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韩诺一身红裙,如冬天里一把熊熊烈火,此刻正独自走在一条山间小径上。
死慕容谨,臭慕容谨,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明明说会相信我,一到帝都就变了。
帮着那个混蛋公主也就算了,还打我,就算是为我好,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你有种。
寒冬腊月,昼短夜长,山中的天黑的特别快。
黑色见浓,韩诺不敢向山林深处多看一奶,只顾低头前行 。
终于,隐现一处小院,这是怪老头给她的地址。
竹门虚掩着,推门进去,一排排光秃的桃树迎风挺立代主人接客。
窗上映着暗淡烛光。
敲门,许久无人应答。
该不会是走到什么不该来的地方了吧?既来之则安之,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她拍拍胸脯自我安慰。
手复又几次抬起放下,矛盾着。
来这里,是找回家的路,在那一刻她决定了,回家!再次轻轻扣门,低声唤。
有人在吗?!屋里仍是无人应答。
硬着头皮,果断的推门进去,小心拨亮灯光。
里屋的门开着,左手端起烛台,右手挽住‘极光’,高抬腿轻落步慢慢走进去。
无人,烛台下压着一张纸,书有一行字。
诺现日,灵归期,石复归,天下合,咒解时,姻缘结,则安之,否毁之。
你来啦?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突然出现在屋子里。
韩诺吓得哆嗦一下,看清来人认识之后,便也不怕了。
你又知道我一定会来。
来的老人,正是上一次在帝都打铁铺的老人,而地址正是上一次他留给韩诺的。
当然了,看来这一世有希望啦。
老人自顾自的感慨着。
什么希望?天机不可泄漏。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呵呵,这小子真是不简单呐,这一招果然妙。
这话乍一听是在说慕容谨,但细口似另有玄机。
老头,你再敢说一句废话,我就送你回火星去。
心中疑虑重重,被狒狒男欺负,被慕容谨气,现在连个老人也来凑热闹,韩诺强忍着发泄的冲动。
火星,太远了,不去。
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头再多说一句话她保证会出手。
唉,原来以为你要经历很多劫难,现在看来简单多了。
突然,老头笑眯眯的看着韩诺,就像有极大的喜事要发生一样。
什么意思?很快你就会知道的,今天能来这里,老头子我非常高兴啊,希望下次再见时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说完,老头的身影在房间里消失。
喂。
一拳砸在桌子上,这老头搞什么鬼,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只会让自己更加的混乱。
老人离去,久久思索,若有所悟。
空气中充满消毒液的味道,走廊里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偶有探病的亲朋提着花篮果篮路过。
走廊的尽头面对面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满眼的恨意,瞪着对面的男人。
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他一言不发,任由女人的训斥怒骂。
她是你的女人,你是这家医院未来的接班人,把我哥害成这样,以为有钱就能解决问题吗?别做梦了,我一定要把你们告到破产,无法在医学界立足,后悔一辈子。
让所有人恨你们,让你们下半辈子都在痛苦当中挣扎。
不可以,萧林不能被人憎恨,祸是我闯的,与他无关,不要伤害他,不要,求你不要!不要。
韩诺声嘶力竭的哀求着,可是她的声音好像被封在一个大盒子里,只是在自己耳边回荡。
那个女人听不到,落在萧林脸上的巴掌也重重落在她的心头。
你,医界金童,等着吧!不要,不要难为萧林。
欲伸手去抓住那个女人,偏偏只差一厘米,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愤恨而去。
惊醒,是梦,一头冷汗。
韩家近百年的基业,几代人的心血,却在自己荒唐幼稚的行为中岌岌可危。
那些服务于韩家的医院护士们,他们全都是无辜的,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万一医院有事,他们怎么办?这窟窿是自己捅的,怎么能让别人去堵,更何况那个人也未必真是死路一条。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韩诺一路哼着歌,从山上下来,左手提着一只野鸡,右手拎着一小把药材。
负气出来时身上没带有效的治伤药膏,她只能冒着严寒去山里采药。
已在山中小住这几日,每天打猎采药,伤愈一大半,想清楚许多心结,整个人更轻松潇洒。
走着,走着。
忽听前方传来十分悲凉的乐声,仿佛群山在呜咽!果然不出韩诺所料,转过一个弯,只见对面的山坡上聚集着许多人,远远望去如潮水一般茫茫一片。
韩诺心中好奇,是什么人的葬礼,会有如此多的哀悼者?韩诺好热闹,不自觉的凑上去。
透过人群向里望,并排有三座坟冢,一旧两新,旧坟上已经长满荒草。
原本以为是大富大贵之人,但三座坟皆为土堆石磊颇为寒酸,韩诺疑惑不解?距离太远,墓碑上的字看不太清晰。
人群的最外边有一位身有残疾的拐杖老人坐在一块青石之上,样子十分悲痛。
韩诺走过去,蹲下身子问道:老伯,请问这是谁的葬礼,这么多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
老人闻听有人说话,微微抬起头,细细打量韩诺一番,长叹一声说道:只不过是个年迈体衰的老妇人而已。
听他的话中有故事,勾起韩诺兴趣。
一般的山村妇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人为她哀悼,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老伯,能跟我说说吗?我今天打猎正好路过这里,应该也算一种缘分,您跟我说说,呆会儿好去祭拜她老人家一下。
老人沉默许久才开口,语气十分复杂,有悲伤,有惋惜,也有怨恨。
她是一个好人。
韩诺没有打断老人的话,静静的等待聆听。
她就是我们村土生土长的人,心地善良聪明又能干。
结婚三年育有一儿一女,但不幸丈夫早亡。
她独自一人照顾两个孩子,生活十分困难。
有很多人多次劝她改嫁,她都拒绝了,那时候她们一家三口生活到也安乐。
直到她的儿女长大以后,她的恶梦就开始了。
她的女儿不知为何甘入风尘,整日过迎来送往的日子。
她的儿子更是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抢男霸女无恶不做,成了这一片的小恶霸。
她费尽心思苦口婆心的劝说,都无济于事。
经常被人报复,打得浑身是伤。
为了两个不孝子她操碎了心,终日以泪洗面。
尽管如此她依然没有抛弃这两个孩子,他们做一件坏事她就做一件好事去补偿。
虽然远远弥补不上对别人造成的伤害,但她始终尽自己的能力去为儿女赎罪,这么多年来,远近的人多少都得到过她的帮助。
老人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进入自己的世界。
那后来呢?韩诺急迫的问道,听着老人说妇人的故事,觉得那么熟悉,心中一阵纠结百感交集。
三年前,她的女儿染病死了。
半年前,她的儿子被人打成残废,瘫痪在床上,直到几日前不治而亡。
老人望一眼墓地,久久的停住目光。
那她…。
?她自杀而死。
听到这儿,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韩诺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能让她感动的人和事很少,老妇人的事解决了她心中柔软的地方,突然觉得心痛难当。
姑娘你没事吧?老人问道。
没…没…没事,她怎么这么傻!这不是傻,这是母爱。
天下的父母亲,没有一个不爱自己的儿女,也无时无刻不想着为自己的儿女好。
同甘苦共患难,不抛弃不放弃。
老人的话深深的震撼了韩诺的心,她不是母亲,不知母爱有多伟大无私。
回想过往,自己跟这对姐弟又有何两样?一心想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几时想过父母的感受?他们不说,一定伤很失望,透了心。
抬头望着天空,让眼泪倒流,可怜天下父母心,心中默默道一声抱歉。
穿过人群,韩诺来到妇人的墓碑前,深深的向这位伟大的母亲鞠一躬,然后拎上自己的东西转身消失在山坳,坚定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