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不要生气,奴婢已经知道错了,您不要吓着小少爷。
小芽忍不住劝道。
如锦抬头看了小芽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她是听出来了,小芽以为她是在效法刘玄德摔阿斗抚慰忠臣呢!她有这个必要吗?一个是她的弟弟,一个是她想要诚心相待全力笼络的丫鬟,似乎的确是很像那个三国中的经典场景啊。
可是,真实情况完全不一样!三国中,刘玄德和阿斗已经脱离了险境,而现在,她和知诚正处在一个漩涡里,随时有可能翻船殒命。
如今,她不是要做戏去笼络谁,最紧要的是她要把她被人不知不觉误导了的可怜弟弟拉回正途来!小芽,我生气不关你的事。
我只是想问问某个看不起‘东西’的少爷,人为何为人?如锦目光冷冷,心中虽知道秦知诚的小脸现在肯定是一片苍白,只要她给出一个笑脸他就不会害怕,但现在她必须教训他。
……《礼记?冠义》,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仪也。
秦知诚说的结结巴巴,他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现在看起来如此的陌生,好像不喜欢他了似的。
他想哭,可是他又想起姐姐曾经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于是硬把泪意忍了回去。
《礼记?儒行》篇中又是如何说仁的?……温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宽裕者,仁之作也;逊接者,仁之能也;礼节者,仁之貌也……好了,就到这儿。
如锦打断了秦知诚,美丽的眸子现在看起来只剩威慑,此刻她紧紧盯着秦知诚的眼睛,知诚,你现在知道你哪里错了么?秦知诚咬紧嘴唇不说话,偏头离开了如锦的视线。
如锦心中一痛,她的弟弟才五岁,就被人害得要和她对立了,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侵袭了她。
他们会就此留下心结吗?就因为今天这件事?真是可笑可叹。
姑娘,你就放过小少爷吧。
不管是小芽对或错,芳儿求您了。
芳儿眼泪汪汪的冲到如锦面前跪下。
小芽,芳儿,你们俩起来!如锦神色严肃的说道,见两人表情倔强,如锦不觉心中着恼,提高了声音,怎么,你们也不听我的话了?还是要我亲自来扶你们起身?如锦作势就要站起来。
小芽和芳儿连忙站起,他们可不敢真让如锦过来扶,何况如锦现在又是极其愤怒的样子,再跪下去恐怕火上浇油。
如锦见她们起身,心中才稍稍好过些,又问秦知诚道,现在你知道哪里错了吗?如果还是不知道,你以后就不用来找我了。
小芽是担心我头疼才说刚才那些话,你既然讨厌她,我也无可奈何。
小芽和芳儿都看向秦知诚,心惊胆战,小芽心中迷惑,芳儿满脸紧张。
姐姐,我不是……知道哪里错了吗?如锦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
时间似乎凝滞了,空气流动的极为缓慢,像是在担心什么似的,小心翼翼。
小芽和芳儿两人互使一个眼色,正要一起跪下再求如锦,如锦却像早就知道了她们的想法似的,给了她们一个严重警告的眼神。
两人被震住只好继续站在那里。
哇……姐姐,知诚知道自己错了,知诚不该那样骂小芽,知诚不应该忘记温良敬慎、宽裕逊接……姐姐不要不理知诚啊……呜呜呜……秦知诚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一边扑到如锦怀里抽泣一边说着,刚才凭着一股孩子气伪装出来的固执刹那间奔溃了。
如锦听了心疼,但是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一丝微笑来。
她轻轻拍着怀里的知诚,软语安慰,又变回了那个最疼爱弟弟的温柔姐姐,知诚不哭,不哭,姐姐不会不理知诚的,永远……绝对不会不理知诚的……如锦拍打知诚背脊的手短暂停顿了一下,而这一幕旁边两个看着姐弟和好而开心的丫鬟却完全没注意到。
夜已经很深了,如锦又陪了泪水涟涟的秦知诚一会儿,便让芳儿把他带回去。
临走前,如锦特意交代了芳儿几句,芳儿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把门掩上,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了许多。
小芽,你过来坐着。
如锦半躺在罗汉床上,三分慵懒,一分疲累。
小芽一依言在一边的小杌子上做了,她看着如锦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刚才究竟是何用意?如锦嘴角微弯,秋水明眸甚是迷人。
是的。
奴婢不知道为何姑娘要那么严厉的责怪小少爷,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我不相信知诚会说出那种话,我的弟弟他也不应该会说出那种话。
姨娘和我一直都教育知诚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从未舍得让他年纪小小就去接触其他。
所以知诚说的那些话定是有人恶意教他的。
我作为他姐姐现在不纠正他,难道还要亲眼看着他走上歧途?秦知诚才五岁确实本不该如此,这么一想,小芽惊愕不已,这,怎么会这样?难道说是杨姨娘干的?这种迫害孩子的行径真令人发指。
如锦也不愿再多说,两人随意收拾了一番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消失了一天的圆圆居然出现在了如锦屋里。
小芽正在帮如锦挽一个如意发髻,圆圆看见就想过来帮忙搭手。
如锦见圆圆越帮越忙,本来已经挽好的一半发髻都被她弄乱了,不得以只能开口,圆圆回来了啊?一天没见是不是累着了?先坐一边歇会儿吧,这种挽发髻的粗活给小芽干就行了。
圆圆脸上泛着红晕,不知是有了什么好事,听如锦这么一说倒乖乖的旁边坐着去了,也不知有没听出如锦话中之意。
或许是都不屑去理会了?如锦冷笑。
看得小芽的手一抖。
若是圆圆安静的在一边呆着,如锦暂时也不打算对她怎么样,不过圆圆终是忍不住趾高气昂的说道,小芽你快点,七姑娘喊她去花园呢!她?说的是自己吗?如锦嘴角的冷意更甚,在主子面前都敢如此放肆,看来圆圆应该是得了那对母女什么好的许诺了。
不过,她也不想想,一个背叛自己主子的人,别人真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她?一个人能背叛第一次,她就有理由去背叛第二次。
不过秦如莹先来找她,如锦倒是有些意外呢,她以为杨姨娘会拦着她的。
说起这个同是庶出的七妹妹,她还真有些感慨。
秦如莹虽为庶出,与前世的如锦相比却是云泥之别,秦如莹是云,人聪明伶俐善讨秦老爷欢心,在嫡母郑夫人面前却又是一派平常,丝毫不张扬,风头尽皆让给了嫡姐。
除此之外,秦如莹擅长画山水花鸟,画技连古板的老先生都会赞扬一声。
如锦自己是泥。
若是这泥有朝一日把云给染黑了,想必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如锦对这次赴会兴趣甚浓,脸上也洋溢出淡淡的光彩。
圆圆你先去告诉七姑娘一声,就说我马上来,劳她久等了。
圆圆实在不耐烦,看着也让人心里添堵,如锦索性让她去报个信,正好她也有话和小芽说。
圆圆果真三步并两步的跑走了。
小芽就一脸担忧的看着镜中的如锦,姑娘,恐怕不是好事,您就别去了,也没什么的。
如锦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怎么能不去?不管好事坏事我都要去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如锦眼珠一转,又调皮的说道,何况你看圆圆那么高兴,我总要做些事让她伤心一下让我们开心一下。
你说是不是?额,姑娘你真是……小芽语塞了,明明是很紧张的气氛生生被如锦弄得活泼起来,虽然带着小小的恶意,小芽却不以为然。
等会儿见到什么听到什么知道什么你都不要吭声,除非我暗示你。
小芽你能做到么?好的,小芽听姑娘的。
如锦转头定定看着镜中自己额头上显眼之极的白纱,心中有些烦闷,她必须快些离开秦府去处理自己的伤口,在这里杨姨娘是不会好好治她的伤的,对杨姨娘来说,她秦如锦毁容了对她女儿最有好处,毕竟少了一个人去争个好婚事。
不过,什么事都讲究个时机,杨姨娘抓住了郑夫人出府这个机会,如锦也会抓住某个机会给自己翻盘。
如锦整好了仪容,两人一起往秦府的花园走去。
晨雾还未散尽,空气中还有些湿湿的,新鲜干净,又显得树木花草迷迷蒙蒙,如月下美人般风姿绰约。
秦如莹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只见她穿了一件紫色的百褶绣牡丹长裙,如雾云鬓上插了几只碧莹莹的簪子,薄施粉黛,一个秀丽佳人便在眼前展现。
若论容貌,如锦、如莹二人的嫡姐如秀是绝不及如莹的。
常年在郑夫人面前淡化自己的容貌以衬托如秀,如莹想必也压抑坏了。
这不,郑夫人带着如秀一出府去,如莹就精心打扮起自己的妆容,虽然今日穿的较为素雅,但在这雾气中看来,却别有一番飘逸神秘的味道。
如锦礼貌的和秦如莹问礼,虽然按行第应该是秦如莹先行礼才对。
如锦余光瞥到圆圆正得意洋洋的站在秦如莹身边,脸上的神情是兴奋的、激动的。
看向如锦的目光有那么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似乎在等着如锦出丑。
如锦忽然觉得圆圆真是可爱,真是蠢得可爱,以及蠢得可怜没人爱。
另一边,如锦又见到了一个熟人,那就是当日与如锦在秦府门口曾有过纷争的王婆子。
如今她也是一副与圆圆如出一辙的得意模样,瞥向如锦的目光中满是记恨。
还以为王婆子安分了呢,原来是在找机会向她秦如锦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