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桌上,三人商讨着。
不收。
宋三娘子沉吟一刻,说道。
那万一真是要妹妹鉴药呢?周良玉举着筷子想了想说道,妹妹不收钱,人家怎么好意思来?那就这样。
刘梅宝一拍桌子说道,看药价格吧,价格低的就不收了,想来一般百姓用的都是普通的常用药,不会很贵的,这样几次后大家也就不会再来了。
宋三娘子和周良玉都点点头,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一家人又接着吃饭,其间周良玉说些外边听到的消息趣闻,说来说去多是哪里遭灾了,粮食价格又要涨了,这消息可算不上趣闻,宗旨所有的信息都透露出这世道不太平,刘梅宝不由咬着筷子,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她到底处得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宋三娘子用筷子敲了下桌面,提醒刘梅宝注意仪态。
刘梅宝放下筷子,暂时丢掉这个念头,不管如今是什么世道,她都在这里了,只有想办法让自己过的好一点了,扒了两口饭,又想到什么。
哥哥总这样打柴也不行啊。
她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咱们买些田地来种吧。
宋三娘子和周良玉看着她。
对呀。
刘梅宝越想越觉得可行,不是说古代的地主老财有了钱都是置房子买地。
现在一亩地多少钱?她问道。
听他一口答上来,可见也是打听过的。
周家祖上就是靠着买田置业渐渐兴旺发达起来的,却在这一辈毁了基业,换做谁也想重整家业。
综合现在的物价对比,这也不算太贵,而且手头有银也能多少买点,刘梅宝很高兴。
舅妈,咱们买吧?她看向宋三娘子说道,挣来的二十两银子,她都交给宋三娘子了。
宋三娘子迟疑一刻,还是摇了摇头。
这钱留着还有别的用。
她说道。
等再挣了再说吧。
宋三娘子却不为所动,一口回绝。
不买也好,如今田税很高,咱们没有功名又不是官员,没有赋税减免,买得起田不一定交得起税,周良玉忙说道,宽慰刘梅宝。
还有这一说,刘梅宝哦了声,仔细问了几句,不由被田税吓得吐了吐吐舌头。
怪不得古代农民起义都是打着天地啊不纳税的旗号一呼百应。
那就等挣再多钱的时候再去买。
她点点头,痛快的说道。
对于古代的生活环境社会规则她毕竟不了解,她可不认为自己依靠现代知识,就能在这里呼风唤雨一帆风顺无所不能,既然他们都说不买,总有不买的到了。
如今这二十两银子可是她们最大家底,的确不能都扔出去花了。
宋三娘子看着她忽的一笑,这还是刘梅宝第一次看她笑,忍不住一脸惊讶。
舅妈笑什么?是笑我夸口吗?她亦笑嘻嘻的问道。
你到底是有主意呢还是风一阵雨一阵?宋三娘子收了笑,慢慢吃了口饭说道,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怎么也不争一争了?这还是暗暗指当初青丫的事,刘梅宝抿嘴一笑,没有说话,饭桌上的气氛微微有些沉闷。
快吃吧,都要凉了。
周良玉忙打圆场招呼道,此事便揭过不再提。
接下来果然如她们所料,接二连三有街坊百姓上门来请鉴药,大多数说是从宋郎中药铺拿的药,个别的是从游方大夫手里拿的,刘梅宝一一帮他们看了,但均好言拒绝收钱,来人听说不收钱都少不得闹一番,但刘梅宝却只是称这是鉴药的规矩,半点不动口,大家无奈只得悻悻离去,就这样过了几日,便也没人再上门了。
这几日宋大夫的药铺不好过吧?刘梅宝笑道,一面给宋郎中倒上茶。
因天气寒冷,宋三娘子熬夜身虚,染了风寒,所以请了宋郎中来诊治,便说起这段的事。
县城很小,再加上花园子的老鸨刻意宣传,刘梅宝鉴假药的事很快流传开了。
这一段宋郎中的药铺凡是来抓药的都会不经意的问一句,你这药是真的吧,让他们哭笑不得。
刘梅宝笑了,对宋郎中连连抱歉。
不敢不敢,刘姑娘这是为医者病者造福,哪里敢称歉。
宋郎中忙摆手道,说罢又整容道,姑娘该鉴别就鉴别,别顾忌老夫。
或许人心本善吧,宋郎中暗自想道。
这一点刘梅宝也知道,不可能那些鉴药的人都是这般心思,便笑着点头。
那也没事,大家哪来的也不是什么贵重药,本身就不值钱,再说,有宋郎中掌眼,也不会是假的,大家也就是暂时不安心,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她说道。
宋郎中也知道失言了,忙岔开话题说了几句便告辞了,周良玉亲自送他,也顺便抓药回来。
关好门,刘梅宝进屋子,宋三娘子闭着眼躺着,似乎是睡着了。
她的面色苍白,眼底深深的青,刘梅宝不由叹了口气,这都是长时间熬夜辛劳,又吃的没有油腥,营养跟不上的缘故,她也曾提议至少每隔几天买些肉吃,但因为越来越高的离谱的肉价,而被宋三娘子拒绝了。
还是没有钱的缘故,要是手里钱盈余了,吃顿肉又算什么,想必以前她们顿顿都离不了好菜好肉的。
刘梅宝叹了口气,王六七一去没了音讯,如果不是那二十两银子真切的摆在这里,她都要以为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呢。
二十两银子暂时缓解了他们的生活压力,但接下来呢?不能细水长流的话,这日子还是没保证啊。
刘梅宝恨不得自己干脆摇着铃铛四处上药行吆喝推销自己去,当然,也只能想想而已。
织布声便是一停。
谁让你花钱买这个的。
宋三娘子停下织布,看着刘梅宝端进来的汤碗,沉脸说道。
刘梅宝和周良玉再三要求她晚上不要成宿不睡的织布。
说是多织布挣钱,这一生病前前后后花去了几百文,算下来还赔了好几块布钱呢。
刘梅宝板着手指给她算了一笔账。
宋三娘子这才不熬夜织布了,只是白天多赶些活。
病好了,药也停了,却见刘梅宝端进来一碗鸡汤。
还有人参!宋三娘子嗅了嗅,见内里浮着几根细枝,她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当初也是人参鸡汤顿顿的补着,这味道外形自然熟悉,顿时更急了,起身就要去摸自己藏好的银子。
不是人参,只是党参而已,哥哥从山上挖来的,没舍得卖了,虽然比不上人参补养,但也聊胜无有。
刘梅宝笑道。
宋三娘子这才松了口气。
那也该卖了,我都好了,用鸡汤吃吃就足够了。
她说道,一面端起碗慢慢的喝。
党参其实卖了,只不过卖的钱换了几根参须,宋三娘子闻得出人参的味道,但不一定分辨出党参和人参,刘梅宝见骗过她,面上浮现几分得意地笑。
吃过鸡汤,宋三娘子便又开始织布。
刘梅宝曾经好奇的研究过这织布,看起来很好玩,实则很累人,一天坐下来肯定腰酸背痛腿抽筋。
还是要多休息,这织布也怪累的。
她说道,看着宋三娘子依旧带着孱弱之气的脸。
宋三娘子看了她一眼。
按照以前还有接下来一句死了倒是省心,但现在这句话在嗓子里打个转,又咽了回去,她只低头垂下视线织布。
鉴药的乡亲们也都不来了,日子又恢复平静了,并没有意料中的大笔生意上门,刘梅宝有些失望。
也许那个王六七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宣扬,解县是个小地方没有药行,河中府应该不会就王六七一家药行吧,虽然没去过府城,但府城肯定比县城要繁华,躲躲闪闪也该有人来试探问问啊,再说有了王六七买到假药的事,其他的药行多少得警醒点。
要是自己能随便出门就好了,刘梅宝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女子身份感觉很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