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险境

2025-03-25 21:48:08

这时候开城门岂不是让全城人都置于危险之中,这妇人的哭喊让知府大人皱了皱眉头,但也并没有在意,谁家总有来不及逃入城中的亲人,哭闹也是人之常情。

驱散城门闲杂人等,关门闭户,有家团的准备听候调遣。

知府大人也是皱眉而已,并没有往心里去,自然也不会理会,吩咐道。

兵卫立刻领命去了,很快聚集在城门处惶恐不安的民众被驱散了,但依旧有个妇人嘶喊不停,一次一次的冲向城门。

宋三娘子已经听不到任何人说话,眼睛能看到的的也只是那紧闭的城门,以及人人喊着的鞑子在解县境。

开门,开门,我要出去。

她大声喊着,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已经让人听不清说的什么。

有人推搡她,大声的呵斥什么。

我的孩子们还在外边…开门开门…她拼命的挥手也要驱散开挡着自己的人。

这疯妇!快滚开!兵卫们不耐烦又气恼的喊道,干脆一脚踹过来。

宋三娘子哪里抵挡着住,滚倒在地上,但她很快爬起来。

你们,不开门,我就撞死在这里。

她尖声喊道。

兵卫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妇人果真一头顶了过来,忙错身躲开。

宋三娘子踉跄撞在一旁的树上,额头迸出鲜血,人也缓缓的软了下。

这疯妇!兵卫们都惊讶的喊道。

怎么回事?知府大人从城门楼探身不耐烦的问道。

有兵卫走过去,矮身探了探宋三娘子的鼻息。

没事,还有气。

他说道。

抬走抬走!有人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于是两个人便抬着宋三娘子快步离开了。

血迹滴落尘土很快不见,宋三娘子的手还缓缓的指向城门方向。

********今天一定是黑道日,出门不看黄历就活该倒霉,刘梅宝心里不断的重复这句话,此时她被周良玉拉着,用尽最大的力气飞奔。

身后是不断被拉开距离的同样飞奔的人群而再这之后,已经肉眼可见有烟尘数股,且一阵阵如野兽般的呼嚎怪叫声传来。

那就是鞑子,人人惧怕,官兵也退避的洪水猛兽。

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的,当刘梅宝和周良玉到解县城外时小小的寺庙里人流满满香火浓浓,庙里庙外都跪满了虔诚的民众,当然大多数都是穷困的百姓。

庙很小,但很干净,刘梅宝不太清楚这里供奉的是什么,但看起来香火很盛,和周良玉拜祭了父母的灵柩,因为他们不是本地人,所以未有下葬又因为是戴罪之身,只得寄在寺庙里。

对于刘梅宝的父母,沈刘梅真诚的叩头悼念,自己借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侍奉人家香火也是应该的。

做完这一切周良玉怕她伤心,特意引着她看庙里盛开的桃花,顺便还给她买了一个糖人。

突然之间,喜乐安稳都不见了,就算在菩萨脚下,也得不到平安的庇佑。

周良玉拉着她,二人都是用尽最大的力气奔跑,这个时候跑得越快生的机会才能更大。

刘梅宝很久都没有这样跑过了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嗓子火辣辣的疼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身后男女老少的哭喊渐渐被拉开距离,到隐隐可见城门的时候,身旁只剩下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两个人。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此时身材瘦小的她身上背着一个同样瘦小的老妇。

她喘着气,面色已经不成人样,鞋早已经没了,但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停。

渐渐的她超过了刘梅宝和周良玉。

这女人神仙附体了么…刘梅宝惊讶的看着越过自己而去的瘦小女人。

她记得这个女人和老妇,她们也是寺庙里上香的,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那个老妇不停的咒骂这个女人,那老妇骂的那样难听,眼神是赤裸裸的怨毒,任谁看了也都要毫不怀疑这二人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但奇怪的是这个女人只是低着头跟在老妇身后,旁人都听不下去了,这女人却如同聋子哑巴一般无知无觉。

此时被女人背着,老妇依旧在哭骂,一双手还捶打着这个女人,将女人的头抓挠的散乱开。

就是亲生母亲这样也要忍不住掉下她不管了吧!刘梅宝心里万分的惊愕佩服。

上来。

周良玉看着被一个女人超过,就将刘梅宝背上,咬牙向前跑。

身后的烟尘浓浓里已经可以看到穿着打扮异于这里民众的鞑子,且不断有惨叫声传来,每一声惨叫就代表一个生命的离去。

虽然知道无望,但所有人还是拼命的向前跑,只要跑过其他人,自己就能多一分机会吧。

周良玉背着刘梅宝慢慢的超过了那女人,身后鞑子的怪笑叫嚣民众的哭喊惨叫却始终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近,就如同死神的手,在身后张开下一刻就会将他们这些蝼蚁轻轻一击拍死。

哥城门关了!刘梅宝的视线落在已经近在咫尺的城门,忽的惊叫。

周良玉只觉得腿脚一软,这一点他们早已经料到,但因这些鞑子很明显的是在驱逐他们往这边来,一开始逃亡别的地方的人都已经被射杀,虽然明知下场一样,但求生的本能还是促使他们向城门而来。

城门上十几个守兵瑟瑟发抖的躲在城垛后,听着城门下民众的哭喊,鞑子的怪叫,竟连向外看一眼的胆子都没有。

十一个。

守兵答道。

哭喊声更浓,伴着一声惨叫,知县心惊肉颤的透过城垛向下看去。

只见十几个身披棉甲,带着头盔,手拿镰刀,身背弓弩的鞑子正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纵马驱赶那在城门下仓皇逃窜的二十几个民众,伴着啪啪的马鞭声带起一片片血肉,不断有老弱妇孺倒下,一个老者倒下后还没起身,就被一鞑子纵马扬蹄踏烂了头颅。

城门上看的清楚,知县脸色一白,转身呕吐起来。

回头一定要多送些钱财调离这个鬼门关,知县心里下定决心,对于自己上一次没舍得送出的千两银子而后悔不已。

城门下民众绝望的哭喊,鞑子挑衅般的叫嚣怪笑,不断的刺激着城门上的人,但眼前的城门如同死城一般,半点声响也无,吊桥高高吊起,城门紧闭没有丝毫打开的意思。

外边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开门让他们进来!忽的有人大声的问道。

开门?知县正心烦气躁,回头喝骂道,你想让全城人都送死吗?他回头,骂声一顿看着眼前四五个穿着短揭的大汉,目光落在正中的年轻人身上。

卢老弟进城了?可是有什么事?知县的神情立刻变得笑容可掬。

卢岩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紧走几步,向城门外看去。

确切的说,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鞑子,以前他们这些盐贩子都是乡村野地之人,鞑子虽然也侵扰村里,但这些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感觉灵敏大多时候都提前避开了。

这些鞑子身材粗壮一看就是马术娴熟,挥鞭控马几乎是行云流水身上的铠甲也好,手中的兵器也好,总之一切都都远远好过大周的这些守兵。

其他的汉子也都站过来看,看着挑衅般叫嚣的鞑子,墩外百姓一片凄凉绝望的哭喊,面色很是难看。

一旁的知县大着胆子站过来。

话没说完,就听嗖的一声,一只包金的箭簇擦着他的耳边射过来。

知县一声惊叫,噗通坐在地上,其他的守兵被他这一声叫吓得也都抱头蹲下,只有卢岩等人依旧站着不动,看着城门下。

一个鞑子兵挥了挥手中的弓箭,冲城门上的诸人,发出一声哈哈大笑。

就这些鞑子兵,一人可抵他们十人啊。

二郎!大汉涨红脸看向一直未作声的卢岩。

卢岩的视线一直看着城门下,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次进城来是应几个盐商的邀请商量些事,所以大家都穿了便服,统共只有十四人。

大人,有多少兵马可以调动?卢岩忽的转身问知县。

知县一怔。

你,你要做什么?他瞪眼说道,面上惊恐惊惧交加,我哪有兵,只有十几个守城的兵。

他说着指了指城墙下蹲着的兵卫,见他指过来,兵卫们顿时面色惊恐。

卢岩看过去,摇了摇头,这些人还未战已经怕了,怎么可能用。

二郎啊。

知县叹口气,对这个出身不太光彩,但却是知情知味大手大脚送钱从不吝啬的年轻人还是很喜欢的,不忍心看因为年轻就做傻事,仲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不是老哥我胆小怕死,而实在是这些鞑子兵厉害,你们是打过一些马贼,但那些马贼可不能能这些人比…听老哥的话,跟我回县衙,看吧,不到天黑,这些鞑子闹腾一阵无趣就自己退去了。

那这些百姓呢?一个大汉瞪眼问道。

城门上一片沉默。

百姓呢,鞑子得不到好处,自然要出气了。

城门下又是一阵惊叫哭喊,马蹄声重,鞑子此时已经觉得有些无趣了,要下手了。

鞑子指的是哪里人?鞑子(或鞑虏)的最初称呼是专指鞑靼人。

明朝时期,被明军赶到北方草原和沙漠地带的蒙古人分裂为鞑靼和瓦剌(即卫拉特蒙古,今天的卡尔梅克蒙古人)两部,在分裂之初,蒙古内部斗争中鞑靼人占上风,相对来说势力较强。

明军与之常有战事发生,战场主要在现在的内蒙古地区和北京北部、山西北部等地区,明军如果占据战略主动,战场有时也会发展到现在的外蒙地区以及现在的俄罗斯境内。

在战争之中,大明军民对于自己的对手的称呼很快也随形势发展,从蒙古人改成了鞑靼人,出于民族间历史和现实仇恨、经济优势、文化心理优越感以及政治军事对抗和斗争中宣传的需要等因素,鞑靼人就被故意叫成了具有强烈贬义色彩的蔑称鞑子,久而久之,鞑子这个词在明朝也就成了蒙古人的代名词,即使随后蒙古内部瓦刺的实力和地位超过了鞑靼,明朝的对手主要换成了瓦刺人,这个称呼也没再发生变化。

而到了后来,蒙古各部势力衰落,东北地区的女真人兴起,鞑子的称呼也随之扩展到了女真人身上(事实上女真与蒙古无论从语言还是风俗上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民族)。

当然,当用鞑子称呼女真人时,为将之与蒙古人区别开来,当时的汉族人往往称女真人为辽东鞑子,后来又随着女真族改族名为满族,此蔑称也又随之改成为满州鞑子。

至于鞑虏,则是鞑子的文言文称呼,没有实质区别。

由此可见,鞑子一词实际是从明代开始汉族人对于经常袭扰边境地区的北方游牧民族的统一称呼了,只不过因为自明代始,北方游牧民族对汉族的主要威胁来自蒙古族和女真族,所以这个称呼其实指的也就是蒙古人和女真人(即满族人)。

这样的称呼源自明代和明之前的中华文明(公元前一世纪到公元十六世纪之间)始终处於世界领先低位所产生出的自傲和鄙夷。

鄙视经常侵扰边境的游牧蛮族,因此产生东夷、西戎、北虏、南蛮,等称谓。

夷代表的是野蛮,与之相对应的华代表的是文明。

中国传统观念里华夷之辨的要害就在于保卫文明,抵抗野蛮的侵略,防止一切野蛮对文明的侵略导致的社会倒退文明破坏的悲剧的发生。

即便从现代来看,华夷之辨的思想都是极其先进,不容质疑的。

思想家王夫之指出大昊以前,中国之人若麋聚鸟集,非必日照月临之下皆然也,必有一方焉如唐、虞、三代之中国。

既人力所不通,而方彼之盛,此之衰而不能征之,迨此之盛,则彼衰而弗能述以授人,故亦蔑从知之也(这里所说的夷狄完全是一个判别文明程度的概念,夷狄就代表着野蛮。

)士人瞿太素指出!其人而忠信焉,明哲焉,虽远在殊方,诸夏也。

若夫汶汶焉,汩汩焉,寡廉鲜耻焉,虽近于比肩,戎狄也。

(显然瞿太素在这里表达的华夷之辨的实质不是国家之辨,民族之辨,地域之辨,而是文明与野蛮之辨!)--引自百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