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若有所思地回味着沈君昊的话。
她知道他确实是好心提醒自己,正想道谢,却见他当着她的面脱了衣服。
她急忙背过身去,却没料到眼前是一面镜子。
他虽没有把衣服全脱了,但已经足够她看清他的身形了。
她窘迫地闭上眼睛,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现代的时候,虽然有护工,但她又不是没帮他洗过脸,擦过身,她这么紧张干什么?不知道他的身材和那时候是不是一样……她因这个可怕的念头而涨红了脸,语无伦次地喃喃:那个,虽然玉瑶、鞠萍是要嫁人的,但是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她们去做。
沈君昊没有搭理她,只是匆匆穿上衣服。
云居雁见他没有动静,只能自顾自说:灯草年纪小,但很会算账,她一般不会进屋子里伺候。
香橼是不久之前才到我身边的,暂时只是做一些琐事……沈君昊觉得她又在警告他不要动她的丫鬟,不耐烦地打断她:过来帮我把带子系上。
云居雁睁开半只眼睛,见他已经把外衫穿上了,才低头走了过去。
之前她没有细思,可现在想想,就算他不想与她同床,可若要一个月共处一室,她必须习惯他在自己面前脱衣服、穿衣服。
她神思恍惚地打了一个死结。
虽然她知道他巴不得离她远远的,可是如果结婚没几天他就去睡其他地方。
对外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又打了一个死结。
沈君昊低头看她紧张地打了一个死结又打一个,似乎还准备打第三个,只能开口说:行了,我自己来。
哦。
云居雁讪讪地退开两步,看到了搁在一旁的玉佩。
她看看他衣服的颜色,又看看玉佩上的缎带。
她忍不住说:如果你愿意,不如我去换一条?随便。
云居雁如遇大赦,快速打开房门,随后才意识到她并不知道他的东西放在哪里,只能回头想问清楚。
却见他侧身对着自己,一副不爱搭理她的模样,只能招来玉瑶,让她从她的嫁妆里拿一条。
当她折回房间的时候,沈君昊已经穿戴整齐了,一眼就看到她手中拿的并不是他的东西。
我并没说要用你的东西。
云居雁没料到他连这么小的东西都会介意,只能说自己再拿回去换。
沈君昊看她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
夺过她手中的东西,自己系在腰上,状似解释,又似埋怨般说:昨晚如果你一开始就把话和我说清楚,我们也不用枯坐一晚上。
既然你愿意给翩翩一个名分,那这个月我睡榻,你睡床……除了锦绣,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你怕你父母知道?沈君昊审视着她。
有时候他觉得她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那五年后你打算怎么办?你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和离的。
关于五年后如何,她虽然拿到了阳羡的户籍。
但尚未下定决定,可她又怕沈君昊觉得她会赖着不走,只能肯定地说:到时我会消失,对外就当是……就当是落水而亡。
你果然是心思缜密,这么久以后的事都计划好了。
不过你要知道,你若是‘死’了,又没有子女。
所有的嫁妆都要退回云家的,你孑然一身……不对,大概又是我多虑了,你有五年的时间,一定会做足准备的。
是不是?云居雁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转而问:你刚刚说,你也是才搬来这边,那原本在你身边的人呢?按照云家的规矩,少爷身边不止有小厮,也有丫鬟的,依她猜想,沈家应该也差不多。
而且以沈君昊的年纪,他应该已经有通房丫鬟了。
可她接触沈君昊这么多次,他的身边似乎只有长顺。
听张泰、张铁槐等人的话里话外,他虽然与一些歌姬舞伶牵扯不清,但并不见他随身带着丫鬟。
沈君昊不知道云居雁是真心想知道如何安排以后的生活,熟悉沈家的环境,他以为她在打探什么。
一想到是他主动把两个通房丫鬟配了人,他有些恼怒地说:关于这事,不过是祖父念着你我两家的旧情,这才把人遣走的。
云居雁愣了一下才回味过来。
淮安郡王的决定她当然不能妄加评论,只能追问:那其他丫鬟呢?我是说普通的那种。
你到底以为我身边有多少丫鬟?沈君昊的声音不觉又高了几分。
自他懂事起就很讨厌没事往自己面前凑的丫鬟,更不想睡在床上还要防着别人,因此索性直接说,不要丫鬟伺候,所以除了院子里干粗活的小丫鬟,他确实很少让丫鬟近身的。
云居雁哪里知道这些内情,她不懂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是想说,我们成亲了,长顺就不能在你身边跟进跟出的,以后总要有人替你拿个衣服,端个茶什么的。
沈君昊斜睨着她。
所以?云居雁觉得他又生气了。
每次他们说着说着,她都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就生气了,而且她看得出,他在努力忍着。
沈君昊,我真的想和你好好相处的。
她抬头看着他,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勉强你,也会尽量配合你,不给你添麻烦。
你给我添的麻烦还不够吗?沈君昊反问。
他也不想这么尖锐的,可是她长着一张让他生气的脸。
想着自己已经决定与她保持距离,他深吸一口气,缓和语气说:你没说错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没有闲工夫说这些无聊的事。
他指了指窗外,天已经大亮了,我以为你想听我说说,待会儿你大概会遇到哪些人,还是,你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云居雁虽然真的尽可能地打听了,但她知道道听途说总没有当事人说的精确,因此只说自己并不知道。
沈君昊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上心。
粗略地说了沈家的大致情况,临了问她:你刚刚说香橼是新来的,你是故意的?我记得你身边另外还有一个丫鬟的,也嫁人了?想起抚琴,云居雁神情一暗,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我确实故意让人知道香橼是新来的。
我知道这样做太明显了,既冒险又拙劣,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我只是想自保。
你还准备了什么?沈君昊直问,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的话。
难得见沈君昊不生气了,云居雁当然想表现诚意,直接告诉他,她把原本在泰清居的如意也要来了,不过她是管事妈妈的身份,并不在屋内伺候。
之后她又大致说了自己的人员布置。
因为怕沈君昊误会她太过涉足他的家事,她并没有说她针对沈家众人的具体应对。
沈君昊听她一五一十说着,一边觉得她蠢,不该对旁人如此坦诚,一边又觉得她这也算是信任他。
云居雁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其实我的身边还有两个二等丫鬟,年纪适中,身家清白,长得也算标致……行了。
沈君昊打断了她。
他决定看在她还算坦诚的份上,不和她计较了,只是淡淡地说:其实平日在家里的时候,长顺也只是帮我拿个衣服。
晚些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东西都放在哪里。
云居雁当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虽然她不想与他太亲密,但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她只能点头应了。
见并没有丫鬟来催促他们,她忍不住说:我并不是想打听,只是玉矿的事……听鲁氏的意思,沈君昊应该损失惨重。
最重要的,她吃不准沈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按理说,沈君昊怎么都算是他的嫡长子。
沈君昊听云居雁主动说起这个话题,只是看着她。
如果他们真的成了夫妻,他或许会问她为何送了玉莲给陆航,可如今要他怎么开口?万一她说的什么淹死之类都是和陆航商量好的,他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云居雁见沈君昊的神情瞬间严肃了,不敢再往下说,只是笑着解释:是我多嘴了……算了!沈君昊摇头,过去了就算了,我也不想再提了。
冷静下来想想,陆航手中那朵玉莲不过是引子,是他没能力,才无法保住母亲留给他的东西,他又怎么能一味责怪她。
他们不过是一对假夫妻,五年后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爱送东西给谁,与他有什么关系?云居雁不明白明明和她无关的事,他为什么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表情。
她刚想追问,就听丫鬟在外面婉转地提醒他们时间差不多了。
她想着来日方长,便让丫鬟进门把洗漱用品收了。
在房门推开的瞬间,她感觉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她转头看去,就见沈君昊不知道何时换上了笑容。
她很早就发现,他的笑容很能迷惑人,只可惜没有温度。
======把他们打到谷底,再慢慢谈恋爱,顺带打怪兽,我真的是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