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灵忌符

2025-03-25 21:51:06

翼离国,意连山,若兮洞。

简歆还在为秦维洛阻止她使出璞元十式的事生气,几天不吃不喝。

秦维洛看着她面前未动一口的饭菜,劝,你这样折磨自己,对身体不好,多少还是吃点吧!亡灵,吃不吃又有什么区别。

简歆哼了一声。

简歆,我们不是把日子当作在人世时那样过的吗?除了身体的虚无,我从未感到自己已经死去。

石桌上,摆着三个素菜,那是山中可烹食的嫩叶和草药块茎,美味可口,两年多來,他们一直这样度过。

他杀了郑笑寒心爱的人。

仿佛沒有听见秦维洛的话,简歆自言自语。

是啊!战争就要发动了,邵柯梵欠鹰之好多血债,非苍腾亡不能偿还。

秦维洛语气平静,像在谈论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人,忽然想到什么,心一动。

沒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跟苍腾抗衡。

简歆说着,忽然端起碗來,用筷子拨弄碗里的薏米,开始吃饭,眼里充满着不知对什么的向往。

秦维洛一怔,心猛地一寒。

鹰之王室力量至少也与苍腾势均力敌,苍腾不一定赢。

秦维洛轻声提醒妻子,语气里闪过飘忽的痛楚。

她,真的嫁给他了吗?是啊!简歆皱了皱眉头,可我不希望苍腾输。

所以,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拿走雪麟。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她惊愕地注视着他。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你要施展璞元十式的时候,我便想到,雪麟可让苍腾多两分胜算。

要是苍腾输了,邵柯梵定沒有好下场,你会伤心的,而我,我不想看到你伤心。

他说的极真挚,丝毫看不到在说谎。

拿到雪麟,就可以长久地在一起了,可是……简歆拿雪麟的决心产生了动摇。

思索良久,还是无法取舍。

而他,沉默不言,一时间静得有些诡异。

就当……就当这件事沒有提起吧!仿佛下定决心似的,简歆抬起头來,眸子里闪着泪花。

呵!她最在乎的,果然还是苍腾国君,即使,他沒有雪麟同样有一半的胜利把握,而他,沒有雪麟,便注定逃不过炼狱火城的极端惩罚。

秦维洛自嘲地笑笑,正欲开口,忽然听到她说,就当我不知道所谓的王室力量这回事,我也相信他不会输,我们去盗雪麟吧!简歆。

他猛地将她抱起來,旋转一圈又一圈。

你怎么了,想通了?简歆不知所以地问,好一阵莫名其妙。

不是。

秦维洛停下动作,却依然将她揽入怀中,你为我着想,我很高兴。

我不是一直替你着想,说要盗雪麟么,你不肯罢了,现在又发什么疯?简歆生气地推开他,然而,立即明白了缘由,不由得捶打他一拳,你呀!虽然,我知道你是因为他强大的缘故,但我还是很高兴。

秦维洛再次将她拉回怀中,吻上她的唇,简歆……那,我们今晚去盗雪麟吧!简歆趁着他的嘴唇转移到脖颈上,喘了口气。

不。

他停下动作,如墨画般的眉峰凝在一起,眼里流露出难言的伤。

邵柯梵,何等聪明的人。

将璞元十式修炼到登峰造极境界者,只有她,要盗取雪麟,她一定得使足十成的功力,如此,即使是一个傻子,也能发现她的存在。

知以物传递信号,他们,仍可像在世时那样。

嫁给他以來,她仍然去苍腾王宫看望故人!他虽不阻止,然而每次都痛苦不堪。

你究竟怎么了?简歆终于怒不可遏地吼了起來,脸涨得通红,胸口急剧起伏。

她实在摸不透,为何说得好好的,他却不愿意盗雪麟了,那可是拯救他的关键神兵啊!秦维洛不言,只是注视着她,眼神幽深复杂。

简歆慢慢平静下來,一手搂住他的脖颈,一手抚摸着他的胸膛,微笑,对不起……我应该高兴才对,又怎么会怪你。

秦维洛爱怜地抚摸她的头发,不知为什么,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忽然,胸口一阵刺痛,接着一阵酥麻无力感蔓延全身,他保持着拥抱她的姿势,全身已无法动弹。

她以最快的速度制住了他的穴道。

简歆,你……秦维洛才一张口,只见简歆狡黠一笑,又点了他的哑穴。

你好好待着,我去盗雪麟,为了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在他额头上深情一吻,穴道会在五个小时后自行解开,我会尽快回來,免得你发生意外。

五个小时,足够她來回了。

……他睁大眼睛,焦急而恐惧,不甘地看着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温良的男子,第一次有了想要大哭的欲望。

不到半个时辰,简歆到了苍腾王宫。

亡灵的速度,就是比隐身术要快得多,这是作为亡灵的唯一好处了,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而,想到此行的目的和尚且在若兮洞中,可能面临危险的秦维洛,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盗走雪麟,万一,苍腾输了怎么办?他会赢的,他从未输过,他又怎么可能会输……她尽量说服自己,想要将不安的感觉彻底驱散,然而,内心却愈加地纠结起來。

为什么命运,要给她这样的选择?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落在齐铭宫。

邵柯梵并不在齐铭宫,今天是她的月祭日,他应该是去坟场悼念去了。

她一阵怅然之后,想到此时正是盗走雪麟的最佳时刻,心中一喜,进入寝房。

厚重的暗红色榻壁光滑平整,肉眼几乎很难发现那围成长条形的细缝,除了两个亡灵,沒有人知道国君床榻中设有暗格,并藏有令人为之色变的神兵,,雪麟。

这次真是得來不费功夫,璞元十式也不必用上,倒也随了维洛原來的愿,可谓一举两得。

简歆轻松地自语,缩小身形,朝暗格中飘去。

穿过榻壁,在手接触到雪麟玄色刀鞘的时候,电光石火间,一道炫目的光芒从鞘上散发出來,被震飞之前,她的亡灵之眸穿过刺眼的光芒,看到剑鞘上浮凸出一道金黄色的符來,上面赫然写着三个黑字:灵忌符。

灵忌符并不是最毒的克阴符,对亡灵主要起阻挡作用。

最毒的符,,灵噬符,可以让亡灵顷刻间魂飞魄散。

他花重金请來大法师重烛,却不设灵噬符,是因为考虑到那无形的人的某种可能罢!简歆落到花园里,低矮的花枝穿过她虚无的身体,随风摇曳,像是身体内长出花株來。

她懵了,怔住了。

他,设了符! 这比梵晖咒还要难应付。

上次秦维洛主动放弃,如今,不再有机会。

她不甘心地再次进入寝房,施展璞元十式朝雪麟逼近,然而,极寒之光对灵忌符不仅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逐渐被吞沒,在最后一丝寒气被吸收殆尽后,她又被震飞到了院子。

脸上湿湿的,一抹,已是泪雨滂沱。

方才,她使出了璞元十式十成的功力。

维洛,维洛怎么办?沒有雪麟,他们如何打得过灵魑,,哭了片刻,简歆怀着悲戚的心情,以最快的速度朝她的埋葬之地飘去。

已是冬季,然而在同样以气温分辨春夏秋冬的莽荒之渊却谈不上景致萧瑟。

无论什么季节,荒原依旧是一片无限延伸的离离乱草,山泽之地因了水源之灵的滋养,依旧郁郁葱葱,与夏无异。

那早就成为空壳的坟墓前,站着一个身穿红狐大裘的俊美男子,一手执杯,一手执壶,独自酌饮,目光怅然地盯着坟墓,无限眷恋。

坟墓上沒有一株草,十几处拇指盖大小的土壤翻出新的一面來,松松软软地冒起。

方才,红裘男子像往常一样,亲手拔掉每一株草。

坟墓上铺着落叶,落叶间撒着稀疏的零双花,成双成对,紧紧相挨,不离不弃。

简歆,你独自飘零,孤独么?可曾回來看过我?邵柯梵执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干脆一口饮尽,将被子摔在地上。

他蹲下來,垂着头,蹙着眉,一只手抵着额头,另一只搁在膝盖上的手,食指和中指松松垮垮地勾着酒壶握柄。

他沉浸在悲伤里,久久不动一下。

简歆见到这一幕,怔了一下,然而,想到雪麟和秦维洛不可逃脱的劫数,扑了过去,狠狠地捶打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设灵忌符,为什么?……呜呜……我恨你……我恨你……红裘男子纵然怀有绝世武功,超乎常人的感应能力,也不可能知道朝思暮想的女子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因他设了符咒,即将害了她的夫君而愤懑不已。

亡灵是无气息可言的。

简歆呵!……邵柯梵站起身來,向坟墓走两步,垂手抚摸着墓顶,我回去了,以后再來看你。

我恨你……恨死你了……黄衫亡灵坐在地上,泪水涟涟,肩膀不断抽动,抬头一眼,苍腾国君已经不见了身影,当时施展隐身术,回了王宫。

她忘记了哭泣,心里,一阵空落和愧疚。

怎么能够怪他呢!他保护雪麟,并沒有错,该恨的,只是他不遵守诺言,偷梁换柱,将真雪麟占为己有。

然而,雪麟作为苍腾力量的象征,本就不该在坟墓里收敛锋芒,沉寂下去,而是为苍腾奉献它本來的力量。

他也是为难的啊!心系如此广阔的山泽之地。

但是,沒了雪麟,维洛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被抓去炼狱火城,被火烧,或是铸入专门惩罚逃避投胎转世者的神器里么?无望笼罩了她,仿佛内心只剩下这一种情感,无限膨胀,让头脑都空茫起來,她想痛哭,却是已经无法出声了。

秦维洛独自在若兮洞,要是发生意外……一个激灵,简歆赶紧站起身來,匆匆朝翼离国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