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家时, 向晚的手被塞进陈璟和口袋里,一路回去脑子昏昏沉沉,陈善和向霖在家里看电视聊天, 瞥他们一眼后笑而不语。
夫妻两人肯定只住一间, 向霖只收拾了一间客房给陈善住, 陈璟和很自然地跟着向晚进了她房间。
这里长久没住人,屋里没有工作生活的痕迹, 相比起她在涉川的家,空间反倒多了不少。
两人同时在打量这间房间,思绪似乎撞到了一起。
向晚:我这里空间还挺大的, 你要不今晚......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觉得不合适, 想起刚才两人的亲密举动,更加难以启齿。
陈璟和叹息一声, 不会吧, 你不会还要我睡地板吧。
......当然不会。
向晚干笑两声, 转身去衣柜里翻出一个干净的枕头放到床上。
你带来换洗的衣服够吗?我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
陈璟和一脸无所谓,够, 再不行可以去买。
抬眼见她面上还残留着酒后的微红, 没忍住再逗了逗, 而且, 我睡觉可以不穿衣服。
............一晚上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 他们是被楼下小孩子的吵闹声弄醒的。
向晚不想睁开眼,烦躁地把被子蒙过头顶, 闷闷地抱怨, 吵死了!陈璟和没作声, 掀开被子把衣服穿好,去洗手间洗漱一番后,拉开门走下楼。
不知道他下去干了什么,向晚隐约间觉得周围又静下来,很快敌不过困意再次入眠。
中午,陈璟和和长辈们在楼下厨房忙了一阵,向晚才满脸疲惫地走下来,拖拖拉拉地踩着拖鞋去厨房看他们在捣鼓什么。
向霖见她这幅模样,故作严肃地打趣,看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昨晚干什么去了。
说起昨晚,她此时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在外面烧仙女棒时,他在自己唇上印下的吻。
几人视线纷纷落到门口的人身上,她浑然不觉,站在那不出声,就是耳朵有点红。
陈善笑着给她圆,小姑娘脸皮薄,不说了不说了。
向晚:啊?几秒后——啊啊啊啊不是!!!她们不会想到那里去了吧!偏偏陈璟和这个欠揍的,走去洗手台把手洗干净后,晃晃悠悠过来,靠在门边低声问,半死不活的,昨晚干什么去了,嗯?向晚抬眼瞪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扔锅里一起煮了。
长辈们摇头低笑,全当作新婚夫妇打情骂俏,没过多久就把他们逐出厨房。
向晚:......大年初一通常是去父亲家,情况特殊,他们都没有这个行程,所以这天格外清闲。
下午的时候,向晚嫌待在家里无聊,拉着陈璟和到市区那边逛了逛,找了家咖啡店坐着。
陈璟和以为他们是要有点浪漫时光了,直到看到她从包里拿出ipad,娴熟地打开文档开始敲论文。
......她今天穿了黑色大衣,长发疏于打理,尾部有点打结。
陈璟和觉得无聊,起身走到她那边长椅坐下,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梳开。
敲键盘之余,她偶尔蹙眉偏头,陈璟和就知道自己弄疼她了,立刻把手抽开,再小心翼翼地继续。
远处,有一个穿着华丽的人,从头到脚一身下来,统共估计要六位数。
menu上每一款来两杯,稍后让人送去这个地址,不要迟到。
她语气中带着高傲。
向晚抬眼,看清是谁以后,手肘撞了撞旁边的人。
不用管她。
陈璟和语气迅速冷下来,掀起眼皮冷冷地盯着远处的人。
她眼中少有出现惧色,强装淡定地从包里拿出墨镜,扭头语气生硬地催了服务生两句,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
向晚把最后一行论文打完,眼睛没离开屏幕,竟然没过来。
陈璟和垂眼没吱声,看她收起ipad,提出上去看电影打发时间的建议。
春节会不会很多人?我记得这时候的电影档期都很火爆。
陈璟和点头,有私人影院,想看的话我带你去。
电梯上行至48楼,周遭顿时安静不少。
前台的人似乎认识陈璟和,他还没走近,那人便从抽屉里拿了一条钥匙,并说:老样子。
看到他身旁多了个人,继续自言自语说:零食饮料翻倍。
陈璟和见怪不怪,接过钥匙不等人带路,自己走进廊里。
这里的老板是任孑爸爸的朋友,高中的时候经常来这边玩。
进屋后陈璟和解释说。
任孑是?骷髅,你之前在涉川应该见过。
高高瘦瘦的,总是抽烟。
她有点印象,第一次跟陈璟和去见的那帮朋友,牌桌上确实有他口中描述的人。
在沙发上坐下,陈璟和问她要看什么电影。
警匪片。
不看这个?他鼠标指了指近期很火的青春电影。
向晚缓缓呼出一口气,也行。
自己想看还拉着她,没见过这么爱看爱情片的男的。
电影在嬉笑声中开场,画面是熟悉的高中校服、教学楼,来来往往的自行车。
倒是真的挺唯美。
陈璟和: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向晚看着屏幕,摇头,寄宿高中,学校里不让骑自行车。
他的话成功挑起向晚兴趣,你高中的时候肯定特别调皮。
陈璟和挑眉,你又知道了?看你现在德行可以倒推。
......他默了默,高中的时候贪玩,没少翻墙出学校,也没少逃课,不过我成绩一直都很好。
玩得比较好的现在都有联系,任孑,还有路靖都算。
向晚偏头看着他,轻声问:郑佳白呢?开始没什么,后面越来越过分就疏远了。
他不明说,向晚自己暗自猜测,她家里条件好,估计是被惯坏了,对谁都没礼貌,目中无人。
是,所以我爸才没了。
向晚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一个音。
陈越强临死前两个月,上台手术的时候职业暴露,吃药没防住染了上了病,要一辈子吃药才勉强能缓解。
陈璟和把电影声音调低,低头继续说:医院顾及名声,没让这件事传开,对外说他是自愿请辞。
一个被捧上神坛的人,被捧他的人亲手拽下来,心里肯定不好受,没过多久就抑郁了。
他吸了吸鼻子,情绪有点低沉。
向晚慢慢靠近他,轻轻握住他手,不想说就不说了。
陈璟和摇头,笑了下,这不是要告诉你郑佳白干的好事,让你知道我有多恨这个人,防止你吃这个疯子的醋吗。
向晚哑声。
生日那天不知道怎么又惹到她,下午放学回家原本要庆祝生日。
我爸一个人坐在家里,房间布置的很漂亮。
声音有些哽住,向晚握紧他的手,想劝但他不听。
我应该意识到的,他平常做什么都会等我妈,怎么会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就跟我庆生。
阿和......他,陈璟和偏过头去,手用力地擦了擦眼,他这么看重身体的人,平常饮料果汁酒水不沾,怎么会主动跟我喝可乐。
一直以来,这都是陈璟和深深埋在心底的阴影。
他尝试用忽略来遗忘,可是有的记忆越想忘记,印象会越深刻。
那天喝的饮料里,陈越强喝了满满一杯百草枯,陈璟和从厨房把蛋糕拿出来时,他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抢救了五天,他身体的免疫系统败下阵来,意识昏昏地痛苦离世。
如果不是邻居家找业务调监控,我都不知道这事和郑佳白有关。
自来不守校规的人,再一次在上课时间跑出学校。
而那天的目的地,是陈璟和的家。
处理过监控之后,我听到了她对我爸说的所有话。
姐,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生下来就是歹毒心肠,什么童言无忌都是假的,人之初性本恶才是真理。
向晚往前倾身抽了两张纸递给他,有证据为什么没有报警?那时候我妈身体不好,全是郑家在帮忙照顾。
他们帮了我们太多,在我有能力还清以前,我一直没告诉我妈。
可以理解他的想法,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再要追责恐怕很难。
他说完这些,往沙发另一侧躺下,暂时离开了向晚的视线,自己安静地平复情绪。
伤感的曲调一直在房间里萦绕,氛围和外面过年的喜庆格格不入。
两人一直牵着手,暖气从出风口呼呼地吹出来,手心里开始出汗。
希望我说的这些没有影响到你。
过了十来分钟,他重新靠近,拿纸巾动作细致地把她掌心擦干净,我也不会让那个人打扰到你的生活。
向晚低头看他的手,无意瞥见左手腕上的黑色皮筋,恍然想起,他之前交换过来的佛珠,已经不知道被她放到涉川家里的哪个角落去了。
愧疚和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慢慢发酵,电影结束后,她扯住准备起身的人,问他:如果当时你妈妈安排相亲的人是别人,你也会和她签合同谈恋爱结婚吗?陈璟和原本神情散漫,眉间微敛,笃定地说:不会。
我以前被我妈逼着见过不少女生,非说放鸽子,你也不是第一个。
但是,他默了默,性格观念这么合拍,让我想直接绑定一辈子的——你是独一个。