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烤好的鱼递到韩诺手中,香气直扑鼻间,山间野味另有一番滋味。
吃饱再干活。
接在手中细细品偿,此情此景仿佛就在昨天,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曾经,在某年的某天,有两个人兴冲冲的去露营,相同的烧烤场景,然他们刚生起火就被护林员大叔一桶水浇灭。
当然这两个人就是韩诺,跟她家的萧林,最后还是萧林请她吃一顿大餐才了事。
韩诺回想着,抿嘴笑了,慕容谨并没有寻问。
两人填饱肚子,继续寻找病源。
日光西斜,山中风大起,除了他们二人跳上跳下的脚步声周围一只活生物都没有。
那是?两人小心跳到被炸开的石洞下,冰凉的溪水漫过脚面湿了衣衫。
左侧的石壁底部有并排三个碗口粗的泉眼,喷涌着甘冽的山泉水。
泉眼一侧冲刷出深沟,沙石凸出,上面累积一堆白骨,就在不远处的石头缝中不断有种银白色的液体流出,混合在泉水中直泻山底。
带好手套弯腰抠起一些放在手心里辨别,韩诺不由兴奋得大叫起来。
真是皇天不付苦心人,我们没有白忙一场。
这是什么?慕容谨拉着她玄身跳到一旁干松的岩石上,俯身先替她拧干裙摆,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是水银,这根本就是水银中毒。
终于可以松口气。
慕容谨曾听自己的师傅雪上人说过这种物质,却不十分了解。
水银的毒性强,被稀释之后长期食用同样会慢性中毒,所以才无一幸免。
没错,水银慢性中毒一般会有头痛头晕恶心等反映,大多数人根本不在意。
随着中毒越深人的神以系统也会中毒 ,情绪焦燥无常。
如此说他们并没有人直接接触到水银都是慢性中毒,但大夫应该都会有所查觉,为什么他们如此迟钝。
慕容谨说的在理,身为医者对毒物都有较高的认知。
韩诺把手上的水银在树干上抹掉,沉思一会说:也许是他们对水银毒性的认知不深,还有种可能就是混有其他物质中毒。
何以见得?对于治病救人慕容谨是实足的门外汉,跟在韩诺身边到是学习到许多东西。
简单,我自小试过的毒物连自己都数不清,自身抗药性比一般人强,但我只是用水洗过苹果就出现中毒反应,水银还没这么强的毒性。
韩诺边思考边说。
先把溪水截住再说。
泉眼不止一个,水流湍急依山势倾泻而下,磊石叠坝转眼就被无情的水流摧毁。
太阳已没入西山坳,天色渐暗。
两人背靠背坐在地上,满身汗味,他们算是真正领教了自然的伟大 ,人力的渺小。
这样不行,只要泉眼还在流水还是会冲垮堤坝。
慕容谨重伤痊愈后许久没感到今天这等疲惫。
对呀,看来我们做一下午无用功,累死了。
与其说韩诺在说话,不如说在哼,蚊子一样的声音很难听清楚。
唉,要是有水泥神马的就好了。
慕容谨抬手摸摸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谁说的,起码现在河水中的毒已经减少几分,说丧气话可不是你性格。
韩诺望着天空,一片白云被夕阳染成红色,如红莲盛开在头顶。
羡慕的人真是傻的可爱,当你身不由已去做不得不做的事,还被人们无限夸张的吹捧,那样的日子过一段时间刺激,一直过下去除了枯燥,无聊,害怕,厌烦,真找不出好的词来形容。
韩诺突然想起了何晴,语气无限的惋惜哀怨。
她虽强悍,却只渴望做个幸福的小女人,但天不随人愿。
也曾以为自己很强大,现在才明白,有些事并不是自己拼命努力就可以办到的,比如眼下。
这就是人生,没有这些不称心,生活岂不如白开水一般,索然无味。
慕容谨对她的跳跃性思绪早已适应,他热爱生活,他努力用自己的力量让更多人的生活幸福快乐,所以无论他遭遇到什么都不会抱怨。
没错,过去的日子我任性妄为犯了太多错,幸好父母的坚持让我的生活充满挑战,也成就了今天这个人人头疼的我。
回味过去岁月,已没有了抱怨厌恶,只有甜蜜的微笑。
慕容谨用肩膀撞她一下。
喂,怎么越说越伤感。
OK,继续为人民生命安全而奋战。
韩诺自地上弹起来蹦到慕容谨面前,也许这就是她的本能,想到有人命等待自己拯救就充满力量。
慕容谨也站起身,围着石壁观察。
让开点。
你要干吗?将泉眼封死。
哦。
她提着慕容谨的剑乖乖退到十步外隐身树后,他既然信心满满一定是有妙计,韩诺乐得轻闲。
一阵地动山摇,仿佛天塌地陷一般的感觉过去,韩诺挥去尘土扶着树干站起来。
突兀而出的天然屏障已消失不见,深潭被石块填满,潭水四溢而出,慕容谨全身被水溅湿,泉眼也终于被堵住了。
静夜,风止了,潺潺水声也逐渐在耳边消失。
慕容谨几个凌空翻转,正落在韩诺面前。
我的神啊,山下数千百姓的再生父母。
韩诺一阵心喜,世上没有比成功的喜悦更幸福。
你干吗不早点这么做,累得我臭死。
随后韩诺就补上自己的埋怨。
你以为这么做很容易啊,真没良心。
以人力去摧毁一面厚厚的崖壁岂会是舌头碰碰牙齿那样简单,慕容谨手抚着胸口,觉得有些郁结,应是运功时不小心伤到了气门。
韩诺赔笑,拿出调理气血的药让他服下,迅速升起一堆火,把他换下的湿衣服一件件烤干,一气呵成的做下来真有几分小媳妇模样。
一支蓝绿色的信号弹升上夜空,妖魅的蓝光外裹着阴森的淡绿色,在夜幕中闪了三下后陨落,无论谁只要看到这荧光都会心生惧意,因为那是鬼魅在人间集合的号角。
这是魅族三大首领集结‘族人’的信号,光波所辐射方圆百里内魅族人必须无条件向号源集合。
人命关天,两人不得不匆匆借着月色下山。
韩诺讨厌走夜路,讨厌黑夜,拉着慕容谨的手深一浅一脚,害得他也一路磕磕拌拌无可奈何。
旭日东升,赶来的‘魅族’人已在溪水入河口处筑好一道水坝,这是以防万一。
韩诺与慕容谨并肩静静的站在堤坝之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命令,他们眼中见到是一位可爱的女孩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宫主。
东清河上游,水流湍急,河水过处凉风席席。
风中有股醉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去一口接一口的呼吸。
正在此间,远处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向众招手,似乎嘴里呼喊着什么。
慕容谨飞掠出去,几个起落人已带到韩诺面前。
你怎么了?此人武功不弱,自己封住穴道调整气息道 :那边似有古怪,我路过时突然一阵眩晕,眼前总是浮现似有似无的景象。
他不时揉着太阳穴。
有什么不一样?韩诺扔给他一颗解毒丹。
岸边有种十分艳丽的黄花。
服下丹药,从怀里掏出一朵刚摘下的花,不愧是魅族的人,做事就是严谨,韩诺颇为满意。
韩诺接过,仔细打量,脸上升起一丝略带愁容的喜悦,眼神交际后,慕容谨心领神会,随便点几个使剑好手一起向所说地点奔去,其余人留地待命。
满目争艳的黄色喇叭形花朵,晨光中随风摇曳。
绿叶掩映下,好似羞怯刚出浴的少女,那样清纯。
越近,香气更加浓郁,尽管大家吃了‘回露’,依旧觉头晕恍惚,就连慕容谨也觉心口发闷喘不过气。
传说中的‘天使之号’竟会在这儿出现?抬头四望,在河道两岸这花竟绵延一里多地。
虽是初秋,许多花都谢了,但这里地理条件独特,气候温暖湿润,花还如盛夏般灿烂,还在继续作恶。
这是什么花,怎么花香如此特别,像醉酒一般。
有人问。
此花被称作‘天使之号,’形似牵牛花属曼陀罗类,是一种不用提炼的高效迷幻剂,无论是服食还是闻到花香都会导致精神错乱,神智失常,抑制交感神经出现幻想甚至死亡。
一些被风吹倒的花枝浸泡在水中,却依旧开得灿烂。
‘天使之号’形似喇叭,容易误导人们。
华丽的外表是它们博得宠爱的筹码,就正如绝世美人却有一颗蛇蝎之心一样。
宫主,那怎么办?他们请示慕容谨。
斩草除根!慕容谨挥手,十几名用剑好手挥动长剑向‘天使之号’扑去,剑光到处这恶魔的陷阱皆被连根拔起。
兄弟同心,齐力断金。
魅族神秘却不邪恶,他们够狠却更博爱。
团队的领导都是前行的标杆,她的魅力是众人信服的源泉,她的理念就是团队维护奉行的精神。
魅族人虽彼此并不相识,穿起那件战袍他们就是亲人。
倾刻间一里多地的毒花被连根拔起扔进早已掘好的深坑,让它永远沉睡在大地之中。
把这个用水稀释然后,沿途洒在花生长的地方,就算寸草不生也好过生灵涂炭。
韩诺把一瓶药水给他们,她喜欢植物,自己的房间是天然的植物园,业余也兼职为植物看病,配制杀虫剂,除草剂对她而言绝对小意思。
安排妥当之后,片刻不停率领众人直奔三清镇。
早有魅族人把全镇人集中起来,熬好汤药挨个灌下去,这可是个伟大的工程。
三青镇这场瘟疫根本就是因水源污染而引发的慢慢中毒,可恨他们只会把解不了的问题嫁祸给鬼神。
韩诺整整在蚊虫都不愿接近的患者群中忙碌三天,眼里布满血丝,直到最后一个人恢复意识才停下倚在墙角休息。
毒这么容易解?慕容谨则与死尸打三天交道。
这两种毒停了之后,再配合上基本的药物治疗慢慢就会恢复。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慕容谨对她越来越佩服,也越宝贝。
韩诺无奈的摇摇头,望着月亮长长的叹气。
凡事来过,必留下痕迹,这次给他们留下的恐怕是生生世世的痛苦。
什么意思?韩诺说的幽怨,慕容谨也严肃起来。
毒是解了,命是留住了,但毒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恐怕是短时间恢复不了的。
韩诺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但她必竟不是圣人。
比如说?比如说肾脏综合症,很可能引起遗传性的问题,靠日后的调养,或许有恢复的可能。
她的声音越来起小,最后沉沉的睡着了。
七日之后,三青镇渐渐恢复往日面貌。
商铺重新开业,生活重新开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重生的喜悦。
回首一如往昔的小镇,韩诺与慕容谨转身而去,带着自己的梦想继续前进,从此江湖盛传他们的故事,魅族更受尊重。
然事虽已过去,留在韩诺两人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深。
水源丰富的小镇,为何要去开山造渠?为何河道边生长着‘天使之号’?又为何盛传黑猫精和蓝灵的消息?更让两人不解的是,借宿的一家三口如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
有些事答案不可寻,但有些事却有迹可追。
魅族深入调查得出的结果隐含着些许苗头,但没有韩诺想要的信息,似乎一切都不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