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隔壁偷听的春兰,听图小姐说不同意取消婚约,忍不住一咬牙,轻轻挤出一个字:贱。
这边萧逸康的耳朵一动,眉头一皱,瞬间又微微地笑了。
冲着横眉立目的图小姐说:图小姐莫急。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你本来有大好的姻缘、大好的前程在等着,而我并非你的良人,你又何必丢了西瓜拣芝麻呢?你是因为太子的关系才不肯娶我的么?图小姐的脸色有些松动,似乎下一句就要说出:如果你说是,我立马去找他算账。
萧逸康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轻蔑的笑容,说道: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还希望图姑娘自重,莫要留下什么笑柄才好。
这话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实在是太狠了,得脸皮多厚的姑娘才能承受得住呢?虽然萧逸康把图姑娘跟武芸仙归为一类人,但是,图姑娘毕竟不是武芸仙,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听了他的话,当时就涨红了脸,眼泪唰唰地就流了下来。
看着她哭得颤抖的肩膀,模糊的泪眼,有那么一瞬,萧逸康的心底升起不忍。
便道:是在下言重了,还望图姑娘见谅。
在下实在是无福迎娶图姑娘进门,图姑娘乃将军府嫡出大小姐,而我不过是个婢生子,身份悬殊,实非良配。
在下告辞了!说完也不待图姑娘说话,便离开了。
萧逸康刚刚离开,图洛格伏到桌子上放声大哭。
门外的萧逸康脚步停了一下,又往隔壁的门口看了一眼,便大踏步离开了。
守在门口的四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人进去劝一劝她们家小姐。
这图小姐也是一贯飞扬跋扈的。
在丫鬟面前,很有主子范儿,即使是心腹丫头,也不敢在她面前越了规矩。
此时主子被人挫了面子,要是真有哪个丫鬟进去了,还不被她认为是看笑话的呀?隔壁的春兰听见图小姐的哭声,直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嘴角上翘,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炯炯有神。
心道:看你还跟不跟我抢?春兰的心里十分熨帖,就好像搬开了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一样。
从没有过的轻松。
刚要迈步离开这里,忽听得隔壁一声竭斯底里的吼叫:萧逸康!你等着,我非嫁你不可!春兰抬起的脚顿在了空中。
半天没落下去。
微笑僵在唇边,心上的石头又压了回来。
反应过来以后,气得一跺脚,嘟囔道:脸皮真厚!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说着咣当一声推开了门,吓得外面的几个丫头一齐看向她。
春兰摆出一个自认温和的微笑说道:我是你们家小姐的朋友。
我刚刚听见她好像在哭,是谁惹了她了?你们怎么不进去看看呢?一个胆子稍大的丫鬟说道:这功夫不好进去的。
您真是我家小姐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呢?嗯!我当然是。
春兰黑眉下的大眼睛闪烁了一下,说道:你啥时候都跟在你们家小姐身边的么?你家小姐做什么、见了谁都要向你回禀么?那丫头一哆嗦,赶紧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您是我家小姐的朋友,想必劝得下她,那您就费心进去一劝吧。
说着闪开了身。
心里却琢磨着:不让你触个霉头。
你就不知道我家小姐生起气来六亲不认,朋友算什么?春兰乐了,正想着咋让她们放行呢。
没想到机会主动送上门儿来了。
说道:好,你这丫头不错,知道为主子着想。
那我就进去劝劝。
笑呵呵地推门进去了,随手又将门关上。
正在哇哇大哭的图洛格默认进来的人是她的丫鬟,抬起头来大吼道:滚出去!结果看见笑意盈盈的春兰正站在门口。
此刻挂在春兰那张充满英气的脸上的笑容。
看在图洛格眼中,比锥子还扎人。
两排小白牙咬得咯咯直响。
眼里喷射着无形的火焰。
多亏是无形的,这要是有形的,估计春兰早就被烧焦了。
你来干什么?想看我的笑话么?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意的!图洛格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极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春兰咯咯笑了起来:我已经如意了,你看你现在哭得有多惨?唉!三条腿儿的蛤蟆没处找,两条腿儿的活人有得是。
可是就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非死皮赖脸地往上贴。
春兰放低了声音,一字字地吐出了一句更加狠毒的话: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说完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图洛格捏紧了粉拳就冲了过来,一拳打向春兰的面门。
春兰早就猜到会激怒她,一闪身躲开,顺手推了她一把,将图洛格推得一趔斜。
与此同时,春兰喝道:且慢!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
三天后,岚城外,西山顶,不见不散!到时候不分胜负决不罢休。
说着拉开了门便要离开。
比就比,谁怕你!图洛格喊道:到时候谁不去谁就不是人!春兰噗嗤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那封挑战书,往身后一扔,便潇洒地离开了。
图洛格盯着落在地上的信件看了好久方才拣起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三天后,岚城外西山顶决一雌雄。
不见不散。
图洛格将信死死地攥进手心,直捏到手指泛白。
半眯着眼睛看着虚空,射出两束凶光。
门牙咬在下唇上,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半晌嘟囔道:我定叫你有来无回!萧逸康只能是我的!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听在门口那几个丫鬟的耳朵里,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春兰回到义亲王府,直接去了陆楠的住处,一进门便喊道:楠儿!我回来啦!我今天偷偷看了一场好戏哟。
从她的走路姿势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十分的好,带着几分孩子的蹦跳,来到陆楠面前。
陆楠正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琢磨着如果在岚城开一间铺子,需要多少本钱,请多少人,进货渠道和销量的问题。
见春兰兴冲冲地过来,便放下了笔,问道:挑战书送去了?她怎么说?春兰见她兴致不错,故意卖了个关子,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下去,抹抹嘴角道:送去了。
你是没看见那场好戏呀,笑死我了。
遂双目灼灼地讲述了在胭脂铺子里发生的事情。
虽她并没有亲眼见到萧逸康如何拒绝图洛格,也没听见故事的开头,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添油加醋、添枝加叶、绘声绘色地讲给陆楠听。
兴起时,还站在地中央比划给陆楠看,说得就跟她当时也在二人旁边一样。
你猜怎么着?那图小姐非缠着武恩念不叫走。
你不能抛下我呀,我此生非你不嫁啊。
春兰抽吧着一张脸,双手捧心,把一个哀怨的图洛格展现到了陆楠面前,逗得陆楠噗嗤一声笑了。
她真这么说的?陆楠斜着眼角问春兰,满脸的不相信。
春兰嘿嘿地笑了,脸色有些泛红,低声道: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吧。
转而又道:她同意三天以后去西山跟我比武了,楠儿,你说我该准备些什么?陆楠故作神秘地说道:保密。
总之,你这两天做好防护措施,最好弄个什么防身铠甲之类的,别太招摇,能穿在外衣里边的那种最好。
春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她可能会暗害我?咱可是影卫出身,搞刺杀这一套,她可是外行。
她呀,不一定会暗杀你,很有可能会明杀。
你别忘了,人家可是图将军之女,万一调去一队两队的士兵,也不是没可能。
咱跟人没法儿比,不得不防啊。
陆楠说完便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她画在纸上的东西了,也不理会尚未离开的春兰。
春兰听了陆楠的话,也忍不住后背冒凉气,坐在一边愣愣地琢磨着事情可能发展到哪一步。
她并不比陆楠笨,也许只是更单纯些,很多事情想不到。
一旦想到了,她并不比别人想得少。
三天之约很快就到了。
头天晚上,春兰将她准备好的软甲拿给陆楠看,从她幸福的表情当中,还有这副软甲的质地来看,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萧逸康送给她的。
陆楠故意不问,春兰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了,说道:你猜这软甲是从哪儿来的?陆楠一笑,说道:我猜是你在兵器店里搜来的。
不对,你再猜。
春兰一边试穿软甲,一边笑眯眯地让陆楠继续猜。
陆楠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果然啊,陷入恋爱的女人,智商归零。
春兰不太明白她的话,但是从陆楠的表情上已经猜到她在取笑自己,便上前抓住陆楠,把手伸向她的腋窝:楠儿越来越坏了,看我不收拾你。
陆楠赶紧求饶,说道:得了得了,是我错了。
还有正事儿呢,先别闹。
明天帮你送信儿的人,你选好了没有,准成不准成?说话间,陆楠抱着双臂踱到窗前,望向窗外的夜空。
一块乌云遮住了挂在空中的半个月亮,使得漫天的星星显得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