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风更大了,吹过山林,呜呜怪吼,甚是吓人。
雾也浓了,冰冷得刺骨,韩诺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臂,搓着手掌。
突然,一件温暖的披风落在她身上,心里也跟着升起丝丝暖意。
厉飞扬性情浪荡不羁,邪肆乖张,很少把什么人什么事放在心上,对韩诺他是特殊的,甚至放弃了浪迹天涯。
这样会好一点。
厉飞扬顺势搂住她的肩膀,披风裹得更紧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趁机占我便宜。
心里小小感动着,嘴上韩诺可不领他的情。
怎么说,也是为你好,不奢求能感激我,只要不抱负我就行了。
清楚韩诺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厉飞扬先给自己留好退路。
这一次韩诺没再计较,也没有推开他。
天色已经黑下来,山林中古木参天,遮蔽住朦胧的月色,伸手难见五指,韩诺的黑暗恐惧症开始作祟。
另外,被他这样抱着,有种强烈的安全感,一条手臂仿佛将她圈进另一个空间,只有欢乐,没有痛苦的天地。
无论任何情况,不管因为什么,他都不会弃她而去。
这样安心安定的感觉,只在萧林身上才感受过,多想再扑进那个最熟悉的怀抱里当个粘人的小女人。
那个怀抱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世界,她的一切,只是现在已经天塌地陷了,但她依然只想着那个怀抱。
想过追随他的脚步,但她知道,他不愿意。
如果上苍可以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哪怕只有一天,她宁愿用拥有的一切做为交换。
怎么又哭了?韩诺自己都不知,不争气的眼泪何时又掉下来。
厉飞扬的话惊醒了韩诺,擦了擦泪水,推开他的手臂。
离我远点。
干吗,一逼吃人的样子,又没吃你豆腐。
厉飞扬邪气的说着,也为自己呜不平,郁郁寡欢的韩诺让他觉得很不适应,她的泪让他的心涩涩的。
不关你的事。
韩诺的意思是想说自己伤心流泪不是因为他‘欺负’她,让他不用自责,但厉飞扬理所当然的误解了她的意思。
不关他的事?她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那关谁的事,慕容谨吗?那关慕容谨的事?厉飞扬的话里,除了酸味儿浓浓,也透着一丝火药味儿。
与他无关。
韩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
跟他也没有关系,他们不是关系很亲密吗?听了这四个字,厉飞扬将信将疑,但还是稍稍安心。
那你干吗无缘无故的哭,而且一天哭了两回,太不像你的风格了。
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韩诺回头,犀利的目光扫过,竟觉得寒气逼人,一瞬间连空气都被冻结,让人窒息。
那冷不是天寒地冻的寒冷,而是发自内心的冰冷。
当心。
韩诺一时未在意脚下,被一根树腾绊了一下,好在有厉飞扬,否则肯定得跟大地来次亲密拥抱。
为了教训我,伤到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次,厉飞扬只是扶正她的身子,便放过开了手,不想再看到她哭,之前好像就是因为自己触动了她心中的某个疼痛的角落而痛苦。
厉飞扬虽不是情场老手,对于他自己的感情却有着惊人的敏锐度。
谢谢。
韩诺的心很乱,有时想放纵自己,沉醉在别人的温柔里,但心里想着念着的依然还是他。
想忘记,甚至忘记自己的时空,但她发现做不到,不是因为思念越深越无法忘记,而是觉得他就在身边,时时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只是她看不到而已。
曾经,你有喜欢的人,而且很喜欢。
不是自己,也不是慕容谨,厉飞扬只得如此猜测。
故意将‘曾经’两个字咬得很重,见她不语,已是默认。
你有多喜欢他?韩诺的脚步停顿一下,身子一怔。
天长地久有尽时,此爱绵绵无绝期。
她爱萧林早已穿越时间空间的阻隔,爱他永远都是现在进行时。
天长地久有尽时,此爱绵绵无绝期,厉飞扬听了,苦笑,勇气折了一半。
是怎样的男人,让韩诺苦苦想念,至死不渝的爱着。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歌声中的相思,缠绵,寂寞和痛苦,都是为了他吧,他岂非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是,厉飞扬不觉自己比任何人差,又怎会让一个‘曾经’给打败,不由又恢复了信心。
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
这话刚出口,韩诺便侧头立目瞪着他,一向淡漠的眼眸中厉飞扬看到了怒,还有恨,不禁身体一怔。
第一次感觉到怕,也许用畏来形容会更贴切。
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如果再多说一个字,韩诺绝对会翻脸,甚至大打出手,而自己也将永远失去做她朋友的资格,还会成为仇人,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发生的。
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永远。
二十几年的人生路,只有跟萧林生活的那段时光才是最幸福,最真实,最梦想拥有的生活。
那他……?知道不应该再多嘴,但实在忍不住好奇,问出品便立刻后悔了。
不该问的别问。
厉飞扬对韩诺的胃口,所以听到的是警告,而不是挨拳头。
显然,韩诺不想说,厉飞扬也不敢再追问。
不过,让黑白两道都头疼的厉飞扬想知道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快走吧,我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你要收到什么样的礼物了。
其实,厉飞扬也是心疼韩诺,一天里看她两次伤心的落泪,他的心里也是闷闷的,酸酸的。
陷入到悲伤的情绪中,韩诺心里一直在纠结着,听到他的话才恍然想起此行的目的,顿时来了兴致。
到了!随着韩诺,厉飞扬也停住脚步,面前一块破败的石碑,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绝地。
字迹用特殊的颜料书写,黑暗的夜色里散发着银绿色的淡光,透着一股阴森恐怖之气,加之山里怪风呼啸,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这样的把戏只能骗骗山野百姓和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的伪君子真小人。
厉飞扬邪笑着, 双手环着胸,他在想韩诺来这里的目的,因为前面已经是一片断崖峭壁,已没了路。
江湖中,关于绝地的消息几乎没有,仅有的讯息只有一个字,便是死字。
所谓绝地,就是命绝魂断之地。
绝地,听过的人少,见过的人就更少了,即便见过也等于没有见过,因为那些有幸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惨。
因此,绝地是人们共同的禁忌,没人敢想着去窥探它,它也就成了一个人人畏惧的不解之谜。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有去无回,有进无出,只会在暗夜出现,被称为鬼门之门的‘绝地’?厉飞扬语气平淡,没有惊讶,也没有畏惧,他在江湖上行走早听说过这个地方,只是一直没机会见到。
没错。
干吗这种眼神看着我?韩诺定定的看着他,不由的问。
没事,比想象中要镇定许多。
韩诺希望看到他惊讶的样子,因为她会觉得十分有趣。
在这个时代,这种被盛传为鬼怪聚集的死亡之地,应该是人人都闻风丧胆,至少也要有些畏惧才对。
厉飞扬气定神闲的样子实在不在意料之中,他也太不像这个时候的人了。
笑话,你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别人说绝地可怕,而且是非常可怕,但那是别人说的,我可没说过,也不这么认为。
厉飞扬耸耸肩,不因为韩诺如此怀疑而不高兴,反而为她只带自己来这里而感到很兴奋,很开心。
那你可知道,这‘绝地’两个字的奥妙?这似是在考厉飞扬。
这哪里难得倒他,扬了扬嘴角,颇为得意的说道:很简单,虽然我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但这两个字是用一种特殊的颜料写成,只有在特定的气候条件下才会显现,平时它只是一块残破的石碑,这也是绝地不被人发现的秘密所在,可对?他还很绅士的问韩诺。
果然有头脑。
说着,韩诺伸手依照‘绝地’两字的笔画划下来,慢慢的,眼前屹立的断崖消失,被浓浓的大雾所取代,若不是亲眼所见厉飞扬也不会相信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幻象?除了这个理由,厉飞扬想不出其他解释。
确切的说是幻阵,而且是简单的阵法。
韩诺一边说,一边向里面观察着,站在原地未动。
这里已是山林的深处,人迹罕至,竟还会有人在这里面布阵,其目的一定不单纯,那么韩诺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而且还是背着慕容谨?你不要说,刚刚你轻轻划的那几下,就是破阵的方法?正是。
看似简单,实则不易,若不是特定的条件,且知道破解之法,非但不能破阵,反而会死在阵中,就像外界传说死在绝地的人一样,剖腹剜心,割头碎尸,残肢放血…。
,每一种死相都让人惨不忍睹,似非人力所为,但真正聪明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
你还会这些?这次,厉飞扬到是满面好奇之色,奇门遁甲之法若非花过苦功是不能有所成的,据他所知韩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跟药打交道。
虽然以韩诺的能力,会这些并不值得奇怪,但她到底会多少东西,还是个人吗,还是个女人吗,还让男人怎么活?姐姐会的还多着呢,走吧,带你去历险。
韩诺恢复了‘元气’,总喜欢压过他一头,这种感觉很爽。
她不是圣人,也不是全能超人,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懂。
相反的,有很多东西她不懂,但只要有人懂,便也就是她懂了。
今日破这个幻阵也是一样,韩诺早做过功课,而且这个送上门的肥肉她已经盯了很久了,岂会冒然出手,若是到手的鸭子飞了岂不要悔青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