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睡得迷迷糊糊的,睁眼就看到沈君昊一脸兴奋外加不可置信。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没能领会他的意思,只能问他:你怎么了?做梦了?不要傻愣愣的。
他刚刚踢我了。
沈君昊的手紧贴着云居雁的肚子。
他只觉得一切都太神奇了。
他殷切地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再踢他一下,哪怕只是轻轻的一下。
理智上他一直知道孩子在一天一天长大,可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
来,再动一下。
他轻声诱哄着,仿佛孩子真能听懂一般。
云居雁错愕地看着全神贯注的沈君昊。
她很少看到他这般激动,甚至有些幼稚。
她不想打击他,但是如果孩子真的动了,她怎么会感觉不到?你一定是做梦了。
她抓开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只有早上和晚上的时候,他才会稍微动一会儿。
这个时间,他多半在睡觉吧。
不是的,他真的踢我了,至少有三下。
沈君昊坚持。
之前的感觉是那么清晰,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真的不是。
云居雁失笑,如果他真的动了,我肯定一早就醒了,不会没有知觉的。
是你睡得太死了。
是你在做梦。
两人各持己见,忽而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大爷,大奶奶,你们需要什么吗?是玉瑶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争执。
没事。
沈君昊气呼呼地对着门外回了一声。
说着他已经拉开了云居雁的手,继续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因为她太瘦了。
虽然怀孕快五个月了,但仍旧不显怀。
平日里你该多吃些东西的!沈君昊埋怨着,一手搂住云居雁,一手继续摸索着。
你别闹了!云居雁叹息。
你一定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的。
我真的不是做梦!他们各自坚持自己的观点,争论不出结果。
沈君昊见云居雁根本不信她,更是懊恼。
睡意也消失殆尽,索性起身穿衣,嘴里还像小孩一样嘟嘟囔囔地埋怨云居雁不相信他。
云居雁看他这样,几乎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但是自她醒来之后,孩子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一直到午饭之后。
沈君昊依然在怨念中,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神奇,如今他只盼着下一次。
在他心中,那软软的,轻轻的碰触。
快把他的心化开了。
因为一整个上午的耽搁,下午云居雁一直在书房处理家里的事。
虽然沈君烨和沈绣的婚事多半由杨氏负责,赵氏协助,但怎么都有不少的琐事,再加上秋收结束了,紧接着就是冬小麦的播种。
如今她最担心的就是明年的虫灾。
另外,幸好沈伦等等依旧在守制期间,否则光中秋节的大小宴会,就够她忙的。
沈君昊记挂着验尸的结果。
想去打听,又怕被皇帝的人发现。
幸好,申时左右,沈子寒派人给他送来了消息。
三司得出的结论是,郝平发现自己私藏官银的事被发现了,一不做二不休。
杀了自己的养父母,想独自逃跑。
途中发现有人在调查他,于是把沈家的两个小厮也杀了,最后因为打斗期间身受重伤,流血身亡。
沈君昊听到这话,正想着皇帝下一步是不是就会派人询问他为何调查郝平,他便听到消息,三司的江大人入了府,正与沈伦说话。
不多会儿,沈伦派人把他叫了过去。
如他预料的一样,江大人除了询问他为何调查郝平,同时一再强调,皇帝不求当年的官银丢失案能够水落石出,只希望能找回丢失的银子。
这话分明是告诉沈家,趁着这次的机会,把银子补上。
沈君昊更加觉得皇帝的卑鄙,不过这事不是他能够做主的。
送走了江大人,沈伦和沈君昊一起去了枫临苑。
沈伦根本不知道沈沧有这么一大笔私房钱。
乍闻这件事,他只是错愕地看着沈沧。
沈君昊同样看着沈沧,不过他的目光是在问沈沧,皇帝到底知道多少。
沈沧原本是倾向于把银子奉送给皇帝,让皇帝安心,买沈家的平安,可沈君昊说得也不是毫无道理。
这次他们填补了一百万两的空缺,那么下次呢?最重要的,皇帝到底什么心思?若是他们真的拿出了这一百万两,皇帝会不会把抢劫官银的罪名扣在沈家头上,给他们按上莫须有的罪名?沈沧心下犹豫,没有明确给出答案,只是问沈君昊,他是如何回复江大人的。
沈君昊如实说,他告诉江大人,他发现郝平来历不明,蓄意接近沈君烨,因此想摸一摸他的底,没想到却打草惊蛇了。
沈沧点头表示知道了,吩咐他去找沈君烨说一声,随即命他和沈伦先离开,他要静一静。
出了枫临苑,沈伦把沈君昊叫去了玉衡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沈君昊这才意识到,沈伦并不知道沈沧的私帐。
沈伦甚至告诉他,整个沈家,恐怕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沈君昊清楚地记得,几年前,沈沧只是很随意地把账本扔给他,命他誊写一遍。
看他什么都没问,似乎很失望的样子。
当初,他一心以为自己是沈沧的工具,自然不会多想,也不敢多问。
如今回过头想想,恐怕那个时候沈沧是想把整件事告诉他的。
辞了沈伦回到凝香院,沈君昊第一件事便是问云居雁,孩子有没有动过。
云居雁摇头说没有。
看他的脸上不仅仅是失望,还带着浓浓的担忧,她急问他又发生了什么事。
沈君昊斟酌许久,想到她一而再再而三要求他无论什么事都不要瞒着她,他把江大人到访的经过说了,也提到了沈沧的银子以及皇帝的意图。
云居雁听闻此事,第一反应便是前世的沈君昊突然消失之事。
重生之后,这件事是困扰她最深的问题之一。
如今想想,若是沈沧早就把财产转移了,那么前世的沈君昊很可能继承了这笔财产。
祖父是什么打算?那么大笔银子,不可能存在府上吧?她询问。
祖父应该还没下定决心,或者说,祖父害怕皇帝拿到了银子就反脸无情,变本加厉地逼迫我们。
至于银子在哪里,我没问过,但是可以肯定的,不在府上的库房,也不在景州。
他对家里的库房和景州的产业都很熟悉。
说到这,他又忍不住叹息,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太笨了。
以前祖父要我清点库房,整理账目,管理景州的产业,我一直以为他那是把我当下人使唤,将来好为三弟干活。
事实上,根本就是他用心良苦。
我想家中的所有人,只有我知道这些。
而景州的那些管事,除了祖父,最常接触的就是我了。
你这是当局者迷。
云居雁试图安慰他。
其实在她看来,根本就是沈沧把事情弄复杂了。
如今知道了这笔银子的存在,很多事情她就必须重新考量。
沈君昊坐在云居雁身边,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她的腹部。
孩子不过是在他的手心动了一下,他就心心念念记挂着他,他甚至想到,就算只是为了他,他也一定要想办法解开这个局。
他幽幽地感慨:我现在才知道,为人父母其实很不容易。
你怎么突然想到这话?云居雁对他执着地想要感受胎动,很是无奈。
可是明明已经到了胎动的月份,肚子里的孩子好似故意与他们唱反调一般。
之前,每天傍晚她能都感受到孩子的蠕动,今天却特别安静。
以后他会不会特别顽皮,特别不听话?她担忧地问。
两人在紧张不安中讨论着未出生的孩子。
第二天早上,云居雁虽然如往常一样感觉到了宝宝的运动,沈君昊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气呼呼地起床,还没用过早膳,就收到了如意遣人送来的第二封信,信上写了一个地址,并告诉他们,茯苓偷偷把一封信送到了这个地址。
沈君昊本想派人去看看那是什么地方,最后决定亲自走一趟。
沈家的大门外,云惜柔仍旧戴着面幕坐在离沈家不远的小酒馆内。
看到沈君昊的马匹出了郡王府,这才结账离开。
当初她要求他杀了沈子遥栽赃沈君昊,除了憎恨沈子遥破坏她的计划,救了陆航和沈君昊之外,也是不想云凌菲嫁入威远侯府,过上好日子。
在她想来,同样是云家的女儿,凭什么她们都能幸福快乐地过日子,有名分有地位,而她却只能戴着面幕,犹如过街老鼠一般躲躲藏藏。
本来她还在气恼他居然让沈子遥逃过一劫,如今看到他能让皇帝对此事大做文章,不禁佩服他的手段。
覆巢之下无完卵,只要皇帝灭了淮安郡王府,云居雁同样没有好日子过,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原本她已经不太情愿听他的指挥,更不想与沈君灿虚与委蛇,现在她相信,一个连皇帝都敢算计的人,绝对是有能力的。
他对她说的那些并非只是空想……云惜柔看到的也不过是她眼中的真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