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孙姨娘的发力

2025-03-25 21:48:11

宫里来的嬷嬷一个姓孙,一个姓季,是昌平郡主向太后求来的恩典。

这两位嬷嬷在宫里待了四十年,宫里的规矩、门道无一不精,又常年在太后跟前伺候,非常有脸面。

若不是昌平郡主去求,太后才舍不得将人借出来。

太后给的是昌平郡主的脸面,孙季二位嬷嬷自然也只需看着昌平郡主的脸面。

郡主让她们好好教哪个,她们自然是会尽力尽力地教。

比如说,宫中的规矩是要重点教给沈家三小姐的,而沈家六小姐如今帮着沈老夫人分担着事务,只要细细地传授些与大门大户之间交往礼仪和行事规矩,特别是京中贵女们的应有的教养和各种忌讳就行。

至于沈家五小姐和二房送来的沈四小姐,让她们好好听着,不拘多少,能学一些是一些便是。

两位嬷嬷心里牢牢记着,只是不管是外人来看还是受教的四位小姐,都很难觉察这其中细微的差别。

她们只知道这宫里出来的嬷嬷无论气势还是规矩都大得了不得。

天天板着一张脸,连点笑模样也没有,但凡哪里出了点差错,便能几句话讲得让你哭出声儿来。

芳如性情淡漠,被嬷嬷批评倒还能沉得住气,菀如却是打小自在惯的,何曾受过这种气?被骂哭了几回后,居然称病不去上课。

嬷嬷们也不管她,继续严格地训练几位姑娘。

这日是练坐姿,讲究身直而不僵,要做到婷婷玉立,如松如兰,简言之,姑娘们坐着时得双膝并紧,腰板要贴着椅背。

小姑娘们都是娇弱的身体,只按着要求坐了一刻钟,那肩背后腰便又酸又疼,哪里还能撑得住?渐渐的那腰胯就松软下来。

嬷嬷们自坐在一旁喝茶,手边放着戒尺子。

这两日下来,不管是嫡小姐芳如,还是性情温婉的莲如,都已受过好几下戒尺。

这淑女仪态是女孩儿们的日常功课,芳如和莲如从小便有身边的妈妈教着,学起来还不甚吃力,可是蕙如便不同了。

她为杜家大小姐时,虽也有妈妈教过一些,但商户女哪里有那么多规矩讲究?家里从祖母到父母到兄嫂疼她又疼得厉害,舍不得她吃苦受累,这仪态礼仪学得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只求有个模样轮廓就成。

气质是天成的,可是仪礼姿态却不是天生便有的,学没学过一看便知。

现在她跟芳如和莲如放在一起比较,自然差了好几个段数。

于是可怜的六小姐蕙如,手掌心都被戒尺子打肿了。

傍晚时分,常姨娘悄悄过来,看着蕙如手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心疼得直掉眼泪。

老夫人那里有现成的雪蛤玉蓉膏,常姨娘亲手给蕙如洗了手,又细细抹了膏药,帮她将白布缠好。

姑娘还疼不疼?拿筷子都费劲,怎么会不疼?蕙如笑着摇头说:姨娘放心,别看这肿得吓人,其实早就不疼了。

你还哄我,我以前又不是没被打过,知道这滋味……常姨娘沉默了片刻,你是沈家正经的小姐,何苦要受这种罪。

嬷嬷们也是为着我好,蕙如由兰溪扶着靠在榻上,举起双手给她看,我从小在乡下长大的,自然比不得三姐姐,四姐姐她们,多吃点苦头才能学得会,学得好。

宫里的嬷嬷们看着虽严厉,却也是通情理的,您看五姐姐,说病了不来,人家也没去强拉着来。

你可不能跟她学。

常姨娘说,五姑娘被夫人都宠惯坏了,任性娇蛮,在家里或不觉得什么,等将来出阁了,上面有婆婆,下面有妯娌小姑,她这样的性子只会吃亏受罪。

蕙如连连点头:正是呢。

所以姨娘您心宽着些,上头老祖宗和郡主都疼我着呢,若不是为着我将来好,哪能这样看着我吃苦?要我说,这就不是苦,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份。

常姨娘点头说:难得你这么通透,我也就能放心了。

犹豫了片刻,她小心翼翼地问,这次选秀,姑娘可能选上?蕙如脸一红,忸怩道:这种事我如何能知道?祖母既说了一切有她,那便肯定是选不上的。

这两天我也睡不踏实,总想着选秀这回事。

常姨娘叹了一口气,若能选上自然是荣耀,只是你打小儿在乡间长大,于规矩上着实差了些,皇家规矩大如天,后宅里更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可比的。

老爷不过有一位正妻,两位姨娘,已经算得上是后宅里极清静减省的,还难免有些龉龃磕碰。

姑娘这样的,既便选上了,也不会是正妃……岂不是更艰难?蕙如本以为常姨娘此番来是为了鼓励她争取机会,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席话。

意外之中多了一些感动。

常姨娘虽然将她扔在乡下十年,心里到底还是心疼她的,所以才会想这么多。

为人妾室之苦,怕是没人比她体会得更深了。

进了沈家,外头看起来再光鲜,内里的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外室出身,是她身上无法摆脱的污点,夫人以此拿捏她,立了无数规矩,让她吃了多少苦头,她也只能受着,不能有丝毫怨言。

姨娘可曾后悔过?蕙如突然问她。

后悔吗?常姨娘目光盈盈,知道女儿问的是与沈浩然为妾的事,想着那些过往,唇角浮起了一抹微笑,年少之时,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

等知道了,却已来不及了。

姨娘亏欠着你的,只想着你将来能有好日子,若能使把子力气帮衬帮衬你兄弟,当然更好。

若是没那个命,便只管着自己,找个知疼知热的女婿,全心全意地对你……便是将来女婿有了别的女人,你好歹还能占着正室的位置,将子女养大出息了,这一辈子便也没白过。

不是她当年狠心要将女儿扔在乡间自生自灭,实在是她当时自身都难保。

每一步如履薄冰,如临潜渊,常氏守着青岚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精力,实在是没办法再管着一个痴傻的女儿。

这孩子若是带进府里,不止会被下人们欺负,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没了性命。

好歹是身上落下来的骨肉,就算再失望,她也只想着孩子能安然地活下来。

哪怕长成个乡下的野丫头,再也进不了大宅门。

六姑娘现在能长成这样,能得到老祖宗和郡主的青眼,这已经是求也求不到的大运,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以蕙如目前的身份和老祖宗的喜爱,她将来所嫁的夫家,必是身家清白的官家子弟。

青岚在荣王府的族学里已经有了进益,将来姐弟俩也可以互相扶持,不怕没有好前程。

不过若她被选中做了三皇子的侧妃或是更低一品的妾室,将来必是要随着三皇子去那遥远的范阳。

那么远的地方,上头又有出身高门的皇子妃,侧妃等人压着,便是想伸手也伸不出来。

与其得了皇家媳妇这样空空的名声,还不如实实在在地找户好人家当个正室奶奶,将后院牢牢握在手中,过得舒心且日后也能帮得上忙。

五小姐想争便去争,她不信,五小姐还能争得过三小姐去?没那翻天的本事,却还总想着要去够那九天的星辰,看着吧,爬得越高只会跌得越惨。

常姨娘披了件藕荷色的薄缎披风从慈安堂出来,经过垂花门时,隐约看见那紫藤花架下婷婷袅袅地站着一人。

常姨娘问身边的丫鬟绮罗道:你瞧瞧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仿佛那里站着的是孙姨娘?绮罗也张着眼看了看,笑着说:姨娘没看错,可不正是孙姨娘吗?瞧她打扮得那般鲜艳,莫不是在候着老爷?常姨娘笑了起来:打量她心死了呢?没想到为了五小姐也活泛起来。

估摸着是打听到老爷快下衙了,特地在这儿等着呢。

你瞧着她平素在夫人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与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两个人。

绮罗心领神会,低声说:不然奴婢去大夫人院里跟青墨姐姐吹个风儿?常姨娘想了想,摇头说:罢了,也体谅体谅人家当娘的心。

这是想着老爷在礼部,选秀的事情或能插得上手,便要为着五小姐说动呢。

她也不想想,宫里选秀的结果,礼部的老爷们哪能随意伸手的?不过是排列出名册,照着规矩老例这么来罢了。

得了,让她们折腾去。

总归是三小姐和五小姐在争,跟咱们有什么相干!说着挥了挥帕子,领着绮罗回去了自己的小院儿。

到了掌灯的时候,绮罗外出一打听,大老爷果然半道儿被孙姨娘截了去。

回来跟常姨娘说了,常姨娘一撇嘴说:去便去了,腿长在爷儿们身上,咱们还能管着不成?绮罗颇有些忿忿:老爷一个月里有半个月在大夫人房里,剩下总共不过十来天,除了他有公事在外书房里待着,每个月来姨娘这里的日子不过四五天,原本今儿都说好了轮到姨娘的,偏又被孙姨娘给截了去!你这没出息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不能只盯着眼前!常姨娘眼波流转着,笑着伸手点了点绮罗的额头,去,将院子前头挂着的红灯笼摘下来。

今儿老爷要宿在孙姨娘那里,咱们不能还挂着那个让人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热乎乎地出炉了。

发更新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捂脸】,哎哟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怪不得你昨天过了12点还跑过来想跟我说话!虽然我是差不多快睡死过去了,但要是你说出来今天是那个日子啊这样的话,我硬撑着也要爬起来给你一个爱的抱抱啊!以上是作者胡言乱语,你们都不要理她!☆、大夫人的反击孙姨娘皮肤白皙滑腻,这么精心打扮过,灯下看美人便又比平日美上两分。

大老爷也许久没碰过她,今天见平时小心谨慎,缩头缩脑的女人如今流露出娇媚的风情,小意婉转地伺候着,不觉情动,将人拉到床上,解了贴身的小衣,露出雪白的玉脯。

孙姨娘眉梢眼角带着春意,脸色微红,拿着手抵在大老爷的胸前说:老爷先让妾灭了烛火,这般……好羞人……沈大老爷哪里肯放,不到四十的男人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孙姨娘长得本就不差,这时候又是刻意地勾引,早将他一肚子邪火给勾了出来。

这样的娇媚姿态,他只在常姨娘那里享受过,眼下见了孙姨娘含羞带怯的袒出一双玉|乳,水盈盈地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不觉心猿意马,索性将孙姨娘的亵裤一把扯开,将一双白嫩嫩的腿架在了肩上。

借着烛光,看着身下的女人香汗淋漓,娇喘吁吁,脸上又是苦闷又是满足的神情,灯光之下操|弄美人果然别有一番趣味,沈大老爷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年轻了十岁一般,越发兴动,身下疯了一般直捣得孙姨娘娇呼连连,汗水和泪水都将发鬓浸得透湿。

待着云收雨住,床上早是一片狼藉。

孙姨娘挣扎着起身,唤了小丫鬟送进热水,伺候着大老爷在净房洗过,房里的丫鬟们赶着去换床褥,大老爷只披了件中衣,坐在一旁看着孙姨娘娇羞地背过身拿水擦洗。

雪白的后背和**落在他眼底,想着方才的美妙滋味,大老爷兴致又起来,将孙姨娘按在澡桶上,自身后又是好一阵鞑阀。

还在换着床褥的丫鬟们还未及退出去,便听见净房里头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淫|声浪|语,一个个羞得面红耳赤,急忙忙地退出房外。

没过小半个时辰,这消息便传到大夫人耳朵里,小厨房里要了两回热水,连净房里的恣意轻狂,也一字儿不落地传了过去。

萧氏气得狠狠一拍桌子骂道:这淫|妇,居然敢这么勾搭着老爷,也不怕老爷伤着身子!到底因着上回子与安平侯府的事,大老爷不大理她,便是宿在上房,也都是各睡各的。

萧氏听了从孙姨娘那里传来的消息,心中又恼又恨,却又有几分羡慕,睡梦中竟然因为梦着了老爷与她也那般轻狂纵意了一夜,早上起来便发觉濡湿了亵裤。

自从嫁进沈家,萧氏何曾受过这样的闷气儿?就算当年她要大老爷将常姨娘接进府里,也没气成这样。

常姨娘是妾,她是当家主母,想罚自然能找出由头,那些年常姨娘也没少受过排头。

原以为常姨娘才是她心头的一根尖刺,却没想到,一向老实低调的孙姨娘居然也学了那淫|贱样子,想要勾老爷的心。

原是她的陪嫁丫头,现在也要离心离德了吗?一大早儿,常姨娘便来上房伺候着,看她神完气足,面色光润,似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模样。

萧氏却有些好奇了。

常氏自进了门来,一直得老爷的宠爱,如今看着老爷宠上了孙姨娘,她居然会不吃醋?常氏都不吃醋,她跟一个妾有什么醋好吃?大夫人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笑盈盈地请常姨娘坐下。

你日常都和孙氏一起来的,怎么今儿自己一个人来了?孙姨娘呢?常氏嘴角轻抿,一侧的面颊现出一个小小的圆涡来,让她在妩媚中添了几分娇俏。

妾今儿起得晚了些,怕耽误了给夫人请安的时辰,所以没等她。

估摸着,这会子孙姐姐应该快到院门外了吧。

话音还没落,就见大丫鬟青墨挑了帘子进来:回夫人,刚刚孙姨娘身边的小丫头递信儿过来,说孙姨娘身上不大舒坦,一时没法子过来请安。

常氏一脸恍然:对了,昨儿夜里老爷在孙姐姐那儿,怕是姐姐伺候着没睡踏实。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孙姨娘不比常氏你年轻,许是没缓过来,让她歇着吧。

孙姐姐不过长了我两岁,哪能就说不年轻了?常氏掩着嘴笑着说,我昨儿在垂花门那边看着孙姐姐,映着紫藤花,那叫一个漂亮。

孙姐姐就是平素不爱打扮,这一打扮起来,真是娇艳粉嫩,看起来比妾还要年少呢。

听常氏这么说,孙氏便是故意将老爷给勾搭去的。

这会子萧氏才想起来:昨儿老爷不是应该在你那儿?怎么会去了孙氏那边?常氏低头微微一笑:许是太久没在老爷跟前近身伺候了,老爷一时念起孙姐姐的好那也是有的。

老爷想去哪个屋便去哪个屋了,咱们哪有脸去硬拽了来。

只要老爷夫人身体康健,快意舒适,那便是婢妾的福气。

六小姐如今养在夫人膝下得夫人疼爱,三少爷又肯上进。

婢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常氏满足,那便是孙氏不满。

菀如从小在她跟前长大,论起脾性来,大夫人对她比孙姨娘怕还了解些。

那就是个心比天高却没多大本事的主儿。

菀如会成这样,与大夫人刻意娇宠也不无关系。

如果不是突然有了选秀的事,大夫人对现下的菀如还挺满意。

听了常氏的话,萧氏脑子略转了转,便明白了孙姨娘的意图。

不过是打量着老爷在礼部,想为菀如谋划一二。

孙姨娘都知道要为菀如打拼,怎么这个常氏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是因胜券在握还是真的没有那份心?大夫人捧起茶盅,袅袅而起的白色水气氤氲着她的眉眼,将那一闪而过的怨毒掩藏于后。

因要一早起来去跟嬷嬷学规矩,老夫人,大夫人都免了孩子们的请安。

大夫人来到步莲亭的时候,四个姑娘正在听季嬷嬷讲课。

名门淑贵,顶顶重要的便是四个字——含而不露!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进退有度。

泰山崩于前而容色不改。

举重若轻,方能显出雍容大度。

这些都是你们打小便由妈妈教着的,教是教了,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咱们学规矩,不是学手要举到多高,脚要迈到多远,那些只是表象。

一个月里,便是你们随便拎出个丫头来,我和孙嬷嬷也能将她教出淑女的行止。

若只有这些,还要让我们两个老婆子来做什么?小姐们只要记着,皇家最重要的不止是礼仪,动作,规矩,最最要紧的便是这气度。

因着这气质,便是小姐们行动笑容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也能立分高下来。

就像丫头始终是丫头,她学的举动再像小姐,骨子里头发出来的气质也只是个丫头。

大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头顿觉敞亮,只觉得昌平郡主请来的嬷嬷果真是宫里出来的,见识就是这么高深。

丫头跟小姐如何能比?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又怎么能跟她的嫡小姐相提并论?一直微蹙的双眉此时舒展开,脸上不觉也露出欣然笑容。

季嬷嬷正说着话,突然见着外面站着的大夫人,忙出来迎着:夫人怎么有空过来?两位嬷嬷都是太后近侍,是宫里六品女官,没有诰封没有品级的大夫人自然不敢受她们的礼,忙扶着嬷嬷的手笑着说:这几日实在是辛苦嬷嬷们。

我家的姑娘们从小就粗养着,脑子蠢笨学东西又慢,让嬷嬷们见笑了。

本是想奉承两句的,没想到季嬷嬷一听这话却皱起了眉头:夫人怎么能这么说话?这里头有三位小姐是要进宫参选的,各个都是如花的美貌,玲珑的心窍。

不拘将来是谁被选入了宫中,那都是贵人中的贵人,咱们的主子。

一句话噎得大夫人面红耳赤。

嬷嬷是宫中的女官,自是要维护宫中的体面。

虽说郡主让她们只管认真教着三小姐,但这几天看下来,两位嬷嬷觉得六小姐虽然底子差了些,但胜在举一反三,一点就透,还有着一股天然的气质,也是块上佳璞玉。

郡主在太后跟前有多大的脸面她们心里清楚着,如果郡主肯使力,说不定这两位小姐中便要出一位皇子侧妃。

听着大夫人这么贬低女儿们,季嬷嬷想都没想,便拿出了在宫中教训低等女官的气派来。

大夫人自己仰脸受了这一巴掌,心里气不过,却又不敢对着宫里的女官发作,眼光一扫,便见着了愁眉苦脸跟芳如蕙如站在一块儿的菀如来。

这死丫头那时候就敢算计着茵如的夫婿,现在又痴心妄想去跟芳如抢皇子妃的位置,自己疯魔了却拉着孙姨娘一起疯魔,果然是头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大夫人恨得牙痒,却笑着对菀如招了招手。

五丫头你过来。

见大夫人招唤,菀如如蒙大赦,连忙扯着裙子几步跑过来。

人还没站稳,手背上已被季嬷嬷重重敲了一记。

我方才是怎么教的?大家闺秀哪有像五姑娘这般行走的?这要是出去被人看见,只会说沈家女儿没有教养。

菀如手背被打得生疼,又不敢叫出声来,只能咬着牙眼角泛出泪花。

回去,再走一遍!季嬷嬷板着一张脸,丝毫不留情面。

菀如哀求的目光投向大夫人,却见大夫人面如春花,笑得正璀灿:嬷嬷教训的是,这孩子被我宠惯坏了,这么大了居然也没个正形,正该严着些管束。

菀如没法子,只得微收着下巴,目不斜视着慢慢走回去,再拿捏着姿态,婀娜地走回来。

季嬷嬷点点头道:瞧,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行走坐卧的仪态好学,难学的是那份遇事不慌,沉稳凝练的风度。

五小姐在这上头还需要好好练习。

大夫人拉了菀如的手,特意将她捱了戒尺子的手背翻过来,见着上面浮起一大条红肿,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我这儿还有些事情想与五丫头交待,不敢影响嬷嬷们授课,我先领她过去,晚些再让她回来。

两位嬷嬷对视了一眼,这位大夫人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居然直接从课上带人走。

左右她要带的既非三小姐,亦非六小姐。

两位嬷嬷点了头。

菀如跟在大夫人身后,见她默默地向回走,也不敢多嘴去问到底是何事。

只是想着却正好躲懒,心下未免也有些开怀。

到了正屋里,大夫人坐在上首,端起了茶盏看看她。

菀如见大夫人面带微笑,不像是恼她的样子,不觉有些故态复萌,将身子凑过去,帮大夫人捶起了肩膀。

母亲唤女儿来不知是为了何事?菀如声音娇俏,像屋外的黄鹂,听起来颇为悦耳,对了,前儿母亲赏的麻仁枣泥馅儿酥皮饼可真好吃,不知道是哪个妈妈做的,味浓香甜又不会太腻,不如让她教教女儿,以后女儿也好照样子做了来孝敬母亲。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笑着将茶盏放回在桌上,指着前方说:菀如你站到前头来。

菀如脆生生应了站到大夫人所指的地方。

跪下吧。

菀如怔了怔,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大夫人既然叫她跪,她不敢不跪。

见她老老实实地跪下了,大夫人这才站起身,对着陈妈妈说:这会子有些乏了,我进去小睡片刻,你让人看着五小姐,没我的吩咐不许她起来。

陈妈妈应了声是,菀如赶紧向前膝行了两步哭着说:母亲这是怎么了?女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是母亲您只管说出来,女儿必定是会好好改的。

大夫人哪里肯理她,没等她哭着将话说完,那内间的布帘子早放了下来。

陈妈妈笑眯眯地在她身边一站:五小姐跪好了,想来宫里的嬷嬷们都教导过,这跪着便要有跪着的样子。

孙姨娘听着消息急匆匆赶来时,菀如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

大夫人还在里间歇着没醒,一旁有陈妈妈守着,但凡她要是累了倦了身子有些歪倒,陈妈妈就将戒尺儿在椅子上敲一敲。

这些日子被嬷嬷们的戒尺子早打出了惧意,只听到那尺板子在乌檀木椅背上一敲的声音,菀如就激灵灵打个颤,忙将腰背挺直。

时间久了些,膝盖上传来如被针刺入骨般的疼痛,不止膝盖疼,腰,背,大腿,无一不酸痛难耐。

菀如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又得罪了大夫人,从小到大就算她再顽皮也没被人这么罚过,又急又气,又羞又恨,一双眼睛哭得像个桃儿一样,手帕子湿了又没个替换,弄得脸上的妆糊成一片,哪里还能瞧得出半点明丽鲜艳来?看到这样的沈菀如,孙姨娘被唬了一跳,心疼得要命,忙去向陈妈妈求情:五小姐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这样罚她?天可怜见的,也不知膝盖跪肿了没有。

妈妈且行行好,让她松快一下。

陈妈妈看了一眼孙姨娘,这个时候倒收拾得素净起来,也不知昨儿那个打扮得妖媚迷人的姨娘去了何处。

本来不想理她,但好歹当年也曾一同服侍过夫人,并非完全没有交情的,陈妈妈将戒尺子收了,对孙姨娘说:不是我不想让五小姐松快。

夫人说了,在她没起来之前要好好看着小姐受罚。

您也是打小儿就一直服侍着夫人的,她的脾性你还不知道?现在让五小姐受些苦楚,说不得一会夫人起来了,看着心里疼一疼,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你若现在让她舒服,过会子还不知道她要怎么生受。

孙姨娘陪了笑脸,拉着陈妈妈的手,悄悄塞了一片碎银子:好姐姐,咱们这么多年的情份了,你好歹悄悄儿告诉我一声,五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就叫夫人生了这么大的气。

能怎么的?还不是因你不守着本份非要去勾搭老爷?只是这话却不好明说,陈妈妈只是相当隐晦地对她眨了眨眼睛。

夫人自然是想着让五小姐好,还能害了她不成?如今五小姐越来越大了,眼瞅着下个月是三小姐及笄,再下个月就是五小姐及笄,这都要开始好好说起人家来的,偏就偷懒耍滑不肯好好学规矩,怪道夫人要生气。

孙姨娘听明白了,什么学规矩的,那只是借口。

真正有用的信息在那句就要开始好好说起人家来的话上。

说起人家,便是不能许她进宫的意思。

夫人这是怕五小姐阻了三小姐的前程!孙姨娘心中气苦。

三小姐是小姐,五小姐也是小姐,同样是老爷的亲骨肉,为何好的前程便要让着嫡出的小姐?如今五小姐也是记在夫人名下的,无论是三小姐入选还是五小姐入选,将来得力借风光的都只会是夫人而不是她这个姨娘!夫人这是敲山震虎,警告她们母女不要再有奢望啊!孙姨娘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哭花了脸的女儿心如刀绞一般。

她多年隐忍着,处处小心奉承,没有夫人发话,便连老爷身边也不敢立片刻。

她这一生已经没了希望,全部的心血都在这个女儿身上,她只希望女儿可以有个好前程,可以锦衣玉食,风风光光,夫人却连她这一点小小的希望也不肯给。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什么视如已出,什么娇宠溺爱,夫人对菀如看着是好,可那心里,跟对着猫儿狗儿没什么两样。

她生的嫡小姐,那是天上的白云,梧桐上的金凤。

而姨娘生的庶小姐,就是地上的烂泥,草窠里的野鸡。

对夫人,孙姨娘从前是敬,是畏,是依赖,而现在,只留下了深深的不满和怨恨。

大夫人终于睡足了出来,见着外头跪着菀如和孙姨娘母女两个颇有些意外。

菀如早就跪不住了,孙姨娘便在一旁支撑着她。

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着,看着倒有几分可怜。

你怎么过来了?大夫人打了个呵欠,坐下来接过陈妈妈递上来的热手巾在眼睛上按了按,不是说身上不爽利,早上都没过来?孙姨娘瑟缩着给大夫人磕了个头:是婢妾偷懒,多睡了会,起来之后心里觉得甚是不安,便想着过来给夫人请安谢罪,没想到五小姐也在这儿罚着跪。

怎么,你这是要给她求情?婢妾不敢!孙姨娘伏在地上,形容卑微,婢妾想着,夫人一直都疼五小姐,这么罚她,也必是为了五小姐好。

大夫人点点头道:你倒是想得明白。

是是!婢妾不该一时忘形。

婢妾能有今天,全仗着夫人提携看顾,婢妾的全部都在夫人手里,自然一切都要听夫人安排差遣。

姿态放得倒低,也颇能唬人。

大夫人笑了笑。

不过有一点孙姨娘倒是没说错。

她的一切都在自己掌中,是生或死,都在她一念之间。

看了看肿着双眼,在一边摇摇欲坠的菀如,大夫人不觉心中生厌。

就这样浅薄的丫头,如何能与她的芳如一较高下?没得叫人笑掉大牙。

罢了,早上的事我也懒得怪你。

你将老爷服侍得好好的便是你的功劳。

大夫人淡淡地说,对着陈妈妈点了点头道,让五小姐起来吧。

你说你吧,我一时睡过了头忘了这茬,你怎么也不说提醒着点儿?白让五丫头跪了这么久。

一会你把那药酒找出来给她送去,睡前揉一揉,别淤着血脉,明儿不好再去跟着学规矩。

陈妈妈笑着应了,亲自去扶菀如。

菀如跪了这么久,腿都跪麻了,哪里还起得来?一双腿就觉得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疼,忍不住哭出声儿来。

让你起来了还这么哭。

大夫人不满地蹙起双眉,冷冷地看着她,觉着自己委屈了?见大夫人发火,菀如吓得赶紧收了声,只怯怯地缩在孙姨娘身后。

早知道偷一回懒要受这么大罪,她就应该听姨娘的话,哪怕苦点也要坚持学着。

就算不能因此中选,也不至于今日受这么大的苦头。

到了晚间,大老爷直接去了萧氏屋里。

听说你今儿罚了五丫头?大老爷脸色不大好,看你平日也挺宠着她,怎么今天就落了脸子?我方才去看过了,膝盖肿了老高,怕是这两天都不能去跟着学规矩了。

大夫人捧了温温的莲子燕窝羹,笑着送到大老爷的跟前:我这不也是被她气的?旁人都能好好地学,就她非要耍奸使滑的躲懒。

这么个惫怠性子,将来怎么好找婆家?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很长吧!知道你们会表扬我,不用客气,大力地表扬吧!大家忍着这拖沓的节奏也忍很久了吧,别说你们,我自己也忍了很久都快忍不下去了。

快了快了,下章世子就要与六小姐碰面了,我让他们多露露脸,加把柴,添点火。

我说世子你也真是的,你就不能再加把劲,早点把蕙丫头给娶回家?!真是太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