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夫根本没对沈君昊说,要他等云居雁年满十八岁之后再怀孕之类的话。
沈君昊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云居雁在未来的一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云居雁听到他又去找马大夫了,轻轻捶了他一下,埋怨道:你问他这些,以后让我怎么见他?是我问他,与你何干?他看她头发乱了,眼睛也肿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假意板起脸说:你呀,真是的,为了莫须有的事就找我闹一场,这个世上除了我,恐怕没人忍得了你。
云居雁知他只是开玩笑,没有做声。
转念想想,又觉得自己确实莫名其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笨蛋,我又不是说真的。
我知道。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发你的脾气……你不是不该发我脾气,而是你根本不该胡思乱想……也不对……沈君昊摇摇头,帮她捋了捋长发,用双手捧住她的脖子说:其实我也有不对。
我一早知道你担心,却以为我不主动提及就没事。
总之,我们都不要再为这件事烦恼了。
我向你保证,三年之内不会有人因为这事说你的闲话。
那三年后呢?沈君昊看着她,正色说:居雁,我不可能告诉你,我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现在我只能对你说,若是三年后我们还是没有孩子,我们会一起面对。
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也不会违背不纳妾的承诺。
云居雁知道,他或许根本不信她的话,又或者到了那个时候,他无法承受家族的压力,可至少现在的他是坦诚的,也愿意哄着她。
她怎么能为了未曾发生的事而毁了当下?她想要长久的幸福,但不能逼着他放弃他原本可以得到的。
也许三年后他们会找到折中的方法。
也许老天会垂怜她。
沈君昊看云居雁紧盯着自己不说话,顿时紧张了。
你先不要生气……我没有生气。
云居雁摇头,你说得对,是我太杞人忧天了。
她对着他笑了笑,随即想起自己哭了很久。
她一下子捂住脸大叫: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你的样子很好,可怜了我的衣裳。
沈君昊指了指自己的中衣。
初夏的衣料自然是轻薄凉爽的,被云居雁又是揉,又是擦。
此刻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把早就被扔至一旁的枕头拿了回来。
时辰不早了,我去换个衣裳,然后把灯吹了。
恩。
云居雁点点头,看着他走到衣柜前换衣服。
在他回头的那刻,她又慌忙别开眼睛。
在她心中,事情虽没能解决,甚至永远都解决不了,但她已经好受多了。
在房间陷入黑暗的那刻,她忍不住问:你真的没有亲过别人吗?她没有听到答案。
却感觉到有人上了床,一把抱住了她。
我用不着骗你。
他重重吻了她一下又说:另外。
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爱你,所以才想和你……不要说!她捂住他的嘴,却被他抓住了手指。
他低头再次吻她。
他从不亲其他女人,因为那只是发泄生理需要。
而她,她是他的妻子,他爱她。
所以他亲吻她,耐心地取悦她,顾忌她的感受。
勾引她主动释放热情。
今晚我可以让你在上面的。
他用低沉的声音诱哄着她。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射入屋子,云居雁睁开了眼睛。
看到他熟睡的侧脸,她立马涨红了脸,却又忍不住撑起身体,伸手去碰触他的脸颊。
昨晚是你自动放弃机会的。
在他调侃的语调中,云居雁这才意识到他们衣衫不整,而她居然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她急忙躺回枕头上,马上被他拦腰抱住了。
可惜,你早上还要去请安。
他一脸惋惜,只是浅浅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别闹了。
好,我不闹了。
他欣赏着她睡意朦胧的样子,嘴里说着:昨晚我没来得及问你,针线房的事还顺利吗?恩。
云居雁点点头,今天我就会让张铁槐家的见一见李妈妈和肖妈妈,我能把这件事做好的。
你呢?你的事如何?我本来想找给妁桃把脉的大夫,居然没找到。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直至玉瑶等人来敲门,才各自起身。
云居雁照例去了玉衡院请安。
薛氏还是与往常一样,不过今日的她身边只有桂嬷嬷伺候着。
云居雁给玉瑶使了一个眼色,玉瑶马上退出了屋子。
薛氏与云居雁说了两句闲话,笑着问道:针线房那边可还顺利?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对我说。
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薛氏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云居雁只能在心底佩服她,摇头答道:多谢母亲关心,一切都好。
若是我有什么不懂的,一定会向母亲请教。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薛氏点头,善意地笑着,提醒道:府里的人多,事也多。
往年入了秋之后,各家的往来频繁,特别是你三婶娘,四婶娘。
再加上明年你四妹、五妹也该议亲了,少不得在外走动。
她们的冬衣,你要多上点心。
媳妇省得。
云居雁笑着应下。
薛氏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的余光再次扫向云居雁。
正如桂嬷嬷所说,她也发现她愈发地娇美了。
而马大夫依然在府上住着,恐怕他们也急着想怀孩子,巩固地位。
这两日她一直琢磨如何尽快动手,以防节外生枝,可她居然找不到机会。
再过几天,等凝香院的丫鬟、婆子调整过来,她就更加没机会了,除非让秋兰孤注一掷。
可失了一个秋兰,她就更难知道他们的动向,除非她能收买她身边的丫鬟。
云居雁亦暗自思量着。
妁桃的事不能这样无止境地拖着,拖得越久,真相就隐藏得越深,更不容易挖掘。
她朝薛氏看去。
在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和薛氏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
见薛氏朝自己看过来,她问道:母亲,怎么不见十一弟?薛氏立马起了警觉,面上却只是无奈地笑道:他这几日越发地顽皮了,我让奶娘在屋子里陪着他。
云居雁附和着说,小时越是顽皮的孩子,长大了越是聪明。
她既然已经赞同沈沧把沈君茗养在枫临苑,就应该尽快找机会,但薛氏一直防着她,她只能耐心等着机会。
须臾,各处的管事渐渐在院子里聚集,薛氏没有留云居雁旁听的意思,云居雁起身告辞。
走在廊下,她迫不及待地问玉瑶:怎么样,见到青纹了吗?玉瑶摇头答道:据院子里的小丫鬟说,青纹一早就出府子,应该是出去办事了。
云居雁心中一紧,想到早上的时候沈君昊说,他没有找到替妁桃把脉的大夫。
妁桃被关在玉衡院多时,会不会薛氏已经知道了她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云居雁相信,以桂嬷嬷的阅历,一定能看出妁桃的肚子到底有几个月。
而沈君昊没办法直接去问沈君烨,孩子是不是他的。
回到凝香居,锦绣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云居雁回来,她赶忙迎上前说:大奶奶,昨晚,高义绸缎庄的掌柜突来找奴婢,说是李妈妈之前预定的细棉布,可以随时送入府中。
云居雁立马明白,应该是肖妈妈找过高义绸缎庄的人。
她有心给李妈妈一个教训,遂对着锦绣说:你告诉掌柜的,就说你不清楚针线房的事,我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让他原本怎么和李妈妈说的,就怎么做。
锦绣应下,小声提醒:大奶奶,奴婢早上进府的时候听说,李妈妈正找人借银子。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您的人,她这般会不会有损您的名声?她是明着借,还是暗地里借?云居雁没想到李妈妈竟然连一百多两都拿不出手。
按她想来,单单沈沧给的赏赐应该就不少。
应该是暗地里借的,也没有借着大奶奶的名义,不过府中人多口杂,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云居雁点点头,命锦绣先去给高义绸缎庄的老板传话,自己则去了书房。
她刚坐下,鞠萍端了茶水入屋。
云居雁看她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有事吗?大奶奶,早上灯草特意给秋兰留了早膳,还对奴婢说,过些日子她想让秋兰搬去和她住。
将来若是让灯草知道真相,奴婢怕她受不住。
鞠萍一脸担忧。
云居雁叹了一口气,心中亦是矛盾。
灯草虽聪明,但年纪太少,又是单纯的性子,若是把秋兰的事告诉她,她一定会露出破绽,可若是不告诉她,她对秋兰的感情越深,将来受的伤害就越重。
可另一方面,灯草是获得秋兰信任的关键。
若是让秋兰发现不对劲,恐怕她们会全功尽弃。
我终究是自私的。
她暗暗叹了一句,吩咐鞠萍:暂时还是瞒着灯草,若是有适当的机会,你告诉她,你觉得秋兰的耳朵并不是完全听不见。
鞠萍点头退下的当口,张铁槐夫妇已经在门外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