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伦的言下之意,沈沧在近期还会提请皇帝,立沈君昊为世子。
沈君昊一直觉得改立世子的决定太过仓促,而皇帝也借着太后的嘴,用替沈伦娶继室为要挟。
本来他以为这事已经暂时作罢了,结果沈伦这么又快再次提及。
他知道最终的决定权还在沈沧,遂没有多言,很快便离开了玉衡院。
昨晚,他在沈君灿那边吃了闭门羹,眼见着天已大亮,他决定趁早再去一次四房。
他才刚走到二门附近,就见沈君烨、沈君儒正拉拉扯扯,不知道说着什么。
他走过去询问,两人不约而同摇头。
沈君昊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及站立的位置,猜测应该是沈君儒想要外出,被沈君烨拦住了。
三弟,大早上的,你要去哪里?今天还有不少的事。
沈君昊打量着沈君儒。
站在他的角度,他是绝不会对一个丫鬟动真情的,但云居雁说得对,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有道理,再加上沈君儒书房中的那幅画,饱含了太多的感情,他开始相信,沈君儒的的确确爱着青竹。
听到沈君昊的问题,沈君儒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一个时辰之内我就会回来的。
这并不是时间的问题!沈君烨脱口而出,随即又尴尬地看了看沈君昊和沈君儒,对着沈君儒说:三弟,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既然不是,那我先行一步。
沈君儒一边说,一边对着两位兄长行礼。
不待他们做出回应。
他已经转身而去。
二弟,你和三弟,发生了什么事?沈君昊心中奇怪。
他很少看到沈君儒这么焦急。
沈君烨摇头答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只是劝他,若不是紧要的事。
不要在这个时候出门。
可能他真有要紧的事吧。
说罢他又立马转移话题,询问沈君昊这么早要去哪里。
沈君昊直觉认为两人的争执应该源自春芽的死。
他没有揭破,只说自己想去找沈君灿。
沈君烨想了想。
要求与沈君昊同去。
沈君昊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往四房而去,才走到院子的回廊下,就见两个衣衫不整的丫鬟听到小丫鬟的回禀,急匆匆从沈君灿的房间走出来。
沈君烨当场愣住了,沈君昊脸色微沉,大步走向沈君灿的房间。
房间内,一室浓烈的欢爱气息。
夹杂着催情的熏香味道。
沈君烨急忙去开窗户。
沈君昊看着散落一地的衣裳,凌乱的床铺,昏睡的堂弟,他拿起桌上的茶盏,泼向沈君灿的面门。
是谁?干什么!沈君灿一跃而起。
看到沈君昊站在床边,眼中立显怒意,恶声恶气地问:大哥这是何意,难道已经容不得我睡在自己的屋子了吗?你不是说,整个家里,只有你的母亲是真心实意对你的吗?你这是用自己的荒唐行为感激她的养育之恩吗?不用你管!沈君灿恶声恶气地回答,揪起床单擦去脸上的水渍,再说你也没有资格管我!五弟,你怎么能这样和大哥说话。
我和大哥都是关心你……你闭嘴。
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沈君灿的语气更差了。
看起来,他对沈君昊至少还有几分敬畏,对沈君烨全无半分尊重。
你二哥是关心你,而我,我不想和你说废话。
我只是替祖父传话的。
传什么话?沈君灿一脸不屑。
沈君昊只当没看到他的不敬,接着说道:按家里的规矩。
在你成亲前,你身边只能有两个丫鬟伺候……规矩又如何?她们是我的丫鬟,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君昊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不怎么样,祖父今日会从枫临苑派个嬷嬷过来。
这里的丫鬟,凡年满十二岁的,全部得调走。
不是去别处干活,就是放出去配人。
沈君灿没有出声,只是冷冷一笑,表情仿佛在说,你以为这样就能奈何得了我?沈君昊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接着陈述:那些丫鬟,无论是签了活契还是死契,又或者是四婶娘的陪嫁,全都不能留下。
沈君灿依旧不语。
在他看来,沈沧又不是没整治过他,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即便把他身边的丫鬟都调走又如何,家里多的是女人,只要他开一声口,谁敢拒绝他?既然沈沧如此偏心,他就是要让他难受。
他就不信,为了几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他真的会被责难。
沈君昊知其所想,沉声说:祖父说,从这一刻开始,你若是随便糟蹋丫鬟,或者仅仅是与她们拉拉扯扯,他便派人过来执行家法。
是吗?沈君灿不屑地冷哼,突然间走到房间门口,对着院子里大叫:人都死到哪里去了,都给我过来!沈君昊站在房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君烨悄悄走到沈君昊身边,小声说:大哥,无谓把事情闹这么大。
不如让我好言劝上两句。
五弟年纪还小,慢慢就会收敛心思的。
他闹得太不像话了。
居然在家里用上妓院的东西。
或许是丫鬟不懂事,不小心点上的。
沈君烨为沈君灿推脱。
那这个呢?丫鬟还能不小心找来这东西?沈君昊在凌乱的衣物底下拿了一个盒子扔到沈君烨面前,他才几岁,居然就用这些东西。
沈君烨原本已经拿起盒子,似在研究盒子里放了什么。
听到沈君昊的后半句,他急忙扔下了盒子,讪讪地说:我只是怕五弟的脾气,太过严厉会不会适得其反?其实,家里除了大哥和三弟,四弟他们。
屋子里都不止两个丫鬟服侍。
祖父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沈君昊当然知道这些。
他更加清楚,在沈沧心中,相比打架斗殴,在家里睡几个丫鬟。
只要没弄出庶长子,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话说到这份上,沈君烨不好再劝。
只能抬头往院子里看去。
只见沈君灿半裸着胸膛,光着脚站在丫鬟们面前,一边摸着丫鬟的脸蛋,一边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沈君昊。
沈君昊侧头对沈君烨说:麻烦二弟去一趟枫临苑,请祖父派人过来执行家法。
这……沈君烨一脸担心。
若是二弟不愿蹚这滩浑水,请二弟先回避一下。
我想,待会儿的场面可能会很难看。
沈君烨当然看得出。
沈君灿这是在挑选丫鬟侍寝,公然反抗沈君昊之前说的那番话,而沈君昊同样没有退让的迹象。
我先去回了祖父。
沈君烨说罢,向前走了一步,又折回沈君昊身边劝道:五弟平日里不是这么倔强的。
他的言下之意。
沈君昊不应该把沈君灿逼得那么紧。
沈君昊说了一句有劳,复又朝沈君灿看去,只见她拉了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走到房门前,高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有没有伺候过爷?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说:回大爷,回五爷……啪!沈君灿一巴掌打在小丫鬟脸上,怒骂:你要认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
在这里。
都是爷说了算。
他一边骂,眼神一边瞥向沈君昊。
是。
小丫鬟眼泪旺旺地点头,跪在地上说道:回五爷,奴婢名叫桂圆,是负责洗烫衣裳的。
以前有没有伺候过爷?小丫鬟年纪还小,一会儿点头。
一会儿摇头,害怕地说不出话。
沈君灿不耐烦地一把拎起她,问道:爷是在问你,是不是黄花闺女?小丫鬟点点头,求救的目光瞥向沈君昊。
沈君昊只当没看到,找了一张干净的椅子坐下。
沈君灿没料到沈君昊一点阻止的意愿都没有。
他的脸上带着骑虎难下的尴尬,恼怒地把桂圆推入房内,大声说:爷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伺候爷,乖乖去床上。
五爷,您饶了奴婢吧!桂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怎么,你不愿意?不是的,不是的。
桂圆再次朝沈君昊看去。
沈君灿同样瞥了沈君昊一眼。
看他根本不为所动,他怒道:不是就行了。
说罢,抓起桂圆朝大床走去。
三弟,你可想清楚了。
我之前就说了,家法伺候。
沈君昊不咸不淡地提醒。
她是我房里的丫鬟,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祖父也管不了。
沈君灿十分惧怕沈沧,可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不能下了自己的面子,只希望沈君昊快些离开,不至于真的想看他和丫鬟行房。
好吧。
沈君昊耸耸肩,我已经提醒过你了,是你一意孤行,之后的事便怪不得我了。
沈君灿冷哼一声,把桂圆扔在床上,自己立马扑了上去。
桂圆吓得直往床角缩去。
沈君灿把她抓到身下,狠狠撕开她的衣襟,低头就往她的脖子咬去。
桂圆不敢哭,也不敢抗拒,默默承受着。
她见过被沈君灿弄伤的丫鬟,有的据说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
沈君昊很清楚,无论沈君灿多么想证明,眼下的情景,他是怎么都办不了事的。
原本他想等他自动放弃,可看着小丫鬟吓成那样,他于心不忍,说道:五弟,你在这里勉强一个丫鬟,算什么本事?谁说我勉强她了?沈君灿翻身下床,站在床榻前怒视着沈君昊。
见沈君昊根本不生气,他用尖锐的语气讽刺:我倒是忘了,大哥一向见多识广。
在花街柳巷,早就看腻了燕瘦环肥,自然不会把如此干瘪的小丫鬟看在眼里。
随便你怎么说。
我只是等着替祖父执行家法罢了。
闻言,沈君灿愣了一下。
他一直认为沈君昊说什么执行家法,不过是吓吓他的。
有史以来,从没有人因为睡了个把丫鬟就被杖责的。
他暗暗告诉自己。
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于溃,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桂圆,问道: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自愿的?桂圆缩在床角。
不停抹着眼泪,不敢哭出声音。
沈君灿气急败坏地走到敞开的房门前,扬声问:你们。
谁愿意进来伺候爷,爷重重有赏。
众人见沈君昊气定神闲地坐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些即便心存一步登天念头的丫鬟,此刻也不敢上前,只能默默低下头。
你们怕什么,我的事还轮不到其他人做主。
沈君灿一心给沈君昊难堪。
许久不见有丫鬟主动站出来。
他回到屋子里取出一打银票,扔了一张在地上,大声说:一百两银子。
没有人说话。
二百两。
依旧没有人回应。
三百两。
五弟,你到底想证明什么?不用你管!此时此刻,沈君灿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自母亲死后。
他的心里就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说实话,你的事,我一点都不想管。
你过得好与不好,与其他人有什么关系?那你还来干什么!这个世界对他太不公平了,什么好事都让沈君昊占了。
他不服气。
就连最爱他的母亲也被他们害死了,可是他却奈何不了他们。
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的东西都讨回来的。
他大声威胁。
所有的东西?沈君昊冷哼,除了你用四婶娘的死。
换来她的嫁妆,让你能在下人面前逞威风,你自己说说,有什么东西是你的?他指着大屋,指着门外的丫鬟,这里的一切。
房子,家具,下人,包括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祖父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是你的?好,我明白了,你这是要把我逼走,逼死!沈君昊不承认,也不否认,指了指门外的丫鬟说:还是让她们散了吧,不然待会儿太难看了。
我就要让她们站在院子里,怎么样!沈君灿今日是豁出去了,决心和沈君昊战斗至最后一刻。
他绝不会认输的。
沈君昊耸耸肩,朝窗外看了一眼,就见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沈君灿认得那三人,自他懂事起,就见他们在沈沧身边服侍了。
你若是敢命他们打我,我……我……我就去官府告你。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筹码威胁沈君昊。
沈君昊说了一句悉听尊便,高声命令来人把沈君灿抓住,把他按在院子里准备行刑。
沈君灿用尽吃奶的力气挣扎,最终还是被死死按在了椅子上。
沈君昊命人把桂圆从床上拉下来,问道:你说,刚刚五爷是不是强迫你了?桂圆只是哭,不敢回答。
你不用怕,如实说就是。
他若是强迫你了,刑罚得加倍,待会儿我带你离开这里,让管事妈妈在别处给你安排差事。
若是你觉得他没有强迫你,你便暂时留在这里……沈君昊尚未说完,桂圆已经跪在了他的脚边,哭着说:大爷救命,奴婢真的好怕,很多人都和奴婢一样害怕……你这样根本就是污蔑!沈君灿大叫。
直到此刻他才相信沈君昊并不是开玩笑的。
你没有权力让他们打我。
她们都是我的丫鬟,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在垂死挣扎。
沈君昊并不理会他,对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大声说:你们之中,若是有人和桂圆一样想法,现在就去院子外面等着,下午便会有人给你们安排新的去处。
若是想留下伺候五弟,那便留下。
我会请祖父做主,让五弟正正经经把你们收房。
大多数的丫鬟都惧怕沈君灿,特别是看过有人被血淋淋地抬出来。
沈君昊的话音刚落,已经有人悄悄往院子外面走去。
沈君昊接着补充:就算你们原本是在四婶娘身边服侍的,只要想走,祖父会让五弟把你们的卖身契拿出来的。
这话一出,一大半的丫鬟都走了。
沈君灿看着院子中的人越来越少,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沈君昊。
剩下的丫鬟,有几个一心想当主子,曾费力讨好沈君灿,希望哪一天能生下一儿半女,抬为姨娘。
这会儿,沈佑被沈沧扣在枫临苑,沈君灿又被沈君昊当众按在椅子上行刑,丝毫不留情面。
仔细想想,这样一来,就算她们留下,也不见得有前途。
两相权衡,仅剩的几个也走了。
沈君昊走到沈君灿面前,指了指空荡荡的院子,嘲笑道:五弟,原本祖父想给你留下十二岁以下的小丫鬟,结果你想证明我根本拿你没辙。
原本我不想让下人看你的笑话,可是你觉得我只是在吓唬你。
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相信你能明白什么叫众叛亲离。
你不用得意!我并不需要得意。
沈君昊退开几步,示意管事们开始行刑。
沈君灿初时还能强忍着,不想在沈君昊面前示弱,可他一向娇生惯养,挨了三四下之后就开始哇哇直叫,眼泪鼻涕全都涌了出来。
沈君昊打定主意教训他,只当没看到,没听到,直至行刑完毕才离开。
沈君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一个女人正坐在床边替他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