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诺拍拍身上的土,捏捏胳膊,捶捶腿,十几天的车马累顿,浑身的骨头如被拆散一般。
能挨得住马背上的颠簸她,已算现代人当中的佼佼者,从前她可是连火车的硬坐都没坐过的主。
不过,一路上的风光也让她大饱眼福。
离家在外她变得坚强,活得更精彩,她证明了自己。
突然,好想回家身父母炫耀一番。
很想听父母的唠叨,过他们安排好的安逸人生,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没有亲身经历过谁都无法体味韩诺的感受。
韩诺掏出镜子,手帕沾着树叶上的露珠擦掉脸上的污迹,又理了理头发,牵起马向前面的小镇走去。
她要在这儿填饱肚子,准备好充足的干粮向帝都全速前进,心中有些许的期待。
又在马背上痛苦挣扎五天,在第五日的正午韩诺终于见到了宋室都城的庐山真面目。
高而厚重的城墙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们手握长枪腰挂大刀威风凛凛,但比起可爱的人民解放军还差得远。
传说的皇城禁军?韩诺对这些人不感兴,偷偷摸出手机把他们当背景玩自拍,最后赠送一个超级搞笑鬼脸,牵起踏风逐日驹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
柳州繁华,比起帝都只是小巫见大巫。
人流比肩接踵,商品琳琅满目,生意兴隆红火,柳州精致,帝都大气,两者各有春秋。
幢幢雕槛的房屋整齐化一,整齐洁净的青石板路笔直宽阔,不时走过的巡逻卫队透着别处无可比拟的皇家的肃穆庄重和威严神圣。
韩诺经人指点来到隶属‘星盟’的一家中等规模的酒楼,未表明身份暗自巡视一番,见一切还都满意之后选间僻静的小跨院住下,终于可以好好洗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上觉再去尽情玩几天。
翌日清晨,飘洒起细雨,韩诺趴在窗台上观望 ,院子不大,几簇盛开正艳的月季被小雨滋润得倍加娇嫩可人,此景仿佛一下回忆起自己家。
那时候,雨天里她时常叼着棒棒糖,骑在自家窗台上看着巷子口,总期盼着有人从那里走来,走进自己的世界,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韩诺喜欢雨,享受雨,她的故事也多发生在雨天。
偶尔折几只纸飞机,百无聊赖的放飞在风中,只可惜它们常常都坠毁在雨中。
有一次,她清楚记得是大学入学后第一堂班会,也是雨天。
她同样靠在窗旁随意的折纸飞机,没想到刚飞出手就就发生‘撞机’事件,纸飞机正中一个人的头。
是萧林,那是他们眼神第一次相遇,没有语言只有眼神的际会。
半秒钟后,萧林摇摇头走过窗前,只留下暗涌的相思。
那时的样子一定很傻,传说中的冷面魔女居然让他见到天真幼稚的样子,韩诺甜蜜的笑着,直到店小二送早饭过来。
在外游玩一整天,再回到客栈已经是入夜时候。
简单的喝点粥,便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倚在窗边,仰望着星空,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雨天街上的行人不多,乐得清静。
游过几处景点之后,韩诺在一处凉亭休息。
不经意瞥见路对面有一家铁匠铺,门口挂着几样打造好的兵器,做工十分精致。
韩诺忽然想到自己也有一件兵器正想打造,便起身走向铁匠铺。
铺子里十分宽敞,分内外两间,里间架着烧红的火炉,有师傅正在打造一批农具;外间二排兵器架,摆放着几样成形的兵器供客人参考,一张方桌,四把椅子,应是老板谈生意之所。
韩诺一脚刚迈进门,店内已有人说话。
终于来了。
一个笑面老人端坐在桌边,一头银发梳理得十分整齐,银髯飘洒在前胸,粗布衣衫十分干净。
面若晚霞,眼若花豹,透着十足的精气神。
韩诺没理睬老人,自顾自的看着一边摆放的兵器,她看的不是样式,而是做工。
老夫等了你很久,终于等到了。
老人不气馁的又接着说。
我?韩诺这才意识到他竟然是在说自己,不禁略皱眉,印象中自己在这儿不认识这样的老人家。
老人点点头。
正是。
你认识我?韩诺冷冷的问,对于不熟悉的人她一向如此。
韩诺,人称‘塞外医仙’冷面魔女,而那个臭小子喜欢叫你‘小魔女’。
老人捋着胡子,边说边点头,似是在暗自认可韩诺。
不许你说他。
他们彼此明白指的是谁,在世上,任何人都不可以指责他,玩笑也不可以。
只是,老人叫他‘臭小子’,语气中的溺爱,耐人寻味。
唉!老人深深的一声叹息,这叹息好像沉淀千年那么沉痛,似在感慨又似在惋惜。
我不认识你。
当然。
你是谁?这不重要对,我来是打造兵器的。
韩诺掏出自己的图纸,放到桌上。
老人没有马上拿起,而是接着说:你要打的兵器叫手枪。
韩诺楞住,盯着老人猜测他的来历,这绝对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自己要打造的防身兵器确实是把手枪,萧林是个军事迷,对枪类十分喜欢,韩诺受到影响,也略有了解。
你到底是谁?她确定在这里没人见过自己这张图纸,包括何晴,更别说会有人知道。
老夫就是个老头子。
韩诺疑惑的看着他,如果他不是世外高人,就一定是个神经病,但最重要的是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事?无所谓,只要给我打这个兵器就好。
韩诺觉得自己这两下子不保险,还是多一样防身武器比较好,闲来无事便凭记忆画出这张图纸。
老夫不会打兵器。
老人耸耸肩。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看他的样子虽不样干粗活的人,但在铁匠铺的人不是铁匠又是什么?等你。
为什么要等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来?韩诺更加感觉蹊跷,不由认真起来,拉开椅子大方坐下。
等你是老夫的责任所在,而你一定会来。
老人的话让韩诺更加迷糊。
你这么有信心?当然,这是你的命。
而韩诺从来不信命。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此刻韩诺断定,这个老人不是个简单人物,而是通晓天机的高人。
没有目的。
那就是最大的目的,我的耐性不好,所以你最好一次把话说清楚。
你的蓝冰莲花呢?还在。
你的七色石呢?老人突然问道。
丢了,你怎么知道七色石是我的?韩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能回答自己心中所有的疑问。
我还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知道这些,我为什么会来这里?韩诺久久平静下来的心情,因这个奇怪的老人话而重新激动起来。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叫韩诺吗?老人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道。
废话,当然知道。
名字是爷爷给起的,希望她时刻铭记医者的承诺,做个重信守信的人。
那你知道,你前世也叫韩诺吗?老人笑盈盈的捋着胡须,看着韩诺意料之中的反应。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前世今生?就算也叫韩诺,都纯属巧合吧,不过到是挺有缘分的。
那又如何,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只是你仍叫韩诺,你的父母亲人,仍还是你的父母亲人,而那臭小子跟你已经纠缠了十世。
啊?韩诺不是吃惊他说的话,而是觉得这老头神经不好,搞不好是患了严重的妄想症。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十世,一千年啊,还在苦苦煎熬,那十世前他们得做了多少天理难容的事啊。
这老头想象力真不是一般的丰富,不能当编剧都可惜了。
不信?又不是神经病,谁信你的疯言疯语。
其实,嘴上说着不相,但老人的话还是触动了她的心。
唉,许下的承诺,欠下的债,你欠他的终还是要还清的,天意呀天意!老头连连点头不知是何意思。
废话少说,快点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韩诺耐性一向经不住挑战,这是魔女的本性始然,老人再绕下去,她要么选择走人,要么选择揍人。
一语成箴。
什么?韩诺双手扶着桌子站起来,一直以为自己说话时常让人摸不到头脑,跟这个老头比自己还差得远。
一诺千年,情殇九世;成也韩诺,败也韩诺。
老人微笑着说,边说起身,顺手将桌上的图纸揣进情里。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想我创造一个盛世不成?别跟我打太极韩诺是随便而言,听这话她想到了历史上的萧何。
此乃天机,待时机成熟你自己会知晓。
你什么都知道,就应该知道我韩诺不信天也不信命。
老人只是若有深意的笑着。
去找回属于你的东西吧,记住自己是韩诺,切记切记。
我当然……明明刚刚人还有眼前说话,待音落时再也找不到人影。
喂,奇怪的老头,你把话说清楚,把东西还给我!归老夫啦!千里之行始于天下(天子脚下),去找回属于你的东西吧。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是很涣散却十分洪亮。
喂,奇怪的老头等等。
韩诺再怎么喊也没了老头的声音,竟像从来没出现过,韩诺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手里多出一张字条才敢确定刚刚的一切真空发生过,急急扫一眼便揉成团塞到挎包里,并未太放在心上。
被莫名其妙的怪老头一搅和,韩诺一下午心绪不宁,不时在想他说过的话。
难道自己来到这里真并不是偶然?自己当然知道自己是韩诺,他为什么让自己记住自己是韩诺,还一副怕忘记的样子?找回自己的东西,到底什么才是要找的东西,七色石还是……?千里之行不是应该始于足下吗,天下是什么东西,难不成还是天子脚下?一语成箴难到……本想顺其自然的东西,被老人提起便不由自主的去想,可惜本来左脑是水右脑是面,现在成浆糊了,韩诺第一次遇到自己解不开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