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烨站在云居雁面前,低头凝视着她。
他表情复杂,目光专注,全然不顾四周站着不少仆妇,似乎一早忘了她是他的大嫂,而他正看着一个践踏了他的真心,令他失望万分的女人。
云居雁瞬间沉下了脸,严肃地说:若是二叔没有其他的事,我让玉瑶送你出去。
或许与沈君烨虚以为蛇是查知幕后之人的最佳途径,但她做不到。
她不喜欢陆航,厌恶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行为,但是与他相比,她更不喜欢沈君烨。
他让她觉得虚伪。
沈君烨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居雁。
云居雁清楚地看到,他的右手握成了拳头。
她能隐约感觉到他紧绷的身子。
他在生气,可是应该生气的不是她吗?二叔,你还有其他事吗?云居雁客气地询问。
大嫂,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沈君烨脱口而出。
云居雁摇摇头,我不明白二叔的意思。
在我看来,你和三叔、五叔,甚至和十一叔都是一样的,是相公的兄弟。
她的声音透着冷漠,说话间已经站起了身。
虽说是她想就近监视沈君烨,但依她猜想,沈君烨也想回沈家了。
他或许已经察觉到,张泰正监视他。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暨阳的生活才会那么平静,毫无把柄。
大嫂,那些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现在大哥不在,我只是想替他照顾你们母子。
这话一出口,不要说云居雁,就连玉瑶也生气地朝沈君烨看去。
他有什么资格说,代替沈君昊照顾他们母子?不要说沈君昊暂时只是失去联系,就算他真的死了,家里还有长辈,将来云居雁可以依靠的也只会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沈君烨这个小叔子。
二叔,请你慎言。
瑾瑜、瑾Y自有我照顾。
我相信你大哥很快就会回来。
不牢你费心。
大嫂,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沈君烨急切地上前一小步。
云居雁紧跟着后退了一大步。
玉瑶和香橼已经上前,一人扶住了云居雁的手腕,一人隔开了沈君烨。
大嫂,我的意思,只是像三弟那般照顾……等三弟康复,我就回暨阳去了。
沈君烨急切地解释。
目光仍旧紧紧地锁定在云居雁脸上。
云居雁撇过头,沉声说:二叔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会儿时辰不早了,我得去准备晚膳了。
说罢不待沈君烨反应过来,她扬声吩咐:玉瑶,送二爷出去。
沈君烨还想说什么,云居雁已经绕过他,率先走出了书房。
沈君烨愣愣地站在屋子内,看着云居雁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
二爷,请!玉瑶对着沈君烨比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沈君烨无奈,只得离开。
庆春苑的院子门口。
章氏见沈君烨回来,急忙问:怎么样?沈君烨朝四周看了看。
举步走入了正房。
章氏急忙跟了上去,又问了一句:怎么样,有进展吗?她根本油盐不进。
沈君烨的声音透着压抑,我就不明白了,已经一年多了,大家都觉得他已经死了,她怎么会如此死心塌地?很不顺利吗?章氏关了房门。
在沈君烨身边坐下,她是不相信,还是……她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沈君烨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都没料到,这才是最困难的一个环节。
相公,一个女人若是喜欢上一个男人,是看不到其他人的。
章氏专注地看着沈君烨。
你说的我明白。
沈君烨回头朝章氏看去,对着她轻轻一笑,歉意地说:这些日子为难你了。
我这才知道,她有多难相处。
他的左手紧 住她的手指,右手 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说:等事情成了,这辈子你会是我唯一的女人。
章氏的脸一下子红了,羞涩地低下头。
沈君烨的目光瞬间变冷了。
女人都喜欢男人专注的目光,希望自己是对方最后一个女人。
他轻而易举就让章氏对自己言听计从,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居雁仍旧不愿多看他一眼。
若说以往的她看不到他是因为沈君昊,现在沈君昊都失踪那么久了,就连沈沧也觉得他已经死了,她的目光却依旧不愿在他身上停留。
他承认自己没有沈君昊长得俊俏,可是她应该知道,当初的沈君昊宁愿娶她的二妹,也不愿娶她。
这难道不是女人最难接受的事情吗?难道云梦双在她和沈君昊的感情上没有留下丝毫阴影?相公?章氏的手指被沈君烨抓得生疼,疑惑地朝他看去。
沈君烨急忙放开了她的手指,懊恼地说:我只是在想,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才会让她一直对我视而不见。
他走到窗前站定,怔怔地看着远方,回忆以往的种种。
兴瑞五年,他们在茶楼第一次相见,他自认行为得 ,对她和她的父母恭敬有加。
他相信她一定从他眼中看到了惊艳。
女人不是最爱虚荣吗?她难道没有因此暗暗高兴?之后他没有像陆航一样痴缠着她,但每一次的见面,她难道没有感受到他专注的眼神?她难道不觉得高兴?再说妁桃的事,是他救了她的 命。
英雄救美的故事难道不是女人的最爱吗?不是说,每个女人都期望有一个王子能在自己落难的时候搭救她吗?……沈君烨回忆着自己与云居雁的每一次见面,他实在找不出自己被无情漠视的原因。
她到底为何对沈君昊死心塌地?相公,我们接下去怎么办?章氏走到沈君烨身后询问。
她自然相信沈君烨爱的是自己,不然也不会把全盘计划都告诉她。
但是当沈君烨想着云居雁的时候,他的表情让她害怕。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爱的是云居雁,自己不过是他的工具。
这想法仅仅在章氏的脑海中一晃而过。
每当沈君烨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坚信他最爱的只有自己。
她抬头凝视着自己的丈夫。
在她心中,他才是最好看的,也是最有才华,最聪敏的。
他一定能够心想事成。
怎么办?沈君烨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
俗话说得不到的女人才是最好的。
云居雁的美丽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她依旧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还是按我们原先的计划行事吧。
沈君烨一边说,一边关上了窗户,伸手揽住章氏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你可要时时刻刻都记住,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嫡妻,到时可不要因为那些迫不得已的事情乱吃飞醋。
他浅笑着亲了一下章氏的脸颊。
一瞬间,章氏只觉得浑身燥热,整个身子都软了,只能无力地依偎着沈君烨,小声说:这些事我自然明白。
可是相公,我还是很担心。
你口中的他,他真的能知道过去将来?他说的真的没错吗?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他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
再说,如果他不知道过去未来,又怎么知道我们命中注定是夫妻,还知道春芽家里那么多事?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沈君烨说着,手掌在她的背部不断摩挲。
两人的动作亲昵无比。
章氏心满意足地翘起嘴角,伸手环住沈君烨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深深为自己曾怀疑沈君烨而懊恼。
相公,你对我真好。
她低声喃喃,因落在脖颈间的吻轻呼出声。
不同于章氏的意乱情迷,沈君烨的眼中一片清明。
若云居雁喜欢他,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好感,后面的事情立马就简单了,偏偏,云居雁对他几乎是不假辞色,处处提防,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凶险了,他必须好好谋划,决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相公,你说,三叔真的在城外养病吗?章氏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要不要派人去查探一下?沈君昊摇摇头,暂时不能让她起疑心。
横竖三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不用理会他。
其实这都怪你三妹,居然写信告诉她,你很久没给她回信。
我看,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事,让她起了疑心。
这才对你不假辞色。
这事多亏你发现得早,急忙通知我赶回来,否则事情真是不堪设想。
沈君烨感激地亲了一下章氏的额头,温柔地笑着,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在他看来,章氏远没有青纹贴心,也不及她忠心,还要他时时刻刻哄着,捧着。
相公,那次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让我带着她去见你?若是她亲眼看到了你,就不会派人监视你,害得你什么都做不成。
章氏低声抱怨着。
沈君烨捏了捏她的鼻子,回道:我收到你的信日夜兼程赶回来,晒得都脱皮了,她若是看到我,一定知道我刚刚才赶回来。
这样还不如不让她见。
这会儿,她知道我在她派人监视我之前已经在暨阳了,一定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要的就是她想不明白,不得不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
疑心会让他们看不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