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兰被才旺平措卡在主子房门口如此大胆的行为表示:她受到了惊吓。
大叫一声,央兰从门后面拎起棍子就朝才旺平措给抡了上去。
自从梅朵上次被木匠进行了深夜偷袭后,央兰就有了往门后面放一根粗棍子的习惯。
梅朵笑说不用这样,可是央兰总是想着万一能用上呢,没想到今天还就真的用上了!我打死你这个色和尚!央兰愤怒的大叫着,举其手中的棍子,看都不看的就往才旺平措的身上招呼。
才旺平措可是吓呆了。
梅朵本来在里屋,听到这声音后,慌忙跑出来查看,没想到却是看到央兰大爆发的场面,一时有些怔愣。
这个丫头是怎么了?平日里虽然活泼讨巧的,但是却没有这么大胆过,今天是怎么,要拼命?梅朵猜得不错呀,央兰这次真是拿出了拼命的力气。
自从上次大晚上的让主子遭到一个奴隶的偷袭后,央兰就一直对陌生男子进大小姐的房间这件事情很在意!很在意!很在意!上次竟然没用的被人甩到一边?!今后她是坚决不会轻易让步的!想进小姐的房间?先关她这关!秉着这样的信念,于是央兰就很显大将风范的劈头盖脸将才旺平措一顿好打。
可怜的才旺平措,压根只是想卡着门,能让声音传进去,从来没想过踏入大小姐的房门半步喂。
小丫头护主子也护得太快了,强攻啊这是。
于是才旺平措只能将顶着房门的胳膊收了回来,仓皇的就是后退,脱离央兰的战斗范围。
念在才旺平措这么艰难的求问,梅朵在屋内,好心的给回了句:先将你的佛法写进书记官日志吧,唐三藏想传播佛法还要被妖怪抓呢!一见将坏人打退了,央兰立刻将手中的棍子一扔,快速关门!她可算是记住旁边这个和尚的嘴脸了,哼,想进她家小姐的房门?啊呸!才旺平措站在门外,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小姐的意思是,让他先把他的理想保留,做点实事吗?或许……他确实应该。
可是!成天到晚跟在雪贡土司屁股后面转悠这种事情,他真的是不想做。
当年坚持着要去拉萨求学,除了是要给母亲求医外,第二个让他狠下心离开的原因就是:雪贡土司当着阿爸的面,说道:你的娃娃不错,接你的班挺好!阿爸还欢天喜地的表示感恩。
但是他真是一点也不想接阿爸的班,一点也不想干书记官这样枯燥的活计,一点也不想。
难不成当他告别了家乡十年,阿爸阿妈都已经不在了时,他的命运还是当书记官吗?那样的话他离家的这十年又有什么意义!才旺平措很痛苦,也很矛盾。
他很彷徨,也很纠结,一时间他迷失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他无助而又乏力的靠在自己屋子的房门前。
他明明什么重活累活都没有做,可是却累极了,心累,浑身无力。
这段日子在外面的奔波没有丝毫的收获,除了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书记官的儿子现在是个异派的人外,什么进展都没有。
他是不是真的应该放弃了?坐在地上,才旺平措整个人抱成一团。
他脑袋上代表格鲁派的黄色喇嘛帽被恶狠狠的揪下来,狠狠的一扔,甩到了一边。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就好像一个卖艺的艺人。
他将自己打扮的五颜六色,然后去迎和五颜六色的人。
呵呵,迎合?什么时候,一个喇嘛需要去迎合教民了呢?他像一块有颜色的大石头般靠在门前。
不知过了有多久,给主子收拾完的央兰要出来倒水。
一开门,就看见几米远处,那个不顺眼的喇嘛像一个球一样在那里。
央兰不禁的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说她刚才打起人来挺威武霸气的,但是那不就是脑子一热嘛。
现在激情退却,冷静下来了,要去倒水的央兰却因为害怕等她出去路过时,才旺平措会对她进行突然性的打击报复而胆怯了。
央兰心神一慌,急忙扭头就冲着主子道:小姐,小姐,那个鬼头和尚不知道怎么了,在自己房门前坐着,一动不动,怪吓人的!闻言,梅朵用大毯子将蓝宝一裹,抱在怀里,这才到了房门口去看。
果然,那才旺平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奇怪。
见到央兰有些害怕的样子,梅朵真是无语。
人这个动物还真的是神奇,冲动和不冲动反差好大呀。
一边用毯子揉搓着蓝宝的毛发,一边向才旺平措走去。
央兰在主子的掩护下,顺利的跑去倒水。
梅朵看央兰那贼样,唾弃!刚才还英勇的保卫主子呢,这会儿为了倒水就不护主了,合着这丫头也知道才旺平措没什么杀伤力呀?再说了,倒水……为什么其他人都是从窗户往外一泼,一声声闹得跟吓暴雨似的,而她的丫头非要坚持一趟一趟跑呢?妈呀,不会是直接倒回河里吧?才旺平措感到有一阵芳香来到了自己的身前。
听着刚才房门开的声音,他知道是大小姐正站在他的前面。
不敢抬头,害怕大小姐会因为他的颓废、没有男子汉气概而露出鄙夷的目光。
殊不知,梅朵这会儿正想着央兰倒水的事情呢。
好不容易,等梅朵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到了不能再发散的时候,终于将目光放在才旺平措的身上。
梅朵大概也能猜出来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无外乎是梦想和现实的差距,二者斗争,梦想战败之类的。
唉,其实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平常了,每个人都有,她小时候还想着有一天玉皇大帝能发现她是私生女,顺利接她上天当仙女呢,这事不是也没成?所以说,真是没什么好纠结的。
只不过才旺平措这里纠结的有些突然,有些被迫,有些强势罢了。
你自己也是知道这里没你的地方的,那为什么还不赶快将你的想法调整调整,又或是尽快接受现实呢?作为一个能在拉萨留学十年的人,梅朵相信才旺平措的悟性没那么低,只是太执着,有些放不开手罢。
话说,从一个本来人人要去敬畏的高僧喇嘛,到一个需要跟在土司老爷身后记笔记的秘书,这个落差也不小。
听到大小姐的声音,才旺平措感到丢脸的不愿意抬起头来。
直到半晌大小姐都没说一句话,才旺平措这才耐不住的自己先抬起了脑袋。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大小姐一心一意的在给蓝宝搓揉湿毛,根本没有将一点目光留给他。
好吧,才旺平措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的人了。
连大小姐都不把他这个在拉萨学过佛法的和尚放在眼里,那就更别说是雪贡土司了。
将感觉下垂的脸蛋揉一揉,搓一搓,才旺平措撑着膝盖站起来。
多谢大小姐指点,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的,他知道了。
除了做书记官,他还有别的选择吗?继续在百姓里面传播自己的佛法,看着他们对于他的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这里太牢固了,凭他的水平,还打不破这里的宗教规矩。
我下午就去给老爷说我要当书记官,我下午就去……才旺平措说这句话不知道是仅仅简单给大小姐报备一下,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现在对自己抱有怀疑态度的才旺平措,已经在怀疑雪贡土司会不会连个书记官都不让他做了。
梅朵将蓝宝从毯子里面放出来,一声招呼:去,进屋去。
迎风一个哆嗦,蓝宝撒着四肢短腿就进屋了。
央兰这会儿倒了水回来,从梅朵的手上接过毯子,在一边抖搂着。
看着才旺平措相当没有信心的样子,梅朵安慰道:你也不需要这么绝望,毕竟在雪贡家,格鲁派实在是占据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如果你还想为自己的梦想闯荡,那么你完全可以离开雪贡家,寻一个宗教宽松的地方继续发扬你的佛法。
注意到才旺平措的沉默,梅朵重重的道:只要你敢闯。
这话不是在激励,只是在强调。
毕竟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这话听在才旺平措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酸楚。
闯?哈,他这不是闯了十年回来了吗,结果呢?这十年里,他在拉萨,无时无刻不是在思念着阿爸阿妈,思念着家乡。
围着他的,是完全不同的口音,是另一个种族的陌生。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可是没有了阿爸阿妈,他的家乡也似乎并不是太接受他。
呵,他很累,想歇一歇了,起航,并不是随口说说就能扬帆的。
先做一名书记官吧,起码他也应该有一个能容纳他的家呀。
麻烦大小姐担心了。
才旺平措向梅朵点点头,然后也不管梅朵回没回话,一转身,就奔进了他的屋子里,房门被狠狠的关上。
这次,他的结束语终于没有了阿弥陀佛这四个字。
才旺平措并不是还俗,他仍旧是一个和尚,只是,他已不仅仅是一个和尚。
梅朵叹口气,别人的选择她能够给出建议,但是终究不能代替决定。
做一名书记官,终究还是才旺平措心里认可了呀。
卓玛走后,二太太很伤心,茶饭不思的,因此官寨里面和平了好些日子。
可是还没几天呢,就又乱了。
央兰诧异的给梅朵汇报道:小姐诶,丹西,就是那个二小姐的侍女,她竟然回来了!恩?!【待续】------题外话------三更这种东西……概率有点低,因为我有点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