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纹原本还在心中埋怨着他,可看到佛珠不见了,一下子就急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她从玉衡院开始,沿途往府外寻去。
忽听一阵人声,她抬头看去,就见沈君昊正送蒋明轩离开,她急忙隐身至树后,看着蒋明轩不知对沈君昊说了句什么,随即上了马车。
沈君昊瞥见了人影的晃动,他给长顺使了个眼色,暗暗指了指青纹躲藏的方向。
长顺点头而去。
直至蒋明轩的马车驶出王府的大门,沈君昊才转身折回玉衡院。
如果陆航的箫真到了她手中,我会怀疑她吗?他相信自己虽不至于怀疑她背叛自己,但不悦肯定是有的。
他慢慢往回走着,又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紧闭的大门。
以前蒋明轩很少主动找他,这次的事若是发生在以往,他最多遣人过来说一声,可他却亲自来了,且明白地告诉他,使计之人的目的很明显,不止是这次,以后若是有类似的事情,他决不能上当,在心里有什么怀疑。
了解蒋明轩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干涉别人的家务事。
沈君昊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测,却不敢肯定,确切地说,他不愿相信这种猜测,毕竟蒋明轩和陆航在他心中是完全不同的。
凝香院内,云居雁见沈君昊回来,急忙迎了上去。
在蒋明轩上门前,她正与沈君昊说着陆航买下紫砂壶的事。
明显的,陆航中了圈套而不自知。
为今她只能希望云平昭早日再送一套茶具过来。
至于陆航,她觉得自己应该感激他的关心,可事实上,她更多的感受却是无奈。
对他,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她还能如何?云居雁在心中轻叹一声,抬头问沈君昊:蒋世子有急事找伱吗?她并没有跟着去见蒋明轩。
沈君昊低头看她。
她的眼中只有他,他是她唯一的男人。
他应该满足,应该信任她。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怎么了?云居雁莫名。
她看到了他微微隆起的眉头。
是不是蒋世子对伱说了什么?她依旧对蒋明轩心存怀疑,不觉更加紧张了。
他是来告诉我,事实上陆航是用他的玉箫才换回阳羡壶的。
明轩怕这件事会有后续,所以过来告诉我一声。
沈君昊一边说,一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有时候他希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到她的美丽。
他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沈子寒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到她,可其他人呢?其他人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云居雁误以为沈君昊只是在担心玉箫的事。
她低声道:这事无非是为了诬陷我和陆公子的关系,其实只要伱相信我就够了。
再说。
我一直在家里,那支箫虽是个小物件,但若想悄无声息地落到我手中,同时向别人证明是陆公子送给我的,恐怕并不容易。
如今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如请陆公子告诉其他人,就说他的玉箫被人偷了。
这事明轩早就办妥了。
哦。
云居雁应了一声,又问:我们刚才还没说完,伱对这事怎么看?为何又牵扯上青竹?在她看来青竹明明死了,很多人都能证明的。
偏偏又让赤芍看到了她,如今又有人说。
是她卖了紫砂壶。
我只是在想,若是没有青竹,恐怕陆航并不一定会找上我。
可反过来想,阳羡离京城这么远,难以证明紫砂壶是伱的……所以伱也觉得这事太过粗糙对不对?云居雁急于寻求沈君昊的赞同。
她隐约觉得这事的手段和以前遇上的很相似,实际却拙劣了很多,特别是对方故意说了青竹这个名字。
这根本就是一个破绽。
沈君昊看她竟然因为别人陷害她的手段不够高明而高兴。
心中不禁自责又难过。
笨蛋。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别人都看着呢。
云居雁急忙避开他的动作朝四周看去,只见屋子内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她低声咕哝:伱看。
大白天的,丫鬟们都不敢在屋子里伺候。
她们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我。
她伸手欲掰开肩膀上的大手。
沈君昊抓住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心,一本正经地说:舅父那边,这一两天就会让大家知道陆航有意求娶伱的表妹。
只待泰州那边派人过来,婚事大概就能定下。
在这件事上,他很佩服许慎之的快刀斩乱麻,只是陆航实在让人不放心。
以后许惠娘若是过得不好,不知道会不会生出其他事。
云居雁听他说起这事,神情不由地有些萎靡。
事已至此,她只能在许惠娘出嫁时送上一份厚礼,祈祷她和陆航能够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她叹了一口气,轻言:我知道,陆公子那边,只要婚事定下了,他回了泰州,很多事情就会烟消云散,可是……她抬头看向沈君昊,不甚确定地说:可是我在想,既然这事做得很粗糙,说不定会是我们的机会。
伱想到了什么?沈君昊同样看着她。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他一直想化被动为主动,只是——我们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云居雁不敢对沈君昊说,她一直怀疑蒋明轩与沈家的什么人勾结。
不过这次的事,蒋明轩主动过来告诉沈君昊玉箫的事,看起来他又是无辜的。
可另一方面,几次利用陆航,必须是非常了解他的人,而蒋明轩恰恰又是陆航的好友。
伱在想什么?沈君昊唤回了云居雁的思绪。
我只是在想,家里虽大,丫鬟仆役甚多,但若是真的要找一个人,也并非完全没可能。
那天,在梨花坞收走紫砂壶的人,肯定是家里的丫鬟。
守门的婆子虽看得不真切,但到底还是看到了。
我不赞成。
沈君昊摇头。
若是像云居雁说的那般,事情必然会闹大。
到最后,陆航和蒋明轩或许都会被牵出来。
她虽然对他们没有任何想法,但旁人会怎么想?她说,她只要他的相信就够了,可他不想别人对她指指点点。
他第一时间赞成陆许两家的婚事,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云居雁看他态度坚决,不由地愣了一下。
转念想想,她觉得他大概不认为她能找出那个丫鬟。
她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薛氏虽然卧病在床,但家里的事,她丝毫插不上手,更没有落到好处。
她相信杨氏对薛氏并非百分百忠心,可在管理家事上,她对薛氏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差池。
赵氏和吕氏,一个看好戏,一个因为白芍而自顾不暇。
我知道,这是我自不量力的想法……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君昊急急解释:伱忘了,我们先要去对祖父说白芍的事,另外,家里的事不止有祖父,还有父亲,我们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惹得他们反感。
他没有对云居雁说,马大夫告诉他,只有她放松心情,不要太过操劳,才能尽快怀孕。
听他说起这个,云居雁更加心烦。
她听说,昨日沈佑和吕氏因为白芍红了脸,表面看起来白芍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个多时辰,事实上恐怕是吕氏吃了亏。
至于沈沧和沈伦,沈沧怎么想的她不知道,沈伦对她颇有微词,只差没有明说了。
沈君昊看她犯愁,懊恼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平添她的烦恼。
他补救道:白芍的事,明日我去见祖父的时候会顺带提一提,祖父一向不满四叔父的一些行为,想必很快就能解决的。
另外,伱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肖妈妈吗?提起这事,云居雁急问:玉瑶是不是快回来了?肖妈妈与她一起吗?沈君昊点头,看她和肖妈妈谈得如何,我们再决定如何处置肖妈妈,不过无论怎么样,她都是玉衡院的人,是伱的筹码。
他的话音刚落,云居雁还来不及说话,锦绣急匆匆走到廊下说:大爷,大奶奶,四老爷那边闹开了。
云居雁急忙打开了房门,问道:怎么回事?为了白芍吗?是。
锦绣重重点头,四夫人叫来了娘家兄弟,说是要求王爷评理。
云居雁一听,更是着急。
以她的了解,沈沧其实很爱面子,也很护短,若是吕氏没有叫来娘家人,恐怕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可她若是想用娘家兄弟压一压丈夫,一定会弄巧成拙。
我得去劝住四婶娘,白芍一定不能留下。
等一下。
沈君昊拉住了她,若是事情已经闹到祖父面前,伱去了只会让祖父更加拉不下脸,事情反而更糟。
说着他朝锦绣看去。
锦绣急忙答道:奴婢过来回话这会儿,四老爷和四夫人还在屋子里,三夫人正劝着。
三婶娘恐怕是去火上添油的。
云居雁说着欲往外走去。
回廊的尽头,长顺急匆匆跑来,站在沈君昊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大爷,躲在树后偷看的是青纹。
云居雁惊讶地看他,问道:她偷看什么?回大奶奶,起初她好像在偷看大爷和世子爷,后来三爷的小厮过来,不知道给了她什么,她就回了玉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