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山美人 第二十四章 各自的角色

2025-03-25 21:49:04

郡主,这便是你的计划?南宫逐风看着柳依冉递来的计划书眉头直皱。

是,他不否认这份计划书做得相当详尽,也可以预见建成后的效果。

可建造赌坊妓院不是玷污了恶人谷这么个仙境似的地儿,还嫌这里不够臭名远扬吗?想着又将计划书转递给了苏唯青。

怎么大当家的这是觉得本姑娘的想法俗不可耐?柳依冉指尖在腿上有节奏地敲打,好整以暇,同样是赚钱的点子,你不觉得咱这做法比较高雅?区区不才,当真不知这妓院赌坊有何高雅之处。

他怎么不知皮肉买卖是为高雅?哦?那大当家是觉得自己能超脱红尘之外?那不是人,是仙。

柳依冉笑得有些讽刺,既然身处红尘,又如何能免俗?谁敢说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你、你、还是你?连神仙都有打盹放屁的时候,大当家的你说俗也不俗?噗…南宫逐风入口的茶水被这不雅之话给惊得喷了出来,指着柳依冉你了半天,忽地笑出声来,你平时都这么说话的?那得看对谁了。

柳依冉老神在在饮了口茶,轻飘飘吐出一句气死人的话,引得众人嗤笑连连。

天上人间高级会所?苏唯青出声了,什么是高级会所他没听过,无非是个名头,可以不用在意,不过这计划书里的东西若真造出来了,想必是令人神往,郡主这是意在天朔皇朝的上流人群吧。

不得不说着苏唯青是个头脑极其聪明的人,能从柳依冉的计划书里看出她的意图,这人真是个妙人啊。

二当家好眼力、好头脑。

柳依冉对着苏唯青竖起了拇指,有明白人在话就好说了,销金窟可不是一般穷苦大众消遣的地,终其一生也只能勒紧了裤带为生计发愁奔波,又如何风花雪月?饱暖思淫欲,只有物质生活好了才会追求更高层面的东西。

我说过,咱要让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贪赃枉法的官员心甘情愿把银子给吐出来。

所以咱不能偷、不能抢,天下之大,偷得过来,抢得过来吗?南宫逐风,你还别瞧不起青楼赌坊这样的行当,试问如果不是人们填不满的贪念和欲望,又如何衍生得出这些?存在即有理。

这是社会现象,不是人力可以轻易改变,既然改变不了,为何不加以利用?柳依冉抬眼望去,见南宫逐风正低头沉思,又说了,生活生活,无非是生下来、活下去,可如何活下去却大有门道。

有的人,辛勤劳作一生只为温饱;有的人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怕是草根树皮都嚼得甘之如饴,这仅仅是为了生存。

他们累不累?累!可有的人高官厚禄还想着能加官进爵,想着如何敛财,想着子孙万代世袭而富甲一方。

这些人累不累?也累!这些高目标要全都实现得花多大的心思,能不累吗?这些人不止是累,精神更是极度空虚。

所以世人眼里视为不耻的地方就成了他们排解情绪、舒缓欲望的好去处。

而咱们的天上人间,看似寻常却走着不寻常的路。

人都怕被人给说俗了,自然喜欢附庸风雅,照我的计划做,我保证雅俗共赏。

届时只会让人趋之若鹜、乐不思蜀。

郡主一席话,苏某受益匪浅,计划书上的点子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可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别的暂且不说,即便是换了名称,依旧是人们厌弃的恶人谷。

谁又愿意来呢?这就要看你们了。

说到这里,柳依冉的重头戏要开唱了,二当家,苏先生,叫声先生你当之无愧。

先生才高八斗、思维敏捷、行事谨慎、说话更是滴水不漏,不去官场真真是可惜了。

先生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

看着苏唯青欲言又止的样子,柳依冉可不想听他自嘲,她今天可是有备而来,说先生适合官场,不仅因为你待人处事的态度,我最为看重的还是你的本心。

你怀才不遇,空有一身抱负而无处得以施展,甚至是满腔热情终错付,所以你对朝廷寒心了。

可寒心之余,更多的却是忧心吧?终归是天朔子民,谁不想自己的国家歌舞升平,百姓安居呢?先生既然忧国忧民,又怎甘于平凡,蜗居于此呢?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苏唯青唏嘘感叹。

矫情!被柳依冉从药圃里拉来的风染之听了许久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先生且莫妄自菲薄,若真无心,又何必日日给孩子们授课?希望不灭,不妨争上一争。

柳依冉知苏唯青的忧虑,无非是科举制度的不完善、不公平,笑道,要知道制度是死,人是活,事在人为。

马上又到了三年一度的科考,先生只管前去应考。

什么都不要想,只将你的见解应对试题便可。

以先生之才,金榜题名当是不在话下。

郡主谬赞,只怕…呵呵,先生历年来的科考文章我可见识过了,字字真知灼见。

倘若此次依旧明珠蒙尘,那更好。

柳依冉说到此处,狡诘一笑,这事还真是得往大了闹,最好捅破天,让咱天子瞧瞧他底下的官员是多么的手眼通天,能够左右人才的选拔。

也是时候让朝廷注入新鲜血液了。

吏部,可不就是丽妃的父亲掌管么。

咱且看,这次你还如何只手遮天。

待到先生入了仕途,首当其冲便把冤假错案给翻了,这不也是你心中多年来的郁结吗?那时先生还认为天上人间无人光顾吗?苏某惭愧,一切但凭郡主吩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苏唯青还听不出门道就真应了风染之说的矫情了,起身朝柳依冉深深一拜,这次他心服口服。

先生想通就好,我等着国之栋梁的诞生。

柳依冉也起身,虚扶一把,转头对着千面神偷说,小千,接下来就看你了。

有我什么事?被点到名的千面还没回神,听着称呼嘴角一抽,郡主,在下夏出尘,不叫小千。

小千。

小千这名她多久没叫了?曾经也有一个人被她唤为小千,初时也是这般不满,最后还不是习惯了?柳依冉挑了挑眉,二当家的都做贡献去了,你想偷懒?这懒你还真不能偷,你很重要。

哦哦?说来听听。

清水镇之所以不富裕,实乃当官之过。

而清水镇隶属泰州,就我一路观察所得,泰州的人文风情、百姓的生活状态远不如其他城镇,这泰州的州府真是罪不可恕了。

神偷之名可不是干假的,这段时间你得多走动走动,发挥你的长处,偷偷消息,偷偷证据。

咱打那些个贪官措手不及。

郡主,姑奶奶,你以为那些人精干的腌臜事都光明正大等人抓把柄吗?夏出尘翻了个白眼,事情要这么简单这些人不早卸甲归田了?还真看得起他。

不然要你何用?还是你没这个胆量?柳依冉扫了他一眼,那目光是实实在在的质疑。

我千面神偷纵横江湖十几年,还真没怕过。

不就那么些龌龊事么,我刨了他们的祖坟也把秘密给挖出来。

夏出尘受不得激,尽管知道这是柳依冉的激将法,他还是不想让人给看扁了。

可不是么,咱小千可是大名鼎鼎啊。

再不济,无中生有总会吧。

人家给你扣莫须有的罪名,咱也可以现学现用嘛。

谁规定做事就一定得墨守成规,非常时期耍些手段无可厚非。

这个我喜欢。

夏出尘听到无中生有眼睛一亮,对着矮个子男人挤眉弄眼,猴子,这事你拿手啊,咱联手搅这泰州翻天覆地,鸡犬不宁如何?嘿嘿,我正愁英雄无用武之地呢。

猴子孙小六摩拳擦掌,眼珠子骨碌直转,怕是不少恶趣味的点子已成竹在胸了。

------题外话------亲们,本文今天12:55发布VIP章节,话说编辑突然通知我上架,我完全没啥准备,很是措手不及。

所以今天起本文就入V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我还是一如既往写文,亲们若是觉得还看得过眼就请支持正版,格格再次拜谢了!第二卷 江山美人 第二十五章 皇宫里的暗涌好,你们只管放手去做,越热闹越好。

有什么需要找小墨风,他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柳依冉指了指今日一同前来的墨风,你们可别小看这孩子哦,他本事不比你们差。

墨风应声高昂了头,主子可算是记起他来了。

这差事不错,回去炫耀炫耀,他这可算是为民除害啊。

呵呵,郡主所荐之人自是不凡。

夏出尘谄媚一笑,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年,看着不声不响,那身姿、那轻盈的步伐,无不透露着是个内家高手的信息。

乖乖,这郡主身边哪来那么多能人?大当家,再接着就是你的事了。

柳依冉将目光投向半天默不作响的人,这人似乎得费些口舌了,这次的武林大会,你去。

郡主是在说笑么?还是单看区区不爽!南宫逐风一愣,随即懒懒摊靠椅背,双眼无波。

他去参加武林大会,不是自寻死路么?再者,这武林大会和恶人谷有啥关系?南宫逐风对这话题显然不感兴趣,出口之语也就不那么客气了,郡主的手伸得太长了,连江湖上的事也要管么?这话可是大当家的在说笑了,我一介弱女子如何管得了江湖之事?对于南宫逐风的语出不恭柳依冉一点也不在意,说来是她多管闲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迟早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会找来这里,那时你又该何去何从?那就不劳郡主费心了,区区自有打算,绝不牵连恶人谷。

倒是郡主,知道的挺多啊。

说着看了眼坐于柳依冉身旁的肖白,这个男人…大当家的,我们与你共进退…管他什么白道黑道,咱恶人谷誓死抵御外敌…大家稍安勿躁。

苏唯青却是开口安抚众人的情绪,现下可不是表忠心的时候。

郡主好心思,这是要我认清现实吗?南宫逐风看着神情激动的众人,心底一热,这些人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他又如何能让这安乐之地变为英雄冢呢?柳依冉提了这事,无非就是让他未雨绸缪,早日看清日后将面临何种处境。

天下之大,难道真的没有他南宫逐风的容身之所?南宫逐风,武林大会是给你正名的大好时机,为何不去?正名?正什么名?人确实是我杀的,我敢作敢当,也从未后悔。

那这么多年你躲什么?不过一命抵一命的事你会怕?柳依冉步步紧逼,丝毫不在意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度会惹恼了众人,你亲眼看见他死在你面前?你就没想过有人栽赃陷害?南宫逐风沉默了,他确实没亲眼所见,他也曾怀疑那一剑不足以致命,可当时她哭着求他离开,他怎么会忍心辜负自己心爱之人的苦心?所以他走了,直到后来被发了江湖通缉令,他才知道那人死了,死于他的剑下。

什么意思?如果事实不是事实,他情何以堪。

墨风。

肖白出声,是时候还他一个真相了。

墨风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给南宫墨风递了过去。

南宫墨风的手竟有些抖了,深吸了口气,细细看着手里的白底黑字。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不值,他避世这么些年究竟为了什么?事实的真相真是太残忍了,撕得他心口鲜血淋淋。

当真?绝无虚假!哈哈哈哈…枉我南宫逐风自命不凡,潇洒一世,却不想似个傻子般任人玩耍,可笑,太可笑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为什么要流泪?所以他笑了,是气极反笑,亦或者是茅塞顿开,总之心中的郁结也是时候解开了。

南宫逐风,你就该是那天上的雄鹰振翅高飞,就该是恣意笑傲江湖。

做回你自己,让那些污蔑你、报复你、仇视你的人看看,你还是那个敢于直面生死、快意人生的南宫逐风。

好,武林大会,我去。

这句南宫逐风说得斩钉截铁。

去,为什么不去?不光要去,还要去得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小风风。

风染之一怔,怎么还有他的事?他不是都答应她了随她回京么。

话说他都在这坐了好久了,他的那些个宝贝草药还等着他照顾呢。

药谷里都是坏人哦?柳依冉踱了过去,伸手捻了丝白发,真让人心疼啊。

风染之偏头想了想,道:有坏人。

欺负你的都是坏人。

比起下黑手的人,那些不为他辩驳反而纵容他人赶他出谷的人更可恶,这毒可有解?有。

风染之侧目,见她执了白发发问,便知她什么都知道了,金蚕蛊。

我们一起找。

事发至今已经两年了,可想这东西有多难找,但是总好过无解。

理了理他的银发,笑道,也挺好看的。

你喜欢?头一次听人说白发好看。

喜欢。

多有性格呀!当然这得看人,不是谁配白发都这般超凡脱俗的。

我有药草可以让黑发变白。

风染之抬头打量柳依冉半晌,摇头,喜欢也不给你用,你黑发好看。

柳依冉绝倒,风染之你啥思维啊?外星来的?神医没什么稀罕的,你做毒医吧?好。

有空咱去药谷打坏人?听你的。

顺便捞点什么灵丹妙药来?没我做的好。

奇珍异草总有吧?这里就有,我移植到你府上。

你不怕我把你给卖了?我值钱吗?值钱你就卖,然后数钱,我再回来。

……——我是小风风分割线——有柳依冉在清水镇指点,不夜城和天上人间的建设全面开启,各项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

自那日柳依冉说要修习内功之法,肖白便给了她一本小册子,名曰凤舞心经,看着名挺高级。

闲暇之余,柳依冉便加紧了自身的修炼。

对于学武,柳依冉有着极高的悟性,加上肖白的从旁指点,内功不说一日千里,也是进步神速。

这一日,柳依冉照旧在床上盘腿打坐。

忘我之时,腾腾热气已将周身萦绕,蒸得人面红耳赤,香汗淋漓。

肖白推门而入正见着柳依冉发梢滴着水珠,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极力隐忍而不得其法。

暗道一声糟糕,快步而上,盘坐在柳依冉身后,双掌其发。

沉稳的嗓音骤起:静心,吐气。

随着我的引导慢慢来!有了肖白的加入,柳依冉顿觉一股清流在脉络中蜿蜒。

原本堵在一处成团做困兽之争的气流不再左右乱窜,一鼓作气朝前推进。

一刻钟后,柳依冉已虚脱瘫软在肖白怀里,那一身的汗水就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胡闹!肖白板着脸训斥,他若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小白…柳依冉双目微红,沁着点点水印,小心翼翼唤了声。

习武之人最忌急进,欲速则不达。

没有哪套功法是一朝能成,循序渐进的道理你不懂?肖白声色俱厉,无视她楚楚可怜的目光,他是真的后怕,若再这般任意妄为,不学也罢。

小白我错了,你别生气嘛,你这样子很可怕。

人家小心脏刚回过神来,被你这么一凶又要死去活来了。

你还会怕么?看着柳依冉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地插科打诨,肖白万般无奈,他就是太宠她了,虽然已经给你打通了经脉,可你差点走火入魔,所以现在会感觉四肢无力,沐浴过后睡一觉就好了。

那抱抱,我走不动了。

柳依冉双臂往肖白脖子上一缠,撒娇。

肖白认命地抱起温软的小人,直奔浴池。

罢罢罢,宠就宠吧。

柳依冉在清水镇的日子过得逍遥无比,皇城里的水却开始泛涟漪了。

为了给柳依冉打掩护,柳絮夫妇暂住逍遥王府,柳絮更是日日跟随安雅假扮的柳依冉贴身提点。

安雅是独孤冥手下暗卫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擅长易容和仿声。

两人身形也相差无几,这差事很自然便落在了她的头上。

不得不说这安雅技艺超群,模仿柳依冉可谓是惟妙惟肖,就连柳絮都对她赞不绝口。

常人是决计不会知道现在逍遥王府的柳依冉是个赝品,可很显然,那花无影就不是个正常人。

这日天气晴好,化雪后的魏都虽有些冷,日头却是很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柳絮和安雅去往如意楼,门口便遇见了独孤傲和林风,这二人倒成了如意楼的常客了。

王爷万福,林大人吉祥。

不期而遇之下,安雅心中再是不快,也只能把礼数给做周全了。

和本王生分了不是?本王公务繁忙,一直没机会宴请郡主,今儿既然赶巧碰上了,不如就在此吃个便饭?独孤傲虚扶一把,说是问句,却是不由分说率先伸手做请,忽尔笑说,看我,还唤你郡主,本王也随了三弟他们叫你依依可好?不过是个称呼,王爷高兴就好。

依依?郡主和你很熟吗?安雅心里腹诽不已,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如此甚好。

今日怎么不见六弟?本王好久没同六弟饮茶了。

六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此时怕还在宫中。

劳王爷惦念,六爷知晓定然心喜。

兄弟间是该多多走动,不至于生疏了去。

得闲只管让六弟来我府中聚聚,近日刚得了幅先人墨宝,六弟喜画,也好帮着我鉴赏鉴赏。

呸!安雅暗啐一口。

既是要联络感情,你不会带点诚意亲自过府一聚?六爷又不是那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厮,还巴巴求着你不成?还要帮你鉴赏墨宝?又不是你家门客。

若是存了心炫耀,发几张拜帖弄个赏宝会不是更好?王爷有心了,六爷爱画成痴,为了那些个真迹往往是一掷千金。

若真在王爷那见着宝贝,少不得软磨硬泡,就不知那时王爷是否割爱呢?安雅对自家主子的脾性相当了解,此时不免拿了独孤冥这性子说话,反正他家主子世人都知道,也不差她这一次的打趣了。

柳絮在一旁暗暗对安雅竖拇指,这话还真挺…呃…恶心人的。

恶心死你!哈哈,依依果然是六弟的知己,才这么些时日就把六弟的性子给摸透了。

独孤傲听得这话眯了眯眼,转着手里的扳指笑说,不过一副画,六弟若是看上,拿去便是。

依依美人!腻死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有一道身影自楼梯上奔了过来,拉了安雅的手就是一句抱怨,依依美人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忘记了今日与我有约呢。

哎呀,王爷和林大人都在呢,花某失礼了。

花无影嘴里说着失礼,手却抓着安雅不放,这哪里是自觉无礼的样子,可他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有些得寸进尺再次开口,王爷,花某借用依依一会,您不介意吧?是本王不知依依与花公子有约在先,何谈借用二字?独孤傲笑得有些冷,这个花无影,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那花某就先谢过王爷了。

说着拽过安雅边走边说,依依美人,咱们走,我点了你爱吃的。

安雅对于花无影的及时出现心底暗喜,她早不想同那虚伪的独孤傲周旋了,可看着花无影放荡的行径,没来由就生出几分嫌弃。

早就听柳絮说这男人缠人,今日一见真是开了眼界。

比起自家主子,这厮是过之而无不及啊。

郡主呀,你咋就招惹了这么个难缠的主呢?脚步不停,却是回头对独孤傲歉意一笑;怠慢了王爷,依依一会去给您斟茶致歉,今日王爷的一切开销全算如意楼的。

柳絮掩嘴偷笑,这安雅,临了还不忘寒碜人几句,那独孤傲哪里会连顿饭钱都不舍得出?进了包厢,安雅马上甩开了花无影的手。

美人这是过河拆桥呢?刚花某可是给你解了围,连句谢谢也没有?花无影说着在安雅身边绕了一圈,鼻子却是凑近闻了个遍,果然不一样呢。

依依谢过花公子。

安雅被他闻得浑身不自在,抖了抖身子坐定,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声谢。

啧啧啧,几日不见,这脾气倒柔了许多。

花无影懒懒靠在椅背上,盯着安雅的脸细看。

这不是怕花公子再说我不识好歹吗。

安雅拿起酒壶亲自给他倒了一杯,依依敬你一杯,可赏脸?有美人兮,花某自当尽饮此杯。

花无影仰头喝下美酒,偏头对这柳絮问道,丫头,你家姐姐又跑哪去了?咳咳…柳絮被茶水给呛到了,抬头满眼的不可思议,他怎么知道的?花公子说笑吧,姐姐不就坐你眼前吗?你这丫头真不老实。

花无影撇了撇嘴,指着安雅说,她?人皮面具是做得不错,身形也相当,声音更是以假乱真,可少了那份神韵啊!再说了,你家姐姐哪里会对我如此言听计从、和颜悦色。

还给我敬酒道谢,没把酒泼我脸上就不错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柳依冉身上的体香,这东西可不是仿制得来的。

对自己的技艺安雅从来都是自信的,她虽不敢说自己学了十成像,可也不至于在这一拉一扯间就被人给识破了吧?尽管她自认模仿郡主确实有难度,可这郡主太多变了,她也是打起万分精神尽量别让自己出错。

微微侧目,这个花无影真不简单。

柳絮听了花无影的话也无语得很,这家伙,敢情还是个受虐狂啊。

花公子,姐姐就不能对你好了?能,但是决计不是这个样子。

我说你这丫头是怀疑我的话么?本公子阅人无数,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快说。

阅人无数?是阅女无数吧,不然怎么这么轻易就知道被掉包了。

姐姐确实出去了。

好吧,老实招了吧,不然不定这人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花公子,这事你可别到处宣扬。

我花某人就这么不可信?好个丫头,嘴真紧,花无影斜睨她一眼,又问,什么时候回来?武林大会前姐姐会赶回来。

这家伙,要不要问得这么详尽啊,可再不能让他问下去了,柳絮眼珠一转,贼笑道,公子如此关心家姐,可是…嗯?你这丫头,眼睛抽什么筋?好好说话。

开始转移话题了?花无影暗自发笑,倒是个忠心的丫头。

公子莫不是对家姐心怀不轨?柳絮翻了个白眼,敢说她抽筋,你才抽呢。

你懂什么?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哼,那你可得吧眼睛放亮了,爱慕姐姐的人可多了去了。

就你?难!他人可都是别有用心。

花无影喝了口酒,话语意味深长,好了,你们去独孤傲那吧,那人得小心应付了,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别给我的依依美人添麻烦。

是是是,花大公子,承蒙您提醒,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花无影点头挥了挥手,眼神不知道飘向何处,喃喃自语:依依美人,你快回来吧,没你的日子真是太无趣了。

母后,冉冉给您做的那两套衣服可还喜欢?中意,很中意!秦皇后鲜红的丹蔻指拿着杯盖优雅地撇着杯面的浮叶,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之情。

想起那天妃子们来请安时看到她那身宫纱,无不艳羡赞叹。

再瞧着丽妃勉强的笑颜以及眼角暗藏的妒忌之光,秦皇后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听说丽妃回去还气得砸了不少东西,真让人解气啊。

所以她能不满意吗?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了?母后还想当面谢谢那丫头呢。

母后您可千万别,冉冉上次接了您的镯子受宠若惊、诚惶诚恐,这两身衣服是她特地孝敬您的,若再谢,她日后真不敢来了。

独孤冥连连摆手,笑着替柳依冉说了她的意思,冉冉这些时忙着郡主府和如意楼的事,实在抽不开身来,这不见我进宫,嘱咐我代为请安。

还说衣服若是喜欢,她再给您做些别的样式。

瞧你,冉冉、冉冉叫得真顺口,成日出双入对,可是对她有意?秦皇后放下茶盏,抬眼看去,见独孤冥微红了脸,嘴角一扬,嗯,那丫头倒是个可心的人。

母后,您这是同意儿子娶冉冉?独孤冥喜上眉梢,双眼放亮。

瞧你这点出息!秦皇后笑瞪他一眼,说,你也是该收收心了,得闲本宫问问你父皇的意思。

儿子先在此谢过母后了!独孤冥起身一拜,引得李嬷嬷偷笑着连连上前欲扶独孤冥:好王爷,您这是干什么?自家母后还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李嬷嬷,儿子叩谢母亲天经地义,更何况事关本王的终身幸福。

待到本王抱得美人归,再一同给母后敬茶行礼!你呀,就这张嘴甜,难怪哄得那些莺莺燕燕全往你府上跑。

娘娘,王爷对您可是孝心满满,您就别打趣他了。

李嬷嬷你就别替他说话了,整日里就知道风花雪月,难得赈灾期间没出差错这又得意忘形了。

秦皇后指尖点了点独孤冥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道,皇儿你得多花点心思于朝政,做些成绩让你父皇看看。

你可知这朝中有多少人在等着抓你的把柄,别老让人觉得你是个只会风月的纨绔。

是,儿子谨遵母后教诲!说着又拱手作揖。

别嬉皮笑脸,要真把母后的话放在心上才是。

秦皇后转身又坐了下来,挥了挥手,看你这心思早飞去宫外了,母后就不留你用膳了。

呵呵,知子莫若母,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独孤冥飘然而去的身影,秦皇后抚额:李嬷嬷你瞧瞧,总这般不务正业,如何让他父皇把这百年基业交付于他?那独孤傲可不是省油的灯,外加身后一众大臣的支持,本宫忧心啊。

如此下去他怎么和人斗?娘娘多虑了,王爷只是还没收心。

老奴看那郡主是个识大体、懂分寸的女子。

若真嫁于王爷,势必会一心为夫家筹谋。

再不济,不还有国舅爷吗?但愿吧…皇上寿辰将至,哥哥也快班师回朝了,丽妃,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独孤傲下朝后便去了丽妃的寝宫,比起独孤冥在自家母亲面前的拐弯抹角,他倒是直言不讳说明了自家的来意。

丽妃本在对镜整理仪容的手顿住了,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你说什么?你要娶那没规没矩的小贱人为妃?没规矩的小贱人?独孤傲不悦抬眼,如果柳依冉那落落大方、端庄有礼的举止被称之为没规矩,他还真不知这天朔皇朝可有会规矩的人了。

小贱人?不说她之前是何身份,也是父皇亲封的郡主,这话被人听去了不是打父皇的脸么?母妃可还是为匀之的事耿耿于怀、郁结难消?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独孤傲再不悦也只有隐了情绪。

哼!难得你还记得此事。

我就这么一个侄儿,白家就这么个独苗。

虽不指望他能光宗耀祖,可至少也要为我白家延续香火吧。

可如今就这么点念想都断了,还凄惨得客死异乡,你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说起白匀之的死,丽妃大为光火,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然要娶仇人为妻,她怎能不怒?你说,本来生龙活虎的人如何到了她那就死了?虽然咱没有证据指认,可你敢说这事就和那小贱人没有半点关系?母妃,隔墙有耳。

一口一个小贱人听得独孤傲青筋直跳,怎么就这么刺耳呢?哼,不过是被龙家认了义亲,被皇上封了个名号而已,这都是虚的。

除去这些,也不知是哪里的山野乡民,不是贱人是什么?丽妃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错,她就是这么想的,以为巴上皇后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果然蠢钝无知,想做本妃的儿媳,做梦!母妃!您这是在质疑父皇吗?独孤傲冷冷扫去一眼,他这母妃,也太沉不住气了。

丽妃果然沉默了,她不过是气得失了理智,现听独孤傲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她就是再张狂也不敢质疑皇帝啊,可还是心有不甘。

反正这事我就是不赞成。

还正妃,她也配?想着话峰一转,傲儿啊,我看左相府的三小姐就很好。

知书达理,仪态翩翩,容貌更是百里挑一,又是咱天朔皇朝第一才女,配得上你。

更何况左相一直以来都是支持你的,娶了三小姐,左相定当不遗余力为你筹谋。

母妃,即使没有三小姐,左相也决计不会临阵倒戈,这点自信孩儿还是有的。

确实,如果没有柳依冉,这左相府的三小姐实在是个好选择,可偏偏独孤傲对柳依冉起了兴趣,母妃许是不知,儿子此次赈灾,所见不虚。

柳依冉虽是龙天逸认的义妹,可吃穿用度全是大家小姐的规格,甚至更好。

龙天逸那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更是把象征龙翔山庄的玉佩都给了她,这便是对她的认可。

她竟有这本事?还不止如此,就连飞鹰山庄的萧珏都对她爱护有加。

有了柳依冉,就等于得了她背后的两大山庄,这于我们来说可谓如虎添翼。

算你说得有理。

丽妃悻悻开口,自然知道这当中的好处,可就目前来看,她却是和独孤冥走得近,都住去他府上了,外人眼里早认定她二人是一对。

只要父皇没下旨,别人的认定都不作数。

还是说母妃对儿子没信心?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是他独孤傲看上的东西,不择手段都要抢到手,母妃难道不觉得从对手手中夺得他的心头好更有意思?呵呵,本妃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丽妃笑了,对独孤傲的话深表赞同。

果然是母子,这抢东西的习性真是如出一辙。

您不是郁结难纾吗?等她成了我的王妃,您就是她婆婆,到时候还不是任您拿捏!独孤傲知道自己母妃的性子,若不说些实质的好处她可没那么心甘情愿。

果然,丽妃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这是她今儿听到最称心的话了,儿子还是向着她的。

好,你只管放手去做,你父皇那母妃会去打点打点。

如此就多谢母妃了。

独孤傲见目的达到,不由宽了心,起身却又说了句,母妃,倘若事成,您也得收敛些,毕竟她还有用。

独孤傲是笑着说这话,丽妃却被他眼里的冷意给吓到了,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这个儿子连她都看不透了,直直望着独孤傲远去的身影出神。

第二卷 江山美人 第二十六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安排好清水镇的各项事宜,算算日子,也是到了回去的时候。

柳依冉本想着郡主府还未建成,逍遥王府风染之暂时是肯定去不得,如意楼龙蛇混杂又怕他住不惯。

可谁知等她到了恶人谷,风染之早将那片药圃清理得一干二净。

再一问,风染之直接丢出一口药箱,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瓷瓶。

液体的、粉末的、药丸的,疗伤治病的、强身健体的,解药毒药,说得出名的、说不出名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还真是个移动的百宝箱啊!这还不算,空地上还摆了几十盆,风染之说这些是珍贵难寻的药草,还没到成熟期,所以他分门别类装盆,到时一起打包回京。

小风风,其实等我府邸修建好了你去也不迟,弄这些东西花了你不少时间吧?我不识路。

风染之答得那叫一个坦然啊。

不识路?柳依冉莫名。

郡主,他方向感不太好。

夏出尘投去一个你懂的眼神,又说,据他说当年是寻着草药的踪迹误打误撞来咱恶人谷的。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风染之在恶人谷都有迷路的时候。

原来是个超级大路痴,柳依冉了然,果然人无完人啊。

那只能委屈你先住我的如意楼了。

如意便不会委屈。

有它们住的地方吧?风染之说着指了指那堆花盆。

好吧,这人思维的确不同常人,一心只想着他的宝贝药草。

你的宝贝我自然也会宝贝,定然给它们最好的住处。

碰着不长眼闯空门的人还正好顺便拿来给它们当肥料,如何?物尽其用,的确不错。

这个主意好啊,他以前怎么没想到呢?众人在一旁听得直冒汗,能把害人的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估计也就面前这二位了。

谁说郡主心慈来着?整个一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啊!于是柳依冉和肖白带着风染之启程了。

若不是那盆盆罐罐装了整整一马车,风染之绝对抱着他的宝贝同睡,也断然不会和柳依冉他们同车。

车行数十日,终于趁着夜色进了魏都,直奔如意楼后院。

独孤冥得了消息便早早守候在门口,望眼欲穿。

听得马蹄哒哒渐近,忙迎上前去。

冉冉!独孤冥迫不及待拉开车门,思念之情全包含在这深情一唤。

你怎么来了?是嫌盯你的人不够多,要人尽皆知么?低调懂不懂呀?有小白在你不用担心。

对独孤冥的出现,柳依冉极不赞同,多事之秋容不得人抓到他的任何把柄。

可看到他晶亮的双眸心忽地就软了,搭上他的手说,等多久了?大冬天的也不注意点,瞧瞧,手都冰了。

独孤冥但笑不语,在寒风中等了大半夜,得来这句关怀心里如喝了蜜糖,哪里会觉得冷呢?可又怕把柳依冉给冻着了,拉着她的手一松,改搂腰身,将人给抱了出来。

又暗自运了内力,直到自己的手暖了才把柳依冉的手包裹在自己手掌心内。

再不冷了吧。

独孤冥凤目含情,语调柔得要滴出水来,来,我看看。

嗯,气色不错,我多怕你的来信只是为了让我宽心啊。

跳下马车的肖白眉梢一挑,冷眼瞥去,当他死人啊?似是注意到肖白的不满,独孤冥凤目微闪,却是笑着朝肖白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真是多谢肖兄对冉冉的照拂了。

王爷客气,自家人,应该的。

肖白淡淡回应,这话可一点也不客气。

好一个自家人!若是夜寞在此听得此话,肯定会竖起拇指赞他家主上终于威武了一回。

可听在独孤冥耳里就不那么舒服了,冉冉怎么就成了他家的?风染之见二人暗涌汹涌,又看了眼柳依冉,摇头撇了撇嘴。

风大。

可不就是风大么,他可不是来喝西北风、看人争风吃醋的。

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风染之,这是六王爷独孤冥。

神医?独孤冥终于将目光转向一直被忽略的某人。

毒医。

风染之朝独孤冥点了点头,纠正他的说辞。

独孤冥一愣,他怎么不知道天朔皇朝有个毒医?看向柳依冉以眼神无声询问。

我改的,回去和你细说。

转而走近肖白道,小白,今晚就辛苦你了,我不便久留。

嗯。

肖白浅应一声,自然明了她意,抬手拢了拢她的披风,好好休息。

你也是。

转头向风染之告别,小风风,后院清静,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安心种药。

别到处乱跑,有什么需要和小白说,我明天再来。

风染之应声过后,动手搬起他的药盆来。

那动作,伶俐中带着小心,生怕磕碰了他的心头肉,看得人忍俊不禁。

柳依冉窃笑着上了回王府的马车,还未坐定,便被独孤冥揽在了他的腿上抱个满怀。

冉冉,冉冉…独孤冥下巴抵在柳依冉脑袋上喃喃唤个不停,随后闷闷道了声,冉冉,日后去哪,我陪你。

独孤冥,生在皇室你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即使位高权重,也不是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的。

我只是个闲散王爷。

独孤冥有些气闷,他就是妒忌肖白了,妒忌他能坦然说出自家人这样的话,那神情就好像他们真是一家人似的。

你知道的,这只是表象。

既然决定了以后要走的路,就别半途而废。

柳依然抬头和他直视,目光凛然,不然你一直以来的坚持就毫无意义,也罔顾了龙大哥和萧珏的支持。

冉冉,你可以别这么理智吗?独孤冥此刻真希望她能如一般女子那样对自己撒撒娇、耍耍小脾气,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咱这么多秋不见,你刚回来就对我说教。

还有…对我还有啥不满呀,王爷?你就是太招人喜欢了,出去一次就带个男人回来,还个个都丰神俊美,这不是给我添堵嘛。

独孤冥怨念无比,这磨人的小东西怎么净惹桃花呢?你这口气,我听着怎么这么怪呢?你吃的哪门子醋啊…柳依冉恍然大悟,原来是吃醋了。

吃醋?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失语,抬头,独孤冥正目光灼灼盯着她,呃…到了,好困好困,我要睡觉…及时停止的马车解救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的柳依冉,打着哈欠率先跳下马车。

是,我是吃醋了!独孤冥在她身后轻声低喃,慢慢来吧,他可不想吓着她。

话说柳依冉走后,恶人谷众人可没闲着。

都是些憋了闷气许久的人,唯恐天下不乱。

得了柳依冉的令,还不得使出看家本领把这泰州城搅个翻天覆地、鸡犬不宁?千面神偷夏出尘日日走家串户,顺了不少好东西,当然串的是有钱人的门。

被偷之人人人自危,无奈连日来频频失窃。

苦不堪言之下,泰州府尹衙门的大小案件接踵而至,扰得泰州府尹焦头烂额。

泰州府尹自家大院厅堂内,家仆寒蝉若噤站了两排,主位的府尹大人双眼泛着森森寒意盯着堂下跪着的妇人许久,终于破口大骂:你这不知羞耻的贱妇!老爷何出此言?跪地之人面不改色,抬眼问道。

这大半夜的,她这当家主母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请了出来本就满肚子火。

现下来了主厅不由分说便被自家夫婿喝令跪地,她犯了什么错?如此阵仗是要审犯人?贱妇!做下这等丑事还有脸来责问我?老爷,我做什么了?想我日日为这偌大的家业劳心劳力,竟换来一声贱妇吗?劳心劳力?府尹陈景路冷笑着开口,平日里争风吃醋,暗害妾室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个月打死了一个丫鬟我也当作不知。

哪想你愈演愈烈,竟然在府里偷人,你便是这样为这个家劳心劳力的吗?老爷你不要血口喷人,又是哪个贱蹄子给你吹的枕边风坏我名声?瞥见陈景路身旁好整以暇看戏的娇媚女子,不禁怒上心来,指着她大骂,是你这小娼妇对不对?一定是你记恨我打碎了你的白玉瓶,所以陷害我…住口!陈景路见着一旁的女子双眼含泪、委屈不语的模样更是对堂下出言不逊的女人产生了厌恶,小娼妇?这便是你身为大家闺秀、身为主母的教养吗?教养?老爷现在跟我提教养?她一青楼女子,我说她是娼妇有错?容你纳她之时你不是说我贤良淑德,堪称典范吗?女人不甘示弱,出言相讥。

哼!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清楚了,这可是你的?陈景路抓了桌上火红的肚兜朝她脸上丢了过去。

是又如何?女人心底一惊,自然知道这东西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果然有人要害她。

可一想到自己清清白白,腰杆又挺了起来,老爷,你我夫妻多年,仅凭这就要来定我的罪吗?我自问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陷害。

楚玲珑,你真是死不悔改!陈景路气得摔了杯子,连名带姓叫了出来,把人带上来,我看你还如何狡辩!老爷,消消气。

这几日老爷公务繁忙,饭都吃得极少,眼见着瘦了一圈,妾身看着心疼。

娇媚女子红了眼圈,连连抚着陈景路的心口顺气,发这么大火,伤身。

许是真冤枉了姐姐呢?冤枉?证据确凿还容她抵赖?玉儿你就是太过心善。

小娼妇,你不必在那惺惺作态,本夫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给我闭嘴!老爷,管家带到。

楚玲珑,管家是你娘家人,早知道你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想着你既心甘情愿嫁我便是我陈家人,这么多年我也待你不薄。

却不想你们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这等下作之事,说,这样暗通款曲多久了?冤枉啊老爷,自从嫁与你,我恪守本分,从来都是以老爷为中心,如何做得败坏门风之事?钱管家多年来兢兢业业,与我也只是主仆之情,光明正大,如何苟且?既是光明正大,你这贴身之物又怎会在他的房里?你真是巧舌如簧,这个时候还不忘维护奸夫,叫人如何信你?陈景路冷眼看着堂下的发妻当着众人面为管家说情,越发觉得自己头上的帽子绿得泛光,陈管家,你老实招来。

老爷,奴才对夫人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断然不会做出僭越之事,还望老爷明查。

那你倒说说,夫人的肚兜怎会到你手里?谁不知道她行事谨慎,怎会大意到自己的贴身之物不见还不自知?若不是私相授受,我真想不出谁有这本事能拿了她的东西栽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做过的事如何能认?楚玲珑看着堂上自己爱了多年的男子如此诋毁自己,只觉心如刀绞。

老爷,奴才真是不知,也无话可说。

自然有人会知。

陈景路说着指了指家奴,你来说。

一名十五、六岁的丫头走了出来,就地一跪。

回老爷的话,夫人午休总会遣退奴婢等人,说是不喜我等下人嘈杂而扰了清梦。

前日奴婢如厕,不小心…不小心看到管家从夫人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拿着夫人的贴身肚兜。

午休之时总会遣了下人?果然由来已久,可恨!哼!楚玲珑,钱管家,现在你们还有何话可说?这是你的贴身丫鬟,是你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一直以来对你忠心耿耿,她的话总不假吧?小叶,夫人我待你不薄,你怎能这般暗害于我?你给我说清楚,那小娼妇给了你多少好处,还是她抓了你什么把柄威胁于你?只要你说明白了,夫人我既往不咎,定会为你做主!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您还是招了吧。

老爷向来宽厚仁慈,您怎么忍心啊!你你你…楚玲珑气得发抖,指着自己的丫鬟说不出话来。

一个丫头都懂得礼义廉耻,你这当家主母如何做得出这种淫荡之事?陈景路叹了口气,连连摇头,既然你有失妇德,这当家主母之位趁早让贤。

你我夫妻多年,岳丈也有恩于我,便不将你法办。

只当你我夫妻缘分已尽,休书一封,你回娘家吧。

陈景路,你敢!楚玲珑急了,休妻?这要她颜面何存?情急之下赫然起身,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若不是我父亲,你能有今天?别说我没对不起你,就算我真做了什么,你也不能过河拆桥…大胆,我当真是对你太好了!陈景路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骂他的还是他的妻子,怎叫他不怒,挥了挥手,拖下去,赶出陈府!你不能休我,你们放开我,放开我!陈景路,你若休我会后悔的,我父亲不会饶你…楚玲珑回家了,怒气冲冲回了清水镇自己的娘家,将自己的冤屈告诉了自己的父亲——清水镇的父母官楚文斌。

楚玲珑确实冤屈,说她心狠善妒容不得妾室她认,哪个女人没点嫉妒心?可说她偷人纯属无中生有,这个年代女子的名节大于天,是要浸猪笼的。

这一点她算幸运,可名声是彻底毁了,连带着家族的声誉也受了影响,她能不委屈,不怨恨吗?所以在父亲面前声泪俱下,道尽自己多年来的辛酸,控诉陈景路的无情无义。

楚父清楚自己女儿的脾性,见女儿受了如此不白之冤不由怒火中烧。

陈景路,我能把你捧上如今的地位,自然也能把你拉下来!陈景路与楚玲珑夫妻多年,感情上虽不是如胶似漆,却也算相敬如宾。

男的心在官场,府里的一切事宜自然落在了女人身上。

楚玲珑有能力有手段,多年来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因此背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陈景路也视而不见,毕竟女人做的还不是为了男人,按理说陈景路绝不会突然发难才是。

可偏偏这些时外面风言风语,说是泰州府尹的夫人和管家不清不楚,暧昧得很。

听了这话,陈景路可不干了。

男人在家三妻四妾、在外沾花惹草是为风流,可换作女人便是淫贱。

陈景路再怎么得了她家的恩,终究是个男人,又如何能甘心做只绿毛龟?不光外面人说,就连府里的下人也时常交头接耳,看在陈景路眼里,越发觉得自己没了脸面。

逮着说闲话的下人一问,便有了堂上那出。

谣言是孙小六让城里的小乞儿散布的,至于府尹家里的谣言自然是小叶子那丫头不小心说漏嘴的。

夏出尘打探过,上个月被楚玲珑打杀的丫鬟正是小叶子的亲姐姐。

而肚兜可不就是他偷来放入钱管家房里的么?陈景路的小妾向来与楚玲珑不合,暗地里你争我斗已久,寻着这次机会还不把人往死里整?所以她非常好心邀着陈景路逛花园,美曰其名以慰老爷连日来的心烦气躁,却让他很不小心听到了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而楚玲珑回来的第二天,不光清水镇,整个泰州城已是满城风雨。

如果之前只是以讹传讹,那么这次可是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被休之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

楚文斌再也坐不住了,当晚便亲自登门与陈景路理论。

贤婿,不知你这是何意呀?楚文斌笑着掏出袖笼里的休书放在了书桌前,并没有想象中的盛怒。

楚大人,诚如您所见,是我亲笔所书。

陈景路倒也直接,坦然认了。

改口得真快,这是在划清界线?楚文斌心生不悦,却没有立即表现出来。

反而悠哉喝了口茶,道:贤婿这事办得可不地道,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

怎么仅凭谣言和下人的片面之词就盖棺定论,是否太过草率?还是贤婿平日里都这么断案的?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

至于事情的真假,大人还是问问你那宝贝女儿吧!陈景路见楚文斌质疑起自己的为官之道,当下拉长了脸,话便不是那么好听了。

贤婿呀,老夫走过的路可比你吃的米多。

许多事眼见也未必是实,更何况偏听?楚文斌一声冷笑,他就不信今日不把他的气焰给掐了,玲珑的秉性我这当父亲的再清楚不过,你们夫妻多年也该当了解,她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老夫倒是听说你那娇滴滴的小妾深得你心,就不知这宠妾灭妻在咱天朔皇朝该当何罪呢?贤婿你还年轻,切莫被有心人整的幺蛾子给毁了大好前程。

陈景之气乐了,宠妾灭妻?这老家伙可真会颠倒黑白,明明是他的女儿不守妇道,他却倒打一耙,这是在威胁他么?真当他还是以前任人拿捏的毛头小子了!楚大人,如今是您的女儿不守妇道在先,怎么到了您嘴里倒成了本官的不是?她若是安分守己,任谁也越不过她去。

如今家丑外扬,本官也面上无光,看着往日的情面,本官休妻已是法外留情了,至于宠妾灭妻的罪名本官可担当不起,大人请慎言。

陈景路说到这里已是摆起了官威。

情面?楚文斌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直笑,这是开始给他打官腔了?本来女儿说他忘恩负义还觉得不至于,现下看来果然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陈大人还记得往日的情分?我以为你都忘了呢!还是你觉得官职在我之上便可目中无人了?若不是老夫当年资助你进京赶考,为你疏通关节,你能那么轻易中举?若非老夫这么多年来为你牵线搭桥,你能认识那么多达官显贵继而平步青云?只怕到头来还是一无是处的穷小子。

做人可不能忘本啊!楚大人此话差矣!是,您是为我做了许多,我感激在心。

所以这些年来您做的那些好事我都给您兜着,不然您如何能在清水镇高枕无忧?说得好似他陈景路得了天大的好处,当真以为一介县级官员能让他平步青云?还不是全靠他自己。

呵呵,陈大人真当自己是两袖清风、高风亮节的清官了?你做过什么,咱们心知肚明。

老夫虽说上了年纪,可并不糊涂。

陈大人既然要过河拆桥,老夫也不介意将你的所做公诸于世,白纸黑字也容不得你抵赖,到那时,且看你是否还能这样理直气壮!陈景路闻言一愣,老匹夫城府果然够深,可他也不是吃素的。

拿出书架暗格后的小木盒,丢出一份帐本。

那楚大人您可看仔细了。

陈景路笑意渗人,老姜虽辣也只能当作调料,嫩姜却是可以单独为菜的,您老可看清楚了?凡事可得掂量掂量,三思而后行啊!算你有种!楚文斌一时无话可说,这次登门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老夫也奉劝你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否则鱼死网破,谁都落不得好。

这也是本官要说的,只要您安分一些,让你的女儿也消停了,本官自有分寸。

哼!楚文斌黑着脸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这狗咬狗的戏码果然精彩,梁上君子夏出尘笑得欢快。

孙小六的诡计果然奏效,这帐本罪证还不手到擒来?陈景路和楚文斌以为就此相安无事,却不知不久的将来大祸临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当真应了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柳依冉接到这几份证据笑逐颜开,那帮人果然不负众望,有些能耐。

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

柳依冉将东西给了独孤冥,轻飘飘说得事不关己,没几天就是武林大会了,她可得放松放松。

这可是好东西。

独孤冥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唤道,小黑。

某人应声从天而降,巴巴地望着独孤冥,就差没抱他大腿哭诉了:爷,终于有正经任务了?小的愚笨,那些墨宝看得人眼晕,您别再折腾小的了。

他是粗人,是暗卫,打打杀杀在行,舞文弄墨真不是他该干的事。

主子您行行好成不成?没出息的东西!罢了罢了,让你学点东西还真有辱斯文了。

独孤冥将手上的东西甩给他,去左相府走一趟,顺便去那些你看不过眼的官家敲打敲打,让他们老实点,别坏了爷的事。

得令,小的去也。

这事他拿手啊,爷总算是给他派了件好差事。

丢人现眼,快滚!独孤冥不雅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奇葩暗卫呢?左相?你这是拐着弯骂他识人不清吗?左相德高望重,我哪里敢骂他?独孤冥嘴上说得卑谦,那神态可不是这么回事。

敬重归敬重,可临老犯糊涂,他这晚辈也该提醒一声不是?开国元勋晚节不保也太过可惜了,左相虽然力挺二哥,却是个不可多得的贤臣,刚正不阿、嫉恶如仇。

说是国之栋梁他当之无愧,这折子由他上奏最具说服力。

你真是只狡猾的狐狸!彼此彼此。

次日的朝堂,阴云密布。

文武百官屏气敛声,低了头不敢看皇帝的怒颜。

荒唐!独孤擎天一掌重重拍在龙椅上大喝出声,偌大一个泰州城,竟然没一处清静地、一个干净人?身为朝廷命官,鱼肉百姓多年竟然无人检举,你们是真不知还是官官相护、欺瞒圣听?臣惶恐!大臣们纷纷扑通跪地,异口同声。

若不是左相,朕不知还要被你们蒙骗多久。

看着一地的群臣,独孤擎天心生寒意,这就是他所谓的好臣子?白锦容,你好好看看,这便是你们吏部为朝廷选拔的栋梁之材吗?独孤擎天天威顿起,将案几上的几本册子丢了下去。

老臣惶恐!白锦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拣起地上的东西一看顿时惊了。

这些个不成气候的蠢人,怎就叫人抓了这么多把柄?所幸没有牵连出更多,可这泰州怕是要大清盘了。

皇上息怒,老臣即刻对此事进行彻查,绝不姑息!马上又到了三年一度的科考,倘若再选些酒囊饭袋,你这吏部尚书不如早早让贤,免得让人笑话我朝无人!独孤擎天这话音量不大,却是说得极重,金口玉言可没转圜的余地,显然是真怒了。

臣遵旨!白锦容伏地叩首,诚惶诚恐,龙颜大怒之下,冷汗早湿透了背心。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