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和风细雨、繁花似锦的季节,空气里暖洋洋的,但是并不热。
这里四季分明,一季有一季的景色与风貌。
不像李芙生活的现代城市,春秋两季越来越短,似乎脱下厚重的冬衣就直接穿上了凉快的夏装。
近些日子,气温稍稍涨了几度,蚁蚕终于孵化出来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有如成群出来觅食的黑蚂蚁,它们全身长满了细细的绒毛,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部落里未见过这东西的,都跑去凑热闹,李芙只瞟了一眼,就赶紧闪了,鸡皮疙瘩从头顶一直蔓延到了脚底。
负责养蚕的女人们找了几扇大笸箩,在里面垫上一层丝帛,再撒上桑叶,用一根轻软的羽毛将这些宝贝们小心翼翼地刮上去。
蚁蚕们在桑叶上缓慢蠕动着,脱离卵壳没多久就表现出了一副食欲旺盛的样子。
如果静下来,能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细微地‘沙沙’声,眼前的桑叶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消失在了人们面前。
蚕在幼虫时期,唯一的任务就是吃,并且食量惊人,因此才有鲸吞蚕食一说,它们是在为以后吐丝、结茧、产卵积聚足够多的能量。
部落里的桑苗才种下不久,长势再快也跟不上蚕的需要,秀琰为此也烦恼了几日。
李芙建议她,在桑叶供应不上的情况下,可以用蒲公英和榆树的嫩叶暂代,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放弃一部分蚕。
当然,今年丝的品质和数量肯定会受到一点影响,但只要熬到明年,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蚕丝的事情自然交给秀琰她们操心,李芙自己前天忙着给黍定苗,昨天又画了一上午的图,想让男人们试着给各家各户做些简单的家具,衣橱大床啥的肯定还没那技术,不过可以先尝试一下桌子凳子什么的。
另外,每幢房子的窗框和门板也要换一下,当初做的简陋,一个冬季始终在漏风。
昨天下午她又把没剪完的兔毛继续下去,直到今天才差不多收工。
一连剪了几十只,手法早就熟练了,惨遭蹂躏过的兔子们,一只只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顾影自怜。
好了,胖胖,轮到你了,过来。
她放下剪子,朝肥兔招了招手,这家伙正试图把自己肥胖的身躯钻进一口小瓦罐里。
听到主人传唤,胖胖的耳朵不安地动了两下,扭着头偷偷朝后看,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珠子湿漉漉地,见女人正盯着它,干脆趴在地上装死。
啊呀,今天晚上要不要来点烤兔肉呢。
李芙自言自语道。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胖胖悲愤地抬起头,好吧,情势逼人,作为一只识时务的兔子,它很不情愿地跳了过来。
等她剪完这最后一只,女人们把这两天的劳动成果都放到一起,瞧着还真不少,蓬蓬松松的有一大筐。
枝心她们端来几盆加了巴巴叶汁的热水,把兔毛浸泡进去清洗。
这个步骤是为了去除毛囊内的一部分油脂以及附着在上的大量灰尘和植物垃圾。
编织是李芙的喜好之一,以前她经常会去一个叫做××人生的编织爱好者论坛,研究别人新开发的画样,交流经验,或者学做一些简易的工具。
在这个论坛里不乏高手的存在,有些人更是DIY成瘾。
记得有一个版主级别的女士,远嫁到了澳洲,她就喜欢从剪羊毛到纺线、染色,再到最后的编织,全部亲力亲为,完成后把过程发到网上,这位牛人妈妈就连电动绕线机都是用家里的废旧物品改制的。
李芙远没有痴迷到那种的程度,她只对纯编织感兴趣,但是相关帖子倒是看过不少,印象还挺深。
不过这些大多是关于纺羊毛的,纺兔毛的很少见。
据有经验的人说,兔毛卷曲度不够,纤维之间不易于抱合,延展性和强度也比羊毛差。
因此,兔毛更适合于混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一般都会选用羊毛,而且兔毛的获取来源也相对较少。
不过前期处理上,两者是类似的,都需要经过洗毛、风干、梳毛等几个步骤,只不过最后在纺线时会增加点难度。
水姑动作最麻利,她过了几次水,把脏东西漂去,拿着清洗好的兔毛给她看,问道:阿芙,你看这样行了没,我换了有六七盆水。
刚剪下的兔毛,看上去挺干净,但其实第一遍揉出的水脏得发黑。
李芙在阳光下细细翻看了一遍,发现色泽比开始时白了一倍不止,并且带有一种透光的生丝质感,她点了点头,我想应该可以了,水姑姐,接下来要把它们吹干。
水姑回屋取了一块布垫在地上,把压干后的兔毛抖散了平铺上去,移到通风处。
女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枝心觉得挺新奇的,问她:阿芙,你说这个兔毛织的布会比丝帛还好吗?枝心姐,咱不用兔毛织布,咱们用它来打毛衣,它和丝帛是完全不一样的,丝帛轻薄凉爽,适合于夏季使用,而毛衣厚实保暖,是天冷时的衣物。
穿了那个毛衣就不冷了?嗯,毛衣再加上皮衣,就一点不冷了,我们今年早作准备,争取入冬时人手能有一件。
不过,眼下兔子还是少了点,得叫男人们再多逮一些活的来养。
李芙这两天心情非常好,耐心地跟她解释着。
那可真太好了!枝心一听,脸上露出喜意,可又感到不可思议,你刚才说是打?怎么打?用棍子敲打吗?呵呵,用长的竹针来编织,到时候我会教你们。
啧啧!这女人嘴里感叹着,羡慕地盯着她上看下看,水姑,你说阿芙咋能这么聪明,河生这小子可真有福,都怪我们雪冬下手晚了,让他抢了先。
李芙被逗乐了,笑眯眯地也不说话。
倒是水姑,脸一下子板了下来,推了枝心一把,责怪道:你乱说什么呢!枝心见她不乐意了,赶紧讪笑着赔罪,我这不是开玩笑呢么,谁不知道他俩好得跟一个人似得。
水姑这才满意了。
阿满见都是长辈们在说话,就坐在一边听着没有插嘴,这会儿看停下来了,才把手擦了擦,问李芙:姐,你跟河生哥商量好时间了没?要不,也和我们一块吧。
商量什么?李芙停下手中的活,不解地问。
你不知道吗?可河生哥说你同意了。
女孩也感到奇怪了。
你在说什么呀?她抬起眼,更莫名其妙了。
哦哟,还能说什么?水姑以为她装傻,嗔怪地白了她一眼,说:当然是商量啥时候结户呀。
李芙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就想到了前几天的那枚戒指,自己接了下来就算是答应结户了?这家伙打得什么主意呢,可想是这么想,她嘴角却忍不住朝上弯,同时还涌上来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
咳!李芙赶紧低头掩饰了一下已经趋于傻乎乎的表情,回答道:嗯。
也算是答应了,可还没商量时间。
你俩怎么这么磨蹭。
未来婆婆埋怨道,商量什么呀,河生还不都听你的,他巴不得越快越好呢,今天就给我定下来。
就是,就是。
枝心等几个年纪大的妇女也在一边瞎起哄,水姑都跟我们提过好几次了,她比你们还急。
那阿满和二娃呢?你们啥时候?李芙吃不消这群妈妈们,赶紧逮着阿满转移话题。
我们?和大家一起呀,啊呀,我都忘了告诉你了。
说着,女孩懊恼地敲了一下脑袋,还有二石和青柳,弱弱和玉蚕族的单图。
今年族里有好几对呢,水姑阿母说放一起既方便又热闹,他们都夸这法子好,要不姐,你俩也跟我们一块吧。
嗯,确实是我的主意,挺不错吧。
水姑得意地说。
啊?集体婚礼?忙来忙去的,她竟是最后一个才得知这消息,怪不得河生急着送她戒指,这家伙事先肯定知道,先斩后奏呀。
姐,你说集体啥?阿满没听清楚。
哦,没什么。
李芙回过神,道:要不我晚上再问问你河生哥的意思。
水姑一听不同意了,打断道:不用问来问去浪费时间,这事儿我就可以决定,你们就和大伙一起,那才真热闹。
那,那好吧,就放在一起。
她有些不好意思,迟疑地问:阿满,那你们定的啥时候?太好了!女孩高兴地拍拍手,就是后天呀。
什么?这么赶!李芙急了,我的婚纱呢?还有婚房,也不用布置么?啊,还忘了酒席,这也可以省了?这也太随便了,好歹弄个旅游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在论坛里找了一些高手发的图,有些妈妈超疯狂的,竟然还用家里的宠物狗毛纺线。
羊毛梳子,比猪八戒的九齿钉耙恐怖多了。
梳过的羊毛会变得很蓬松,纤维也会被拉长,纺线更容易,且不会断。
纺羊毛,兔毛的没找到图,但原理是一样的。
下面是毛线编织的宫廷礼服,超漂亮,我没有贴妈妈们自己编织的图,这些是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