇帝双眼一睁,瞪着那些没有出声的官员。

柳大人跪了下来,高声呼道,皇上,臣等是为您的身体着想。

皇帝气得浑身颤抖,额头青筋直冒,他看向六皇子,你呢?是不是也要朕退位?六皇子低头,答不是,自己就辜负了所有此时为他冒险的大臣,答是,他就真正成了不忠不孝的了,和前太子跟四皇子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他只是跪着,什么话都没说。

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已经能代表一种态度。

皇帝愤怒了,他瞪向齐老太爷,来人,把齐祖湛给朕打入大牢,把……把这些逆臣都给朕打入大牢。

在殿外的御林军无一人领命。

齐老太爷挺直腰板站在大殿上,目光淡定从容,对于皇帝的怒火毫不紧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们……你们反了!皇帝震怒,同时大惊,他此时才明白一件事,原来齐家的势力早已经渗透到大周的每一个角落,这殿上的官员,有多少人实际上都是齐祖湛的人?他竟从来都没发觉!还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初就不该留下齐家……皇帝看向六皇子,可是他看不清六皇子的样子,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越是气怒攻心,他越加看不清。

退朝!退朝!皇帝惊慌地大叫,他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却因看不清楚,整个人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三天后,太子登基,改年号永贞。

老皇帝眼瞎不能视物,病弱无法下榻,即日搬出乾清宫,在别宫颐养天年。

而早已经离开京都的赵言钰,在半路便得知新帝登基的事情。

就不知道自己算计新帝会不会被记在心里?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就能见到他的小师妹了,他现在还是想想要怎么让小师妹原谅他比较重要。

第三百九十八章 我知道错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关家庄附近多了许多从大牢出来的盗贼,关庄主命庄子里的武师加强周围的防卫,对那些想要入庄作客的某些没长眼小贼,必须要好好招呼。

这些都不在齐莞和赵夫人的关心范围内。

太子登基了,老皇帝自然退位,那么……齐莞应该就再没有危险了吧。

但最重要的,是赵言钰到底安全离开京都了没?说不定老三已经娶了公主,如今正左拥右抱在京都当他的驸马爷呢。

关朗心里邪恶地想象着赵言钰,笑嘻嘻地对齐莞说道。

灵月正抱着宝儿跟自己的儿子逗着玩,听到他这么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

关朗不服气地道,我怎么胡说八道了,老三阴险得像个千年狐狸,说不定把小师妹给唬住了。

赵夫人笑说,他活得不耐烦了吗?齐莞淡笑不语。

小师妹,要是老三真的骗了你,在京都娶公主当驸马,你怎么办?关朗问这话绝对不是在关心齐莞,而是幸灾乐祸想要陷害赵言钰。

大家都很清楚,赵言钰不可能会娶公主的,当天那场没有新郎的婚礼早已经传遍了。

我觉得,等三师兄回来,大师兄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齐莞笑着说道。

赵言钰小气且记仇,让他知道关朗一直挑拨离间,估计会让关朗更难过。

关朗立刻道,小师妹,你被带坏了。

大家说着话,心里其实都很担心赵言钰。

已经很多天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如今究竟在哪里。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没有他被问罪的消息传出来,说不定他已经在回关家庄的路上了。

白天很快过去,入夜,夏末的夜风已有几分凉意,夜空悬挂半弦月,星辰闪烁,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齐莞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将窗门关上。

今天还是没有等到他。

转身,她走向床榻,屋里只有一盏油灯,灯火寂灭闪烁,幔帐窗帘被微风撩动,影子绰绰,齐莞怔怔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直裰,颀长挺拔的身影被灯火长长拉到地面。

她望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中,那人含笑的眼眸仿佛闪过一抹如辰星一样的光芒。

小师妹……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别有韵味,让人昏眩,过来,让我抱抱。

真的是他!齐莞眼眶微润,往前急走两步,看着那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温柔她忽然又停了,这混蛋还笑得出来!齐莞小脸一撇,将那个还笑得没心没肺的男人当空气。

赵言钰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理他?那就是还在生气……小师妹啊。

赵言钰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向前,看着她的脸色。

齐莞越过他,继续当没有看见。

赵言钰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小师妹,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让你打回来,你打我打我。

他拉着她的手,用力地打着自己的脸颊。

那时候他打了她一巴掌,其实已经敛了力道,何况,打在她脸上,他的心比她更痛吧。

齐莞瞪着他,见他拉着她的手打着他的脸颊,小嘴撅起,轻叫道,手痛!对不起!赵言钰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哑声说道。

哼!齐莞扯回自己的手,有驸马当呢,还回来作甚?赵言钰将她抱住,温软的身躯搂在怀里,他才终于感到安心,有什么比得上我的小师妹。

你那天打得好痛。

齐莞在他怀里小声抱怨。

对不起,对不起。

赵言钰心疼地道歉,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那一巴掌,会成为他这辈子最深的歉疚,即使是情有可原,他也无法原谅。

齐莞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内疚和心疼,想着他这些天肯定比自己还难过,忍不住就心软了,手指拉住他的衣袖,你离开京都的时候,没发生什么意外吧?赵言钰听她这语气,知道是不再生气,越发地小意温柔,讨好地回道,有祖父替我掩护,没有什么危险。

你耍了六皇子,他如今登基了,不知道会不会记仇。

齐莞担忧地问。

当初六皇子和他在书房里谈的便是劝赵言钰假意娶了公主进门,先保住齐莞,至于娶进门之后他要怎么对待公主,那是他的事情,只要他的心再齐莞身上,家里多个女人也一样。

赵言钰当时是拒绝的,他去找了齐老太爷商议,老太爷也赞成六皇子这个建议,但却是要赵言钰先安排齐莞离开京都,而后自己再走,接下来有什么麻烦,他老人家一力承当。

这件事当初他跟齐莞商议过,齐莞一开始是不肯答应的,最后还是被说服了,两个人故意吵架,将整个院子的人都惊醒了,皇帝派来藏在暗处的暗卫看在眼里,将他们吵架的情况一一回禀给皇帝,这才令他相信赵言钰是真的要娶公主。

他记仇又怎样,我才不相信他让我娶公主没有私心。

故意想破坏他和小师妹的夫妻感情的吧,一定是。

齐莞笑了起来,那皇上现在怎样了?指的自然是老皇帝。

赵言钰将齐莞打横抱了起来,管他的,反正应该不会太好过,我们不要理那么多了,还是来谈一谈怎么给宝儿生个妹妹或者弟弟吧。

赵言钰!齐莞尖叫,放我下来。

赵言钰将她放到床榻上,头一低,覆住她柔软的唇瓣。

我们接下来能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了吗?好不容易有呼吸的间隙,齐莞微喘着问。

你想要怎样的日子?赵言钰解开她的衣襟,握住他喜欢的软玉。

齐莞环住他的肩膀,主动吻上他的喉结,轻轻呵气,媚眼如丝,声音暧昧,只要每天能够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有他的地方,便是此心安处。

赵言钰心中一热,紧紧地拥住她,两人忘情交缠,他进入她的体内,感受她的柔软。

满室旖旎,窗外,月牙儿如一张明媚笑脸。

(会慢慢收尾,应该还有两三万字的样子,还有前世的番外,赵夫人的番外……出版的结局内容不同,但不会相差到哪里去,改的话……估计就是多一些H之类的……)第三百九十九章齐敬命人将货物从马车上卸下来,大步走进朱家大宅,他刚从东胡国回来,首次出门便做成一笔大生意,从此他不用再去帮朱爷做人贩子的买卖,他的心里很轻松。

可是这轻松还带着一点不知名的烦躁。

他不知道怎么会觉得烦躁,自从他将齐莞出卖给东胡王子之后,他的心就没平静过。

哈哈哈。

开怀的大笑声传来,朱爷拥着杨君柔走向齐敬。

齐敬年轻英俊的脸庞勉强释出笑意,干爹,我回来了。

好!朱爷用力地拍了拍齐敬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干儿子,干得好,以后我朱爷就不怕后继无人了。

朱爷娶妻二十年,却连一儿半女都没有,所以才会将齐敬收为干儿子,如今齐敬展现出经商的天赋,他感到很满意。

杨君柔站在朱爷身侧,似笑非笑睨着齐敬。

这女人在朱家混得风生水起,不但得到朱爷的宠爱,连善妒的朱夫人都无法将她怎样,已经隐隐有要代替朱夫人在朱家的位置了。

走,我们爷俩喝酒去。

朱爷揽着齐敬的肩膀,大笑走进大厅。

大家热闹了许久,朱爷喝得大醉,杨君柔命人将他扶回了屋里,自己看着有些小醉的齐敬,看来你也挺不简单的。

齐敬淡淡扫了她一眼,杨君柔比当初在吐蕃见到的更加风韵犹存,他自嘲道,哪里比得上你。

杨君柔道,听说你在半路抓了齐莞?与你有什么关系?齐敬冷声问。

难道你一副看起来内疚得快要受不了的表情不是因为她?杨君柔笑着问。

齐敬神情一凛,她不是已经被救了吗?杨君柔咯咯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真要谢谢你替我出了一口气,齐莞是被救了,不过……她却失贞受辱,不但被赵言钰嫌弃,还差点被休了,你不知道吧,赵言钰已经要娶公主为妻了。

什么?齐敬大惊,赵言钰竟然是那种混蛋?这么大惊小怪作甚,难道你心疼她啊?别忘了,她有今天可都是拜你所赐。

杨君柔开心地说道。

齐敬眉头紧皱,他不知道齐莞竟然落得如斯境地。

杨君柔笑得花枝乱颤,我真是什么仇都报了,说起来我真要谢谢你,本来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出一口恶气了,如今可好了,我的心舒服了。

她被齐莞害得流落吐蕃街头,若不是齐敬将她带回来,她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其实她本来对报仇一事已经死心了,但听到齐敬抓了齐莞,她真的觉得无比痛快。

齐敬懒得再跟这个女人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让人出去打听了一下,果然和杨君柔说的一样,他心里滋味复杂,竟对齐莞多了几分愧疚。

数日后,京都传来新帝登基的消息,同时,他也打听得知赵言钰并没有娶那个公主,成亲当日,新郎不知所踪,直到新帝登基,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齐敬这才明白,什么失贞什么娶公主,都是假的。

他总算安心了点。

…………同时在关心赵言钰去向的人有很多,雅言公主就是其中一个。

新帝登基以后,她为了找出赵言钰,天天进宫去求新帝给她做主,还说要是赵言钰不出现,她一辈子都不会嫁人,就要等他回来。

这雅言公主到了今天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利用了,还以为赵言钰是被逼离开京都。

别说雅言公主,新帝更想将赵言钰找出来算账。

他才是被赵言钰彻底利用了的,要不是齐老太爷力压老皇帝的威严,此时他哪里能登上帝位,要说他心里不气恼赵言钰,那是假的。

可是,就算他知道赵言钰在哪里,也不能真的让人去将他揪来。

逼老皇帝退位那日,他也是才知道原来齐家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固,一夜之间就能令朝堂半数以上的官员配合齐老太爷的逼退,可见那位老人家的手腕。

他不是父皇,不会想着要怎么除掉齐家。

只要齐家对大周忠心耿耿,这就足够了,但齐老太爷展露出来的势力,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让齐老太爷将赵言钰叫回去娶雅言公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赵言钰当初逃婚说不定就是这位老人家的主意,怎么可能让赵言钰回来,若真让赵言钰娶了公主,那阿莞怎么办?想到至今自己还无法忘怀的女子,新帝又一阵郁闷。

陛下,雅言公主求见。

御书房外面,有宫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新帝头疼起来,朕休息了,让雅言公主先回去。

哪知过不了多久,雅言公主就冲进了御书房,皇上,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新帝的脸色微沉,看来他这几天对这个泼辣公主显得脾气太好了,雅言,你眼里还有没有朕?皇上,我只是想要赵言钰。

雅言公主哽咽道。

赵言钰下落不明,朕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新帝冷声道。

您通缉他,把他抓回来。

她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出一口气。

新帝道,他既然不想娶你,你也不必再等了。

皇上……雅言公主不依不饶,她所受的屈辱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要赵言钰付出代价。

够了!新帝怒喝,朕如何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指点,若不是看你受了委屈的份上,朕会容许你这几天到宫里来胡闹吗?回去!雅言公主被喝得吓了一跳,高涨的气焰马上就蔫了,她敢这么胡闹,其实就是仗着新帝刚登基,需要稳定朝堂人心,她的母亲是新帝的姑妈,所以他肯定不会对自己如何,哪里今日竟然就发怒了。

那……雅言先告退了。

雅言公主小声说道。

新帝不耐地看着她,在雅言公主离开后,立刻拟旨给雅言公主赐婚,像雅言这种性格,绝对不能嫁给身居高位的。

不出三天,雅言公主就被赐给新科探花郎,家世一般,最重要的是,新帝没打算将这位探花郎留在京城,那公主嫁给他之后,自然夫唱妇随,不用再见到她了。

第四百章 父子吵架赵言钰是半夜回来的,除了齐莞,没人知道他已经在关家庄,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还不见齐莞起身,众人才觉得奇怪。

白卉被赵夫人叫了进屋去看一看,生怕齐莞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因为太惦记赵言钰哪里想不开。

到了凌晨才合上眼睛睡觉的齐莞此时累得睁不开眼睛,听到外面赵夫人的声音,她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腰间被一双手臂搂得更紧,昨夜里放纵的情景回到她的脑海里,顿时烧红了一张脸,急忙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

她感到一阵的恍惚,心微微轻颤。

醒了?赵言钰哑声开头,两人不着一物的身躯紧紧相贴。

什么时候了?齐莞小声问道,闻着他的男性阳刚气息,她满足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赵言钰被她蹭得呼吸微滞,低声说,午时。

什么?齐莞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一张俏脸涨得发红,午时了?怎么不叫醒我,快起来,等一下宝儿进来怎么办。

不会进来的。

赵言钰说。

齐莞硬是将他拉了起来,快穿上衣裳。

赵言钰无奈地披上衣裳。

白卉正好在这时候撩起帘子进来,一见床榻上有个男子,攸地瞠圆了脸,下一刻已经立刻窜了出去。

齐莞听见外面赵夫人的声音传来,白卉,你家少夫人没事吧。

是……是少爷回来了。

白卉说道。

啊?赵夫人愣了一下,那……那让你们少夫人继续睡吧,肯定累坏了。

听到这话,齐莞羞窘得不想出去见人了。

赵言钰看到她这可爱的模样,大声笑了起来,忍不住将她抱过来亲了几下。

都是你都是你!齐莞气得捶他,叫你让我休息的!如今让我丢人了,混蛋混蛋!小师妹,你冤枉我了,昨晚一直都是我在出力啊。

赵言钰咬着她的耳垂,低低声地笑着。

都是他在出力……她就只是躺着……齐莞更加脸红了,气得想一脚踹开他。

赵言钰见她羞恼的样子,不敢再得寸进尺,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罚我服侍你穿衣裳。

你想得美!齐莞瞪他,将脸撇到另一边,拿起被扔床尾的衣裳迅速穿戴起来。

直到夫妻二人梳洗完毕,穿戴整齐,早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好在白卉让人特意温着,草草吃过饭后,他们才去见了赵夫人。

赵夫人正跟孙女在讲故事,见到他们夫妻二人前来,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娘,娘!宝儿见到齐莞高兴地从榻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要齐莞抱她,赵言钰抢先一步地抱住了她,宝儿,爹爹回来了,高兴不。

宝儿一点都不领情地拍开赵言钰要亲她的脸,就是要齐莞抱她。

宝儿,叫爹啊!赵言钰郁闷极了,为什么宝儿都不喜欢他。

齐莞笑着抱过女儿,谁让你陪她的时间那么少 。

赵夫人笑着问赵言钰,你出城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吧?没事,有老太爷呢。

赵言钰道。

没进宫去?赵夫人似笑非笑地问,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了,老皇帝之前那么对待齐莞,他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塔桑只是诬蔑阿莞都被他割了舌头,老皇帝那是要阿莞死呢。

赵言钰笑了笑,自然是要跟皇上辞别的,君臣一场,要顾及情分。

皇帝那老头肯定没什么好下场!你父亲前几天来了,不过不太乐意我们离开京都,你自己去跟他说,他还将皇帝当好人呢。

赵夫人没好气地说道,赵秉德是个忠心正直的人,对于赵言钰抗旨和欺君瞒上非常不高兴。

赵言钰挑了挑眉,父亲不高兴,难道想看我们全家被抄斩就高兴了?你还好意思说呢,臭小子,演戏是演戏,你还真打自己的媳妇,把老娘都给骗住了。

赵夫人这才想起之前被骗了的事,抬手揍了赵言钰一拳。

赵言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内疚心疼地看了齐莞一眼。

齐莞对他微微一笑。

女人的脸能随便打吗?你这辈子就伏小做低地把你媳妇伺候好了……赵夫人念念叨叨,对于儿子打齐莞一巴掌很难消气。

赵言钰没有反驳地说了声是。

齐莞替他解围,父亲这时候应该在书房呢,你去给他请安吧。

好。

赵言钰点了点头。

书房里,赵秉德跟关庄主在下棋,听说赵言钰回来了,两人都很欣喜,赵秉德虽然不像关庄主喜形于色,但眼底的轻松还是可以看得出的。

父亲,舅父。

赵言钰作揖,跟两委长辈行礼。

赵秉德哼了一声,似还在生赵言钰的气。

关庄主笑呵呵地说,回来就好,我去吩咐一会儿给言钰接风洗尘,你们父子俩先说话啊。

知道他们父子二人有话要说,关庄主识趣地给他们留下空间。

父亲……赵言钰无奈地开口。

我过两日会启程回京都的。

赵秉德在他开口之前已经说出自己的决定。

赵言钰皱眉道,父亲何必还眷恋仕途,老皇帝从睿智到昏庸,也不过几年时间,朝廷有什么好,父亲何必还要回去。

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有始有终,哪能不负责任?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赵秉德说的是赵言钰逃婚的事情。

难道眼睁睁看着那昏君毒死我的媳妇,强迫我休妻另娶,这就是负责任了?赵言钰同样不服软,直视着赵秉德冷声反问道。

赵秉德瞪着他,难道没别的办法吗?如今我们父子都成了欺君瞒上之徒,难道这就是对的?那又如何?我只要我的妻儿平安,其他的我管不着,我要忠诚的不是那样的昏君!赵言钰道。

你……赵秉德大怒,他不得不承认赵言钰说的是对的,但见儿子的态度这么强硬,他一口气顺不下来。

父亲想回京都,可又想过去了能不能回来?你当老皇帝退位了就变得睿智了,还是以为新帝会不计前嫌地继续重用您?赵言钰不在乎父亲的怒火,带着嘲讽地问着。

就算回不来,我也认了,总之,我定要回京都亲自跟皇上辞官!赵秉德道。

赵言钰见父亲执拗至此,火气也冒了上来,随便你!父子二人吵了起来,结果还是不欢而散。

第四百零一章 反对无效赵言钰回来的消息很快在庄子里传开了,关朗立刻带着自己的儿子来找赵言钰。

经过这一年来的休养和治疗,关朗脸上被火烧出来的伤疤已经减淡了许多,虽然肌肤不如原来的光滑,但看着总算不那么狰狞,内力也恢复了不少,至于性格……自是不必说,还是原来的样子,娶妻生子的人,还整天想到去行侠仗义,而他所谓的行侠仗义就是劫富济贫,难听点说就是去打劫。

老三啊,回来了也不找老子喝酒,太过分了啊。

关朗人还没到,声音却先到了。

灵月在他身后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后脑勺,是不是想你儿子以后跟你说话也老子老子的?关朗大叫,那怎么行,我才是他老子。

灵月瞪着他,在儿子面前说话也不小心点,小孩子都是有样学样的不懂吗?江湖人不拘小节。

关朗知道自己又说错话,心虚地呵呵笑道。

啧啧,你这不拘小节还真的是不拘小节,老子都能随便叫了。

赵言钰讥讽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关朗大笑一声,老三,你回来啦,老……我有话跟你商量呢。

赵言钰鄙夷地睨着他,你能有什么事跟我商量?要是想打我女儿主意的就千万不要说出来。

你真是太了解他了。

灵月忍不住笑道关朗指着赵言钰的鼻尖,我儿子哪里不好,你看,和我一样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将来也会跟我一样武功高强,宝儿跟我儿子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你嫌弃什么啊。

嫌弃你。

赵言钰淡淡地说,从关朗面前经过,直接进了屋里。

他嫌弃我什么?是我儿子娶宝儿,他嫌弃我什么?关朗愤怒了,抓着灵月的手装委屈。

灵月真的也想嫌弃自己的相公了。

吵架了?吵什么,父子俩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赵夫人听到赵言钰说跟自己的父亲吵了起来,皱眉地呵斥他。

赵言钰说,他要回京都,还想去效忠那个昏君,不可理喻,不想多说。

齐莞握住他的手,父亲为官数十年,忠心耿耿,皇上对他也是器重,想要回去辞官也是情理之中,父亲还是吏部尚书呢。

他当然知道要父亲一下子接受皇帝变得昏庸这个事实有点难,他不悦的是他要回去的事。

回去京都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被新帝找个罪名给扣住了呢?赵夫人道,让我去劝一劝你父亲吧。

父亲是什么性子娘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既然决定要回京都,那就谁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赵言钰说道,父亲说一不二,就算明知道回京都九死一生,他也要尽他狗屁忠臣的职责。

为一个要杀自己儿媳妇的昏君尽忠?赵言钰怎么可能不生气。

关朗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开口道,不如……我送姑父去京都,要是他不愿意回来,我就把他敲昏了带回来。

倒不必担心六皇子会对你父亲下手,齐家老太爷既然能逼得老皇帝退位,那么如今刚登基的新帝自然要给他几分薄面,不过,那都是一家子,只怕遗传不好,再劝劝你父亲就是了,人老了性格总是特别怪异。

赵夫人叹道。

难道父亲的性格不是向来都这样吗?齐莞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你们不必烦恼,我自己回去。

赵秉德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脸色沉郁,似乎听了不少话。

几个晚辈都噤声不敢再开口,赵言钰转头抱起女儿逗着,只有赵夫人脸上的笑容不变,走了过去扯住赵秉德的胳膊,回去哪里?赵秉德对着自己的夫人,脸色缓了下来,回京都看看。

我陪你回去。

赵夫人说。

不行,你就留在这里。

赵秉德立刻道。

赵夫人冷笑道,连你都觉得回京都有危险,你还要回去?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

遇到彪悍的赵夫人,赵秉德不敢大声反对,只能沉默地表示抗议。

好像是看出赵秉德心里在想什么,赵夫人看着他温柔笑道,反对也是无效的。

这件事就被赵夫人一句话决定下来,没人再提出二话,赵秉德脸色不好看,赵言钰只顾着跟女儿培养感情,父子两人无话可说。

宝儿见到祖父也在场,立刻甜甜叫了一声祖父,张开手臂要赵秉德抱她。

赵秉德眉梢染上笑意,忍不住得意起来,看得赵言钰脸色铁青。

关朗上前拦住赵言钰的肩膀,来来,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就让大哥我替你接风洗尘吧。

赵言钰被关朗带走了,赵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就算赵秉德心中有遗憾,也只能是这样了,他们不能回京都冒险。

既然不准备回京都,自然不能长期住在关家庄,虽说关庄主不会介意,但赵秉德的性格肯定不想住在妻子的娘家一辈子。

赵秉德抱着宝儿去花园玩耍,赵夫人便跟齐莞商量起来,……既然言钰回来了,不如我们就在附近置办个宅子,以后往来也方便,你看如何?娘觉得可以就行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齐莞说道。

灵月听了便道,那还不如住在这里,庄里这么大的地方,何必要出去住呢?赵夫人说,小住倒无所谓,长住可不行。

齐莞跟着点头,她的确不想住在关家庄,特别是这次到来听说那位秀丽姑娘还没成亲的时候,更加不愿意和赵言钰住在这里。

秀丽曾经可想着嫁给赵言钰的,谁知道她至今还不成亲是为了什么,她不是不相信赵言钰,就是不想见了添堵。

那我们明日自己出去看看,要是有合心意的宅子,就先置办下来。

赵夫人说。

齐莞应了一声好。

傍晚,关庄主特意开了宴席给赵言钰接风洗尘。

赵言钰算是在关家庄长大的,不少人得知他平安地回来了,都非常高兴,大家轮流给他敬酒,在另一桌的齐莞看得头都麻了,就算赵言钰酒量很好,这么喝下去,也得喝醉的吧。

他高兴呢,让他喝吧。

赵夫人笑着对齐莞说道。

平时想让赵言钰喝醉是很难的,今日他来者不拒,显然心情是真的很好。

齐莞回过头,眼角扫到一抹倩影,她看了过去,却见坐在隔壁桌子的秀丽正直直地看着赵言钰,好像……眼神有点奇怪。

可怜?同情?(一会儿发个番外~是赵言钰和齐莞的前世。

)番外—缘浅那天,他陪同灵月郡主去护国寺上香,独行在后山赏景的时候,一个女子翩然而至,还记得那时候第一次见到她的惊艳。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子,盛极的容貌却透着冷漠的寒意,明亮的眼睛含着一丝仇恨,她来到他面前,敛衽施礼,然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想对付齐家。

她怎么知道他在准备对付齐家?你是谁?赵言钰微微眯眼,清隽儒雅的脸庞含了一抹浅笑。

齐莞。

她说,眼底透着坚定的神色。

他含笑不语,她也没有说话,跟他一样看着对面山的景色。

后来,他让人去查过她的身世,知道她原来也是齐家的人时,还以为她那天是故意要来套他的话,但再得知她怎么成为宁朝云的妾室时,便确定她应该恨着齐家那些人。

他答应了她,和她合作。

有时候,他们会在一起品茗,或一起对弈。

她的性格沉静,他沉默寡言,常常半天不说一句话,却渐渐有了默契。

他家有妻妾,却不知为何,觉得若要问世上谁最了解他的女子,便是眼前这个齐莞了。

而她已经是宁朝云的妾室,宁朝云待她极好。

朦胧的烟雾中,他看到她盛极艳美的脸有些模糊起来。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丞相,擅谋善断,手段狠辣,从来没什么能够让他觉得为难,偏偏她就让他为难了。

若非她已经是宁朝云的人……他大概不愿意只是这样看着她吧。

听说灵月郡主诞下麟儿,恭喜你。

她为他送上一杯刚煮好的清茶,笑容潋滟。

赵言钰伸手接过茶,指尖和她的手背相碰,两人皆是一愣。

多谢。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手指却是火热的。

她低下头,露出白皙如玉的脖子。

赵言钰喝了一口茶,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许久,不如我们对弈一局。

下次吧,我已出来太久了。

她说。

她为人妾室,总不能经常外出,就算宁朝云没有限制她的外出,但总要避免他人说闲话。

他看着她离开,耳边却仿佛还有她刚刚抚琴的袅袅音律。

每次见面,说完正事之后,他们总会对坐无语,他喝茶,她抚琴,或是对弈一场,尽兴而归。

从没发现自己竟然有耐心这样对着一个女子。

方才她提起灵月的时候,神情似乎带着羡慕,难道她羡慕灵月吗?她不知道,他跟灵月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

转眼过去一年,她越来越急迫想要实现她的报仇计划,可他却一拖再拖,不知为何,总觉得不想太快对付齐家,是想再跟她多一些时间相处吧。

她有两个月没来找过他,再次见到她时,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她说她的孩子被下药毒没了,所以没出来见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冷漠,仿佛事不关己。

能不能快一点。

她说。

他向来冷漠的心竟感到一丝心疼,很快就行了。

她紧抿着唇瓣,乌黑的眸子空洞悲伤。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都不忍心再利用她了。

是的,他是在利用她对付齐家,若只有他,不可能那么快将齐家扳倒,有齐莞的配合,他事半功倍。

转眼又过去半年,这半年来,她显得越来越着急,只要提起齐家,她眼中的仇恨如烈火般腾起。

他终于决定出手。

不出几天,圣旨就昭告天下,齐家谋逆,全家抄斩。

除了齐正青不知所踪,齐家没人能幸免,当然,他不会让她被牵连的。

那天,天空一片阴沉,冷冽的寒风飕飕地刮着,整个京都裹着一层苍白的颜色,热闹喧哗的街市今日寂静无声,整个京都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之中。

刑场之外涌来了不少围观行刑的百姓。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华贵裘裙,外披着白色的狐皮长披风的年轻女子特别显眼,只不过与其他人或是惊惧或是漠然的神态不同,她的目光充满了仇恨,眼神森冷地看着被押到邢台上的人。

她只专注地看着那些大声喊冤枉的人。

那些人里面有她的亲生父亲,有她的弟弟……她眼底只有恨。

赵言钰站在街边一家酒楼的厢房里,在窗边看着她,他冷漠俊美的脸庞有一抹连他都没察觉的关心。

一家人能够有什么样的仇恨?让她花费这么多时间去将自己的父亲送上邢台?他到现在还没问过她。

与她相识有两年了吧,跟她有默契,却不是真正的熟悉。

斩——刀起刀落,他看到她的身子晃了几下,看起来快要昏倒的样子,脸色苍白如雪。

他转身走下酒楼,想去找她。

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上了马车离开。

大仇得报,她该不会想不开要去死吧,他不放心,所以一路尾随她回去,见她回了宁家,他原该安心离去,却就是无法挪动双脚,就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进去。

或许她还会出来,他想。

不到半个时辰,她果然又出来了,雪花飘落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她似不曾察觉,如游魂一般向前走着。

他的眸色微沉,正要走过去时,便见到她身子一软,整个人扑倒到雪地上。

娘,我疼,娘……我好疼……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在痛苦地呻|吟着。

她的身下,慢慢地溢出一滩鲜红的血,在雪地上如殷红的牡丹花。

怎么回事?赵言钰神色微变,急步走上前。

宁朝云从大门里冲了出来,他没有看到另一边的他,只看到在雪地上的齐莞。

阿莞,阿莞?他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走上去,只是默默看着宁朝云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裙裾染满了血,宁朝云的声音痛苦伤痛。

阿莞,不要死,醒过来。

宁朝云大叫着,快去找御医,快!他对着跟着出来的下人大吼。

赵言钰的眼睛直看着他怀里的齐莞。

那张盛极艳美的脸,血色全无,嘴角似带了解脱的微笑,身下的血在雪地凝固。

宁朝云痛哭出声,阿莞,阿莞……她走了!或许,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赵言钰转头,漠然离开。

心中微憾。

番外—最后的最后谁在哭(上)他有一个未婚妻,叫齐莞,这门亲事是两年前父亲定下来的,齐家是大周百年世家,宁家是诸侯,两家可谓门当户对,齐莞是齐家唯一的嫡女。

两家联姻,无非是为了利益,在他看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只要对方不是太差,娶谁都无所谓,他也没见过那个齐莞,只听说是个性格温婉的女子,想来出身高门的嫡女不会差到哪里去,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合格的世子夫人。

只是,在即将要成亲的时候,齐夫人忽然下世,齐莞坚持守孝三年,亲事只有往后推迟,他倒乐得再轻松些许时日,并不急着成亲。

同年,齐家老爷子病逝。

这三年里,齐正匡新娶杨氏为继室,关于齐莞的消息,竟是完全没再听说了,也不曾见她参加什么宴会,真正成了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

宁朝云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一下这个未婚妻,他也是出身侯门,知道在高门生存不易,她虽然是嫡女,但母亲逝世,继母还不知对她如何。

这一打听,才知齐莞染上疾病,听说脸上长了红点,手脚不能自主活动,跟一个废人无异了。

齐家竟然隐瞒齐莞得病的消息!宁朝云感到很愤怒,难道要他将来娶一个不能见人的女子为妻,并非他薄情寡义,只是齐家这么做实在太不厚道了,若有良知的,就应女方自己提出退婚,大家都丢不起这个脸。

宁侯爷亲自去找齐正匡说清楚,商量能不能退亲。

齐正匡却说家中二姑娘已经过名到继室名下,是齐家的嫡女,不如就以齐家二姑娘代替大姑娘和宁家联姻。

这是一个荒谬的决定,哪里有这样的替代?宁朝云不同意,他情愿将齐莞娶进门,然后再纳一个贵妾,如此还不至于落下薄情的名声。

但宁侯爷又怎么可能答应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废人当妻子,所以他答应了齐正匡的提议,退了齐莞的亲事,让宁朝云跟齐家的二姑娘定亲。

宁朝云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

三年时间转眼即逝,齐茹嫁给了宁朝云,齐莞的病终于好了,只是她却失去了自己期盼的亲事。

她原来想着嫁给宁朝云后,就有能力对付害死母亲的杨君柔了,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报仇,就先被杨君柔陷害了。

怎么能够甘心呢?就算当不成宁朝云的正室,她也不会让齐茹太得意。

宁朝云和齐茹成亲两个月,有一次陪同齐茹回齐家,在后院的湖边亭子里见到刻意出现的齐莞。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个女子。

盛极美丽的容颜,乌黑的头发,苍白冷漠的眼眸,纤细的指头按着琴弦,还有她盛开着蔷薇花的长长衣袖……她抬头,眼神清冷如寒冰,透入他神魂心灵。

宁朝云竟显得无措起来,有些慌乱,看着荡漾在湖面上的潋滟碎光,我是宁朝云。

齐莞低低声笑着,苍白的手指掩着自己的红唇,我知道,你是我妹夫。

齐莞。

她开口,我是齐莞。

她说,她是齐莞。

宁朝云屏住呼吸,齐莞!他原来的未婚妻。

他脑海里只剩下她的名字,还有她清冷淡漠的笑,和盛极绝伦的容颜。

从此,宁朝云的梦里常常听到一段凄厉的琴声,高高地划破天空,又袅袅地尾去,他看到一双苍白纤细的手指掩住丰润红艳的唇瓣,低低哑哑地笑着……他被那日看到的,绣在衣袖上的盛开的蔷薇花瓣,一层一层地包裹着,挣扎不出来,日复一日,思念快将他淹没了。

她为什么是齐莞!齐莞不是得了重病吗?那日看她,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他开始找各种借口去齐家。

去了好几次,都没有见到她。

梦里,她掩唇浅笑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他的心越来越沉沦。

对着齐茹,他觉得索然无味。

再次见到她,是在护国寺的山下,她身着一身红色的衣裳,眼眸依旧苍白冷漠,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轻身一跃上了她的马车。

宁朝云。

她将他的名字含在舌尖,低低哑哑地笑着,妹夫。

妹夫二字,刺激了他一直以来克制的冷静,他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扯入自己怀里,抱紧她,不肯再放手。

怎么了?她没有推开他,只是轻声问着。

嫁给我。

他说。

齐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得风情优雅,齐茹怎么办?他看着怀里风情妩媚的她,我要娶你。

我等你。

她笑,一字一句地说,清寒的眼睛看向马车外面,齐茹站在外面,身影看起来孤寂单薄,看着她的眼神怨毒仇恨。

相公,我们该回去了。

齐茹带着颤音,语气卑微地对宁朝云说道。

齐莞对着齐茹妩媚轻笑。

宁朝云要休妻另娶。

齐茹回家狠狠打了齐莞一巴掌,让齐正匡将她远远送走。

宁侯爷态度强硬,不许宁朝云胡闹……齐莞风轻云淡地笑着,依旧在湖边亭里,苍白纤细的手指弹唱着凄厉的曲子,潋滟的波光在她眼中碎了一地。

就算她不能让宁朝云休了齐茹,也要她没有好日子过。

怎么能让她替代自己的人生后,还过得那般轻松自在,怎么可以!宁朝云最后还是无法休了齐茹。

因为宁家不允许,齐正匡不答应,只能退一步,纳她为妾。

齐正匡不准她成为宁朝云的小妾,说是齐家的嫡女怎能成为小妾。

齐家的庶女都能替代嫡女出嫁,嫡女能值几个钱?齐莞冷硬地回道,眼神清寒如冰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恨他!齐正匡看着酷似亡妻的女儿,瞬间说不出话了。

宁朝云以妻礼的形式将齐莞迎进宁家的大门,齐莞绣着盛开着的金色蔷薇衣裾长长拖曳在地上,她看着齐茹怨毒嫉妒的眼睛,微微一笑。

她不肯给齐茹敬茶,更别说下跪。

齐茹的身份怎么比得上真正的齐家嫡女。

宁家没人强求,由着她,因为宁朝云爱她如宝。

齐莞柔软的身子偎依进宁朝云的怀里,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眼睛看着最大的那处院子,宁朝云,我要住那里。

那是齐茹跟宁朝云的正院。

齐茹优雅端庄地扬起下巴,高贵,傲慢,她想宁朝云不会那么做。

好!宁朝云抱着心爱的女子,眼神迷离,他欠她一个正室身份,哪里会不答应她这点要求。

相公!齐茹努力维持的优雅悉数崩溃,她只是个低贱的小妾。

齐莞吃吃地笑着,搂着宁朝云的脖子,抱我进去。

宁朝云没有看齐茹一眼,他的心都在齐莞身上。

齐茹的地位随着齐莞的进门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下人都是长眼的,知道讨好谁才有好处。

就连侯爷夫人都喜欢齐莞。

毕竟,齐莞才是真正的高门嫡女,且比齐茹懂得讨她欢心,最重要的,是儿子喜欢。

齐茹不止一次要找齐莞麻烦,想以正室的身份压她。

若是要齐莞跟她行妾礼,或是在外人面前羞辱齐莞,每一次,齐莞都淡然处之,根本不将齐茹放在眼里。

即使是在外人面前,齐莞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

齐茹终于无法忍受,她可以容忍齐莞的嚣张,但无法忍受宁朝云只爱着她一人。

自从齐莞进门,宁朝云不曾进过她的屋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她还给宁朝云纳了好几个妾室,只可惜,宁朝云眼里心里只有齐莞。

趁着宁朝云不在京都,齐茹带人来到齐莞的屋里,以教训齐莞不懂礼仪为名,将齐莞的手指用针扎伤了,十指连心,即使被扎的满手是血,齐莞都没有求饶,只是看着齐茹无声微笑,眼睛清寒如秋水。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齐茹被她这个眼神看得勃然大怒,她一直营造高贵优雅的气质在齐莞面前仿佛变得很可笑。

在齐莞面前,她齐家嫡女的身份,正室的地位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齐莞眸色如冰地看着齐茹,你说呢?贱人!齐茹拿起绣针,想要划破齐莞的脸庞。

住手!宁朝云及时出现,扣住齐茹的手,将她狠狠地踢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齐莞的双手,心疼得双眼发红,阿莞,疼不疼,疼不疼?齐莞害怕地缩成一团,缩在他怀里,宁朝云,我疼,我怕!宁朝云冷冷看向齐茹,滚!完全丢掉冷静和凤仪的齐茹竭斯底里,宁朝云,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透过宁朝云的肩膀,齐莞目光清寒如秋水地看着齐茹,嘴角释开一抹笑花。

齐茹尖叫出声。

宁朝云抱着齐莞走回屋里,让人去请了御医。

御医替齐莞包扎手指,看着满是针眼得指头,宁朝云最后一丝冷静消失了,他冲到齐茹面前,扬言要休了她这个恶妇。

最后,还是侯爷夫人出面,才阻止了宁朝云冲动之下的决定。

而御医此时却诊断出齐莞有了身孕。

第四百零二章灵月正跟齐莞说话,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了?见别的女子偷看你家相公,心里不高兴了?齐莞嗔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呢?秀丽上个月才定亲,是母亲亲自给她做主的,许给振丰镖局的大少爷,再过两个月就成亲了。

灵月笑着道。

她当然知道秀丽曾经为了等赵言钰拒绝别人提亲的事。

嗯?秀丽已经定亲了?齐莞微怔,顿时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有点过于小人地猜度人家的心思了。

宴席结束,男人们还没喝得尽兴,赵言钰和关朗招呼几个小时候的发小一起到书房去继续喝酒了,齐莞带着宝儿回去休息。

将宝儿哄睡了之后,奶娘过来将她抱走了。

白卉,你让福生去看着少爷,别让他喝太多。

齐莞担心赵言钰喝得走不动,让白卉去跟福生交代一声。

诶,奴婢这就去。

白卉脆声地应道。

一会儿,丫环便几年来回话,说是秀丽姑娘来了。

齐莞一愣,不知秀丽这么晚了找她作甚?她以为秀丽心里多少会怨她,如果不是她,或许她跟赵言钰还有一点可能,即使不可能成为正妻,也起码是个妾室吧。

她让人将秀丽请了进来。

小赵夫人。

秀丽清婉地对她笑了笑。

秀丽姑娘请坐。

齐莞客气地对她笑着,请她一旁上座。

小赵夫人,上次……因为我大家对你有所误会,实在万分抱歉。

秀丽歉疚地说道,今日见到他这样开心,便知道他是真的对你极好。

齐莞给她递了一杯茶,他是很好。

连那样的传言都毫不在乎,世上能有几个男子可以如此?秀丽笑道,随即急忙道,我不是说那个传言就是真的,只是……只是……我明白你的意思。

齐莞道,他相信我,我也相信他,这就足够了。

谣言止于智者,只有愚蠢无知的人才会相信东胡人说的话。

齐莞喝了一口茶,没有看秀丽的脸色。

秀丽笑了起来,你说的对。

她失贞的传言早已经不是秘密,她气愤,但不会纠结更不会耿耿于怀,她跟赵言钰也没有就这个话题讨论过,根本就没有必要。

我要成亲了。

秀丽说,将来可能请教你如何做嫁衣,你知道的,我们江湖女子针线方面可真是不擅长。

好啊,我乐意至极。

齐莞笑道。

秀丽站了起来,那不打搅你,我先回去了。

齐莞将她送到门边,秀丽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齐莞一眼,低声说道,今日见到赵言钰那么高兴,小赵夫人,我真的很羡慕你。

这才是她今晚想说的话?齐莞笑着说,谢谢。

秀丽转身离开,她忍不住来找齐莞,就是想知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失贞的传言横亘在她跟赵言钰之间吗?听了答案,她没有觉得失望或高兴。

如果齐莞跟赵言钰不是彼此相爱相知,赵言钰又怎么说得出永不纳妾的话?…………彼时,刚登基没多久的新帝却在御书房孤独地批阅奏折,每一本奏折都是在说同样一件事,就是要通缉赵言钰。

理由都是赵言钰欺君瞒上,为了孝顺安慰太上皇,皇上必须将赵言钰通缉归案,不但要替雅言公主出一口气,还要问罪赵言钰违抗圣旨的罪。

这些人,全都是为了掩饰之前有逼太上皇退位的心理,以为这么做就能够证明自己是忠臣,他们都觉得新帝肯定容不下赵言钰。

因为赵言钰是彻彻底底将六皇子给耍了。

六皇子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能让赵言钰好过啊,所以群臣好像都有了默契,全都上书要通缉赵言钰。

怎么通缉?没看到那天齐老太爷所展现出来的强势吗?难道齐家老太爷会容许他对齐家的孙女婿下手?他不想在这时候跟齐家对抗,这绝对没有好处,他不是父皇,看得出齐家背后深藏着怎样的势力。

这些不明所以的官员,朝廷的俸禄简直白给他们了!新帝将奏折扔开,烦躁地走了出去,他要出宫去走一走。

他身后两个宫人急忙跟了上去。

六皇子来到齐家,他去找了齐老太爷,对于这位帮他登上帝位的老人家,他其实是心存感激的。

皇上有话要问老臣?齐老太爷按照规矩行了礼,这才被新帝扶着坐下。

老太爷,您应该知道朕的来意。

新帝道,他知道朝廷没什么事能瞒过齐老太爷。

齐老太爷呵呵笑道,皇上真是高看老臣了,老臣这些天除了钓鱼就是跟蔡老头下棋,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还真是一无所知。

齐家能够至今屹立不倒,跟齐老太爷的知进退懂分寸不无关系。

新帝不同太上皇,齐老太爷绝对不愿意挑战皇帝的威严。

是关于赵言钰……新帝迟疑了一下,缓声开口,就算只是做个样子,也不能任由他这样离开京都。

齐老太爷笑了笑,皇上认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六皇子看了老太爷一眼,不确定他这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皇上,老臣已经老了。

齐老太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叹了一声说道。

老了,就不再是威胁。

老太爷,让齐将军回来吧!六皇子忽然说道。

齐老太爷道,皇上,难道就不怕犬子将来叛国吗?如果真的要叛国,早就叛了。

六皇子笑道,心中的疑虑彻底消除了,齐将军不应该流落在外的,大周需要他。

好!齐老太爷点头,他相信这个新帝不会跟太上皇一样,但也要犬子自己愿意。

六皇子笑着点头,朕明白。

齐老太爷道,皇上,赵言钰虽然欺君,但他绝对没有任何谋逆之心,还请皇上明白。

朕知道小赵大人是什么人。

六皇子道。

齐老太爷这才安心。

从齐家离开,六皇子神差鬼使下,竟来到了赵家附近。

赵家大门紧闭,门上还有残留的喜庆,似在讽刺那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

番外—最后的最后谁在哭(中)齐莞竟然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对齐茹而言可说是更大的打击,她和宁朝云成亲快要一年,不但没有身孕,就连同房的机会都很少,特别在齐莞进门之后,宁朝云眼里就没有她的存在了。

宁朝云却因为齐莞的怀孕高兴地不知该如何表现,他抱着齐莞,真好,真好,阿莞,你给我生个儿子,我以后立他为世子。

齐莞柔软的身子被他抱着,看向站在门外的齐茹,默念,如果能生下来,她便不再利用他,会好好地爱他。

她不能把孩子生下来。

齐茹铁青着脸说道。

但凡高门贵族,从来没有妾室比正室先生下庶子的,宁朝云没有给齐莞喝避子汤就算了,她绝不允许宁家的长子是从齐莞的肚子里出来。

宁朝云冷眼看着齐茹,由不得你做主,谁敢伤害阿莞,绝不放过。

齐茹到宁老夫人面前委屈落泪,宁老夫人怎么可能会答应齐茹落掉自己的孙子,安慰了她几句,将自己身边两个得力妈妈叫过去照顾齐莞了。

实际上便是要防着齐茹暗中伤害齐莞。

任由齐茹怎么闹,宁朝云只一心为齐莞安胎。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对不住你了?齐茹痛哭,指责齐莞破坏她跟宁朝云的感情。

如果没有齐莞,宁朝云待齐茹还算上心的。

齐莞望着漫天落下的雪花,想起母亲临死前的不甘和怨怼,她的心被一丝丝地撕裂,你们害死我母亲的时候,怎么不这样想?我母亲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虽是庶出,但吃穿用度那样缺了你?哪样不是跟我一样,你和你姨娘又是如何对待我母亲的?如果不是齐茹,杨君柔就没机会勾引齐正匡,如果没有连姨娘,杨君柔又怎么有机会害死母亲。

虽然一切都是齐正匡的错,但她们也是帮凶。

她恨他们所有人。

你就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宁朝云的对不对?齐茹眼睛忽地一睁,声音尖利地问道。

齐莞低低哑哑地笑着,宁朝云本该是我的相公啊,齐茹,你怎么不说这是我跟他的缘分呢?不必假惺惺,迟早他会看穿你恶毒的真面目。

齐茹恨道。

拭目以待。

齐莞抚着自己的小腹,轻笑道。

齐茹回齐家拉着继母杨君柔哭诉。

杨君柔实际上比齐茹大不了几岁,却成了齐正匡的继室。

如果不是陆氏,杨君柔又怎么可能有今天,就因为她喜欢上齐正匡,所以忘恩负义与连姨娘联手害死了陆氏,自己成了齐正匡的继室,又害怕齐莞嫁给宁朝云后得势会对付她,便让齐茹给齐莞下药,让齐莞在床榻上躺了大半年,直到齐茹嫁给宁朝云,这才给她慢慢治好。

若不是担心被外人说她这个继室虐待陆氏的女儿,她才不愿意放过齐莞,直接毒死一了百了。

没想到那贱丫头最后还是自己勾搭上宁朝云,还将宁朝云迷得晕头转向。

不是让你给宁朝云多纳几个妾吗?杨君柔皱眉看着哭得好不可怜的齐茹,语气有些不耐烦,只觉得她太没用了。

纳了,他一个都没看上的,心里就只有那个贱人。

齐茹哭道。

杨君柔说,不能让那贱丫头见孩子生下来。

那怎么办?宁朝云将她保护得里三层外三层,我根本无法对她下手。

齐茹道。

这件事交给我。

杨君柔说。

要对付齐莞,不必她们亲自出手,还有齐正匡。

杨君柔对齐正匡说,……本来成为妾室就已经让齐家丢进了脸面,如今还要在茹儿前面将孩子生下来,将来姐妹二人更要成了笑话,若是茹儿能够有嫡长子,那还好说,就是阿莞将来仗着是长子的母亲,又有姑爷的爱护,不将茹儿放在眼里,哎,她心里头还恨着我呢,一直误会是我,姐姐才那么早……老爷,这可怎么是好?提起陆氏,齐正匡心里别扭,沉着脸道,她难道还敢怎样?那丫头眼底都是恨意。

杨君柔说。

齐正匡回想齐莞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他是杀害陆氏的凶手,更觉得烦躁,好几次他想跟阿莞说话,但每次说不到两句话,都会被气得暴跳如雷,那个女儿根本就是来讨债的。

她恨他娶了杨君柔。

就怕她生下宁家的长子,宁朝云将她扶为平妻,到时候……茹儿在宁家哪里还有地位。

杨君柔说。

过些天是她母亲的死忌,她一定会回来祭拜的,到时候……齐正匡的声音低了下去。

此时,朝廷形势云诡波谲,六皇子刚登基不久,原是太子一派的齐正匡不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更加稳如泰山,令许多人心里存疑,更令某些有有心人士更加要拉拢齐家。

齐家的势力绝对足够动摇新帝此时还不算稳的位置。

作为想要拥护新帝的宁朝云,此时也希望自己的岳丈能够忠心支持新帝。

和男人的野心比起来,女人有时候显得很微不足道。

宁朝云虽然心里记挂着齐莞,但为了忙公务,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齐莞回齐家祭拜陆氏,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的亲生父亲,竟然会狠心到这样的程度,她恨他被杨君柔勾引,辜负了母亲,可绝对没想到,他为了杨君柔,竟然连她这个女儿都狠心下药。

她的孩子,被齐正匡亲手灌入她嘴里的堕胎药杀掉了。

她都已经能感受到那孩子在肚子里的轻轻动着……他怎么可以?就为了杨君柔,为了齐茹?齐莞痛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恨得牙根都咬出血,若不是她势单力薄,怎么会容许他们这样对待她?她可以拼命,但是,不够……不够……她拼命大不了和齐正匡或杨君柔同归于尽,但这对她来说不够。

只有他们所有人都去死,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血,在她身下绽放如蔷薇,齐莞的脸色苍白,眼眸清寒如冰,连一声疼都没叫出声,就这样看着自己的父亲,恨,入了骨。

齐正匡不知怎么,忽然就多了一点愧疚,落荒而逃。

杨君柔和齐茹相视一笑,得意地离开。

宁朝云来的时候,便是见到他心爱的女子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下鲜血早已经凝固。

那是他的孩子……阿莞!他紧紧抱住她,悲痛落泪。

替我报仇,宁朝云,替我报仇。

齐莞嘶哑开口请求,她从来没有求过他,如今只有一个愿望,便是替她报仇。

宁朝云避开她的眼神,将她抱着离开齐家。

御医替齐莞医治,怜惜地告诉她,这堕胎药太厉害,伤了她的身子,将来再想怀孕,只怕有点难。

有点难……多客气的说法,齐莞麻木地听着。

宁朝云愧疚地坐在齐莞身边,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对不起,阿莞……齐莞淡淡地看着她,盛极的容貌,眼色苍白淡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的对不起,是他没有保护她。

他的对不起,是他不能替她报仇。

他的对不起,是只能让她的孩子无辜地去死。

因为他不能在这时候跟齐正匡对立,不能休了齐茹,所以,只能委屈她。

齐莞的心跟身子一样冰冷。

宁朝云不敢直视齐莞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如胶似漆的两个人,终于开始变得疏离起来,齐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休养了两个月,齐莞的脸才终于有了血色。

宁朝云这两个月来,很少出现在齐莞面前,他不敢,怕见到她苍白的脸色,怕见到她眼底对他的失望和恨。

齐莞开始每天外出,已经她也会出去,但有宁朝云的宠爱,没多少人会在意,此时她身子才刚痊愈,还每天会去哪里?阿莞,你原谅我,好不好?看着齐莞越来越冷漠的神色,宁朝云痛苦地抱紧了她,求着她的原谅。

你休了齐茹,我原谅你。

齐莞说,看着宁朝云的眸色,清冷如冰。

宁朝云眼睛发红,他还不能休了齐茹,她有了身孕……她走,要么,我走。

齐莞说。

不许齐莞再踏出大门一步。

宁朝云愤怒下令,他已经是安远侯,无人敢反抗他的命令。

他害怕齐莞离开后会不再回来,他已经失去了她的心,不能失去她的人。

齐莞冷笑,纤细苍白的指头一遍又一遍弹唱着当初第一见到宁朝云时的曲子,她从来没指望宁朝云能够替她报仇,有些仇恨,只能自己去承受。

她有些急切,希望那个男人能够早日达成她的目的。

凄厉的琴声撕扯着宁朝云的心。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不是为了达成新帝的目的,他怎么会这样委屈齐莞,看到她这样冷漠的样子,他的心又痛又难受。

阿莞,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说,我什么都给你。

最后,他开始妥协,因为不管他面对哪个女人,心里都只有她。

可她再也不像一样,像个孩子一样缩在他怀里了。

我不要了。

齐莞淡淡地说,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宁朝云无助地看着她,你要怎样才原谅我?齐莞张开双臂,轻轻旋转,低低哑哑地笑着,声音凄凉入骨,他们死,或我死。

是的,只有她恨的那些人死了,她的心才能解脱,才能原谅宁朝云曾经那样狠狠地抛弃她,或者她死了,所有的怨恨才会消失。

番外—最后的最后谁在哭(下)齐莞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宁朝云的温柔小意,无论他怎么讨好,她都无动于衷,本来就不爱,何况如今对他失望至极。

两个人仿佛渐行渐远,齐茹却无法得意,因为即使宁朝云不再天天守着齐莞,可他的心却还是在那贱人身上,对于她这个正室半眼也不多看,还经常沉着一张脸对她。

她知道,他是在恨她,恨她害死了齐莞的孩子,恨她在这个时候偏偏有了身孕。

齐茹怎么甘心让齐莞继续霸占宁朝云的心。

她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查出齐莞这两年来时常外出是去见一个男子,可是不管她怎么查,都查不出那个男子是谁。

但仅凭这一点,已经足够让齐茹欣喜若狂了。

她以齐莞不守妇道为名,命几个强壮婆子将她硬押到庭院,在所有家下人的窃窃私语中,质问齐莞是否红杏出墙。

齐莞清寒苍白的眼睛看着故作端庄高贵的齐茹,慢慢地直起身子,靠近齐茹,低低哑哑地笑着,有说不出的风情妩媚,你以为这样就能够让他回心转意?齐茹,你太天真了。

打!把她给我往死里打!齐茹怒不可赦,颤抖着声音下令。

齐莞无所畏惧,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轻笑,愚蠢。

这几年来宁朝云冷落自己的寂寞日子,家下人眼底对她的嘲笑,外人对她身份不如妾的鄙视……所有的回忆一下子涌上齐茹的脑海里,她心口上唯一的伤口就是齐莞造成的,她失去所有的端庄和高贵,亲自拿过木棍,用力地砸在齐莞身上。

住手!宁朝云得知消息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齐茹在打着齐莞。

他勃然大怒,夺过木棍想要砸向齐茹。

宁朝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敢打我?齐茹竭斯底里地大叫。

宁朝云的手僵住,他不是因为齐茹是他的妻子而不敢打下去,而是想到了齐家。

齐莞清寒的眸子透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齐茹指着她,这女人红杏出墙,这两年来一直暗地里出去见一个神秘男子,我这是在替你执行家法。

在众目睽睽之下替宁朝云执行家法,难道不是在让宁朝云更难堪吗?宁朝云慢慢地回头,他痛苦,内疚,目光复杂地看着齐莞,阿莞,你不解释吗?解释什么?齐莞丰润的唇瓣扬起一抹笑,低声问道。

齐茹扬起骄矜的下巴,鄙夷地看着她,齐莞,你敢说你这一年多来都去护国寺见谁吗?宁朝云看着她,想要听她解释,因为他也察觉到齐莞总是外出,却不知去何处,他又不忍心阻止她。

他也不相信她,若是相信,是不会容忍齐茹这样质问她的,齐莞苍白清寒的眼落在远处,仿佛是故意要让宁朝云不好过,一年前我到护国寺乞求能够为你生一个孩子,这些天我只想为无辜失去的孩子祈福,愿他来生能够平平安安地出世,更希望我能够一命跟他换一命。

宁朝云如遭雷击,他摇晃了几下,脸色苍白如死,不能成语。

他知道齐莞失去孩子会很痛苦,但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她求了一年才有的,而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齐莞很满意他的反应。

你说这些作甚,我问你,你是去见谁了?齐茹没有看到宁朝云的脸色,她咄咄逼人地质问着齐莞。

够了,住口!宁朝云大怒地冲齐茹喝道,抬手用力甩了她一巴掌,滚!滚!齐茹捂着脸颊,震惊地看着宁朝云。

她看向齐莞,却见她笑得冰凉冷漠,顿时觉得自己一败涂地,无论她做什么,多爱宁朝云,在宁朝云心中,她根本比不上齐莞一根手指头。

宁朝云走过去轻轻地拥住齐莞,将她抱了起来,阿莞,我送你回去。

齐莞透过他的肩膀看向齐茹,仿佛在看一只卑微的蚂蚁。

阿莞,你疼不疼?他抚着被齐茹打出来的红肿肌肤,心疼地问道。

比不上失去孩子的疼。

齐莞将衣裳披上,不愿他替自己上药,径自走到琴几旁边,凄厉的琴声一声声撕扯着宁朝云早已经痛苦难受的心。

宁朝云所有的痛和怒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他觉得整个人空空的,茫然地看着她。

其实他是知道的,她是去见赵言钰,知道她想借着赵言钰的手除掉齐家,他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他知道皇上其实也无法容下齐家的势力了。

假装不知道……不代表他的心就好受,他嫉妒赵言钰,很嫉妒。

嫉妒他能够帮她,能够得到她的信赖。

他很想问,她对赵言钰究竟是什么感情,生怕答案会让他更痛。

他不敢问,只想做点什么证明齐莞依旧是他的。

阿莞……他走了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握住她苍白的指头,不让她弹琴,你是我的。

你只能是我的。

他吻住她的唇,痛苦地呢喃着。

齐莞没有挣扎,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这样清冷的眼神刺激了宁朝云,以前的阿莞从来不是这样看他的,而是轻笑妩媚,像孩子一样缩在他怀里。

宁朝云撕开她的衣裳,贪婪地吮吻她滑嫩的肌肤,想要证明她依旧是他的。

他的身躯火热,她的心是冰冷的。

从她体内出来,宁朝云望入一双没有情绪波澜的眼眸中,落荒而逃。

此后,他每天都会来找她,强迫她跟自己一起,阿莞,我们再生个孩子,你就不会恨我了,好不好,阿莞……齐莞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平静。

不出半年,齐家因齐正匡勾结废太子而全家抄斩。

宁朝云压抑着喜悦的心情,飞快地来到齐莞的屋里,他想,齐家的人死了,那他的阿莞心里的仇恨就会消失,他们会回到初相识的时候,她抚琴,他在一旁看书,然后一起煮茶喝酒。

她会原谅他的。

他还能休了齐茹,娶她为正妻。

宁朝云的心雀跃快乐。

他来到齐莞的屋里,却找不到她的人,连她的琴也不见了。

她不见了!宁朝云无助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他开始感到恐惧,生怕再也见不到齐莞。

齐家上下都被抄斩了,她大仇得报,是不是就会离开他?他疯了一样让人出去找齐莞。

齐茹因为失去亲人,失去靠山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却听说宁朝云还要去找那个害了齐家的贱人,怒得尖声大叫。

你疯了,这种连亲生父亲都能害死的女子怎么会真心待你,她只是在利用你。

齐茹叫道。

是吗?阿莞,你只是在利用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只是在利用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爱?一点点都没有,这么多年来,连一刹那的动心都没有?宁朝云安静地看着前方。

齐莞一身雪白裘衣,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见到她。

她不一样了,眉梢眼角不再有那种略带嘲讽的苍白笑意,她平静从容,眸色依旧淡漠,这种淡漠是因为对他,对这里从来不曾有过依恋。

齐茹上前质问她,抬手要打她一耳光。

你休想再碰我一下!齐莞握住齐茹的手,表现出少有的强硬。

齐茹恶毒地诅咒她不得好死。

齐莞不为所动。

宁朝云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她,心里以为她或许已经爱上赵言钰,他嫉妒得发狂,什么理智冷静都没有了,他质问她,……就因为你心里的怨恨,所以你要那么多人去死,你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报仇了?其实他想问的是,她到底有没真心对过他?谁欠了我的,我都要讨回来。

她说。

滚……你再也不是我宁朝云的女人。

他脱口而出,挥出去的手在离她脸颊一指的距离生生停住了。

他终究是舍不得。

其实他想说的是,能不能留下来,让他们回到最初。

齐莞转身离开,一点留恋都没有。

在她走出他视线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不顾齐茹的哭叫声追了出去。

雪花大片大片地飘落下来,本来阴沉的天空似乎更加沉暗下来,街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齐莞从宁府出来之后,便是在这漫长空寂的大街上走着,肩上没一会就落满了雪花。

恍恍惚惚之间,她走到了刑场,地上还有残留的鲜血,她仿佛听到了齐正匡和杨君柔的咒骂声,仿佛听到了齐家那些无辜的下人们都在哀声哭嚎着,所有人都在诅咒她,所有人都恨着她……哈哈哈!齐莞放声大笑,眼睛布满红血丝,红得犹如厉鬼。

哇!笑着笑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洁白的狐皮大氅染上殷红的血迹,犹如雪中红梅,艳美得让人心惊。

宁朝云追上来的时候,就是见到这样的情景,他疯了一般抱住齐莞,嘶哑地叫着,阿莞……阿莞……齐莞如蛇一般缠绵靠入他怀里,恍若无声地说,若有来生,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阿莞,若有来生,便让我还你这一世的愧疚。

宁朝云看着齐莞身下殷红的血,他崩溃痛哭,这时候他才知道,齐莞今日回来,不是要来跟他诀别,而是想跟他再开始。

她有了他的孩子,是不会离开他的。

是他错了……齐茹出来的时候,见到宁朝云抱着齐莞在痛哭,她心里一阵狂喜,齐莞死了?那女人终于死了!她劝着宁朝云节哀顺变,心里却想着要是能够鞭尸,她定要齐莞死后都不得安宁。

宁朝云抱起齐莞冰冷的身躯,慢慢地走回宁家,他将齐莞放在她的床榻上,不许任何人打搅他们。

如此过了一天一夜,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宁朝云半头发丝银白。

他给了齐茹一封休书,让她离开宁家。

齐茹竭斯底里地问为什么,宁朝云什么都没说,让人将她赶了出去。

不出几日,齐茹的尸首在某一条小巷被发现,她全身赤luo,面目全毁,显然临死之前被人狠狠地糟蹋过。

半年后,宁朝云因为无心公务,屡犯错事,被皇帝斥骂,并要他闭门思过。

他终日与酒为伴,最后在齐莞的坟墓前醉倒后再无法睁开眼睛。

赵言钰看着齐莞送给他的檀木琴,这样,算是给她报仇了吧……齐茹和宁朝云欠她的,他已经替她讨回来了,她应该会瞑目的了。

(番外就这么多了……应该!宁朝云的番外我在写第一章的时候就很想写了,我并不太讨厌他,他只是一个正常的古代男人,赵言钰如果没有这一世有个穿越老娘,未必能够为阿莞做到这个地步,明天开始就更正文了,因为正文内容所剩无几,又得坚持到26号上完推荐,所以才先更了番外,影响大家的阅读,很抱歉很抱歉……最后一次求个粉红票……)第四百零三章 昭仪赵家大门紧闭,主人皆不知所踪,里面肯定也不会有人,相信赵言钰早已经安排好了,六皇子只在台阶上停留了一会儿,转身便走开了。

就在要转身的瞬间,大门忽地咿呀一声,里面走出一抹纤细的身影。

齐莞?六皇子一怔,眼神瞬间灼亮起来,急步上前,叫了出来,阿莞?那女子诧异地看着来人,皇,皇上?不是齐莞!六皇子借着那女子手中灯笼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她的容貌,是凌沉香。

凌沉香梳着齐莞的发型,穿着齐莞类似的衣裳,夜色下,看着跟齐莞十分相似,难怪六皇子会认错人。

你在这里作甚?因为认错人,六皇子的心情低闷,声音也严肃起来。

沉香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福身行了一礼,回皇上,民女……民女是来取点东西。

赵家都已经没人了,还来取什么东西?六皇子目光凌厉地看着她,什么东西?是……是小赵夫人的东西。

沉香握紧了手里的包袱,这些都是齐莞的医书,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了,是赵家的下人特意去告诉她的,她想着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齐莞,所以过来收拾了。

之前那下人已经收拾一些给她了,她生怕那下人没拿齐,所以趁着夜晚过来自己看一看,没想到会遇到皇上。

给朕看看。

六皇子道。

沉香无奈,只好将那个包袱递了过去。

六皇子接了过去,却看都没看,只是对沉香道,朕让人送你回去。

皇上……沉香愣住了,看着他手里的包袱。

还有何事?六皇子冷声问道。

那是齐莞的东西啊……沉香心里想着,却只是摇了摇头,皇上对齐莞是什么样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都 已经到了今天这地步了,还依旧念念不忘。

沉香上了六皇子的马车,随后,六皇子就跟着上来了,他漆黑的眸子盯着沉香,忽然问道,谁让你作这样的装扮?什么?沉香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沉香以前是齐莞的贴身丫环,如今凌家得以伸冤,她已经是千金小姐,但装扮神似齐莞,或许只是巧合,毕竟跟了齐莞那么多年,不知不觉学了她的习惯打扮,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六皇子觉得烦躁。

你知道齐莞在哪里吗?六皇子问。

回陛下,民女不知。

沉香回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六皇子很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凌家就到了,沉香看了一眼六皇子身旁的包袱,沉默地下了马车。

回到宫里,六皇子才解开那个包袱,里面有好几本医书,他仿佛能闻到属于那女子独特的馨香。

他一页一页地翻开,每一页都有她认真的注解。

她的字娟雅秀丽,像她的人。

不知从哪里来的耐心,他将这几本书一页页地看完了,天空东边已经起了一抹鱼肚白。

原来已经天亮了。

他将这些书仔细地收藏在一个匣子里,就当是一个念想吧。

有宫人进来服侍六皇子梳洗,准备上早朝。

下旨封凌沉香为昭仪,即日进宫。

他临去早朝之前,对内务府的总管说道。

…………赵言钰喝得酩酊大醉被福生扶了回来,满身的酒气,熏得齐莞阵阵难受,让白卉准备了热水,亲自替他擦拭身子。

阿莞……赵言钰握住她的手,眼神熠熠地看着她。

你这到底是醉还是没醉?齐莞没好气地问,解开他的衣襟。

赵言钰低低声笑道,你要是服侍我沐浴,那我就真的醉了。

怎么喝成这样。

齐莞无奈地问。

我高兴。

赵言钰道,阿莞,我们再去那山洞泡热汤吧,嗯?齐莞没好气地道,都喝成这样了,还去什么山洞,快去把酒气洗了,不然今晚你去书房睡。

赵言钰委屈地抱住她,是他们让我喝的。

看来是真的醉了!齐莞叹了一声,扶着他去沐浴,忙活了大半天,才终于将他劝着上了床榻。

他将她搂在怀里,阿莞,阿莞……我在这里。

齐莞在他胸前,柔声地应着。

赵言钰满足合上眼睛,自从得知齐莞失踪的那些天,他每天都担惊受怕,导致如今睡觉都必须抱着齐莞才能够心安。

一夜无梦,齐莞没有跟赵言钰说起秀丽来找过她的事情。

无关紧要的人,他们夫妻之间不需要特别说起。

最后赵秉德还是没有回京都,因为赵言钰的通缉令已经发出来了。

赵夫人还没来得及去置办宅子,通缉令出来,赵言钰肯定不能在这里多待,官兵迟早会找到这边来。

齐莞忧心地看着仿佛不当通缉令一回事的赵言钰,看他还有心思逗着宝儿,忍不住道,六皇子难道真的记恨你了?怎么办?赵言钰笑着说,随他吧,他要是不这么做,世人便说他不孝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齐莞生气瞪着他,难道一辈子被通缉不成?等过些天就没事了。

赵言钰道。

那我们还留在关家庄吗?齐莞问。

赵言钰笑了笑,我们去南越城一趟吧。

那爹和娘怎么办?总不能只顾着他们夫妻自己高兴,不理会两位长辈吧。

你去问问娘的意思,她若是愿意跟我们去南越城,那就一道去。

赵言钰说,他估计他们肯定不愿意去的。

齐莞便去找了赵夫人。

不愧是母子,赵夫人跟赵言钰一样,根本不在乎那个通缉令,还在兴致地挑选宅子。

听说赵言钰打算去南越城,赵夫人便笑着道,那你们夫妻俩去,就当二度蜜月吧,要不要带宝儿去?齐莞觉得自己瞎操心了,相公说要跟宝儿培养感情。

那就这样决定吧,先把宅子置办下来,然后你们就去南越城,反正那通缉令的画像看着也不怎么像,根本不必在乎。

赵夫人无所谓地道。

幸好古代没有网络啊什么的,通缉令压根就没效果,这才是赵夫人完全不在意的原因。

第四百零四章齐正匡从庄子里回来后,比以前变得沉稳了不少,对权势地位不再奢求,特别是老太爷逼得太上皇退位,他便知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只要他是姓齐的,是齐家的长子嫡孙,那就有不少人只能看着他的脸色做人做事。

他每天只要在家里给唯一的嫡子启蒙,教他写字读书,已经觉得很满足。

到底是父子天性,晟哥儿两岁之前极少亲近自己的父亲,如今却天天黏着齐正匡,父子俩感情好得让陆氏眼红。

进宫给陆太妃请安的时候,都要抱怨几声。

陆太妃曾经失去过孩子,经历了深刻的失子之痛,笑得知足常乐的道理,整个人变得安详宽和不少。

她劝着陆氏,如今他收心养性,家里的侍妾都不亲近了,你哪里还不满足?到底是夫妻,难道你还跟他一辈子都置气不成?陆氏心里却是怨着齐正匡。

但见到他改变那么多,她怎么可能不心软?夫妻二人有了晟哥儿无意识的撮合,倒是话题多了不少。

赵言钰的通缉令昭告天下的时候,齐正匡正在屋里给晟哥儿讲故事,听到下人的回话,他看向在一旁看账本的陆氏。

见陆氏好像不怎么在意,他忍不住开口,赵言钰到处被通缉,阿莞和宝儿随着他一起,岂不是要吃苦?陆氏头也不抬地道,你竟然也会担心女儿了?齐正匡尴尬地咳了一声,他以前从来没关心过齐莞,也不怪陆氏要这么说他。

姑爷不会让阿莞吃苦的,你放心。

陆氏看了他一眼,语气缓了不少。

那也是通缉犯……齐正匡嘀咕,当初嫁给宁世子多好,如今都已经是侯爷了。

陆氏没好气地道,你当初怎么不关心女儿的亲事,如今才来说这个,是不是迟了点?齐正匡讪讪地继续给晟哥儿讲故事。

不一会儿,又有丫环进来,是锦州城那边的来信了。

信是给齐正匡的,齐正匡看了之后,良久说不出话。

陆氏放下账本,走到他身边,怎么了?齐正匡苦涩道,茹儿去了。

齐茹在半个月前全身发热,家里的丫环疏忽照顾,没有请大夫替她看诊,就这么去了。

这……陆氏一时无语,她对齐茹这个女儿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特别是齐茹还曾经想陷害齐莞,听到她年纪轻轻就死了,还是有点感慨。

她并不知道齐茹有口不能言,有腿不能行是被齐莞设计的。

我实在不是个好父亲。

齐正匡叹道。

陆氏心想,你还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父亲,早干嘛去了,不过这话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她道,这是她的命。

齐正匡对齐茹的死感触良多,想起失踪许久的齐敬,不知道敬哥儿怎么样了。

提起齐敬,陆氏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他过得好不好跟齐家有什么关系,连自己的姐姐都能出卖,他还有什么良知,难道还记得你这个父亲?若不是因为这个齐敬,她的女儿何至于被传言**,何至于落得如今有家不能回?她想跟女儿见面,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想到这点,她对齐敬就充满了恨意,最好这辈子不要让她见到他,否则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齐正匡知道陆氏在气什么,他低声道,我就是说说,不知道他在哪里……陆氏哼了一声,对晟哥儿道,晟哥儿,去看看你哥回来没?已经长高不少的晟哥儿脆声地应着,拉了拉齐正匡的衣袖,爹,我们一块去吧,二哥答应我,今天要带我出去的。

齐正匡忙站了起来,好好,我们一起去。

他可不想留在这里面对陆氏的怨气,或多或少,齐敬变成今天这样子跟他也有关系。

陆氏看着迫不及待带着晟哥儿离开的齐正匡,终于没好气地笑了一下。

这样的日子就好了吧,跟齐正匡不可能恩恩爱爱,但平平淡淡的,不要两看生厌就足够了,就算是为了晟哥儿吧。

…………六皇子封了凌沉香为昭仪,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册封的妃嫔。

凌沉香进宫的时候,辛家二姑娘在闺房里关了许久。

她是新帝的未婚妻,至今还没大婚,他却先纳了妃嫔,这分明是在打她的脸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这么厌恶她?辛二姑娘想了三天都没想明白,直到苏鸾来见她,她才知道原因。

这凌沉香原是齐莞的丫环,我昨天进宫见过她了,一个丫环跟了齐莞几年,倒也多了几分气质,远远看着,还以为是齐莞呢。

苏鸾像是没看到辛二姑娘落寞的脸色,娇笑着说着最近宫里占尽风头的凌沉香。

像齐莞么?辛二姑娘低下头,沉静的眸色微起波澜。

哎,若是皇上早日与您大婚,您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哪里有那个小丫头的风光。

苏鸾叹道。

宁夫人。

辛二姑娘淡声开口,你是不是很恨齐莞?苏鸾被识破心思,干笑几声,怎么会,我恨她作甚?我倒觉得你很希望我也恨她。

辛二姑娘道,我和她无冤无仇,你总是在我面前提起,难道不是想要我讨厌她?不……不是……苏鸾尴尬摇头。

辛二姑娘不想多说,她多少已经猜到皇上为什么不跟她完婚的原因了。

是因为上次在御书房吗?难道那时候的太子误会她去跟太上皇告状?她记得,那时候京都都在流传齐莞失贞的谣言……皇上心里果然是有齐莞的,之前只是猜测,如今她已经能够确定了。

真的很羡慕那个女子啊。

辛二姑娘叹息,她跟齐莞没有深交,只是曾经彼此擦肩而过见过一眼,不过,能够令皇上和赵言钰这等不寻常男子都放在心里的,肯定不是长得好看那么简单。

真想认识她。

感叹间,外面有丫环来禀话,是圣旨来了。

辛二姑娘心头一跳,忐忑着心情出去接旨,苏鸾在她身后咬了咬牙,垂头跟了上去。

是皇上下旨,择日与辛家二姑娘完婚的圣旨。

第四百零五章皇帝大婚,择日册封辛家二姑娘为皇后,京都因为新帝的大婚沉浸在一片欢喜中。

这些欢喜与齐莞他们无关,他们还在关家庄讨论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因为赵言钰被通缉,就算他武艺高强,不担心会被官兵抓到,但也不能跟以前一样自由,特别是今天一大早就有官府的大人亲自来找关庄主,委婉地表示不想因为赵言钰而得罪关家庄,最好能够将赵言钰送走。

不如我们去找歆儿吧。

关朗提议,反正好久没见到大宝他们了,我们正好去看看。

关夫人瞪了儿子一眼,你凑什么热闹。

通缉令只是针对赵言钰,其他人根本没有关系,赵秉德夫妇已经在关家庄附近买了一座三进的宅子,两人决定在这里养老。

不过,赵秉德觉得还是应该一家人先去锦州城看望一下赵老太爷两位老人家,好歹也要交代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免得他们担心。

赵言钰说,我和阿莞的确打算要去大月国一趟的,然后会到南越城去。

关朗兴致勃勃,我们也一起去。

路上要是心情好还能劫富济贫。

灵月含笑站在关朗身后,她是夫唱妇随,关朗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

齐莞更加无所谓,只要能够和他跟女儿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于是,便这么决定了下来,赵秉德夫妇回锦州城去跟两位老人家交代解释,赵言钰他们去大月国,能够自由自在地游走四方,一直是赵言钰的希望。

既有了决定,自然就要分道扬镳,赵言钰他们没两天就启程去往大月国了。

赵秉德和赵夫人也在同一天启程去了锦州城。

其实赵夫人并不太愿意回去的,她可以预料到赵老夫人会说什么,肯定会骂她不懂相夫教子,本来嘛,赵秉德都已经是吏部尚书了,儿子更是前程无限,结果没几年就变成通缉犯,老人家心里肯定恨死她这个当家主母的了。

说不定会以此为理由,逼着赵言钰纳妾了。

阿莞失贞的传言估计那两位老人家都听说了吧,真头疼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太多了。

赵秉德似知道自己的妻子在想什么,严肃的脸庞难得露出一丝温柔,握着她的手安慰。

赵夫人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老夫人肯定会怨我,到时候你可得阻止我发火。

就你那脾气,我怎么阻止你?赵秉德轻笑道。

我不管,难道你想看我跟你母亲吵架不成?赵夫人没好气地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性格,你看着吧,肯定又想往你身边塞人了。

赵秉德窘道,我都已经当祖父了,老夫人怎么会做这等事。

好吧,那言钰呢?她可还没死心。

赵夫人抱怨道,尽会做些挑拨离间的事。

我们又不会住很久,就几天而已,再说了,儿子媳妇又没跟我们一道回去,娘真想那么做,也的做得成才行啊。

赵秉德哄着自己的妻子。

赵夫人很满意地笑道,你说的啊,可不能住太久。

嗯。

赵秉德低声应着。

两人低声说起了不知道再见到宝儿的时候,她还认不认得他们。

都后悔不该让宝儿跟着他们父母一起去大月国了。

…………赵言钰他们一路上停停歇歇,通缉令对他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因为带着宝儿和关朗的儿子关晨,这才没有急着赶路,加上关朗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常常怂恿赵言钰跟他去什么劫富济贫,其实他就是无聊得手痒。

齐莞想起第一次见到关朗的情景,大师兄那时候其实是准备到我们家去打劫的吧……关朗看了赵言钰一眼,干笑几声,哪里敢打劫小师妹啊,我那时候就是在躲开官兵。

一边躲一边顺手劫富济贫,不是你最擅长的么,还这么巧到阿莞的院子里,你是故意的吧。

灵月瞟了他一眼,淡声问道。

赵言钰看向关朗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

关朗想哭,我真的只是在躲避官兵。

我们去切磋切磋。

赵言钰搭住关朗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

齐莞和灵月轻笑出声,关晨和宝儿玩得不亦说乎,听到自己的娘都在笑,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便是这样,他们玩玩闹闹地来到大月国。

没想到他们到达大月国的当天,正好是关歆生产的日子,赫连靖让人将他们接近宫里,他此时根本没心情去迎接他们,关歆从昨天早上痛到现在还没有生出来,他都快急死了。

阿莞,你来得正好,快进去看看歆儿。

赫连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三天三夜都没睡觉的样子,他一见到赵言钰他们进来,眼里只看到懂医术的齐莞。

齐莞一听,急忙跟着宫女进去。

关歆自幼练武,生孩子应该不难,只是由于太紧张,阵痛了两天,如今已经到了生产的紧要关头,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怎么回事?你大月国的大夫都吃闲饭的,连生个孩子都不会。

关朗紧张自己的妹妹,担心地来回走着,之前灵月生产的时候,娘就跟他说过,女人生孩子,等于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他如何能不紧张。

赫连靖手心都已经冒汗了,阿莞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赵言钰看着他们摇了摇头,抱着两个孩子到一旁去了。

齐莞在给关歆针灸,为她提气,歆儿,你要忍着,注意呼吸。

好痛,我不要生了。

关歆哭了出来,她已经痛得没有力气了。

赫连靖还在外面等着你,难道你不想看到你们的孩子吗?齐莞抓住关歆的手,二师兄这么好看,你们的孩子一定也很漂亮的。

关歆咬了咬牙,阿莞,帮我,帮我!王妃,已经看到头了,再用力……稳婆大声叫道。

啊——关歆尖叫,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肚子里出来。

生了,生了!在外面的赫连靖听到里面传来母子平安的话,整个人一阵虚脱,竟双脚一软,差点晕倒了过去,被关朗扶住了。

第四百零六章关歆生的儿子跟赫连靖简直一个饼印出来的,肌肤瓷白如玉,漂亮得让齐莞和灵月爱不释手,赫连靖想抱一抱自己的儿子都没机会。

男孩子长这么漂亮,跟个娘们似的。

关朗见外甥长得这么漂亮,语气酸溜溜地开口,悄悄地拉着赵言钰道,我儿子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老三你可千万不能将宝儿嫁给太好看的男人。

赫连靖黑着脸将关朗一掌拍开,我儿子哪里不是男子汉了?赵言钰淡定地抱着宝儿,对他们的儿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的女儿才不便宜别的男子,一辈子留在他身边最好了。

你看他才出生就这么漂亮,长大了还得了,肯定是个妖孽,自古以来红颜祸水,你没听说过吗?关朗大声说道。

赫连靖冷冷看着他,你儿子才红颜祸水!赵言钰看了他们一眼,不屑道,幼稚!宝儿咯咯笑着,奶声奶气地跟着说道,幼稚,幼稚。

关朗瞪了赵言钰一眼,对宝儿笑得阳光灿烂,指着赫连靖,没错,他很幼稚。

赵言钰抱着宝儿远离这两个人。

弟弟,抱。

宝儿指着齐莞手里的孩子,兴奋地要赵言钰抱她过去。

齐莞让宝儿看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是不是很漂亮呢,宝儿?宝儿用力地点头,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娘,弟弟不哭了。

刚刚这小人儿哭了好一会儿呢。

赵言钰在齐莞耳边小声说道,抱着这么喜欢弟弟,我们要努力了。

齐莞狠狠地嗔了他一眼。

呜啊呜啊……在齐莞怀里的孩子忽然大哭起来。

赫连靖正在跟关朗斗嘴,听到儿子大哭,紧张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灵月笑道,可能是尿了。

一旁的奶娘急忙接了过去,看了看果然是尿了。

在休息的关歆听到儿子的哭声,立刻就醒了过来,在里面问着怎么了。

赫连靖赶紧进去陪她。

关朗想跟着进去,被灵月给拦住了,小声训了他几句,……人家夫妻说悄悄话呢,你进去干嘛。

我是歆儿的大哥。

关朗嘀咕道。

赵言钰和齐莞相视一笑,累了一天,两人带着宝儿回去休息了。

过了两天,赫连靖正在和赵言钰他们在家宴,忽地有宫人进来传话,道是有大周将军求见。

不会是来抓老三的吧。

关朗笑得幸灾乐祸,好像很想看到赵言钰受罪的样子。

赫连靖说,能这么快到大月国的,只有驻守在大周边境傅祁佑。

当初傅祁佑带兵援助大月国免受东胡侵略,后来,卫幽公主前来汇合,夫妇二人便在边境的城内住了下来。

齐莞许久不曾见过卫幽了,一听说是傅祁佑,便有些期待。

赫连靖让人去将傅祁佑带进来。

和傅祁佑同来的果然有完颜卫幽。

齐莞和她才一碰面,高兴地到一旁叙旧去了。

傅祁佑脸色沉郁地看着赵言钰,在赵言钰开口与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突然一拳挥了过去,赵言钰侧身避开了,两人瞬间来回对了数十招。

怎么回事?齐莞诧异地看着完颜卫幽,瞧傅祁佑的样子,明显不是来找赵言钰叙旧的啊。

完颜卫幽道,他看到通缉令,以为赵言钰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周皇帝的事。

边境距离京都遥远,很多消息都没能传到这边来。

赵言钰,亏得陛下那样看重你,你竟然背叛陛下!傅祁佑也是老皇帝一手扶持出来的,对他十分敬重,所以无法接受赵言钰背叛他的事实。

如果不是赵言钰做了什么事,怎么会被通缉。

赵言钰化解傅祁佑的招式,冷声道,若是你换成了是我,你会怎么做?这话是我要问你的,你到底做了什么?傅祁佑怒道。

打了半天,原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赵言钰有些无奈,他将傅祁佑的手挡开,既然你想知道,就先听完再打。

傅祁佑阴沉着脸停下攻势。

还是我来说吧。

齐莞低声开口,看了一眼不赞成的赵言钰一眼,她看向傅祁佑,事情是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来说。

关你什么事?傅祁佑讶异地问,他不知道这件事还跟齐莞有关系。

齐莞笑了笑,要从我被塔桑抓了开始说起……你什么时候被塔桑抓了?傅祁佑一愣,他竟然没听说过这件事。

那时候他忙着打仗,哪里有去注意那么多,卫幽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让阿莞好好说完吗?傅祁佑只好安静下来。

齐莞开始从头说起,……在路上,我们遇到雷公公,夜里,宫女给我们送来的饭菜都有毒,我们想要逃走的时候,被雷公公识破……回到京都,陛下明里暗里都希望我能离开赵言钰,甚至要我因为失贞而自尽……赵言钰被迫要娶公主,我们合计……这才逃了出来,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了。

她当然不会说是老太爷逼得太上皇退位的。

傅祁佑听完之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喃喃地摇头,不可能,皇上怎么会昏庸至此?完颜卫幽却是大怒,这哪像个皇帝该做的事情,真是莫名其妙。

赵言钰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赫连靖出来打圆场,反正都过去了,傅将军,大家坐下好好叙旧吧,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

傅祁佑看向赵言钰,忽然问道,你就是因为不娶公主才被通缉的?抓你回去娶公主吗?关朗嘿嘿笑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想着抓老三回去跟那什么公主成亲啊?他的确有这个想法啊!傅祁佑暗道。

你如果还想再娶一个公主,我可以帮你。

赵言钰微笑地对傅祁佑说道。

傅祁佑呵呵笑了两声,我一个就够了。

误会解开,虽然傅祁佑心里觉得他敬重的太上皇是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但事实摆在眼前,太上皇的做法确实很寒心,他心里滋味有些复杂。

完颜卫幽却完全站在了齐莞这一边。

大家总算有和和气气地坐下说话了,傅祁佑安静地喝酒。

赵言钰淡声道,人老自然就糊涂,你有什么好纠结的,换了是你,你难道就会顺从地去娶公主?他娶那什么雅言公主?傅祁佑想象了一下,那他肯定要失去卫幽,想到这一点,他立刻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

赵言钰道,都有自己的衡量,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傅祁佑苦笑一声,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确实说得对。

说开之后,彼此都交谈起来。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傅祁佑问着赵言钰。

过几天就走了,到哪里便算哪里。

赵言钰不在乎地道。

赫连靖皱眉说,不行,你们是歆儿的娘家人,不管怎样,也要等我儿子满月了才能走。

赵言钰说,关朗是母舅,他留下就行了。

关朗本来就没打算那么早离开,毕竟第一次当舅舅,所以难得他没开口反驳赵言钰。

傅祁佑说,就不怕被通缉了?谁有那个本事?赵言钰反问。

白担心你了,活该你被通缉。

傅祁佑没好气地道。

第四百零七章赵言钰他们最好还是在大月国逗留了一个多月,知道赫连靖的儿子赫连励满月。

这一个月来,傅祁佑夫妇也在大月国,完颜卫幽和齐莞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又认识了灵月和关歆两个谈得来的朋友,更是舍不得离开,傅祁佑自然是由着她了。

至于那四个男人,自然也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话最多肯定就是关朗了。

赫连靖刚成为父亲,心情大好,对谁都是笑容满面,赵言钰和傅祁佑两人也经常切磋武功,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傅祁佑在半个月前已经离开大月国,回到大周的边境,赵言钰和齐莞也要启程去南越城了。

关朗很想跟着一起去,只是关歆想回关家庄,赫连靖要忙活国事无法亲自陪她回去,只好让关朗一路护送了。

齐莞有些好奇赵言钰为什么其他地方都不去,非要去南越城。

你好像对南越城情有独钟啊。

在去往南越城的路上,齐莞好奇地问着赵言钰,很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去南越城不可。

赵言钰微微一笑,喂宝儿吃了一片甜瓜,现在看来是有点。

嗯,那里有很重要的人?齐莞靠着车壁,眼角瞄着他,之前他们在南越城的时候,他还传出养外室的谣言呢。

小师妹,这话听着酸溜溜的。

赵言钰含笑说道。

齐莞嗔了他一眼,南越城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去锦州城呢。

他们是在锦州城认识的,她很想再回锦州城一趟的。

赵言钰仿佛看出她的小心思,低低声笑道,难道在锦州城的时候,小师妹对我已经……记忆深刻。

还终生难忘呢。

齐莞没好气地说。

我不知道小师妹那时候对我已经情深至此……赵言钰低声愉缓地说着,早知道,当初就该早点……登门拜访。

齐莞想起他半夜偷偷溜进她闺房的事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索性不跟他说话了。

根本就说不过他。

他们这一路上慢慢地南行,走了两个月才来到了南越城。

当年齐莞离开南越城的时候,留下纤儿在这里替她管家,纤儿这些年不但将家里打理的妥妥当当,就连齐莞买下的铺子也经营得极好。

纤儿已经带着家里的下人在城门处接他们。

少夫人。

见到齐莞他们,纤儿激动地上前行礼。

齐莞搭着招弟的手下了马车,看着比几年前更显得珠圆玉润,娇俏可人的招弟,她笑着点了点头。

白卉没有跟着他们出门,齐莞将她许给了她的青梅竹马,让他们成婚后留了在关家庄,只带着绿珠跟招弟一起到南越城来。

他们进了屋里,纤儿领着家里的丫环妈子来给齐莞请安。

齐莞跟他们说了几句后,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少夫人,您与姑娘舟车劳顿,奴婢让人准备了点心和热水,您先休息一下。

纤儿道。

少爷呢?赵言钰刚进门就说有要事去做,如今还不见人。

纤儿说,奴婢去书房看一看。

算了,不必了,你让人送些吃的去给他就是了。

齐莞说道。

赵言钰此时在书房见苏叶和方亭。

早在两天前他就让方亭和苏叶准备来见他了,这两个人是他的属下,替他处理南越城的事项。

方亭更是方家的后人,如今负责方家内务府的生意。

你是说,齐敬是那个朱爷的干儿子?赵言钰淡声问着苏叶,他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可完全没有在路上对着齐莞时的轻松自在,而是透着冷冽的寒意。

是。

苏叶应道。

方亭低声问道,要怎么对付他?对付他这种人,不费吹毛之力。

这么急着对付他作甚,不急。

赵言钰淡淡笑道,反正他如今多的是时间,不介意跟朱爷和齐敬多消磨些时日。

齐敬让他的小师妹受了那么多苦,就算他是姓齐的,也不能让赵言钰消气。

谁让阿莞不好过了,他会让那个人更不好过。

苏叶道,您这是打算在南越城长住了?赵言钰笑了笑,或许吧。

方亭挑眉,这大街小巷可都是您的通缉令。

谁有本事来抓我,只管来。

他既然敢到南越城,自然就料定这里不会有人真的来抓他。

苏叶和方亭对视一眼,道,如今整个南越城的生意都被您暗地里控制着,别人不知道,李再生跟薛清肯定是知道的,哪敢真的对您如何。

当初赵言钰奉旨到南越城为漕运招标,中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他那时候就意识到远在京都的皇上想要真正控制南越城是不可能的。

为了给自己一条退路,他让方亭渗入方家的生意,掌握漕运的垄断,然后通过凤凰楼的情报截取,渐渐将南越城的生意抓在手里。

这件事连齐莞都不知道。

方亭凑近赵言钰身边,小赵大人,要不要去一趟凤凰楼?那里的花魁绝对令整个南越城男人都心动,还有凤凰楼的李姑娘,也称上南越城一绝。

赵言钰似笑非笑看着方亭,这家伙是知道当初赵言钰因为外室的误会,让齐莞气得离开南越城,所以这才故意说这些来揶揄他,他淡淡地问,你最近没事做吗?接待小赵夫人是属下最重要的任务。

方亭笑道。

是么?赵言钰冷笑,不如你去替代我岳父的小妾,去当凤凰楼的老板吧。

方亭闻言神色微变,他差点忘记了,如今凤凰楼的老板是李诗诗,是齐正匡以前的小妾,他干笑了几声,我想起今天还有一批货物要出,大人,不打搅您休息了。

赵言钰也不说什么,就让方亭先回去了。

苏叶知道赵言钰留下他一定有别的话说,所以他安静地等着。

齐将军还在这里吗?赵言钰低声问。

一直在等您。

苏叶道。

赵言钰点了点头,准备一下,过两天去见齐将军。

苏叶问道,那……少夫人可要与您一道前去?是要去见齐正青的,一定要带齐莞一起,齐莞对她三叔也是十分想念的。

番外— 赵夫人驯夫记她穿越到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大周国时,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关筱兰没想到自己活到快三十岁还能受穿越大神眷顾,变成十五岁的小姑娘。

幸好不是穿成什么千金大小姐,笑不露齿二门不迈的那种姑娘,她成了天下第一庄,关家庄庄主的女儿,什么规矩,什么女红,什么女则瞬间被她浮云了。

老爹很疼爱她,哥哥对她也千依百顺,她在古代的日子简直乐不思蜀。

穿越的生活从来不缺乏狗血。

她自己很潇洒地演绎了一趟狗血剧情,为了逃避女大当嫁的命运,她女扮男装地离家出走了,不要以为她易容后跟电视剧看到的一样,一眼就能认出来,她这是专业的易容,一般人可看不出来。

(看官们别不信,看过台湾一妹纸怎么靠化妆变成甄嬛传里的皇帝没?哦呵呵呵……)她就这样带着自己的丫环离开关家庄,游山玩水,当个铃医为人看病。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剧情看多了,她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然,她不是被相助的那个,而是被拔刀那位。

她就跟自己的丫环玩一下,还有调戏一下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那朋友是得了妇科病,她表明身份后将她治好,两人还因此成为闺蜜。

竟然就被当在大街调戏良家妇女的yin贼!!!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如此伤风败得的行为!关筱兰被喝得莫名其妙,看着那个穿着青色直裰,样子俊朗的年轻男子,她有点不太确定这是在说自己吗?还不松开你的手!那男子怒瞪着关筱兰,厉声喝道。

哟,这书生还真是正经八百,好严肃好端正,关筱兰拉着闺蜜的手亲了一下,就不放,你想咋滴?那男子剑眉一竖,伸手向关筱兰擒来。

行家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这男人看着像个书生,实际上武功不弱,关筱兰立刻避开他的手,跟他在大街上打了起来。

人生,是处处充满狗血的!穿越的人生,是既狗血又天雷滴!关筱兰打不过对方,反而被钳住双手,还说要送她去官府。

靠,官你妹啊,老纸为什么要去官府,你多管什么闲事啊。

关筱兰气炸了,怎么就遇到这么个脑筋不转弯的货色,她要是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人家小姑娘不会叫救命啊,用得着他来噼里啪啦!这个正气凛然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要出任锦州城县令的赵秉德。

他怒视着关筱兰,你当众调戏良家妇女,还不许别人拔刀相助?关筱兰真想一口血喷死他,你看到良家妇女不愿意了?你听到良家妇女呼救了?你他**耳朵跟眼睛都有问题啊。

赵秉德一怔,看向那个良家妇女,却见她正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们,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她一听到关筱兰的话,立刻从看好戏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对赵秉德道,我们认识的。

是他搞错了?赵秉德窘迫地放开关筱兰。

关筱兰哼了一声,趁赵秉德大窘之时,拿了一颗红色的药丸飞快塞进他嘴里,然后拉起闺蜜拔腿就跑。

赵秉德将嘴里的药丸吐了出来,但这药丸入口即化,他还是吞下了一点微甜的口水。

什么东西?他皱眉。

是*药……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了下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赵秉德后来得知关筱兰是女的,竟然觉得很高兴。

关筱兰自然对这个正气凛然的呆头鹅也动心了,只是那时候赵老夫人已经给赵秉德安排了妻子的人选。

赵秉德不顾赵老夫人反对,非要娶关筱兰不可。

赵老夫人找了关筱兰,道是只允许她成为赵秉德的妾侍,决不能成为正妻。

关筱兰冷冷一笑,有本事就让你儿子来跟我说,看我敢不敢把他废了。

老夫人被气了个倒仰,直骂江湖女子就是不懂礼义廉耻,一点规矩都没有,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不管赵老夫人如何大骂,关筱兰都不为所动。

开玩笑,她还没进门就要被这个老太婆压着,那她进门岂不是连日子够不用过了。

最后还是赵老太爷开口允许赵秉德娶关筱兰,这才让老夫人闭嘴。

成亲后,赵老夫人仍然不死心地要往赵秉德屋里送人,赵秉德自然是无心纳妾,但他想着已经忤逆了老夫人一次,总不能真的将她气死,便没有拒绝她送来的丫环,只是从来不去碰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第一次,关筱兰看在眼里,什么都不说,依旧和赵秉德恩恩爱爱的。

第二次,她淡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安心养胎。

第三次,她妊娠反应厉害,老夫人还不消停,都将她娘家的一个侄女脱光了往赵秉德床上送了。

关筱兰笑了笑,第二天就离开赵家了。

赵秉德找到关家庄,却没有找到她,找了三个月,都不知道关筱兰在哪里,急得他都快疯了,她还有身孕的,不回娘家会去哪里?他很担心她。

赵老夫人在这时候却还不死心,竟然要赵秉德趁关筱兰不在,娶了她的外甥女当平妻,赵秉德终于大怒,和老夫人吵了一架。

赵老太爷也训斥了她一顿。

半年后,赵秉德才在一个小村庄找到关筱兰,此时,她已经生下儿子了。

赵秉德没能照顾她生产,心里愧疚难受,却没有生气。

……夫人,我真的没碰过那些女子,你何必这样委屈自己离开赵家。

赵秉德拉着关筱兰的小手,低声说道。

你也没有明确地拒绝啊亲!关筱兰笑了笑,淡淡地说。

赵秉德这才知道她表面上看是在跟赵老夫人怄气,实际上是在跟他生气。

我已经跟老夫人说了,以后不许再送人到我们屋里。

他说。

关筱兰哼了哼,那多委屈你啊。

赵秉德叹了一声,将她抱在怀里,你不要再离家出走了,我这半年来,找你都快找疯了。

谁愿意离家出走,我也是被逼的。

关筱兰叫道。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赵秉德急忙说。

关筱兰很满意地笑了。

第四百零八章 有了南越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消息,却是不难知道的。

杨君柔很快就知道赵言钰夫妇来了南越城。

她对齐莞的仇恨本来已经淡了下来,特别是在得知她失贞于东胡王子,心里觉得痛快又解恨,她想着,齐莞肯定要被赵家休弃,就算之前赵夫人如何看重她,也不会容下一个失贞的儿媳妇了。

特别是在听说赵言钰要娶公主的时候,她真想大笑几声,只可惜齐莞不在眼前,不然她一定到齐莞面前出一口气。

但是后面发生的却都在她意料之外。

那个赵夫人为什么没有将齐莞赶出赵家,赵言钰为什么没有娶公主?还为了齐莞不要官位,他们都疯了吗?为了齐莞这个贱女人竟然付出那么多?杨君柔想不明白,凭什么齐莞就能得到这些人的真心相待?她杨君柔又没有做错什么,最后却差点死在吐蕃……只要想到她曾经为了生存,被那些又丑又老的男人压在身下,她就恶心得想吐,心里更加怨恨齐莞。

都是齐莞害得她成这样子的。

若是当初齐莞不要破坏她的好事,她如今说不定已经是齐正匡的妻子,如果她成了齐正匡的妻子,一定不会让他现在什么都失去了,她比陆氏更懂得为他谋划。

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对齐正匡早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心动,只有深深的遗憾,这遗憾更多是对齐莞的仇恨。

……没想到赵言钰还敢到南越城来,难道是打算亲自打理他那些生意了,就不怕被官府知道了,将他给抓了吗?杨君柔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朱爷跟齐敬却在一旁商议着关于赵言钰到南越城的事情。

齐敬的脸色有些发白,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不敢去面对齐莞他们。

朱爷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沉声道,你确定方家那些生意实际上都是赵言钰的吗?我是从方景升那里套出来的,还有凤凰楼……齐敬道。

这么说,这个赵言钰还真不好对付。

朱爷皱眉,他既然敢到这里来,自然就不怕官府,我们最好不要得罪他,先静观其变。

朱爷是几年前才将正当生意转到南越城来,在这里的势力还不够稳固强大,所以非一般必要,他不想得罪赵言钰。

特别是在听说了赵言钰跟方家的关系之后,他更加要三思了。

齐敬知道赵言钰不但不好对付,还非常护短记仇,如果不是他当日将齐莞出卖给东胡王子,或许今日他们就不必成为通缉犯。

他心里很不安……总觉得赵言钰回到南越城来跟他有关。

杨君柔听了他们父子俩的对话,心里不屑一顾,却还是笑着说道,你们是不是担心太多了,只要让官府将赵言钰抓了,就算他的生意多大又怎样?别忘了,他这次得罪的可是太上皇,下令通缉他的是当今皇上。

新帝刚登基,肯定要做出什么事来立威,赵言钰就是最好的法子。

杨君柔没正式跟赵言钰交手,外界对他各种忌讳和传奇的说话,在她看来都是太夸张了。

朱爷和齐敬对视一眼,对于杨君柔的说法,他们也觉得有道理。

先看一下再说吧。

朱爷道,若是可以,他希望能够跟赵言钰合作的。

齐莞却不知杨君柔此时也在南越城,她休息了一天之后,才重新恢复精神,发现赵言钰到了南越城后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

……又出去一天,你到底是在忙什么呢?快要天黑的时候,赵言钰才回来,齐莞迎了上去,疑惑地问道。

这么久没来,事情是比较多的。

赵言钰牵着她的手走回屋里,笑着说道。

除了凤凰楼,你这里还有什么?齐莞不是傻蛋,自然猜得出赵言钰在南越城有她不知道的其他生意。

方亭。

赵言钰回道。

齐莞瞠圆了眼,你……方亭如今做的其实都是你吩咐的?那……那方家……一半。

赵言钰见她瞪圆眼睛,一脸惊讶的样子,觉得真是可爱至极,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下。

你……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冯家被抄家之后,南越城的生意至少有八成都在方家的手里,特别是最近一年,方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大周南北都有方家的银号和酒楼,这些都有一半是赵言钰的?赵言钰立刻摇头,没有,我没有瞒着你的事了,就这个……我一直也没放在心上,当初只想留一条后路,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齐莞立刻想到他前天晚上跟她说要去见三叔的事,三叔到南越城来,也是你安排的?三叔在南澳岛,不是我安排的,是他自己要来这里。

赵言钰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三叔?齐莞问道。

明天。

…………翌日,赵言钰带着齐莞和女儿一起出发来到南澳岛。

宝儿第一次坐船,高兴得不行,非要赵言钰抱着她到船板去看江水,齐莞却不知是吃错东西还是晕船,上了船第二天就开始不停地吐。

赵言钰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办,哪里还有心情带着宝儿去看海水,看着齐莞吐得脸色苍白,他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赵言钰扶着齐莞小心翼翼地坐下,怎么就晕船了,以前没听你说过……我不是晕船。

齐莞有些虚弱地笑道。

赵言钰更加紧张了,难道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们回城里去看大夫。

招弟憨憨地说道,少夫人不就是大夫了吗?阿莞,你这是怎么了?赵言钰都给急糊涂了。

宝儿见齐莞不舒服,爱娇地偎依到她身边,娘,不疼,不疼。

齐莞轻笑出声,娘不疼,娘给宝儿生个妹妹或弟弟好不好?要弟弟不要妹妹。

宝儿叫道。

赵言钰愣住了。

绿珠和招弟在一旁脆声开口,恭喜少爷和少夫人。

阿莞,你有身孕了?赵言钰眉开眼笑,激动地抱住齐莞。

应该是。

齐莞笑着点头。

一定是有了,你以前是不会晕船的。

赵言钰快乐得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他懊恼地说,真不该跟你一起出来的,你该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齐莞笑道,我也是这两天才确定的,放心吧,只要注意一下,就不会有事的。

赵言钰眼眸温柔如水地看着她,藏不住的欢喜。

第四百零九章赵言钰知道齐莞有了身孕后,一直到南澳岛,嘴巴都没合上,不停地跟宝儿说不久以后有个弟弟陪她玩。

宝儿点头如捣蒜直说好啊好啊,有个弟弟可以给她玩。

齐莞被他们逗得直笑。

齐正青已经在海边接他们了,得知齐莞有身孕还来找他,不赞同地说了她几句,齐莞笑着说想来看一下他这个三叔。

赵言钰扶着齐莞的手,一行人来到齐正青的住所。

他就住在之前傅老太爷住的小院。

三叔,您这一年多来就住在这儿吗?齐莞好奇地问。

齐正青笑道,一直就在城里,最近才到这来的,要知道你会跟着来,我就直接去南越城了。

齐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赵言钰见这里仆人不多,还有齐正青似乎有准备启程的样子,他低声问,三叔,您这是准备回京都?老太爷给我来信,让我回去。

齐正青道。

三叔回去作甚?齐莞问。

你忘记了,皇上封了三叔为护国大将军。

赵言钰说道,并非他信不过六皇子的为人,只是……为君者总是多疑,就算这时候是信任三叔的,那几年之后,几十年之后呢?他就不相信六皇子丝毫忌惮齐家的心思都没有。

齐莞和赵言钰都是一个想法,特别是她曾经经历过新帝将齐家满门抄斩的回忆,三叔,好不容易才离开朝堂,难道您又要回去?伴君如伴虎,您就不担心么?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诬陷我的。

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齐正青一直以来就希望为国效忠,否则他不会甘心隐姓埋名那么多年,他要替大周征战,扩充领土,他要效劳的是大周,而不是皇帝。

三叔……齐莞还想再劝,这一次皇帝要暗杀她,又强硬给赵言钰赐婚的事让她有了后怕,她不想三叔再被冤枉叛国。

好了,不用再劝,今天让你们来,就是想跟你们说,齐家不是那么容易被安插罪名的。

齐正青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老太爷既然能够逼得太上皇退位,齐家势力如何,赵言钰他们已经能猜到了。

虽是这样说,但是……三叔你就甘心吗?齐莞问。

齐正青道,相信新帝跟太上皇不一样。

说完,他似笑非笑看向赵言钰,太上皇前几天驾崩,你们知道吗?赵言钰挑了挑眉,在路上有耳闻。

听说太上皇死前不但眼睛瞎了,还全身皮肉生脓,死得极其痛苦,这件事你又知不知道?齐正青问着赵言钰。

哦?有这样的事情,没听说。

赵言钰淡淡地说。

这是中毒了。

齐正青道。

跟赵言钰有关系?齐莞疑惑地看向他,难道当初他潜进宫就是去给先帝下毒?赵言钰说,说这个昏君作甚,三叔,我们很久没一起喝酒了,我们去喝一杯吧,阿莞有了身孕,可不能听这些不好的消息。

齐正青大笑。

…………赵言钰他们在南澳岛没有停留太久,齐正青没两天就启程去了京都,他们也回了南越城。

齐莞被赵言钰要求多休息,他除了每天在书房见一见方亭跟苏叶,就是陪着齐莞在花园里散步,还不许齐莞再抱着宝儿,怕宝儿一个不小踢到齐莞的肚子。

大人,那朱爷正在找门路想跟您搭上话,您看……要不要理他?方亭问道,这几天他们按照赵言钰的吩咐,开始对朱爷的生意各种打击,朱爷不知从哪里知道是赵言钰的手笔,所以才想认识赵言钰。

赵言钰冷笑一声,让他去找门路,不必理会他。

大人……方亭开口。

如今我已经没有官职在身,你们不必再叫我大人。

赵言钰道。

苏叶和方亭应了一声,却依旧还是叫他大人。

都已经习惯了。

齐莞知道赵言钰在书房跟方亭他们商量要事,所以便没去打搅,只是有以前他们认识的几位官夫人给她送来请帖,请她过门相聚,她没有犹豫就让人婉拒了。

如今别说她有身孕不能到处去,以赵言钰的身份,更不能太张扬。

少夫人,外面来了一位妇人,倒是您的旧识,您可要见一见?齐莞正给宝儿讲故事的时候,招弟进来给她回话。

旧识?可有报上来者姓甚?齐莞问道,她在南越城认识的人其实不多,就几个官夫人,她都已经婉拒了和他们相聚,还有谁会立刻上门来见她?她认识的那些人可不会这么不知分寸。

说是姓朱,还说您见到她,就会觉得跟她有缘分了。

招弟说道。

齐莞想了想,让招弟将人带去大厅。

将宝儿交给奶娘后,齐莞便去见了客人。

刚走到大厅外面,见到里面那个身着颜色鲜艳衣裳,身段丰润妩媚的女子,齐莞眼色微沉,杨君柔!杨君柔见到齐莞站在外面,不情不愿地扯出一丝笑容,阿莞,好久不见。

齐莞冷眼看着她,我们似乎没有叙旧的交情。

我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杨君柔笑了笑,径自坐了下来,挑衅地看着齐莞,还以为你会被东胡人**至死,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

让你失望了。

齐莞淡淡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到底有什么事?齐莞,我有今天的下场,都是拜你所赐,我们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了,你为什么还要到南越城逼得我没好日子过?杨君柔愤怒地问道。

她也不想来找齐莞,但是最近朱爷的生意被逼得快不行了,他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她和齐敬身上,认为是他们给他带去霉运,她为了自己才来找齐莞的。

齐莞轻笑,四皇妃还想要有什么好日子?杨君柔脸色大变,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份!四皇子叛变,她身为四皇子妃理应被发配边境,可她却逃出大周,最后还成了商贾的小妾,若是让官府知道了,她下场会更可怕。

过去那么多年,她都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了。

她怕齐莞会让人将她抓去官府,脸色发白,惊慌地跑了出去。

齐莞愕然看着落荒而逃的杨君柔,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雁回》,作者:花裙子,书号:2259855,简介:经历过现代文明的熏陶,重生回错误的开端,只为找寻最初的自我。

)第四百一十章 甘心和不甘心杨君柔惊慌失措地离开,她没有立即回朱家,而是让马车在大街上到处游荡着,她怕回到朱家,立刻会有官兵上门抓她去边境。

她很懊悔,早知道当初就该让四皇子休了她,那她现在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不要被抓去边境,不要!不要不要!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齐莞害她的。

她不明白,她是不是上辈子跟齐莞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这辈子会被她连累成这个样子?不管她做什么,最后总是会被齐莞破坏,她怎么可能不恨齐莞?本来,她成了朱爷的小妾之后,已经不想去计较以前的恩怨了,想要好好地重新过日子,谁想到齐莞还会出现在南越城,将她平静的生活再次搅乱。

杨君柔越想越不甘心,对齐莞的恨更是发酵到最高处。

她不会就这样输给齐莞的!回去吧!她冷冷地命令赶车的小厮。

回到朱家,朱爷正在大厅训斥着齐敬,杨君柔站在门边没有出声。

你长得是猪脑袋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知不知道这批货没能拿到手,我会损失多少银子?朱爷指着齐敬,怒声大骂道。

齐敬低着头不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指望你做什么大事?朱爷没看到站在外面的杨君柔,只顾着发泄心中的怒火,没用的废柴,要不是你,我何至于会被损失这么多生意。

最近朱爷的生意总是莫名其妙被抢,铺子也接二连三地出事,让人不得不怀疑是被人陷害,朱爷让人查了一下,发现是方家暗中在对付他,不必说,那肯定是赵言钰的意思了。

齐敬却不知为何,对赵言钰没有一丝愤怒,反而觉得很平静。

赵言钰是在为齐莞出气,他知道的。

杨君柔走了进去,脸上带着温柔妩媚的笑,怎么了,老爷?朱爷见到是她,脸色并没有好转,没好气地问,这么快回来?跟小赵夫人赔罪了吗?赔罪了。

杨君柔强笑着,只是……老爷,您何必那么怕赵言钰呢,他可是通缉犯,难道就不能让官府直接将他抓了,只要他不在这里,还有什么难得到您?官府?你以为官府真的会去抓赵言钰?朱爷叫道,我连总督那里都送礼了,只要提到赵言钰,连总督都推给县令,县令又不知推给谁,南越城谁会真的抓他?杨君柔没想到赵言钰在这里竟然有这样的人缘。

听说赵言钰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夫人,我不管你以前有没有得罪过齐氏,就算是跪你也要跪到她替我跟赵言钰求情。

朱爷恶声恶气地命令杨君柔。

我不去!让她跪齐莞?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啪——朱爷一个耳光打了下去,鄙夷嫌恶地骂道,他娘的别以为自己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你一个低三下四的娼ji还想装高贵,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你以为老子看得上你一个万人骑的贱人?大厅上还有下人,齐敬也在一旁,朱爷这样不给杨君柔面子开口大骂,这是毫不留情的羞辱,杨君柔只觉得一阵难堪。

老爷,方爷来了。

有小厮进来禀话。

方景升来了?朱爷眼睛一亮,立刻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对齐敬和杨君柔骂道,要是没能让赵言钰收手,你们都给我滚!滚?能平安离开朱家倒是无所谓,只怕不知会被卖去哪里。

大厅里的下人掩嘴忍着笑,不等杨君柔发怒,都已经退下了。

齐敬似乎没什么感觉,他淡淡地看了杨君柔一眼,转身想离开。

站住!杨君柔喝住他,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难道你就甘心这样被他辱骂?你想说什么?齐敬问道,他不会认为杨君柔是在替他抱不平,这女人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说不定又想怂恿利用他去做什么事了。

杨君柔恨声道,这两年来要不是你,他的生意哪能做得这么好,如今被赵言钰打击,却将气都撒你身上,难道你就甘心吗?赵言钰是因为我才对付朱家的生意,干爹生气也是正常的。

齐敬道。

杨君柔冷笑一声,他要是将你赶走,你可就一无所有了。

哦?你有什么提议?齐敬淡淡地问,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这两年来替朱爷打理生意,又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留后路,只是,这没必要让杨君柔知道。

他没有儿子,只要他不在了……朱家的一切都是你的,难道你不想吗?杨君柔压低声音,在齐敬耳边说道,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

齐敬嘴角掠起一抹冷笑,杨君柔,这么多年了,你依然这么恶毒。

杨君柔沉着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想自己过得好。

她不想再成为只能被男人羞辱的娼ji。

杨君柔,你觉得你自己能过得好吗?齐敬淡声问完,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伤害别人,并不能让自己过得好。

如果当初他没有嫉妒齐瑞想要去揍他,他就不会掉下池塘,不会差点病得死掉。

如果他没有想要报复陆氏而去伤害晟哥儿,他也不会离家出走,更不会差点被拐卖。

如果他没有出卖齐莞,将她推给东胡王子,他现在不会过得这么愧疚,朱家的生意也不会被赵言钰打击。

他已经后悔了,可是,还来得及后悔吗?齐敬苦笑,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想回家了。

杨君柔瞪着齐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决定回屋里去收拾东西。

既然齐敬不愿意跟她合作,那就算了,她自己走。

只是,方才她被朱爷辱骂的那一段经过早已经被下人先行去告诉了朱夫人,自从杨君柔进门,朱夫人就被强压了一头,一直找不到机会整死她,如今难得有了这样的机会,朱夫人怎么会放过。

杨君柔刚回到屋里,正在收拾朱爷之前送给她的珠宝,朱夫人就带人过来了。

——推书时间……书名,艾若的红楼生活书号:2526052一朝穿越,误闯幻境——大观园未建,曹雪芹著书未成,红楼还没有成型,作为命中注定怀玉之人,我是应该走出宁荣,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还是应该留在这大宅门内,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明知大厦将倾,我是在逆境中挣扎一条生路,还是在荣华中颓废等待死亡的来临?第四百一十四章朱夫人将两个婆子将外面的门给把守着,自己带着丫环走了进来,见箱柜匣子都被翻得乱七八糟,杨君柔手里拿着一盒珍珠,愕然地看着闯进来的人。

你们想作甚?杨君柔瞪着朱夫人,厉声问道。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你这是想打算做什么,不会是想偷家里的珠宝逃跑吧?朱夫人长得并不好看,双眉的距离有点宽,鼻子不够挺,嘴巴显得太大,五官看起来精明刻薄,不好接近。

杨君柔不屑地看着朱夫人,我收拾自己的房间怎么了?朱夫人冷冷一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来人,将她的首饰和珠宝都带走。

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带走!杨君柔尖叫。

朱家有什么东西是你杨君柔的?朱夫人嘲讽地笑道,从今天开始,你一步都不许踏出房门,别以为老爷真被你这狐媚样儿迷住了,你想带着我朱家的金银珠宝离开,哼,想都别想!杨君柔气得心肝肺都疼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凭什么不让我出门,我要见老爷。

老爷还会见你吗?朱夫人冷笑,自从杨君柔进门之后,她这个当家主母简直就跟摆设一样,好不容易盼到她失宠了,她怎么可能让这女人有机会再次影响她的地位。

我要见老爷!杨君柔再次尖声叫了起来。

朱夫人见杨君柔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痛快,总算压制这女人了。

就算你见到老爷又怎样?朱夫人笑着,冷声吩咐丫环,把东西都带走。

两个丫环将杨君柔放在匣子里的首饰珠宝抱在怀里,还有桌面上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住手!杨君柔大叫,都给我住手!不许拿走,这都是我的,住手。

朱夫人给另一个丫环使了个眼色。

那丫环心领神会,上前用力拽住杨君柔,将她按倒在地上,讥笑道。

一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敢跟我们夫人相比,真是可笑。

贱婢,放开我。

杨君柔的发髻散乱出来,看起来狼狈不堪。

你一个娼妓就高贵道哪里去?那丫环问道。

想不到她杨君柔连个丫环都不如,她气得说不出话。

朱夫人冷眼看着杨君柔,笑得无比畅快。

杨君柔眼睁睁看着朱爷送给她的金银珠宝都被朱夫人带走。

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可是她又无法阻止,她的丫环都不敢跟朱夫人作对,不管她怎么叫,那几个丫环婆子都在外面装死。

看着她,不如她离开房门半步。

朱夫人对两个婆子吩咐道,然后得意地离开了。

啊啊啊——杨君柔怨恨地大叫。

杨君柔被朱夫人软禁了起来,她哪里服气就这样被欺压。

让丫环去找朱爷,哪知朱爷却连来看她一眼都不曾,仿佛已经不记得她这个人。

朱爷确实是已经对杨君柔没有兴趣了。

他知道杨君柔喝齐敬都是京都人,却跟赵言钰的夫人有过恩怨,也知道杨君柔以前是千金小姐,但没想到她竟然是四皇子妃。

他以为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更没想到她和小赵夫人有那样大的仇恨,若不是方景升提醒他,他指不定还会因为杨君柔跟齐敬而给赵言钰赶尽杀绝。

越想越后怕,回来之后听朱夫人说杨君柔竟然想携带金银珠宝逃走,差点气得暴跳,朱夫人赶紧说已经将她软禁,这才让朱爷消气。

不能让她离开!朱爷沉着脸道。

也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朱夫人道,不如……将她交给小赵夫人,如此,自能讨好赵言钰,他肯定就不会再针对咱们朱家了。

杨君柔跟齐敬都留不得。

朱爷真是恨不得扇自己,怎么那么倒霉攀上两个赵言钰的仇人。

杨君柔虽然姿色妖媚,赶走她有些舍不得,但只是个女人,他不觉得心疼。

心疼的是他全心栽培齐敬这个干儿子,想着将来把生意都交给他的,如今却因为他差点毁了整个朱家的产业。

要是知道赵言钰是这么瑕疵必报的人,他当初就不该收留齐敬。

朱夫人对齐敬这个干儿子却非常喜欢,听朱爷要赶走他,立刻道,敬儿孝顺能干,赶走他,咱们将来谁送终?先做个样子给赵言钰看,以后再让敬儿回来。

朱爷道。

朱夫人说,要是这样都不能让赵言钰消气呢?那就怪不得我,跟他拼了。

朱爷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齐敬就在赵家跟齐莞见面。

再见到齐敬,齐莞没有太多恨意,只是很平淡的心情,但也已经没有将他当是自己的亲人了。

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齐莞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冷漠疏离地对待齐敬。

齐敬深深望了齐莞一眼,低声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是不是让你很失望?齐莞笑着问。

我不知道……齐敬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们母女,我和二姐姐都不会这样。

齐莞道,你觉得有什么是你们理所当然应该得到的,有什么是我们必须让给你们的?如果不是母亲仁慈,你以为你们在齐家有什么地位?我不知道……齐敬再次摇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齐莞淡笑,他还知道错了?你今日若是来认错,大可不必了。

齐莞道,杀了一个人,再跟那个人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我来只是想来看看你。

齐敬低低声说着,不管赵言钰想怎么报复我,我都不会如何。

齐莞挑了挑眉看他,还真的是来认错的?怎么就想通了?你小心杨君柔。

齐敬忽然又道,她是个很恶毒的人。

没人比她清楚杨君柔到底有多恶毒。

我走了,告辞。

他已经决定离开,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齐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低头离开。

齐敬刚走出去,赵言钰的身影就出现在门边,目光冷冽地看着他的北影。

原来你在外面偷听呢?齐莞似笑非笑地看着赵言钰,你好像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推荐好基友的文,《佳媳》)第四百一十四章赵言钰走了进来,半搂着齐莞的纤腰,小心翼翼地,脸上带着讨好温柔的笑,阿莞,我们闲事莫理,别人的事与咱们无关,你安心在家里养身子就好了啊。

齐莞轻笑着,杨君柔跟齐敬今日都来找我。

这种无所谓的人,以后就不要见了。

赵言钰含笑说道。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齐莞问道。

我不是一直在家里陪你吗?怎么会对他们做什么。

赵言钰扶着齐莞回了内院,含笑的俊脸却隐约带着冷冽的寒意。

还敢上门来找他们?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把我瞒过去了。

齐莞嗔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对朱家出手了?你坚持到南越城来,就是想对付他们?赵言钰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道,我怎么能让别人伤害你后,还逍遥自在地过日子。

齐敬也好,杨君柔也好,他都不会让他们太好过的。

会不会惊动官府的人?别忘了到处可都是你的通缉令。

齐莞担心说道,她不在乎杨君柔和齐敬的生死,她只想要赵言钰平平安安的。

赵言钰安抚她,放心,我既然敢来这里,就预料到后果。

你是不是觉得皇上出这个通缉令并不是真的要通缉你?齐莞问。

懂得他心思的人,自然不会抓我。

赵言钰笑道,新帝是怎么登基的不少人心中有数,赵言钰和齐家是什么关系?新帝实际上是被逼着下通缉令。

那些上奏要新帝下旨通缉赵言钰的。

实际上也不是真的要拿赵言钰如何,无非就是做个样子。

你还是要小心些。

齐莞道。

赵言钰笑着点头。

齐敬离开后并没有回到朱家,而是去巡视了各个商铺,他不知怎么去面对朱爷他们。

朱爷对他发怒。

他并没有觉得委屈,的确是他连累了朱家,如果不是他。

赵言钰就不会对朱家的生意出手,朱爷对他有恩,他实在不想连累朱家。

要不要回去……是不是只要他离开朱家,赵言钰就不会再继续暗地里对付朱爷了?离开这里,他又能去哪里呢?虽然他这两年经商的时候会替自己留了后路,但他在朱家的生意真的放了许多心思,就这样放弃实在很不甘。

其实他最想的是回京都……他想回家!可是他知道。

这辈子自己都不可能回去。

齐敬不知不觉走到朱家的大门前,朱家的管事正好走了出来,见齐敬站在外面发呆,忙走上前,少爷。

您回来啦,老爷方才还在找你呢。

杨姨娘呢?齐敬问道。

被夫人关了起来,还在闹着呢。

管事回道。

齐敬一怔,关起来了?怎么不将杨君柔直接送走呢?他又问了详情,才知道杨君柔要带着金银珠宝离开,猜想那女人说不定还没死心,可能还会跟齐莞作对。

他大步走了进去,直接就去找朱爷了,他要劝朱爷让杨君柔离开。

留下她只是个祸患。

……放杨君柔走?朱爷听了齐敬的来意,不悦地皱眉。

干爹,杨君柔不是个简单的女子,留她在家里会招来祸事的。

齐敬以为朱爷是舍不得杨君柔的美色。

朱爷哼了一声,嘲讽道,难道你留下来就不是祸事。

齐敬愧疚地低头。

干爹……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朱爷道,虽然他并不是真心想要赶走齐敬,但不口头上出气,他心里不爽快。

事已至此,他还能做什么说什么?齐敬在心里叹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去了朱夫人那里,陪朱夫人坐了一会儿,然后又去见杨君柔。

杨君柔已经在屋里大吵大闹了半天,里面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了,外面的婆子只顾着悠哉吃茶嗑瓜子,根本不去理会她。

放我出去!杨君柔声音喊得都哑了。

齐敬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才低声对那两个婆子说,我有话跟杨姨娘说。

两个婆子都是朱夫人的心腹,自是知道朱夫人想来喜欢这个义子,便有了讨好的心思,马上就让开给齐敬进去。

杨君柔听到齐敬的声音,立刻叫道,齐敬,让我出去。

你还不死心?你以为自己还能跟齐莞斗吗?齐敬无奈地问道。

我只想离开。

杨君柔怒道,她想跟齐莞斗什么,如今她能做什么?齐敬问,如果你是要离开南越城,我可以帮你。

我不跟齐莞作对,就只想离开南越城。

杨君柔说。

好!齐敬点了点头,杨君柔是他带来的,他也不想她被软禁在这里,更不想因为她而让齐莞再有什么危险。

齐敬去找了朱夫人,他只是说将杨君柔留在这里,哪天说不定就重新得宠了,还不如将她远远地送走。

朱夫人最不愿意的就是看到这一点,所以她立刻就同意了齐敬的说法,决定让人将杨君柔送出南越城。

好像已经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齐敬想着,在夜幕降临后,他悄然离开朱家。

朱爷和朱夫人第二天没见到齐敬,以为他是去巡视铺面,没有放在心上,朱夫人趁着朱爷不在家,将杨君柔给送走了。

杨君柔离开南越城,却是身无分文,心里对赵言钰和齐莞恨得想吐血,可是她又没办法替自己出气。

怎么想都不甘心,她最后又趁朱夫人派来送她离开的丫环们不注意,偷偷跑回了南越城,她要去将赵言钰留在南越城的消息告诉官府……至今官府还没人去抓赵言钰,肯定是还不知情。

只要赵言钰被抓了,齐莞还能怎样?杨君柔越想越癫狂,竟跑到薛清的府邸,结果还没见到薛清,就被薛夫人让几个粗壮婆子给押着去了衙门,揭露了她是逃跑四皇妃的身份,被收押进了大牢。

没多久,杨君柔就被送到边境成了官妓。

齐敬也不知所踪。

朱爷找不到齐敬,只在他房间拿到他的留书,得知他已经离开南越城,遗憾之余,以为赵言钰会因此放过朱家,却没想赵言钰根本就没收手的意思。

娘的,这是赵言钰逼他的!他花了不少心血,得知齐莞要到城外的观音庙上香,他决定将齐莞绑架,然后威胁赵言钰收手。

第四百一十五章齐莞听说在南越城附近的求子庙非常灵验,不但有求必应,还能保佑将来产子平安顺利,让她很是心动,于是,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她带着宝儿和两个丫环一起去求子庙了。

在南越城住了这么些天,齐莞已经确定赵言钰在这里不必担心会被当通缉犯,好像大家都很默契,都假装不知道赵言钰就在南越城。

也不知道这是谁带的头,反正他们夫妻俩现在的日子过得挺逍遥的。

她原是想到南越城几天就回去跟婆婆他们相聚,哪知自己会有了身孕,赵言钰肯定你该是不愿意她在路上颠簸,昨日夜里已经说了,要她将孩子生下之后,再带她回去。

齐莞他们来到求子庙,今天到庙里祈福的人特别多,招弟和绿珠将齐莞护着,不让别人碰撞到。

除了招弟和绿珠,纤儿还使了几个粗使婆子随着出来,完全按照贵族大户人家的做派。

齐莞觉得太招摇,赵言钰却觉得这样的安排正好,他可不容许齐莞出一点意外。

添了香火钱,求了一支上上签,齐莞心情欢喜地离开求子庙。

朱爷如今跟一无所有差不多了,他觉得只有赵言钰离开这里,他才有机会东山再起,而能够让赵言钰离开的,只有他的夫人,所以朱爷今天是孤注一掷,一定要抓到齐莞不可。

只是,既然赵言钰会让齐莞出门求签,又怎么可能没想到她的安全,何况在经历过东胡王子一事之后,赵言钰对齐莞的保护是更加上心了。

朱爷亲自带人想要在半路埋伏绑架齐莞,哪知还没走近齐莞的马车,十几个莫名其妙的官兵就出现在他们跟前,将他们全部带了回去。

齐莞只看到有忽然出现的官兵,却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直到半个月后,听说朱家被抄家。

朱爷等家眷都被遣送到疆外。

这才好奇地去问了赵言钰。

杨君柔和齐敬都已经离开朱家,你怎么还要对付他们?赵言钰跟那个朱爷好像没有什么仇。

赵言钰淡淡地道,那姓朱的拐卖人口,我是在替天行道。

齐莞挑眉看了赵言钰一眼,不太相信他竟然说得出这话。

不过这件事并不会造成齐莞多大困扰,没两天她就给抛在脑后了。

她收到了赵夫人给她的信。

内容有一大半是在抱怨赵老夫人的。

原来赵夫人和赵秉德回老家。

赵老夫人一见赵言钰夫妇没回来,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半天不跟赵夫人说一句话,赵夫人见她身边多了两个陌生的年轻小姑娘。

哪会猜不出她在打了什么主意,立刻就说赵言钰他们不会来的。

赵老夫人斥责赵夫人没有管教好儿媳妇,竟然闹出那样的名声,又苦口婆心说为了赵言钰的名声,绝对不能容下齐莞之类的噼里啪啦一大堆说教的话。

最后又以齐莞这么久还没生出嫡子为理由,要赵夫人再给赵言钰许几个小妾,还示意自己身边就有好的人选。

赵夫人直接给无视了。

气得老夫人想暴走。

赵秉德担心自己的妻子再跟老夫人生活下去恐怕会发生血案,不到半个月,就带着赵夫人离开了。

于是,赵夫人得意地跟齐莞说了怎么气得老夫人跳脚的经过。

齐莞笑着摇头,跟赵夫人回信,并说了自己怀孕的事。

赵夫人收到信时,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她和赵秉德离开老家,便应拉着赵秉德一定要出海去看看。

整整一年才回到关家庄。

如此过了半年,齐莞终于到了生产的时候,这次没有赵夫人在身边,但却有赵言钰在,且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齐莞比生宝儿时镇定了不少。

她按照之前赵夫人给她的指示,适当的运动锻炼,生产的时候并没有阵痛太久,且很快就生了。

是个大胖小子。

如此真实符合赵言钰的愿望。

一儿一女。

凑成一个好字。

他给长子取名钦曦,给宝儿取闺名为梓桐。

为了弥补他当初没有亲眼看到宝儿出世。

赵言钰这次为了儿子可真是什么都亲力亲为,他抱着钦曦坐在齐莞身边,笑得不知多开心,阿莞,你看,儿子长得像我吗?齐莞好笑地看着他,高兴得都变成小孩子了,如今五官还没长开,哪里看得出像谁。

必须像我,要是像你就太漂亮了。

赵言钰说,男子漂亮不好。

是因为二师兄的儿子太漂亮,所以才说漂亮不好吧。

不过仔细看儿子的模样,长得还真像赵言钰。

你给娘他们写信了没?这个好消息肯定要告诉他们的。

赵言钰点头,已经去信了。

他们一定很高兴。

齐莞道。

我也很高兴。

赵言钰低声温柔地说着,轻轻地在齐莞的额头印下一吻。

齐莞微笑闭上眼睛。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有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的日子,她的以前太多仇恨了,恨得她都忘记自己其实也能够得到幸福。

赵言钰……她在心里默念着。

如果不是他当初死缠烂打直到她动心,或许今日就不一样了。

关于前世,她已经什么都想不起了,她只要活在当下。

他们这边喜得贵子,京都那边的宁家却是不同的光景。

宁朝云在去年已经成为侯爷,他性子温润如玉,偏偏遇到善妒泼辣的苏鸾,他对苏鸾一忍再忍,终于在苏鸾将他两个小妾的孩子打掉时爆发了从所未有的怒火。

苏鸾被休了。

这是京都第一给被休的郡主。

宁朝云决绝的态度让六皇子都无法相劝,不管苏鸾如何求他原谅,他都不为所动。

苏鸾被休之后,便被悄悄送出了京都,至于去了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而宁朝云也没有再娶正妻,在他心里,能够成为他正妻的只有一个人,只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醒来会心痛得无法喘息。

他不记得自己梦见什么,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辜负过一个女子。

他深爱的那个女子。

(推荐朋友的书,《妻居一品》)第四百一十六章 齐老太爷走了在钦曦满百日的时候,赵言钰才带着齐莞回了关家庄,这才知道赵夫人和赵秉德还没回来,不知去了哪里游玩。

快有一年没见到宝儿,这小丫头长得更加可爱伶俐,模样跟齐莞十分相似,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关朗恨不得立刻让儿子跟宝儿定下娃娃亲,免得将来这可爱的小儿媳妇被别人抢了。

赵言钰对他这个提议不屑一顾。

关夫人让他们住在关家庄,赵言钰婉拒了,带着妻儿住到赵夫人之前买下的大宅。

白卉上个月刚生了个儿子,如今正在坐月子,听说齐莞回来,恨不得立刻亲自来请安,只是家婆不许她出门。

安置下来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齐莞在这时收到京都的来信,齐老太爷病重,想要见赵言钰夫妇一面。

两年多了,他们都没回过京都,除了书信问候,她并不知道亲人如今怎么样。

幸好的是,新帝登基并没有对齐家赶尽杀绝,而关于赵言钰的通缉令,也似乎有不了了之的迹象。

赵言钰带着两个孩子和齐莞一起赶到了京都,却已经来不及见老太爷最后一面,只能给老人家上一柱香。

齐正青将老太爷留给齐莞的一大箱珍藏还给她,老太爷想见你们一面,就是想看看你们好不好,别觉得难过,老人家走得很安详。

生死离别又岂是两三句话就能安慰得了。

齐莞直到老太爷出殡,心情都一直低落。

后来看了老太爷留给她的东西,里面有一本老人家的手札,才发现老人家这两年来一直很关心她,不但总让人悄悄去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还给她留了不少奇珍异宝,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没有留给儿子,却留给她这个孙女。

可见老人家心里多重视她。

齐莞更觉得伤心。

赵言钰安慰了她好几天,心情才稍微好转。

随着齐老太爷的辞世,赵言钰的通缉令也被皇帝给撤下来了。

在他们即将要离开京都之际,皇帝下旨命他们进宫去了。

进宫?齐莞诧异地看向赵言钰,该不会皇帝出尔反尔,不想放你离开了吧。

赵言钰说,不会。

如果他想要抓我,不会等到现在,我们明天进宫去看看,你放心,他不会怎样的。

老太爷虽逝。

但还有齐正青,最的是,六皇子曾经是他欣赏且辅助过的,他了解他是怎样的为人。

齐莞觉得自己也不好再以上辈子的目光去看待六皇子,赵言钰不也不同了吗?就相信一次好了。

他们在翌日清晨,一起进宫了。

新帝登基以来,天下还算安定,百姓也终于不必再为战争担心受怕,渐渐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六皇子是在御书房接见他们。

望着越发显得有帝王威严的六皇子。

齐莞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六皇子走到赵言钰面前,眼睛在齐莞脸上飞逝而过,许多情绪都藏在了心里,臭小子,当年你将朕耍得很开心啊。

赵言钰微微一笑,皇上大人有大量。

定不会与草民计较。

齐莞紧张地看着六皇子。

若是朕要计较呢?六皇子笑着问。

皇上想怎样计较?赵言钰问道,依旧是淡定轻松的样子,还不忘给齐莞递了个要她安心的眼色。

六皇子目光深邃,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父皇常说你是国之栋梁,当初那么做……他苦涩地看了一眼齐莞,也是希望你能够全心全意辅助朕。

赵言钰笑了笑,语气嘲讽,显然这个做法不太正确。

杀了他的妻子,还指望他卖命?赵言钰,朕希望你能回来。

以赵言钰的才华,当得上一国之丞相。

还是不要了,如今的生活比较适合草民,三叔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赵言钰笑道,他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对于仕途,他半点留恋都没有,还不如带着小师妹游山玩水。

一年前,六皇子让齐正青回到京都,并封他为大周护国将军。

六皇子若是真要跟赵言钰计较,何必等两年后的今天。

就这样了吧!赵言钰的这个回答,六皇子是早已经预料到的,他也没想过他会答应,只不过想试试一问罢了。

总能跟朕喝一杯吧?六皇子笑着问。

齐莞还要去给皇后请安,赵言钰笑了笑,便答应下来。

其实是皇后求了六皇子,她想见一见齐莞。

宫人领着齐莞去了后宫。

她先是去见了皇后,辛皇后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她并不想为难齐莞,只是想看一看,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们聊了好一会儿,说的都是闲话,却已经足够让辛皇后的心踏实下来。

齐莞说了明天就会离开京都。

从皇后的宫殿出来,齐莞又去见了凌沉香。

沉香不久前才产下一子,皇上封她为德妃,她和皇后在宫里相处融洽,为人和善,皇上待她还算不错。

凌沉香知道自己没有争宠的本钱,美貌?宫里不缺美人,家世?她只是个孤女,能够让皇上待她好的唯一凭据,便是她曾经是齐莞的丫环,她某些行为举止和穿着跟齐莞有三分相似,所以她很珍惜能够留在皇上身边的机会,不会轻易犯错。

齐莞跟沉香问起那些医书的事,沉香没有说被皇上拿了,只说当时回去赵家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那些医书。

可能是被谁不知收到哪里去,或者被人偷走了……齐莞觉得有些可惜,那可都是她的珍宝。

她们小叙了片刻,齐莞就告退了,毕竟凌沉香才做完月子没多久,精力还不是很好。

一个月后,赵言钰和齐莞再次离开京都。

齐莞回头看着城门,什么都不同了,她的这一生没有被杨君柔陷害,没有嫁给不想嫁的人,齐家也没有被满门抄斩,虽然不是所有的恩怨都两清了,但现在就这样就好了。

杨君柔也好,齐茹也罢,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只要和赵言钰守着他们的孩子过着平安喜乐的日子,那就圆满了。

但愿,永远岁月静好……书号……书名:悠然山野间简介:重生农女,天生神力,上山狩猎,下山种田,悠然山野之间。

后记(上)齐莞在离开京都的三年后又生了一个女儿,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的赵言钰觉得人生很美满,每天带着孩子到湖边钓钓鱼,到山上摘野果给齐莞泡酒,日子过得乐不思蜀。

[].[ ~]但是,因为赵言钰对孩子的纵容,三个孩子的性格让齐莞很头疼。

儿子钦曦简直完全是第二个赵言钰,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实一肚子坏主意,除了宝儿外,其他几个小孩经常被他耍得团团转,还经常带头去打架,不过,通常都是他看着别人打。

宝儿被赵夫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很有长姐的风范,当然……那是赵夫人的风范,赵言钰最疼她,不顾齐莞的反对教宝儿武功,却没想宝儿天赋极好,年纪小小的,已经似模似样,周围同年纪的小孩没人是她的对手。

小女儿叫梓媛,性子倒是跟哥哥姐姐不一样,一出生就文文静静的,不吵不闹,很乖巧的样子,赵言钰每次都想逗她玩,结果她只是懒懒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闭上眼睛睡大觉。

赵言钰很郁闷,他担心梓媛以后的性格会被欺负。

今天要说的就是梓媛的故事……话说在十二年后,宝儿刚成亲不久,赵言钰带着钦曦去了大月国,齐莞挂念京都的母亲,便和梓媛一起来了京都。

梓媛第一次到京都来,她跟长姐的洒脱爽快性子不同,跟齐莞却是有几分相似,平时总是沉静不多话,看起来委婉清丽。

家里除了齐莞,都将她当小白兔一样保护着。

陆氏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外孙女,简直是疼入了心坎,听说梓媛想到外面去看看。

立刻就让下人们安排了马车,想亲自带着她出门的。

齐莞连忙阻止下来,陆氏大病初愈。

她这次来京都主要就是想给母亲调养身子,怎么会同意她出去。

梓媛笑着说带自己的丫环出去就行了,不用太多人跟着,显得太严重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再说,她可以跟姐姐一样,女扮男装。

[ ~]反正不会有人看得出来。

陆氏拗不过女儿和外孙女,只好答应下来,却还是不放心地让海叔一道跟着去。

齐老太爷过世之后,海叔原是想离开齐家,被陆氏留了下来。

如今就跟在昇哥儿的院子里当差,说是当差,其实是陆氏想要留他在齐家养老,家里可没人敢讲他当下人。

^/梓媛在没来京都之前早已经打听过了,京都如今最富盛名的除了盛会酒楼,那就是有人间仙境之称的锦和园。

她便是想到锦和园来。

听说锦和园有个医术和棋艺非常厉害的高人,经常在这里附近替人医治疑难杂症,但前提是必须跟他对弈一局,赢了才能请那人看病。

梓媛继承了齐莞和赵夫人的衣钵。

医术不错,棋艺也不差,所以她很想来会一会那位高人。

只可惜,将整个锦和园都走遍了,还是没遇到那位高人。

回去吧!梓媛失望地对丫环说道。

才走到锦和园的大门外,便见路边一座凉亭里围了不少人。

梓媛眼睛一亮。

往凉亭走去。

是一个年轻男子坐在石凳,他面前是一局残局。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高人?这么年轻?梓媛打量着那人,穿着一袭在普通不过的深蓝色直裰,样子比不上爹爹和大哥好看,但全身却透着一股慑人的贵气和凛人的威严。

小兄弟,对这残局有兴趣吗?那男子身边一个中年人声音微细地问道。

梓媛挑了挑眉,笑着点头,在男子对面坐了下来。

这残局她在祖父的书房里见过,要破局并不难。

赢了如何?梓媛低声问道。

[ ~]小兄弟家中可有病者,若是赢了,我家公子可替你家中病者医治。

梓媛笑了笑,那便试试。

那年轻男子脸上带着轻轻浅浅的笑,这笑看着亲切,实际很淡漠疏离,请。

几乎没有任何困难,梓媛轻易地破了局。

年轻男子惊讶地看着她,阁下贵姓?在下蔽姓赵,我赢了。

梓媛笑道,虽然她有作弊之嫌,但赢了就是赢了。

阁下家中病者何状?年轻男子问。

梓媛随口就扯了几个症状,只见年轻男子略微沉吟后,便给梓媛写了个药方,梓媛看了一眼,不由惊叹这男子果然精通医术,这药方确实是医治她方才所说症状最好的方法。

明日见。

她拿着他写的药方,微微一笑。

年轻男子微微眯眼看着她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芒。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弯低腰,在他耳边轻声道,大皇子,我们该回去了。

这年轻男子正是当朝的大皇子,凌贵妃的儿子,自幼喜欢看医书,皇帝纵容他,没想竟让他学了一身医术。

他不能自由自在去当个大夫,只能偷偷溜出宫,以对弈的方式找疑难杂症下手,若非疑难杂志,恐怕没人会那么无聊来跟他对弈。

此后数日,梓媛都会易容来跟大皇子对弈,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大皇子自然是看出梓媛并非为了请他医治家人才来对弈,因为只要梓媛赢一次,便说出一种少见的病症,倒像是在试探他的深浅。

齐莞因为忙着给陆氏调养身子,并不知女儿最近总是外出,如此过了半个月,齐莞才发现女儿的神色与往常不同,似乎显得特别神采飞扬。

心情好像很不错啊……齐莞一直担心小女儿会太内向,没想到来了京都反而不同了,她觉得挺欣慰的……梓媛并不知道一直和她对弈的男子就是大皇子,只知道他姓夏,对她来说身份并不太重要。

大皇子当然也不知道梓媛是女扮男装,在渐渐的相处中,还将梓媛当兄弟看待了。

某日,两人正在锦和园里的竹亭对弈,忽然不远处就传来闹哄哄的说话声,梓媛皱眉看了过去,见到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簇拥着一个五官俊美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似乎喝了酒,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他们走到竹亭外面,指着梓媛他们叫道,都给小爷滚到别的地方去,这里我们要喝酒!梓媛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爹爹说得没错,京都纨绔到处都是,眼前这一大群人显然就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

放肆,这里岂是你们说了算?大皇子身后的中年男子站出来怒声指责。

你是什么东西,还不给小爷滚!带头的少年大叫。

中年男子气得脸色都发紫了。

宁俊标,是不是连我也得滚?大皇子脸色微沉,全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张力。

不高不低的声音有着天生的威严,让吵闹的一群人都安静下来。

站在最前面的少年这时才看清在竹亭里的人是谁,他震惊地长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大……大皇子……听到宁俊标的话,梓媛秀眉又蹙了起来。

这宁俊标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败家子,是安远侯宁朝云唯一的儿子,虽然不是正室所出,但由于宁朝云自从休了苏鸾后,就一直不肯再娶,所以这个由妾室所出的庶子自然受尽宠爱,也养成了他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子。

你好大的威风。

大皇子冷眼看着宁俊标,心想,安远侯为人温润如玉,没想到竟然养出这样一个儿子,真替他感到可惜。

宁俊标的酒意立马醒了三分,扑通跪了下来,大……大皇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扰了您的雅兴,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要知道是您,小的就不敢让您走了。

虽然早已经立下储君,但是谁都知道在皇帝心目中最喜欢的是这位大皇子,就算没有什么重要职责在身,朝廷上下也无人敢看清他。

其他人没想到竹亭里的人竟然是大皇子,吓得脸色发白,齐齐矮下身子跪倒在地上。

若非我在这里,难道便是由你宁俊标说了算?大皇子沉声问道。

不……不是……宁俊标急忙摇头。

发生什么事了?在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一个样貌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宁俊标眼睛一亮,父亲。

来人是宁朝云,他不悦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看向大皇子,揖手行礼,大皇子。

安远侯,你来得正好,令公子便交给你了。

大皇子对待宁朝云说道。

犬子顽劣,臣羞愧。

宁朝云叹道,眼睛看向大皇子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梓媛,见她五官神似他记忆深处的故人,不由得怔了一下,这位小兄弟是……梓媛只是稍作易容,修改了轮廓和眉眼,仔细看跟齐莞还是有三分相似,她侧开头,避过宁朝云的打量。

大皇子含笑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姓赵。

宁朝云脸色微变,大步向前几步,急声问道,赵言钰是你什么人?梓媛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躲到大皇子身后。

我不认识!没想到这人竟然认识爹爹,梓媛心下微惊,含糊说了自己不认识,便匆匆告辞离去了……推荐好基友的文,《佳媳》——下面有直通车的链接哦~~后记(下)自从知道一直跟自己对弈的男子是大皇子之后,梓媛再也没去锦和园了。

爹爹说了,皇宫里没有一个好人,要她到了京都以后千万要远离……可是,跟自己对弈的那个人其实很不错的吧,看着虽然严肃冷冽,但很细心,而且不像那什么宁俊标嚣张跋扈。

梓媛叹了一声,不管如何,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去和他见面了,因为爹爹就要来接她们了,她和娘在京都的日子肯定不多。

大皇子却连着数日在锦和园都等不到梓媛,不知为何,心里生出怪异的感觉,好像很焦虑烦躁,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此时,皇帝却要为大皇子赐婚了。

大皇子却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不管做什么都会想起一个人样子,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他已经习惯每天出来跟赵公子见面了。

他让人到处去打听赵公子的消息,却一点回音都没有,不由得后悔为何当初不仔细问清楚对方的详细身份。

在大皇子陷入纠结不安的情绪时,宁朝云却已经知道齐莞带着女儿来京都的消息了。

没多久,宫里的皇帝也知道了。

很快,就有旨意下传,命齐莞带着女儿进宫。

听到要进宫,梓媛心虚地以为是自己身份被那个大皇子查出来了,结果听到刚好到达京都的父亲抱怨什么宫里那些人不省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还进宫作甚之类的话。

原来那旨意是针对娘去的额,并不是她。

梓媛跟着齐莞一起进宫去给皇后请安。

还去见了凌贵妃,听说,这个凌贵妃以前还服侍过娘呢。

她就是大皇子的亲生母亲了。

在凌贵妃的宫殿里,她还见到忽然出现的皇帝。

大皇子跟他有六分相似。

只是……梓媛悄悄地看了在问母亲话的皇帝一眼,这个皇帝看着娘的眼神怎么那么像爹爹?皇帝忽然朝着她看了过来。

梓媛吓了一跳,急忙低下头。

她听到皇帝在问她的亲事。

回去的路上。

齐莞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梓媛有些担心地问,娘,怎么了?齐莞揉了揉眉心,皇上问起你的婚事,回去你爹肯定要暴走了。

梓媛不明所以。

赵言钰听说皇帝问起梓媛的亲事,立刻大怒。

他不会想要给梓媛指婚吧?齐莞道,难说!我们立刻走!赵言钰沉着脸说道。

这时,外面有人来禀话,倒是安远侯来了。

宁朝云来作甚?赵言钰气得瞪眼,怎么这些人都出现了。

赵言钰大步出去迎客。

一听说宁朝云是来提亲,没好气地当场下逐客令,宁朝云,就你儿子那德行还敢来提亲,你儿子哪点配得起我的女儿,滚!宁朝云想到儿子的不学无术,老脸一红,还真的开不了口提亲了。

齐莞听着赵言钰这不客气的话,心里只觉得好笑。

只要遇到有关两个女儿的事,他立马就变了个人,脾气都特别臭。

宁朝云被赵言钰这么说,也不好意思提什么亲了,干脆跟赵言钰叙旧。

只要不是打自己宝贝女儿的注意,赵言钰都非常和颜悦色。

立刻跟宁朝云到书房去喝酒了。

不到两天,赵言钰就接到旨意,是赐婚给梓媛的。

赵言钰拿着圣旨想直接往皇宫里去,是齐莞将他给拦下了,你去宫里作甚,抗旨啊?要我将梓媛嫁给宫里去绝对不行,皇宫里那都是什么生活,是人过的吗?不行!绝对不行!就算是抗旨也要反对。

齐莞却早已经从宁朝云那里得知,梓媛之前经常出去跟大皇子见面,就怕小丫头对这亲事并没有不满。

梓媛得知自己被赐婚给大皇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并不觉得抗拒。

宫里的大皇子却十二万分不乐意,他不想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子,所以他不顾凌贵妃的阻止,到御书房跟皇上说自己不要娶什么赵家的女儿。

皇帝差点想一个石砚砸死他,你不想娶赵梓媛,那你之前为何天天出宫跟她见面?这些天都魂不守舍的,难道不是为了她?大皇子愣住了,他什么时候见过赵梓媛?想知道赵梓媛是谁,你不会去赵家看一看?皇帝哼道。

待大皇子离开御书房,赵言钰就进宫了。

他是来抗旨的。

皇帝笑着说道,君无戏言,何况梓媛跟炜辰情投意合,你凭什么不答应?赵言钰满脸都是阴云密目,我女儿才不会跟你儿子情投意合。

是吗?问过你女儿了吗?皇帝笑得好不得意,他得知大皇子总是出宫去见一个人,花了不少心血才查出那个人就是齐莞的女儿,他自己没能跟心爱的女子一起,总得让儿子娶了齐莞的女儿才甘心。

赵言钰就是知道梓媛并不抗拒这门亲事才会进宫的。

皇上见赵言钰憋着气不说话的样子,心里一阵畅快,能够让齐莞的女儿当自己的儿媳妇,也算不错了。

皇上,您是真的不肯收回旨意?赵言钰不知想起什么,平静地问道。

君无戏言!他连王爷府都给大皇子准备好了,就是为了大婚用的。

赵言钰不再多说,行礼之后告退。

大皇子听了皇上的话之后,立刻就来赵家找赵梓媛了,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大皇子,不如……你偷偷进去?他身后的中年宫人小声提醒。

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大皇子怒斥。

那宫人急忙道,皇上说,当年赵姑娘的父亲就是这样抱得美人归的。

大皇子心动了。

入夜,他果然潜进了赵家,结果……没找到赵梓媛的院子,却被赵言钰给逮住了。

赵言钰将他揪进屋里秉烛夜谈了很久,大皇子离开的时候,可说是满面春风。

两个月后,赵梓媛和大皇子成婚。

就在皇上得意万分的时候,大皇子竟然跟着赵梓媛去了关家庄,还上书言明自己只要当个闲散王爷,不愿意留在京都了。

皇帝气得差点暴走,他原来是想让齐莞的女儿成为他的儿媳妇,结果赵言钰倒好,直接利用他女儿将他儿子给拐走了!赵言钰!你这个卑鄙阴险小人!皇帝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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