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心软

2025-03-25 21:48:08

刘梅宝站在门前,虽然再三努力,衣衫凌乱可以整理,嘴唇肿光靠低着头只怕难免被发觉……周良玉并没有随着卢岩出城,他毕竟不是兵,所以依旧留在城内城防,今晚轮到他了,所以不在家。

宋郎中几乎夜夜睡在伤兵营里,她是个女子自然不方便,所以不管早晚都会回家来,以前回来都不会很晚,这一次却是......不知道要不要特意借口有事忙所以回来晚了,还是什么也不说,或者,宋三娘子根本就不会问。

最好还是不看她也不问她,便侥幸能不被发现异样。

刘梅宝站在门前踌躇,抬手要拍门,手放在门上,门却应声开了,倒把她吓了一跳。

宋三娘子提着灯站在门口,就那样看着她。

她的视线似乎洞察一切,刘梅宝不由打个哆嗦,但想到信的事已经被她发现,自己和卢岩的关系她也知道,已经被骂做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了,那再亲亲抱抱,又能再被骂到哪里去?不过她这么晚站在这里,是再等自己吧?刘梅宝的心又是软软的。

舅妈,我回来晚了......她低声说道。

宋娘子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内走了。

刘梅宝那句今日忙的借口便剩在嗓子眼没说出来。

这样也好,刘梅宝松了口气。

听到响动,一旁屋子里的宋郎中的媳妇走出来。

三娘,你接到梅宝了没?她问道。

院内昏昏,也没看清是刘梅宝。

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啊?不行让重九去看看...宋郎中的媳妇又说道。

刘梅宝被她的话说的怔了下。

宋三娘子去接她了?还好一时了……那方才在巷子口的事她会不会看到了?刘梅宝顿时心噗通跳的厉害,面上也是火辣辣的。

大娘,我回来了。

她干涩的答道,看着走近的宋郎中媳妇。

宋郎中媳妇这才哦了声。

回来了啊,这么晚了,累坏了吧,我来插门,你快去歇息吧。

她笑道,又问:你舅妈呢?刚进去。

刘梅宝笑了笑道,看着宋郎中的媳妇走到门边,刚抬脚要走,就见她在门边摸索。

怎么门闩不见了?她嘀咕道,一面睁着老眼四处找。

不是都在门边放着吗?刘梅宝回身也过来帮她找,借着屋子里微弱的光,二人在门后一阵找寻,果然是看不到。

正奇怪着,宋三娘子又从屋子里出来了,几步走到门外拿了门闩进来。

我方才累了要坐下了,拿它垫了,给忘了。

她简单说道。

大半夜的去外边坐什么?宋郎中的媳妇一脸不解,但没有问什么,刘梅宝却忽的明白了,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宋三娘子也没再说话,放下门闩便自己先进屋子里去了,刘梅宝又和宋郎中媳妇说了几句闲话,借以缓和下情绪。

她进了屋子,看宋三娘子已经在床上躺下,面向里似是睡着了。

宋郎中家没那么多屋子,所以她们两个住在一个屋子里,多搭了一张床。

刘梅宝迟疑一下,还是没有唤她,低着头洗漱熄了灯,躺下了。

夜色笼罩了屋子,陷入一片宁静。

第二日起来,谁也没有提昨日的事,刘梅宝早早起来借着给一家人做饭,煮了鸡蛋偷偷的在唇上滚来滚去,勉强消肿,又到底是心虚,匆匆吃了饭,借口累了,在大家都出来后自己又躲进屋子里装睡去了。

幸好这半天宋三娘子都和宋郎中媳妇拆洗被褥,并没有进屋子里来,也免去了刘梅宝的尴尬。

过了中午,刘梅宝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一时才放下心来,又想簿卢岩,心又沉下来,呆呆在镜前坐着,忽听门外有宋郎中说话声音。

大叔回来了。

刘梅宝打起精神走出去,看宋郎中正接过媳妇递来的热毛巾擦手,忙问好。

不待宋郎中说话,宋郎中媳妇已经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造孽啊,怎么被打成这样…她一面哭一面说道。

刘梅宝一惊,这才看到宋郎中右手上裹了一圈布,渗出血来。

这是怎么了?她惊讶问道。

没什么,不小心...宋郎中摆手笑道,一面瞪了媳妇一眼,哭什么哭,什么大惊小怪的。

好心救人,还要被人打,这叫什么事。

宋郎中媳妇哭着道,扭身走了。

伤兵打得?刘梅宝问道。

有些伤兵伤得重神智有些狂躁,救治过程中二次伤痛很容易让他们失去理智,便会出现抓打伤大夫的状况。

无碍无碍。

宋郎中好脾气的笑道,一面又叹了口气,只是那大人箭簇入骨太深,不尽快拔出来的话,只怕性命......怕痛的话,多用些睡圣散就是了。

刘梅宝说道,一面皱眉。

宋郎中摇头叹息。

这个大人脾气怪的很,不肯吃端过去的药...他低声道。

刘梅宝就更加皱眉了,虽然能理解伤者狂躁打人,但对于不肯吃药却是有些过分了。

姐儿替我去看看,我眯一会儿。

宋郎中说道。

他熬了一天一夜受不了,便去睡了,刘梅宝忙点头应了,和宋三娘子说了声,便来到伤兵救治的院子。

她虽然不是大夫,但这些多是皮肉刀伤,药都配好了,她所做的就是包扎换药,这些事对她来说很拿手。

伤口愈合的不错。

刘梅宝将药粉重新给一个小兵撒了,又带着几分可惜笑道,不过可惜将来要留下一个疤痕。

小兵便咧嘴笑了。

英雄好汉,哪有不留疤的。

他说道,挺了挺瘦弱的胸膛。

是,英雄好汉都是不怕痛不怕伤的。

刘梅宝笑道,绞断了包扎绳子。

才站起身,就听隔壁一声嚎叫声传来,这些日子伤兵大多已经渡过了最初的重伤疼痛时期,那种嘶吼惨叫已经很少听见了,陡然听到,刘梅宝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见两个军医捂着头从院门跑进来,杂役们乱乱的取药包扎。

这是怎么了?刘梅宝忙过去问道。

两个军医年纪都不小了,额头似是被硬物砸破,血流下来,滴在胡子上看上去格外狼狈。

那位大人还是不让拔箭头…一个苦着脸答道,满心的忧急,这可如何是好,已经虚弱得不行了,在这样下去,可就没救了......是那个打伤了宋郎中的人!刘梅宝顿时火气噌噌的冒。

轰走屋子里围着的人,陈清强撑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

不知道凤陵关怎么样...不知道这些奸诈凶残的人到底要怎么做......他慢慢的倚着床柱溜下来,视线有些模糊,门外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低语一直没有散去,他知道他们就守在门外,或许正满心的期盼他就这样困死过去......怕痛是吗?一个女声忽的从门外传来,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陈清松弛的神经又猛地绷紧,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让他又扶着床柱站起来,努力睁大眼看着门口。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普通,长相普通,不普通的是她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一只手拿着一把银勺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救治这女子是做什么怪?陈清还没开口询问,就见女子身后又站出三四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这些男人面目凶恶,面带不善的看着自己。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陈清冷笑一声。

一个大男人家,竟然怕痛。

刘梅宝缓步走过来,将手里的勺子并匕首敲了下,发出闷闷的声响,听说还是个大人,人家一个小兵拔了四个箭头就没喊一声,你不敢拔就罢了,还打大夫……这些奸徒要害他,竟然弄一个女子来打迷糊阵,真是多费心思……陈清再次冷笑,看着这女子走近。

贪生怕死之徒,也敢来说大爷我。

他冷笑说道。

因为伤重虚弱,声音沙哑,这话说出来没什么威胁的气势。

按住他。

刘梅宝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摆了摆手示意道。

重伤之下的伤者会出现被迫害妄想,这很正常。

听到她的话,那四个男人如狼似虎的扑过来。

陈清立刻要反抗,但一接手就察觉这几个男人可不是前几日在这里的兵卫,这些人动作凶猛且毫不客气,根本就不在乎他是不是伤者,三下两下就将他按住。

血从伤口泉涌而出,染透了他的衣裳。

解县卫你们好大胆……陈清愤怒的大喊,话音未落,就被异物塞刘梅宝哼了声,看着陈清被愤怒烧红的双眼。

大家就是对你太客气了……她哼声说道,不再看他,指挥者四个男人将陈清在床上压住手脚。

有多大力气就用多大力气,别怕伤了他,伤了总比死了强。

陈清只觉得双耳嗡嗡响,他拼命的想要挣扎,却死死被压制住,只得愤怒的盯着这个女人。

如果视线可以杀人,刘梅宝此时已经死了无数回了。

他看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举起了手里的刀子,割裂了自己的衣裳,冰凉的刀尖接触在肌肤上,陈清只觉得肌肉一僵,旋即一阵更猛烈的剧痛传来,他的身子剧烈的抖动,嘴里的狂喊被绢帕塞住只余呜呜的声音,他似乎能清晰的听到刀子割开肌肉的声音,可以感觉到血不断的涌出,似乎又有硬物塞进伤口,冰凉刺痛,还在内搅动……他的意识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三个箭头被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刘梅宝直起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大姐儿,这人不会死了吧?在门外心惊胆颤很久的军医此时忍不住问道,看着床上血几乎染了半张的褥子,看哪个一动不动面如金纸的被剥光上衣的男人。

刘梅宝伸手探了探鼻息。

没死。

她说道,用壶嘴胡灌他汤药……余下的事军医们都会做了,闻言立刻过来,上药包扎灌药,刘梅宝便帮不上什么忙,站在一旁看这男人被灌了药,又听脉息平稳了,才松了口气,此时天也黑了,便告辞回家去了。

隔日天还没亮,就被一阵拍门声叫醒。

刘姑娘,刘姑娘·不好了……门外的人急忙忙的喊着。

刘梅宝直接从床上跌下来,只觉得冷汗淋淋,是不是卢岩……是那个人啊……刘梅宝腿脚发软的听完军中大夫的话,一颗心才放到肚子里,带着几分后怕拍了拍心口。

既然性命无碍,只是不能说话,想来是体虚火旺,导致嗓子哑了吧。

宋郎中听了沉思一刻,捻须说道。

军中大夫一脸为难,又是焦急。

我瞧着不是……他低声说道,看了眼刘梅宝,迟疑一刻才低声道,刘姑娘,没给他吃什么什么药吧……我能给他吃什么药,这些大夫想什么呢,我跟他无冤无仇的难不成还要故意害死他,刘梅宝哑然失笑。

我去看看吧。

她说道。

军中大夫正有此意,毕竟人好好的,昨天被她这么一折腾,就成这了这样,而且听说这个大人来头不小呢,这万一真有点什么事,后果可是担待不起的。

刘梅宝来到这里时,孙四孔也在屋子里,面色正有些尴尬的看着床上的男人。

陈清面向里,似乎睡着了,被褥衣裳都换了新的,虽然失血过多的脸惨白,但并不妨碍他身上似乎与生俱来的气息,与孙四孔等人完全不同的气息。

刘姑娘……见刘梅宝进来,孙四孔忙低声说道。

听见刘姑娘这三个字,陈清的头便猛地转过来,一双眼依旧布满血丝,只是愤怒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森。

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孙四孔低声道,有些尴尬的搓手,对着刘梅宝有些不自觉的恭敬。

卢岩临走前给他说多照顾些刘梅宝,这其中的意味孙四孔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也是明白的。

他已经将卢岩视为靠山,那么这个刘梅宝将来便是主母,自然不能慢待。

陈清闻言目光在他们人身上一转,嘴角浮现一丝嘲讽。

刘梅宝欺近,端详他,还冲他张了张嘴。

说啊……她看着他,说道。

陈清很想呸她一脸,紧紧绷着嘴,冷冷看着她。

刘梅宝干脆仲手来掰他的嘴。

不是也听不到了吧?她口中说道。

陈清愤怒的扭开头,目光几乎能吃掉她,但刘梅宝的手依旧准确的按住他的下颌。

他在病中,身子极度虚弱,无奈被她硬扳过来。

啊……张嘴,让我看看¨刘梅宝皱眉道。

陈清看着她,满目冷笑,动也不动。

孙四孔很是尴尬。

我看,陈大人是误会了……他迟疑一刻,低声说道。

误会什么?刘梅宝不解的问道。

其实也不算误会,原本真的是打算杀掉他的,孙四孔自然不能这么说,莫非这小子猜出来了?所以才对这里的人如此防备?死撑着不肯让大夫接近也不肯吃药……¨听说姑娘割了他的肉挖箭头,想必陈大人误会了……他只得含糊说道。

这误会什么?出去问问哪个重伤的不是这样救治的……刘梅宝皱眉再看这个陈清,更加不满意。

他长得虽然也算英武,但仔细看却是多了几分俊秀,此时肤色惨白更显得几分女气长得也精致,哪有卢岩等人那种磨砺而出的粗壮。

世家子弟,说是上战场,恐怕是混资历来了,混个几日就能回去平步青云,哪像卢岩他们,拼死拼活的拿命换功劳同样是人,怎么差别那么大呢。

细皮嫩肉的,这点伤都受不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大人!刘梅宝哼了声,说道。

陈清的脸色更加难看,却苦于不得出声,只得瞪大眼死死盯着刘梅张嘴,不张嘴让人来掰开!刘梅宝瞪回去,喝道。

想到四个粗野没轻没重的男人要来扳自己的嘴,陈清神色一滞。

快点。

刘梅宝沉脸催促。

陈清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屈辱过被一个女人喝来骂去……他慢慢的张开口。

刘梅宝嫌他动作慢,伸手捏住他的腮帮子,凑近看他喉咙。

虽然屋子里很亮,但因为床上躺着,她还是需要贴很近才能勉强看到。

发丝垂下扫在陈清裸露的肩头,距离如此近,女子的呼气吹在他的脸上……这个不知羞耻的荡妇……陈清心里喊道。

刘梅宝转身又问军中大夫何时发现脉象如何。

突然就不能说话了……她皱眉慢慢道,又转头看陈清。

陈清依旧对她怒目而视。

刘梅宝忽的伸手抓他腋下。

这动作突然,让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怔,陈清猝不及防酸痒痒不由笑出声,扭动身子躲避,旋即面色涨红铁青,张开口似是要叫骂,却终是无果,只愤愤盯着刘梅宝。

这个不知羞耻的荡妇!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狂喊。

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刘梅宝却并不在意皱眉再次抓痒陈清的腋下腰肋。

陈清面色涨红,发出喊着愤怒羞辱的失笑声,身子扭动躲避,伤口裂开有血渗出来。

刘……刘……孙四孔终于忍不住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当什么呢!刘梅宝松开手,站直身子,带着几分不屑看着陈清,原来是惊气失音……惊气失音?屋中的外行不懂,内行也有些迷惑。

你们不知道惊气失音?刘梅宝看着两个军中大夫有些不解问道。

军中大夫有些尴尬。

我等才学浅薄……他们垂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里的消息流通,可不跟现代一样,这些大夫基本上都是家传,也没有医书,多是靠父辈师傅口手相传,也很少四处游历,有些病症不知道也是很常见的。

我记得好像是在夷坚志上提过吧……刘梅宝皱眉,一面想一面说道,一个人进山打柴,被狼追,侥幸逃的一命,但就不能再说话,笑咳嗽正常,此乃惊则气乱所致,便是叫做惊气失音症。

听她解释,屋子里的人都恍然,再看向陈清面色有些异样。

陈清面色更是难看,死死盯着刘梅宝。

我昨天不过是拿刀子割你的伤口,是要扩展一些,拔出箭头而已,你就吓的失音了?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是个当兵的,还是个官……刘梅宝也看着他,撇嘴说道。

陈清恨不得晕过去,不用面对这样羞辱的一刻。

这姑娘看上去文文静静,没想到行事大胆还有些粗鲁,怪不得能和卢岩看对眼…¨看着陈清的羞恼的样子,孙四孔心里很是同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安然就陈清这个出身再加上小白脸的模样,只怕从小到大都是被好言好语笑脸呵护的,被一个姑娘家这般毫不客气的数落肯定是头一次。

这等世家子弟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可够他受得了。

孙四孔忍不住又有些幸灾乐祸。

那个,刘姑娘,可还治的?他咳了一声,忙打岔说道。

很简单的,刘梅宝说道,让军中大夫取密陀僧用茶水调了让他吃几顿便好了。

军中大夫忙依言去做,刘梅宝懒得在理会这个胆小鬼,自去看护别的伤兵,过了几日,听那军中大夫说陈清好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这种病是癔病的一种,多是妇人得,他一个大男人家,还是个带兵的大人,竟然……刘梅宝笑道。

话说一半,见面前的大夫冲自己使眼色,面色尴尬的看向自己身后。

刘梅宝便转头看去,见那陈清扶着两个兵卫,站在院门口。

大人伤的是胳膊,虽说不碍走路,但还是多歇息才好……郎中忙说道,带着几分殷勤上前说道。

陈清面色难看,绷着嘴看着刘梅宝。

刘梅宝其实不是刻薄的人,那一日主要是看宋郎中等大夫接连被打伤,心里有气,所以对着陈清说话苛刻了些,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伤在鞑子手里,还这么重,要是真是个贪生怕死的,只怕也不会来到这里。

刘梅宝便垂了头,低低的施礼,几步走开了。

陈清站在院门口依旧没动,军中大夫很尴尬。

那个,大人,您别恼刘姑娘……他迟疑一刻,低声说道,她还小说话随意些……这个大夫倒是胆子大,陈清有些意外,目光落在这个大夫身上,这个大夫见了自己唯唯诺诺恭敬的很竟然会为了这个女子说话?看来此女来头不小啊?他缓缓说道,带着几分冷笑。

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但说话已是无碍了。

大人,刘姑娘一家子都死在鞑子手里,家破人亡……所以,还望大人多担待一些……大夫头上冒汗,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陈清闻言一愣面色稍稍缓和,原来如此,脾气怪异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想到那女子说的话,就觉得一阵闷气,恨不得抓过来狠狠打她一顿,虽然他从来不打女人……就在此时外边忽的一阵热闹,还伴着锣鼓响,紧接着噼里啪啦的爆竹也响起来。

众人心里一惊想到一事,但又不敢确信。

卢大人凤陵关大捷!街道上有马匹疾驰而过,伴着高声的叫陈清只觉得身子一摇晃如不是身旁两个兵卫机敏,就要跌倒在太好了,终于平安无事……消息传来时,迎接卢岩等归来的人挤满了城门,刘梅宝自然也在其中,但等来的只是一百人的兵卫,却没有看到卢岩。

有没有受伤,是不是伤的走不了,刘梅宝心里忐忑不安,踌躇半日终于还是忍不住寻了个兵卫打听。

卢大人去太原府了……兵卫看了她一眼,痛快的说道。

刘梅宝吓了一跳,太原府是个山西路的府城,那里繁华有好大夫也有好药……可是受伤了?她白着脸问道。

兵卫翻白眼。

我家大人乃二郎真君护体,怎么会受伤!他很不高兴的说道,不愿意再理会这个无知的女人走开了。

不是去看病治伤就好。

刘梅宝这才松了口气在街上站了一刻才回家去,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见有一个兵丁在巷子口站着。

刘姑娘,大人要我捎给你的。

他看到刘梅宝,立刻颠颠的跑过来,将一封信递过来。

他还好吧?有没有受伤?什么时候回来?刘梅宝顾不得接信忙忙的问道。

大人很好,就是胳膊受了点伤不过不碍事,让姑娘你别担心……兵丁咧嘴笑了,一面还摸摸头,大人就说你会这么问的,说过些日子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就回来。

就说嘛不可能不受伤,刘梅宝听了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这才接过信。

姑娘有话信捎的话就今晚搁在家门口石头下就好,我会拿走的。

兵丁又道。

刘梅宝点点头,看着那兵丁走了,捏了捏手里的信,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想必是匆忙之中只能长话短说了,不过虽然少总比没有好,省的自己不放心。

她抿嘴一笑,举步往家走,一抬头见宋三娘子在门口站着,正看着她。

信还在手里,这次可是被抓个现行,不过想到上一次和卢岩在门口的事,要是真被宋三娘子看到的话,那程度可比一封信要厉害多了……刘梅宝正胡思乱想,宋三娘子竟什么也没说的转身进去了。

是无心再管还是默许了刘梅宝倒是一愣,呆呆想了一刻,觉得应该是前者,便自一笑,既然如此就大大方方的拿着信进去了。

卢岩的信上说的很简单,只是说打的很辛苦,死了好多人,但总算是鞑子退了,又说因凤陵关有人受了伤,怕鞑子路上再次侵扰,便亲自带人护送到太原府去,自己胳膊上中了一箭,不过皮肉伤包扎之后就无碍了,让她别担心。

等回来就再来提亲,这样走到哪里就带你到哪里,不用让你时时不安心。

刘梅宝合上信,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思付再三提笔给卢岩写了回信,也没什么要紧的话,只是嘱咐他要小心,不管伤了残了,只要留着命在,只要他这个人还在,就好。

信并没有压在石头下,而是刘梅宝一直等在门外,天色黑下来时,听得周良玉在内要唤她进来。

妹妹累了一天了,这么晚在外边站着做什么?他在内不解的问道。

听见脚步声响走过来,却半路被宋三娘子唤住,不知道她低声说了句什么,周良玉哑然无声了。

那兵丁没料到刘梅宝会亲自在外等着,等忙完过来时已经夜深了,看到刘梅宝在门前石头上坐着,顿时很不安惶恐,连连告罪。

刘梅宝笑着将信递给他,又嘱咐他也小心点,兵丁受惊若宠的拿着信走了。

刘梅宝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进门,周良玉在院子里坐着。

哥,还没睡啊。

刘梅宝说道。

周良玉嗯了声,黑暗里看着刘梅宝沉默不语。

哥?刘梅宝觉得他有话说,便试探问道。

听说鞑子退了。

周良玉忽的说道。

刘梅宝一怔,旋即大喜。

真的?她高兴的问道,那就意味着卢岩不会再打仗有危险了。

周良玉嗯了声。

我听人说的,总兵备那边截住了鞑子大军,这边的游击军也损失严重,所以鞑子便退了。

他说道。

刘梅宝欢喜说了好几句老天爷保佑。

那哥哥不用再去守城了吧。

她说道,带着几分心疼。

周良玉已经转身要走了,闻言又停下脚,听刘梅宝絮叨几句日夜睡不好瘦了很多,便闷闷的嗯了声,进自己屋子去了。

刘梅宝有话还没说完,见他就这样走了,有些不解,周良玉似乎情绪不是很好,再想自从因为卢岩的信露陷后,因为和宋三娘子关系跌落至冰点,他这个做儿子的夹在中间很是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小年纪心里也很沉重吧。

哥,我知道舅妈是为我好,我不会怪她的。

刘梅宝跟过去,低声说道。

周良玉已经进屋子里了,并没有点灯,也没有回话。

刘梅宝站了一会儿,转身要走,周良玉却又在这时打开门。

你果真对那人是真心的……他低声问道。

刘梅宝点点头。

他对我也是真心的,哥哥,你放心吧。

她低声答道。

周良玉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那就好……他沉默一刻才缓缓说道,声音有些颤抖,你别担心……我看娘这心里是松动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刘梅宝还是听到了,很是吃惊。

真的?刘梅宝跨上前一步,摇着他的胳膊激动问道。

夏日的星光映照这张布满惊喜的脸上,周良玉看着只觉得百般滋味。

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他低声说道,抬起头慢慢的抚了下她的头发。

不是嫌弃我所以不管我了?刘梅宝还是有些不信,抬头看着周良玉,紧紧捏着他的胳膊。

看着她亮晶晶的忐忑又激动的眼睛,周良玉重重的点点头,眼前星光下的笑脸便如鲜花的绽开。

我就知道,舅妈对我是很好的。

她欢喜的说道,眼里还忍不住有水雾蒙上。

过了几日,鞑子退去的消息就更确定无疑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日子总算能恢复正常了,不过老爷大人们则更加忙碌了,这一次鞑子大举越境,朝廷震怒,小皇帝虽然不管事,辅政的太后隔着帘子将一干大人一顿臭骂,又抱着小皇帝去太庙哭,要绝食以示愧对先皇,吓得一众官员跟着在太庙跪了几日,才求太后和小皇帝回心转意保重龙体,既然太后和皇帝都责己了,这些臣子自然不能高枕无忧,一场从上到下的严查失机之责开始了。

不过这些对于刘梅宝等人普通民众来说是太过于遥远的事,谁当官谁下台,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

很快三日过去了,卢岩没有回来,五日后等来热闹的锣鼓声,却不是卢岩回来了,而是山西总兵备的官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