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一直知道,沈君昊希望他们化被动为主动,也想改善沈家与皇帝的关系。
可他们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目的,也不知道他对皇帝说过什么。
光凭道听途说的几句空口白话,沈君昊就这样冒然进宫见皇帝,实在太危险了。
她想阻止沈君昊,可眼见着眼下已经是兴瑞八年,他们将迎来第二个孩子。
为了将来,有些事不得不为之。
她唯有叮嘱他万事小心,早去早回。
沈君昊不比沈沧,可以随时进宫。
虽有沈沧帮着他求见,皇帝直至四日后的下午才见了他。
他在入夜后才回到郡王府,直接去枫临苑见了沈沧。
云居雁自沈君昊出门就一直在惴惴不安中。
她提心吊胆地等了一整天,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走出去,就见他满脸疲态,轻蹙眉头。
怎么了?事情很不顺利?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
沈君昊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
待回到屋子内,他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幸好进宫去见皇上了。
他可能早就知道阿里耶时常给我们送信。
皇上派人监视我们?云居雁只觉得血气上涌。
若皇帝知道阿里耶,而他们没有上报,一旦发生战事,有些事就说不清楚了。
前世的沈家获罪,难道这是原因之一?不对!前世没有她,也没有阿里耶!也不对!云居雁情不自禁摇头。
前世并不是没有阿里耶,而是她不知道阿里耶的存在。
我好担心。
云居雁在他身边耳边喃喃,皇帝是什么意思?暂时看来,我们决定进宫是对的。
沈君昊打了一个哈欠。
一整天,他的精神都极度紧绷,就怕在皇帝面前说错话,又担心皇帝说起沈子寒,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用担心,我已经清楚地告诉皇帝。
我胸无大志,只要银子和你。
而且我们胆小怕事。
皇帝相信了吗?半信半疑吧。
他一向多疑。
不过这算是好的开始。
还有,皇帝看起来精神很好,完全不像有病。
……两人说了一小会话,因为沈君昊精神太差,他们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早上,云居雁正要细问进宫的情形,长顺突然来报。
蒋明轩派人送信过来,他即将出城,短期内回不来。
沈君昊一听这话,匆匆去了昌邑伯府。
得知蒋明轩已经出发,他一路追去,终于在城门外赶上了蒋家马车。
你怎么突然就出城?沈君昊直接询问。
按照马车的方向,蒋明轩正往西北而去。
我已经差人给你送信了。
我想,你定然不是今天早上临时决定出城的。
因为准备进宫见皇帝的事,除了沈沧,沈君昊没有告诉任何人。
有人在吐蕃见到沈子寒。
蒋明轩对沈君昊的态度很是不悦,回道:我没必要把每件事都告诉你。
另外。
你应该也没有把身边的事巨细靡遗告诉我。
难道不是吗?算我失言。
沈君昊朝西北看了一眼,大过年的,又是天寒地冻的日子,你有什么要紧的事,等不及开春就要往北走?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不能说的事情?不是不能对你说,而是我想等事情有了确切的答案再告诉你。
蒋明轩含糊其辞地回答,脸上的表情清楚明白地告诉沈君昊:不要再问了。
就算你再怎么追问,我也不会回答的。
沈君昊想试探蒋明轩,索性直接询问:你去找子寒?威远侯是因为子寒一直未回军营。
这才回京的。
相信子遥早就告诉你了。
蒋明轩几乎是脱口而去,直觉认为沈君昊在问他,他是不是去西北军营找子寒。
沈君昊觉得他不像说谎,可是据他所知,蒋家在西北并没亲戚。
沈君昊稍一迟疑,继续追问:你是不是得到消息,子寒人在吐蕃,这才匆匆出城?子寒在吐蕃?蒋明轩一脸惊讶,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威远侯告诉你的?你不是为了寻找子寒,为什么如此匆忙?沈君昊不答反问。
我刚才就说了,待我查清楚了,自然会告诉你们。
蒋明轩态度坚决。
吐蕃并不是人人都去得的。
沈君昊说得意味深长。
蒋明轩抬头看了看天空,回了一句:时辰不早了,我该上路了。
你也回去吧。
如果你不是去找子寒,至少应该告诉我,你去见谁吧?沈君昊锲而不舍。
我会告诉你的。
蒋明轩依旧坚持,朝着沈君昊拱了拱手,转身上了马车。
沈君昊目送他的车子离开,这才翻身上马。
他相信蒋明轩听到他说,沈子寒正在吐蕃时,他脸上的惊讶并不是假装的,可如果不是为了沈子寒,他为什么如此焦急?仿佛正在怀疑什么,又不能告诉他。
沈君昊本想直接回家,省得云居雁担心。
他走到半途,调转马头去了威远侯府。
自威远侯回京之后,侯府的喜庆气氛反而比先前淡了不少,就连沈子遥的脸上也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忧虑。
进了屋,沈子遥请沈君昊坐下,问道:你是为了明轩离京的事而来?不全是。
沈君昊摇头,你也是才知道,明轩往西北去了?西北?沈子遥讶异,我只知道他出城了。
他想了想问:西北那边,他应该不认识什么人吧?你问他缘由了吗?问了,他没有回答,只说查清楚了再告诉我们。
沈君昊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昨日我进宫见皇上了。
沈子遥点点头,陈述道,父亲一早就被叫进宫去了。
其实我应该早两天告诉你,但因为我在准备进宫见皇上的事,一时没顾上。
说到这,沈君昊停顿了一下,我进宫见皇上,因为前两天得到一个消息,吐蕃局势紧张。
另外,据说子寒人在吐蕃……什么!沈子遥猛地站了起来,二哥去吐蕃干什么?他应该知道这样很危险。
你的消息确实吗?我不知道。
本来我们只是派人去买葡萄酒的。
他们只是无意中看到,看得并不真切。
他对皇帝也是这么说的。
还有呢?还有什么?沈君昊反问。
沈子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确认屋外没人,复又关上门问道:你是不是怀疑二哥和吐蕃人勾结?你甚至怀疑父亲也参与其中,是吗?我没有怀疑伯父,但子寒失踪,杳无音讯也是事实。
其实我和你一样,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我刚才问明轩,他为何突然去西北,他不愿意回答。
他也知道,二哥在吐蕃?沈君昊摇头道:看起来他并不知道。
沈子遥没有接话,屋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许久,沈子遥突然说:父亲这两天一直心事重重。
沈君昊点头表示听到了,自顾自说:暂时我们都无法确定,你二哥是不是真的在吐蕃。
如果有机会,你私下问一问伯父。
还有,我并没有对皇上提及子寒,只是告诉他,吐蕃的两位皇子正在争可汗之位。
最后无论谁胜出,都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关于吐蕃的情况,我想皇上和你的父亲应该比我更清楚。
沈子遥思量着沈君昊的话,惊问:你已经决定了?很早以前,你一心想离开京城。
很多事与以前不同了。
确切地说,以前的我太天真的。
我们根本不可能脱离家族,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不断适应,不断调整,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
直至沈君昊离开,沈子遥依旧在思量他的话。
他告诉沈君昊,他的父亲心事重重,但他没有说,他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但他的父亲对皇帝心有怨言是事实。
皇帝想要西北的兵权也是事实。
沈君昊回到郡王府,尚不及步入二门,长顺匆匆忙忙迎了上来,递给他一封书信。
爷,这是从泰州送来的。
沈君昊本以为是监视陆航的人有什么进展,打开一看,才发现是陆航的笔迹。
他匆匆看完,把信纸揉成一团抛给长顺,吩咐了一句:把信烧了。
长顺见沈君昊心情不佳,不敢追问,正要退下,就听主子询问:泰州那边,还有其他的消息吗?回大爷,没有消息。
长顺如实回答。
沈君昊再次叮嘱他,把信连同信封一起烧了,疾步回到了凝香院。
云居雁见他进屋,急问:蒋世子为何突然离京,他说了什么?还是……沈君昊点点头,回道:他还是原来那些话,说是查清楚了再告诉我。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喝干了茶水,这才放下杯子说道:我刚才收到泰州来信,陆航已经发现我派人盯着他,写信警告我。
警告你?他说了些什么?不过是一些无谓的话。
沈君昊不在乎陆航的激烈言辞,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陆航或许认识我派去的人,但他们只是家里的下人,就连我也未必一眼就能认出他们,为何他发现了他们,而他们却没有发现他?你怀疑表妹夫被人挑唆,而不是自己发现我们派人监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