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辛夫人身边的嬷嬷打了十几巴掌,刘氏的脸已经红肿不堪,眼中的惊恐满得要溢出来。
等到那人一停手,她就跌坐在了地上,看着辛夫人,飞快地藏起眼中的怨恨。
说,你今日为何出府?辛夫人又问了一句。
刘氏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奴婢,奴婢……迟疑了半天,却不曾真正说出来。
辛大人在一旁不满地皱眉:这等连话都回不好的奴才,留着干什么,赶出去罢了。
刘氏被惊得魂飞魄散,磕头不止:夫人饶命,奴婢家中出了事,奴婢才出府去看的!翡翠忽地上前,在辛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
辛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所谓的有事,就是给你家那口子去还赌债?那还赌债的钱从哪里来的?刘氏浑身都颤抖起来,却在辛夫人不注意的角度,怨毒地扫过翡翠,得到后者似笑非笑的挑衅表情一个。
正在此时,门口有人报,四姑娘身边的小方氏来了。
小方氏表情怪异地进了门,也不看地上瘫倒的刘氏,躬身对辛夫人道:夫人,四姑娘说她盒子里二老爷送的红宝石链子和高夫人送的金镶玉挂牌不见了。
辛大人不满地皱眉,不等辛夫人发话,就挥了挥手,道:将这等恶奴压了送到官府去。
几个婆子偷眼看了辛夫人一眼,答应着上前捆了刘氏拖出去了。
还有什么事?辛夫人见小方氏依旧站在那里,十分疲惫地问道。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担心与难过了一个晚上,现在实在是有些倦了。
小方氏脸上的表情越发怪异了,说道:姑娘说,如果给她看病的大夫不曾走远,还请大人派人去追回来,莫要让夫人肚子里的小弟弟有什么不妥。
辛大人和辛夫人都是一愣,辛夫人下意识地就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什么小弟弟,我怎么……话未说完,她身边的嬷嬷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夫人,您最近的月事可有两月不曾来了。
辛夫人的表情有些恍惚:难道真的是……辛大人已经喜笑颜开,扬声叫着让人去将大夫请回来,给夫人把一把脉。
把脉的结果却让辛夫人和辛大人都大吃一惊,辛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四月有余。
前段时间见红非是月事来了,实是坐胎不稳。
今后几月夫人还需小心养胎。
我开一个药膳的方子,让厨房做了,夫人先吃着。
过上旬日,我再来给夫人把脉。
大夫如是说,笑容满面地对辛大人拱手:恭喜大人了。
辛大人笑着拱手,让人送了大夫出门去。
回头在辛夫人身边坐下,他握着辛夫人的手道:家中之事辛苦夫人了。
若非太累,夫人定然不会不曾发现府中胎儿,更不会见红。
辛夫人已经回过了神,当下莞尔,摇头道:你在外辛苦,我总不能还让你为了家里的事费心。
不过,大夫说这胎不稳,我却不能再继续掌家了,你看……我明天就去求娘,让娘再帮你看一阵。
辛大人说着,温情脉脉地看着辛夫人。
辛夫人脸颊微红,有些小女儿情态地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阵,方才清醒过来。
这时候辛大人终于想起了这件事是辛若黛派人过来告诉的,对辛夫人说了说自己的迷惑。
辛夫人也想不明白,只能笑道:明日我问一问她罢了。
辛大人想到辛若黛在只有辛老太爷和自己时堪称妖孽的表现,无言地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自去洗漱睡觉不言。
第二天一早,辛夫人刚刚起床,就听丫鬟报说是辛若黛来了。
刚刚说了让她进来,就见到辛若黛笑嘻嘻地被奶娘牵着走了进来,给辛夫人行礼道:娘早上好,今天娘也要高高兴兴的哟。
辛夫人将她拉到身边仔细看了看方才放下心,嗔怒地点她的额头:胆子大了是不是,居然敢用绝食来威胁人了?辛若黛笑着躲,却只是在辛夫人身边打转。
辛若彤进门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母女温情的画面,她看在眼中觉得如此刺眼。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她才笑着上前行礼道:给娘请安。
辛夫人忙让她坐下了。
此时的辛若彤已经六周岁有余,辛夫人已经给她请了女夫子帮她开蒙,同时教她一些简单的女子闺阁技艺。
辛若彤刚刚坐下来,就笑着让身边的丫鬟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对辛夫人道:娘,这是崔夫子教我做的。
辛夫人接过来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那荷包虽然裁剪有些不正,针脚却已经很细密,对一个六岁的小孩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
辛夫人当即夸赞了两句,将那荷包捏在手中道:既然是拿过来了,那就是送给我了,我必要好好收藏的。
辛若彤不依,扑上去想要抢回来,辛若黛依偎在辛夫人身边,见状小心地挪开了一些。
辛夫人和辛若彤闹了一阵,直到辛若彤从辛夫人那里又得了一只蓝宝石的钿花方才心满意足地回去坐着了。
辛若黛在一旁专心地吃着东西。
等到辛若彤坐下去了,辛夫人才在心中感叹,看向辛若彤的目光也带上深意。
她并没有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中,辛若彤身上的疑云。
辛若彤坐下来,发现辛若黛正捧着容易噎着的云片糕啃着,嘴里塞满了糕点。
她忽地就跑到辛若黛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四妹妹,吃东西可不能这样没形象。
辛若黛被她一惊,被呛得直咳嗽,撕心裂肺的样子让辛夫人赶紧上前让人过来给她喂水,又帮她拍着后背,才算是过去了。
辛若黛咳得脸颊通红,没什么威力地瞪了辛若彤一眼:三姐姐,我在吃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她这样过来惊吓人是不对的。
辛若彤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小声地说了声对不住。
辛夫人看在眼中,在心底忽地一声叹息。
以往这样的事情也曾发生过,她一直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如今看来,居然是刀光剑影步步惊心。
过了一会儿,辛若碧和辛若素也过来了。
四个姑娘一起陪着辛夫人用过了早饭,辛若黛就接到了来自老太爷的通知,她现在要出发去跪祠堂一整天。
辛夫人虽然心痛,但是还是咬牙让她跟着老太爷派来的人去了。
辛若黛绝食一事影响太大,让辛夫人也兜不住了。
辛若黛被来人送上软轿走了一阵,盘算着凭借这具小身体,去跪了祠堂照理说是要生病的。
但是自己一直都小心地锻炼着身体,就算是病一场也不会很严重。
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透支精神力一场,给辛若彤一个暗示,让辛若彤放弃了对自己的算计呢?自己是来悠闲过日的,这种宅斗的日子虽然对自己并不麻烦,但是要随时想着别人在干什么,还真是件麻烦事啊……一路这样盘算着,辛若黛进了祠堂大门的时候都还是双目无神的状态。
早就等在那里的辛老爷子见状一乐:这是怎么回事?去接辛若黛的人低声地回道:四姑娘听说要跪祠堂就一直这样走神了。
辛老爷子笑着过去敲了敲辛若黛的头。
被袭击的辛若黛回过神,捂着额头泪汪汪地看着辛老爷子:太翁欺负人。
辛老爷子笑眯眯道:见了长辈还在走神的小辈就该被欺负。
辛若黛不说话,依旧那样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辛老爷子大乐,过去抱着她进了祠堂。
周围没有一个人的时候,辛老爷子方才对辛若黛道:你是个聪明的,不过,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见辛若黛依旧装着懵懂地看过来,辛老爷子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一笑:跪完祠堂,你就从风荷居搬出来,陪着我和老太婆一起住。
说完,辛老爷子转身就出去了。
辛若黛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惊,回头却已经不见了辛老爷子的身影。
她打量四周,早就被放好了好几个软乎乎的垫子,显然是为了她准备的。
她也就不矫情,自顾自地过去坐下了,开始考虑辛老爷子这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