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萍并不知道许慎之的去处,但她心知肚明云居雁在问什么,答道:表少爷……她发现这称呼不妥,稍一停顿,继续说道:听说老太爷原本想把他交给舅老爷处置,后来不知怎么的,却被沈管事带走了。
她口中的沈管事是云辅身边的沈襄。
只要一想到前世的许弘文冷冷看着自己溺毙在冰冷的湖水中,云居雁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即便不说前世,这一世,他和云梦双的那些阴谋阳谋一旦得逞,就能毁了她一辈子。
不过恨归恨,她毕竟干不出杀人放火的事。
眼下她只求他与二房的人再也掀不出风浪。
将来,只要他没有机会中状元,娶公主,他便什么都不是。
鞠萍看云居雁闭着眼睛并不说话,心下犹豫。
斟酌许久,她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奴婢听说,原本舅老爷已经备了车……后来沈管事把人带走之后,就有人说,他毕竟是姓许的……奴婢多言一句,老太爷不让老爷、夫人伺疾,是不是因为……那天沈世伯和沈公子离开之后,祖父有没有见过什么人?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鞠萍一脸的担忧,小声提醒:二太太与二姑娘处事一向谨慎周全。
这次二姑娘能在泰清居‘受伤’,恐怕是有人失职。
云居雁明白,鞠萍这是在告诉她,她的祖父身边有二房的人,才能让云梦双上演自杀的戏码。
关于这点,云居雁早已心中有数,毕竟钱氏当家多年,总是有一些根基的。
如今她来不及,也没办法慢慢寻找谁是二房的暗桩,她必须在云辅再次犹豫不决前快刀斩乱麻,彻底切除二房这颗毒瘤。
姐姐,我落了几本书在家里,你能否通知四妹帮我送来?她对着鞠萍要求。
在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中,陆氏与云凌菲一直保持着中立。
现在只有她们能在云辅面前说上话。
第二天下午,云居雁正在午睡,朦朦胧胧中听到云凌菲的声音,似乎在高声呵斥什么人。
是不是菲菲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她对着帐子外面说。
玉瑶与鞠萍见她醒了,急忙上前拉起蚊帐。
她们一边服侍云居雁穿衣服,一边回答:四姑娘刚到不久,吩咐奴婢们不许打扰姑娘午睡。
云居雁点点头,又一次听到了云凌菲清脆的嗓音。
她这是和谁说话呢?她问鞠萍。
回姑娘,四姑娘在进庄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在庄子外面鬼鬼祟祟往里面瞧,就把人带了进来,说是待会儿要把这人送官。
此刻他们都在院子里。
云居雁一听这话,身体下意识绷紧了,急问:他从哪里往什么地方张望?眼下这种时候,决不能再有事情发生。
可想到老穆的那种心虚表情,她的心情越加忐忑。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担忧,鞠萍接着回答:按四姑娘身边的人所言,应该是在围墙外往葡萄园窥视。
见云居雁听了这话,面色愈加凝重,她安慰道:姑娘莫要担心,奴婢已经把上次的事告诉了夫人。
夫人让奴婢敲打过老穆了,他再也不会把自己酿的酒卖去酒肆。
其实就算是往年,他卖的酒也极少,且对方都与他相熟的人……我知道了。
云居雁打断了她,用玉瑶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
如果有人往葡萄园张望,为的应该不止是卖几坛子私酒,毕竟云家在永州也算有头有脸,地方官若要追查卖私酒这类事情,他们不会没得到消息的。
打理妥当,云居雁循着云凌菲的声音往外走去,就见她在丫鬟的簇拥下坐在廊下,云磊立在她旁边,也是一脸的兴奋。
顺着他们的目光,云居雁看到烈日下跪着一个脸色黝黑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岁上下,双手已经被绑缚在身后。
他虽低着头,但肩膀和腰杆子却挺得直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
四妹,三弟。
云居雁笑着唤了一声。
大姐!云凌菲高兴地转头,继而指了指跪着的那人,沉着脸说:你若不说,是谁指使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我现在就把你送去官府!见对方依然只是紧抿着嘴唇并不言语,她高声呵斥: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四妹,怎么回事?云居雁低声问。
大姐,这人一定是被人派来监视你的。
只要他说出受谁指使,我回去便禀告祖父。
云居雁顿时明白,云凌菲怀疑此人是二房派来监视她的,这才想到了逼供。
看那个年轻人依然不亢不卑的,她低声提醒云凌菲说:不是说你们是园子外的围墙处抓到他的吗?我都不在园子里,他怎么会在那里监视我?可他真的贼头贼脑的,趴在墙上看了很久。
三弟也看到的。
云凌菲看向云磊。
云磊重重点头,对着云居雁说:我和二表哥骑马过来的,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陆表哥也来了吗?云居雁朝四下望去,并不见陆航的身影。
云凌菲知道云居雁说得在理,顿时有些失望,心意阑珊地点点头,答道:二表哥说大姐在这里住着,凡是要小心些,所以他已经快马回去请示大伯父,看是要把人带回家,还是直接送去衙门。
说到这,她拉着云居雁走到一旁,用更低地声音说:大姐,其实母亲本来不想让我们出来的,我们是借着二表哥的由头,偷偷跑出来的。
现在母亲一定会知道这事,以后我想出门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菲菲,谢谢你。
云凌菲摇摇头,一脸歉意地看着云居雁,低声承诺: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劝祖父让大姐早日回家的。
菲菲,不瞒你说,我这次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劝劝祖父的,不过并不是让我回家。
云居雁刚说到这,就见门房急匆匆向他们走来,气喘吁吁地说:大姑娘,四姑娘,三少爷,沈将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